------------ 第1章.起 我自小便跟着阿娘生活在一处长满紫藤花的花间里。 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我的名字便是和着这首诗来的。取名月长。阿娘老是念叨这句话。说我的阿爹现在指不定和着一群猴子一起,听着猴子叫唤。除此之外,阿娘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阿爹。连名字也没有。 阿娘总变着法的说我长的丑。每每出门,总要将我裹得严严实实,说是怕吓到人家。阿娘这样讲,我自是信了。我长什么样,都是从阿娘口里知晓的。阿娘也老是念叨,她当初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便暗自想,阿娘这样说,那我许是遗传了那个不知名的阿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阿娘说我丑。但身为女子,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翌日我便裹得严严实实上了街。就在我欢欢喜喜的提着一篮子的吃食和水粉准备回花林时,一只满是泥巴的手抓住了我的裙摆。和初见谢执那天一模一样。我想,莫不是自己像个好人。 被我捡起来那个男人,跟着我许久。我绕是脾气再好,一个男子跟着自己算是什么事。我忍无可忍,质问他为什么跟着我。 他说,瞧姑娘双眼很是灵动,便想瞧得真切些,来日定好生报答姑娘。这话说的文绉绉的,我竟听不大懂,大致意思应该就是想看我的样貌。 我想着把他打发走了好回去,谢执等着我的桃花酥呢。 毫不含糊的揭开了面纱便道“我阿娘说我长的丑,你看了就自行离开吧,我也不想你报答我什么,就两块糕点的事。”他看着我,未曾说话。 我暗自想,他大概是觉得我貌若无盐,不想跟我搭话。便兀自又敷上了面纱,转身要走。 “敢问姑娘芳名。”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来日定向姑娘道谢。”我心急得紧,头也没回“申月长。” 绕是在我忘却了这个白衣公子了以后,在某天回花林的时候,竟是又碰到了他。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追着他。 他见了我,朝我喊道“姑娘快走!”我愣在了原地,还没见过这阵仗,便也在想,要是我这块面纱染成黑色,是不是也能去隔壁村阿花家里吓吓她,逼她把她家的蜜鲜酿送我一坛。 很快,他已经跑在我面前了,拉上我的手就开冲。我的思绪被打断“哎……你……”他们追的是你,你拉上我干什么。不过我这句话也没机会说出来。 跑了不多远以后,那群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我停了下来看了周围一眼“左边有个山洞,跟我走”抓上他的手撒腿就跑。 阿娘说今日做蜜子莲藕,我可不能在这里折了命。 山洞里许多小洼坑,应是前几日阴雨连绵所致。脚上的鞋是前日阿娘上集新做的,但为了逃命,也顾不得太多。 我皱着眉“我的鞋,前几日新得的呢。还想改日去阿花家炫耀一番” 那位公子闻言便盯着我的鞋瞧“月长姑娘的鞋好生漂亮。” “那是自然。我阿娘不仅生的美,选东西也是非比寻常的”听了这话,我暗自高兴,但瞧着鞋上的泥渍一阵发愁“只是今日这门许是出错了…”兀自瞧了两眼,看了一眼洞外仔细听了两声不像有人寻来的样子出声问道“有些日子没见,你怎的还在此地,还被追杀了” 他面露尬色道“那日与姑娘一别,我便无意闯进了一处山林,盘旋几时迷了路,在山林的小屋避了几日,不料那屋子竟是刚刚那群土匪的窝,我便被追了出来…” 我好生无语。一时想不到法子。 “这样吧,你家住哪里。我给你指路。”站了许久,我拍了拍裙摆活动活动。跟那位公子搭话。 “我住的地方较远,许是姑娘也不曾听过。泾阳关氏”他理了理包袱“我叫关谋字泽念。” “泾阳……”我仔细想了想,确实不知晓这个地方。“那这样吧,你待会儿就暂且跟我一起回去,我阿娘见多识广,应该知晓你说的那个地方,到时候把路线计划好了你在走吧,免得又迷路了。” 关谋面上带笑“那就多谢姑娘收留,来日我回去后,定不忘姑娘恩惠。” “唉。小事,小事。”我一边谦虚摆手一边笑道“家里挺冷清的,多一个人也热闹热闹。”谢执新做的药正好没人试,你且先自求多福吧。 “躲了那么久,应该没事了,天也快黑了,我先带你回去吧。”我望了望洞外,提脚便走。回去晚了谢执该把我的那份莲藕一并吃了。 “嗯,好。那就叨扰姑娘了。”关谋紧跟我身后。生怕在走错路。 关于谢执。谢执也是我上集市捡回来的一个白面先生。许是我运气真那么好,次次都能捡到人。阿娘第一眼就挺喜欢这个先生。每每在我耳边念叨,这么好一男娃,能做事,能吃苦,学识足,你丫头不好好把握。你天天野去了不清楚。阿娘我可是晓得。这方圆几里虽然只有我们一户人家,但几里外的姑娘哪个不是巴巴儿的隔三差五从我们这边过啊,说是来买花,真正想买花的又有几个…… 我委实不大懂,好看的男子多看几眼也没什么,我也是喜欢一盯谢执就是一下午。再说,我这模样,别是委屈了人家谢执。 刚捡到谢执时,他身上全是伤口,脑袋滚烫的。手也是一下就拽住了我的裙摆,便晕了过去。我伸手去碰他,见他不动,许是真的晕了。不是想讹我。脑袋烫的,我以为他会被烧傻。雇了一辆车,把他拖到了花林外,便是由我卯足了力气才弄到家门口的。阿娘以为我是开了窍,抢了哪家的公子。 此后,阿娘出去采药去了,后续一并换衣,清理伤口,喂药全是由我一人搞定。那时候还在想,等他醒了,不花光他的银子,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但是巧的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一个名字。 阿娘回来后,看了谢执一眼,便是觉得我能捡回来这样一个公子许是修了什么福气。因为谢执生的也是好看,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没有闺阁女子的小家子气,也不似粗狂大汉的坚毅。面如冠玉。 阿花说,像是谪仙。 阿花是隔壁村苍家独女。苍大娘原是想再给阿花添个小弟弟的,因为当时主力农耕的便是男子。但苍大叔是个极疼老婆的人。 都说女子生孩子便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苍大娘生阿花时,遇上难产,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苍大叔便是在门外衣不解带的陪了苍大娘三天三夜。 后苍大叔抱着才出生不久的阿花在苍大娘床前不停的说着“孩儿她娘,是个丫头。丫头好啊,疼人。咱不生了,不生了啊。” 因是独女,取名苍唯,字伊人。只此一人之意。阿花是小名。得一枝独秀之意。 阿花也曾在谢执昏迷之际来瞧过一回。 眼神如狼似虎,感觉片刻就能流出一地的口水。 谢执对我也是极好的。 阿娘我说不好看,谢执总会反驳阿娘“大娘别这么说,我们阿月算是难得的美人,跟大娘你有得一拼。” 每到这个时候,阿娘总是笑吟吟的。把柜子里藏起来的糖糕分一大块给谢执。谢执转头又给了我。 谢执会写字,会画画,会做灯笼风筝,会研药,会抓鱼。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一般。 但是后来,煞风景的总是关谋。 我不止一次觉得他是一个登徒子。不只是对我,还有谢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第2章.猪和白菜 我领着关谋曲曲绕绕进了花林。阿娘许是从哪个窗台瞧见了我,忙是撵了出来“你个丫头,又野哪儿去了,那么晚才回来,你有本事再晚些回来,我便叫阿执不许去寻你。” “阿娘~”我忙上去挽住了阿娘的手,我这不是遇上事儿了嘛。“阿娘,你来。这位公子迷路了,是我捡的,叫…叫…”我一时健忘,竟是把人家名字给忘了。 “申夫人安好。我叫关谋,家住泾阳。因一时迷路,特来贵地叨扰几天。”关谋拱手行礼,俨然一副翩翩公子做派。 阿娘打量关谋几眼“泾阳啊。我叫丘软软。别夫人夫人的叫,京城人的做派。听着别扭。叫我丘大娘就好。关公子且好生住着,等我叫阿执仔细找一下回泾阳的路。”阿娘说着拉起我的手,“你要是再不回来,阿执迟早能被你饿死。”阿娘便径直向屋里走。我回头朝关谋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阿娘进厨房盛今天的吃食,关谋也紧随其后。我直直的朝里屋处走去。 “阿月。”谢执从里屋走出。“今日怎的回来如此迟。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累着了吗?” “嘿嘿。不曾,不曾。”我对谢执摇了摇头,随即从篮子里挑出了山楂糕“这是店家出的新品,酸酸甜甜,好吃极了。你快尝尝。”我睁大了眼直直瞧着谢执。 谢执暗自笑了一番,咬了山楂糕一口。“嗯。阿月选东西的本事越发进益了。阿月喜欢吗。”“嗯嗯!”我头如捣蒜,朝谢执笑出了大白牙。“那这一块我留下了,回头好好研究一番,做给阿月吃。”谢执朝我笑道。 “嗯嗯!阿执真好,求之不得!”我忙给了谢执一个拥抱。谢执满脸无奈,皆是宠溺。随即我又想起一件事。松开了谢执,开始翻找我的篮子“找到了!”我拿着给谢执买的一根发簪,举得高高的“阿执,你瞧,好看吗?”簪子碧玉的,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好看。“阿月选的,自是好看。” “给你买的。来,你蹲蹲,我给你戴上。”谢执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绕是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他的头顶。 谢执显然有些意外。但仍听我的,蹲了下来。 隔的有些近,我似乎感觉到了谢执的脸微微发烫,身上皂荚花的味道越来越香。 “咳咳。”一声咳嗽传来。关谋不知何时进来了。“月长姑娘,用饭了。”他渡步到了我面前。 我正好为谢执戴上了发簪。 “这位是…”谢执朝我发问道。 “我叫关谋。因迷了路,特到贵地叨扰几日。”关谋接过了话。 谢执起手作揖“关兄。我……” 感受到了他们俩之间的非同寻常,我连忙插了话“谢执。叫阿执就好。快走吧,阿娘应该等急了”我便拉起谢执的手踏步向外。 翌日一早。便见关谋站在门前。 “怎的起的如此早啊。不多睡会儿?”我揉了揉眼角问。 “关某浅眠,丘大娘起身时便已醒了。早饭已经做好,大娘已用过出门,我便在此吹吹风,等候月长姑娘。泾阳之内,可无如此清爽之气。”关谋笑吟吟的看着我。 “哦~”我点了点头,没想太多,转身向谢执房间走去“吃食既好了,关公子且先去用着,我去叫上阿执。” “嗳~。你一姑娘家,独自入男子房内不大方便,还是我去吧。”关谋大步走来,直接越过了我。 我心中甚是奇怪。阿娘也说过适当跟阿执保持距离,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过,在叫阿执起床这件事上,阿娘也未阻拦,我亦是日日不曾落下。也未曾见阿执有何不妥。便也是跟在关谋身后。 早晨的吃食,是我喜欢的甜食。我是津津有味,关谋和阿执倒是有些许奇怪。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夹,自己没怎么吃。难不成……关谋先我一步进阿执房间,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然后,两人觉得他们是我带回来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得对我好一些?这个消息震得我脑袋发懵。不敢多问,跟碗里的早饭做斗争。 阿花在晌午之际来了一趟。我在带她认识关谋的同时,也在想为何阿花总是来的恰到好处。阿花也表示并不知情。此次前来,也是苍大娘下地时脚踝扭伤了,她阿爹紧张的不行,找谢执讨一些药。 “这个公子瞧着没阿执好。”阿花与我同坐在我的房间。啃着苹果侃侃道。 “难不成你还会看面相。”我顺手挑了一个最大的,在袖子上简单擦拭了一番张嘴就咬。 “不曾,”阿花边吃边道“虽然我不会看面相,但是那个关公子给我的感觉就是不靠谱。而且,阿月啊,有阿执就行了,你可不能产生捡了李子丢了苹果的想法。”许是嘴里的苹果多了一些,阿花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况且,阿梓淘剑也比辣咯光公纸好桑不滋多扫倍。” 嗯,听懂了。阿花说:况且,阿执条件也比那个关公子好上不知多少倍。 带着关谋对谢执不轨想法过了几天。关谋每日在叫谢执起床这件事上,越发勤。而谢执,每日定是会在关谋推门前把门打开。两人客套一番,一同走出。但在我眼里,这件事变了味。关谋更欢喜谢执一些,而阿执为了避免再发生几日前的事,天天防着关谋。 “阿娘”我神情恹恹,咱家养了那么久的白菜,要被猪拱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怎的这是。”阿娘手里忙着酿酒,只了我一眼。 我叹口气,坐在石头上“唉。我觉得关谋想把我们家阿执拐走了。阿娘。你说那么好的一颗白菜,怎么能被猪拱了呢!”想起这个,我正了正神色“不行!我得把白菜抱回来。” “哎!哎!哎!你等等。”阿娘忙过来拉住我。“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白菜,什么猪的。” “阿娘~”我萎靡了下来“你出门的那个早晨。关谋和我一起去叫阿执起床。他早了我一步,肯定把阿执看了,所以才天天找阿执。”我做痛心状“他莫不是想把阿执带回泾阳??!!不行!不行!”我忙慌张的拉着阿娘“阿执是个没脑子的,又长那么好看,去泾阳岂不是天天被欺负!阿娘。快,我们把关谋敲晕丢出去吧!” “……”阿娘看了我一眼“阿月啊,你听阿娘讲。关公子不是想带阿执回去。大概是想带你回去。” “带我?”我松了阿娘的手“带我作甚么。”咬着手指头开始沉思“带我!!不成!也不成!” 阿娘眼里忽然带了笑意:莫不是我这丫头开窍了?知道自己中意谁了! “他要是带我,以阿执这个性子,肯定会跟我一起走啊。说到底,他就是想带阿执!” “你这死丫头!”阿娘忽然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人家关公子是欢喜你,不想让你跟阿执接触多喽。阿执是不欢喜每日清晨明明是见着你,怎么变成了一男子。” “欢喜我?”我摇了摇头“不可能。阿娘定是多虑了。我和他关谋才相识几日,就算他欢喜我,我也不会欢喜他的。”听了阿娘的解释,我松了一口气。 “关谋定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得尽快让阿执把回泾阳的路理好,趁早把他送回去。我的大白菜还得自己抱着。能得不少吃食,看不少姑娘呢。”想着,我忙跑向谢执的房间,边道“阿娘,我待会儿来帮你做酒!” “阿执,在做什么?”谢执手里的玩意儿甚是新奇,我还没见过。便蹲在他旁边。 “阿月,你来了。”谢执笑吟吟的看着我“这是新做的香膏,是阿月喜欢的木槿花味。” “香膏?给我的吗。”我盯着谢执。只见谢执仍是笑“那是自然。”“嘻嘻。阿执最好了。”话锋一转我随即说道“那阿执可有把去泾阳的路摸清吗?” “已了解了大半,不出三日定能打探清楚。” “那就好!”我咧嘴站起来。“那我去帮阿娘做酒了。” “嗯!好!”谢执看了我一眼,接着弄手里的药。 ------------ 第3章.示好 正值午后,谢执在教着我习字。 关谋唤我到了门外,把我拉到了一处地方。 “哎呀,你这是作甚!阿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忙打开关谋抓住我的手。 “月长姑娘,先别急着恼关某。你瞧,这里风景甚好。”关谋说的振振有词,转身惊讶一番“特别是这颗树,树荫茂密,枝干健壮。” 我顺着关谋的手看去“这种大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小心成了精。到时是你发现的,肯定赖上你。嗳!说不定还能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是一位仙子!”我此时想到戏文里的故事,打趣了关谋一番。 “嗳!月长姑娘说笑了!关谋何德何能能得仙子青睐!能得姑娘回眸一笑已是三生有幸!”关谋冷不丁和我打起了太极拳。 我揶揄回道“别。关公子可是泾阳城人,我这乡野姑娘可入不了公子的眼。”便转身势要走。 “月长姑娘且慢!”关谋忙叫住我。 我转身盯着关谋不明所以。 关谋忙去旁折了一朵花“关某留意许久,此地虽人烟稀少,但正是这人烟稀少才成就了这满地的满天星。俗话说得好,鲜花配美人,关谋今日借花献佛,赠予姑娘”。 关谋说了一长串,我脑袋发懵不大明白,关谋顺势忙把刚折的花插进我的头发里“妙极妙极!” “算你还有眼光。”我回过神来,摸了摸头上的花。“阿执说顶多再有三天,就能把你回家的路摸清了,不必急着谢我,要是真想谢我,就…就…”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就先欠着,下回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回去了!”说完背着手便走。 “三日……”关谋追在申月长身后念道“怎的如此快!” “嗯?”我停下脚,转身不解其意。 关谋连快步走来,站在我面前“关某的意思是说,月长姑娘为了关某如此操心,关某受宠若惊。” 我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边走边道“嗯……这个也不全是我在打听。我是实在不晓得路。是阿执在为了你这个事操心。”阿执真是个老好人啊。为了不想干的人费心费神。 关谋随即脸有些绿。“啊。不妨事,不妨事。还得多谢谢兄才是。” “那是自然。”我听后头也没回,自顾自的朝前走。关谋紧随其后。 翌日。我与谢执对于一整天没见到关谋觉得好奇。阿娘也是。 “这关公子怎的整天不见人影,莫不是搜寻到了下山的路,兀自回去了?”阿娘摘着手里的花“那这招呼也没打一声,有些许高傲不成。”幸的阿月没跟着去,不然定是得被欺负。说完后,愤愤的把手里的花扔进了篮子。 “关兄不像无礼之人,许是有事耽搁了。”谢执从屋内走出道“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再等上片刻吧。” 我在一旁看着谢执和阿娘谈话。无非是关谋尔尔。便撑着脑袋开始沉思。这人昨天还在树下和自己谈天说地,难不成今日就回城中和佳人花前月下了。真是个登徒浪子。就不该把他捡回来,任他自生自灭。 傍晚时分。我正听谢执讲着书生与小姐的故事。正到妙趣横生之处,关谋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月长姑娘!!月长姑娘!!”我霎时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便觉得好奇“阿执,我去看看。” 走出门去。只见关谋小跑着向我奔来。 “你不是回泾阳了吗?”我偏着脑袋便问道“整日没见你,我们都认为你已经回去了。”心底已是默认关谋就是回泾阳了。 “不曾!不曾!”关谋伫立在我面前。本就萧条的身影,被春风一打,衣袍紧挨着身体更显纤瘦。关谋说着卷起胳膊上的衣袖擦了擦汗。 “你这是……”我看着关谋一身凌乱,发问道“做甚去了?” 关谋听闻,咧嘴笑了笑。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月长姑娘,你跟我来。”我被关谋直直的牵走“哎…你这…慢些!!这是去哪儿啊!?” 正值春末。小河冬日里结的冰已完全化成了水。四下静寂。河边慢慢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是我和关谋。 凉风袭在身上,带来丝丝寒意。我搓了搓手“你带我来河边做什么?” “月长姑娘在此等候关某片刻。”关谋边说边向旁走着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走了一段路有些疲惫。我干脆坐了下来。折了一根芦苇,打着旋儿的在河水里晃荡。绕了不多时。就在我无聊至极准备起身之时,一只荧黄色的飞虫掠过了我眼前。紧接着越来越多,成了一片陆地的星星。 是萤火虫。 我有些呆。看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萤火虫只觉得奇怪。只见关谋汗津津的从芦苇荡处走出。 “这些萤火虫你从哪儿弄的?”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的萤火虫,声音有些愣愣的“这不是夏季才有的吗?” “嘿嘿。”只见关谋手提一个萤火灯笼大步向我走来“关谋不才。前几日打听到在深谷之处的气温高于这个季节。成堆的萤火虫甚是漂亮。想着月长姑娘应该会喜欢,今日便去寻了一些,未曾想耽误了一整天,让月长姑娘挂心了。” 我听闻收回了盯着萤火虫的目光,看着关谋愣了片刻,露出了一个笑脸“谢谢。我很喜欢。”一只萤火虫合时宜的飞在了面前。我的目光顿时被萤火虫吸引了过去。 双手一扑,没抓住。大概是因为我的行动惊了附近的萤火虫。虫儿们都相继来试探触碰,在我身边打着转。我一时抓的不亦乐乎。飞的最低的虫儿此刻在关谋旁边。我没注意到关谋,仍是一扑。 那只萤火虫像是被我惊到了忽的向前飞了一段。抓不住…抓不住…抓不住!!! 身体的重心开始倾斜。我顿时睁大了双眼。不要脸着地啊,虽然丑,倒也是靠脸吃饭的。 一双大手恰巧撑住了我向下的身体。我忙看向搂住我那双手的主人。关谋。 他的脸此时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感受到关谋的脸微微发红了起来,我的脚也快撑不住了。顷刻,我用额头撞了关谋的额头一下,分开了我们的距离。 我打了两个哈哈“这…这,没站稳。都怪这个石头。”说完不自然的干咳两声。“我们该回去了吧。不然阿娘该担心了。” 说完我没顾关谋的反应,直直的向前走。 事情转到三天后,谢执已拟好了路线,一大早便跟着阿娘上集采购物品去了。 该是关谋启程的时刻。 他倒像是不着急。不慌不忙的从里屋走出。正是春风荡荡的日子。 关谋像是毋的想起了什么。“月长姑娘,今日春风正好,不然我们做个风筝可好。” 我正拿着稻谷。逗引着麻雀。“你不赶紧启程吗。待会儿晚了可就不好走了。”莫不是奈上我了,想在我家吃白食。 “不妨事。现在天色还尚早。”关谋说着便又进了里屋取了些纸笔。 石桌上摆放着做风筝的用具。关谋正聚精会神的在风筝纸上勾勒着图案。“月长姑娘喜欢什么?”画着画着,关谋问我。 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试探问道“糖葫芦算吗?” 关谋显然有点转不过弯来“啊?自然自然。”说着便在风筝上描了一个糖葫芦。并写上了我的名字:申月长。 风筝在半空中迟迟飞不上去。我有些急。 关谋忽然站在了我身后,附上了我的手“放风筝不要急躁,我来教你。”在关谋的牵引下,风筝果真迎风而起。 “嘿嘿。真是好看。”我拉扯这风筝线,看着风筝飞在高高的天空。 “月长姑娘似乎很喜欢谢兄。”关谋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无疑有他“阿花都说阿执是一个很好的人。” “也是。谢兄德才兼备。是一位良人。”关谋又冒出一句。 “??良人。关公子怎的这样说?”我有些惊讶,挣开了关谋的手。“莫不是……”前几日关谋和谢执两两相望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真是历历在目。 “莫不是什么?”关谋好像是觉得我在想一些不大对的事情,神色有些尴尬“月长姑娘不要想太多,关某只是感慨一番。谢兄这样的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我向关谋挑了挑眉“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阿执恢复记忆之后我还想好好捞上一把呢。”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刹时脑袋一阵发晕。用力甩了甩头并没有好转,天空的风筝越来越模糊,渐行渐远之际,我头一重,便没了直觉。 ------------ 第4章.遗失的一个月 等我再次清醒有意识时。谢执正安安静静的睡在我床边。看样子是守了我一晚。我翻了个身想起来,身子有些发沉,撑起的手依旧发软。谢执猛的醒了。“阿月?”大概是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有些不敢置信。忙抓住了我的手“阿月你终于醒了。”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有些奇怪。我不就是昨日早睡了一些,才一个晚上吗。“阿执你傻了吗。我就是睡了一觉,又醒了。昨日睡得挺早,精神还不错。阿娘他们呢。” 谢执紧紧抓住我的手,似乎想确认这不是幻觉一般“阿月,现在已经是仲夏初了。你睡了整整一个月。”他的眼睛带着红血丝,显然是许久没睡过好觉。 “仲夏初?”我闭了眼回想了一下,又急忙睁开“六月了?”这下瞠目结舌的是我“阿执别开玩笑。想骗我对吧,一个晚上你胆子还大了不少。我是你能骗的吗。等我看看我的小明月,揭穿你的骗局!”小明月是我拾的花种。春末夏初之际发芽。仲夏初就会打下花苞。 我越过窗台,看着我睡觉之前平平整整的土壤。现下竟是生机盎然,绿叶中娇藏这还未成型的花苞。我眼里的笑意凝固着,直直的看着小明月。“要……开花了……” 据谢执说。当日。他和阿娘从集上回来时,已是夜晚。见躺在床上的我,也是急坏了。 关谋抿着嘴未曾说话。此后只言道“不知为何,月长姑娘忽然晕倒了,我便月长姑娘抱回了房,实属唐突。” 那夜,所有人一夜未眠。除了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我。谢执也会一些岐黄之术,给我诊了脉,只觉并无异常。昏迷之症不知从何而起。 第二天,关谋便早早顺着去泾阳的路线快马加鞭的赶去。离去之时,只是不断责怪自己“月长姑娘是因为我才昏迷不醒,关某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丘大娘,谢兄请安心等候。关某定寻回最好的名医,早去早回。” 关谋走后,阿娘进屋看着我,紧锁着眉,低低念叨着“月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阿娘只有你一个牵挂了。” 大抵是过了半月。见我面色红润,昏迷之症仍没起色。阿娘便也不去在意这许多,隔日便去弄些不知名的药草喂给我。 关谋依旧没回。 起初阿娘与谢执也是日日盼着关谋的身影出现。后来应是看我无大碍,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关谋没出现,反而让阿娘松了一口气。人应都是具有鸵鸟心态的。阿娘只是心想,没有大夫前来,便离我这未知之病远一些。不知晓,便不忧心。 但在前几日,关谋回来了。来时满身风尘,身后一位老先生。 “怎会如此……”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我真是,睡了一个月?” 谢执依然紧紧抓住我的手“阿月,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的。”谢执合上眼,轻声说着“老先生说,你这个病是先天不足。本应早早发病,不知何故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 “你是说,我这个嗜睡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掌心冒出了一些薄汗“那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谢执抓住我的手揉搓了一下“也没什么大问题。前期就是嗜睡而已,但是切记不要大喜大悲。中期会有些心悸之症。”谢执笑看着我,宽慰道“只要好好将养着,不会发展到中期的症状。” 听了谢执说的话,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随即释然起来“不就是睡觉吗,小问题。就当休息休息了。”说着,我便把手抬高“快扶本姑娘下去走动走动,睡了一个月,骨头都给我睡酥了。” 谢执站起身,有些摇摇欲坠之意。我居然忘了,谢执身体也不好,守了我那么久,身子能撑到现在应是极限。待谢执把我扶起来后,我直直盯着他身后“阿娘!” 他忽的向后看“阿月,你……”谢执的话堵在了嘴边。 我把他敲晕了。权当让他睡个好觉吧。 跨出房门。只觉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仲夏的燥热感袭来。周围的花朵都成了绿叶,知了的叫声从树上传来。窗台下的小明月含苞待放着。仿佛这一切都在提醒我,这不是错觉。 “阿月?”清脆的女声穿进我的耳朵。 我抬头,一个清秀可人儿出现在我面前,是阿花。 “阿花?”我愕然。“你怎的来了?大娘他们还好吗?” “阿月你终于醒了…”阿花当即泪眼婆娑向我跑来紧紧拥住了我,止不住的抽泣“我还以为…以为你要睡一辈子呢…” “傻阿花。我要是睡一辈子,你家的蜜鲜酿可不就没人喝了。”我轻抚着阿花的背,阿花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来。 我牵着阿花,坐在了大树根上。“阿花,你难不成也是日日来瞧我。” “才没有…”阿花挽起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就算有,我也是来看看你还能睡多久,趁你不注意把你家阿执拐走。”阿花的语气轻快了许多,与我打趣道。 “你仔细与我说说,我睡着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我伸手捋了捋阿花额头上的碎发问。 “发生了什么…”阿花歪着脑袋,像是在回忆“我来的也不算太勤,只晓得每当来时,阿执皆是守在你身边。倒是那个关公子,不见了身影。”阿花说着“哦!前几日关公子来了一趟。我便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他为何去了那么久。起初他迟迟不告诉我,后来他带回那个老先生像是有什么急事,给你搭了脉之后便问关公子,什么时辰启程出发,李家小姐还等着他去探望一番。”阿花起身“关公子当时神色不大对,我便问他李家小姐是何人。他眼神慌张,躲避了我这个话题。但架不住我软磨硬泡,你猜怎么着。” 我盯着阿花,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着。” “这个李家小姐是关公……关谋的未婚妻!一月前回去便被张罗着成亲。李家小姐有顽疾,这个老先生也是瞧过李家小姐并无大碍之后,听闻阿月你是关谋的救命恩人,才启程和关谋一起过来的。”阿花愤愤道“要我说,这个关谋也真是不拿救命恩人当回事,人命关天的事,他居然还有心思回去成亲,要不是阿月你这个病并没什么大碍,他耽搁这些时日不就是成心想要了你的命吗!” 阿花说完便盯着我。 我愣愣的未曾开口。 “阿月,你没事吧。”阿花见我脸色不好,问道。 “没事。”我扯了嘴角笑了笑“成亲是终身大事,关谋这样也是人之常情。”我顿了顿“我不过是赠了他几块糕点而已,哪有什么救命之恩。” 阿花噤了声。 我便问道“还有呢。你怎么样。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肯定无聊死了吧。” 阿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飞满红霞,瞟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阿月,我下月要成亲了。” “成亲?!”这个消息炸的我回不过神“哪家公子?为人做派如何?家境怎样?待你可是极好的?” 阿花咬着嘴唇羞赧看着我道“是长安人士。家中是朝廷文官,但与我成亲之人是从军的武将。为人自是正直的。待我也是极好。”说着眼里便带了些光,很是欣喜。 “长安?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说着,我便起身走到阿花身旁。 “他也是与他父亲外出办公,途经我们这里。便来讨了口水喝…”阿花缴着衣角道。 “哦~”我瞧着阿花这般作态,想作逗她一番便道“所以你们两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然后直接提亲咯。” “嗯。”阿花点了点头“大抵是这样的。” “可以啊,阿花。”我的笑容逐渐放大,拍了拍阿花的肩膀“有空让我仔细瞧瞧我们阿花的良婿是何等姿态,让我们阿花一见倾心啊。” “阿月!”阿花仿佛是被我说恼了,又气又羞“早知你这张嘴那么厉害,你就该再多睡上几天!”说着把手中的篮子塞到了我跟前“这是蜜鲜酿,算是祝贺你痊愈的。” “蜜鲜酿?”我翻开篮子上的遮布,只见几罐酒瓶静静地躺在篮子里“哎呀呀。阿花怎么一下那么舍得了,竟送来那么许多。”我装作感叹一番“呀,莫不是,阿花的酒席不想让我去了不成,因此送来许多好酒。怎的,怕我抢亲不成?哈哈哈!!” “谁要你抢亲。”阿花白了我一眼“就算你抢亲,得先打得过我夫君才成。”说完,阿花才毋的反应过来。消下的红晕又浮上了脸颊。 ------------ 第5章.不速之客 “还没嫁过去呢,都称人家夫君了?”我眉飞眼笑的看着阿花,差点喘不过气“咳咳,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缓了缓情态。 “阿月!”阿花只是恼。“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完掉头便跑。 “唉!好!你慢些!”我见阿花跑出后连说道。 阿花听闻,却停下了脚步。 “阿月,那个关谋,你还是离他远些吧。先不论其他事情,就单凭这一件事,就足以说明他是个口蜜腹剑之人。我断然不会再对他有好脸色的!” 阿花说这些话时毫不犹豫。骨子里透出一丝丝坚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阿花,那么果决。 “嗯!好,我定是听阿花的!”我向阿花点了点头喊道。 待我回过神来,已是去往田边的白鹭在我旁边打了一个旋。 白鹭啊。确实是夏天的雀鸟。 “咚!”是重物落地的东西。我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声泪俱下“阿娘…” 阿娘愣了愣,旋即热泪盈眶。 我奋力向阿娘跑去,猛地抱住了阿娘。“阿娘我没事了!我好好的,没事了!” 阿娘紧紧的搂着我,生怕下一秒我又消失不见“月长!我的阿月啊!” 在我清醒之后的几日里。阿娘他们总是紧张兮兮的。生怕我再次昏睡过去。 小明月正好开了花。 艳阳高照的日子。只见阿花的身影在林间小道出现,渐渐逼近。 “阿月!快些过来!”阿花人还在老远,已经叫上了我,我把手里的捣臼塞到谢执手中,忙向阿花走去。 “你这是拿了些甚。要搬家逃荒不成?”阿花肩上的庞然大物让我不禁这样问道。 “这些都是阿昭从长安带来的玩意儿,快快,先接着。” 我扶着阿花肩上的一坨。阿花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阿昭知晓你病了以后,便托人带来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让我好生问候你一遍。至于这一大袋。”阿花说从我手里拿过清水喝了一口“是阿昭给我带的。东西太多,我便挑了些你大抵喜欢的,给你带过来。” “呀。”我咬了咬手指“你家阿昭---对你挺好啊。”说着还加重了阿昭两字。 阿昭便是阿花的未婚夫婿。本名双琅昭。取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之意。是一名武将。任上骑都尉一职。父亲是太常寺少卿双少寅。 阿花向我翻了个白眼。“你就打趣我吧。信不信一生气我还就不来了,蜜鲜酿给我原封不动的送回。” “别别别。好阿花。我错了,我错了可行。况且我说的不也是事实吗。”我立马向阿花服软。阿花家的几瓶好酒俨然已经进了我的肚子,哪还能原封不动的归还。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那几瓶酒怕是早就被你喝完了吧。”阿花用双手抬住了那一坨“快些快些。磨磨蹭蹭的。我想大娘做的菜很久了。” 我也赶紧抬住另一边和阿花不紧不慢的向小屋走去。 “阿花!你给我!你给我!”我张着嘴想去咬阿花手上的蜜饯,那可是最后一块了! 阿花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就在她想吃掉蜜饯时我心生一计。随即大喊“阿花,你快看!阿昭!” 阿花这个傻丫头果然经不住骗,立马就转过头望过去。我一口含住蜜饯,故意在阿花面前重重的咬了两下“傻阿花,你忘了不成,我还不曾见过你那未婚的夫婿呢。”说着我仰头笑了两声。 阿花迟迟没有动静。 “阿花?阿花?生气了?”我说着伸手拍了拍阿花。 只见她呆呆的盯着一处,表情严谨起来。 我顺着阿花的目光看去。便也是愣了愣。 谢执从房里走出,笑岑岑的看着我“阿月别恼,这里还有。”应是看着我和阿花盯着某处不曾理会他,便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眉眼间的笑意逐渐消失。 来人了。关谋。 阿花最先反应过来。轻哼了一声“哟,这不是泾阳知府的嫡子,现任莲勺通判关大人吗。今日怎的有闲情雅致来此等山野之地,可是掉了大人的身份不是。”阿花打量了关谋几番,出言讽刺道。 我听了阿花的话,有些不解“知府?”随即看向了关谋“大人?” “阿月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关大人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他到底是谁。他父兄是在泾阳不假,但他并不在泾阳,而是在莲勺。”阿花正了正身,看着关谋接着道“早在几天之前,阿昭便跟我带了话,你关谋是莲勺通判,此前消失整整七天有余,是也不是!你回了泾阳带上大夫,转眼便向莲勺赶去看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是也不是!我说你关谋是伪君子,过河拆桥,假也不假!”阿花的声音逐渐拔高“堂堂一个通判大人,难道只能请上一个大夫不成!居然连救命恩人的性命也不顾!你有何道义!” 关谋目瞪口僵的站着。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关某是有不得已的事。关某深知自己罪大恶极,不求月长姑娘与苍唯姑娘原谅。此次前来只想探望月长姑娘一番,也好安心些。” “你自是得许些心安!最好再去望生寺好好上几柱香!祈求菩萨不要见了你的恶行才是!”阿花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关谋的脸色越发难看。 “阿花。”我牵了牵阿花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关公子,我并无大碍你也瞧见了。路途遥远想必你也累了。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我紧盯着关谋,神色逐渐冰冷, “月长姑娘,此事确实是我的不是,但……” “关公子。成亲是终身大事。我们都能理解,也没权利来责怪你什么。毕竟阿月只是顺道帮了你一下,并无实质的救命之恩。阿月身子还没有痊愈,需要静养,关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等天色晚了,山路崎岖怕是不好走。”阿娘出现在了谢执身边。 关谋面如土色。直直的站着。 “怎么。难道还要我们留你吃饭不成。”阿花这时又发了声。 关谋面红耳赤。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了阿花他们一番,朝谢执点了点头,旋即揖手便走了。 “阿月。在想什么。”月朗星稀,我又回到了那个芦苇荡。谢执跟着我,一起坐在了石头上。 “阿执。你说,我的命真是一文不值吗。”我捡起了河边的鹅卵石,朝河水一颗一颗的扔进去。 “怎么会。”谢执抓住了我在扔石头的手,包裹在了他的掌心“在我心里,阿月是第一位,就算给我江山我也不要。阿月不要想太多,已经没事了。” 谢执的手很大很暖和。 “嗯。”我笑着“我没想什么。毕竟我和关谋相识的时间也不长。他这样也是无可厚非。”把心里异样的感觉压下去。 也许当时捡回关谋就是个错误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似谢执这般的性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谢执念了两句诗。 “是元稹的诗。呵呵。”我被谢执逗笑。 “阿月,有我在。你放心。我断然不会扔下你的。还有大娘。”谢执说着。 “嗯。” 你在想什么,轻易就被关谋勾了魂吗。 许是树下的满天星,许是芦苇荡的萤火虫,许是山林间的大掌。许是春风间的风筝。 关谋又来了。 许是觉得阿花没有骂够他。 “你来的不巧。阿花今日不在。阿娘他们也出门去了。”我拿着杆子,驱赶着树上的蛐蛐儿。 “月长姑娘误会了。关某此番是特地来慰问姑娘的。”关谋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你瞧也瞧过了。我容光焕发,没什么大事。” “那位看望你的老大夫嘱咐关某了。月长姑娘的身子需得好好调养。因此关某还带来了一些强身益气的药材。”关谋提着手一个包袱向我道。 ------------ 第6章.触不可及的富丽堂皇 我撇了他一眼“药水属实太苦。我大抵是喝不下,也不需要这样的东西。关公子的好意,申月长心领了。” 关谋忽然笑了起来“关某猜到了月长姑娘畏苦。带来了月长姑娘喜欢的糖葫芦。” 糖葫芦? 我停下了手中正在撵蛐蛐儿的杆。眼睛滴溜一转。 “哦~这样吗。”我渡着步子慢慢便关谋走过去“那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行至关谋身前,手掌一摊。 关谋慌忙从包袱里拿出糖葫芦。放到了我手上。 糖葫芦落在了手上,我手一合,稳稳当当的握在手心。 拆开包裹着糖葫芦的纸袋。红糖的蜜甜便飘进了我的鼻子。 我上嘴便是一口。山楂的酸味混合着红糖的酣甜让我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你也是有心了。”我边吃边说着“说吧,还有什么事现下一并说清了。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关谋听了我说的话,显然有些惊讶。沉默了许久。 手中的糖葫芦已经只剩最后一颗。我咬了下去。 拿着只剩一根木头签的糖葫芦,我左右摇晃了一下。“不说吗?”我随手把木头签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不说的话,你可以走了,待会儿晚了,我们这边可没地方容纳你这尊大佛。” “月长姑娘,是否倾心关某。”关谋紧了紧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倾心?”我像是听了很大一个笑话“你倒告诉我什么是倾心。” 被人拿命不当回事的情绪轰的在我心头爆发。 “是你在路边随手摘的野花?是山林追杀的刺客?是萤火虫?还是那根透明风筝线?”我极力掩盖着心中的怒气。 “关某做这微不足道的小事自是比不上谢兄的陪伴。月长姑娘!一误再误你性命之事,关某确实是鞭长莫及。那位李家小姐也并非是关某想娶之人,只因父命难为。”关谋向我解释着“家父定要我去探望一番。泾阳之内,属那位老先生医术最是仁心仁术。这才耽搁了时日!” 我转身背对着关谋。声音微微发颤。 “说完了吗?说完了关公子请早些离开吧!我阿娘他们回来,许是要让你心里不爽利了。关大人!” “月长姑娘……” “我叫你走,你听不清吗!”听闻关谋还在叫我,我便越发生气,疾言厉色吼了他一声。 “…那关某改日再来拜访。”关某走出两步,放下手中的包袱,接着道“药材关某放在这里。姑娘好生休养。但,望月长姑娘知晓,关某对姑娘绝对是真心无二。” “你不用来了!不见你我自能精神奕奕!什么狗屁药材我才不稀罕!通通带走!” 身后渐渐没了声响。我眼眶有些发红。 “阿月?”谢执仿佛是火急火燎回来的。额头带着细汗,胸口的衣襟也被打湿了一些。“怎的了这是。” “阿执。”压下的情绪,又暮的涌上心口。我撞进谢执的怀里“关谋来了一趟。我真是怕。我真是怕我的命在他们高官眼里如草芥,我真是怕他们逗弄我们平民真心便能快活,便什么也不顾及…” “阿月。阿月别怕。我不是跟你说了过了吗,有我在。你放心。”谢执赶忙拥住我。 我紧紧的靠在谢执的胸膛。有力的手臂让我感到心安。 “阿执,我信你。”说着头在谢执怀里拱了拱。 未曾想,没多日。关谋死性不改,又是来了一趟。 我索性懒得出屋,任凭谢执去应付他。 “月长姑娘!关某属实对姑娘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谋干脆向屋里喊道“只愿月长姑娘能不计前嫌,听关某一言!月长姑娘!” 谢执挡着关谋向里屋探身的意愿。 “关兄。阿月得细细休养,还望关兄暂时不要扰了阿月。” 关谋不听谢执的。仍锲而不舍的喊着。 我实在受不了他在我门前大吼大叫,乱了我看小明月的兴致。 慢吞吞的往外走。跨出了门槛。 “关大人还有何事?”我抬了抬眼皮,看向了手。“无事我便要进屋休息了,大夫说了,我不能劳累太久。”旋即揉了揉眉心。 “月长姑娘。不然你随着关某回莲勺医治吧。莲勺好歹是一个县城,你的病定是会有不少的气色的。”关谋见我出了屋,便站直了身。 听闻,我看向了关谋。 “怎么。我喜欢这清静之地,不稀得你们县城的什么名贵药材。”我双手合着垂在身前“县城的风气指不定还不如我们乡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怕是不少见。夜夜笙歌,美人在怀的更是多不胜数。”我轻哼了一声“我去了怕是养不了病吧。” 说完我转身边打算进屋。 “阿月!”关谋似是急了,叫了我一声。 我皱了皱眉,眼神不自觉的阴沉下来。转过头看着关谋。“阿月?阿月也是你能叫的?” 关谋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月长姑娘,关某不是有意的。关某只是想,县城各类新奇玩意儿会多一些,心情好了,病自然是会好的。” “新奇玩意儿?你觉得我像是需要那种东西的人吗?”我反问关谋一句。 “我们阿月,不需要这些东西。她有的是。”声到人未到。 是阿花。 顷刻,阿花出现在庭院里。 “你们富人的乐趣虽然我们不懂,但是我们同样不稀罕不奢望。”阿花又带来了一堆东西。“你们贪恋的富丽堂皇,我们嗤之以鼻。” 关谋没听阿花说的话。仍是看着我道“月长姑娘,我府上虽然不算阔派,但定不会委屈了月长姑娘。再考虑一下可行?” “关谋!”这是我第一次严厉的叫他的名字。“你莫不当我是你们青楼烟花见钱眼开的女子不成!”我胸口强烈的起伏,被关谋气的不轻。“什么阔派!什么玩意儿!什么县城!我通通都不稀罕,你清楚了吗!你!赶紧从我的地盘滚出去!”我额头青筋暴起,眼眶发红。 猛地,我感受到心口一阵发紧。我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指着关谋“你……!”心口的痛赶越发强烈,疼得我直不起身。 “阿月!怎么了!”谢执大步垮到了我面前。 我指着关谋的手微微发颤“你……!立马滚出去……” 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视线开始颠倒,熟悉的晕眩感袭来… 好你个关谋! 紫檀木雕花的床梁散发阵阵幽香,绢纱的床帘更显飘逸。 我睁开眼,眼前映入的是这番景象。 难不成黄泉之地也有那么好的待遇? 我尝试动了动身体。有些乏力。 “咯吱!”仿佛是房门打开的声音,咚的一声又和上。 我扭了一下脖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阿花?”喉咙久未发出声音略显沙哑。 “阿月,你醒了!”阿花显然是惊喜的声音传来。 “阿花,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我死了你也跟着来了?你还未成亲怎的如此想不开!不过你那个夫君给你烧的房子还不错,都是好料子。”说着我废力的撑起身体,靠在床沿。顺便伸出了一只手“喝水。” 阿花嫌弃的看了我一眼,从桌上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和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一并向我端过来。 “喝水吧。”阿花把水递给了我。 我拿到茶杯立马便上嘴嘬了一口,未曾想茶杯里的水很烫,烫得我龇牙咧嘴“阿花,你想谋害我不成!烫猪吗!” 阿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知道烫了。” “啊。”我扇了扇嘴,又吹起水来“不然你试试。” 空气中静寂了一番。 “我…我不是死了吗,死了还能感觉到烫?” “嗯。你能觉得烫,你还死了。”阿花的眼神越发嫌弃。 我仔细盯着阿花思量着。 阿花用食指戳了我额头一下“我们在莲勺。” 莲勺??!! ------------ 第7章.真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儿 阿花一勺一勺的喂着我药,向我娓娓道来。 在我身体倾斜之际,谢执忙搂住我。 后面的故事不言而喻。 我这次病 关谋仍坚持把我带回莲勺。并向阿娘他们保证定好生待我。阿娘他们左右为难了一番,还是赞同了关谋的想法。县城的条件总归是大过乡村的。 阿花便也和我一块儿了。路途遥远,有个女子,路上总归是有个照应。 阿花出嫁便要从关谋府中出门。苍大叔和苍大娘则是提前一天到莲勺。关谋便揽下了阿花出嫁当日所用之物。 “不过你这次发病倒是比上次短了半月。”阿花用勺子在药碗里搅拌着“我还以为你又要睡上一月呢。你要是睡一个月,我的酒席你大抵是吃不上了。” 我面如菜色,只觉得无话可说。绕来绕去还是进了关谋的门。 “那你们几时成亲?”阿花说完我便接着问道。 “八月初六。还有大半个月。你可要得好好将养着,要在我的酒席上大杀四方。不用管他关谋如何,能把他吃穷最好不过。” “今日是多久来着?”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今日吗。我想想。”阿花放下药碗说道“今日是七月十三。” “七月十三…”我在心底细算着日子。 “昨个儿,关谋那个未过门的妻子搬过来住了。”阿花突然开口。“就是那位李家小姐。” “怎的。你难不成还看不惯人家姑娘了?”我端起已然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倒也不是。那位李家小姐朱唇粉面,看着倒像是个好相与的。就是身子太孱弱。并且她和阿月你有小过节,我便不大爱搭理她。”阿花接过茶杯。又站起身去桌上给我续了一杯。 “我能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闺阁小姐有什么过节。”我嗤笑“病入膏肓之人,哪能左右些什么。” 门外悉悉索索传来一些声响。 清扫的丫头正在忙碌。 “这间厢房住了人不成?”一个丫头问道。 旋即。另一位丫头压低了声音“你新来的不清楚。这里面的那位客人是大人亲自带回来吩咐好生照顾的。但不知为何已经昏睡半月了。” “就睡觉吗?那还不像死了似的?”那个发问的丫头接着问道。 “你可别胡说。大人带这位姑娘回来时,是紧张坏了的。我去偷偷瞧过一眼。”说着咂了咂嘴“是真真的美人儿。” “大人未婚娘子不是昨日刚到吗?” “可不是吗。这厢房里这位是没名分的,生的再好看也只能用狐媚两个字来形容。”大丫头的语气略显轻蔑“有当家夫人在,这位客人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嘘!房里除了那位昏睡的客人,还有一位照看她的客人,很是威风!下月初六是要嫁去长安双家的,可要仔细些…” 我在房里听着她们说道。很是无奈。 “她们说的那个狐媚子可是我不成?”我用手撑着额头道。 “自是阿月了。”阿花说着把茶杯递给我。“恐是嫉妒你的美色。” “美色?”我有些不解。阿娘说我貌若无盐难不成是假的。 我忙把被褥掀开,直直的向妆奁走去。 铜镜里的豆蔻少女雾鬓云鬟,皎若秋月。 更惊奇的是,我做什么动作她就做什么动作。我学着西施皱眉捂胸,她便也是捂胸皱眉。我偏着头看着她,她便也是偏着头看着我。 眼角眉梢皆显绝色。 “阿花,这……这……”我震惊得舌头打结,指着铜镜道“这…是我??” “大惊小怪。不是你,难不成是我。”阿花慢慢向我走来,手放在我的肩上。 铜镜里立马倒映出阿花的面容。 两位唇红齿白的少女,倒不像是山野走出来的。比起大家闺秀来毫不逊色,甚至多了一丝灵动。 “阿花。”我愣愣的看着铜镜里的人儿“我从前都没发现你竟如此好看。” “你睡了半月怎么傻呼呼的。”阿花又把我按到了床上“你先坐着,我去叫上大夫在给你好生诊断一番。” 待阿花把大夫请进来以后。顷刻,我这个狐媚子醒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通判府。 关谋也是急匆匆的跑进来。 “先生,可有大碍?”关谋进门便问道。 那位大夫捋了捋为数不多的胡须“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昏睡了半月有些气血不足。” “那多谢先生了。吉祥,快随着先生去抓药。”关谋揖手,那个叫吉祥的小仆从则送那位大夫出了门。 我率先开了口“关大人不必烦心。阿花成婚之后,不管我的病症有无好坏,我都会离开你们通判府。”虽然这雕花的床很好看。 “不不不。月长姑娘还是在这里养好身子再回去吧。关某这里虽然不是风水宝地,但也是宜养人的。” “关大人客气了。叨扰大人和夫人的清静是申月长的不是。”我毫不客气的给关谋顶了回去。 “姑娘醒了吗?”门外柔弱的女声传来。关谋脸色略显尴尬。 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子走进。 步态轻盈些许,大抵是长年病痛折磨,使得颇有弱柳扶风之感。 “游丝,你怎么过来了?”关谋见到这位女子,俯身上前。 “听下人们说姑娘醒了,我便想来瞧瞧姑娘。”女子含笑,直直的盯着我“姑娘昏睡时已是艳色绝世,醒来更是添了几分生气。想来大人欢喜姑娘,也是有缘由的。” “小姐说笑了。”我便也盯着她“小姐才是真正的佳人。丫头姐姐们误传,还望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阿花察觉大概察觉我们气氛有些静寂 “关大人怎么不介绍一下?” 关谋接到阿花这个问题,似是有些烫手。悻悻的说道“这位是…李小姐,李游丝。是关某的……未婚娘子。游丝,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申月长。” “原来是通判夫人。”我的目光转到了关谋身上。“失敬了。救命之恩倒是不曾有,大人想必是夸大其词了。” “姑娘身子可好些了?有什么需要的跟我提就是,当我是自家人就好。”李游丝像是没察觉到人群中的尴尬,自顾自的说着。 接着她转向了关谋“大人。我们的酒席申姑娘定是食不得那些油腻之物,叫下人们重新拟一份清淡些的菜品可好?” “这些事,游丝决定便好。”关谋眼神闪躲,硬是没看李游丝一眼。 “那便可行了。”李游丝仍然笑着看我“申姑娘意下如何?” “怎敢劳烦通判夫人呢。随意一些便好。”若是如此,定要好好吃他一番。“夫人和大人喜结连理是什么时候?我这一发病,倒是没空准备贺礼了。” 李游丝笑容越发扩大起来“那我就权当姑娘答应了。”说着似是羞涩的看了关谋一眼“正是七月二十。姑娘来了便好,府里自是什么都不缺的。” “那便劳夫人费心了。”我向李游丝点了点头。 “我和大人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刚醒,想必是有很多话要同苍唯姑娘细说。”李游丝说着扯了扯关谋的衣袖“大人,先回房吧。” 关谋向我们点了点头。我和阿花皆没理他。 他们两人并肩出了门。 我低着头。待关门的声音响起便问阿花“他们走了吗?” 阿花走到门前,沿着门缝仔细瞧了瞧“走了。” 我顿时卸了全身的力气,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阿花。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李什么,好像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示好。像是有什么事求我似的。” 阿花坐在黄花梨木的桌子旁道“她能有什么好求你的。再过几日她就是通判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要什么没有。” “那…”我眨了眨眼睛,思量了一番“许是我多想了。阿花,过来。”我向阿花招了招手。 “干嘛。有什么事那么神秘。”阿花边埋怨我,又向着我走过来。 “我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说着我挪了挪位置,坐起来搂住阿花,并把她塞进了被褥。“快睡吧,快睡吧。你照顾我那么久应该累坏了。” “你睡了大半个月还能睡?”阿花慢慢躺下嫌弃问道。 “有意识的睡和无意识的睡不一样嘛。”我说着吧唧一口亲在阿花脸上“睡了睡了。我睡着了。” ------------ 第8章.夜晚的故事 自然醒来时,正是夜半时分。 阿花还没醒。 我很是无聊,绕着阿花的发梢。肚子有些饿。 就在我忍不住翻身起床时,阿花终于醒了。她看着我抓着衣服的双手,还有些睡意。“你这是作甚。”阿花揉了揉眼角。 我拖过屏风上的衣服“阿花,你不饿吗。” 阿花渐渐清醒,摸了一下肚子“好像是有些。不过现下那么晚了,哪里有吃的。” “先出去打探一番吧。”我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关谋差人送来的衣服属实太复杂,有些不大懂怎的穿。 “你个傻样。我来教你。快起开。”阿花摸索着从下床。拿火折子点亮了一支蜡烛。 我也站起身,任凭阿花在我身上套着一层一层的衣物。 我看着阿花在我前后忙碌着。忽的忆起,阿花以前是个跳脱的丫头,我比阿花安静得多。现在怎的,阿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阿花。我怎么觉得,你沉稳了不少。”我试探的问着阿花。 阿花抬头看了我一下,又接着牵扯衣物。“你以为我如你一般,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我可是即将为人妻了,自是得成熟稳重些。要是夫君今后纳小妾,难不成我这房妻室还去人家妾室房里哭闹不成。” “可是阿花,你以前不是说,夫君只能找对自己,未妨惆怅是清狂之人吗。”我有些不解。 “哪有那么多未妨惆怅是清狂之人。如果可以,我自是希望阿昭是这样的。但阿昭在朝为官,又何以能做到这样呢。只求到时能念及我是他的正妻,不要扶了我的面子便是了。”阿花说完,我的衣裳也穿戴整齐了。 “好了,快走吧。”阿花吹灭了蜡烛,小声道。 “嗯。”我猫着腰走向房门口,依旧沿着门缝看了看门外。 空无一人。 向阿花抬了抬手。 我关上房门,粗略打量了一下住了半月的庭院。 庭院的另一边,一汪半大不小的泉水正在喷薄着。泉水池旁,还有一个供休憩的亭子。房门外不偏不倚的种植着两棵大树,因都是叶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和阿花穿梭在走廊里。找寻着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阿花!这里快来!是厨房!”我忙叫着阿花。 “厨房?可以啊你。”阿花从一旁轻轻的走过来,左右观望了一下,推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的锅碗瓢盆整齐的摆放着。橱柜里也并没有留下的菜品。 “不会没有吧。”阿花翻找着。 “应该有的。”我吸了吸鼻子“我闻到了肉的味道。” 沿着灶闻过去,越靠近锅,味道便越浓。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果真,只见几只油光的鸡腿铺在锅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阿花,你瞧。”我叫上阿花,再次确定周围确实没人。“不过为什么这几个鸡腿会在锅里?” “我听说啊”阿花凑过来小声的告诉我“那个李游丝有顽疾,不能吃那些粗劣的食物。清晨的吃食都是得晚上慢慢煨上一晚,第二日才摆弄上桌的。真是没有口福。煨了一晚的肉哪有现在的香。”阿花说着,眼神紧盯着锅里的鸡腿,上手就是一抓。 “快快快。吃了早些回去了。”说着递了一个给我。 我拿着鸡腿有些犹豫,要是明日李游丝不够怎么办。但瞟到了锅里剩下的鸡腿,张口就是一咬。 你李游丝没口福,不代表我申月长没有。锅里还有,够你过明天了。 我和阿花正大快朵颐。只听得房门咯吱一响。 两位妙龄少女对视了一眼,皆躲藏在了灶台之后。 只听得我们放下不久的锅盖忽的一响。我咬肉的嘴停顿了一会儿,探起头想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到厨房偷吃的。 “夫人?”我暮的出声,阿花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但听得我叫的人,也露出了滴溜溜转的眼睛。 只见李游丝听到声响,大惊失色。但见是我和阿花,竟松了一口气。 “是申姑娘和苍唯姑娘啊。”李游丝手中被啃了一口的鸡腿微微发亮,像是反应过来,把鸡腿藏到身后“两位这是……” 我咬着一口肉,从灶台后走出。向李游丝举了举鸡腿“和夫人一样。夫人这是…” 李游丝歉意的笑了笑,便不在顾及,拿起鸡腿便是狠狠咬了一口“实不相瞒。大人为了我的顽疾,便吩咐下人们每日送的都是些熟透后的吃食,虽知道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但实在是吃不惯,这才趁伺候的人都歇下了,便过来瞧瞧……” “这样啊。”我打了两个哈哈“那这还真是巧呢。那夫人慢慢吃着,早些歇息。我和阿花,便先回去了。”说着向李游丝扬了扬手中的赃物“谢谢你的鸡腿。” 阿花从灶台后走出,向李游丝意思的点了个头跟在了我身后。 行至凉亭,阿花一把扔掉手中的骨头“这可真是巧了。想不到大家闺秀也会和我们做一样的事。”阿花嘴边亮晶晶的,一脸满足之意。 “闺秀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我对李游丝有了个新的认知。这个人,可交。”许是刚才吃的太急,我有些发闷。小口撕扯着手中剩下的鸡腿。 “哪里见得?”阿花从袖口中掏出丝帕擦了擦嘴。 “单凭她见到我们时放松的警惕。”我正了正神色“是信任。” “哦~”阿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咚一声。一个青衣公子从墙头飞下,在地上滚了一个圈,随即站起身。略显狼狈。 像是发现了我和阿花,觉得我们并没有恶意,转身做揖礼“两位姑娘莫要惊慌。小生只是途径此地,遭人追杀,故进来躲避一番,片刻便走。” 我瞧着他。发冠稍微有些凌乱,衣着应是打斗的缘由,有些许潦草。 这位玉面郎君显然有些意外,寻常女子此时应大哭大叫,或是惊吓连连。但我和阿花什么也没做。 “无妨。”我向那位青衣公子说道,想着难不成戏本子里的故事居然成真了“跑了许久应是饿了吧。看看这脸蛋,都沾上尘土了。”掏出袖里的手帕递给了他,手中未吃完的鸡腿依旧泛着油光,便一并塞给了那位青衣公子“公子自便就好。是不是不大清楚这是哪里。这里是莲勺通判府。你仔细找寻路线早些回去吧。就此别过。” 我打了个哈欠,负手向房门走去“阿花。快回来睡觉了。” “啊?啊,啊,好。”阿花仔细打量着那位闯进来的玉面郎君。被我一叫有些回不过神。 阿花跑近我,悄声说道“阿月,你觉得他是何许人也。三更半夜都能被追杀。”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没想要杀人灭口的意思。都城的是非,我们别管那么多便是了。”说着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道“阿花,你这是,沉稳归沉稳,傻归傻啊。” 阿花瞪大了眼看着我愤愤道“谁傻啊,你才傻。谁说沉稳就一定得七窍玲珑。” “好好好。”我看着炸毛的阿花,搂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推向房门“阿花最是七窍生辉,八面玲珑。所以我们去睡觉觉了好吗。明日若是起的晚了,定是要传我这个狐媚子侍宠而娇,你这个威风的长安夫人盛气凌人,不好相与才是了。” 阿花任由我推搡着。嘴里止不住的哼哼着。 墙边的玉面郎君显然有些发懵。 一手执着帕子,一手拿着鸡腿。我回头时,一滴油划过他的手掌,滴入地面。 “公子无需客气。只管吃便是。若是躲过了,便尽早走吧。”说罢朝他一笑,推着阿花便进了房门。 “阿花,早些睡吧。”我和阿花躺在床上。“明日带我细细逛逛这座房子。” 阿花仿佛是快睡着了,模糊的答应了我一声,翻了身接着睡去。 我兀自想着,不知阿执和阿娘怎样了。但顷刻困意袭来,便沉沉的睡去。 ------------ 第9章.少时的情窦初开 炎热的夏风,吹开未锁紧的窗枢。带着树叶的清香,钻进我的鼻腔。 我朦胧的睁开眼。天还未大亮。 起身下了床,慢慢走至妆奁。 妆奁旁的柜子里,所有女子要用的胭脂水粉一应俱全。随意看了几眼,仍盯着铜镜里的面容。 我还是不敢信这是我的面貌。 睡了一夜过后的皮肤似乎更加光滑,一对似弯未弯眉,一双含笑非笑眸。 阿花在此刻便醒了。“你起身几时了?” 我顺着木凳坐了下来“一会儿而已。阿花,你会描眉画眼吗?” 阿花打了个哈欠,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学了一些。怎么,想捯饬一番。” “那是。我都没想过我有如此貌美的一天。自然得好好收拾收拾。”家里从未出现过铜镜一类的东西。因此我对我的容貌一无所知。“我这个狐媚子,定是要耀眼才行。” 阿花随即起身,开始在我脸上涂抹着。 门外传来两身敲门声。阿花给我弄的差不多便出门去打水了。 我便开了门。 似是送早饭来的小丫头。“姑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您若是不喜欢……”小丫头抬头看了我一眼,发愣的眼神出卖了她的惊讶。 我强忍住笑意,把她的惊讶尽收眼底“自是欢喜的紧。多谢了。”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食盒,慢慢关上了门。举手投足间皆有温良贤淑之意。 我捂着嘴,努力不然自己笑出声。实则心花怒放。 阿花回来后,我们草草的用了饭。阿花便带着我去游览整个府邸。 行至庭院。下人们在慌忙布置着。房沿高高的挂着红灯笼,大理石砌成的围栏整齐的套上了红色的围布。小桥的拱形处,紧密的挂着红色的花球。 “这是,布置成婚的?”我看着阿花问道。 “应当是。府中并未听闻有别的喜事。”阿花张望四周一遍说着。 正在这时。一个丫头向着我和阿花走来。 “姑娘,我家小姐请你去一趟。”那个丫头站在我的面前,浅浅的笑道。 “敢问你家小姐是……?”我并不知晓她家小姐是谁。自动忽略了是李游丝的可能性,大抵是府里还有别的小姐。 “我家小姐是李小姐,通判大人的未婚娘子。”她还是浅浅的笑着。但后面一句话明显有些提点之意。我家小姐是通判夫人。 “啊。这样吗。那你家小姐可有说过是何事?”我压住了阿花想要发问的意思,略有发慌的问道。 “小姐的事我们下人的自是没权利过问的。姑娘去了就知道了。”丫头圆滑的绕开了这个话题。 “那好。那请带路吧。”我向那个丫头说道。 “小姐说,只让姑娘一人去。”她睹了一眼跟在我身旁的阿花道。 阿花正想反驳。我赶忙拉了下阿花的手“我去去就回。”随后压低了声音在阿花耳旁悄声道“李游丝青天白日请我去,定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你且安心。”说罢跟着那个丫头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阿花“你快些回去。我随后到。” 李游丝的住处要比我那个稍微大上许多。小丫头领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子。终是到了房门前。 “小姐。姑娘到了。”小丫头敲了敲门。 “嗯。”柔柔的声音透过木门“你去小厨房取些糕点送到后花园。” “是。”她向我行了一礼,朝来时的路走去。 “姑娘且进来吧。”李游丝的声音接着传来。 我施施然推开房门。只见李游丝站屏风后,不知在做什么。 “夫人找我有何事?”我伫立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 “你近些。”李游丝向我说道。“帮我细瞧瞧。”语气中透露了些欢喜。 我踱着步子走近,心想能有什么大事。 绕过屏风。只见八仙檀木桌上,放着大婚的发冠头饰。一旁的衣架上,大红色的嫁衣平整的挂在上面,显然是被用心整理过的。 “你来瞧瞧。这个凤冠可好看。”李游丝向我扬了扬手。 只见发冠之上,一颗大大的珍珠点缀在上,冠体用金色的底片,加上枝桠和花朵构成。最上方镶嵌着两片凤羽,凤羽中心的红宝石牢牢的挂在上面,冠体下方便垂着流苏,构成了一体的面帘。 “真是美极了。”我拍手叫好。真是大手笔。 “我也是这么觉得。大人送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过奢靡。不过既然姑娘也觉得好,那便是好了。”李游丝莞尔一笑。“姑娘今日稍微打扮了一番,瞧着很是动人。” “大人的眼光,想必是不会有差错的。”我随即符合道。“不敢不敢。不及夫人国色。” 李游丝带着我向后花园走去。 夏日的园林,仍开着一些合时宜的花。葡萄藤下正好摆放着两张躺椅。 李游丝慢慢的走过去坐了下来。招呼我道“姑娘且坐,也不知你习不习惯。我是懒动弹的。”说着羞赧一笑。 “都是习惯的,入乡随俗嘛。”我便也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丫头送来了糕点和水果慢步退下。 李游丝便说道“姑娘可是对大人有何不满?” 我稳了稳心神,未曾说话。 李游丝有些懒散,卸下了往日奋力做起自持的模样柔柔道“你应是不知道。我是欢喜他的。从小就欢喜。泽念这个人啊,他有时说话做事是傻气过分了些,但我知道,他是一个顶好的人。”竟是叫起了关谋的字。 她说着,不时捏起帕子轻咳两声,眼里流露的光是我认识她几日以来第一次见到。 “我和泽念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园子里。知府大人当时领着他,来找我父亲议事。”李游丝说着,笑意越来越深,打着扇子接着道“我少时最是跳脱,姐姐们都不及我呢。那个时候,教习嬷嬷逼着我学礼仪。我不听她的,还挠了嬷嬷一脸血。嬷嬷便罚我在太阳底下学。稍微动一下就是一根竹条打在身上。那时泽念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知怎的偷摸闯进了我的庭院,见教习嬷嬷一遍又一遍的打我。竟是扑身上前,硬生生的把嬷嬷推倒在了地上。” 李游丝仍痴痴的笑着“没想到,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即将成他的妻子。只是可惜。我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只愿姑娘能好生对待泽念。我知道姑娘会有些许为难,但泽念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君。姑娘会感受到的。我要是走了,只求姑娘能好生安慰泽念一番。要是能成为我的姐妹,那再好不过了。” “在等上几日,可是你的大婚之日,你只管好生顾惜身子。什么强弩之末之类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我理了理思绪,接着道“我和关大人,并无倾心不倾心之意。也请夫人休要再提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虑的。”李游丝的话语仍是轻飘飘的,似是风一吹人就会倒下。 我从躺椅上起身,向着李游丝道“多谢夫人理解。申月长就不打扰夫人歇息,先行回房了。”说着没等李游丝有反应,迈开步子原路返回。 踏步在鹅卵石的地面。 路过的丫头无一不在谈论着我。 “这个姑娘就是西厢房的那位?” “正是呢。刚才夫人贴身的丫头便唤走了这位姑娘。” “夫人叫这位姑娘能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大抵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果然一脸狐媚相。不知羞。” 我百口莫辩。赶紧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进屋阿花就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在我身上摸索着“阿月,你回来了?李游丝可曾为难你?可有打你骂你?” “不曾。”我躲开阿花上下其手的双爪,坐在凳子上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我申月长像是能吃亏的人吗。” 阿花连把房门带上。 “那她叫你去作甚。不能是为了昨晚的鸡腿和你唠唠家常里短吧。” 我又斟水进杯子道“她想在她死后。让我做关谋的续弦。” “续弦??!!”阿花猛地从凳子上弹起。 ------------ 第10章.大婚之日 “这达官贵人家都疯了不成。”阿花在一旁捶胸顿足。 随后,停顿了一会儿,悻悻问道“那你答应她了?” 我顿时拿起手中的杯子向阿花泼了一杯水“你是魔怔了。我怎么会答应这种要求。” 阿花连忙躲开。“你老好人的性子我自是了解,所以才这般问你。怕你脑子一热,竟是应了她。” “我也没好心到拿终身大事开玩笑。”我为阿花的智商忧心。 时间过得飞快,关谋和李游丝的大婚就在今日。 我磨磨蹭蹭的从床榻下地。也是要意思意思去看看他们的成亲之礼。 李游丝早在三日前便回了李府,只待今日关谋的迎亲队伍把李游丝迎回通判府。便是实打实的通判夫人了。 鼓乐齐鸣,放了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关谋便出发了。 不多时,便接回了现下坐在花轿的李游丝。 府门处,此时点放了两串鞭炮,迎新娘子进门。 李游丝跨过火盆进入大堂。 两个丫头把牵红的两边各自放到两位的手上。 媒婆在一旁摆出谄媚的笑容,朝高堂之上关谋的父母点了点头“一拜天地!佳偶天成结良缘!”挥了挥手中的锦帕,放开嗓子大喊道。 只见关谋和李游丝向大堂外鞠了一躬,媒婆便随即喊道“二拜高堂!琴瑟和鸣花并蒂!”他俩转身向高堂之处重复先前的动作。 “夫妻对拜!儿孙满堂入洞房!”关谋则和李游丝对立着鞠了一躬。 在那个时候,男子的地位,都是比女子高些的。 因男主外女主内。李游丝是十足十学好了礼仪的,身子总是比关谋的要低上一些。 “礼成!”媒婆一说完这句话,满堂便轰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热闹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了夜晚。 今日的新郎官下席之后,宾客们才逐渐散去。 关谋的至交好友,无不喝的伶仃大醉。皆借宿在各方的客房。 是夜。因吃撑了些,我便出门去转转。阿花也饮了一些酒,迷迷糊糊的从酒席回来倒头就睡。自是没法跟我一块儿了。 我仔细沿着路上点起的灯烛胡乱走着。 正是天气燥热之时。风呼在脸上都是热的。 慢慢移至一处厢房。只听得似是重物撞到桌椅的声音。 柔柔弱弱的一声声哼咛传出。我便在想,是哪家娇弱的小姐碰到了桌木椅角,竟是这般难受。 刚想开口询问一番。便听得一男子的声音从厢房传出“游丝,可受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仔细撇了周围一眼,原是关谋和李游丝的洞房。 女子声音像是喘不过气,细细的呼吸了几番“你…你轻些便是了…” 便听得木床吱呀的叫唤。夹杂着男子厚重的呼吸,和女子低低的呓语。 我随即掩了掩嘴,无声的咳嗽了两声。虽是无人,但撞见人家行房之事,也是略显尴尬。 原来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也是如此……开放! 想着,我逃似的离开了这对小夫妻的恩爱之地。 就在我惊魂未定时,借宿在府邸之中的一位关谋的至交,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我跟前。 “这是……嗝……哪家的小娘子,更深露重的,为何还在此处……难不成在等你的情哥哥我。嘿嘿…”说话便说话,他还指手画脚了起来。“哟,还是个美人儿……” 我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他像是酒劲上了头,反倒越挫越勇。 “你这小娘子性子还挺辣。拒绝小爷……嗝…有意思有意思……明儿个我向…关兄讨要了你回去。”说着撑住一旁的假山石“你叫什么名字……到时随我回去做我的正房夫人如何……” 我瞧着他喝醉了,脑子不大清醒连正房夫人之位都能轻易许出去,甚是好玩儿。 便正了正神色,望着他道“那你说说,做你夫人有何好处啊。” 他听闻,便垂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把我喜欢的好吃的有趣的都给你……夫人主大事,我……我主小事,夫人说什么便是……便是什么……青楼烟花一概不去了……一概不……不去了……” 像是酒意消了一些,倒仍是懵懵懂懂的,煞是可爱。 我伪作生气道“你竟还去逛青楼?” 他忙摆着手,带了些慌张“没……没……去青楼只是喝酒而已……喝酒而已……”说罢身子倾斜,要看就要撞上假山石,他却是手一撑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 “那还算乖觉。”我点点头装作很欣慰的样子。“但做你夫人这回事,还需从长计议,终身大事,需得好好思量才是。” 我做势便要走“你先好好回去睡上一觉吧。” 面前的男子却没了声响。我走进两步瞧了瞧。已然睡着了。 虽说现在天气炎热,但在外面睡觉到底是不妥的。还容易沾染了湿气。 看在这个男子为人有趣,眼光独到的特点上,我也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将他唤醒。“你住哪一间厢房,能回去吗。” 他迟缓的睁开了双眼,满是不解和迷茫。我这才注重到,他生的也是好看。 一双丹凤眼半眯着,唇若施脂,面若敷粉。最有特点的便是眉尾处一颗鲜红的血痣。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我住……我住在……东厢房!”说着随处指了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分明是西厢房的方向。难不成还离我不远。 “能走动吗?”我问了一句。 他干脆卸了力道,坐在地上耍起了泼皮无奈“不能走动了。要娘子牵牵抱抱才能起来……” 我无语扶额“你乖乖的好吗。等睡醒了我们再说这回事。” “不嘛。不嘛。那娘子牵牵,牵牵就起来。”他索性耍起了女儿家撒娇的姿态。 “确定了牵牵就能起来?”说着我打了一个哈欠“我可是困了呢。” “嗯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定了。我很乖的。” “那好。”我就当舍命陪君子了。心一横,便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索性是半夜,没人闲逛。不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走吧。跟我走。”我在前面引路。领着他向西厢房走去。 他此时倒也是没在耍无赖,紧紧的跟在我身后。 到了西厢房以后。确是一间房里的丫头小厮急得团团转。皆在说着少爷不见了的话。 见我领着一男子到了他们房门口,着实好生感谢了我一番。 “你们少爷是?”我想着先搞清楚这是哪家公子。 一个小厮扶着他正要讲话时,他便开了口“我是……文真。新科探花文书哲的次子……嘿嘿” “那你真是威风极了。”听文真慢慢的说道,我便顺势夸了他一句。他只是傻呼呼的笑。 “给你家少爷熬一碗醒酒汤罢。需得看着他喝了才能睡觉。”后面一句话故意说的很大声,特意要文真听到。 文真刚想反驳我,我连忙堵住了他的话“若是你不喝,我们刚才所说的事便算不得数。我亦是考都不会考虑一下的。” “那……”他咽了一口口水“那我听你的……待我有空。定来找你细细商议此事。”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乖孩子。那我也回去睡觉了。” 说着。见文真闭了眼。才走进悄声告诉那位小厮“你家少爷竟是跑到人家洞房跟前去了。要不是我偶然路过,恐是要闯出大祸。快扶回去歇息吧,再等不了些许时候。天便要亮了。” 小厮惊恐万分,随即对我感恩戴德,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文真搀回了房。 要是这位少爷打搅了通判大人的洞房花烛,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仅要受罚,回府定是要被好好训斥一番的。 若是人不知去向,那他们恐怕只有同他们少爷一块儿消失了。 打闹几番也是累了。我打量了周围几眼,寻着回房的路,也是回去瞌睡一番。 我走时是熄了灯的。行至门口时,却见房内灯火通明。 连忙打开门,阿花虽睡在床上,却大抵是发现我不在,迷迷糊糊起床为我燃了蜡烛。 我把阿花随意摆放的手仔细放回了阿花的小腹处,也是熄灯躺下。 一夜无话。 ------------ 第11章.阿花的未婚夫婿 清晨的庭院不似往日般热闹。 像是特意嘱咐过,不让扰了昨日辛苦耕耘的新婚夫妇。 我同阿花坐在床上。 阿花揉着脑袋“我酒量何时那么差了,现下还是晕的。” “大抵,你是见了关谋他们的成亲仪式有些兴奋不是。”我轻抚着阿花的背“要不来碗醒酒汤,我叫他们去做。” “不用了不用了。”阿花放下在揉脑袋的手,摇了摇头“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这一休息,就睡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有丫头在忙碌。 阳光透过窗台,零零散散倒映在妆奁上。 我拗着阿花,抬了两根躺椅去门口的树下乘凉。 虽然风是热的,但是古语有言: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在树下假寐,阿花好似又睡着了。 只听得脚步跑来的声音,像是看阿花已经睡着,便来叫了我“申姑娘,申姑娘。” 我抬眼看了看她,接着合上了眼“何事。” “姑娘,长安双家来了一位俊俏的小公子。说是来寻苍姑娘的。”小丫头面露难色“但苍姑娘还未醒,奴婢便只有来找姑娘了。” 我听闻睁开了眼,充满疑惑。 “长安双家?莫不是……”莫不是阿花的未婚夫婿?! 想明白这一点,我连忙从躺椅上起身“快些。带我去瞧瞧他。” 小丫头一展愁容,疾步带着我去。 府门处,一位红衣公子,淡淡的笑着。 我急忙赶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手中执着一柄扇子,一身红色长袍衬得他格外好看。 虽是习武,确是不大有习武之人的粗狂之感。 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 我健步如飞,想细看看阿花这个夫婿。 “你是,双琅昭?”我跑到他跟前便问。 “正是。敢问姑娘是?”双琅昭向我揖了一个礼问道。 果然是阿花的夫婿。真真是越看越欢喜。 “我是申月长。”我笑嘻嘻盯着他答道。 他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原来是月长姑娘,伊人时常向我提起姑娘。说姑娘是个性子极好之人。” “阿花真是…”我笑容越来越大“真是净说实话。哈哈哈。” “这边来吧。昨日通判大人成婚,阿花多喝了两杯,现在还没清醒呢。”说着我连忙道“不曾在房里。在庭院的树下。” “嗯。”双琅昭听得我前面说的话一愣,随即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引双琅昭进了西厢房的庭院。阿花还是没醒,睡在躺椅上。 我本想叫醒阿花,但双琅昭爱妻之心昭然若揭。直接拒绝了我。 站在阿花跟前,挡住了即将照射到阿花身上的烈阳,帮阿花打着扇,驱散着炎热。 我在一旁看着这才子佳人的景象,愤然剥了一瓣橘子,塞进了嘴里。想起了谢执。 谢执对我也是那么好的。 紧接着,脑袋里开始走马灯花,全是关于谢执。 阿花似是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瞧见了双琅昭,并没起身,只是傻傻的笑“阿月。我是不是更醉了,我好像看见阿昭了……嘿嘿……” 说着,我眼看她翻了一个身,还在低低呢喃着“今日这风怎的未停过……” 双琅昭看着阿花的模样竟是浅浅的笑了起来。 阿花似是听到了,翻身便睁开眼,紧紧的盯着双琅昭。 “阿月,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你…你掐掐我!”阿花一脸不可思议“你…你能看到站在我跟前的人吗?” “阿花”我走到了阿花跟前叫了她一声“我还没瞎。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你问我能不能看见?”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阿花一眼,叹了口气,回到了我的躺椅之上。 只见阿花证实了这个想法之后。 从躺椅上猛地跳起来,死死搂住双琅昭“阿昭,我可想死你了!”说着竟是撒起了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如坐针毡呢。现下怎的有空来看我,事情忙完了吗?” 双琅昭宠溺一笑,也拥住了阿花“我也想你。”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天大的事也没伊人重要。”双琅昭低低道。 我仍想着谢执。想他现在在做什么,那么久不见我有没有挂念我。 人家小两口的恩爱,我自是多余的。瞟了一眼久未相见的两人,我端起桌上的桔子转头就走。 阿花敢酸我。我就把你喜欢的桔子通通拿走。 是夜,我和阿花,双琅昭三人在夜色下赏月吃酒。 已是酒过三巡,听阿花他们的对话便知晓,双琅昭歇上一晚就走,回长安也有要事。 我也觉得脑袋发昏,舌头有些不受控制,身子发软。 索性趴在了桌上。向着双琅昭唠叨着“琅昭兄啊。我见你对我家阿花好心里甚是欣慰啊。我从一看到你。就觉得阿花这个丫头终是眼光独到了一些。阿花同我说过,你们大户人家,断不可能是只有一位妻室的……可我还是想同你说道说道……我希望。你是阿花的良人。更是希望阿花也是你的唯一。”说着,我忽然正了神色,可脸颊的酡红出卖了我此时有些酒醉的事实。“你可千万不要负了阿花这个我疼了十几年的人!知道吗!” 双琅昭显然也有些醉意,也是不停的回答着我的话“月长姑娘放宽心。我双琅昭自是一心一意对伊人的!绝无二心!此生非伊人不取!定是不会有妾室的……绝无二心……” 阿花听闻。扒拉着双琅昭的衣袖,也是胡乱念叨着“胡说些什么…竟说些傻话。你父亲他们应是不会同意的……”但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满足。说着,又是睡着了。 听了双琅昭的话,我也是酒意上了头,随即便问“若是…若是你负了阿花,应当何如!” “双某定是不会负伊人的!若是迫不得已负了伊人,悉听姑娘惩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双琅昭说着,站起了身,向我揖了手。 “那好!”我便也站了起来,另一只脚搭在一旁的凳子上,毫无形象可言“你若负了阿花。我上刀山也要把你戳些血窟窿,下油锅也得把你炸了!” “月长姑娘此法甚妙!甚妙!”双琅昭说着,举起酒杯,在我眼前打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也照着他的法子,敬了过去。 随后。便笑做一团。 清晨,我便被吵醒。 “谁啊。大清早咋咋呼呼的。”我锤了锤太阳穴,知晓了阿花昨日的感受。 丫头在门口传话“姑娘,文家公子在院外死活不走,说是要见上你一番。” “文家公子?文真?”本来就疼的头越发疼了“他昨日没走不成?” 丫头依旧在门外说道“正是呢。昨日文家公子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夜临之时,便急吼吼的领着一个小厮寻了整个府的丫头来看,皆说不是不是。今日便来寻了姑娘和苍姑娘。” “关大人不管他这个至交不成?” “就是至交才任由文家公子胡闹呢。姑娘快些起身吧”丫头直接在门外催起了我。 我不情不愿的收拾起身。简单洗了一把脸,拉起阿花坐在软榻上“请文公子进来吧。” 丫头领了我的话应了一声便走了。 阿花坐着打了一个瞌睡,暮的惊醒“阿月,那个文小公子是……” 我捶胸顿足的看着阿花,向阿花说了那晚发生的事。 “阿月,你这……”阿花话没说完,便听得门外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声小厮急切叫嚷:慢些,公子慢些! “小娘子!小娘子!”伴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急切的呼喊。 房门被猛地撞开,文小公子行色匆匆的身影便映入我和阿花眼帘。 随即一同闯来的还有那晚的小厮,不停的用衣袖擦着汗。 “四宝,可是这哪位姑娘?”文真见了我和阿花,便偏头问一旁的小厮。 四宝应了文真一声,看向了我和阿花。眼底露出惊喜之色“正是,正是呢公子!那位颈上有着一朵罂粟花的那位!” 我惊讶于四宝的观察力。但随之而来的便示头疼,特头疼,这个文小公子可怎么支走。 “小娘子,果真是你!”文真得了四宝的肯定,欣喜若狂的看向我。 我叹了一口气,愁得我整张脸皱在一起。“文公子有何事?清早便来闯了姑娘的厢房。” 文真大步跨进了房门,抖了抖手,揣进了衣袖“小娘子,那晚的事可还作数?” ------------ 第12章.文小公子 文真直截了当的问到我。 听闻我揉了揉额头,跟他装着糊涂。“文小公子在胡诌些什么,我竟是不大明白。” “你…你…你!你前日晚上,是不是同我说要做我夫人。还说有空了定好好商议一番!”文真便不依不饶了起来。“虽我前日有些醉,但你说了些什么,我可是记得真真的!”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四宝“喏,四宝可以作证,就是你送我回厢房的。” “小公子,是我送你回厢房不假,可我从没说过,要做你夫人之事啊。”我见躲不过,便与他理论起来。 只见他听闻,便垂着头沉默起来。 “那…那我便缠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我很是无语“文小公子,我呢虽是长的漂亮很受人喜欢,但我这一身顽疾,恐是没有多长时日,文小公子在仔细思量思量?” “就算你只剩一天,也是要嫁给我做夫人的!”文真此时竟是无理取闹了起来。 “你……”我横眉竖目瞪着他。 文真垂了眼睑像是在考虑“若是小娘子确实不愿嫁给我,那便请小娘子给我引荐一个同小娘子性格体貌相当的人”说着竟是看向了阿花“唉,这位姑娘就不错。” 阿花打着瞌睡似是听有人提起,猛地惊醒“我?我怎的了?” “没怎的。阿花你…”我正想叫阿花继续睡。 没曾想,文真竟是个嘴快的人“我要娶你,做我的夫人!” 阿花娇躯一震,正想呵斥文真。便听得稳重有力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随即宣布主权的声音传来“她是我夫人。” 双琅昭竟是一大早来寻了阿花。 说着,双琅昭进了门。直接走到文真旁边盯着他。“她是我夫人,我们下月就要成亲。”说完便走向阿花“伊人,昨日睡的可好?” “自是好的。”阿花一改愤愤的表情,笑嘻嘻的看着双琅昭。 文真在一旁吃味。 “那小娘子你说怎么办吧。你要是一天不给我找个夫人,我便缠你一天,一年没寻到,我便扰你一年。”文真说着,越是胡闹起来。 “且慢!且慢!”在整个屋子陷入尴尬之时。关谋也是急匆匆的闯进来。 关谋喘着粗气,跑到文真面前“阿真你……你这是作甚!” 文真吸了吸鼻子“我来找小娘子讨要夫人有何不妥。”接着便是一脸傲气。大有你打我骂我,我都是不听的。 “胡闹!月长姑娘是来养病的!你这成什么体统!”关谋低低在文真旁说道。 “是小娘子答应要做我夫人的。但她临时变卦,我只好找上她了。”文真梗着脖子,直直的说着。 竟是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了我手里。 “文小公子,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便也从软榻上站起来“我申月长从不做这种莫须有的承诺。” “申月长?你叫申月长?”文真这时看着我“我记住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夫人是你许给我的,自是要你给我寻一个出来。” 没等我说话,文真接着道。“你的名字,是王昌龄的诗。”说完便径直走了。 待文真走后,我直接怪上了关谋“你这至交是什么至交!尽是胡闹!” “月长姑娘勿怪。阿真也不是有心的。烦请姑娘勿放在心上。”关谋面带歉意,向我道。 “行了行了。关大人去忙吧。无事莫要闯进来。”我直接拂了关谋的歉意。 关谋听闻,面色尴尬。但仍是道“阿真不懂事,净说些胡话。还望月长姑娘三思而后行。”而后,揖手便退出了房门。 双琅昭听闻房门关上之后,忽的卸了全身的力,向阿花低声道“伊人,我头晕。许是酒还没醒……”便是倚在了阿花身上。 “怎么?”阿花慌慌张张的,忙把双琅昭往身上揽。“昨夜酒劲那么大?我给你烧一碗醒酒汤如何?” “嗯。”双琅昭顷刻便乖巧的点了点头。“伊人煮的喝一碗不够,我要两碗。”说着蹭了蹭阿花的头“这样才醒的快。今日也好早些回长安。” “嗯嗯。那走吧。我扶你回厢房。” 看着他俩腻腻歪歪旁若无人的模样,我只有在一旁干瞪着。 紧接着,阿花便扶上了双琅昭,敷衍的向我道了一声别,踏出了房门。 我瞧着双琅昭神态自若,不像是酒没醒的样子。 倒是阿花这个见色忘友傻丫头被骗了。不过双琅昭这样黏着阿花也是好事。好事。 双琅昭走后没几天。文真又来了。 不过这次是偷偷摸摸过来的。 “小娘子!小娘子!” 离阿花嫁去长安城还有些日子。我正是无聊的在花丛里找有没有好玩儿的东西。只听的压低声音的呼喊。 转身便见了文真。 “文小公子今日是怎的?畏首畏尾的藏在此处?”我看到文真,便向他走过去。 “小娘子!都是你害的!”文真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盯着我,说着还四处瞧了瞧“阿花姑娘的夫婿走了吧。” 我也顺着文真的目光四方看了看“走了。自是走了。都走了好几日了。” 文真听闻,便放松了警惕,不过仍是一副我欠了他东西一般的神色“那日我回去,我父亲就把我好生训斥了一番。竟要把我关上足足七日禁闭。后来我便知晓,是关兄告的壮。” 我瞪大了双眼,反问文真“关谋告的壮和我有什么干系?” “关兄定是见我起了你的心思,便是来惩罚我的。”文真说着。揣起了手,一脸不甘“你说他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找你作甚!” 我不以为然,嗤笑了一番“他能对我起什么心思?指不定还想置我于死地。”我扔了手里的草“唔,你们城里不是有句话吗,家花哪有野花香。” 他却忽然正了神色“我要是有了夫人,定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野花在怎么,也没有家花香!” “你说的那么诚恳,我就暂且相信你吧。那你怎么出来的?” 文真说着,多了几分雀跃 “自是翻墙。四宝替我顶着呢。不碍事。” 我有些无言以对,草草问了一句“那你,找我何事?” 文真在这时居然卖起了关子“小娘子猜一下。”竟是笑吟吟的望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说着我转过身开始眺望起了蓝天。 文真见我没回答他的意思。便敛了敛神色。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伸到了我面前。“当当当当!” “糖葫芦?!”我转过身,惊喜的看着他“你怎的有这个?” 文真有些洋洋得意“自是去了一趟集市。给你的。” “给我的?”我有些不解。 “不要吗?不要的话我可就吃了。这个可好吃了。”他说着竟真的就想咬。 我一把夺回虎口的糖葫芦,将它仍进了我的肚子“你怎的知道,我喜欢这个?”我边吃边看文真的反应。 “小娘子也喜欢?嘿嘿,真是巧了。”他说着,眼里的欣喜越发浓郁“那我可算是误打误撞。我自小就喜欢这个。父亲总说这是小女儿的吃食,不让我吃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找夫人的事情,我自是要帮你物色的。”我心里这么想的,便也这样说了出来。 文真这时竟向我揖了一礼,通身文人雅士之气便显露出来“那便多谢小娘子了!”但偏偏说的话那么不修边幅。 “今后。别小娘子小娘子的叫。听着怪别扭。”我嫌弃的看了文真一眼。 文真撅了撅嘴“叫小娘子会是亲切一些呢。只有我一个人叫。” “别。”我伸手示意他别说了“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阿月就行。” 文真听闻转了转眼珠,斟酌了片刻便道“那阿月也别叫我小公子,叫我阿真就行。” “行行行!”不应了他恐怕又是一场恶战。“那阿真赶快回去吧。四宝该顶不住了。”说罢,我便跟文真挥了挥手。 他见天色已然变化,深知时间已过较久,便急吼吼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我“阿月,我的夫人记得帮我好生挑选!到时定是少不了你的糖葫芦!” “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瘟神,神清气爽便觉得有些犯困,冲向里屋倒头便睡。 ------------ 第13章.一桩喜事 八月初一。苍大叔苍大娘比预想的还要早到。 八月初二。关谋开始为阿花成亲的流程在做计划。 八月初三。阿花的凤冠霞帔送到。 八月初四。下人们连夜把整个府邸装饰的更喜庆。 八月初五,谢执和阿娘到了。苍大娘待在阿花身边,一夜未眠。 八月初六。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听得阿花房里也有了声响,于是渡步过去。 阿花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昨日哭过了。几个丫头在给阿花装饰着。 我走到阿花面前。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阿花要做新娘子了。真是漂亮。” 阿花用染了蔻丹的手搭在我手上。吸了吸鼻子“你今天算是说了一句真话。” “那是。我们阿花一向好看。”说着我停顿了片刻“阿花,要是双琅昭今后对你不好,你便来同我讲,我定好好收拾他。” 阿花听着,滚烫的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却仍是笑着点了点头“嗯。” 一旁敷粉的丫头半是气馁半是无奈“苍姑娘可莫要再哭了,要是再哭奴婢们在新郎官来前收拾不妥帖,可是要把申姑娘赶出去,免惹了姑娘难过,奴婢们不好当差呢。” “你瞧。你还是那么爱哭。人家丫头姐姐说了,你要是再哭就要把我撵出去了。”我没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浅浅笑道。 阿花此番是去嫁给心爱之人,我自是高兴。但陪我一起渡过孩童时候的是她,阿花比我胆子还小,但在我遇到危险时保护我的也是她。 我仍是有些发愁。要是阿花过的不好怎么办。 “阿月放心,阿昭定是对我好的。”丫头拿过帕子,给阿花拭着泪痕。阿花定定的看着铜镜里的我。 “你的眼光一向不错,我自是信你。”说着我拍了拍阿花的肩膀。 见妆面一切就绪。我接过一旁丫头准备给阿花戴的凤冠“我来吧。” 摆正了手里的冠,亲自戴到了阿花头上。 我疼爱之人,就要出嫁了。 拂晓之时,双琅昭的迎亲队伍便到了。因路途较远,来的格外的早。 门外的新郎官意气风发。 房门一开,双琅昭便疾步上来,抱着阿花,向苍大娘苍大叔颔首笑过,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向府外的花轿。 “伊人,你今日好香啊。”我离的较近,便听见了双琅昭的一番话。 想也不用想,阿花定是脸红了。但盖头盖着,也是不曾看见。 “阿月可是不舍?”谢执见我看着阿花,问道。 “自是不舍。不过阿花也是大姑娘了,我也不能一直把她拴在身边。”我听谢执问我便道。 阿娘在一旁,向我靠近。 “阿月可欢喜?” 我看着阿娘觉得奇怪“当然是欢喜的。阿花虽是出嫁了,但也是嫁给了心爱之人。” 阿娘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几眼“你个丫头,就没想法?” “什么想法?”我转过头问阿娘。 “算了算了。”阿娘有种朽木不可雕的感觉“你个木头,懂些什么。”随即便转过身进了房门。 我侧过头,便看见谢执笑了。 那个笑,我觉得过再多年我也不会忘。 朝阳柔和的照射在他的脸上,甚至能看见谢执脸上初生的柔软的绒毛,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像要窒息。脸颊旁两个浅浅的梨涡,嘴角勾起的弧度,刹那让我觉得世间都失了颜色,夏日的燥热也不能让我分心。 “阿月?阿月?”谢执忽然叫着我。 “啊?”我回过神,在想我刚刚做了什么,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竟从来不曾有过。“阿执,怎么了?” “不怎么,看你在发呆。是在想阿花吗?”谢执伸手替我扇了扇风。 “嗯。”我漫不经心的答了谢执一声。“回房吧。太阳要出来了。” “好。”谢执跟在我身后。“阿月,我和大娘隔日便要走了。你在这里安心将养着,年底我们便来接你回去。” 我听闻。有些发愣“那么快?” “嗯。”谢执点了点头“总不能一直奈在人家府中不成。”说着便摸了摸我的头。 我低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未曾说话。 渡步向房里走去“那你们可得早些来。阿花走了,我在这里很是无趣的。” 谢执见我没有反驳,低低的应了一声,见我进了门,便回了自己住处。 日子怎么过的我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阿娘他们走的那日,我心头涌出的不舍。有对阿娘的不舍,更有对谢执的。 文真那日正巧来了。 便只是打趣我。原有个如此俊俏的男子藏在家中。 “阿月如此失神,莫不是动心了?”文真放下手中的糖葫芦,斟了一杯茶水喝着。 我习惯了他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趴在石桌上懒懒的答道“我真是该把你的脑子敲开看里面藏了些什么。阿执是我救回来的,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有对自己捡的男子动心的。” 文真只是笑而不语。 但一会儿又问“你知晓动心是什么感觉吗?” 我便在想,他兴许上辈子是个话匣子。 “动心?”我拿起糖葫芦“不曾知晓。” “动心,就是……就是……这个问题,我怎的也不大清楚……”文真敲了敲头,有些懊恼。 我正打算忽略他的长篇大论。没曾想竟是没说出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我嘲讽了文真一句。 他居然老神在在的说道“这个,怕是不久后你能给我答案了。”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我也不想在搭理他。 初九一大早。阿花便带着双琅昭来了关府。因女子出嫁三天后都会有个回门,所以苍大娘苍大叔并没有着急回去。 我便拉着阿花回了房。 苍大叔他们便截下双琅昭唠家常。 “阿花,小日子不错啊。”我拉着阿花左看右看,甚是欢喜。 阿花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大娘和阿执走了吗?”阿花左右瞧了瞧问。 “嗯。昨日便走了。” 我给阿花剥了一个桔子问“怎的,双琅昭爹娘对你怎样,可有为难你?” “不曾呢。虽说阿昭这个身份是我高攀了他,”阿花脸上泛出笑意,比以前多了几分柔和“但阿昭爹娘对我很好,第一日还免了行礼。”说着居然羞涩了起来。 “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我们阿花也是极好的,比闺阁小姐不知强了多少倍。”我瞧着阿花的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羞的事。“你这丫头……脸皮还变厚了。” “我怎的了。我就算脸皮厚了,阿昭也是喜欢得紧。”阿花撅着嘴,撇了我一眼,眼角皆是娇羞。 “是是是!欢喜的紧!怕是巴不得。”我顺着阿花的毛,由着她说。 “我跟你说,前段日子我本想着给阿昭绣一个荷包,谁曾想,阿昭也给我弄了一个。针脚很是丑。当时我便想着是他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做的,便有些感动。没料到,他竟是好好的学了一手,昨日给了我一个他绣的帕子。”阿花的笑意堆越发多“我便问他,为何。他说当日看我哭了,以为是他绣的太丑,索性便去请教府中的老嬷嬷亲手教。” 我忍着笑,听阿花说完“很是有趣!很是有趣!你的小郎君倒是对你爱不释手。样样都依着你呢。” “那就是了。”阿花竟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我见她这模样,便想再逗她一番。随即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抱上大胖小子?” “阿月!”阿花又羞又恼缴着帕子“我这才成亲,怕是还早着呢!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我故作认真“当然是锦上添花的喜事呀。我还想做你孩子的干娘呢。” “你要是做了我家孩子的干娘,我定是要你样样买上最好的,日日来我家。”阿花见我揪着这件事,索性便道。 “那正好了!给我干儿子的自然样样都得是顶尖的!”我细细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阿花见我果真在打算着,竟也不羞了。由着我说。 “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定决心,一拍桌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快到傍晚时分,阿花和双琅昭便要回去了。临走之前,也是在众人面前甜腻腻的。 双琅昭像是怕自家夫人受了累,硬是不顾阿花反对,把阿花抱上了马车。 给阿花闹了一个大红脸。 关谋在一旁紧紧搂着李游丝。像是宽慰她。我也会对你那么好。 日子很快,像夕阳的太阳,还没瞧个仔细,便不见了身影。 ------------ 第14章.时日不多 转眼,已是十月了。 房外两棵大树的叶子也成了墨绿色。 夏日的炎热已经褪去。 文真隔上几日便来与我打闹,倒也为这无趣的日子添了几分颜色。 我与他有不少共同之处,自然而然成了挚友。 关谋待李游丝极好,这也让底下的丫头对我不怎么上心。 他们夫妻俩应是心有灵犀,李游丝在这两个月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我和她居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关谋倒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总是变着法的讨好我。 “姑娘,这是夫人给您新制的衣裳,让奴婢们送来。说是天气凉了,姑娘得仔细身子。”门外一个丫头拿着衣物道。 “那多谢夫人了。”我研究着柜子里那些能叮当脆响的东西听闻抬起头看了那丫头一眼“放桌上吧。” 丫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并没有走。 “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见她没走,我便没心思接着在柜子里打量。 “夫人说,请姑娘去一趟呢。”丫头见我得了空,竟是毕恭毕敬的跟我说这件事。 我有些惊讶,李游丝找我又有何事。难不成关谋私底下讨好我的事被她发现了。 随即漫不经心的让丫头去回话“嗯。我知晓了,稍后便去。” 待丫头走了有些时候,壶里的茶水已然凉了多时,我才慢吞吞的出了房门。 到李游丝的厢房时,仍是熟悉的的庭院,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他们大婚碰到文真那日。 面色便有些发窘。 到了门口,上茶水的丫头正好推门出来。垂了眼睑便是向我道“姑娘,夫人在后花园的葡萄架下等你。” “好。多谢。”我道了一声谢,心想关谋的屋子难道和李游丝曾住的屋子一样? 于是拦住了那个要走的丫头“你们大人的院子,和夫人曾来养身子的院子竟都是有葡萄架?” “原是不曾有的。但夫人喜欢那个葡萄架,说是有股子香味儿,大人便为了夫人移过来了。” “那你们大人和夫人倒是伉俪情深。”我了然于胸。 李游丝应不会找我说些有的没的。 我示意丫头离开,大步向后花园走去。 依旧是葡萄架,两张躺椅。一张石桌,一盘蜜饯。 躺椅上一个温婉恬静闭着眼的女子。 似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李游丝便睁开了眼,微微笑了笑“你来了。”说着指了指一旁的躺椅“不必拘礼,坐吧。” 我踏步坐下,随手拿了一块蜜饯“夫人找我何事。” “并无大事。”李游丝还是浅浅的笑“月长姑娘可习惯。大人不常去看姑娘,我倒是自作主张的揽下了姑娘的事。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还烦请姑娘告于我才是。” “你不必待我如此好。”我吐出嘴里的核“我年底也是要走的,到时一分开,指不定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夫君也不是个正经人。” 李游丝听我这样说,倒也是不生气。“泽念是个好的。我也是不曾想啊,日子竟过得那么快。我嫁给他居然有三月了。”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和你送我衣裳,关谋正不正经有什么干系?” “自是关心姑娘,唯恐姑娘不妥而已。我喜欢姑娘的紧呢。”李游丝说着,话语间有些犹豫“此次也是想问问姑娘,我当初问姑娘的问题,姑娘可曾考虑好?” 我听闻立即制止了李游丝“夫人,这件事是断断不能的。且不说关谋是你李游丝的夫君,就算他不是,我和他也绝无可能。” “姑娘还是在生大人的气呢。”李游丝随即捻起帕子咳嗽了两声。“我最近时常在想,我还能看这个天看上多久。嫁给大人这三月,大人是日日呵护着我的,我舍不得。我从没奢望过什么。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我却是撑不了多久了。我并没是想拖累姑娘什么,只是大人应是倾心姑娘的。若是姑娘能好好的感受,定是能知晓大人的心意。我也是有些私心,希望在我走后,能照看我这个孩子,孩子太小没了娘亲可不是什么好事。”李游丝说完,伸手拂了拂肚子。 孩子??!! 我直直的看着李游丝的肚子。 平平坦坦的小腹,让人无法把怀孕和这个纤弱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你……你……这是……”我有些发愣。 李游丝眼里泛出了柔光。“昨日先生来替我诊脉,已是有月余了。” “那真是不错。有了孩子,你自然要更爱惜身子,什么舍得舍不得。你可是孩子的娘亲,是要看着他长大成人成亲生子的。”我扫了李游丝一眼“你说的那件事,没有什么余地可言。关谋是你的夫君,你自是得牢牢把他拴住了,怎能拱手让人。” “我也不想的。我跟你说过的,我从小就欢喜他。那么多年的欢喜,哪能说放就放。只是不能耽误大人了。大人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怎能有个百无一用的嫡妻。”李游丝探过身拉住了我的手“别人我是不放心的,只有你了。” “你这让我进退两难不是。成亲自是要和心爱之人成亲,虽我俩聊的来,但这件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说着,我抽出了被李游丝抓住的手“以前我的答案是这个,现在也是一样,以后也会是。”便从盘里抓了一把蜜饯“你的蜜饯很不错。”随后起身便走。 剩下李游丝一人呆呆看着葡萄叶,不知在想什么。 我却是不知,那日的谈话竟是最后一次。 十一月来临时,我正看着从树上掉下的叶子,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带着哭腔“姑娘!!姑娘!!” 我见她这样以为是她又受了那些老人的欺负“怎么了,往日不见你哭,今日是怎么。走,同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姑娘!!”她竟是急了起来。 “不是这件事?”我有些奇怪。 “是夫人……”丫头说着竟是抹起了泪。 我听闻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有些急切问道“夫人怎的了?你别哭啊!你快说!” 她哽咽起来“夫人怕是……怕是不成了……” “胡说什么!”我被震得脑袋嗡的一声,眼睛有些模糊。便是拔腿就跑“快走啊,同我仔细说说!” 丫头便跟在我身后“今晨起身后,夫人便觉得心口有些发闷,起初以为是孕期反应,吐了几番,先前竟是呕了血!大人不在府中,奴婢门们没法子了,便来请了姑娘……” 我声音有些发抖“大夫可请了?” “已经请了,现下还没到。”丫头紧追着我,仍是抹了抹眼泪。 我压了压心绪,脑子清醒了一些“大人可有叫小厮去请了?” “大人应在回来的路上了。已叫小厮快马去请了。” 此前一贯近的路,我从没觉得那么远。 到厢房时,大夫依旧没到。我踏进房门,虽是丫头们打理过了,但一股血腥味却扑面而来。 我心里一紧,迈着步子向床榻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面色苍白的李游丝。 我紧握着李游丝的手,见她没醒“游丝,游丝。”于是轻轻的唤了她两声。 只见她睁开了双眼,有些迷惘。 “月长?你来了……咳咳……” 这次李游丝没叫我姑娘,叫我月长。 “游丝,别说话。保留些力气,一会儿大夫和大人就都到了。”我见她这样,也是红了眼。 “你……你别怕……我无事……”说着她又咳了两声“我就是……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你别睡,别睡!”我慌张起来“我同你说话。说会儿话你就清醒了。” “嗯。”李游丝笑了“月长,你会想我吧……”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自是天天都在想你的!等你好了,我天天来烦你。到时候,我带着你的孩子,带他去逛街,带他去买又大又好吃的鸡腿。” “我怕是…与这个孩子无缘了……”李游丝忽的咳出了血,血迹沿着嘴角流到了下巴。 我泪水蓄满了眼眶,终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忙从袖口拿出手帕,慌乱的擦拭着李游丝脸上的血。 “月长…大人还没到吗……”她抓紧了我的手,似乎是在确认我还在不在。 我看向门口,没有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你别急!一会儿在睡!大人马上就到了!” “月长啊,日子好快啊……好快啊……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呢……”李游丝开始说起了胡话“我和大人还没过够呢……没过够呢……” “游丝!游丝!!”我捏了捏她发僵的手,心底越发慌。 关谋怎么还没到。 ------------ 第15章.变动 “大人!大人!”小厮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我听闻,急急的唤她“游丝,游丝,大人到了!你别睡,大人到了……” 李游丝像是扯回了思绪,续起了精神。竟是瞪着门外。 关谋着玄青色官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声音发急“游丝!游丝!” 我识趣的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叫丫头们退至屏风后,给他们这个小夫妻留上一些空间。 关谋蹲在床榻面前,极力在叫着李游丝。“大夫何在?!” “回大人,已是去请了。”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丫头答道,仍是抽抽搭搭的。 “大人…大人…”李游丝似乎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游丝!我在!”关谋握着李游丝的手,拂着他的脸颊。 “大人……是游丝无用……让大人担心了……”李游丝费力的说着,但话是轻轻的,不细听根本听不清。 “不妨事!游丝!不妨事!你这样才好呢,不跳脱,省心着呢!”关谋话语哽咽,极力压内心的崩溃。 “大人……叫我一声娘子可好……你好似从未叫过……成亲那日没有……喂我喝药时没有……去大佛寺祈福时也没有……你为我簪花……去葡萄藤下摘葡萄时也没有……”她一下说了那样多的话,又是咳出了血。 我在一旁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扰了这安宁。 关谋泪眼朦胧,伸手拿了床沿的帕子,急急的给李游丝擦着血,好似这些都是幻觉,血没了一切都好了。 “娘子……娘子……你要快些好起来,我日日叫你。” “夫君……”李游丝挂了一个笑“夫……”被关谋抓住的手一脱力,打在了被褥之上。 已是无力回天了。 大夫却是在这时急匆匆的踏进了房门。 听得丫头们的哭声,痛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小厮的带领下出了府。 关谋把所有人遣出了房门,一个人待在厢房里直到入夜。 房门推开时,关谋毫无生气。整个人颓废了一般。 做为他半个友人,我也在他家借住了大半年,游丝走了,也得对他关切一些。 我红着眼“大人…,游丝的后事还要大人操持,大人得顾及身子。” 关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一天时间,他的眼里已经布满了风霜。仿佛历经岁月摧残的老人。 “多谢姑娘了。”关谋扶着门框“游丝只有你一位至交,府中大小事宜,还要烦请姑娘费心,关谋在此谢过姑娘。”他说着,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忙把关谋行礼的手拦住“大人不必多礼。到底我也是与游丝有一番交情的,自是好好协助大人。” 李游丝的丧事办了整整三天三夜。 李父李母悲痛欲绝。执意要把李游丝的尸骨带回李府。 关谋低声下气的求了三天,才把李游丝给留了下来。 文真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安慰了关谋一阵,转头就来找了我。 “阿月你也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不是还有我这个知己吗。”文真此时也收了收平常懒散的样子,同我道。 “我知晓的。”说着撇了文真一眼,叹了口气“你关兄才是伤心之至,这些话你应去和他讲。” 不知为何。李游丝殡天那一刻,我心头千丝百绕,伤情之及。过后却似麻木了一般,除了淡然没别的感觉。大抵看透了命,生死有命。 在李游丝逝世没多久,关谋在某一个喝醉了的晚上,闯进了我的厢房。 当时我正对着蜡烛,看着阿花给我送来的信。 房门被猛地闯开,冷风灌进了整个屋子。 关谋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进了门。嘴里念叨着李游丝的名字。 “大人喝醉了吧。我这里是西厢房。”我听到声响,走到门前,看着关谋。 秋风一瞬把房门吹来搭上了。 关谋也看着我,像是察觉认错了人,但仍没走。 “月长姑娘,游丝不在了……我竟不知该怎么办……” “大人,现下已经是深秋了。您醉了,明天再议吧。游丝此时定是好好的,没烦恼了。”我走去想打开房门请这个瘟神出去。 不曾想,关谋却转身把我压在了门板上。 “关谋!你这是做什么!”我惊讶之余,挣扎着。 满是酒味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 “月长…”他叫我月长“我也是…欢喜你的…我已想好,游丝不在了,我干脆娶你便是了……” 我听闻越是挣扎的厉害。 关谋在想些什么?真不愧是夫妻俩,和李游丝想的一模一样。 “游丝才去世没几天,你这样说不觉得心头有愧吗!”我厉声道“大人许是糊涂了!” 关谋像是不曾听到一般,却还想亲吻我一番。 我伸手胡乱一抓,门口处的花几上摆放的是一块雕花木头,顺势朝关谋头上砸去。 见关谋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我大着胆子踢了两脚,见确实晕倒了,随后套上衣服,出门叫了两个小厮把关谋抬了回去。 却没料到,第二日便传出了关谋在我这里喝了酒被我赶了出去,更有甚者说关谋在我这里过的夜。 我很是无语。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阿娘便传信过来,说在上山采药途中,谢执失踪了。 我接到这封信时焦头烂额,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府邸,去找谢执。 但我知,越到此时,越不能乱。 便急急的叫丫头研墨,给阿花递了信上长安。 阿花表示已经叫双琅昭带人去寻了,她身子不便,一问才知,阿花已经有孕两月有余。 文真家中不知糟了什么变故,也是许久未有音讯。 一堆堆的事情压在心中,我是郁郁寡欢。 关谋好似忘却了那晚的事一般,没觉和我之间有什么尴尬。 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通通送往我的房里。 仿佛我就是这院子的下一个女主人。 我似乎逐渐理解了李游丝为何说关谋哪般哪般好了。 且不说他这是不是蓄意讨好,光是这每日不曾间断的探望还有送的物件,就能看出是有多上心这个屋的人。 已是十二月中旬了。 不知不觉,这一个月竟发生了那么多事。谢执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我学着向那些丫头们讨教的绣品花样,正在细细研磨。 关谋推开门,又是闯了进来。 我嗅了嗅空气中并没有酒味,便不怕关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摆弄着手里的样品,漫不经心的问道“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省的丫头小厮们嚼舌根。” 关谋像是没听见一般,关上房门,向我走来坐在了我对面看着我。 “吃穿用度可有短缺?”关谋问了一句。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难不成大人是来和我唠家常的?” “自然不是。”他站起了身,走到了我旁边“今夜前来,是想和姑娘深入交流讨教一下。”言语间竟有些跃跃欲试。 “我和大人能有什么好讨教的?”我看他这个样子,警惕感油然而生。 “月长,我很想你。一直都在想。” 关谋说着,贴近了我的脸颊,呼出的热气打着旋儿的钻进耳朵,钻进衣襟。 “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想,我要是娶的是你该有多好。” “大人说笑了。”我忙起身,拉开了我和关谋的距离。“大人和游丝成亲之后不也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吗。游丝才离世不久,大人说这些话,不觉的无地自容吗?” 关谋却越逼越近“我和游丝成亲,实属审时度势迫不得已之举。”他面上一片柔和,吐出的话确实冰冷无情“游丝的父亲,能助我升上更高的地位,我接你来,也是知晓游丝时日不多”关谋拂上了我的头发“你也正好能名正言顺的做我的续弦。我留下游丝的尸首只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看我多么重情义。我自始至终都是欢喜你的,月长。” 我听闻这些话只觉得心寒。李游丝视如珍宝的几个月,在关谋眼里不过是一场戏。 “关谋。你真是让人恶心。”说着我打算推开关谋,他却一把擒住了我的手。 关谋渐渐逼近,贴紧了我的身体。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提防着他做出别的事。 “不,月长,我都是为了你啊。”关谋越逼越近,我甚至隔着几层衣物都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和身下逐渐苏醒的欲望。 “你别想走。你就算走,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 第16章.狼狈至极,出逃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绝望。 在这个比我高大许多的男人面前,我非常渺小。我甚至没办法挣脱。 我只能奋力的抵抗,再抵抗。我甚至觉得我看不了明天的太阳。 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该怎么办。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挣扎着。 关谋胡乱在我脸上亲着。 他的触碰让我感觉恶心,无比恶心。 他居然蹭着我,让我感应着他的火热。 我偏过头,一口咬住了他擒着我的手臂。 关谋仍死死的不肯撒手。 我也没松口,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我必须咬住他。 我觉得我的嘴里充斥满了血腥味,仿佛下一秒那块人肉就能被我从他主人身体上剥离。 关谋眼睛发红,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放开了我的手。我顺势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进了他的胸膛。 我推下一旁的花几,任由它倒在关谋身上,迅速推开了门,不停的向外跑。 十二月的寒风吹在脸上是冰冷的,像一把刀子似的,不仅划着我的脸,更划着我的心。 关谋像是追出了房门,叫上了一群小厮来拦我。 我只能不断的乱跑,不断的乱跑着。跑到浑身发冷,跑到几近脱力。 我依旧没有逃离这个府邸。 只能躲藏在那些花丛树木之下。那些凶神恶煞的小厮打着火把找着我。 我听到他们在说着,务必要找到我。 关谋捂着胸口在他们身旁怒气冲天的责骂他们,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 我只能伏低身子,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镶进土壤里。 我没哭。阿娘说过,遇到越大的事,越不能轻易哭,一哭就会扰乱头绪,就会令本来就复杂危险的局面更加复杂危险。 一个提着刀的小厮似乎发现了这里的不同,驱着眼过来看。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却听得另外一处有了声响,那小厮连忙向那处追去。 躲过了这一场,我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他们去而复返。 幸运的是,我躲过了。 我在树丛中蹒跚的走着,在墙边摸索着,墙边一个废弃的狗洞让我看到了生机。 我费力的拖开挡着狗洞的一块石头,幸好,没有被封闭。 我脱下身上厚重不堪的衣物,不顾一切的向狗洞钻进去。 只能想着快些,在快些。 我仿佛听到了一群小厮来回奔跑的声音。 我加快速度,扒着墙外的砖石,把腿脱离了狗洞。 我终于逃出来了。我不敢松懈。我怕他们发现这个狗洞,继而追出来。我只有跑,跑的越远越好。 “阿月!” 我漫无目的的跑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瞳孔猛地收缩,看向了声音来处,生怕是关谋追来。 一匹红棕色的烈马上,是消失许久的文真。 他没了往日放荡不羁的模样,脸上布满鲜血。马的一旁别着一把剑。 我向他跑去,我知晓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 “阿真!”我抓住了他的手,确定了这一切不是我产生的幻象。 文真把我拉上了他的马。 “阿月!关谋果然对你下手了吗!”说着,文真急忙驾起了马。 我感受到了心安,环抱着文真的腰际。 “关谋他就是个疯子!不过我无事。”我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消失了那么久?” “关谋在前几日上奏说我父亲徇私舞弊!但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不知他从何处搞来许多伪证!圣上一怒之下,把整个文府封了,说要细细盘查! 今晚我刚知晓此事是关谋搞的鬼,正想逼问他一番,却不曾想他竟是向圣上密告我文家是想掌控整个朝廷的文官!圣上便遣了关谋带着一干人等,想屠了我文家!我受四宝掩护,与之奋战一番逃了出来!我父亲母亲,却不知所踪……” 今夜的事太多,我被震的头发发麻,像离了水的鱼,无法呼吸。 “他…他为何…” “他野心勃勃!!想控制整个朝堂的是他!!我今日才发现关谋是个被利益熏昏了头的小人!他向圣上立了那么大一个去除朝廷隐患功!他是能得多大的好处!圣上糊涂!糊涂!”文真一边驾马一边气愤的道。 我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在坚持一会儿,我们先去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你不是在山上有个房子吗,到时候躲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就上去。我现在可是成了逃犯,只有去你家躲躲了。”文真开始跟我开起了玩笑。“你答应找给我的夫人还没找到呢。” “你想住我家也可以,难道就没点报酬吗。”我闷闷的回复着他。 “自是有的。”文真笑了起来“我天天给你买糖葫芦可好?” “那一言为定。” “好!”文真说着加快了速度。 我和他都知道,此时是万万不能去阿花家中的,他是被安了罪名的逃犯,去阿花家只会连累他们。而我,怕是我去了,以阿花那个护短的性子,定是会找关谋拼命,要是关谋再顺势给双琅昭一家扣上个罪名应当如何。 我们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敢歇下来。 我便知今日是个冬季少见的艳阳天。 文真把他的外袍给我披着。我觉得他满脸鲜血甚是骇人。 撕了一块衣裳打湿了水给他擦拭着。血迹一消失,便发现了他脸上横竖交错的刀伤。我很是心酸。拿着帕子的手轻得不能再轻。 奔波跋涉了两日,我终于瞧见了那条熟悉的小路。 到家时,阿娘在外不知在做什么。见了我和文真这般模样,只觉得心疼。 “阿娘,你别担心了。我和阿真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拉起阿娘的手,安慰她道。 只见阿娘仍愁眉不展“阿执不见了,你又出了这挡子事,阿娘,真是忧心啊……” 文真从里屋走出“大娘不必太过忧思,谢兄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 “文公子先好生歇息吧,若不是你,阿月此行定是有去无回了……”阿娘看着文真有些哽咽的道。 文真忙走过来“大娘言重了,也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和阿月现下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大娘也要放宽心些。” “阿月此去,幸得有公子相陪。”阿娘言语模糊,似乎并没把事说完。 “关谋知晓此地,怕是不久就会再次过来。”文真想了想道。 “不必忧心。此处离莲勺实在有些远应当不会。”我宽慰了文真一句。 同时也是在给自己一剂安神药。 饶是我涉世太浅,关谋竟是带了一大堆人马,来了我们这边。 这回,是告我与阿娘乃临国细作。原因无他,只是我脖子上那个罂粟花胎记。还有阿娘每次拟字之后习惯性加上的一个符号。 那日,也是个旭日东升的好日子。 见领头人是关谋,我便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徐徐从一群士兵后走出,仿佛露出胜者的笑容,看着我,看着阿娘,看着文真。 “月长,我跟你说过的,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他仍笑着,笑的格外灿烂。 “关谋,你是疯了吗?当初阿月就不该救了你。谁曾想,竟救了一只白眼狼回来!”阿娘怒目瞪着关谋。 “大娘,你这话说的不对。”关谋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是在帮你啊。月长如此貌美,我又有如此的厚禄高官,月长要是和我一起,定是一对天作之合,对大娘你只有利益没有坏处啊。” “我呸!我们阿月不是什么工具!你的高官厚禄我看不上!”阿娘听了关谋的话,越发生气。 “关谋,枉我把你当成我的至交好友。谁曾想你如此鬼迷心窍,人面兽心!你还有一点良知吗!”文真从开始一言不发,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 关谋摆了摆手“不不不。朋友就是用来利用的不是吗。只有掌握在手里的权利才是真的。”他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离谱。 “大娘,月长,你们真的想好了,不跟我回府?”关谋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接着问道。 “回府?你那是地狱!我不能接受和魔鬼同住一个屋檐!”我忍无可忍,吼了关谋一句。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们一众人都愣在了原地“来啊,申月长丘软软私通敌国,意图不轨,押回天牢,择日圣上亲自审问。文真谋反大臣文书哲次子,私自出逃,押回文府。” “我原以为,圣上只是不愿涉足这些肮脏之事。未曾想圣上昏聩胡涂,听信奸人所言!圣上!糊涂啊!”阿娘在被押走时,向关谋说了这样一番话。 ------------ 第17章.不同的审判 天牢待了些许时日,我和阿娘又被转入地牢。 只知出来时,天气已经有些发暖。像是春天了。 在地牢过了几天暗无天日的日子,被忽然带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手上拷着的手铐,勒得手腕发红。 迎接我和阿娘的依旧是关谋。 “月长可想清楚了?只要你现在答应嫁给我,我可保你和大娘平安无事。”关谋见我们出来了,立刻便问。 “我可没兴趣嫁给一个畜生。”反正都闹到御前了,生死有命。能再噎噎关谋这个小人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你!”关谋像是被我气到了。但转而又释然了起来“你别忘了,文真可还在我手里……” 一句话特地拖长了尾音,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眸子沉了下来“你最好不要生什么事端!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月长莫气。”他又恢复了以前笑嘻嘻的模样“在你没嫁给我之前,这种对我有利的东西,我不会轻易给毁了的。” 我没理他。 他见我不愿再同他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啊。把你们接出来,也不是我特地想为难你们什么。今日,是圣上忙完了朝堂之事,是圣上,亲自下旨要审问你们!” 我同阿娘都有些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让我们和圣上说我们就是邻国的奸细,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我和阿娘惨死刀下?”我不惊不澜向关谋道。 “自是不会。”关谋伸过手想勾一缕我的头发,我躲过了他的手,他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道“月长只需如实说便是了。至于圣上听不听信,我也是无从得之。” 说着他看了一眼天色,便兀自道“走吧。一会儿圣上该等急了。” 大理石的砖墙特别冰冷,连一个走巷也特别宽大。 巍峨伫立的石狮,太阳下泛着光的屋檐,在阶梯尽头那个朱红色的大门,各处巡逻的一列列士兵,无不彰显着天家威严。 我左瞧右看,对没见过的皇宫景象很是好奇。 阿娘在一旁却是神情恹恹, “阿娘,你别太忧心。难不成我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帝还能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杀了不成。”我向阿娘低声道“他也背得个草芥人命的下场。” 阿娘却是摇了摇头“圣上不会杀了我们……” “啊?”我只顾着打量周围,没听清阿娘说了什么。 阿娘朝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劳烦公公通传一下,莲勺通判关谋带着邻国细作前来请圣上审问定夺。”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正殿大门。 一位较阴柔的男子听了关谋的话,提着细细的嗓音道“请大人稍等片刻,容臣通传。” 说完,挥着一个浮尘便疾步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出来迎了关谋,还有我和阿娘入了大殿。 兜兜转转,进了一处稍微小些的书房。 我垂着头百般无奈,皇宫竟是如此大,像走不完似的。 “圣上,关大人到了。” 前方那个阴柔男子,停下了脚步说道。 我听闻抬起头,看起了高椅上那位称圣上的人。 他一身黄袍,显然是下了朝还没来得及换掉。虽是不惑之年,但却坐的堂堂正正,显得精神百倍。眼神清明,眉间缺有一股子煞气。 他抬起眼睑看了在殿下的我们,随即又垂下。 关谋撩起衣袍,向高椅上的男子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臣关谋叩见圣上!”此句话语铿锵有力,全然不能想象他是个狼子野心的小人。 见阿娘也在做势跪下,我细细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下,他好歹是个一国之主,再怎么也要给他些面子。况且现在我和阿娘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里。 便学着阿娘的模样,僵硬的跪了下去。 “民妇丘软软拜见圣上。”听得阿娘这样说,我也有样学样。 “民女申月长拜见……拜见圣上。” 高椅之上的男子合上了正在翻阅的奏章,似乎在打量我和阿娘。 “关谋,你是在诓骗朕不成?细作怎会是两名女子。”他的声音也是极具威慑,我跪在地上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启禀圣上,这两位女子可疑之处甚多,单是那名年轻女子脖颈上的罂粟花胎记就不能不查。”关谋半弯着身子,揖手道“这罂粟花印记,是邻国在有女子出生之时,便挑选的花朵样式,细细描在脖颈之上,日复一日,便成了这擦拭不掉的胎记。” 我在一旁,听着关谋胡编乱造,对他有些嗤之以鼻。 圣上听闻,便看着我“你。抬起头来。” 我听得他这样讲,兀自直起了上半身。毫不客气的打量着这个高台上的男人。 “禀圣上,我和阿娘绝非邻国的细作,这一点,圣上理应慢慢细查才是,莫要听信了奸人所言,错杀臣民而放了真正的细作操控这一切。” 见他盯着我猛瞧,我便也口无遮拦的说出了话。 “你是,哪里人。去过哪里?”圣上却撇开了这个话题。 “我和阿娘历来生活在陈仓太白县的山上,未曾去过哪里。” 越说我越觉得他面善,言语间也柔和许多。 “也是最近才去了莲勺,来了长安。是关大人亲自带我们来的。” 我没放过变相控诉关谋的机会,只觉得句句带刀扎死他最好。 “退下吧。”圣上此时没有再多问。“朕有些乏了,明日再审吧。”他说着起身便自顾自的走了。 “恭送圣上!” 关谋抬头时,只看见圣上的一个衣角。 我轻哼了一声。扶起阿娘一同站了起来。 阿娘却是紧紧抿着唇,不曾说过一句话。 跟着那个带我们进来的公公又绕了出去。“关大人,劳烦您了,明日需得在来一趟。如若没什么大事,今夜就在宫内歇下吧,明日怕是赶不及。” 在关谋准备领着我和阿娘回地牢时,那个公公叫住了他。 “多谢公公了。待会儿还烦请公公带路。”他说着,又揖了个手。 “嗯。”公公笑着,踏了进去,关上了那道朱红色的大门。 我觉得我没有在地牢里待上多久的时日。看守大牢的牢头就把锁给我们解开了。 还是熟悉的地方,只不过,今日多了一个人。 她正襟危坐,在一片帘子之后,只能看出一个大概。 身着黑色的凤袍,头顶一尊华丽的凤冠,格外耀眼。 “丘软软。你为何不辩解?”圣上一来便问了我阿娘。 “丘软软一身光明磊落,没什么可辩解。”阿娘不知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今日也是敢对看着圣上。还有帘子后的那个女人。 “母后……您看……”圣上却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问起了帘子后的人。 原来是太后。 这辩解不辩解之事,关乎太后什么事。我不禁在想。 帘子忽然被掀开,太后焦急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她慌忙的从高台上下来。紧紧盯着阿娘。一群人不明所以。 太后却是有些激动,试探的问了阿娘一句“兰馥?你是兰馥?” 我侧过头看着阿娘,有些奇怪。没听说过阿娘还有别的名字啊。还和太后有交集。 正当我以为太后认错了人时,却没想到,阿娘竟是头一点,认下了这个兰馥。 太后当即泪眼婆娑,连忙把阿娘给扶起来,一把抱住了阿娘“兰馥啊!我的兰馥!!哀家寻了你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我在一旁满头雾水。希望阿娘能给我一个答案。 “阿娘…你……” 阿娘面色有些难堪,随即把我扶了起来。 “阿月,阿娘未告诉过你,阿娘……是圣上的亲妹妹,是当朝的兰馥长公主……” 这回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说不出话。脑袋嗡的一声,听不清周围在议论些什么。 “兰馥,果然是你!”圣上也是慌不择路,从高台之上走下“昨日我便觉这个丫头有些像你,更是她脖子上的胎记让我确信了几分。连夜禀告了母后,叫她老人家来认认。” 关谋更像是被雷劈了,呆呆的定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的人各有心事,这场盘问也是草草结束。 ------------ 第18章.承袭 “我是……公主…?” 我听着阿娘一改往日的性情,语重心长的跟我说道。 那时我便知晓了,阿娘曾经那句话,原是从没说完过。 阿娘说,当初她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想当驸马的优异男子数不胜数,阿娘却唯独看上了阿爹这个从临国来的愣头青。 两人惺惺相惜之际,阿娘便知晓阿爹是邻国的太子殿下,需得远嫁。 至此,我舅舅,也就是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是个极疼妹妹之人,心底非常不满,极力制止这桩联姻,甚至办法过激,被我外公,也就是当时的皇帝,打了个半死不活。 待阿娘远嫁后不久。我外公突发急症,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临终前,心心念念着阿娘这个唯一的女儿。草草的拟了传位文书便撒手人寰。 我舅舅登基之后,因着年轻气盛。便想着干脆打下临国,到时江山妹妹两不误。 谁曾想,我阿爹不知所以为何会被攻城,拼死抵抗。 我那年迈的爷爷悲愤交加,竟是活活气死了。 阿娘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在宫人还有阿爹的护送下被迫出了国。 此后,一众人等便一直没了音讯。 因着阿爹喜欢猴子。阿娘便说出阿爹大抵是和一群猴子在一起的气话。 “阿月,你…你舅舅他……”阿娘面色有些尴尬。 我坐着没有开口。 “阿娘,让我冷静一会儿。”我说着沉默了一会儿“那,阿爹呢,你给我说说阿爹吧。他现在在哪里,还没找到吗?” 阿娘提起阿爹,侧侧的笑了一下“你阿爹啊,当时很是好看呢。我那时大抵就是觊觎你阿爹的俊朗。便是不曾想,这一觊觎十多年就过去了。” “但是,你阿爹,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也可能是当时圣上攻城的时候乱刀杀死了,也许逃出生天,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看猴子。”阿娘情绪一片黯然。 随即阿娘脸上的失落被掩盖。 浅笑的看着我道“我原也是不想再回这个皇宫,但是太后和圣上的态度也很明确,要我留下来。我当时执意不肯回来也是认为,因圣上的缘故,才导致你阿爹失踪,整个国家的百姓遭受血流成河的灾难。但现在圣上把那方土地治理得很好,勤勤恳恳十几年,也算是还了大半的孽了。因为关谋的缘故,兜兜转转还是回了这里,大概是天命如此。我便也不想在计较那么许多。” “阿娘……”我握住阿娘的手“你要是不愿意在这个地方,我们现在就走。只要和阿娘一处,我便开心。” 阿娘却拍了拍我的手“阿月,你跟着阿娘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阿娘也是不忍心的。况且就算回去了,也不免再生出什么事端。”阿娘紧了紧我的手接着说“太后也年迈了,阿娘也想敬敬为人儿女的孝道。” 见阿娘这样说,我低着头,默认了阿娘的看法。 “可是阿执,阿执呢。阿娘,阿执还没找到呢!”我抬起头,皱着眉看着阿娘。 “嗯。”阿娘也是忧心忡忡道“待明日,圣上向天下人公布了你我回宫的消息,我们便能光明正大的派遣人手去找阿执了。”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拖一天,阿执便危险一天,生还的机会便少一天。 “好!”我看着阿娘道。 只盼望明日早些到来。 我辗转一夜,未曾入眠。 第二日,睡的昏昏沉沉之时,一堆宫女便簇拥进来,将我唤醒。 折腾了好些时候,才整装完毕,等待初阳破晓。 陆地两侧,站满了许多官员。一条长长的红毯,从我面前,一直铺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有些紧张。虽是初春,手心却起了一层薄汗。 一旁昨日拨来的两个贴身丫鬟,看出了我不大对头。 秋风出言轻声安慰道“公主莫要紧张,到时跟着大内官的指示行事便是。” 画扇在旁虽没说话,但我感受到了,她让我安心。 我咬了咬嘴唇,悻悻的笑了笑,便听得大内官已在读诏。 阿娘迈步朝前走去。我也紧随其后。 “奉天承运,圣上亲诏 今兰馥长公主替天下子民祈福多年 鸾驾已回 特此诏书 望臣民众知 长公主之女申月长 侍母多年 孝感天地 特敕封 离凰公主 钦此” 我在一旁跪着,学着阿娘行了一个扣头大礼“谢圣上,吾皇万岁!” 随即下来两个大宫女把我和阿娘给扶起来,走到了高台之上。 圣上半眯着眼,审视着金銮殿下的众人。 “恭迎兰馥长公主,离凰公主回宫!” 一句恭贺,余音久久不散。 回宫之后,我便叫上阿娘,派了不少人马出去寻找谢执。 依旧是熟悉的偏殿。 我到时,关谋已经被召进宫,跪在了偏殿之下。 我掩饰了心中的诧异,向圣上请了安,站在一旁。 “离凰,你上来。”圣上轻飘飘的开口示意我上那个高台,言语间透露着柔和, “这……”我正觉得不大合适,圣上撇了我一眼,大有我不上去就是罪过的意思。 “是。”我应了一声,做了一个礼,慢步走上去。 “离凰觉得,这等不明是非挑拨离间之人,该如何处置。”圣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圣上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 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面色犹豫的看着偏殿高台下的关谋。 虽他曾对我图谋不轨,但此次事件,也不一定是要针对我和阿娘,毕竟都闹到了御前。想来他是不会捏造这种莫须有罪名,如若我颈间的是一朵随意描绘上的花,擦拭即掉,那关谋岂不就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脚,他又何苦弄的一身腥。并且我也确是邻国前任国君之女。 我正埋着头沉思之时,殿下的关谋,眼里全是慌张,悔恨。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呼吸急促的看着我。想必他也知道我是他唯一一个救命稻草。 “阿月……阿月,我不是要你死……阿月你明白的对吗……” “放肆。”圣上停下玩弄扳指的手,紧盯着关谋“公主的闺名,岂是尔等臣子能称呼的?” 关谋听闻,明显更慌了,行了一个叩拜礼道“公主赎罪,臣僭越!” 见关谋老老实实伏在地上,圣上便又转眼看向了我“离凰想好了吗?” 听得圣上提起了我,我微微行了一个礼“回圣上……” 圣上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无人之时,叫我舅舅便可!” “啊?”我行着礼有些不解。 圣上随即玩味的笑了一下“有何不妥?” 闻得圣上这样说,我有些受宠若惊“啊?啊……回舅舅。” 见座椅之上的男人并没别的反应,我便也继续说了下去。 “舅舅,关大人此举,虽是让我和母后在地牢待了几日,但若从好的方面去想。关大人此举亦是以江山社稷为重。恐有细作误了我国的一片祥和。” “如此看来,这关谋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圣上忽然变了语调同我道。 “回舅舅,人才倒是抬举关大人了。但关大人慧眼识珠的本事,倒是真真的。”我听得圣上有些轻饶关谋的意思,暗中加了一把火。“若不是关大人这一闹,舅舅寻回母亲之事,怕不知要推上多久了。” 慧眼识珠之人,岂能搞不清楚情况,凭一点风吹草动,就随随便便压了两个女子说是细作。 “嗯。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圣上的声音听不清喜怒。“但关谋致两位公主妄受牢狱之灾,还是得罚。” 圣上看着砖瓦,缓缓道“就罚,关谋。禁闭三月,奉例减半,且暂居行宫,领一月荆条之刑。” 我有些骇然“舅舅。这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离凰不必多言。就这样吧。”圣上说着站起,揉了揉眼睛“朕走了,你们自行退下吧。”转身进了屏风之后,随后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恭送圣上。”关谋叩拜在地,向圣上走出的地方大声说道。 我也从高台踩着阶梯下来。看着由圣上走后关谋放松的神态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便欲走。 “公主是不是忘了。”关谋阴测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文真还在我府中。” “你…!”听他这样一说,我猛地想起,确实,文真被关谋抓了,还在他的手上。 “圣上亲自下的圣旨,由我全权处理文书哲一家妄想颠覆朝野之事。” ------------ 第19章.儿子还是丫头 我着实气愤至极。 原当日,关谋并没有把文真带回文府,而是直接带回了他的府邸。 “关谋!你最好不要惹恼了我。三月一过,你的禁足一解,文真需得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回!不然我就算背上个草芥人命之罪,也要把你杀了给文真陪葬!” 我没去看关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情,正想离去,关谋又叫住了我。 “公主。想让我把文真放了其实很简单,你嫁给我。” “妄想!”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关谋的请求。 随即拂袖而去,留下关谋一人在原地。 过了没两日,听闻我消息的阿花,便挺着个肚子,急匆匆的赶进来。 秋风和画扇说,她们是在去内务府领炭火之时碰到的双琅昭他们。 阿花在路上一直絮絮叨叨的责怪双琅昭为何不把我的消息告知于他。 双琅昭在一旁一言不发任由阿花数落着他。 之后,才细细哄了阿花一番。秋风和画扇听闻在提及我,询问了一阵,才知我今日等的就是阿花她们,就给阿花领了路回来。 “阿月!阿月!” 我正不知做什么,阿花的声音从宫殿门口传了进来。 宫内的小太监原本想截住阿花,我急吼吼从殿内走出“不必拦!不必拦!”随即忙向阿花走去。 双琅昭倒仍是浅浅的笑着,见我走近,向我抱了一个拳“臣双琅昭参见公主!” 我瞧也没瞧他一眼,随意向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好着呢。” 挽住阿花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阿花肚子里的小娃娃。 “嘿嘿。阿花,几月了。肚子都那么大了。”瞧着阿花这个样子,我只能傻笑着问她。 阿花半是责怪半是委屈的看了我一眼“快有五月了。你瞧瞧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双琅昭也敢瞒着我。这消息,还是昨日听由司正的夫人提起的。说是,前几日圣上的妹妹兰馥长公主回朝,还带了一个不知哪冒出的女儿,封了离凰两个字,很是威风。我便多问了几句才知是你。” 我捏了一把阿花的脸颊,嗯,肉肉的,皮肤也不错,看来双琅昭对阿花是极好的。 “我这不是无事了吗。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轻轻搂着阿花进了内殿,吩咐画扇去取今日圣上送来的眉山蜜桔“别的我是不知,你家大人这件事是做对了。”我想双琅昭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就算知晓了也只能干着急,不能做别的什么事。你要是一慌,吓到了小娃娃可怎么办。” 阿花瞧了我一眼,任由我将她弄到软榻上,轻哼一声“这个娃娃,可是安稳得很。我向别家曾有孕的妇人讨教,都是吃不下睡不着吐个天昏地暗。我愣是一项没占。” 我傻兮兮的盯着阿花大腹便便的样子,虽是怀孕,但不显臃肿,整个人像散发这柔柔的光辉。 “那感情好,是个省心的。安安静静的,像个丫头。阿花,你喜欢儿子还是丫头?”我剥着画扇端来的蜜桔,问阿花。 双琅昭牵起阿花的一只手,牢牢的捂在手心,阿花另一直手不得空的拿着我递过去的蜜桔“儿子还是丫头?这个我倒是没想过。阿昭,你喜欢儿子还是丫头?” 双琅昭咬住阿花给他的蜜桔道“儿子还是丫头都好。你生的我都喜欢。” “算你嘴甜。”阿花说着就站起身“来让我细瞧瞧,我们阿月越发好看了。” 我忙探过身,和双琅昭一起扶着阿花从榻上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动不了了。才四个月而已。”阿花略微嫌弃的看着我和双琅昭。 我站在阿花面前,阿花引着我,左转转,右牵牵,像要瞧出一朵花儿来。 “啧啧,果然阿月你就并非池中之物。”阿花看了几番连连赞叹“依我看,是个丫头就不错。到时候有你这位位高权重的干娘,我家丫头不知是啥样的掌中宝。” “干娘?”我正被阿花瞧的浑身不自在,听阿花这样一说,来了精神。 “啊。刚怀上的时候,我就和阿昭商量过了,今后不管是儿子还是丫头,都认你做干娘。谁曾想,你一下蹦那么高,那我可不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我惊喜连连,瞧着阿花的肚子越发欢喜。“小乖乖,你听到了没,我是你干娘哦。你要乖乖的在你娘亲的肚子里,别闹腾你娘亲。不然干娘到时候打你小屁屁。” 阿花扶着肚子,笑意吟吟“他还那么小,能听懂什么。当了公主还是个憨货。” 正当我一门心思在阿花肚子里那个小娃娃之时。 阿花左右看了几眼“哎,那个文小公子怎么不见他来缠着你了?” 我听闻,笑意忽然停滞。 垂着眸子,坐回了榻上。喃喃向阿花他们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我早就知道,关谋这个伪君子。简直就是朝廷的一个败笔!” 阿花怒不可遏,像是下一秒就能去找关谋拼命一般。 “阿花你别激动。”我慌慌张张的瞅着阿花的肚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文小公子难不成就一直被囚禁在关谋的府邸不成。”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是不能的,但如今也没别的办法。要是直接去抢人,保不齐关谋又会胡诌八扯些什么。只有等他回莲勺之后,在做决断。” 阿花和双琅昭一时也是没了法子。 阿花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道“我这边派出的人手到现在也没有阿执的消息。” 我伸手握住了阿花的手“前几日阿娘也叫了人出去寻了,也不知进展如何……”拍了拍阿花的手背安抚她道“阿花你别想太多。现在你就得好好的休养好身子,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其余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阿花也正了正神色,朝我笑道“嗯。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待了不多时,阿花他们便要回府去了,虽是不舍,不过外臣也不能在宫内待太久,便送他们到了我宫殿的门口,吩咐秋风带领他们出宫。 没曾想,刚送走阿花他们,便迎来了圣上舅舅的一个女儿。 那位公主浑身首饰,打扮的花枝招展,格外华丽。 透露着皇家贵族的特有的高傲气质。 她不屑的打量了我一眼“你就是那个兰馥姨母的女儿?” 我见她这个阵势怕是来者不善,随即笑脸相迎,试探问道“正是。敢问您是哪家的公主?竟如此明艳动人。” 说着,带上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像诗里说的,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她见我态度甚好,神色也平和了些“哼,算你识相。”旋即无比自豪道“本公主是董惠妃所出,父皇最宠爱的小女儿顺静。我母妃再隔不久,可是要给我生个小弟弟的。” 听她这个语气,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向我炫耀她有多受圣上的喜爱。 “是。那今日公主贵步前来,所为何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只能伏小做低。 顺静听闻我的话,不知为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咋咋呼呼起来“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你别以为那日是父皇亲封你的称号,你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通政司右参议颜玖润与本公主自小青梅竹马,你当日就算是好看了些,也不能明目张胆与他搭话!”像是在宣示那位公子的主权。 我迷惑至极“原来是这事。不知公主是否记混了人。当日我并不曾与哪位大人搭过话。” 见不是特意来找我麻烦,我也大胆了些“董娘娘正值风华之年,就算再生一位小公主也无大碍,正好和顺静公主做伴不是。” “你…!”顺静听着我的话,有些气急“你不与右参议有来往甚好!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有!太医说了,我母妃这胎定是个小弟弟!要是预判错了,你到时可别哭鼻子,说本公主是在唬你!” 虽是气势汹汹,可到底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心直口快,倒也是个好相与的。但看样子,已被情爱所困。这公主俨然到了能成婚的年纪,可却不见她口中的小公子提亲,想来之后怕是要受许多的苦。 “自然不会。”我想着,热情的邀请顺静留下来尝尝殿中的蜜桔,她倒也不拘谨,口中说着不要,等要离宫之时,却顺手牵羊牵了几个走。 这位公主,可交。 ------------ 第20章.顺静公主 待关谋一月的荆条之刑一过,在回去的前一日,他便来寻了我。 理由是向我告别,但我知他定是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毕竟百草开不出稻花,狗嘴吐不出象牙。 顺静这丫头,那日似乎与我说开了,便时不时来找我这个半道冒出的堂姐拌嘴。 正好那日,顺静也在我宫中。 “我说离凰,你就不能穿好看一点吗。和你在一起,指不定人家还会以为是本公主苛待了你。” 顺静一边指着我说道,一边跟盘里的藕粉桂花糖糕做斗争。 我听了这话,伪作生气道“顺静,我是你堂姐,你理应尊称声堂姐才是,整日没大没小的。” 顺静撇了我一眼,看我不像是有威胁性的样子,便朝我怼了回来“什么堂姐不堂姐的。我们是平辈,本公主肯屈尊降贵的同你一道,你该谢天谢地了。” 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糖粉,催促我道“快些,回去换身配得上我们公主的身份的衣服再出来!” 顺静见我依旧没有动弹的意思,干脆起身把我拉起来,一边吩咐画扇道“快给你家公主换身衣裳,整日衣裳简单,一点花色也没有,难不成内务府克扣了你们不成!” 她忽的睁着眼沉思了一会儿“克扣?内务府说不定还真有这个本事!让本公主去会会他们!小暖!跟本公主走一趟!” 顺静这样说着,真的抬脚就向外走。 我见她真的要去找下人们的麻烦,连忙拉住她道“顺静,顺静!不曾有的事!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大紫大绿的花朵。再说红色也不简单了啊。你要是想看,我立马去换可成?” 顺静听我这样说,满脸露出满意之色“这还差不多。那样才与本公主相衬。”说完又坐在了石凳之上。 我招呼画扇和我进屋,走到一半,回头瞧了瞧依旧不修边幅的顺静“顺静,我说你的名字沾了一个静字,可为何你一点也不静?反倒闹腾得很?” 顺静头也没回“那是本公主天性如此。活泼纯良。是许多人求不来的福气!” 说着,她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带些威胁“你这是在说本公主没皇家公主的风范吗!” 我见顺静好似下一秒就要向我扑来,赶紧跨进了殿内。 我慢吞吞的换上一套纯蓝色绣满海棠花的衫裙,眼里满是不情不愿,但想着若是不换,顺静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 她也待不了多久,就先顺了她的意,等她走了再换回来。 正在系外袍的结时,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顺静公主。”应是向顺静行了个礼,然后向着我道“公主,关大人求见。” 我听闻叫画扇加快了手脚“关谋。他来作甚?” 便向门外走去“关大人可有说是何事?” “未曾。只说找公主有要事相商。” 我打开那扇大门“那便请关大人进来吧。” 我一边走向石桌,一边向顺静道“你可有兴趣听听关大人说些什么?” 顺静不满的瞟了我一眼“难不成一个大臣觐见,还要本公主给他让位不成。” 我赞同道“自是不用。”说着坐了下来。 这时,小太监领了关谋进门。 “关大人是有何要事,刚离了荆条之刑不顾伤痛前来慰问本公主。”我对关谋想来是不会有好脸色了。 关谋见顺静也在,向我和她行了个礼“参见离凰公主,顺静公主。”关谋有些犹豫的看了顺静一眼。 我打量着他这个眼神“关大人不必有所顾忌。顺静公主还是个孩子心性,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没人能威胁到大人。” 关谋听闻回着我的问话“公主言重了。微臣此次前来,是想告知公主一声,微臣今日便要回府了。前些日子向公主提的交易,还望公主莫要忘了才是。不然微臣可不敢保证,手里的剑是否会失手…!” 我差一些忍不住起身狠狠的揍关谋一番,顺静却忽然一改那副不羁的模样,握住了我的手,示意我别轻举妄动。 我紧紧扣着石桌,顺静在一旁道“那关大人可得把剑拿稳了,本公主也怕某一天关大人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本公主手里的刀怕是会不受本公主控制向大人而去呢。” 关谋不轻不重的回道“顺静公主说笑了。”说着向我揖了一个礼“微臣的建议,还望公主仔细思量。在公主没给我答复之前,微臣向公主保证,公主在乎的,微臣定不会随心所欲的做事。” “无事退下吧!”我看也没看关谋一眼,平复了一下心境道。 只听得一轻一重的两种脚步声渐渐离去。我松了一口气。 顺静此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看着我道“说吧。让本公主听听你惹了什么荒唐事。让这个出了名的小人盯上了。” 我有些不解所以“出名的小人?” “正是呢。”顺静招呼着一旁的小暖掏了些瓜子出来“好像是一年前吧。当时不知怎的,一个教坊司的九品奉銮,在他老爹生辰之时前去赴宴,像是瞧上了他家一个容貌姣好的丫头,便向他索要了去。谁曾想啊,第二日,他便上书弹劾那个奉銮,说人家强行掳了自家的丫头。这等小事自是轮不到父皇审问。便交给了都察院的都事,奈何那个都事又和他有些交情,竟是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扣到了那位奉銮身上。那位奉銮便锒铛入狱,至今还未出来。前几日听说咬舌自尽了,很是凄惨。虽是听说,但说的有鼻子有眼,至少还是有几分可信。” 顺静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还有些事,等本公主有空了一一讲给你听。你呢?” 我随即满面愁容“听你这么说,我上辈子应是个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的土匪,不然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捡到了他。” “捡?那你大抵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恐怕还得罪了那位路过的神仙,神仙见不惯你的样子,所以才给你下了一个咒。” 她说着,站起身,在身上擦了擦手“本公主给颜玖润熬了汤,现下应是快好了,你的事,本公主改日再来听你细说。走了!” 说完,便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我见她一走,忙叫画扇进屋给我换衣裳。 要说这位顺静公主,为何会得我舅舅特别的喜爱。还要从她母妃董惠妃说起。 当时,董惠妃还是董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且是许了人家的,两家人原本都高高兴兴合了八字,递了婚书,偏偏这董家小姐少时也是个顽劣性子。在与舅舅相识之时,我舅舅微服出访,无意打翻了董小姐精心喂养的一汪小鱼。董家小姐愣是追了舅舅几条街,逮住了舅舅,要他道歉,赔上那几条小鱼的性命。 我舅舅见多了那些柔柔弱弱讨好他的官家女子,就觉得这个小姐性子直爽,很是有趣。 半推半就的陪董家小姐逛了一天的集市才寻到了董家小姐看上眼的小鱼。 而后,我舅舅便调查到了这家小姐。便有事无事都‘恰巧’与这位小姐撞见了。 这一来二去啊,两人情愫渐生。可奈何啊,董家小姐已经许了人家了啊。 这可愁坏了董小姐。一边纠结着要不要违抗父命,一边又在想要不要顺其自然。 我舅舅知晓此事后,连夜一书圣旨,颇有披荆斩棘之意,直直斩断了董家小姐与那未谋面的夫君的姻缘。 隔日,满园彩礼,八抬大轿,把稀里糊涂的董家小姐应进了皇宫。 董家小姐知道我舅舅是圣上之后,心中气啊,为何不早告知于她啊。 便对我舅舅有爱答不理之意。可我舅舅偏偏就好这一口啊,有性子的妃子,和宫里千篇一律的妃嫔不一样。董家小姐这样就成了宠妃。 而后,进宫两年,两人和顺恩爱。可奈何美中不足,至此一无所出。 日日耕耘,夜夜缠绵皆不见成色。 得舅舅平复战乱之际,董惠妃忽然呕吐不止,太医一搭脉,哟!怀上了! 又正好,得旱灾盛行之际,顺静出生了。带来了满天雨水。 因是最小的女儿,所以格外宠爱。欲有万事迎刃而解之意,封号顺。 顺静才出生时,不哭不闹很是乖巧,便得了个静字。 谁曾想,越长大越跳脱。 有一日夜晚,趁嬷嬷宫女们都在打瞌睡时,偷偷闯入了董惠妃的寝宫,扰了董惠妃与舅舅云雨之事。吓得董惠妃狠狠一激灵,羞红了脸。 诸如此类,她的那些哥哥们无一幸免。 那时,顺静可是狠狠的挨了二十板子,差点丢了半条命。 但并不见其收敛。依旧我行我素。但架不住她激灵,我舅舅到现在依旧最宠这个小女儿。 也是不曾料到,如此天真烂漫,开朗跳脱之人,也是被困在了情字之上。 ------------ 第21章.她的烦恼 转眼间,离关谋回莲勺禁闭也一月有余。没有烦心人的骚扰,自然过的神清气爽。 阿花怀着身孕,不易走动,我便叫她少奔波一些,仔细在家中养好肚子里的小娃娃,有什么事叫双琅昭就行。 谢执依旧没寻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们一众人等很是忧心。 画扇这个丫头,细心,稳重,识大体。我想着,同文真性格互补,应是般配的一对,便在心里暗暗为他俩搭了一跟红线。 我舅舅告诉阿娘,我阿爹没有死,而是自请去了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我阿娘便抛了我独自前去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深刻的知晓了,阿娘阿爹才是真爱,我大概是个意外。 太后舍不得这个才回来一月有余的女儿,但架不住我阿娘软磨硬泡。阿娘偷了出城的令牌,连夜奔走了。 顺静的母妃董惠妃,怀着八月有余的身孕,愣是要舅舅陪着她去扑蝴蝶。这一扑动了胎气,又诞下一位小公主,舅舅嘴都快咧开了。我就想着,我又多了一位能叫我堂姐的堂妹了。 我在顺静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看吧,我的话还是有八分准确的。是个小公主。”说着向顺静眨了眨眼。 顺静无精打采看了我一眼“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说着神情恍惚的站起“本公主今日没心情陪你说话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罢,自顾自的带着小暖走了。 “哎……顺静!顺静!” 我奇怪顺静为何这般,以往不是应该大大咧咧的同我理论吗,今日怎的这样了。难不成有个妹妹对她打击这么大? 那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隔了没几日,顺静兴高采烈的提着桃子过来。“离凰,看看,这是父君赐给母妃的,本公主特地向母妃讨要来的。新鲜的蜜桃,快尝尝。” 她一边吃一边向我说着话“本公主跟你说,这几日我去瞧了我那个妹妹,很是可爱。本公主今日戳了戳她的脸,滑滑的软软的,手感极好。她还向本公主吐泡泡呢,傻兮兮的。嘿嘿。” 笑意吟吟,完全没有前几日的样子。 我挑了一个桃子,也没叫画扇她们洗,学着顺静的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 秋风她们见我这样刚想劝我,夺回我口中的桃子,我急忙制止了她们。 同顺静搭话道“你前几日不是还不喜欢你这个妹妹吗,今日怎的又赞不绝口。” 顺静露出疑惑的表情“本公主何时不欢喜我这个妹妹?” 我见顺静神色并无异常便道“就前几日,我同你说董惠妃娘娘生个小公主的事。” 顺静没有在咬手中的桃子,拿在手里揉搓着“哦。那回事啊。本公主大度得很,没道理很一个屁大点的小娃娃较劲。” 我听闻也没有再啃手中的桃子,随意递给了秋风她们,擦了擦手问“那是为何?” 顺静几口把剩下的桃子啃了含在嘴里,把桃核递小暖,叹了口气跟我说道“本公主当时是想起一件事。”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颜玖润会不会不喜欢本公主。从小到大,本公主对他也算是无微不至尽心尽力了,可到现在,他一点回应也没给本公主。” 我听顺静这样讲,怕是她要知晓这个事实了。便改变了一下这个话题的性质“许是你想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朝廷的事整日也很多的。”随即看向了一旁正开花的梨树“顺静,你看看,这梨花,繁花盛开,美不胜收,真是……” 顺静没等我说完,兀自道“想当初,本公主和他相遇也是在这种时候,梨花泛滥的季节。 小时候,本公主虽是顽劣,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喜爱这种美丽的事物。应是就趁着宫人们都不在,翻上了屋顶,偷摸出去爬到宫外去玩儿了。宫墙外正好就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梨树,春风一吹啊,数不清的花瓣就朝本公主身上袭来,眼神一恍惚,脚就踩空了,直直的往下掉。” 顺静说着轻笑了一阵接着道“当时本公主已然做好了摔个鼻青脸肿的准备。不曾想,竟是有人当了肉垫。本公主看他已经晕了过去,便蹲在他身旁等他醒转。知晓这是原是本公主的错,等这等小娃娃训斥一番便过了。可是他醒了之后并没有责怪本公主,反而急急的问本公主有没有事。 得知本公主无事之后,而后又温柔的对本公主说,让本公主早些回去,今后不要在做如此危险之事,怕是家中长辈担忧。他那时还不知道,宫墙之内就是皇宫。后来经本公主细心勘察,才知晓他是太仆寺卿颜青昂的嫡子。原以为他不会踏足朝廷,不曾想,他凭一己之力,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本公主事事以他为先,日日关心不曾断过,他不应该不知晓本公主的心才是。” 我见顺静这个样子,一时心绪万千“你说的,是颜玖润颜大人?顺静,你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他就是还没回过神来,不晓得自己的心意,再等些日子,等些日子说不定就有结果了。” “你说得对。”顺静像打起了精神“在等些日子,等不到本公主就亲自去质问他一番。”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顺静。做事干脆。”我揶揄她道。 顺静轻哼了一声“就你嘴皮子快,本公主才懒得与你争论。时候不早了,本公主要回宫了,母妃怕是要寻我了。” 不多时,整个宫殿,又只剩了我孤家寡人一个。 几日后,一向安分的关谋,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书信,和用一个首饰盒装着的一颗南珠。 据顺静说这南珠很是珍贵。 放在屋内能平复人的心境,对身体大有裨益。要是寻个法子佩戴,还能温养全身。夜晚还能照亮,很是好看。 我听顺静这样一说,随手就抛给她“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她慌忙伸手一接,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哈了口气,视若珍宝擦了擦“你就算不要也不能这样糟蹋这样的宝贝,真是暴殄天物。本公主拿去塞给小温琦,对小温琦定是极好的。” 说着,顺静顺手把南珠放进衣袖“唉,看看信上说些什么。” 听得顺静这样一说,我从画扇手里拿过那封信“能有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我随意看了两眼,也扔给了顺静。 “臣请离凰公主千岁贵安。 不见公主这些时日,臣心头百感交集。 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故聊表书信,以解相思。 然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意不尽情 望公主海涵 也请公主细细调养 来日定好生慰问公主 莲勺通判 关谋 拟” 如若不是知道关谋的性情,我怕不是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相思难解。 “这种鬼话看看便罢了。”我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 “说不定人家关大人还真就喜欢你。”顺静沉思一番“当日不是听说他娶的那个夫人香消玉殒了吗,他整整求了李大人家三日才把李家小姐的遗体留下来。看来还真是个痴情种。” 我冷笑一声,向着顺静道“不可能的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比你清楚许多。” 顺静忽然转了转脸色,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离凰,本公主告诉你。昨日颜玖润同本公主说话了。还约本公主过了明日去踏春。你说,他是不是开窍了。” 我倒了一杯茶水“但愿如此吧。我也不了解这个颜大人。”许久没喝过酒,倒是有些想念阿花的蜜鲜酿。 顺静一脸春色“那就应是了。嘻嘻。你明日来本公主宫中坐坐,帮本公主挑一件合适的衣裳。顺便看看温琦,可爱的紧,你定会喜欢。” 说罢,提着裙摆便高高兴兴的走了出去。 阿花像和我心有灵犀一般,愣是差双琅昭给我带了好几坛蜜鲜酿。我真是千言万语憋在心头,只能说出一句:阿花英明! 不知顺静试了多少套衣服,我在一旁也瞧得打瞌睡,差一点就叫宫人们连夜赶制一套新的。 待替顺静挑好衣服时,天色已经暗了。 我遣了秋风和画扇回屋歇息,便带着阿花给我的蜜鲜酿,搭了梯子,爬到一处不知何时修建的一个屋顶的院落,躺在地上饮酒。 甘凉的液体流进喉咙,划过下巴。在这春末之际还有些寒冷。 闭着眼开始遐想。不知不觉,一年都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我应是同谢执还有阿娘阿花一块儿去山上摘野果,放风筝,去小溪里抓鱼。 溪水凉凉的,软软的,小鱼不时遛个弯从脚边游过,痒痒的。 咚! 不知何处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睁开迷蒙的双眼,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地上。 哟,原是从前在关谋家碰见的玉面郎君! ------------ 第22章.白闫玉 我正在好奇他是如何躲过这宫中重重守卫进来的,却发现,原来我这个宫殿与外界就只是一墙之隔。他能翻进来也不奇怪。 “小郎君?是你吗?”大概酒的后劲上了头,我眼前有些模糊。 “怎么又碰见了,我们那么有缘吗?今日又是怎的,闯进了皇宫大院。嗝……” 只见人影向我走来,我甩了甩头,想清醒一下,但并不见有多大的起色。 今日的小郎君没有那日的狼狈,今日倒像是特地来打探什么,一身青衣,煞是好看。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紧接着发出了豁然开朗的声音“你是……莲勺关家的那位小姐?” 我听闻果然是他,旋即闭上眼睛,嘿嘿笑了两声“正是呢。我俩真是有缘。” 他好似打量了周围几眼,望着问我道“小姐怎会在这深宫之中?又为何深夜还在高处饮酒?” 我从地上撑起来,找了一处房檐靠在上头,举着酒壶道“我这不是不知走了什么大运,来这皇宫当个公主玩儿玩儿……嗝……”说着喝了一大口蜜鲜酿“野生的公主,厉害吧。” 他像是有些惊讶“公主?你是公主?”说着好似回想了一番“是前两月刚册封的离凰公主吗?” 我摇晃着手里的酒壶“是呢…是呢…” 说着头一歪,差点栽到那片空地上。我回了些精神“我也不叫离凰,我叫申月长。看在我俩也算认识了那么久的份上,允许你叫我月长……” 他许是见我差点摔下去,不知怎的飞了上来,坐在我旁边。听得我这样说他便回道“我姓白,两字闫玉。白闫玉。” “白闫玉?”我胡乱点了点头“白闫玉…好名字,好名字……”说着从旁边拿起一壶酒,递给他“既然都认识了,那就喝酒,喝酒吧……” 白闫玉接过我递给他的酒道“谢公主。” 我摆了摆手,眉头轻皱“别公主公主的叫。我就是来玩儿玩儿,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公主…不是说了吗,叫我月长…” 白闫玉听我拖着这个话题不放,向我妥协道“那行。月长。”说着哈哈大笑了两声,打开酒壶喝了一口。 “这就对了嘛…”我双手抱着酒壶,放在小腹面前“你呢,怎么今日闯进了皇宫……” 白闫玉咂了咂嘴,朝我笑道“我受人之托,前来找个人。” 我听闻这话,看向了白闫玉“找人?找谁?要是在宫中,这个忙我能帮的!就凭我这个公主的身份,要好找得多。” 恍惚间看白闫玉摇了摇头“不知。我那位挚友身受重伤,我把他救回去的时候他只说找一名女子,后来便晕了过去。只知曾住太白山一段。前些时日,他又醒了一道,说在莲勺关府,我便又去莲勺找了一番,不过那次姑娘仿佛已经不在那个府邸了…” “啊?”我抱着酒壶又猛倒了一大口“太白山…我从前和阿娘就住那边……那然后呢,怎么找到长安来了……” 白闫玉也拿着酒壶喝了一口“我特地在关府待了几日,府邸的主人好像不在家中,我便询问了她们的丫头,近期是否有人员调动或者外出,但她们也不知,只说府中的大人带了人来过长安。我便连夜跋涉,到了长安。在城中搜寻耽搁了些许时日,今日才得以偷摸进宫。” “原是这般……”我伸手逮住了白闫玉的衣袖“既然这样,白兄在外奔波,能否麻烦替我找一个名叫谢执的小公子……” 白闫玉听闻向我确认道“谢执?” 我向他重重点了点头“嗯嗯。就是姓谢,单字一个执。” 他爽朗的笑了笑,问我道“请教一下姑娘,那位谢兄,有何特征?比如样貌,体态,年岁如何?” 白闫玉这样一问我,我倒有些不灵醒“特征?唔……很好看……” 他有些愕然,见我已是胡编乱造之际,随即回过神“啊?好。那我尽量。” “那就多谢白兄了。还得劳烦白兄得空常来跟我说说找谢执的事,我用找那名女子和你做交换……” 我随即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第二日,我清醒之时,确是在寝殿之内。 “秋风,画扇。”我捂着头,朝殿外叫道。 画扇推开大门,走到了我跟前“公主,您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答了一声“嗯。”看了看窗外“现下几时了。” 画扇也看了看窗外“回公主,已是巳时了。” “巳时了?!”我有些惊讶,顺静此时应出发了。“顺静公主可有来寻过我?” 画扇拧了一张帕子给我“来过。知晓公主你还未起身,便让奴婢们告诉您一声,她同颜大人出去了,应要黄昏时分才回来。” 我点了点头“那还不错嘛。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画扇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公主,昨夜你把我和秋风遣走了,我们便没来过。”霎时,画扇忙把我递给她手中的帕子扔回盆里,前后拉着我瞧“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可有伤着碰着?要不要请太医前来看看?奴婢跟您说了您就是不听,还把我和秋风一起遣走了,要是您出了事,我们整个宫的人没了主心骨可怎么办啊!” “画扇!画扇!”我急忙制止了画扇继续摇我的冲动“我没事,我好着呢。你在摇下去我才是要请太医太瞧瞧了。” 画扇敛了敛焦急的神色,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道“是。” 醒了这么一会儿,倒有些饿了。 “画扇。今晨吃的啥。快给我拿上来。”我向画扇挥了挥手。 “今日有些特殊,是小厨房摘了新鲜的梨花熬的,加了些柠檬汁,很是开胃呢。”画扇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门外的小宫女儿把温热好的粥给呈了进来。 我舀着碗里的粥,埋着头想到昨晚我同那个小郎君说了些什么,好像一点头绪也没有。 仿佛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叫白闫玉。我记着了。 一晃一天已然过去。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但仍不见顺静的身影。 我正忧心时,小暖过来了。 “离凰公主贵安。”小暖向我行了一礼。 我见顺静不在,赶忙问道“你家公主呢,怎的没同你一起过来?” “回公主”小暖清了清嗓音,看了看周围低低向我道“今日我家公主回来时,脸色很是难看,整个宫的人都不敢轻易惹了这位主子,不知今日和颜大人踏春,颜大人又说了什么话让公主不高兴了。” 随后,小暖一改沉闷的声音向我道“我家公主吩咐奴婢来告知离凰公主一声,今日就不同您用晚膳了,明日再过来。” 我瞧了瞧周围,并没看到有别的什么人,但仍符合小暖道“啊。这样啊。那行吧,你也早些回去照看你家公主吧。” 旋即,凑近小暖问道“你这是何意啊?” “回公主,圣上今日知晓我家公主出去了。要是知晓公主不高兴是因为颜大人,颜大人定讨不了好果子吃。” 我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下也是。舅舅最是疼爱的女儿被一个毛头小子惹的不高兴,换我我也生气。 “那你家公主,和颜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家公主如此生气?”我此时八卦的心情来了。 小暖砸吧两下道“我就只知晓,刚到时颜大人倒是态度诚恳,向公主认了错。然后两人感觉氛围挺不错,去看了花。划了船。然后公主就带颜大人不知去了哪里,而后颜大人就被他家的小厮急匆匆带走了,也不知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是听到个边角余料,好像是家中有一贵人女子到了,不过我没敢同公主讲。” 我向小暖摆了摆手“行行行。我知晓了,天色暗了,你回去吧,回去吧。” 当晚,我正在床榻上准备入睡。却听闻后面庭院传来‘咚’的声音,我便知晓,是白闫玉又来了。 轻轻的套上外衫,缓缓推开门,果不其然,正是白闫玉。 今日却不是空手而来,带了一只荷叶鸡。 “知晓你在宫中应是没得这个吃,今日便给你带了些。”白闫玉笑了笑,将一整只鸡放在了石桌上。 我闻着这个味道眼睛发亮。忙过去坐在凳子上“白兄真是善解人意!” 说完毫不客气的扒开外皮,拽了一个翅膀下来。 “今日可有进展?”我便吃边问白闫玉道。 只见白闫玉摇了摇头“未曾有。不过长安那么大,自是得费些时日。” 我扔下了手中啃完的骨头道“白兄说的在理,我在宫中也会好好为白兄留意的。不过,那位女子,有什么特征?” 昨日白闫玉问我的问题,我今日倒是反问了他。 “额……”只见他面色发叱“我那位挚友也没来的及对我说,想来能让他如此惦记的,应是有特别之处的女子。”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我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鸡,又拽了一个腿,递到了白闫玉的跟前。 “船到桥头自然直。能不能寻到,一半靠人,一半靠天。且安心吧。不急不急。”说着,把手中的腿塞到了白闫玉的口中。 ------------ 第23章.若有若无的欢喜 (本篇算半个支线) 我是顺静。本朝最小,父皇最疼爱的一个公主。母妃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一个机缘巧合,入宫为妃, 自我记事起,我玩闹的本质,便一天比一天更甚。 那是个夜晚,一群宫女嬷嬷们手忙脚乱把我收拾妥帖抱上了榻。 我原还想在起来跳一会儿,但见她们已经累的精疲力竭,甚至年迈的嬷嬷还偷偷摸了一把汗,便乖乖的躺在被褥里。 等她们通通都去休息了,我闭着眼感受到一个宫人吹灭了正燃得旺盛的蜡烛,退出去关上了那扇大门。 听见房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哧溜一下从床上翻起爬下了床。 搭着凳子从屏风上拉下了衣裳。手脚并用的套上衣服,然而好似还是穿得不对。 我感受到了暖意,也没工夫去看衣裳穿的对与不对。悄悄的拉开了那个我只能到它三分之一位置的门。 恍惚间见得母妃的寝宫还有些许火光,便轻手轻脚绕了过去打算给母妃一个惊喜。 母妃寝宫前站了一些宫女太监,是我不曾见过的阵仗,我便从母妃特地为我开的那扇小门,步履蹒跚的走了进去。 红鸾帐暖,床榻在轻轻抖动。 依稀是父皇和母妃的模样。母妃轻轻的低吟吸引着我,父皇和母妃像是在做什么有趣的事。 我悄悄的没发出声响,轻轻的向床榻走去。 即使我踮起脚尖,也只有半个脑袋能看到一些帐内的情况。 我干脆停留在床榻前,伸出胖乎乎的手扒开了帐子。 父皇和母妃并没有发现我小小的动作,依旧在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我只见父皇搂着母妃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作,母妃喉间溺出的呻吟支离破碎。 就在我不知道吊着床沿观望此场盛世多久之后,母妃迷蒙间睁开双眼,发现了我。 猛地叫了一声,有惊讶,有羞涩,还有压抑不住的欣喜。应是欣喜。 母妃刹那间撞进了父皇的胸膛。 我见被父皇发现,立刻装傻坐在了地上,拍着手笑嘻嘻的说着“母妃,叫。母妃……” 父皇黑着一张脸,把母妃裹在被子里,他则拿过一旁的衣袍,忽的穿上,盖住了那个精壮健硕的身体。 从地上抱起我,神色依旧没有好转,拉开门,沉声问着门外的一干宫人。 没有得到确却的答案,厉声训斥着他们。 随后引着我的教养嬷嬷,狠狠的打了我二十大板。 我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月,也安分了两个月。 上学堂的第一日,夫子吩咐自行温习。 我掏出偷偷藏在身上的糖酪,同各位哥哥们分享发生的趣事。 话题正盛,我顿时想起了那日窥探到父皇和母妃的光景,便招呼哥哥们凑近跟前,仔细向哥哥他们娓娓道来。 而后,一位年纪稍长的哥哥却面色发红,支支吾吾的阻止我,让我不要再说了。 我和另外几个哥哥都是不解的看着他。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当我正想接着向哥哥们说出后续的事情,窗外两声咳嗽吸引了我。只见父皇和夫子站在窗外,夫子神色异常有些许尴尬,父皇面色发青,紧紧抿着唇。 紧接着我被父皇拎回母妃的宫殿。父皇当着母妃想再狠狠打我一顿,但母妃舍身相护,父皇才没下起这个手。 五岁那年,我领着五哥跑到了一处无人看管的宫殿。眼尖的我看到了大树上那个圆陀陀的蜂窝,便哄骗五哥说里面有很多蜂蜜,让五哥去捅。 五哥也是个实心眼,极听我的话,随意找了根棍子就打上了蜜蜂的老窝。 我躲在草垛后面看着一群个头大大的蜜蜂飞出来。五哥大惊失色,直愣愣的向我跑来。 而后,我和我哥被蛰的满头是泡的回了宫殿。自然少不了被斥责一顿。 七岁那年,父皇新宠幸册封了一个贵人。那个贵人仗着父皇喜爱整日嚣张跋扈,甚至在我母妃面前摆架子。 母妃虽没计较什么,但我属实看不惯这个狐狸精,每每给她使绊子。 什么糕点加盐,茶水下药,步辇毁坏应有尽有。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她的做为,在几个月之后,她暗害我三哥被当场抓住,被处以及刑。 九岁那年,我支使身旁的宫女嬷嬷去给我烧沐浴的水,独自搭了梯子爬上了宫墙。 许多的梨花花瓣从我头顶坠落。 我一个重心不稳,便掉在了梨树下,压在了那位偶然路过,被梨花吸引住目光的男娃娃。 年少不更事的我,早早的便看上了这个白白嫩嫩的,被我压在一团花瓣上的少年。 当时他还是家道中落,他父亲在科举之时屡屡失意,好不容易连中三元,到了朝堂,却是个不起眼的文官。 我不止一次在想,不管他今后怎么样,我都要嫁给他,做他最美的新娘子。 我也不止一次在想,他定是欢喜我的,不然怎么会对我好。 我没告诉他我是公主,我告诉他我是洒扫的小宫女枝桠,顺静公主命我摘梨花,所以才掉下去。 他当时睁着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透露着迷惘。 引回思绪之后,替我扶去了头上飘落的残花。 他让我早早回去,莫要被公主责罚。他告诉我他叫颜玖润,他告诉我,要是我再被欺负就在这个时辰到这边来等他,他会给我讲故事,他还说,我这样瘦,定是受了不少屈辱,他母亲会做很多很多的蜜枣,下回一定给我带。 他对我那样好,我恍惚觉得,他定是欢喜我的,他不在乎我是个被欺压的小宫女。 他又离我那么远。他说他父亲这般努力,今后定能做出一番事业,他要和他父亲一样为朝廷效力,然后娶一个像他母亲一样温柔贤淑的女子。 我听着,嘴里明明甜的发腻的蜜枣,没了它原本的滋味。 我原本就不是温婉的性子,恬静的女子。 他还说,枝桠,你这样可爱,你家公主今后定会许你一门好亲事。 我就笑着看着他,我故意道,那你娶我吗。 他也笑了,满眼温柔的看着我,那还不错啊。 渐渐的,梨花不见了身影,茂密的枝桠,新发出了一截又一截的嫩芽。 嫩芽成了嫩叶,一日比一日发的多。也长出了满树青涩的果子。 他的父亲终于熬出头了,成了举足轻重的朝臣太仆寺卿。 那日他兴致勃勃的同我说,他父亲有意栽培他。他高兴坏了,眼里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我见他这样高兴,我也高兴。那日他牵了我的手,他说,枝桠,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到时候我们见面就方便多了。 我听得这样的话,什么也不能想。他定是在谋划我们的以后了,我只能点头,只能说好,只能说我定不负颜小公子的嘱托。 十一岁,还是一个春天,父皇逮着了翻墙出宫的我。就这样他知晓了我是公主。 他对我说,公主殿下,臣惶恐。 他说,公主殿下,从前是臣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望公主海涵。 他说,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臣等望尘莫及。 我假意没听出他言语中的疏远,还是带着笑看着他。 他又对我如从前一般了,仿佛我还是枝桠,他还是那个梨树下被我压的满头青紫的少年。 他特地向父皇请求,来见我一面。他带着他母亲做的满满一大罐蜜枣,亲手放在了我面前。 他又对我说,公主,臣想着公主应是喜欢这个的,便自作主张带来了,望公主莫要生气。 我很是欢喜,欢喜上了头,只好说着不生气不生气。只好说着,你能来,我很是欢喜。 后来,我便一直这样,带着这份磨灭不下的喜欢,直到了十六岁,直到了今天。 前几日父皇新寻回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姨母,带回了一个很是好看的堂姐。 册封大典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 我倒是想会会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堂姐。 进殿,只见她款款而出,通身没有见过那些官家小姐桀骜的气派,性子道是和我一般。客客气气的同我说着话。 我原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不曾想,她却是柔柔的给我挡了回来。 似乎是见我没什么威胁性,她又道,我母妃若是生个小妹妹许是很好玩儿。 我知晓她是和我开玩笑,却不想她也是合了我的性子,我便回道,让她别后悔,到时可别哭鼻子。 她还是不生气,还邀请我吃她的果子。 同他踏春之后的不多时候。我撞见了颜玖润和我那位堂姐。 他们在漫天梨花雨里。 他说,臣仰慕公主许久,听闻公主对蜜饯酿造之法很是通透,特意来叨扰公主一番,唐突了公主,望莫要怪罪, 只见堂姐草草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让她身边的画扇给了他一张方子,颜大人谬赞了,前几日颜大人特地差人来问过本宫,是向顺静讨要的? 他鞠着礼,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涩涩的,公主许是误会了,我母亲素来喜爱这些东西,臣是向母亲讨要的。 堂姐扣着指甲没再看他一眼说,原来是令堂,颜大人慈孝。 堂姐说完却是停顿了一会儿,开始认真看着他。堂姐道,不知颜大人觉得,顺静如何。 竟是说起了我,我示意小暖不要出声,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说,顺静公主艳若桃李,唇如朱樱,实乃绝色。 堂姐从画扇手里拿过绢帕,擦了擦手指,颜大人,你知晓本宫和顺静的关系,本宫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他身子僵了僵,道,公主多虑,微臣不敢高攀。 堂姐继续擦着手道,颜大人应该知道,顺静不在乎这些,本宫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答案。 他却道,公主不要为难微臣。顺静公主非微臣之良人…… 我没有在听下去,浑浑噩噩回了寝宫。 我不知道那几天我是怎么渡过的,我也不知堂姐因我几天没过去有多惆怅,父皇母妃因我失了从前的跳脱有多忧心。 我只知,他大抵是不欢喜我的,可为何要给我希望,那种无休无止的希望…… ------------ 第24章.许久未见 顺静同颜玖润踏春后的第二日才来找了我。 当时我正在回味着早上做的梨花粥,在捻着树上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只听门口的宫人齐刷刷的道“顺静公主贵安。” 知晓是顺静到了,我头也没抬道“来了就先坐会儿吧。昨日可还尽兴?” 顺静却语气恹恹“有什么可尽兴的。颜玖润像个木头似的。” 她坐到了石凳之上,由着小暖给她披上薄衫。 我转头看了顺静一眼,神色确实不大对头。便停下了摘花的手,放到秋风托着的方盘里。 渡步过去,坐在顺静对面道“怎的这是?春日暖风,还把你冻着了?” 顺静拿起旁边的茶杯研磨着“昨日本公主早早的便起了,精心打扮了一番。天空泛白的时候,本公主见有些光晕,以为是个暖阳的日子,就没披前日同你看的那件外衫。没曾想,那太阳像是成心跟我作对一般,愣是正午才出。颜玖润不知怎的来的迟,让本公主好等。便有些着凉。” 我拉过顺静的手,透着凉意。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本来现下也不是太热的日子,不知你为何要脱了那件外衫。你就比我小了几日,脑子却不像我的灵光。” 顺静这回却没有生气只是看了我一眼“你是在说本公主傻了?” 我正想开口,只听她继续道“也是。本公主是如此高贵的皇家公主,都为了他颜玖润如此做小伏低,哪是一个傻字能形容的。昨日,本公主好像确实去的早了一些,他陪本公主游了一会儿湖。本公主说渴了,他就让本公主在树下等着,他不知去哪里给本公主弄来了好些甘甜的泉水,还有些果子。但之后,天色还并没暗下,他家的书童来了,同他耳语了几句,他便草草回去了。连招呼都未同本公主打。害得本公主去丛林深处走了一圈出来就不见了人。” 我握了握她的手,不知从何开口。 “颜大人,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男人大抵都是以功名为先,说不定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想你表露心意了。” 顺静却没有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离关谋出禁闭还有几日,他又呈了信。 言语之中,尽是关切。 顺静手握着信,啧啧道“那时离别后,入梦到如今。这关大人盗窃的本事倒是同往日一般。写情诗也盗用杜诗人的。” 我在一旁看着冒芽的梨树,想着什么时候能吃上这果子“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晓。你在这宫中那么多时日,还不了解他吗。” 顺静想了想也是,便没再说话。 “哎!你看,他还说五日之后,邀你去盘城山一绪,有惊喜。”顺静来了兴致“你说会是什么惊喜。” “他能有什么惊喜。不祸害我就不错了。”我在一旁不以为然。 顺静沉思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信“还有还有。你看,他说是你所期盼的事情。文真也会同去。文真是谁?” 我忙从顺静手里抢过信“文真?”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只见信的末尾,端端正正的写着一行字:定是公主所期盼之事。届时文真也同去,望公主定要赴会。 这个贼子,居然用这个要挟我! 眨眼间,就到了关谋约定的那个日子。 我趁着天还未大亮,起身带着画扇与秋风,请了舅舅的旨意出了宫。 到达盘城山时,关谋在一个亭子里负手而立。像是等了许久。 “离凰公主。”他身边的吉祥朝我揖了一个礼道。 关谋听闻转过身,见我真的到了,朝我一笑“离凰公主贵安。公主怎的来这么早,微臣还想着公主会不会不见微臣呢。” 我站在亭外,没有靠近他。余光之处没有文真的身影。 “关大人信上所说莫不是虚言?” 关谋向我走近“微臣怎敢欺骗公主。今日确实把他带出来散散心,只是文公子不在此处。” 我神色冷冷的“带本宫去见他。不然一切免谈。” 关谋不会对文真下了重手吧。我就想看看文真是否安好,在细细谋划营救他的方法。 “公主放心。”关谋此刻凑近了我“文真现下好好的。但若是公主一而再的拒绝微臣的请求,微臣可不能向公主保证些什么……” 我露出嫌恶的表情,想离关谋远一些。 秋风伸出手手挡在了关谋面前“请大人休要对公主无礼!仔细自己的身份!” 画扇搀着我往后退了两步。 关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撇了秋风一眼“姑姑多虑了。” 随即关谋也往后退了两步“微臣的意思,是想让公主随微臣去看看那位至交好友。” “关大人说笑了”此时,秋风想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伸出锋利的爪子“我们公主同大人可不是一路的人,能有什么相同的至交好友!”言语尖锐,大刺刺的向关谋撞去。 “秋风。”我示意秋风暂时不要说了。向关谋道“关大人有心了。快些引路吧。圣上嘱咐本宫要早些回去。” 关谋收了眼色,神情自若的带着我向一处庭院去。 院内,文真衣衫潦草,紧紧依附在一棵树干之上。树下一只猛虎露出獠牙,纹丝不动的坐在地上,牢牢盯着文真。 我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色恼怒“关谋!这就是你给本宫的交代?” 关谋却司空见惯一般,悠哉道“公主冤枉啊!是文公子自觉无聊,便叫微臣给他找些乐子。” “胡扯!”我顿时挥手扇了关谋一耳光“你他妈试试这个乐子!” 关谋也不生气,只是盯着我“公主教训的是。来人,请文公子下来。” 未曾见人之处,一支冷箭没入那只猛虎的身体。猛虎随即倒地。 我忙朝文真走去。秋风和画扇赶忙跟在我身后。 文真从树上爬下来,拍了拍衣襟的灰尘,旋即大声指责关谋道“关谋!你疯了吧!好歹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再怎么也不能这样玩儿啊!” 我此时就现在文真身后。听文真这样说很是心痛。我在想我为何没能力,为何不能把文真救出去,逃离这个狼窝。 文真此时还是絮絮叨叨的谴责关谋。 我用力的窜着手心,压抑着情绪,咽了咽唾沫,声音从喉咙发出“阿真……” 文真顿了顿,却没回过头还是一个人在念叨“我说关谋,你这个套路我可是不信的,我和申月长不熟,你别想用我去要挟她,没用的。而且你找这个替身也不合格啊,她什么性子你不知晓吗,能有如此沉稳?我告诉你……” “阿真……”我打断了文真想说的话,又叫了他一声。 他此时仿佛是信了,呆呆的转过头,看着我们一众人。 关谋不知何时没跟进来,只剩我们四人大眼瞪小眼。 “阿月?!真的是你?”文真疾步向我走来“阿月,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关谋抓了你过来的?你这几月去了哪里?关谋可有对你不轨?”他说着就想来覆我的肩。 秋风冲在了我面前,把我挡在身后完全和文真隔离开“狂徒!休得无礼!” 文真一席话堵在了嗓子里,看着这个半路冒出的小丫头“你是何人?我和阿月讲话,你个小丫头来插什么嘴…”说着便把秋风抛开,想再覆我的肩确认我无误。 “大胆!”一直少话的画扇此时开了口“离凰公主的闺名岂是尔等能随意称呼的!” 文真想拂开画扇的手,静止在了半空中。 他此时像结巴了一般“公……公……公主……?” 我向文真悻悻的笑笑,把画扇牵到了背后,示意她们不要讲话。 把文真引到一处向他道“我呢,走了个大运。一不小心就成了公主。” 随后,向文真简单描绘了当时的情况。 “看来阿月不仅你来头不小,而且很是有气势。能把关谋关上几月。”文真听完道“那你今日来是怎的?” 我避重就轻“关谋让我来看看你。但是我现在还没办法救你出去。还有个罪名在你身上扣着,暂时无从下手。” 文真却是嗤之以鼻“关谋能有那么好心?我不信。” 我拉过文真的手,安抚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不是都来看你了吗。你要好好顾惜身子,我现在好歹顶着个公主身份,救你出去是迟早的事。” 文真略显担忧“那你可要小心些。实在不行就暂时这样,关谋现在还没到要置我于死地的境地,你且放宽心。” “我知晓的,我又不傻。”说着我看了看身后站成一排的秋风和画扇“你看看,这两个丫头是我贴身宫女。喏,就是那个较稳重那个,当你夫人是实至名归。她叫画扇。” 文真悄悄看了一眼“稳重?那岂不是很无趣?那另外一个呢,就刚拦在你身前那个,那个丫头脾气秉性倒和我相符。” 我扔了文真的手道“人画扇可是有好多宫的皇子向我讨要我都没给呢。沉稳持家,与你性子互补,别看现在对你冷言厉色,相识之后她可不是这般的。” 文真又撇了撇画扇一眼“阿月看人的眼光应是不错的。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公主和文公子叙旧可叙的好?”文真话没说完,关谋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我收了手,合在身前“本宫的私事,岂是你这一届外臣能过问的?大人怕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 关谋假意惊慌,揖手道“微臣不敢!只是公主与一男子长时间共居一院,微臣怕圣上怪罪……” 话没说完,却是满满的威胁之意。 “本宫即刻就走。大人不必多虑。”我连忙断了关谋的话,转而向文真道“你且安心,记得我的糖葫芦。到时一手交人一手交糖葫芦。” 文真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心安。我得到文真的肯定,朝他抱有一笑,随后正了脸色看了关谋一眼带着秋风和画扇出了门。 “微臣此前提议,还请公主仔细斟酌才是。”关谋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我没理他,径直往回走。 “公主最好早些给微臣一个答复,不然文公子怕是没今日的洒脱。” 我紧紧咬着牙,按下了心中想大骂关谋一通的想法,头也没回“卑鄙!” 我真是后悔,当时怎么眼瞎,现在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 第25章.病痛缠身 颜玖润向我递了一封文书。 意是向我讨教制作蜜饯之法。 清潭之处,气温比别处低上许多。恰巧就是这里有一颗甚是高大的黄梨,花期晚了些许。别的梨树已经抽芽,它却才到花期泛滥之际。 他向我絮叨许多,大多是词不达意。大抵意思就是他与顺静不可能。 见了颜玖润之后,我在想什么时候抽空向顺静委婉提一提这件事。 说来也奇怪,顺静已经接连几日没来我宫中闹腾了。还有些许想念。 却没想到,我正在找时机怎么向顺静说这回事时,却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那时已是四月中旬。春日的花期已过,整个皇宫已然没了花的身影。 是夜,我叫着画扇同我搭了个凳子,去摘那些尚未成熟的青涩梨果。 玩儿的累了,我让秋风她们退了下去,去后院见白闫玉,听他道着这世间的繁华。 小暖急慌慌的声音传了来“离凰公主!离凰公主!” 我正瞪着白闫玉疑惑小暖有什么事。 紧接着,秋风和画扇像是纷纷出了寝宫,小暖模糊的声音向秋风她们诉说着。 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我的房门响起。 “秋风。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秋风的声音也带了些焦急“公主,小暖来说,顺静公主不知怎的,近几日脸色苍白,今晚用过晚膳之后,公主一人在房里小憩,待奴婢们进去之后才发现公主竟是呕了血!” 我霎时乱了心神,猛地想起了以前的李游丝。 胡乱的打发了白闫玉,他好像正打算和我说什么,我很慌,慌的听不清他再叫我。 我从后院进屋,打开了房门,秋风带着泪渍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 “快些!快过去!”我领着秋风画扇小暖向顺静的宫殿赶去。 我真是怕急了,李游丝当日的情景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回放。 小暖带着哭腔道“我家公主近几日都是好好的并未见什么不适。就是脸色发白。昨日也宣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没休息好,又带了些风寒,要好好调养,不曾想到,今日……” 我定下心神“小暖,你别慌。只要没发生最坏的结果,一切就都有希望。” 只有我知道,我手掌已经被掐出了血。腹部一阵针扎似的疼,口腔内泛出一丝丝甜腥味。难不成我的病要发了?不行,顺静还要我照顾。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进入殿内,气氛还不算压抑。董惠妃还有圣上都在一旁揪着眉。一位年龄稍长的太医正捋着胡子给顺静把着脉。 只见太医收回了手,我大步向前走去,向圣上董惠妃行了一礼。 董惠妃泫泪欲泣,问太医道“堪太医,顺静如何?可有大碍?” 我则顺手从袖中悄悄拿出一张绢帕,擦拭手心的血迹,旋即再次塞回袖口。 堪太医此时直起身道“回圣上,娘娘。顺静公主只是一时心火旺盛才呕了血。但公主原就体寒,怕暂时不能开别的药物。微臣开几幅调理的方子,先好好将养着。近几日怕是也会呕血,但不必忧心,堆积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有劳堪太医了。秋风,送太医出去吧。”见圣上,董惠妃都没发话,我自作主张把太医送了下去。 圣上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和董惠妃一般,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顺静。 顺静可是圣上的第一个女儿,宠爱了那么多年,一下得了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病。虽已有对策,但也不免忧心。 虽是看似严重的症状,顺静却是在两日后悠悠转醒。之后便生龙活虎起来,完全不似得了病在床上躺了两日的人。 也如太医所说,会时不时的咯血。吓的一群人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 比如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白米饭里出现一滩红色,喝水的时候,茶水里出现一坨血块…… 持续了几日,顺静不见消瘦,精神还很好,但太医说,这个病症随时有可能复发。 她确似不知天高地厚一般,以前做的顽劣事照常在做,但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而且,再没在我面前提起颜玖润。 也想不惜命一般,趁董惠妃去了圣上的御书房陪读,竟偷偷喝上了酒。那晚,小暖忙慌慌的跑来我宫中,把我逮了去。 踏进寝宫,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顺静这是把酒窖搬来了吗。 “就在内殿…”小暖把我引过去,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顺静朝我摇了摇头“离凰公主,您帮奴婢劝劝吧……”说着,小暖便带上房门,踏出了内殿。 我一屁股坐在顺静对面,拿起一旁的酒杯,从顺静手里夺过酒壶,向杯里盛上了酒。 我一饮而尽道“这酒谁酿的,不似阿花的蜜鲜酿。” 顺静仿佛听到了声响,被我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道“这本就不是蜜鲜酿,这是本公主酿的。原本想和颜玖润一起在新婚之夜喝的,可现在本公主不想了。本公主给它取名叫应萱。萱草你知道吧。”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应怜萱草淡,却得号忘忧。你说前朝的人怎么那么有文采……” 我见她似乎有些重心不稳,站起身扶着她坐上了凳子“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喝那么多酒。” 萱草,又称忘忧草。顺静这是想通了? “没事。就是看开了……看开了……历来皇室血统的女儿,怎么会有什么顺风顺水的爱情……就算本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又怎样,不是本公主的,本公主到底是强求不来……或者一两年后,本公主要去和亲,就算父皇再喜欢本公主再舍不得本公主,为了国之大义,本公主也要自请去,风风光光带着满朝人的期待去和亲……去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相守一生……”顺静话语有些不清晰,可我听清了。想来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 “顺静,你别想那么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样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顺静吗?”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向她道。 顺静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她自顾自撑着脑袋说着。 “我有跟你说过吗”她酌了一些酒,双颊带了些红。眼睛澄亮,却带了一些水意。 我有些错愕。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眼里满是伤情。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她用‘我’这个字。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虽知顺静瞧不见,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故作打趣道“什么事,我可从没听你说过什么正经事。”说着,我顺着她的意给她斟了一杯酒。 她扶着额,轻声道“我曾心悦一人,日日夜夜念着,许是挂念,竟渐渐有了病态。”顺静说着“榻上之时,我便在想,他不悦我,我悦他便好,日子还长,他总会瞧见我的心。我便向上天祷告啊,我既然得了病,不如就用命续缘罢了……” 顺静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听客,完完整整的说着她和颜玖润之中,她一个人的小情绪。 我呼吸一滞,为她这个想法感到不值。那日颜玖润的话在我心底盘旋。 顺静眸子染上一丝悲凉。指尖轻沿着杯口划出了一个弧度。 她仍轻声说着“说来也是奇,隔天之后我便能日日梦见他,可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你知道的,就是我吐血那回。” 说起那个梦,顺静的眼里有了些许神采“但是后来,我又转念一想,用我的命来换梦,会不会很不值得,我如果死了,他会和别的女子成婚,会和别的女子生子,想到这些我便有些心堵,也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能死,得时时盯着他,就算再也没可能见面,也得活着,看着他,等我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护他,可以保他周全,我便又如当初一般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说起这些顺静抬眸盯看了我一眼,但随即眼里的神彩暗淡了下来。 顺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道“也更是奇,当天吐血之症便有好转,等我彻底清醒好转之时,便再也没梦到他了。” 她手一伸便到了我跟前取走了酒壶,连饮两杯,眸子垂了下来。 我心疼的看着顺静,这个丫头,无拘无束,活泼灵动的堂妹,为何会受这等苦楚委屈。 我瞧的真真的,一滴清泪从她眼里划出。 “便是梦里也不曾有过了。”顺静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强颜欢笑,不想让顺静察觉我的情绪,故作欢快道“颜大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你,让顺静如此念念不忘。” 顺静抬起了头,略带轻松之状,长舒了一口气,眼里嘴角全是笑意“他不怎么强壮威武,也不怎么俊美,也不是满腹经纶,也没有高官厚禄,脾气也不温润,待我也不是真心实意,但我偏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停顿了一会儿,她道“他有温润,不过不是对我而已。” 我皱着眉,眼里像蒙了一层雾,怜惜的望着顺静。 我没出现那些日子,她是怎的受了这般委屈。 顺静说完,似是醉意上了头,她轻声念叨着“便是梦里也不曾有过了……” ------------ 第26章.是强娶强嫁 安顿好了顺静已是半夜。 任由秋风她们替我更衣洗漱。刚躺下就想起白闫玉带了些糖糕还放在后院,便搭了个披风,向后院而去。 没曾想,白闫玉还在。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吗?”我有些惊讶。难不成足足坐了几个时辰? 白闫玉还是淡淡的笑道“我也是正好出去打探了一圈回来。你那位堂妹怎么样了?” 我虽好奇他为何会问到顺静,但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告诉了他“顺静好多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发病的。” 白闫玉也过来塌在石凳上,从胸膛处拿出还温热的杏仁酥“那日你走的急,定是没听清我说的什么。” 我拿过白闫玉手里的杏仁酥“是,那日急着去见顺静,没有听到。你现在说吧。” “嗤!”白闫玉低低笑了一声“我是想同你说。我也算半个大夫,能看病那种。” “啊,那还不错……” 我反应过来愣住,嘴里的杏仁酥掉在地上“你会医术??” 只见白闫玉毫不谦虚,点了点头,探过身来擦掉我嘴边的残渣。 我还是呆呆的,朝白闫玉眨了眨眼“可从未听你提起过。” “现下你不是知晓了吗。那位公主的病我应是能瞧上一二,但能不能治好,就另当别论。” 我拍了拍手“那感情好。你下回几时过来?我好把顺静叫来。” “嗯…”白闫玉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三日!三日之后我再过来。” “那一言为定,你一定得过来。”我伸出手和白闫玉击掌为誓。 他也欣然接受。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醒了,但并没起身在床上假寐。只见的秋风和画扇进了出,出了进不知在忙些什么。 看着画扇忙前忙后的身影,我就想起文真。哎呀呀,这画扇真是贤妻良母的好典范。不知何时能把文真救出来,好成了这一段佳话。 我彼时睁开眼,看着画扇的背影“画扇。” 画扇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公主今日醒那么早?”随即笑道“那就是昨日还睡得不错。不知小厨房现下有没有在做饭了,公主想吃些什么?我好吩咐下去,让他们早早准备。” “不打紧。”我此时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画扇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公主,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有些渗人…您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嘶——”听画扇这样说,我若有所思的一番“画扇你今年多大了?” 她仿佛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有些呆滞“回公主。今年十六……” “十六啊……”我尾音拖的长长的“比我小了一岁。那也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曾定亲?” 画扇见我没再阴阳怪气的,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语气轻泛“我九岁就进宫了,哪有多余的时间能谈婚论嫁。再说了我还想多陪公主几年呢。公主都还没出嫁,竟是替我操心。” 我听画扇这样讲,从床榻上翻身而下“此言差矣。画扇你细想想,谈婚论嫁是不是要先两人各自欢喜啊,如果成了,还要面见双方父母,和八字,下聘礼,挑选黄道吉日,那这大半年就过去了。” 她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那么复杂?” 我见画扇上了勾,语重心长道“那可不是。我现在是没这个心思,而且我是公主,指不定以后的婚嫁之事都掌控在圣上手里。可是你们不一样啊,只要你们愿意,十七岁之后是能出宫的。就算不能出宫,你跟我一起,我定不能叫你出嫁吃了亏。” 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多谢公主好意。但我现在也没什么心仪之人。公主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啧。画扇。我都这样问你了,定是已经给你相看了一个好归宿。”我面色露出责怪的神情。 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你觉得,那日在庭院见到那个小公子,各方面如何?” 画扇转身给我拧了帕子递给我“唔…我当日也没同他多说别的什么,自是不大清楚。但从相貌来看,是不错的一位小郎君。至于举止……” 画扇沉默良久“他当日对公主之举实属无礼。” “他当日是不知我的身份。而且我和他已熟识许久,自是没有拘泥这些小节。”我替文真辩解着。 她把我手上的帕子拿走,重新浸到水里“公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要出去了。秋风姐姐还在外面忙着呢,我去搭把手。” 画扇说着,朝门外走去。 我见画扇要走了,想再争取争取“画扇,你考虑考虑。那位小公子人品端正,幽默风趣很是好玩儿。他叫文真。” 画扇理也没理我。快跨出房门时停了下来“公主你也是,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一会儿我叫秋风姐姐来伺候公主穿衣裳,省得公主整日操心我的事。”说着半娇半嗔的出了门。 我随后坐到妆奁前,回想着有没有跟画扇说错话,看她都不稀得搭理我了。 顺静心心念念的颜玖润这次正好逮着顺静在我宫中的时候来了。 树上的梨果已经成型,在熬上些许日子,便能吃了。 彼时,顺静得知颜玖润在殿门外,与我打闹的兴致也没了。 慌手慌脚的带着小暖进了偏殿关上了门。 我咂了咂嘴,看了秋风一眼“请颜大人进来吧。” 只闻的有序的脚步声逼近“微臣颜玖润,参见离凰公主。” “起来吧。”对他,我亦不是太欢喜的。 我漫不经心道“今日来寻本宫有何要事?” 颜玖润揖手道“今日是特地来告知公主一声,前些日子同公主要的方子,母亲很是欢喜。让微臣向公主道声谢。” “嗯。”我并没过多言语只想快些把他打发走“令堂客气了。” 许久,颜玖润却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我坐不住,不悦的盯着他道“颜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他向我揖礼道“本是不想叨扰公主,但家中母亲很是好客。故而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我玩儿起了腰间的珠珞“大人不妨仔细道来。” 他久久没有起身,像是有些不肯开口的意愿。 “家中为微臣相有一房妻室,已相互递了婚书。六月十二迎亲。母亲吩咐微臣定要把公主邀请到。” 我听闻顿了顿有些惊讶。 “六月十二?那还尚早,这才五月初。那就提前恭祝大人与夫人…”我特意提高了声音“百年好合,伉俪情深。” 许是我声音大了些,颜玖润有些诧异,抬起了头看着我。 我顺势便他使了个眼色。 石桌另一头,我的正对面,还有一杯未喝完的茶水,杯沿还遗留了些许口脂。茶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似乎在暗示主人才走不久。 颜玖润顿时脸色微妙起来。有难堪,有不舍,还有些许闪躲与暗藏的痛心。 痛心?我怀疑我是不是看花了眼,或是理解错了。 “多谢,公主!”颜玖润道谢的声音有些生硬。“那微臣先行告退!” 他说完。便逃似的走了。 我休憩了一会儿。见顺静还躲在屋子里没出来。我知晓她定是听见了,听见了我和颜玖润所有的对话。 “顺静,别藏了出来吧。他走了。”我招呼来画扇把茶水倒上。 ‘吱呀’一声,偏殿的门打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扩大,先是小暖的身影出现,然后才是顺静。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快,先过来坐坐。”我向顺静抬了抬手。 她提着裙摆,跨过门槛,缓缓向我走来,坐在了我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顺静才幽幽开口“他,要成亲了?” “嗯。”我端起茶杯“你都听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顺静捂住了茶杯“他成亲也不干本公主的事。左右本公主也不去。”停顿了一会儿“一直以来都是本公主的一厢情愿,倒是从前自讨苦吃了。是该放手了,放手了……” “你也别想太多。”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大不了咱们换一个人喜欢。”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对了。”我向顺静耳语道“今晚你过来一趟,我带你见个人。” 顺静满脑子疑惑,全是不解。不过并没多问什么,只是唤过小暖道“今日本公主和堂姐一块儿睡,你晚些时辰向母妃通禀一声。” 说罢,她转头看向我“现在可以了。” 我侃侃的点了点头,向顺静做出一个赞许的表情, 夜幕降临,伴随着徐徐春风。 遣退秋风等人,我引着顺静走向后院。 “其实今日把你留下来,是我认识了一位友人。他是他们那边一介圣手,我特意叫他来给你瞧瞧,看你这个病能不能根治。”我牵着顺静,搭上梯子,爬上了我房顶上那块陆地。 “你这里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空地?我竟从来不知。”顺静带着些惊奇问道。 “我也不知。”我翻身上去,伸手去接顺静“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没事便来坐坐。” 顺静坐在房檐上问道“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到?怎么进来?” 我看了看天色“应该快了。我这堵墙外面就是民间,他自然是翻过来。” 顺静听闻带了些欣喜,探过头去看“还真是。不曾想你这个宫殿倒是个风水宝地。” ‘咚’一声。庭院内出现一个身影。 “小郎君,我们在这里。”我见白闫玉来了,连忙兴奋的朝他招了招手。 白闫玉朝我和顺静一笑,顷刻便是飞了上来。我惊讶于他的轻功,来日有空定要讨教讨教。 “这位就是,顺静公主?”白闫玉瞧着这个面生的顺静道。 我向他点了点头“正是。” 他旋即揖了个礼“顺静公主贵安。” 顺静此时也没计较太多,欣然向白闫玉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本公主最是平易近人。” 和白闫玉寒暄了片刻,见两人都相互熟识,我道“小郎君,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白闫玉向我颔首。 顺静也随即伸出手,乖乖的配合白闫玉。 ------------ 第27章.软糯糯一个胖娃娃 白闫玉给顺静搭了一会儿脉,神情顿时变幻莫测。 我见他神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顺静也偏着脑袋看着他。 “公主这个脉像,有些复杂。混乱之中带着有序,应是心力交瘁所致。近来应调养的还不错。但,我也只能缓解公主的症状,此后若是再复发,就是顽疾,无药可医。”白闫玉想了一会儿,还是向我和盘托出“若复发,公主的身子必定虚弱至极,虽不至于威胁生命,但若是劳累定是不行的。” 顺静听闻倒没太大的反应,看着夜色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能到处跑了吗,本公主今后就时常来你这儿坐坐,便不去操心别的事。” 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看着我。 我忧心的看了顺静一眼问白闫玉道“那她这个咯血之症……” “现下应该是被太医们压制住了。此病复发,就是从呕血开始,务必要小心。”白闫玉收回手慢慢道。 顺静拉过我的手“离凰,你别太忧心。本公主身子好着呢。人公子都说了,只要不复发,一切都是好的。” 我抬手,摸了摸顺静的头,不知该怎么做答。 只有一句“嗯。” 阿花家派人来传话,说阿花身强体健。肚子里的娃娃快有九个月了,便派人禀告我一声,怕我忧心。 近来都是在操心顺静的事,阿花这个丫头倒是快被我抛之脑后了。 如今传话的小厮来提起,我掩饰尴尬,装做万事了然于胸的模样“好。那让你家夫人好生将养着。回头我一定过去瞧瞧她。” 旋即又高兴的难以自拔“我要做干娘了!”虽然忽视了阿花几个月,但这桩事倒是在我心头萦绕许久。 于是叫下了准备走的小厮,从殿里抱出一座玉珊瑚,让给阿花带回去。 也不知阿花到底是什么时候生产,我预算准备赶过去。 破天荒的进了顺静的宫殿,殿中的宫人们倒是井然有序,向我行礼。 我直冲冲的朝殿内跑,秋风和画扇追在我身后。 “顺静!顺静!”我跨进殿内,顺静仿佛才从后院过来。 “你怎么了,咋咋呼呼的。”顺静见我的模样,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我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你阿花姐姐快要生产了,我寻思着离宫几日,现下同你说说。” 画扇和秋风紧随其后的进来。 顺静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嗯……是双将军的那位夫人?” 见顺静想起来我赞许的夸了她一句“正是。顺静变聪明了。” “去去去。你同本公主说过的,你忘了。”顺静说着慢步走到我面前“去吧。可要早去早回。不然本公主可是会无聊死的。” “那行。既然你知晓了,我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了。定是早去早回!”我揉了揉顺静的头,扭头就跑。 请了圣上的旨意,我连忙回宫开始忙活。 第二日一早,便驾着车忙慌慌的向阿花家赶。 到了双府门口,一位小厮向我走来。待问清我是何人以后,抬脚就想去通报,我忙制止了他。 “哎。等等小哥。不必通报,本宫就是来看看你家少夫人。”此行是来给阿花一个惊喜,万万不能让所有人出来迎接跪拜。 “少夫人现下在何处啊?”我打量了周围一番问道。 那小厮毕恭毕敬向我道“公主请随我来。” 随即我唤着秋风画扇紧跟其后。 路上一众人等皆是满面春风,像捡到了一大箱宝贝似的,我惊觉好奇,但想着阿花更为要紧,跟着那位小厮一步不落的紧跟着。 到了一处僻静庭院,那小厮示意我就是这里。我向他道了谢,瞬时向房门走去。 推开门,房中还有些闷,我不经想道,这阿花怀着身孕,不通风把处处关的那么严实干嘛。 走进,床榻中隆起一个身影。 “阿花?”我轻轻喊了声。 床榻上的影子动了动,旋即撑起来,转过身看着我。果然是阿花。 “阿月?你怎么来了?我们这里也没接到你要来的消息啊?”阿花显然有些惊讶。 我正想向阿花细细说来,却瞥见了阿花平坦坦的肚子,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嘴角笑意挂在了脸上。 “阿花!你你你!我的干儿子呢,你给我弄哪里去了?!”我赶忙向阿花走去。颤颤巍巍伸出手抚摸阿花的肚子,果然平平坦坦,没有一丝隆起的模样。 阿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我的模样只是发笑。 我觉得天都塌了,阿花还在笑,顿时不想与她多讲。 良久,阿花开口道“等你过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她抓住我的手“我那娃娃昨日就生了,现下阿昭带去抱给乳娘了。” 听阿花这样一说,我仍是惊讶“昨日?不是前日你家小厮才来通报我吗,怎的昨日就生了?” “我也没想到那么快。昨日在池塘边看冒尖儿的荷叶,忽然肚子就疼起来了。倒也生得快,夜晚大概是亥时,这娃娃就落地了。”阿花说着,咯咯的笑。 这时,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略显焦急的呼喊“伊人!伊人!” 门外顿时出现双琅昭抱着奶娃娃的身影。见是我来了,脸上的焦急渐渐消散。 “原来是公主。我见房门开着,还以为进了歹人。”双琅昭恢复了以往浅浅的笑,向着阿花走过来。 “快瞧瞧。”阿花见双琅昭来了,忙招呼我“是个胖小子。” 我起身,探着脑袋看向双琅昭怀里的那一坨。 一个瞪着大大眼睛,微张小嘴,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出现在我面前。见了我就咯咯直笑,还伸出手胡乱想我比划着。 双琅昭看着我“公主要不要抱抱?” “我?”我还有些懵。“这么小小的一团,软软糯糯的,我还真有些怕给碰坏了。” 我七手八脚从双琅昭怀里接过这个奶娃娃,不敢抱太紧怕勒着,也不敢放太松怕掉了。 阿花见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秋风画扇也直直的笑。 双琅昭则给阿花在后腰垫上了一块枕头。 我故作恼嗔“我又没抱过这么小的奶娃娃,不许笑。” 说罢,转头柔柔的逗着襁褓里的娃娃“哦~喂~小娃娃,我是你干娘。” 说着,半是自豪半是不屑的盯了她们一眼。 下午时分,敲定了这个小娃娃满月酒的日子,便开始置办请帖。 隔日。正当我喜滋滋的逗着奶娃娃。顺静便被双琅昭带进来了。 “离凰。”顺静伸着脑袋向屋里瞟了几眼,蹦蹦跳跳的进来。 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顺静?你来作甚?” 顺静负手站在我面前“哼。怎么,只能你来,不允许本公主也来瞧瞧这奶娃娃吗。” 我故意思索一阵,见顺静大有打我一顿的架势,忙道“你来了,我也不可能赶你走不是。”说着赔上一个笑脸。 “那是自然。”顺静听完很是受用,笑眯眯的看着我。 “这位就是董惠妃的顺静公主?”躺在床上的阿花开了口。“臣妇失仪,还请公主担待。” 顺静摆了摆手“不碍事。你是才生产过的,本公主没那么不近人情。” 说着凑近床榻,戳了戳奶娃娃的脸蛋“这娃娃真好看。要不是我家妹子比这奶娃娃大了几个月,我还想让他坐我妹夫。嘿嘿嘿。” 我白了顺静一眼“这么大点娃娃,你都操心人家的亲事了。” “就你会说。”她轻哼了一声,问阿花道“可有名字?” “名字……”阿花与我面面相觑“这个还未取。” 顺静老神在在道“不可能一直叫人家奶娃娃吧。大名要满月时才取,现下总得取个小名。” “小名……”我抓了抓脑袋,忽然灵光一闪“阿花喜欢吃橘子,不然就叫小橘子!” “橘子?”这回是顺静与阿花神情呆滞。 我瞧着她们反应不对,有些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倒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接地气。我们以前民间不是有种说法吗,这种名字好养。” 只见顺静转了转眼珠,随即恍然道“好像是这么回事。而且橘子还能吃,男娃女娃都适合。” 阿花见我俩双双认同,也是低着头思虑了一番“那也不错耶。阿昭应该会喜欢的。”说些嘿嘿笑了起来。 襁褓里的小娃娃也看着我们傻笑。全然不知他的名字已经成了一个橘子。 当我和顺静打算明日回宫时。颜玖润不知哪里得了双琅昭家添一贵子的消息,特来贺喜。好巧不巧的,撞见了我与顺静。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双琅昭在一旁迷惑得很。 颜玖润见到顺静也是一愣。 但随即揖手行礼“臣请离凰公主,顺静公主贵安。” 顺静轻声嗯了一下,转头便走了。 “颜大人客气。”我匆匆留下这句话,向顺静追去。 偏院却和会客的庭院只一墙之隔。 因有客人到,周围的丫头小厮们都被调遣开来,静的吓人。整个庭院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 第28章.祝大人一生平安顺遂 夏天快到了。 暖风混合着绿叶的味道,钻进鼻腔。要说双琅昭家的设计还不错,这大理石桌不偏不倚的安座在一棵大槐树下。遮挡了愈来愈热辣的太阳。 “昨日听襄芫道,将军前几日喜得一子,今日特来祝贺。请将军莫要怪罪太迟才是。”颜玖润的声音传来。 “大人说笑了。小儿还尚在襁褓之中,大人特意前来,已是客气了。”双琅昭侃侃而谈。随后问道“不知大人口中的小姐是否是大人即将过门的妻子?” 颜玖润轻声一笑,似乎有些许无奈“正是。也是媒妁之言,但张家小姐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女,顶好的女子。” 双琅昭接着回道“即是才女,那定是温顺勤俭的小姐,能得大人如此夸赞。” 颜玖润似乎是淡淡的笑了一声“温顺勤俭…大抵是吧。我应是欢喜这样的女子才是……” 隔了良久,颜玖润道“我已叨扰将军多时,现下便走了。” “大人留下用完午膳再走吧。” 颜玖润几番推辞。没想到双琅昭竟把颜玖润给挽留了下来。 很快到了正午,一张圆桌上的人各怀心事。 见气氛有些尴尬,我打了个哈哈“那个,阿花带着橘子怕是不好用膳,琅昭,你陪本宫走一趟。” 算是给这两人留下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了。 双琅昭还有些看不明白,我向他递了个眼色。 他倒是悟得快,就着我的话道“啊,对。我同公主去看看伊人。大人和顺静公主慢用。” 我带着双琅昭走出房内,实则并没有去看阿花,而是拿了一盆花躲在窗沿处。 双琅昭还想问些什么,我连忙制止他,让他不要出声。 虽听墙角不是什么正当行为,不过顺静这丫头还带着病,怕颜玖润一句话不对,惹的顺静病发。便不得不多留意一些。 听得房内静寂一片,只能听到碗筷不时触碰的声音。 良久,顺静似是放下汤勺,站起身缓缓道“大人慢用。” 说着欲抬脚就走。我正以为这个机会看样子是白给了,便想赶紧溜回阿花房中。 “顺静!”颜玖润却霎时叫住了顺静。 顺静背影略带僵硬,声音有些发涩“大人何事?” 颜玖润攒紧了拳头,却只憋出一句“无事。就是叫一下公主。望公主安常履顺,恰逢其缘。” 顺静久久没有答话。再次出声已有些哽咽“八年来,这是大人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大人祝我安常履顺,可我卧病之时,大人却从未来瞧过一眼。” 颜玖润仿佛想说些什么。不过,顺静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原以为,我与大人相知相识那么多年,大人对我关怀备至,我以为,我和大人定能佳偶天成,成一段佳话。不曾想,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顺静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大人从不曾欢喜过我,是我一意孤行给大人添了那么多麻烦,造成了很多困扰。今日顺静在此给大人陪个不是。多谢大人让我知道,那么多年的一厢情愿,最终只不过如落花流水般,过了就是过了。你的欢喜,我不要了。” 顺静说了很多话,想必她也知道,这是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见面,从此以后,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再无瓜葛。 伴随着顺静的呜咽声,我的心也似揪起来一般,生生的发疼。 她用袖口胡乱擦了擦脸,转头向颜玖润强颜欢笑道“玖润。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从我们相识我就喜欢。但我现在不想喜欢你了。我放手,不念了。”言语里满是欣喜,说出了那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的释然。 她说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旋即转过身。通身皇室血脉的气势随之而来。 “本宫祝大人!一生平安顺遂,夫唱妇随。本宫与大人!生生世世永不再见……”顺静的话像是从喉咙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她说完这些话,就向门外冲去。我见顺静出了门,忙拽着双琅昭向阿花房里跑去。 所幸,顺静并没立刻到阿花房中找我。我草草向阿花说了事情的原委,便朝顺静的房里赶去。 推开门,顺静端端正正坐在桌前。鼻头红红的。见我来了也不曾说话,我便陪着她一同坐着。 许久,顺静才开了口“离凰,我们今日便回去吧。我想母妃还有温琦了。” 她撅着嘴,从颜玖润那里受的委屈还没缓过来。 我抿了抿唇道“好。” 向阿花和双琅昭辞了行,我与顺静搭上了马车。 “离凰,本公主有些困了。”顺静说着把头靠在我的肩头。 我搂着她的躯体,安慰似的摸了两把“睡吧。到了宫门我叫你。” “嗯。”她低低答了一声,不多时便呼吸均匀起来。 我还得时不时顾着她的头别撞到轿子。 路过集市,吩咐画扇去添置了些蜜饯糕点,想着顺静醒来定是会想吃。 又悠悠乘着轿子到了宫门。 我摇了摇顺静见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撑起她,想揉揉她的脸让她清醒,却不曾想,顺静还是没醒,像是没主心骨,无力的向我怀里倒过来。 “顺静!顺静!”我顿时慌了,忙打开帘子“画扇,快去请太医到顺静宫中!秋风,你上来和我把顺静扶回去!” “哎!”画扇见顺静的模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匆匆行个礼就朝里跑去。 秋风搭了个凳子,同我把顺静抬下轿子,挟回了宫中。 顺静的宫殿,又回到了当初她发病时的样子。 整个殿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紧盯着床上那位。 堪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有些紧张,又接着诊脉像是在确认什么。 董惠妃在一旁心急如焚道“堪太医,你这,你这都诊了一刻钟了,可探出来些什么?” 堪太医思虑再三,收回把脉的手“禀圣上,娘娘。公主这个症状……哎……” “到底怎么了,你说完呀!”董惠妃忧心的看着堪太医。 “公主没有大碍,只是会沉睡几日。此番清醒之后,只能静养。药石无医。若是下官诊断无误,公主还会忘记一些事情……”堪太医战战兢兢道。言语虽是不多,但也说明了顺静的症状。 董惠妃此时去同晴天霹雳“失忆……”随即拧着帕子痛哭起来。 圣上脸色黑的像能滴出墨水,看着一旁的我。“离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立马惶恐跪扣道“回圣上,此事,恐离凰不能说清缘由。需等顺静醒来,再由顺静决定。” “为何不能告知朕!”圣上倒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我犹豫几番,挑轻去重“这人,是顺静心尖尖上的人,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不过问顺静的意愿。望圣上思虑再三!” 圣上听后并未答话。良久才道“你起来吧。”而后痛心的闭上双眼“朕的公主何时受过如此大的罪……朕的心头肉啊……” 顺静倒没睡上太久,让众人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腔。 “儿啊…”董惠妃牢牢抓着顺静的手,泪眼朦胧“可还记得我是谁?” 顺静睁着眼有些不解“母妃,你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然后看向了圣上欣喜道“父皇也来了!” 她从床榻上撑起上半身坐着“离凰,你过来。” 我连忙走过去,心想还好她还记得我“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不适?” “我能有什么事。我不就是回来的路上睡了一觉吗?”她有些迷惘。 圣上此时开口道“顺静,你可知你为何会沉睡?” 顺静这时眼里充满疑惑“为何沉睡?”随即脸上布满焦急,辗转几番看向了我“为何沉睡?为何?我为何……” 我耳语道“顺静,你忘了吗。颜玖润……圣上是在问你怎么处置他……” “颜玖润……”她低声道。 董惠妃忙道“儿啊,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可惜顺静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是,母妃,父皇,不能……你们不能…”顺静说着哽咽的摇了摇头“不能……他要好好的……” 晶莹的泪珠不收控制的滑下。滴落。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激荡着每个人的心。 后来,偶然间,我去顺静宫殿看望顺静。她仍在床上静静的躺着,我数落她道“你现在道真是符合了你的名字。安安静静的倒不像你。” 她只是浅浅的笑,没有说话。也不曾问过我关于颜玖润的任何事。 有时我侧面提起一些关于颜玖润的事,她也像是不知道似的。 颜玖润成亲当日我哄着她送去了贺礼,她也只是道“这位大人与本公主并未有交集,为何本公主要送贺礼给他……” 有时我摘了树上的梨果削给她吃,她也只是盯着梨果猛瞧“本公主记得曾经好像在梨树下认识一位少年,但就是想不起他的模样。” 她也时常道春日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我应是知晓得,即使顺静忘了他,即使颜玖润害的顺静遍体鳞伤,但顺静潜意识里,脑里心里,还是习惯性的记得他的。 我可能忘了那个少年的样子,但我始终记得那个春天,那棵高大开满繁花的梨树,花瓣飘落的晴空那阵恣意招摇的风。我欢喜的那个少年,终究在那个皎阳似火,布满热辣辣暖风的时刻,成了别人的盖世英雄,替别人挡了风雨。I ————顺静 ------------ 第29章.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 关谋又邀我出去。依旧是以文真为借口,这次我只带了画扇,因宫中翻新杂事许多,便留了秋风一人,也好照看照看顺静。 这次,关谋只是叫我等着,在那个庭院等着他。 隔了许久,在我觉得无聊至极之时,关谋才姗姗来迟。 ‘吱呀’一声。那扇红棕色的大门敞开,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大人真是气派。让本宫好等。” 他没接我的话,倒是规规矩矩给我揖了一个礼“请离凰公主贵安。” 我受了他这个礼,从石凳起身背对着他“大人此番叫本宫前来,可是有什么别的诡计。” 关谋嗤笑一声“公主严重了。今日只是让公主见一见那位故人,顺便问一下公主对微臣提议的那件事考虑的如何。” “本宫很久以前就给过你答案了。文真在哪儿?”我有些不耐烦道。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可不要后悔。随微臣来。” 四处寸草不生,依稀是一个地牢,锈迹斑驳的大门,坚守在唯一的一个入口。 我皱了皱眉“你就把文真关在这里?” 关谋像是不以为然“公主英明。里头还有更精彩的,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我心头有些恼怒,神色不善的看了关谋一眼,径直向那扇大门过去。 两位看守大门的小厮立马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便更是窝火。 关谋在后挥了挥手,两位小厮随即打开大门。 我头也没回带着画扇直奔而去。 却不想,室内的一幕幕,让我痛彻心扉。一旁的画扇也是霎时泪目。 笔直的通道上,承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沾满了血迹。不时还有一只只老鼠爬过发出叫声。 我有些发急,加快脚步向里走着。 步入一处,周边是冰冷刺骨的池水。不知怎的修缮了许多条狭小的石板路,根本不能过人。而正中一处囚笼里,文真伤痕累累的身躯映入眼帘。 我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文真的样貌,等着关谋前来。 听得身后步态自若的声音,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压制了心头的愤怒。 “这就是关大人给本宫的结果?” 关谋似乎是习以为常,督了一眼“公主也看到了。文公子可是因为公主的答案才这样的。” 我看了文真一眼,示意画扇留下,我同关谋去了室外。 关谋跟在我的身后道“公主可有回心转意?还有别的话想问微臣吗?” “是不是只要本宫答应你,你就能放了文真?”我根本不想去看关谋的样子,多一眼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杀了。 文真听闻我的问话,语气轻泛起来“那是自……” “好!”我抢在关谋说完之前答复了他“本宫答应!” 关谋有些惊讶,似乎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同意了“公主此话当真?” “当真。”我舒了一口气“大人还有别的什么要求?” 关谋轻笑走到我面前“公主多虑了。并无……” “那好!”我没给关谋一点情面“文真我可以带走了吗?” “公主不让文公子休养几天吗?”关谋此事像解了什么心事一般,淡淡道“三日之后,文公子定完好无损的到宫中,替公主了却心事。还望公主打点妥善,莫要让文公子吃了闭门羹。” 我有些犹豫,久久没有答话。 此时关谋开口道“公主难不成是不信任微臣?公主即将是微臣的妻子,微臣定事事以公主为首。” 我冷眼看了他,转头向牢内走去“我要仔细看他一眼。” 画扇瞧见我到了,反复打量我几眼,见我无碍紧紧跟在我身后。 关谋随后到了,不知在某处墙壁摸索了一会儿,从水池内升起一座更宽宏的石板。水渍遍布,有些湿滑。 我谨慎的踏上前去,关谋在前伸手想拉我一把,我忽略了他,牵住画扇的手。嘱咐她当心。 关谋只得无奈作罢。 我蹲在文真面前,目不转睛盯着在昏睡的他:三日后,我要你毫发无伤的站在我面前。如若不然,我定踏平整个关府,为你陪葬! 关谋第二日便向圣上请奏,让圣上同意这门亲事,圣上衡量再三,派人来问我的意见。为了文真,我只有点头。 秋风得知这个消息,急匆匆的向我跑来。 “公主!公主!关大人今晨觐见圣上,说爱慕公主许久,想迎娶公主!” 我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急什么。我定是知晓的,不然凭他一个臣子,怎能向圣上讨到我。” 秋风慌神道“可是公主,您也知道关大人这个人!他……” “秋风”我忙制止了她“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画扇这时也从外跑进,见我和秋风之间的氛围,明了我已经知道这回事,也是默默站在秋风旁边。 阿花已经能下地了,抱着一个多月的奶娃娃,由双琅昭带着急慌慌的向我这里来。 顺静卧病在床,我就只能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的坐着玩儿茶杯。 阿花急吼吼的声音从外传来,看守大门的两人不知这是什么架势,拦住了阿花他们。 我忙叫他们撤下“让开!让开!”我匆匆迎上去。 阿花把橘子丢给双琅昭挽住我的手向石桌走去“你这是怎么回事?今晨关谋在大殿上求娶你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想反悔都反悔不成了。你怎的会同意这门事?”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形式所迫。我也没办法。文真在他手上,你当我愿意嫁给他不成。”说着唤秋风拿了个软垫放在石凳上,把阿花按过去“你快坐,那么远过来累着了吧,想吃什么,我让画扇她们去取。” 阿花有些恼火的看着我,招手向双琅昭,抱起了刚刚被她扔在一旁的儿子“我说你啊,这个公主当的真是憋屈。连一个臣子都摆平不了。”说着还一边哄着橘子。 秋风此时呈来了小厨房新做的柠檬汁,我赶紧给阿花倒了一杯,画扇带来一盘糯米莲子糕,我也亲手递到阿花跟前,阿花虽是不悦,但也配合的张嘴含住了糕点。 “就算我是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扣了臣子罪名。而且他关押的文真,在此前还给文大人一家压了罪名,我也没法干预。”我无奈道。 阿花咽下口中的糕点,双琅昭见势喂了阿花一杯柠檬水“那你也不能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做交易啊。关谋的性子你怕是比我们都更清楚才是,他能是什么好苗子。” 我安慰阿花道“无妨。虽然是个外姓,但我再怎么也是公主,他要是敢对我不轨,我编也要编些破事落在他头上。” 说完,瞧着阿花和双琅昭两人如此恩爱的模样,我道“怎的你家将军如此和顺,全然不似一个将军。” 阿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他和顺?!!阿月你怕是眼花了吧!你都不知在生橘子前他是怎么折腾我的。”阿花情绪有些高昂,把橘子再次扔给了双琅昭,站起来快嘴道“我求饶也没用。那日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没缓过劲儿来。” 空气中充满寂静。阿花还在情绪中还没缓过神,双琅昭在一旁仍是春风和煦的看着阿花,挑了挑眉。 画扇和秋风两个小丫头倒是羞红了脸,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听闻舔了舔嘴唇揶揄道“哦~求饶也没用啊……”我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反问道“啊?” 阿花此时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些不得了的话,神情有些尴尬,左右胡乱看了周围几眼,像是在找什么说辞“谁说的!我了什么都没说……你们定是听错了……”说着看向双琅昭威胁道“你!不许笑!”说罢随即坐下来喝着水掩饰窘态。 我打了两个哈哈“也对,你好像什么都没说对吧。” 阿花胡乱点了点头。要说一孕傻三年还真不是盖的,阿花原本就有些傻乎乎的,这次倒是更傻了。 见阿花遮遮掩掩,连橘子都顾不上,我便想再打趣她一会儿“阿花,大人很是威猛啊。” “嗯嗯嗯。”阿花把头都快埋到石桌上了,随意敷衍了我一句。 随后才反应过来,像炸了毛的猫儿“阿月!!” 双琅昭嘴角的笑意终是藏不住了,满面春风的看着他这个被我惹恼了的小娘子。 到了与关谋约定的日子,我在宫内焦急的等着文真的到来。 “公主,您今日吩咐一位姓文的公子到了,不过不知是不是您要见的那位。”看守大门的侍卫此时应到了我宫殿门口,让我宫中的人来传话。 我听闻这个消息喜不自胜“在何处?快带我去!” 我踏出宫门,那个侍卫便带着我往外走。 一处圆形拱门前,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在盘旋。我此时毫无形象,用张牙舞爪一点也不夸张。向文真奔去。 “阿真,怎么来的如此迟?”我刹住脚步,气喘吁吁道。 “阿月!”文真见我到了,喜笑颜开道“我特意去集市逛了一圈,所以来迟了。你猜我带来了什么?” 我仔细打量着文真,果然没了当日在水牢中奄奄一息的模样,倒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你才从狼窝出来,能带什么?” 文真露出玩味的笑容“当当!”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串糖葫芦。 我惊喜的看着他“糖葫芦?你倒是记得,还有心思买这个。”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邻着他向我殿中走去。 ------------ 第30章.第一场争斗 我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带文真熟悉宫中的线路。 不时有些宫人多瞧我几眼,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最是清晰可闻的便是与董惠妃同级的明淑妃的贴身婢女道“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嬷嬷教导过吃东西得细嚼慢咽才算是得体。还真以为穿了一身衣裳就麻雀变凤凰了。还带着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到处招摇,真是不知廉耻。” 明淑妃虽然并无一儿半女,但向来看不起我这个外姓公主。虽然我阿娘是她们后宫女子的小姨子,不过这半路杀出来皇子公主中第二个公主,倒是惹了很多非议,我也甚少出门转悠,竟不知她们是这样议论我的。 文真此时有些发怒,作势想向前羞辱她们一番,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没欺负到我头上。这种小肚鸡肠的妾室能掀起什么风浪。” 文真在两者身上转圜几番,终是放了想追上去的冲动“我是为了阿月你以后在宫中能好过一些,不然这些嘴碎的丫头一个也逃不了。” “是是是。”我含着糖葫芦道“快些回宫吧。我给你安置了一个住处,待会儿还要去向圣上禀奏。” 文真任凭我牵扯着道“嗯。不过阿月,你是怎么说服关谋将我放出来的?” 他狐疑道“他将我关了那么久,定是要好好折磨一番才肯解气吧。” 我听他这样说有些心虚“能怎么说。我是公主,还不能吩咐他一个臣子吗。” “话是这样说”文真此时话多了起来,不停的在这件事上与我周旋“不过你应与他提过许多次,此前都没同意,为何他现在同意了?” 眼看我的殿门就在眼前,我推搡着文真跨步进去“哎呀。就是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画扇,快些把文公子带进去,我去面见圣上。” 画扇和秋风闻声而出,我把文真猛地向画扇一推,忙向外走去。 留下文真一人絮絮不休。 向圣上百转千回的解释一道,我神清气爽回了宫。 文真虽然还是疑惑,但我叫画扇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便没过多的言语。 第二日,我同文真一道在院子里瞎转悠,画扇和秋风去向内务府领夏日的衣裳料子。 文真在一旁不停的审视打量我,我觉得心里发毛,干脆就没去看他。 正当我疑惑为何画扇两人还没回来,画扇一人独自回来了,却是带着伤。 “公…公主…”画扇整个妆容凌乱,嘴角带血,眼眶发红的由另外的丫头架着回来。 “禀公主,奴婢是奉了明淑妃之命,把公主的丫头给您带回来,但还有一位,娘娘说这类不知好歹的丫头,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能继续侍奉公主左右,才不会乱了规矩。”一位跟在她“”们身后,像是一个掌事的丫头道。 我心头一惊,慌忙赶上去拉住了画扇伸出的布满泥土的手“发生了何事?” 而文真则上前呵斥开另两个丫头,独自扶住了画扇,替她沾了沾嘴角的血。 “替本宫告诉你们娘娘,本宫稍后便来讨回本宫的丫头,不劳烦娘娘调教!”不知明淑妃是何用意,我只能按耐下心头的烦躁,厉声道。 那个丫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惊讶我如此有底气,随即恢复原本不羁的模样“是。公主还是好生照看一下这位姐姐吧。这位姐姐性子傲,可少不得教导呢。”说完带着另外两个粗使丫头离开了宫殿。 冷眼看着她们走出,我慌张的看着画扇“画扇,到底发生了何事?秋风呢?” 画扇此时积在心头的委屈完全化作泪珠涌了出来“今日,我和秋风按了公主吩咐前去内务府领料子,却碰到了一同去的明淑妃的贴身婢女。她们对我们冷嘲热讽了几句,我和秋风没搭理她们,她们便说我们如此不知尊卑贵贱,有意为难。秋风听不过就顶了回去,谁曾想她们恼羞成怒,污蔑秋风说前几日明淑妃丢了好些圣上赏赐的珍宝,就带着她们同行的丫头把我和秋风打了,还大言不惭道就算她把我们给打死也没人会在意两条贱命。我和秋风抵死不认,她们就把秋风带走了……” 我只是窝火,手背上青筋爆出。安慰画扇道“你别慌,我去把秋风带回来。”随即看向文真“画扇就劳烦你了。冬霜冬雪你们随文小公子把画扇仔细照看着。品参公公,今日劳烦你随我走一趟了。梅香竹香你们也随我去一趟。” 我站直身子,面色虽无大的变动,却能让人在这五黄六月感受到寒意,便带着仅有的三人出发了“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妾室敢如此对待本宫的人!” 跟着品参带的路,不多时便到了明淑妃的宫殿。太阳照的脚底的砖石发烫,沿着鞋底一直蔓到了脚心,我却无法在意这些,只想知晓秋风如何。 明晃晃的宫殿在我眼前呈现,我大踏步向前走去,心头随着炎炎烈日的炙烤越来越焦急。 还未走近,便嗅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夹杂着一声声压抑的呼喊。 我瞳孔骤然一缩,推开那扇侧门。 只见庭院内一张长凳之上,秋风承受着烈阳的炙烤,气息奄奄的趴在上头,从背部直至大腿皆是鲜血淋淋,只见出起不见进气,手指也在滴滴答答滴着血,血液沿着指间溅到滚烫的大理石地板上。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屋檐下,一身华贵的衣物衬托得她明艳无瑕,由一旁的婢女打着扇,饮着茶,却不知这幅皮囊下有多毒蝎心肠。见我到了也只是轻飘飘的斜覷了我一眼,用茶盖在杯沿上画起了圈。 我向明淑妃假意笑了一番,福了福礼“淑妃娘娘安。不知娘娘殴打离凰的婢女是何缘故?” 她没理我,悠哉的喝了几口茶水才道“让公主久等了。”而后像是惊觉,略微责怪一旁的婢女道“哎呀呀,怎的让公主在太阳里头候着呢,快些请进来!” “不必了娘娘。”我一口回绝“在太阳底下晒晒,省得像娘娘一样,心肠都霉变发黑了。那时离凰才是后悔莫及。” 她听闻我的话像是有些生气,面目扭曲抽了抽嘴角,猛地盖上茶盖道“公主说笑了。公主这位婢女手脚不干净,所以本宫才费心替公主教导教导。公主应感谢本宫才是。” 我又看向秋风,太阳越发毒辣。便吩咐梅香竹香撑着伞给秋风遮挡太阳。品参谨慎的站在我身后。 明淑妃美目一瞪,似乎像制止我。我瞥见了她的动作,也转眼犀利的盯着她。她倒也没在动弹。 “娘娘怕是多虑了。离凰的丫头离凰知晓她的品行。就算真有什么错事,也不牢娘娘费心。若是无事,离凰就把这个丫头带走了。” 我转身向秋风走去,眼看着梅香竹香把秋风架起来。 “不许!”明淑妃仿佛是见我真的无视她要走了,她慌忙起身大声的制止我。 退在一旁的品参此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见我和明淑妃对峙着,悄悄走远向外跑去。 我小心翼翼帮梅香她们扶着秋风,怒目道“娘娘还有何事。” “你……你……”她气急,指着我道“你这个丫头犯了偷盗之罪,不能带走。还有你!你目无尊长,连本宫也敢顶撞!” 而她身旁的那个贴身丫头此时也道“当然是不能走!我们娘娘丢的东西可是圣上亲自赏的!费了很多时候才置办到的奇珍异宝!怎能让公主如此轻易就把这个贱人带走!公主也不仔细瞧瞧公主自己的品行!光天化日,与一男子旁若无人的拉扯!虽奴婢们是一介婢女,但这点礼义廉耻还是知晓的!怪不得公主会答应关谋大人的求亲,实属一丘之貉!公主真应该仔仔细细陪这个贱人在太阳底下晒晒!把通身的浊气都去了才是!省得污了公主这个名分!” “哦——”我眉梢一挑。“那照你的意思。本宫不适合当这个公主咯?那这个位置让给你可行?” 她没有一丝犹豫“恕奴婢直言,奴婢自认为奴婢的品行可比公主高得多。” “那你一口一个奴婢是何用意?你也试试用本宫自称如何。”我微微一笑,为她的愚蠢感到可笑至极“你一贱婢,随口污蔑本宫是何用意!随口议论大臣的品行又有何居心!如此狂妄自大!你一没为江山社稷立功,二没为圣上分忧,还有脸面自诩公主!今日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让整个宫殿之人贻笑大方才是!” 我随即看向明淑妃“在说你吧。娘娘不仅心肠歹毒,更是自认高高在上!先是无缘无故虐待我的婢女,还教唆身边的宫婢给我泼脏水。你说我的婢女偷了你的东西,你有何证据!若是圣上见到了这一幕,圣上又该如何责罚娘娘呢?” 明淑妃此时大发雷霆,从屋檐之下的榻上起身直冲冲向我走来,径直抡起手箍了我一巴掌。随即趾高气昂在我跟前道“在本宫殿内,本宫就是证据!你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外姓公主,有什么资格同本宫理论!就算圣上来了,定也是向着本宫的!” 就在我们两方的气势僵持不下之时,我脸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而秋风也想是体力不支,脚上没了着力点,虚浮起来。梅香竹香费力的支撑着不让秋风倒下去。 弱弱的声音传来“离凰,本公主听说你在此受了委屈,特地来瞧瞧。”竟是顺静。 厚重的声音随之而来“朕怎么不记得朕近日赏赐过什么奇珍异宝给你。”是圣上。 而圣上身后,是满头大汗的品参。 ------------ 第31章.却是画扇悲秋风 明淑妃此刻便乖乖巧巧起来,没了先前目中无人的模样。 “参见圣上。”我行了一礼。 圣上抬了抬手“离凰起来吧。”但却没叫明淑妃起身。 顺静向我招了招手,我便向她走去。她挽住我的手,心疼的看了看我的脸颊, 圣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朕在顺静处都知晓了你这桩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淑妃身旁的婢女刚想开口,圣上制止了她,随即点了点梅香“你来说。”而后看到了秋风的模样“血淋淋的,先送回去吧。” 随后顺静招呼她身后的婢女同竹香一起架着秋风踏出门外。 梅香谨慎的低下头,把事情原封不动的讲了出来。 多说一句,明淑妃的脸就白上一分,显然知晓刚才是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淑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明淑妃此时慌乱起来“圣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诋毁公主的!是她!”她忙把责任推向她的贴身婢女“是她告诉臣妾这个法子!那些诽谤公主的话也是她说的,不是臣妾!请圣上明鉴!” 圣上脸色却没有缓和“离凰虽是外姓,但她!是朕的亲侄女!是天家血脉,皇室子弟!论外姓,你才是真正的外姓人!”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圣上沉思了一阵,指着明淑妃身旁的婢女“你,狂妄!目无王法!诽谤公主以及当朝大臣,即刻杖毙!”那个婢女旋即像没了主心骨,身体脱力直直的坐在了石板上。 “你!”圣上又指了指明淑妃,还未下答命令,她却已经晕了过去。 随后涌进两个公公,把一旁的婢女拖了出去,她还想求饶,不过再也没有机会,凄厉的声音传出老远。 圣上转过身道“即刻,降明淑妃为贵人,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说罢看向我与顺静“朕有些乏了,你与顺静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而后带着乌泱泱的一众人,不久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便领着顺静,慢悠悠的向我宫内走去。 顺静拍着我的手道“你与关谋成亲的事,本公主也知晓了,可这是为何?你不是向来不喜他吗。” 我朝顺静苦笑一番道“我也没办法。文小公子在他手上。我这不是前两日刚把他迎回我宫中了吗,明贵人身边那个婢女说的不明身份的男子就是他。” 顺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也是棘手。你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比如逃婚?” “你这丫头还是如此异想天开。”我刮了刮顺静的鼻子“也只能静观其变,看到时能不能从别处拿捏住他的错处。” 看着小暖在后,别扭的给我和顺静撑着伞,我便从她手里接过伞,仔细替顺静遮挡着烈日。 行至宫中,画扇与秋风都已经安置妥当。画扇倒没什么大碍,就是秋风情况不太乐观。 我与顺静坐在殿内,不时询问几句,有些忧心。顺静身子经不起折腾,而后吩咐小暖带着她家公主早早回去了。 “公主!秋风姐姐原本好好的,现下却身子发烫,满口胡话!公主快去看看吧!”竹香慌慌张张的跑来向我道。 我面色顿时复杂起来,拧着眉跟着竹香一道去了秋风的厢房。 一旁的太医也是焦头烂额,斟酌着用药的剂量,忙叫着另一位小太医去煎药。 梅香在一旁不停的给秋风额头敷上浸过冷水的帕子降温。 而秋风在床上一直念叨着:公主…公主… 这丫头是想着我去救她呢。我呜咽不语,不知再说些什么。 只能走近秋风,好给她一丝慰藉。 她好像顿时清醒了一般,盯着我道“公主,你的脸怎么了?像桃子一样……” 我听闻才忽然想起,伸手触碰了一下肿起的脸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向秋风笑道“没事。就是桃子,我最近桃子吃多了。你待会儿清醒了我也分给你吃。” 但实际上现在的桃子根本还没成熟,也还没运到宫中。 我抚摸着她的脸。 “嗯。”她闭着眼乖巧的点了点头,蹭了蹭我的手掌“公主真疼我们。” 一旁的梅香又拧了一张帕子,秋风背上有伤只能侧躺着,梅香只能把按在秋风额头上“公主。太医刚才说要把秋风姐姐同后背黏在一起的衣物给分离开。” 我设想了那个局面,怕是疼的紧,光是想想就疼的厉害。但别无他法,不然没发上药。 这时,太医院一位女太医踏进门“公主贵安。” 我抬了抬手“太医不必多礼。可需要秋风做些什么?” 那位女太医瞧了一眼“烦请公主将姑姑趴着,背部朝上。” “嗯。”我哄秋风道“秋风,你趴着可好?我带人给你治伤了。” 她也点了点头。我同梅香一并把秋风翻了一道,血痕交错的背部一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站起身“有劳太医了。” 太医一时有些踌躇“公主…这过程怕是太血腥……” 我示意太医随意“无妨。我就看看。” 她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一把锋利的剪刀,小心谨慎的开始裁剪秋风背部已经与血肉连在一起的衣裳。 秋风似乎察觉到疼痛,开始轻微动弹起来。 “太医,可有麻沸散?”我见秋风这个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太医也有些提心吊胆,额头布满汗水“回公主,制麻沸散的原材料一直缺少一味,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姑姑这个情况怕是耽搁不得了!” 我吐了一口浊气,有些不忍再看。秋风呼痛的声音越发明显。 “梅香,竹香你们按着秋风,方便太医施救。” 秋风逐渐嚎啕大哭,不停的叫着我。 “秋风啊。你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啊。”我在一旁给秋风说着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却并没什么用,她仍叫喊着,一声比一声凄惨。 太医彻底将衣物和秋风的血肉分开,已是一刻钟以后,梅香竹香都已脱力,秋风止不住的抽泣着,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汗水。 “公主,下官先回太医院给姑姑配药了。此间定要好生照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太医站起身,提过一旁的药箱跟我道。 我颔首“谢过太医。品参。” 品参伫立在门口,随即会意,领着女太医出去。 我走近,轻轻抹开秋风脸上的碎发“秋风没事了。你睡会儿吧。” 她的体温此时恢复正常,除了背上可见的伤口有些骇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吩咐梅香竹香先休整一番,我责在门外踌躇盘旋。 此明贵人之事闹的那么大,应不用多久就会传遍宫中,我就不信她明贵人还有翻身之地。将我的人折磨到如此境地,这种没头脑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梅香竹香随后就到了,我渡步回了宫中,心想着等秋风的好消息。 迎来的,却是泪流满面的梅香。 我飞快的向秋风的院子奔跑着,难以想象发生的变数。 画扇此时也清醒过来,由文真搀扶着到了院外。而冬霜冬雪则跟在他们身后。 “画扇你醒了?”我有些惊讶画扇恢复能力如此快。 “嗯。公主快些进去看看秋风吧。”画扇也是愁容满面。 我转头就钻进秋风的房内。画扇则由冬霜冬雪搀扶进来。 秋风此时可以用毫无生气来形容。不知何时恢复了侧躺的姿势。 我慌忙走近,秋风的额头烫的更厉害。连抓住那个女太医急匆匆问道“太医可有法子?” 女太医紧紧抿着唇,眉毛揪成了一根麻花“公主……姑姑这症状若是不复发还好,但这……下官,怕是……下官无用……” 我霎时心灰意冷,松了抓住太医的手“不关太医的事……”言语间,听不出情绪。 画扇此刻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扑倒在秋风的床榻前,双手巍巍颤颤去捧秋风的脸泣不成声“秋风…秋风…你看看我,我是画扇啊,秋风……”声音中,全然是绝望与无奈。 我木然。只是走近秋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秋风,你在看我一眼…我是公主…秋风,公主还答应你给你分桃子吃呢……” 她仿佛听到我们的呼唤,紧闭着的双眼,掀开一些弧度。 梅香她们则在焦急的叫着:秋风姐姐。似乎想把秋风喊回神来。 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巧笑嫣然,无比耀眼。她轻声道“公主…画扇…”好似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在众人身上旋绕了一圈后,闭上了曾今充满星星的双眼。 “秋风!”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房内传出,回荡在晴朗的上空。 她才十六岁。不曾享过福,却吃了很多苦。 明年就能出宫的豆蔻少女,她那定了娃娃亲的郎君还在家中盼望着她归去呢。 我此时普通被抽干灵魂的木偶,在众人的哭泣声中,机械的抬着脚向外走去。 见到门外焦急的文真那一刻,我彻底放下了疲惫的心神。 感受到身体脱力,直挺挺向文真倒去。文真布满忧虑脸庞在我眼前有些模糊,我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世间霎时天地倒转,万物失色,还有画扇众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公主…… “我无事!”我心头郁结“明贵人何在!” 我闭着眼道。 是公主无用……没办法护你们周全… ------------ 第32章.雷厉风行 带着众人赶到明贵人的宫殿时,她们正如过街老鼠般,狼狈的收拾行装搬离这个宫殿。 画扇倔强的没有让人扶着她,挺直了腰板,虽然眼睛红红的,但仍带着恨意,目光紧紧锁在明贵人的身上,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明贵人这么快就醒了?”我冷嘲热讽道。 她倒像不怕,咬牙切齿道“小蹄子,别以为今日你就高了本宫一头。来日本宫定要将今日受的屈辱通通讨回来!” “来日?”我故作难以置信的表情,像开玩笑一般掩着口大笑了几声“不用来日了,就今日吧!品参!”我见明贵人身后有些婢女蠢蠢欲动“关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去!娘娘!今日本宫尊称您一声娘娘!所以特地来尽尽我这个侄女的本分,好好送娘娘一程!” 我冲到她面前,她看我此时如同从修罗战场回来的模样才有些发慌,尖着嗓子叫道“你想对本宫做什么!你别过来!” 我狠狠篡住了她胸口的衣襟,冷眼紧紧盯着她“哟!还本宫本宫的叫呢。如此不明尊卑,僭越位份实则该打!” 我说些高高抬起手在她脸上猛地扇了一巴掌。 她的脸颊顿时红彤彤的肿的老快。她像是没回过神来。 我把她向我猛然一拉,凑近她耳边道“明贵人。秋风死了……”我停顿了一时,吸了一口气,抡起巴掌又向她打去“这一切都拜贵人所赐!” 她这时倒是反应的快,挥舞着双手向我抓来,我见状迅速又给了她一巴掌。 “啪!”清脆的撞击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 此刻的明贵人,没了先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两边的脸颊布满血丝,嘴角也渗出了血迹,像是被打破了。 我将她向后一推,一群婢女忙在后接住她“这最后一巴掌,是贵人先前打本宫的,本宫现在一并还给你!”说着从画扇手里接过绢帕,擦拭手中明贵人的血渍。看着她如此愤怒,确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嗤之以鼻。 “你!”她现下像发了疯,指着我吼道“你如此狂悖无道!本宫要向圣上好好禀明!让圣上治你的罪!啊啊啊啊!!!” 我视若无睹,扬了扬画扇递给的一块新丝帕“今日的太阳真是大啊。照得本宫心里焦躁得很。”说着向一旁的屋檐走去“明贵人今日冲撞本宫的事本宫不追究了。但明贵人受了寒,本宫还是体恤贵人的。”说着假意向她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品参。你们带贵人去院子里头晒晒吧,祛祛寒气。” 品参带着另外两个宫人把她压下跪在地上,她不停地挣扎,满口诅咒,要是诅咒有用,她怕是早已经死上千次万次。 要说品参还真是懂我的意思,不过片刻就提了一桶冷水像她身上倒,从头淋到脚没有放过一点空隙。 此时才算的上真真受了寒。 一个同明贵人一起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发抖,一张俏脸吓的雪白,舅舅大抵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我俯下身朝她和颜悦色道“你,抬起头来。” 她战战兢兢抬起头,一脸恐惧的看着我。 “你别怕。本宫不会吃人。”我若无其事道“你现在去向圣上禀报吧。本宫允许你去。” 她如蒙大赦,向我不停扣头道“多谢公主饶恕!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先别急着谢。”我出声制止了她。 她有些紧张,像是怕我后悔。 我向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知晓该如何说吧。” 她看着我的笑脸,却打了一个战栗,随即慌忙低下头“奴婢知道!明贵人罔顾礼法,扬言要杀了公主。公主仁厚本想帮明贵人一同整理,明贵人却像发了疯似的打了自己两巴掌,还…还跪在地上让奴婢请圣上前去替明贵人做主。但奴婢不敢欺瞒圣上!” 明贵人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婢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何曾亏待过你!你要这般置本宫与死地!” 她张牙舞爪要向地上的婢女扑去,品参带的两个宫人即刻压住了她。 “哦~此话当真?你可想仔细了?”我玩味的看着那个婢女。 “当真!不仅如此,明贵人还致使公主的贴身婢女身殁!污蔑公主清誉!此等蓄意诋毁公主之事,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不敢隐瞒!”她像下了决心,定下心神斩钉截铁道。 虽是颠倒黑白,但这个说辞也并无错处。我听闻点了点头“去吧。” 她从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拉开宫殿的门就向外跑,还一边喊着“明贵人疯了!明贵人疯了!” “呵。”明贵人这回是彻底没了生气“没想到,你这小贱人也会混淆是非。” 我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贵人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过贵人怕是没机会看到了。” 我说着作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本宫现下告诉你,为何本宫会关上门,不是本宫怕圣上过来,而是因为贵人实在是太有失为一个嫔妃的仪容了。啧啧。本宫是怕将来贵人就算再也出不了这个宫门,却沦为宫中的笑柄,让贵人的母家贻笑大方。” 她看着压住她的两人,又挣扎一番,仍是无果。 宫中虽然众多妃嫔,但多是一些无家世门第的清白女子。就是为了防止前朝后宫有交集,这也是我如此大胆的原因。 太阳狠辣辣的直晒着,明贵人也渐渐不动弹了,她知晓她此时只能等待圣上的旨意,看能不能还有一丝生机。 她嘴唇渐渐干燥起来,只要微微一动就裂上一道口子。 我斜眼看了她一眼“真是无趣。带贵人上来歇着吧,省得说本宫苛待了她。” 她却不动,甩开了要去搀扶她的两人“你是怕圣上来瞧见本宫的样子知道你在说谎吧!本宫偏不!本宫要看着圣上揭穿你,本宫要让你给本宫磕头赔罪!把今日本宫受的折辱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我挑了挑眉,戏谑道“当真?贵人可不要后悔了。往后的日子,贵人怕是要比现在难上许多才是。” 果然不多时,一个公公来报。 明贵人此时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目光牢牢的锁在那位公公身上,充满希冀。 虽见我们的局势不同那位婢女说的一般,那位公公倒也明事理,只是本分的做好差事“离凰公主贵安。” “有何要事,要劳烦公公亲自走一趟?”我轻声道。 “洒家是来传一传圣上的旨意。”他向我一笑。 我随即回道“公公请便。” 而后他向明贵人道“圣上亲旨。明贵人藐视皇家威严,草芥人命,蓄意诋毁皇家血脉,怂恿莹答应污蔑离凰公主,着,保留贵人封号挪去泥湘苑终身幽禁。” 泥湘苑是一个偏僻无人的庭院,最适合养生。就是蛇虫鼠蚁甚多,而且真的是渺无人烟,可以用脱离世俗之地来形容。 明贵人这时才是真正的坐在了滚烫的地面,还有些没缓过神“莹答应?满莹?” 那位公公倒还是客客气气的回答道“回贵人,正是。” 她即刻面目狰狞“贱人!贱人!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想害本宫!都想害本宫!来人啊!来人啊!!”说着去抓那位传话公公的衣袖。 他皱着眉,用浮尘轻轻扫了扫衣袖,眼里满是嫌弃。见明贵人果真疯疯癫癫的,向我行了一礼“那公主,洒家就把明贵人带走了。” “公公慢走。”说着我向画扇使了个眼色,画扇笑眯眯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悄悄拍给了那位公公。 “公公辛苦了。明贵人的事还劳烦公公打理妥当。虽是明贵人对本宫恶语相向,但本宫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站在屋檐下柔和的向他道。 他呵呵一笑“公主仁厚。洒家定向圣上如实禀报。” 我向他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明贵人吩咐两位宫人把失神的明贵人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昧着良心事,不免的有些发抖。但秋风是实打实死在她头上,这样幽禁她,虽不能解心头之恨,但对她这种一向高傲惯了的人来说,应是比死了还难受。 秋风这个仇,算是报了。 我闭着眼掩盖眼中的疲惫,沉声道“画扇啊,我们回去吧。”说着一边下了台阶,暴露在仍张扬散发热量的太阳之下。照着脸颊上的上,疼疼的。 画扇忙过来跟在我身后。 “公主……”画扇也有些紧张后的放松,大约想起秋风,泪水滚一下就出来了。 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画扇,没事了。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们。” 画扇忍着没有呜咽出声,向我眨了眨眼睛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嗯。” 回到宫中,我去看了秋风最后一眼。这个丫头,到死都是那么痛苦。 我只能在她的身后事稍微尽一些心力。 只希望今日过后,不会有那些不知好歹的妾室再惹到我的头上,没伤到我的人还好,若是伤到我的人,她们的下场会比今天的明贵人惨上一千一万倍。 ------------ 第33章.边境 由于秋风,圣上特许我一个月置办她的事。 以至于橘子的满月礼我也没得空去,后来听文真谈起才知,橘子这个小娃娃,原本抓周的时候,用了一张锦帕铺在桌子上把他抱上去让他抓一个喜欢的物件,这个娃娃倒是鬼精灵,愣是把锦帕的四个角掀起来和在了一起打算抓走。 得双大人取一个广字,双琅昭同阿花商量一番,希望奶娃娃如同太阳一般生生不息,得一个煜字。全名:双煜广。 因此在一月之后,整个皇宫才开始大肆操办我与关谋的婚事。 文真虽不高兴这桩婚事,不过也没多过问我,只是道,我难不成真的就跟关谋这个歹人成亲。我也道,我与他怕也只是有名无实,做不得数,并且这事都定下了,还能如何。文真神色不甘,不过他应该明白我的性子。 婚礼事宜诸多繁杂,又是整整拖到了八月中旬,夏日最热的时刻,才准备妥当,只待宫殿的装缮。 “哎,你听说了吗,公主的驸马是泾阳知府关大人的嫡子……” “真的?那位大人的名声可不大好。” “自然是了。咱们才进宫不清楚,昨个儿我可听姐姐们说了,这件事六月就定下来了,七月开始做文书请柬,八月裁剪衣料,很是盛大……” “这位公主听说也不是圣上的公主,怎么成亲如此大的排场?” “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同你讲的。这个要从正月说起……” 我随便出门游荡,便听见有两个小丫头在议论我的事,我索性蹲在假山后听听外界传言有没有越抹越黑的迹象。 “你在瞧什么?”文真的声音从我身后偷摸摸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是他伪作责怪道“你吓死我了,跟在我身后干嘛,还畏首畏尾的。”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不是在听那两个小丫头说你的八卦吗,小点声。” 我探出头粗略看了一眼,两个梳着双螺鬓的脑袋还紧紧靠在一起,没有发现我和文真的响动。 我勾着腰,拉着他向别处走去“你说你老粘着我做什么,要是传出我在成婚之际养了一个面首还带着他谈情说爱这成何体统。那我到时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文真在后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宫中无聊的紧吗。阿花的胖娃娃很有趣,不过我也不能日日赖在他家不是。” 我调侃他道“怎么,你不好好和画扇培养感情了?” 他撅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画扇这丫头吧,不知道是不是还与我不相熟,我每每想去帮她做点什么,她不是推脱,就是让我去歇着。模样是好看,身段也不错,就是性子,还是与我不搭。” 正好走到一处池塘,很是阴凉。我随意吹了吹一旁的一块石头,直接坐在上面同文真唠叨。 砸吧两下嘴道“要我说,画扇大概是不好意思。毕竟是个女孩子嘛,矜持。” 文真瞟了我一眼“我倒觉得,她不是特别喜欢我。感情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我张了张嘴正想反驳,池塘传出‘咚’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我向文真使了个眼神就提着裙子连忙跑过去。 “画扇?!”只见画扇不知怎么跌了进去只剩一个脑袋还有手在水面扑腾。 我连忙推搡文真道“快去啊,你快去!我也不会水!你快去!” 文真舔了舔嘴唇,神情也有些慌乱,把身上的大氅一脱就跳了进去。 我在岸边等待文真拖着画扇上来。却是两人一起爬上来的。文真像闷了几口池水还有些不清醒。画扇倒好好的。 “公主!”画扇摸了一把脸。 我急忙过去,和她一起拖文真上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文真救你吗?” 画扇呸了几口,把下巴正滴着的水揩干“我小时候学过闭气的法门。文公子不会水,他还下来救我。” “啊…”我的表情定在脸上“他这不是心头一慌为了救你吗。”我倒有些心虚,先前居然没问文真会不会水。“你怎么会掉进去了?” 画扇咽了一口唾沫“是我走太急,不知是哪家宫人的冰掉在了地上,我正好踩到了。”随后画扇接着道“公主!我今日去顺静公主处送糕点,然后听到圣上在同董惠妃议事,原本想掉头的,但我放在袖里的丝帕莫名掉了下去,这才听得西北边境出事了!不知哪国的贼人,趁守卫松懈的时候攻打了进来。虽然守住了,但也伤亡惨重。这场战事怕是躲不掉了!” “边境?”我心头好好斗争了一番,衡量出了结果“那也算我的好事。解了我燃眉之急。” 画扇打了两下文真的脸“好事?”有些狐疑“公主是说与关大人的婚事?” 我点了点头道“嗯。不过,子民怕是千难万难。双琅昭也过不了几天太平日子了。”我抬脚就想走一趟,却想起了躺在地上的文真。 嫌弃道“啧!快把他打醒,弄回去换身衣裳!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画扇见我忙赶着走也没多问,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到双琅昭家门口时,以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黏糊糊的怪难受。 向看门的小厮打了声招呼,我便径直走向阿花的房间。 庭院里,阿花和双琅昭逗着在怀里的小娃娃。 “咳咳。”我刻意大声咳嗽了两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本公主来了你们竟不晓得?”说罢,我挑了挑眉。 彼时,阿花和双琅昭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故作正经的我,还有些疑惑。 我见他们久久没给我答复,白了他们一眼,撸起袖子就向石桌上的茶水奔去“你说你们两,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大老远跑来,也没说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阿花把橘子抱给双琅昭,又替我添了一杯水“我和阿昭正在想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假正经起来。怎的,大婚事宜可还妥帖?” 原本想再同他们开开玩笑,阿花却一下子问到了点上。 我端起茶杯的手僵持着,不知该放还是继续拿起来。 阿花有些奇怪的盯了双琅昭一眼,见双琅昭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我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我咂了咂嘴“那个……我的婚礼大概,可能,也许要延后……”说完,我顺了一口茶水,等着阿花接下来的提问。 果不其然,阿花不时便同我说“那是好事啊,可是操持了那么久,为何要延迟?” “这个吧……”我一时有些难以开口,毕竟是让她男人,孩子他爹拼命的事儿。 我站起身,把阿花按到了凳子上。“这个吧,要从画扇去顺静那里说起……”我转头就向橘子看去他躺在双琅昭怀里倒是一脸茫然“哎,你看看橘子可真是乖巧可爱。”我说着手指戳了戳他白白嫩嫩的手掌,他一下就捏住了我。软软的质感从指尖穿过我开始傻笑起来“阿花,你看橘子他喜欢我呢……嘿嘿……” 阿花此时却坦然道“你直说吧。你都过来了,定是有什么要事是关于我们的。” 我尴尬的眨了眨眼“嘶——”接着缓缓从橘子手里抽出手指,用飞快的声音道“西北边境生了战事,双琅昭应该要去平定战事了!” 阿花有些愕然,捏在手里的葡萄掉了都没感觉到。而后却见她笑了笑,从容的拾起掉在石桌上的葡萄粒“这也是该来的。阿昭是将军嘛,国家有难,岂有男儿躲在家里的道理,那不让天下人所耻笑吗。”说罢阿花笑看着双琅昭。 我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自古以来,上战场不免死伤。也是我私心,若是旁人我定希望他为了这个国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视整个国家子民的安危为重任。可这回,要去的是我干儿子的阿爹,是我红颜的夫婿。 如若出了什么差池,我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我走近拍了拍阿花的手“只要圣旨一天没下,你们就能多待一天。不要压些事在心里阿花。此次虽然敌军来势汹汹,但既然我们都能守住第一次,也能守住第二次。说不定还轮不到双琅昭上阵呢,他们就落荒而逃了。” 我言语间充满些欢快,想把这些抑郁的情绪赶开。“凭双琅昭的身手,定是能好好过了这场战役才是。” 阿花只是柔柔的笑着向我点头。 “公主有什么心事,不妨找微臣说说。”我在御花园愁容满面,关谋不知何时进了宫,在我身后道。 “关大人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我冷眼看着他。 他看了看周围,径直走过来道“这里是御花园,怎么会是公主的地方。而且微臣不是都要和公主成婚了吗……” 他此时挑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就算不是本宫的,也不可能是大人的。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 关谋却笑笑坐在我对面“微臣久未见公主,所以请了圣上的旨意,特意来看看公主,没别的意思。”他说罢,撑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心头发毛“你这样盯着本宫成什么体统?婚事要推迟,只要本宫一天没嫁给你,大人就不能越矩。” 他不知为何有些诧异“公主如此貌美,微臣便想多看几眼。边境之事,微臣也略有耳闻,不知公主为何发愁?” 他见我不答话,便自顾自道“想必是为了双琅昭和苍唯姑娘吧。此番攻打我国,应是小事,公主不必挂怀,双将军定会平安归来,和公主的婚事,就算延迟微臣想也不会太久。” 我反唇相讥“你如何知道。战事一起生灵涂炭是小事?” 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微臣的意思是,小国而已不足挂齿。”终是想出一个好的说辞。 我抖了抖衣袖,从石凳上站起“本宫回去了。就不多陪大人了,大人自己玩儿吧。” 不知是不是时间的原因,关谋许久没招惹我,我便觉得此前他做的那些事过了就过了。虽然对他这个人整体没什么好感,知晓他的本性。不过届时也没见他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对他的厌恶,也就不经意间在悄悄消散。 ------------ 第34章.除夕盛宴 双琅昭出行那日,我搂着阿花,阿花抱着橘子,在仍热辣辣的九月,看着一众人等驾着一匹匹骏马,绝尘而去,留下经久不散的尘土。 战事吃紧,持续了整整四个月,虽然一封封捷报传来,但众人也是喜忧参半。朝堂之上每日的禀奏也是战事而而。百姓虽苦,但也不曾闹到大殿之上。 关谋不知为何许久没来烦我,每次碰面他皆是形色匆匆,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现在朝堂之内文官能有什么烦恼,应是武将的劣势才是。 白闫玉在十月来了一趟说他那个友人醒了,但还有些神智不清。他要回他的国界不知何时才能再过来。彼时我在落着叶子的树下同他痛快畅饮,听闻也是连连恭喜,但似乎他想寻的女子,我想寻的男子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阿执,还是个未知数。想起这件事我头一重,狠狠的磕在石桌上。 梦里,我和阿执一起吹着风,一起溜到山上爬树,他一遍遍的轻声说着,阿月慢些。 第二日清晨肿上一个大包,一旁的茶几上,放着白闫玉留下的一罐药膏。 画扇和文真的关系,虽不见大的变动,但是日久生情,两人虽然明面上看不出别的什么,倒私底下的暗流汹涌怕是我整个宫的人都察觉到了。 阿花日日挂念着双琅昭,头发也在一把一把的掉。 “你瞧瞧你。”我揉了揉阿花皱起的眉心“双琅昭才走几个月,你就这般了。刚开始一口一个不忧心是谁说的。” 阿花叹口气“我这不也是情之所至吗,虽然日日都是好战报,但阿昭在战场上不免磕着碰着,这让我如何能放心。” 我放下手,捞了一把在铺满毛绒绒地毯上爬的橘子,抱在怀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念着自己的夫君出事的。你还是仔细看这你这个小娃娃才是。暧!”我惊喜道“都长牙了啊。” 橘子似乎有些不满我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气鼓鼓的看着我,眉头鼻子一皱活像个小老头,不时还吧嗒两下嘴发出一些不成语句的声音。 “对啊。”阿花也被橘子吸引了注意力,摸了摸橘子白嫩嫩的脸蛋“都八个月了能不长牙吗。前些时候在地上都爬不稳,最近倒是好多了。” 我心头满怀希望的看着橘子“都八个月了啊。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干娘就好了。” 阿花哼一声看着我“他连我这个天天见面的娘都还不会叫,更何况叫你干娘了。” 我摇了摇脑袋,向阿花吐了吐舌头逗着橘子道“广广,叫声干娘来听听。你像我一样,干——娘——” 橘子只是睁着眼看着我,张嘴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我说的口干舌燥也没见成效。 橘子似乎更不想搭理我了,挣扎着要下地,我也就随了他的心思把他放了下去。 “最近天冷了。虽然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我好歹还有画扇没事照顾照顾我,你一个人带着橘子也要仔细些。”我裹了裹阿花身上的斗篷。“我虽是个虚有其名的公主,但有些事我还是能照拂一些的。” 阿花笑弯了眼,点了点头“我听说了,六月的时候,圣上的妃子都没争论于你。不过,也可惜了你那个丫头。” 我敛了敛嘴角“我有叫画扇好好给她烧钱,想来现在应该也是一方的小富婆。”我这样想,算是苦中作乐。这活泼的丫头,也死在这深宫的争斗中。 在宫中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不时找顺静打发打发时间。 转眼就到了除夕。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真大。虽然战事繁起,但圣上也打算置办一个简单的夜宴。只因今年同我境交好的一个国,受圣上的邀请来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年,也有同他国巩固友情之意。 虽然他国不是以武功成立,但妙就妙在国主仁厚,以一己之力安定太平,建立了平升国。 “公主,今日可是有好多王公大臣们前来,你莫要在冒冒失失的。”画扇帮我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最后还加了个毛绒绒的大红色斗篷。 我动弹都有些费力“你把我坨的像个汤圆似的,我倒觉得我有可能还会大出洋相。”我拍了拍画扇的头“你放心,在这种大事上,你公主我还是又分寸的。” 画扇没说话,向我递了一个手捂。 “我当然知晓了。这不是怕你冻着吗,到时候着了风寒可不要念叨太医开的药苦了。”画扇说着捋了捋我身上的斗篷,把我头上有些倾斜的珠花拨正道。 我见画扇满意的点点头,把她向外赶去“你也去多加些衣裳,随我一同去。我等你。莫要迟了。” 画扇把门打开,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哈了哈手向走廊外跑去。 行至屋外时,才知晓画扇给我穿那么多的用意,确实冷得至极。 到处的宫墙瓦壁,树干小道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雪,夏日开满荷花的池塘,此刻结上了硬硬的冰。一片又一片的雪花打落在画扇撑起的伞上。 见天色还未太晚,我在画扇前面又动了小心思。 转头向画扇身后看去,指着叫她道“画扇,你看看那里发亮的是什么?” 画扇果然上了道,认认真真的盯着远处看还一边道“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公主你是不是眼花了,我们快些走吧,待会儿迟了……”画扇转过头没看到我才知道她又被骗了。 只见叹她了一口气无奈道“公主,你又骗我。那我就先去了,我知晓你定不会让我找到你的,你早些过来!” 我躲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底下,有一座假山挡了画扇的视线,她才没看到我。 我偷偷笑了笑,伸出头看画扇不见了身影,便晓得她这回没有反将我一军。 盖上镶有兔毛边的斗篷帽子,我任由雪花打在上头。 远处的丝竹弦声已经响起,想必宴会已经开始,我若是太迟也是不大好的。抖了抖斗篷上的残雪,一些化成水珠的雪已经把斗篷打湿了一块,我随手折了一桠红梅,就向路边退去,却与一位应是来赴宴的公子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头晓得这回闯了祸,我忙道歉道。 “无事。”那个声音顿了顿“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埋着头心想,现在调戏女子的方式都那么老套了?抬起斗篷的一个角看向来人。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还真是眼熟!此间的人和阿执长得九分像,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身上的气质。 阿执是温润,这位公子确实独有的冷清。 我一时有些发呆,却也明白阿执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试探了喊了一声“阿执?”压抑住心里想扑过去好好确认一番的冲动。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啊?” 我呵呵笑了两声,连忙摇了摇头“无事。我见公子也是好生亲切。”说罢转头看向宴席厅“公子也是来参加宴席的?”我咽了一口唾沫,心头有些许紧张,毕竟面对的是和阿执一样的脸。 他笑了笑“正是。”却带些疏远。“我觉得殿内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现下要回去了。姑娘一起吗?” 我抠了抠手中的梅花枝干,心头默道:既然是赴宴,定是升平国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国君,太子出行应是有人跟随,那这个,大抵是王爷左右的人物。 听得他这样说,正好我也顺路免得他一会儿四处游走闯了哪家妃嫔皇子的寝宫。 我向他笑笑“好。公子随我来。” 我却在行走之时,不时的转头瞟一眼他,就一眼。实在太像了。我已经有一年多没看见阿执了,虽不大清楚我心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就是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那么多理由,我在忽然间就想起顺静对颜玖润的情感。虽参杂了些较真,也是难得的坚持,与真心。 我一晃神脚下打了一滑,身后之人连忙拉住我因反射性抬高的手。 我只能朝他干笑一阵“雪有些滑,不碍事不碍事。”随后,仓促向前走着。心头不免觉得大失一国公主的体面。 到了宴厅的阶梯,我正欲抬脚向前,只听身后的公子道“姑娘先行一步,我随后在进。免的污了姑娘清誉,使人诟病。” 我倒是没仔细注意过这些,倒是他想到了,不禁对他好感又涨一分“公子思虑周全。委屈公子在这天寒地冻之际逗留了。” 我向他福了福身,转头顶着满斗篷的雪花跨上了台阶。到了那扇大门处,不由得再回头观望一眼。 真好,要是阿执见我此时的模样定是欢喜。可惜这位公子不是。 我猫着腰挤过狭隘的过道,不是向撞到的人抱一个笑意,他们只是好奇看我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画扇站在我的膳桌面前,见我到了,也勾着腰伸手来拉我还一边道“公主你做什么去了,那么迟才来。”说着掸了掸我身上的雪花,从桌上捻了一块糕点给我,又递给我一杯热茶“快暖暖身子,吃些糕点垫垫。” 我咬了一口道“这糕点不错,回头给你家文真带点回去。我只是去逛了逛梅坊,咯。”说着把藏在身后的梅花拿给画扇看“还给你带了一枝花呢。” “吃的都堵不了你的嘴。”画扇伪作责怪的看了我一眼“尽是瞎说。” 我玩味的看着画扇,朝她嘿嘿嘿的笑。 不一会儿,那位公子也从殿外进来。 ------------ 第35章.似曾相识 他轻轻打了打身上的雪,从容的走进,向座位让的人礼貌一笑,才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我见状,碰了碰画扇的下裳,她立马凑过来,附耳听我说什么。 “画扇。就那位穿墨青色衣袍的公子是何人?”我说着微不可见的指了指他。 画扇顺着我的手定睛看去,而后道“公主,他就是升平国的太子,苏穆柏。” “太子?”我有些吃惊,咬在嘴里的糕点有些含不住“那……”我话还没说完,就听斜对面一位微微发福的男子道“不知这位可否是离凰公主?” 说着还边向我揖了个手。我忙咽下口中的糕点,有故意咽他的意思“大人这不是已经亲眼见证了吗,若本宫不是岂敢坐在此处啊。”说着,象征性打了两个哈哈。 那位大人又道“不知公主为何姗姗来迟,让微臣一众人好等啊。”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方知来者不善。 我道“大人真是关心本宫。也无甚大事。”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难不成本宫去何处都还要向大人报备不成?哈哈。大人说笑了。”这便是拐着弯的在说他对于皇家的事如此上心,对我这个公主倒是有些许刁难之意。 果然那位大人脸色瞬间有些不好,抬眼看了圣上,见圣上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又向我揖了手,略带怒气的拂了一下袖子。 我装作不知晓的样子,抿了一口热茶。却不知为何他这般旁敲侧击跟我搭话,画扇会意,紧接着凑过来向我道“刚刚同你说话的那位,是北清王爷。据宫里的前人说,这位王爷同明贵人是青梅竹马。” 我躲在杯子后一阵恶寒。觑着眼看了看那位王爷,大腹便便,满面油光,不知明贵人是怎么看上他的。 “两人倒不是两情相悦,只是北清王爷贪恋明贵人的美色而已,应是知晓了公主对明贵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想乘此机会故意刁难公主。”画扇紧接着低低向我道。 我心中了然。便没在仔细看那位北清王爷是何形态。倒是不经意间看到了苏穆柏也在看我这边,而后礼貌的向他笑笑。他只是微笑的向我点了点头。 圣上此时站起身,同一旁的皇后嘱咐了什么,随后道“今个儿是除夕。阖宫上下今日同升平国君一同守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昌盛繁荣。两国缔结秦晋之好,一同创造这太平盛世!” 此时一众人等皆站立起身举起酒杯道“愿圣上与王君如愿以偿!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一饮而尽。颇有热血澎湃之感。 彼时,这场做的足足的戏结束之后,圣上倒看向苏穆柏道“国君,这位可是太子殿下?” 那位被称作国君的男子连忙起身,向圣上揖手道“回圣上,正是。” 随后,苏穆柏也从膳桌前站起向圣上揖礼“圣上。” 圣上随即哈哈大笑,不住的赞许道“果然是相貌堂堂。不知可有婚配?”说着竟带了些许八卦的味道。 那国君听闻还有些霎时的惊讶,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道“不曾有过。小儿此前大病一番,现下也还在调理当中。” 只见圣上脸上出现一丝犹豫。我心头暗道:得,这是要把顺静许出去的意思啊,要不是顾虑苏穆柏带着病,说不定当即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我斜着眼看着顺静的神态。她倒像没察觉,像是有些累了,阖着眼假寐。 我四处打量向旁边靠了靠,扯了扯顺静的裙摆“顺静。顺静。” 顺静随后才睁开眼不知所以的看着我。 “怎么了。”说着又闭上眼蹭了蹭撑着头的手“见你迟迟不来,还以为你不想过来了。” 我咂了咂嘴“你…你…你先别睡了。你父皇指不定要把你许出去了。”我抬眼看了看僵持在一处的三人。圣上仿佛还在冥思。 我也确实带了一点私心。虽不知苏穆柏人品何如,但就凭他这张脸,我也不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被许了亲,待他回他自己的领域之后就算妻妾成群也不干我何事。不要让我知晓便好。 果然,顺静听闻睁开眼仔细细得盯着每个人的表情,若有不同,即刻就要冲出去的架势。 “嗯……那……太子可有中意之人?”圣上沉默许久,问出一句。 苏穆柏不带情绪道“回圣上,臣心中已有中意女子。” 圣上尴尬的笑笑“哦,如此……朕竟还想让太子与顺静相处相处,却不曾……” “父皇。”顺静此时也站起来看着圣上道“虽说升平国太子德才兼备实属男子典范,不过情爱这个东西向来是强求不得的。顺静不想为太子和国君徒增烦劳才是。” 顺静一句话,打下了圣上未说完的话。此话后,定是有力挽狂澜之意:若是顺静欢喜你,不管你同不同意,有无中意女子,朕定把这根红线拴紧了。 圣上听闻,只是发笑着,不说话。顺静向圣上行了个礼,就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随之,皇后见气氛有些不妥,便道“国君与太子别光站着了,本宫置办了一场上好的舞乐,不好好观赏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升平国国君与苏穆柏同时揖手后退坐了下去。 我又捻了一块糕点,虽想着所剩不多,带给文真肯定只有寥寥无几,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也就是你,敢这样拂了圣上的面子。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死了万八十回了。”说罢,咽下口中已不成形的糕点。 顺静从小暖手里取过锦帕,轻轻擦拭掉我嘴角的残渣“父皇什么心思,本公主岂能不知道。不然本公主从前是怎么从日日闯祸,却到现在仍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位。但这回……”顺静转身把锦帕递到小暖手里“父皇首要想的应当是两国缔结良缘,巩固江山社稷,其次才考虑这位太子是否会委屈了本公主。” 我有些不解“你如何知道圣上不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顺静轻咳了两声接过小暖递过的热茶抿了一口道“此前,这两位来的时候父皇便有意提起这回事,本公主虽知晓,但没发话,毕竟他们升平国同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大的帮助。谈话也是模棱两可。但今日父皇当着众多王爷嫔妃又提起此事,定是心里有了对策。整个皇室,除了本公主,就是你,还有温琦。温琦才一岁不到,断断是不可能的。你又已经许了婚,各个王爷家的小姐也只是个郡主的位分,配太子这不就是天差地别的东西吗。” 我垂着眼,细细思量顺静的话。顺静见事情已经过了,接着开始假寐起来。 “臣瞧着离凰公主甚是喜爱这类糕点,臣这里还没动过,不如一并呈给公主吧。”苏穆柏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恍惚间,我回想起那时的阿执。那是一个清爽的秋日,阿执也是对我道“我瞧着阿月甚是喜爱这盘糕点,我这里还没动过,不如都给阿月吧。”说着,他露出一排大白牙,眼里仿佛盛满了星星。 我一时走了神“阿执……” 苏穆柏仿佛也愣了愣,定定的看着我“公主?” 画扇此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啊。多谢太子。” 我埋下头,只知先前的失态。 带着画扇紧赶慢赶的回了宫中,烤了一会儿火,在裹到暖烘烘的床榻上时才祛了冷意。 我露出一个头,想起宴席上的糕点“画扇。你待会儿把糕点给文真送去吧。也不知今晚他吃的怎么样。御膳房把小厨房的人借走了一半,不知他们有没有用心做饭。” “是。”画扇过来掖了掖我的被角“我记着呢,公主快些睡吧。” 我伸出手揉了揉画扇的脸蛋“嗯。”紧接着翻过身道“我睡了。睡着了。” 听闻画扇渐行渐远的脚步,我才睁开眼睛。应是还没到新的一年,宴厅的守岁应还在进行。但这件事,哪里都觉得不对。 圣上不对,苏穆柏不对。 为何圣上会有意和一个并不富庶的国家选择和亲?苏穆柏为何会同阿执长得一模一样?北清王爷为何会为了一个彼时的青梅竹马故意与我搭话? 若是……若是想同当时阿娘的那件事相同也未尝不可。先是假意交好,圣上知晓顺静不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太子产生别的情愫,而后顺静若确确实实嫁过去,那升平国也如同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对上边境的敌贼也更胜一筹。 曾经只知晓阿执并非池中之物,难不成阿执会是升平国的另一位王子?可为何算上是间,阿执这位王子也消失两年有余,难道升平国王君就从没找寻过阿执的下落? 明贵人已然是圣上的妾室,北清王爷何故为了一个妾室,同我这个鼎盛一时的公主闹不愉快。要是他的事被抖搂出来,不止他一个人,怕是整个王府都得跟着陪葬。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结果。苏穆柏不知怎么运气那么好,撞见醉酒的北清王爷嘴里糊里糊涂的指责我。正好我一时睡不着,裹了斗篷出门看雪。也恰好赶到,才得知明贵人实际是北清王爷安插到宫中的一颗棋子。原本风华正茂,荣宠正盛,不曾想被我来个一锅端。 我心头倒是没有愧疚,倒是窃喜。不经意解除了一个随时爆炸的炸药。一件事一夜间就有了结果,我心情大好,溜进床榻。 似乎是新的一年来了,长安的细雪密密麻麻的撒下。枝头的红梅迎着霜风,点缀着冬雪,开的越来越美艳。 初一一大早,画扇就给我请了个早安,向我讨新年的头一份彩头。 ------------ 第36章.和亲 我瞬间清醒,急忙起身。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碎银递给画扇“给他们都分下去吧。讨个吉利。” 画扇兴冲冲的接过,向外跑去。 彼时,我便吩咐品参也给阿花带去了一些我亲手做的糕点,还有挑选给橘子的衣物一并送去。 也算半热闹的渡过一整个年。边境的战事却也没多大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苏穆柏在过了元宵之后,才得已再次碰见。 他好像也不喜人多,并退了身旁跟着的人,只留下一位小厮。 苏穆柏向我揖手算是打招呼,随后道“除夕之夜唐突公主,还望公主莫怪。” 我也客气的回了一礼浅浅笑道“怕是本宫拖累了太子才是。太子可有身体不适?” “公主挂念。并无不适。”言语间的生疏还是显而易见,让人热情不起来。 “哦。”我尴尬的笑笑,有条转角,我便绕了进去,苏穆柏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听国君道太子此前有受过伤,还是要细心些才是。” “嗯。”苏穆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却注意到他也悄悄瞟了我一眼。 气氛顿时有些奇怪,我嘿嘿一笑,借口宫中有事仓皇而去。留下苏穆柏一人, 此后,关谋却是带着一手老茧,还有满身伤痕前来与我叙旧谈笑。 我虽好奇,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我该关心考虑的。 不多时,就在关谋与我在宫殿在僵持之时,一个宫人忙慌慌的跑进,打破了这个异常的气氛。 “公主!”虽是寒冷天气,这丫头却是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向我道“今午时来报边境失守,双将军奋力抵抗受了重伤!现下消息已经传到双府了!公主可要去劝劝双夫人!” 我腾的站起,面色凝重“好!尽快些备好马车!画扇!同我走一趟。” 转眼横看着关谋,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点也看不出紧张,从容起身道“那不就是迟早的事吗,两方战事僵持许久,总有一方会失利。何必如此慌张。” “大人这是何意,真真是满口胡言。如此胸有成竹,莫不是大人知晓些什么。本宫现下有要事在身,大人请自便!”我转身携着画扇回了宫,关谋在院子里却有些因我的话而不满的意思,独自站了许久。 阿花一人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橘子呜呜哇哇的不知在闹腾什么。 阿花见我到了,才忙过来逮住我的手“阿月,你说这可怎么办……”说着,眼眶里染上湿意。 我向阿花扯出一个笑,安慰她道“阿花,你别急,事情定会有转机的。双琅昭命硬,不是还有你这个美娇妻还有乖儿子吗,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引她向软榻上走去。 “可我……”阿花吸了吸鼻子“我还是担心。刀剑无眼,这次战报都说是重伤,谁能保证是有多重呢……”说罢,搂过一旁的橘子。橘子还是咿咿呀呀发出声音,阿花看着自己这个还不知人事的儿子道“煜广,你阿爹应该能好好的回来才是……可是阿娘担心……” 橘子却只是咯咯的笑,然后盯着阿花“啊…啊……爹……啊…咯咯……” 阿花旋即带了些惊喜,用水润的眸子看着我“阿月,你…你听见了吗?!” 我也有些惊讶喜悦,就差放炮庆祝“听见了!我听见了阿花!他刚才叫爹了!” 我握住橘子胖乎乎的手“咱们橘子真是天赋极高。双琅昭定能稳稳当当回来听橘子叫他一声爹。” 阿花重重向我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声“嗯!” 我倒是低估了阿花。 没隔几日,正当我蜷在床榻上闻着梅花香不想起身之时,就收到阿花差人递来的信。还有橘子这个小团子。 这个泼皮辣子,把橘子丢给我,直奔双琅昭对战的疆场去了。 彼时,我娴熟的逗着橘子,把他举得高高的“你看看,你阿爹阿娘才是真真的两许情深。你就是个天大的意外。” 橘子好像听懂了嘴一撇,蹬着脚就要从我手上下去还一边说着“坏……坏……”然后嘴巴一张就哭了起来。 我见真把这个小祖宗惹毛了,赶忙放下来哄“橘子不哭,橘子不哭。干娘逗你玩儿的,瞧你还当真了。”说罢伸手拿过一旁的拨浪鼓左右摇晃发出咚咚的声音吸引橘子的注意。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我这般敷衍的哄他,扒开我的手摇摇晃晃的向画扇走去。 张开手欲要画扇抱。画扇也打着笑抱起了他“广广乖,不和你干娘玩儿,和姐姐玩儿好吗。姐姐带你去出去逛逛,现在的桃花开的可好看了。我们去摘桃花给广广做桃花酥可行……”画扇的声音渐渐远离,她抱着橘子到门外去看花了。 桃花丝丝的甜气传入肺腑,我撇了一眼挣脱画扇的怀抱,在地上蹒跚学步的橘子。文真不知怎么,随后从一棵树下猛地钻出,画扇和橘子惊吓之后咯咯直笑。画扇更是娇嗔着去打文真。 是啊,转眼阿花已经去边境快两个月,又是三月了。 正月底送走了那个冷冰冰的苏穆柏,说来我和他倒无意间生出了一些好感,他待我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像隔着一条大河。 顺静的身体虽然也是弱不胜衣,但比起去年也好了许多,现下能同我们一同打闹一阵。 白闫玉过了正月,倒是闲了下来,暂时安置在了长安,也没事翻墙同我讲话,细说民间风土人情。 那块屋顶上的空地我倒把它好好的收整了一番,做一个无事时闲逛的花房。 此间,阿花只送了一封信来,道一切安好,向扔下橘子道了个假情假意的歉。橘子气鼓鼓的坐在软榻上,虽然脸上全是不满,但是仍张着嘴一口口咬过画扇和文真投喂给他的蜜饯糕点。 三月底,桃花已经绽放完了它的光彩,只留下光秃秃的花心,还有正在萌芽的枝干。 边境传来捷报,敌军同意停战,但前提是要嫡亲的公主和亲。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索性就歇在了顺静的宫中,问问她如何。 在汤泉沐浴以后,奔向顺静的大床“顺静,我来了。” 顺静已经在床上躺好,春风还是有些凉飕飕的,她懒懒的看了我一眼,拉了拉被褥“本公主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怎么。”我走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怕我食言。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上次替你把脉那个医者同我前来叙旧来着。” 我掀开一角,钻进已经被顺静暖好了的床榻。 “可想吃点什么?”她问完没等我答话就吩咐小暖道“呈钵芙蓉莲子羹,一盘桃花酪,一盘乌梅。” 小暖面色一愣“一钵?” “啊…我……”我吃不了那么多。话没说完,我向着小暖的笑定在脸上。 顺静接嘴道“她能吃那么多,就一钵。” 画扇在一旁掩嘴笑“怕是顺静公主也想尝尝吧。” 顺静倒是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从容道“当然不是了。自然是你家公主吃得多才是。” 说着探过身掖了掖被角,吩咐另外的丫头把一张长桌放到床前。顺便遣退了除画扇小暖之外的所有人。 不多时,小暖已经带着人把所有的吃食全端了上来。 我盘腿坐在床榻,拿过一旁的瓷碗盛了一碗羹放上勺子递给顺静,她也从被窝里起身接过我手里的瓷碗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我又照着盛了一碗。入口香甜软糯。虽用过晚膳,也让人食欲大开。 我撇着眼,端详顺静的神情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怎么看边境和亲这事?” 顺静一点也没多想,迟疑也没有“顺从天意吧。要是非和亲不可,也得本公主亲自去向父皇请旨方能凸显本公主的气度和舍身为国的精神。” 我砸吧两下,仔仔细细品味了口中的羹,捻了一块桃花酪边吃边道“那你就甘心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成婚不成?就没什么留恋的?没什么想再反抗一下的?” “留恋?”顺静看着头顶的蚊帐像是仔细想了一番“留恋?本公主也不知。”说着舔了舔瓷勺“喏,再给本公主盛一碗。本公主也不知为何,最近老是能梦到一位男子奈何就是看不清脸,若说留恋应该就是他了。但是不知道他是谁也是个空幻想。再说,能有什么反抗头的,父皇他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若是许出去了本公主也别无选择。” 我拿过顺静手中的碗,看着她自言自语的说着。那个男子,应该就是她曾铭心镂骨的颜玖润吧。 伸手把已经盛好的莲子羹又放回她手中,嗤笑一声“果然皇权大过天。能随便主宰别人的自由,生活,乃至性命。连亲女儿也不能逃过。” “公主!”画扇做认真谨慎的模样“慎言!” 我垂了垂眼睑又伸手拿了一颗乌梅举到正在舀莲子羹的顺静眼前“你看这乌梅。在树上的时候,红彤彤的格外好看,不知晓的人定会认为它是非常甜美的果子。但它心里实际上和外表大相径庭,它憋了很多事在心里。久而久之它心头就很难过变的很酸。所以才加糖来酿成蜜饯。” 顺静略带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我“本公主竟从不知你胡诌八扯的本事如此厉害。此前没听你展露过,一个乌梅也能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我把手中的乌梅扔进嘴里咀嚼道“我的意思就是,外边光鲜亮丽,心头的苦楚确无人知晓,可不就像这乌梅一般,现下任我们宰割。”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顺静此时已经把剩余的莲子羹喝完,盘子里满满当当的桃花酪已是寥寥无几。只见她把装乌梅的盘子端起来放在床头处的方桌上,同时牵了牵被褥“快睡吧。本公主可没空想那么多,该来的总会来的。现在要是就惆怅起来,等这件事板上钉钉圣旨一下时还有得你愁的。” 我撇着嘴看了她一眼,也掀了被褥溜进床榻。 小暖和画扇熄了灯之后,我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身边的顺静动了。 “嗒吧嗒吧……” 我仰起头看向顺静那边“顺静,你在做什么?” “啊?”顺静一时有些诧异“本公主还以为你睡着了。能干嘛,吃乌梅啊。” “还在吃?”天呐,她刚刚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没吃得下?“你不撑吗?你这样今后你的夫家该怎么养活你…” “哎呀。”顺静不以为然,用沾满糖粒的手拍了拍我颈边的被角道“你快些睡,本公主再吃一颗就不吃了。” 原以为她说的子虚乌有的假话,却还算老实。片刻便没了动静,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 第37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顺静和亲这件事,朝堂上文官武将对峙几日。武将都是血性男儿,寓意全力抵抗也绝不用公主做休战的筹码。文官也就是一张嘴皮子溜的快,只言社稷百姓重要,不要涂白增添许多性命。 这也让董惠妃和圣上头疼了许久。一边是黎民百姓,一边是掉下的心头肉。这两边要如何抉择。董惠妃倒是明事理,没到圣上跟前大吵大闹,可这样就让圣上更愧疚,更难下决断。 两边僵持不下,顺静也履行了她以前跟我说的话,大大方方的跪在大殿上,自请和亲。 此番战争,是边境瀛戈发动的战争。说来也奇怪,虽然两国一直面和心不和,但多年来也没发生过什么大的争斗。此次突如其来的偷袭,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两国实力相当,也不会莫名其妙没有由头的朝我们打一棒子。 宫中也有些不合时宜的闲言碎语,说关谋在私底下养死侍。大户人家是有这种可能养些为自己拼命的人,却听说这批死侍数量庞大,不知从何处来的。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但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另一边有打仗这件大事拖着,圣上也没心力过问。加上顺静这次和亲也有诸多事宜,便是石沉大海。 我也自顾不暇。有橘子这个小汤圆拖着,我对这个将来会成为国之隐患成我驸马的关谋并不上心。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让顺静嫁去瀛戈的旨意就下来了,她被许配给瀛戈的三王子季墨凉。顺静并没表现出过多惊讶,淡然的接过圣旨道一句: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 我一边向她道我的担忧,她一边指责我能不能盼她点好,说不准那个夫君是个疼人的,说不准样貌英俊。我仔细想了想也是,便没再去想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顺静出行那日,我执意送她一程。出城门时,我恍惚看到颜玖润的身影却是一闪而过,我只认为是眼花。 春日的风扬起细细的尘土,天空还映出太阳的散发的红晕,看样子是个好日子。越到远处,土地就越干涸。整片土地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也不为过。还有一只只各式各样的昆虫略过。 我掀开轿帘打量了一阵,这处确实是个贫瘠之地。“画扇,我们出来多久了?”我看着同在轿内的画扇道。 此行把画扇带出来,文真可是向我闹了好久。但没法,谁让我只有这一个贴身丫头。自从秋风死后便也没在找人代替秋风的位置。梅香那几个丫头虽是利索,但终归不是贴心的,不敢让她们打理身边事。我好说歹说,去不了什么时辰,定把画扇一根头发丝不少的送回,文真才不依不舍的允了我。 画扇也掀开轿帘张望了周围一眼道“公主,我们出来应有三四个时辰了。”说着顿了一会儿又细细盯了外面几眼“应该是快到边界了。但晚些只有找个驿站留宿一夜了。” “不知还有多久。”我沉思一会儿索性问前行引路的使臣道“林大人,大概还有多久能到瀛戈?” 引顺静去瀛戈的使臣,是兵部尚书林兴海。这位大人我也仔细打听过,是个明事理的,所以不必担心他给顺静使什么畔子。 林兴海停下马,示意后面的人马不必前行。他眺望了一眼翻身下马向我抱拳道“回离凰公主,大抵还有一两个时辰才到边界。” “嗯,好。”我向他笑笑“那就休息一会儿吧。颠簸了那么久,顺静公主应该也累了。将士们也得歇歇。” 林兴海又左右看了一转,虽是初春,同行的一群人脸都有些潮热的发红。他又向我抱拳一礼道“是!” 少钦,一众人等整装待发继续前行。 行至边界,已是下午时分。我便不能再前行,前方就是瀛戈的地界了。 马车一顿,我便携着画扇的手下了轿子向顺静的轿子走去。 画扇替我敲了敲轿窗。小暖打开轿帘,顺静也会意的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盖头,巧笑嫣然的看着我。 我伸过手握住顺静的柔荑,虽然并没说话,但两人的心思也是彼此心知肚明。 我从画扇手中接过一方盒子“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乌梅,让你在路上解解馋。要是到了瀛戈还想这个,就给我传信。我叫人给你送些过来。” 小暖把轿帘扣在一旁的暗扣上,拿过我手中的方盒。顺静只是笑“你对本公主的心意本公主记下了,定不会客气的。你在昌邑也要好好的。本公主在瀛戈安定下来,得空携夫君一同来看你。” “嗯。好。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都同我讲,虽然不在一处,到底能给你出个主意。”我拍了拍顺静的手道。 我瞬时想起,从袖口拿出一只透明却融合了花瓣手镯“这个镯子送你,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就是做工还不错只是好看。留给你做个念想,可别把我忘了。” 顺静接过镯子有些嫌弃道“这种小镯子好看归好看,就是看起来没本公主的风范。”虽是嘴里念叨,却拿着镯子往手脖子里扣。 我见她这般,便作势要去抢“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 “哎…!”她却一下想护犊子似的把手往回收抱在腋下“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本公主可不还。”说着嘴巴翘的老高,殷红的口脂在顺静的嘴唇上显得越来娇俏可人。 “离凰公主,时候不早了。臣等怕是耽搁不得了,不然入夜到不了瀛戈皇宫可是麻烦呢。”林兴海抱拳向我与顺静道。 顺静又回了先前温顺的模样,撇了撇嘴“那本公主就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不舍向顺静道了一声“嗯。”只见得顺静盖下了盖头,小暖在内放下了轿帘,顺静红色的盖头逐渐消失在轿帘之后。 我带着画扇在顺静一众人等身后注视着他们的队伍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了尾巴。我的腿也有些麻了,倚着画扇的手向轿内走去。 “回去吧。”画扇打开帘子,对驾驶马车的宫人道。我在轿内感觉到马车出发,借着这个时辰假寐一会儿,画扇坐了一会儿也打了瞌睡。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是正好已经到了驿站。 把各处安顿好之后,我才躺在了床上,画扇就住我隔壁。大抵是今日睡了太久,现下还没睡意。我干脆推开窗吸了口湿润的空气,确实没有别的趣味,关上窗打算在试试能不能睡着。 刚一转身,身后传来‘啪嗒’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剑声。 我赶忙转过身,只见一个人影从我刚关上的窗门闯进,直直把木制的窗门撞穿,留下一个残缺的口子。 人影翻身而起,提着剑猛地一回头“离凰公主?” 我听闻这个声音惊觉有些耳熟,细细打量人影一道“你是?”看着他这张和阿执神似的脸我有些犹豫“苏穆柏?”看是熟人我向他走了两步“怎的?被追杀了?” 他倒是坦然笑笑“正是。公主怎么……”他话没说完,却从另一扇窗直直飞进一枚暗器,明显朝向我的脖颈而来。 他倒是眼尖,拽住我的手向一旁去,抬手指出剑挡了那暗器一道。 苏穆柏嗤笑一声“看来公主今晚也遇上麻烦了。” 我一愣,随后冷笑道“我来送送和亲公主,居然还有人想杀我这个公主。我倒不知为何在宫中得罪了哪位贵人,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了。” 回宫这一年多,我自问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的典范了。不可能惹上宫中的权贵。要说不对付也就只有北清王爷一位。但就凭他除夕夜宴上明枪暗箭的刁难,也很快就能查到他头上去,他也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干这种有可能掉脑袋的事。 关谋?他即将是我的驸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今日要是侥幸逃脱,来日追根究底,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就只有宫中那些蛇蝎美人了。 长公主除了阿娘,还有两位。一位性子爽辣爱热闹,早早的便嫁去了夜锡这个风土人情豪爽,国君豪迈的国家。一位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少年时得一机缘随一位医仙云游天下,至今未归,宫中盛传这位明洂长公主大抵是成了仙。 圣上后宫那些嫔妃,都是些娇生惯养的性子,心比天高能力却不济,位份低的,显然不可能明目张胆来刺杀我。那应该是贵妃,乃至皇贵妃,皇后的存在了…… 我若是死在这里。一则为别人铺路,死了能当一把锋利的剑。杀害公主的罪名,随便扣到谁头上都是极大的罪过。二则,就是我挡了别人成皇成神的道路。算起来我也是嫡女。一天功夫就把曾经只手遮天的明淑妃给治了。我这样大张旗鼓的作为,怕是早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沙子。一天不除,圣上对我的宽宥纵容就越来越多。就算将来,现在的某一位皇子继位,我的权利,怕是要大上他们许多。 “公主!”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画扇苍白的脸颊映入眼帘。她左右张扬了几眼,直接忽略了我身后的苏穆柏,直冲冲的向我跑来“公主你没事吧!我在隔壁听到了声响就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无事。这不是太子殿下在吗……”我话未说完,各类刀剑相撞的声音接踵而来。 我瞳孔一缩。画扇在这边定是不大安全的。“太子,能否借我一人护送我的婢女回宫?” 苏穆柏劈断了一节箭柄连连后退道“公主有所求,自然是行。不过公主不一同走?” “多谢太子!”我拉着画扇的手向苏穆柏道谢道“我就不必。我想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 画扇听闻我和苏穆柏的谈话顿时有些心急“公主不行!要走一起走!实在打不过我还能保护你!” “画扇。”我制止她道“不是还有太子吗。你不用担心我。你回去以后,只管好好呆着。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把我遇刺的事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不仅这样,还要夸大其词,说我身负重伤不明生死。但我大难不死路遇贵人,不日便回,听清了吗?还有橘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务必把他给我看好了!” 此时从窗外又跳进一个身着棕色大氅之人。一见到苏穆柏便毕恭毕敬道“太子!属下等来迟了!” 苏穆柏向他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画扇一眼“你先撤退。务必把这位姑娘完好无损的送回昌邑王宫。” 那位着棕色大氅的人眼神还有些犹豫。不过旋即压了下去低低的回了一声“是。”便向画扇走来。 画扇还在央求我把她留下来,不过随后被那位出掌一劈便没了声响。我向他笑笑算是道谢“麻烦壮士跑一趟了。”旋即那位就没了身影。 我不禁感慨习武的好处,有空定要钻研钻研。刹那间,另一扇窗破裂的声音拉扯回了我的思绪。 ------------ 第38章.我送你回去 一连两位同样装束的壮士从破裂的窗口撞进,又狠狠落在地上。旋即紧随其后的还有几枚利箭,壮士略显狼狈的翻滚了几道躲过利箭,便立马起身向苏穆柏抱拳道“太子!” “嗯。”苏穆柏此时语气有些沉重起来“霖褚呢。” “回太子。”一位壮士回道“霖大人命我等先行跟随太子,霖大人即刻便到!” 苏穆柏谨慎的观察了四周一瞬道“好。先护送公主撤退吧。” 我躲在苏穆柏身后,有些紧张。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杀了我,虽然刚才气势汹汹的大放厥词,可这到底是一不留神就呜呼哀哉的大事。虽然心底害怕,好歹不能丢了面子失了身份。便故作镇定的和苏穆柏等三人一同退向门外。 小心翼翼穿过走廊,一步之遥就是阶梯。苏穆柏引着我先下阶梯,他在我身后,另外两位壮士开路。 却不知这帮歹人何事进了驿站。黑暗和夜行衣混合在一起成了最天然的保护色,让人分辨不出隐藏在其中的危险。一行人左右夹击,堪堪向我而来。苏穆柏眼疾用了一把力将我搂进怀中。 听得铿锵有力的心脏跳动在他宽广温暖的胸腔,我不由得脸色有些泛红发烫。 前头的两位壮士反应也是灵敏,转身就与那群黑衣人搏斗起来。苏穆柏搂着我被追杀他的人击的连连败退。 我此时有些懊恼为何从前没有钻研一番刀剑之术,也在自责自己的无用,说不定还成了苏穆柏的拖油瓶。暗暗下了决心,若能逃过这一劫,得好好拜个师傅学学刀弓箭弩,再发生这种事也不至于如此无能为力。 猛吸了一口苏穆柏怀里的气息,淡淡的皂荚味让人心安。 我咽了口唾沫,外头好像没了声响。探出脑袋悄悄看了一眼,闯进驿站的黑衣人节节败退。彼时与苏穆柏缠斗的两人也与那个大部队融合在一起。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刺杀本宫与升平国太子?”我离开苏穆柏怀中,理了理衣衫,颇有临危不乱的意思。 这么愚蠢的问题,想来他们也是不会回答。一位像是头头的黑衣人阴侧侧的看了我一眼,欲要讲话,我眉目一横及时制止了他。 “怎的这样盯着本宫?”我挽了挽一旁的头发丝“本宫自是天生丽质,这是兄弟们都有目共睹的。但你这样瞧着本宫,要是瞧久了对本宫生了恻隐之心那该如何是好?可不好跟你主子交代。”这种不要脸的话,搁在整个昌邑,恐怕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讲。从前的顺静大抵会同意我这番说辞。 黑衣人头头好像又要讲话。我也深知给了一颗糖再给一棒子的道理便忙道“回去跟你的主子说好了。本宫也不追究今夜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但在宫里本宫也是举足轻重之人。别想些什么歪门邪道,本宫的狠辣想必都是知晓的。管你什么皇后也好贵妃也罢,只要不惹在本宫头上相安无事岂不皆大欢喜?最后一句你要记住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话也一语中的。我已经知道是宫中的人所为,要是我死缠烂打揪着圣上把这件事刨根问底,宫中就那么大,她也藏不了多久。 果然,来刺杀我的那一批刺客不知是不是受了我的感化着手撤退,似乎有些忌惮我。而后,只剩三位身形精干的黑衣人还戒备的看着苏穆柏,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眼看他们举起长剑,苏穆柏忙把我护在身后。在我们前头的两位壮士迎面而上。好不容易杀了一个黑衣人,却被另外两个偷袭夹击,最终惨败。剑上粘稠的血液向地上滴落,渗透白松木的地面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印。 苏穆柏迎风伫立在我身前。我的心思此刻却细腻起来。我眼尖的发现苏穆柏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猛地想起,他还是带伤之身,先前交战许久,此时恐怕早已经筋疲力尽。 “苏穆柏!”我焦急的唤了他一声,我知道此时不能自乱阵脚但是不行,要是有失误就没了。升平国太子,未来的国君就薨了。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面对强敌的那种嗜血,那种戾气。旋即,他向我笑笑,我仿佛闻到了驿站旁正在尽情盛放的玉兰花的香味。他道“你安心。”说罢剑一横疾步上前去与那两人缠打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苏穆柏又是带伤,不过片刻原本整洁无瑕的衣袍已经嚯开了几个大大的口子,渗透着血迹,泛着湿意。 他喘着粗气,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捂着正潺潺冒出血液的伤口“离凰快走!”匆匆说完这句,便朝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指着剑俯身过去。 “苏穆柏!不要!”我控制不住的向他跑过去,虽然一不留神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们两个人,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才真是不划算。不过见他这般护我周全,死不死的也不重要了。 我扯过他的衣袖,正好躲开了一位黑衣人的利刀。我却忽略了既然都是来刺杀定然是武功极好这一点。果不其然,他刀刃一转又恰巧一刀划在我的手臂上。霎时我手臂上起了一条长长的血印,混合着苏穆柏的血液浸透了春日里薄薄的衫裙。 我皱眉看着流血的伤口,现在才感受到疼意的侵袭。随后示意苏穆柏不要轻举妄动。 苏穆柏脸色发白,却阴沉的紧,像能滴出墨来。他已经做好抵御下一轮进攻的架势。对面两位黑衣人也作势持刀而上。 不过瞬间,两人瞳孔放大,挺立在原地分毫也动弹不得。我虽庆幸,却不免诧异,看着苏穆柏想知道一个答案。 苏穆柏张着干裂的嘴唇,带些劫后余生的滋味道“我们得救了。霖褚到了。” 心头的石头落地,手臂上的痛感越来越明显,我硬撑着没出声,不过片刻面前站立的黑衣人轰然倒地,洪亮带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太子殿下!” 一个头发乱糟糟,双目含泪的高大男人走近,还一边念叨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殿下…你说说为何不带微臣一块儿走啊…带上微臣殿下也不至于受那么多伤……呜呜呜……”他瞬间声泪俱下。 让一旁的我颇有些讶异。这位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并且极度依赖苏穆柏的男人是我们逃过一劫的救星霖褚?! 霖褚此时毫无形象可言,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往苏穆柏身上抹。苏穆柏虽然有些嫌弃,却还是费力的抬起手匡了匡霖褚“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霖褚像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的责怪自己与苏穆柏“殿下以后可不能抛下微臣一人了,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微臣可就没法活了……也怪微臣居然会被那些蝼蚁牵制住差点耽误了救殿下的好时机……” 我实在是不忍心打破这和谐的一幕,不过现在早早离开此地当为良策。“额…霖大人,不然我们先离开驿站再叙旧吧。” “嗯?”他这时才把目光从苏穆柏身上挪开抽抽搭搭的看着我。 要不说我聪明伶俐实属楷模看到霖褚的眼神我即刻就明白他想说什么“我是昌邑的公主,今日来送和亲公主留宿在驿站,恰巧遇到你家殿下。哈哈。”我尴尬的打了两个不起眼的哈哈。 霖褚听了却转过头似乎在向苏穆柏确认一下。 似乎耗费太久的时间,苏穆柏状态越来越差却抗着向霖褚点了点头“嗯。公主殿下说的极是…本宫也……有些累了……”他手中剑一松‘珰’一声脆响,身子一歪就向我这边倒过来。 霖褚眼疾手快,及时把苏穆柏捞了过去。苏穆柏此时并没有完全晕倒,应该还有些意识,就是身体脱力整个人软趴趴的。 霖褚一改先前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眼神凝重起来“公主小心。他们援兵到了!来人!”他说着门外紧接着进来有十余人,霖褚抬手指了几位接着道“你们几个,护送公主赶回昌邑!你们……” “等等!”我听闻他的安排有些踌躇,不过即刻便下了决定“我随你们太子一道回升平!”霖褚还有些犹豫,我又道“你们太子此番重伤也有我一半的责任。去升平也有些时日,多个人好歹多些照应。” 我瞟了一眼,苏穆柏眼神充斥的担忧与拒绝。霖褚只是思虑了片刻便看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劳烦公主了!你们护送公主和太子上马,其余的人跟我走!势必拖住他们!”随后,霖褚连忙清点了人数,我接过苏穆柏,在一行人谨慎的拥护下向外走去。 奈何苏穆柏使不上力无法上马。我脑袋一转,心一横扯下挽在手臂上的披帛,跨上马背,把苏穆柏与我栓在了一起。为了避免身后有暗箭,我干脆把他安置在了身前。他想抗拒,但怎么可能抵过众人的手。 在腰后打上一个结,我也有些紧张。毕竟我还没骑过马。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掩饰下心头不安。转头见其余的人都已经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模样,我挥起手中的藤条“驾———!”马儿应声飞快的奔跑起来。 一开始我还有些生疏,招架不住,不过跑了一段距离我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甚至觉得夜晚的春风拂在脸上像一双大手似的柔柔的抚摸着脸颊。 ‘叮!’ 就在我以为我们跑得够远的时候,身后一位武将用刀挡箭的撞击声清晰传入我的耳膜。 我不敢回头看,怕一分心我和苏穆柏都会从这匹马上坠落,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逃不掉。感受到苏穆柏在身前的微微躁动,我有些发急也有些心疼,他定是看见了他的子民死在了那些利箭之下。我提起音量焦急道“苏穆柏!别看!闭眼!只有我们逃出去了才能为他们,为枉死的弟兄报仇!为了他们!我也一定会把你送回去!驾——!!”说罢,我手一挥重重打在奔跑的马匹上,马儿受痛,撒了欢的跑了起来。我只有紧紧勒住缰绳,才不至于连人一同甩出去。这是两条性命! 手掌内渐渐被磨起了血口,我也顾不得疼,只有继续拉扯着缰绳。 手臂后侧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坐力让我的臂膀向前重重前附了一下,我即刻知晓我被断箭射中了。 我眉头一皱,咬了舌尖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被射中的手不断的挥舞着藤条。 ------------ 第39章.初到升平 意识渐渐有些涣散,挥动藤条的手慢慢不听使唤。我猛地甩了一下头,眼神里的清明逐渐回复了一些“驾——”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公主!太子!”滴滴答答的马蹄声逼近,片刻便到了我身旁,我撇了一眼,是霖褚到了。 虽然他精神头还不错,叫我们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但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全是刀口血污。“你来了就好!后面解决了吗?苏穆柏情况不太乐观!还有多远的路程!”我喘着粗气,有些费力道。 霖褚狠狠甩了一下藤条“驾——!应该是一炷香的路程,前方就是升平的地界了!眼前回皇宫不大现实,只能先去行宫把太子安置好!”说罢,他抽了一口气,带了些愕然“公主!你的手臂!”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无事!”我忽略他这较夸张的语气。那么久的时间我都挺下来了,还在乎区区一刻钟吗“加快脚程吧!你家太子怕撑不了多久了!同行的弟兄还有多少跟我们一同回去的?” 苏穆柏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晕倒在我怀中,只听出气,不闻进气了。想着他先前有些疯魔的样子,定是在乎他的将士。虽然我也同情这些正值年少的好男儿,但也只是同情,到底没有实质的情感。 霖褚沉默了片刻,语气带些狠厉与不甘“今日升平国内与殿下同行之人,除微臣与殿下,无一生还……” 气氛顿时凝固下来,扫过脸颊的风也有些刺痛。我只能机械的挥动着我早已没知觉的手。 良久,我才缓缓道“届时,在不以身犯险的情况下替弟兄们收收尸骨吧。其余的,等殿下醒了再做打算。” 霖褚重重“嗯”了一声。随即我与他策着马绝尘而去。 前方已经微微能看到关卡的入口。我心里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泛了些。脑袋嗡的迷糊下来,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我手中一紧,原本被缰绳割伤的手掌伤口再次裂开,疼痛让我又清醒了一阵。铆足了劲向关卡奔去。 还有几步之遥,霖褚上前禀明身份,城门一开,我拉扯缰绳示意马儿慢下来。轻夹马肚,它打了一个喷嚏慢悠悠的走进。越过那道生死之关,我彻底放松强撑了许久的身体。 意识到身体在倾斜,我现在在别家的地盘,我怀里是他们的储君太子,我可以出事,他不能。手一裹,把苏穆柏罩进手臂中。最后残存的意识就是整个后背传来的疼痛,还有霖褚焦急又模糊的身影。 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模糊的红棕色屋顶渐渐清晰起来。我回想了一阵,摸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现在所处之地,是升平国境的行宫。 整理好思绪,我挣扎着想起身,也不知苏穆柏现在怎么样了。奈何右手使不上力,知觉一恢复,只剩下痛感。“公主且慢。”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熟悉的声音传进耳膜“公主的手臂现下还不能有大的挥动,不然恐怕会落下后遗症。” 我循声望去,顿时诧异起来“白闫玉?你怎么在这里?” 白闫放下手中盛着黑乎乎药汁的瓷碗,故作深沉道“这件事,得从遥远的从前说起……” 虽然右手不能动弹,不过这也不妨碍我用左手呼白闫玉一巴掌“你到底说不说。” “哎!嘶——”他揉了揉被我打红的手背“你这一点也没有受过重伤之后的样子,我瞧你倒好的很。”说罢,从一旁挪了一个圆凳坐在床前道“我没跟你说过我是升平国人?”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白闫玉悻悻的笑了笑,端正神色道“我呢,是升平国妙手回春的医者,坊间称百熙圣手。你前几日救的升平国的太子,就是此前我同你说过的我那位寻了许久才寻回的挚友。嘱咐我找寻女子的那位。”他说着,端起放在一旁的瓷碗,舀了一勺吹了吹就往我嘴边送。 我皱着眉,看着黑黢黢的药汁有些难以下口。用英勇赴义的模样喝完那一勺,苦得直发颤“你不是圣手吗,这药怕是能把我毒死吧。咳咳!” 他用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带了些不屑看着我,端过桌上的蜜饯凑到我跟前“良药苦口。我就知道你喝不下这不是给你准备好了蜜饯吗。”他随即笑眯眯的看着我“怎么样。这是四甜蜜饯,小厨房这两天刚腌制出的,属你有口福。”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我眼珠一转“你刚才跟我说道你家太子的过往事做什么。” “也没什么。”白闫玉也扔了一颗蜜饯进嘴里“正好你们俩都在找人,就顺便想起了这回事。” 他这样一说,我恍然想到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你家太子有没有同胞兄弟一类的?” “同胞兄弟?”他有些诧异,拿着瓷勺在药汁里搅拌的手停了下来“我们国君就只有这一位子嗣。自当时升平王后香消玉殒之后,也从未听说有过别的嫔妃。” 我吐出蜜饯的核急切问道“那有没有私生子一类的?”阿执消失已经太久了,派了许多批人出去都是一无所获。既然苏穆柏和阿执样貌相像,那两人定有不小的联系。 “去!怎么开始关心这个问题?”白闫玉鄙夷瞧着我,挪开了我面前盛着蜜饯的盘子“我们国君自是为人正直。连嫔妃都不曾收过,怎么会有私生子一说。” 我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仅有的联系一下被中断否定。眼瞧着白闫玉,伸手要去抢瓷盘。 “你先把药喝了我就给你。”白闫玉干脆站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的瓷碗。端着蜜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在白闫玉的脸,桌子上的瓷碗,还有他手上的蜜饯盘子周转盘旋了几眼,见白闫玉并没有放过我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看不起我的架势。脖子一梗,皱着眉端起瓷碗咕嘟咕嘟的往下灌。我捂住嘴,苦的打呕,白闫玉这回倒是反应快,会意的把瓷盘递给了我。 我一只手抱着瓷盘,权当是在唠家常。时不时的吃上一两颗四甜蜜饯。 我和白闫玉大眼瞪小眼,隔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寂静“那你家太子现在如何?” “有我在,当然是万无一失。不过这也是个长久之计,得细细将养才能完全恢复。现下还昏迷着。”他回过神来,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他家太子,加挚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一睡不醒“你就不去照料照料?施展你的医术?” 他却不慌不忙“我这不是关心你来了吗。好歹我们也认识快一年了吧,再说你也是个女孩子,还是大国公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十个升平国都不够赔的。”说出的话却不知是盼我好还是咒我亡。白闫玉说完慢悠悠退着步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乎认定我会炸毛。 我也没让他失望,迅速把瓷盘放在床沿上,抓了一把盘中的蜜饯,想着扔他又太可惜,就只捻了一颗向白闫玉砸去“你这是存心咒我呢?是不是以为我在你们的地盘你就猖獗了啊!圣手怎么了!我照样打!”我伪怒道。 他扔了手中装腔作势的折扇,护着腰上盛酒的小酒壶,生了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唯恐磕着碰着。我粗略看了一眼,像是个上好的金镶玉,怪不得那么宝贝。最后他一溜烟跑个没影。 休养的日子很是无聊。白闫玉倒跑的勤。一日不落的往我房中送药。每次都得磨上许久,就差把房子拆了这碗苦兮兮的药才能喝下去。 ‘吱呀’一声,我听到这个声响,反射性的用被褥盖住头顶,捂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却还是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药汁味。 头上的被褥好似要被拉开,我扯着一头与那股力量僵持着“哎!哎!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快起来喝药了。”白闫玉隔着被褥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挤着眉知道躲不过。气冲冲的掀开被褥,没好气的看着他抱怨道“都喝了半个月了!能不喝了吗!” 他‘切’了一声,随即亦庄亦谐的看着我“那不行。要不是我天天督促你喝药,你能好那么快吗。你看看,现在的胳膊是不是好的多了。” “是啊。”我咬牙切齿道“好多了就能狠狠揍你一顿了!”说着,从床上蹭起扬手就要向白闫玉呼过去。 不料,不知扯到了哪跟筋,忽然刺痛了一下,随即脱力。“白闫玉!你玩儿我呢!”说罢,我干脆拖着受伤的手躺了下来。 他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言语带了些属我最大的意思“现在还喝不喝?伤筋动骨一百天,还真以为半个月就能长全咯。你手上那个箭伤还在吧,不是我吓你,要是你那个伤口再裂开,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到时候就只能拖着一只不能动弹的手了此残生哟!”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药汁认命道“我说,你好歹是个圣手,这这这……”我左手靠起来侧着身体看了看白闫玉,又看了看药汁“你这黑乎乎又绿油油的药,谁能喝下去啊。我喝了半个月算是给你面子了!不然你去给你家太子盛一碗,他要是不给你打出来算我输。” 白闫玉抬着眼思量了一会儿“说不定你还真会输。太子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我给他配什么药。”说罢仰天长笑。 我实在受够了他这般嚣张的模样,随手抓过一旁的枕头向他甩去“不然你站着让我打一顿,然后你试试看看药效如何?” 白闫玉一把抱住我扔过去的枕头,拍了拍连拒绝道“不了不了。医者济世救人乃是本分,哪能把这么贵重的药材用在自己身上呢。”他抿了抿嘴向我示意桌上的药“喏,现在应该不烫了,快喝吧。你喝了我才好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啊——!!!”我几近崩溃,用能动的左手抹了一把脸,愤愤看了白闫玉锲而不舍的模样一眼,心一横一咬牙,抱着九死不悔的想法巍巍颤颤的端过桌上的药,气一闭吨吨往下吞。不知是不是喝了那么久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我只是黑着脸吐了吐舌头。白闫玉眯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探出一个陶瓷罐“这才乖嘛。”说着把陶瓷罐递给我一边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一些蜜饯。现在原料的采买有些困难,所以小厨房都做的很少甚至没有,这是我瞒着他们悄悄去拿的,知道你喜欢。” ------------ 第40章.四甜蜜饯的由来 我倒看着白闫玉这么有心,惊喜中带了些不解与诧异“你倒乖觉,不过干嘛不自己留着,还包的那么好看给我。” 他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左顾右盼了一阵才随即道“我这不是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吗。你要吃这个才肯吃药,我是为了不让药材浪费了。” “好吧。”我也懒得去深入追究白闫玉心里的这些小九九“看你那么用心的份上,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以后送过来的药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了,不过这个蜜饯也得一块儿给我送来。嗯……”我上下扫了他一眼,撇见了他腰间的酒壶,顿时有醍醐灌顶的迹象“下回,等我好了,我送你个更美妙精致的酒壶如何。” 只见白闫玉锋眉一挑,倒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旋即便道“如此甚好!” 我和他的交易就正式达成啦。 现下的时节,已经是四月半了,顺静去瀛戈也有半月,不知过的如何,有没有往我宫里递信。也不知画扇怎么样,橘子现在如何,阿花有没有回长安。 我趴在桌上看着时辰,想着白闫玉就快把他苦唧唧的药端来了,顿时有些头疼,为何当时随随便便就允下了喝药这个苦差事。 门外路过两个行宫的丫头,看样子还有些欣喜,带了些急切“姐姐快些!听说太子殿下先前醒了。我等早些过去,讨个喜头才是!” “是吗?!”另一个声音也跟着惊喜起来“那咱们得赶紧过去!” 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掠过,不时便没了声响。 我这个侧面听了一阵墙角的,倒起了一个主意:我去看看苏穆柏,说不定能躲过白闫玉的药,现在肯定是一团乱,他应该顾及不了我。想罢,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美滋滋的理了理裙摆向门外走去。 到一处相对较华丽的行宫外,就听得房内传出的一阵阵的贺喜,夹杂着略微‘再细细检查一遍’的声音。 我悄悄探过头,见白闫玉正在给苏穆柏诊脉,提脚向内而去。一旁的宫人们见我到了,便没有挤成一团在床前,为我留出了一点位置。 我负手向白闫玉道“如何?可还有别的不妥?”他摇摇头,收回枕在苏穆柏手下的布包“并无大碍。倒是因祸得福,昏睡这半个月算是好好休养了一阵。只是先前的病症还未好全,不能大意才是。” 我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了苏穆柏“太子可有饿了?有无哪里不适?”望着这九分像阿执的脸,我话语间不由得柔和几分。 他朝我报有一笑,旋即道“并无大碍。”白闫玉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我就与苏穆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白闫玉端着那个万恶的小瓷碗,踱着步慢悠悠的走进房门。 我仰着头望了望,白闫玉手里那碗药比我喝得那种更是漆黑,随着他的步子,在瓷碗里晃啊晃啊,像从阎王爷那里讨来的毒药,散发着一阵阵渗人的寒意。 “啧啧啧。”我表情复杂的端详着那碗药“这就是”说着看了看苏穆柏“你给你们太子殿下配的药?”旋即又猛盯着白闫玉,好像要把他瞧出一朵花来。 白闫玉一脸傲娇“正是!此药用了十八种珍贵药材,加三味滋补调养的药物,外加一味号称能治愈百病的洺火枫!绝对大补!大补!”说罢,把药碗递到苏穆柏面前道“太子殿下,乖乖喝药吧。” 苏穆柏一直崩着的清冷面孔,此刻有了些裂痕。只见他眉头轻皱,双唇紧紧的抿着,好像生怕白闫玉给他灌进去。许久,才从唇缝挤出一句“白闫玉,本宫现在好的很,能不喝吗?!” “嗳!殿下此言差矣!”白闫玉连忙阻止了苏穆柏的意愿“这身体上的不适,总是要慢慢调养才会完全康复的!” 苏穆柏欲拂过白闫玉手中的瓷碗,白闫玉身子一倾斜手一躲,苏穆柏碰了个空。 躲罢,白闫玉语气带了丝戏谑“殿下当真不喝?”苏穆柏脸黑着。白闫玉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道“啧啧啧。殿下不喝,回宫我就禀明国君,还有…秋染郡主,说殿下不以性命为重。啧啧。还有什么呢?” 看样子是有天大的小道消息夹在其中,我在一旁装作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听他们议话。 “对对对。还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大事“还有你心心念念那个女子……” “本宫喝!喝还不成吗!”白闫玉还没说完,苏穆柏咬着牙极不情愿道。“嘿嘿。这才对嘛。”苏穆柏接过白闫玉手中的药碗。我暗想道:白闫玉用心心念念来形容苏穆柏寻的那名女子,想来她在苏穆柏心中的位置是极大的。真是好奇究竟是如何一个姑娘。 “本宫瞧你就是想害死本宫!”我被苏穆柏猛吼的一嗓子回过神。苏穆柏敛着眼,面容好不精彩。 “哎哎哎!”我见气氛有些擦枪走火起来,还是得劝劝,不经意的碰到袖口,想起那一小罐四甜蜜饯,连忙掏出来“这个。白闫玉吧也是为了你好。我这里有蜜饯,你吃一颗压压苦味。” 塞了一颗到苏穆柏嘴里,他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 “公主可知,这四甜蜜饯还有一个故事。”不多时,苏穆柏开口道。 我带了些许疑惑“蜜饯还能有什么故事?” 苏穆柏爽朗一笑接着道“相传前朝有一人物府内妻妾成群,子嗣多达十位,有九位都是男丁,只有一位女娃,是正房妻室所出的独女。所以得那位大人极其宠爱,取一个独字名甜。得了这个女儿以后,这位大人恨不得连天上的月亮都给这位小女娃。这女娃能跑能跳以后酷爱甜食,所以这位大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整日整日的钻研菜品,还有各类甜食。也是在偶然的一个机遇里,腌制出这一类四月五月才有的蜜饯。正好那女娃喜爱得不得了,一直到出嫁甚至白首之时,依旧心心念念的就是父亲特地为她腌制的蜜饯。因那女娃排行第四,所以这个蜜饯便被称为:四甜蜜饯。” “哦~”我一边抓着蜜饯往嘴里扔,一边听苏穆柏说起这件不知是故事还是真事的往事。白闫玉却不知何时,又不见了身影。“那为何这么宠爱的一个女娃,说嫁便嫁了?” 苏穆柏想了想,接着喃喃道“这女娃性情古灵精怪的很,及笄时,坊间就传闻这个女娃是天降妖星。她的鬼点子甚多,还能制作出这举国上下从没见过的东西。更是在及笄后一年,连夜跟随当时的大将军去了战场。以一人之计,击退敌军大获全胜。展示出的睿智精明,根本不可能是一个闺阁女子能有的。”他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与不可置信,还有赞赏。 而后,他又道“她与那位将军也是因为战场结缘。要知道这位将军可是比那个女娃大了整整十二岁。” “那不就是将军已经能抡枪骑马的时候,四小姐才出生咯?”我不禁为这个年龄差感到惊讶,抢先提出了我的疑问。 苏穆柏向我点了点头“正是。当时这事定下来的时候,也闹的满城风雨。都不能理解为何这才貌冠绝,文武双全的四小姐,怎么会看上这一个而立之年的武夫。之后,成婚之事照例举行。虽然四小姐的父亲很是不舍得四小姐,不过四小姐执意如此,还差点为了这事和那将军私奔。这大人几经思索,叮嘱再叮嘱四小姐若受了委屈,定要完完整整马不停蹄的回府,父亲还是养的起她的。警告再警告将军,若是对他女儿有一点点不好,定要将他五马分尸才解恨。而这四小姐,在成亲当日说了一席话,让一众人等都虽然不明话中意思,但也能感受到四小姐话中的毫无保留的坚定和信任。” 我歪着脑袋听着苏穆柏讲话“四小姐说了什么?” 苏穆柏理了理袖子,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四小姐成亲当日掀开盖头,对着赴宴的一众人等道:董甜今日多谢诸位在百忙之中赴宴。我此举只解答你们的疑问。我家将军虽是而立之年,但也是我先倾慕于我家将军的,并无般不般配一说。在此我也说些难听的话,我与他夫妻二人多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我待人如何都是有目共睹的,但若有些不轨之心的人想对我们夫妻不利,我也定不会放过。也别妄想着什么挑拨离间,因为我信他。我家将军这一辈子只能有我董甜这一位妻室,那些想塞进我家门的妹子,表亲可得好好想清楚了,我的手段在一年前的战场上各位可是都有所耳闻。我这个人呢,性格比较要强想必诸位都清楚,但是我家将军虽为将领,却是真真把我拥在手掌心尖疼的,外人感受不了,但我能明白我家将军的心意,这也是为何我执意嫁于他的缘故。各位跟前的一方小盒子可见到了,那是我父亲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秘制甜蜜饯,方才董甜的话若有得罪,还望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苏穆柏说罢轻笑出声“要说这四小姐真真是聪明至极,给了赴宴中参杂的小人一个下马威,还旁敲侧击好生夸了那位将军一道。扇了一巴掌再给颗糖,当时满院子的人只能道好。呵呵。” 我顿时生出钦佩之心。这个四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听苏穆柏的描述是个不仅能文能武,还是有勇有谋之人。现在的男子哪位家中再不济都是有一两个妾室的,更别说是前朝之时。怎么都不可能独有一妻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想法。可四小姐偏偏就这样想了,还当着众人的面立了威警了言。 想着想着便有些发呆,直到苏穆柏叫我。 一双祥云纹的白靴出现在我的视线。我缓缓抬头见是白闫玉。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好奇问。 白闫玉手中端着一个瓷碗,好像和刚才的那个有些不同,还冒着热气。 我眨了眨眼想道:苏穆柏的药不是喝了吗。 “我能去哪里。”白闫玉扬了扬手中的瓷碗“殿下的药是喝了,可公主的还未动过一口。” 我霎时回过神,脸色发绿,看着白闫玉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你…你…你别过来!圣手!我能不喝吗。” 白闫玉停下脚步,假意思索一会儿。我见有商量的余地,眼神放光看着他。但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我。 果不其然,白闫玉迟疑了一会儿,坚定的摇了摇头,继续向我靠近。 “白闫玉!!!” ------------ 第41章.热闹 又是半月,我和苏穆柏被白闫玉的药弄的苦不堪言,恰好,行宫的蜜饯已然被我和苏穆柏洗劫一空,我趁着没人之际,偷偷溜出去,仔细瞧瞧这待了快一月的升平。 繁华的街道一片热闹,各种商贩招揽行人的声音不绝于耳。泡桐木制成的房檐刻意修成了弧度,还挂着一串铃铛。每家每户的窗枢上装饰着半帘珠挂,另外半截坠着不同颜色的花朵,在逐渐燥热的天气看起来格外清爽。这升平比起长安也毫不逊色。各种玩意儿稀奇得紧,想着反正也不知道卖蜜饯的地方在哪里,干脆边逛边找便是。 行至不远处,见一铺子门口做着几个四四方方的装饰,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我心中升起好奇,水晶这类东西不应出现在平民人家才是。疾步上去摸了摸这古怪的东西,并没有冰凉之感,反而带着被太阳照射久了的暖意。 抬眼一望,牌匾上端正的四个大字:方氏果脯。 巧了,误打误撞还找到了店子,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踏进这个店铺。 一进门,格式果饯的蜜甜为争先恐后窜入鼻腔,整个橱柜干净整洁,连地板都打了一层柏油,却没有反射刺眼的光。仔细一瞧,原来还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铺得平平整整,完全看不出一丝与地板的不同。 店内一些小倌与丫头忙碌着,场地倒是宽敞,但买蜜饯的人也不少,若聚成一堆说不定能占半个店铺。 一位精干的妇人像瞧见了我,笑吟吟的就像我走来。我也准备向她而去时,门口踏进一位老婆婆,她随即朝我抱歉一笑。转身便去搀扶那位步履蹒跚的老婆婆。我心头默默记起了算盘。这家店虽大,却禀着老弱优先。也没有平常店铺小倌的势利,看来今日还是来对了。 我正打算自己随意逛逛,看看除了四甜蜜饯还包些什么,不远处,一憨厚可掬的中年男人疾步向我走来。到我跟前端了端手笑道“客官久等了,可要些什么?” 这和蔼的模样,倒让人心头舒爽。我也回笑道“并无久等一说,我就随便看看。你们这边可有四甜蜜饯?” “有的。”中年男人会意伸手做了‘请’的姿势,边走边道“近两月是四甜蜜饯上市的时候,来要四甜蜜饯的客官可是大有人在呢。小店内都是备货充足的。” “哦~”我拉长了声音想起门口奇怪的方块,随即问道“对了,店家,你们铺子前的装饰虽然平常可见,但摆在门口做招牌的倒是稀奇。这又是为何?” 那男人嘿嘿一笑朝我道“客官是外地人吧。这门口的方块是前朝易将军家的董夫人的奇思妙想。用提炼的饴糖做成这种形状。饴糖是甜的,咱们家正好卖的就是这些甜点蜜饯。我们祖上又与董夫人有过交情,所以这门口摆放这个饴糖方块成了我们家的特色。形状像水晶,实际上就是透明的一种特殊材质,放了有十几年了,每天用抹布擦擦就亮堂堂的,也是那位董夫人做的。” “董夫人?”我一听一时来了兴致。苏穆柏说的那个故事居然不是谣传,而是真实存在的“可是那位嫁给年长她十二岁将军的董家四小姐董甜?” “正是。客官从外地来都知晓这件事?那可是咱们升平的一段佳话啊…”憨厚的店老板露出一脸的回味。这感觉就是想要拉着我促膝长谈。 果不其然,厚厚的嘴唇微张,竟有滔滔不绝之意。 我赶忙制止了这个话题苗头“哎!店家!你们这儿的招牌除了四甜蜜饯还有些什么?” 店老板拍了拍额头“嘿嘿。瞧我,这一说上话就停不了。客官这边来,除了这四甜蜜饯啊,还有这金丝蜜枣,糖水青梅,雪花应子。都是这城里卖得最好的。” 听闻,我大手一挥“那就这些都各包一份起来。”毕竟现在财大气粗。虽然待在升平,倒也能让苏穆柏报给我。 店老板还贴心的送了一个食盒,嘱咐下次再去,生怕我走了就不来了。 我提着食盒跨出门槛,外头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打听好城中哪些地方有趣,路过一家成衣店,我索性置办了一身男装,去往路过行人悄悄提及的花满楼。 人人都道这花满楼每日皆是门庭若市,若不提前打声招呼,指不定当天过去就没位置。 我拎着食盒打算去撞撞运气,却不知到底在何处,便随便逮了一个大姐询问。不曾想那大姐鄙夷的看着我道“你这小公子,看起来风雅光鲜,没想到也要去这腌臜之地!”说罢拂开我抓住她的衣袖,转头而去。 我则是一脸不解。连问了几位不然都是摆摆手,不然就是不屑的嫌弃我一阵。 “再问最后一位,不成就去听话本子。”我用空闲的右手,在衣袍上搓了搓掌心的汗,逮住一位看起来老实的大叔“大叔!大叔!”我拦住他的去路,规规矩矩做了一个揖问道“麻烦问一下,这花满楼是何地?在何处啊?” 那大叔挑着个扁担,也上下打量我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公子是外地人吧?无事不要去青楼那种地方。”那大叔作势要走。 青楼?我脑袋里飞速转动赶紧叫住了他“大叔。大叔。我们当然是好人家的娃,但我有一朋友现下家中妻儿老小都在等着他归家。他上月说来升平办事,前几日才给我递了一封信说有空就来花满楼寻他,未曾想居然是这种烟花之地!烦请大叔告知于我吧!我劝他迷途知返啊!”我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又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模样提了提手中的食盒“这还是他娘子特意给他准备的果脯蜜饯要我带去呢!”说罢,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泪。 “这……”老实大叔挤着眉,犹豫看了我几眼“啧。看你如此重情义,老朽就告诉你吧。从这边过去的第一条巷子走进去,然后右转有一条宽敞的大道。朝前面直走,有个卢家酒肆,旁边就是了。”他一边同我说一边指道。 我大喜,揖手道“真是多谢大叔!我总算能把这小人带回去给伯父伯母一个交代了!”言罢,义愤填膺的就向前走去。而大叔叹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讲话。 ‘花满楼’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门口各式各样的姑娘络绎不绝。燕瘦肥环让人大饱眼福。我咽了咽口水,无视过路人的指指点点,昂首挺胸进了这一堆美人儿的地方。 再次出来时,脸上全是美人的香唇印。“这花满楼果然名不虚传,这温香玉入怀,连我都做不成柳下惠。啧啧啧…”我摇头晃脑,下了阶梯,又去成衣店把这满是胭脂水粉的衣袍给换成我出门时穿的衣裳。 正是午时刚过,我草草用了饭,便去向城中名声鼎沸的茶楼。 台子上一位说书人正讲着许仙白娘子的故事。待在长安许久,还没见识过长安的茶楼话本子如何,今天这一道话本我还真没听过。 许是正午,茶楼人倒也不多。放下食盒,招呼小倌上了一壶茶与一盘花生,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形容。 “嗳!要说这白娘子,误饮了雄黄酒现出真身,吓得这许仙是直接昏死过去了!于是啊,她就不远万里,去盗取能起死回生的仙草,但是这仙草哪能轻而易举就得到呢……!” 听完这场话本,已是下午时分。我拎着有些许重量的食盒打算回去。 刚走不远,一阵细微的呼痛声引起了我的注意。略过熙攘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在一处小小的门面。我探头也想瞧瞧发生了什么。 撞入眼睑的,是一个粗布衣裳的女子。浑身湿漉漉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摇晃的身体,身下有一滩血水痕迹,身上则是伤痕遍布。在晴朗的日子,瑟瑟发抖着。一旁的男子痛骂着她,边说还用鞭子抽打着“你个小蹄子,我养你来是吃饭的吗?马厩还有那么多马没喂!泔水也没收拾妥当!你要清楚,你是被卖给我的!我买了你,你就得听我的好好给我当差!不然我打死你都可以!” 我拱了拱鼻子,打算帮这个姑娘一把“喂。店家。你说的是午饭还是晚饭?那么多活儿只有她一个人做吗?再说了,因为这些琐事打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可是有草芥人命的罪呢。得不偿失。” 他凶神恶煞的盯着我“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一边去!我教训仆人用得着你管吗!”说罢,骂骂咧咧的又去抽打那个姑娘。 那姑娘咬着牙不说话,倒有些气节。不过要是照这样继续打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 我皱着眉不知该如何,总不能看着她被打死吧。 “住手!”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制止了他的动作“这个姑娘,我买了!你开个价!”整张脸挤成一团有些心疼我的银子。 他这时倒笑嘻嘻的看着我“哟。小娘子这是要买她?”他提着鞭子走到我面前转悠了两圈“这样吧,看姑娘也是个爽快人,就五十两银子,我也不多收你的!” “五十两?”我不禁有些肉疼,嘀嘀咕咕在想他是不是讹我。夸下了海口,只能伸手去掏荷包“卖身契呢,给我拿出来吧。” “哟。小娘子阔气!”他见我掏出了银子,站立在我面前伸手接过“福官,去,把这个小蹄子的卖身契找出来!” 不一会儿,那个叫福官的仆人递了一张纸给那个店家。他展开图纸让我仔细看了一眼“小娘子瞧好了,这就是她的卖身契,现在一并给你。不过我好心提醒小娘子一句,她可不是什么善茬,这是上头送来的人,沦落到这步田地,也是上头吩咐的。走吧!”说完,他招呼着他的仆从一同进店。 ------------ 第42章.小诺 (支线。可能对纯洁的宝贝有点开车的成分,不过我不承认) 我叫红鸢,是老国君取的名字。及笄那日被老国君赐给闻人山庄。 我叫小诺,是闻人山庄少主闻人景逸取的名字。他说:我只对你一人许诺。 从我记事起,我只知道日复一日的训练折磨。 后来我却只能记得他。记得他深邃的双眼,他亲手指导我的温柔,还有床笫之间霸道与柔和。我很喜欢看他为了我发疯发狂的模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即使只是床笫之事。 每次任务途中,我都会很想他很想他。想到身体发颤,恨不得下一刻冲到他怀中,狠狠占有他。他一定是对我下了什么药,我时时这样想。 曾几何时。想上他床的人很多,总有些和我一同训练的女士明嘲暗讽的说我。 她们说,我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和少主以前喜欢那位女子一样的脸。少主对我,只有愧疚。 我信他,可我的疑心一天比一天大。 他总是对我很好,很少凶我,严厉说我。可是有时候又很冷淡,让我觉得我离他很远很远。 最近的他总是皱眉。我接到了新的任务,我想这件事我要问问他。 夜晚,我不知该不该开口。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他炙热的亲吻让我头晕脑胀,整个身体开始发烫。 待我反应过来时,我的衣物已经全部被剥离,他宽大的手掌在我胸前尽情揉拧着。让我感觉有些刺痛。我反应过来,想起我要问他的事情,他已经提刀上阵,破开层层娇柔。 我越想越气,索性撒在他身上,借着巧劲让自己身居上位。所展示的妩媚,热情,主动是从不曾有过的。他一脸惊讶的瞧着我,我咽了口唾沫朝他殷红的嘴唇而去。 过后,他还是带了些诧异看着我。 我忽略他的目光,独自讷讷说道:今日我听了她们说的那些。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 他还有些愕然:谁? 我没理他,接着道“她也叫小诺吧。我和她很像,所以你把我当成她了,对不对。你对我的好实际上都是对她的对吗。你忽冷忽热的态度,也是发现我不是她对吗。”我抹了一把溺出眼眶的泪水,颤抖着声音道“不过不重要了。今夜就当成我们的诀别吧。我明日有任务,先睡了。”说罢,转过身背对着他,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久久没有动静。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温暖的大掌抚上我的肩头,而后他柔声道“你在说些什么。听她们嚼舌根了?”他搂过我,让我面对着他,用拇指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珠“我从前是认识过一个姑娘,不过那是认识你之后认识的。当时你被父亲指出去行事了。她对我图谋不轨,贪恋你少主的美色来着,我就吩咐人把她杀了。不知何时,居然传出她是为救我而死的。” 我倒不知该不该听信他的话,他又道“小诺,你要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所有的所有都是你。至于你为什么叫小诺,这个答案,我们见面第一次不是就告诉你了吗…” 我虽不知真假,但我信了,我信他说的话。“那你为何最近愁眉不展。她们都说……”我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她们都说近几日就是那位的忌日…” 他轻笑起来“父亲派给我一个任务,我不知该如何。至于什么任务,我到时再告诉你。” 那场任务,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刺杀梧栖山庄新进的一位剑客。不曾想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奉姜。 他出行那日没有同我讲,悄悄一人潜进。我去他房中寻他时已然无人。 我责怪我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询问庄主这件事,那样我就能替他去。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能等。等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同我说,小诺我回来了。小诺,我最近研究了新的招式,我教教你。小诺…小诺… 夜幕降临,他的胸口插着一柄散着寒光的冷箭。我提着剑踱步在他房门外,远远的就看见他踉踉跄跄的身影。我扔下剑,顾不上许多用身体的力量支撑着他。 我满眼担忧,他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说“小诺,真好。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说小诺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把他扶回床上,我欲去找大夫,他让我别去,他说我就是他最好的良药。 他说箭上没毒。我见着他硬生生把射进胸口的箭一整根拔了出来,我见着他心口的血潺潺流出,我顾不得抹眼泪,只能一遍一遍清洗着帕子,为他拭去血污。 这场伤,让他整整躺了半月。我日日伺候他喝药,换药,起色却很差,倒是能坐起来同我讲讲话。 他让我凑近些听他说话。他薄唇轻启,暖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朵里,痒痒的。他道“小诺,我好想你……” 我心底发笑“不是天天都在见吗,还想我?” 他不说话,牵过我的手,向他腿间探去,入手即是生硬“是他想你了…” 我像摸到了烫手的山芋,奋力从他掌中拽出手腕,藏在腰后,整张脸红的都能染色“你…你尽说些胡话……你伤还没好……这……这药凉了,我……我再去热一热……”说罢急匆匆的准备起身,他却又一把拉住我。 我低头站立着不敢看他。他带了些请求的意味“那么久了还在害羞?上次不是挺大胆的吗?就上次那个方式还不错……” “少主!”我有些怒嗔道。这种事怎么能拿到明面上说呢!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一带,我不受控制的向床榻倒去。 那晚他很是生猛,我几欲昏死过去,只能连连求饶。奈何我在上头,一脱力反而让他占尽了便宜。他每每粗喘道“小诺,你放松些……” —————————————— 那一夜,他格外轻柔,我颤抖着在他进攻下溃不成军。过后,他抱着浑身赤裸的我走向汤泉,他道:你个小妖精,我应该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我双颊发红,只能把头埋在他怀里痴痴的笑。 他又道,国君给了个新任务。去升平皇宫做卧底,但是时间肯定比较长。而且,可能会委屈你一些。 我心里头有些不舍,委不屈委屈都是小事,应该会很久看不到他了。 他在汤泉中紧紧抱住我,他又说,我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受委屈。他闷声闷气道。我想,他能这样说,我很高兴。我嗤笑安慰他道“只要是少主吩咐的,就不委屈,小诺照做就是。” 他答,嗯。 计划开始了。 升平大臣千姒荣扬是我们掌篱的对接人。前几日听得消息,暗杀升平国太子又未成功,倒是被一位自称昌邑离凰公主的女子所救,现在升平境内的行宫。 我便被秘密送往那位千姒大人府中,再以卑贱之女的身份送往集市之上的一处酒楼当差。 做戏做全套,找的就是平民百姓开的铺子,这样要是升平国太子调查我也无从查起。果然这老板真是下狠手,对权贵畏惧到如此地步。 待了大半个月,没听得行宫有人出入的消息。便仔细规整一番,从女子入手。女子心肠比男子软上许多,倒是得从那位离凰公主下手了。 除了打听到一位百熙圣手经常出入采买药材,便不在有别的消息。 是夜,我卸下白日伪装的柔弱模样,在院内活动活动筋骨。一阵熟悉的味道从远处逼近。是他来了。 他腾空而下,紧紧抱着我。用斗篷紧紧裹着我。我嬉笑着勾住他的腰身。 他又带着我去向了千姒府中。 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一处空荡的院子。直直推开房门,负而关上。就开始对我上下其手。柔软在他手中变换成各种形状,口腔内全是他的味道。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匆匆道“小诺,我想死你了……半月不见,你又变大了……”说罢,旋即堵住了我的唇,在我口腔内翻江倒海着。 我只能靠从鼻子发出的声音来回应他。 不知何时,他腾出一只手,松开我的系带,大手掠过我的臀,探向秘园。 我顿时化成了水,只能挂在他身上。 他毫不客气。架起我的双腿,让我缠在他腰间,层层进攻娇嫩。 最后我只能躺在床上哼哼着让他停下来,我说不要了。他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我正好奇今日为何如此听话,他手臂一搂,把我翻过身去让我趴着,接着在我小腹处一抬,我便拱起了身子。我瞪大着眼不知为何,正想发问。 他狠狠一入,我只觉的天地失色,身体的感觉异常奇怪,喉咙压抑不住的破碎声音。 醒来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却睡在那家酒楼的小房子里。依稀记得他好像说这件事过了就把欺负过我的人通通把这一切还给他们,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 过了几日,千姒府递来消息,那位昌邑的公主已经出了行宫。联想这那位老板的脾气,我特地什么活也没做,知晓他定会把我丢在街道上训斥。 果然,一切发展的很顺利。 昌邑那位公主来了。她很好看。她道,要把我买下来。我以为她买我就是为了把我带回去做丫鬟,也是人面蛇心之辈。却不曾想她是真的想还我一个自由。她当着我的面把我那纸伪造的卖身契撕碎,说随我去何处。我道,家中无父无母,被千姒府卖到此地,无处可去。 她面上为难,我以为她是在警惕什么。她却道,行宫内丫头甚多,依我这个性子怕是要被欺负。但是她又在升平待不了太久,只能暂时让我贴身伺候。我感激涕零道,多谢姑娘抬爱,只要有个去处总比任人鱼肉好的多。她倒也爽快,随手把拎着的食盒递给我,负手前行着。 习武之人的眼睛总是尖锐些,我发现她右臂有些僵硬,想来就是救下升平国太子那日被射到的。不然一位公主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种伤。 就这样,我顺利的探进了行宫,升平国太子身旁。 ------------ 第43章.别有一番滋味 他说上头? 总不能是苏穆柏他们做的孽吧。以他们的身份,没必要对一个女子这般。拿过他手中的卖身契,虚扶起那位姑娘,着眼看了卖身契一眼,她叫小诺。复而又盯着她,只见她是满眼感激,还有些疑惑。 我俯头向她轻声道“今后,你就跟着我了。”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领着她要回行宫。 走过一个拐角,看已经脱离了当事人的视线,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细细盯着她瞧,从怀中摸出那张卖身契较认真道“现在你自由了,这卖身契想来你也没什么用。”说着,我放下食盒,两手并用撕碎了那张已经泛黄的宣纸“你要是想走可以走,我不会拦你。要是你想跟着我我也不反对,但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而你也只能继续留在升平,到时候的是去是留,都由你做主。” 她竟然激动的给我跪下,声音发颤“姑娘若不收留,我就没地方去了。”声音如黄莺一般悦耳,带了些哭腔“家中无父无母,自小就被卖到千姒府。我不怕苦不怕累,就只盼有一落脚之地,望姑娘收留!”说着直接给我行了一个扣头大礼。 我有些犹豫“府内丫头很多,依你的性子,怕是要被欺负,我也庇护不了你多时。还是先前那句话,我走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一声,是去是留就看你的决定了。”说着欲转身要走,却见她依旧跪在地上。 啧,这姑娘好看归好看,却有点傻乎乎的,不知道起身。 “行了行了。别跪了,跪坏了我的银子不就白花了。喏。”说着,把我手中的食盒直接就递给她“跟我走吧。” 她还有些发愣,转而欣喜过来“哎!”说完,站起身利索的接过我手中的食盒。我背着手,想着怎么和苏穆柏他们细细讲解这件事,这来历不明的姑娘也要好生调查一番。 直接进入大门,路过的丫头倒是规规矩矩向我行了礼,但不免的低声讨论我身后的那位。我先径直回了房间,吩咐她放下食盒,和她简单说了一下行宫中人的身份。反应正常,很是诧异。瞧她浑身吓人得紧,又怕让她独自一人过去不大对头,只得先把她领进我屋子旁的一个丫头们的小园,吩咐一众人等好好照拂照拂她,让她明日再来伺候。 交代好琐事,我连忙回房,提上食盒就往苏穆柏房里赶去。 苏穆柏正在床上闭目养神。我急躁的脚步声让他睁开了双眼。 “苏穆柏,你醒了。” “嗯。”他就是笑笑“你今日去作甚了?为何那么晚才回来?” 我把食盒重重放在桌子上,喘了一口大气,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肚以后才道“今日我去城中游玩去了。啧啧,你这升平还真是不错,极好的地方。特别是这城中的美人儿啊……嘿嘿…”我臆想着,才发现话题扯远了,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跳过这个话题“我刚要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一被人鞭打的女子,便救了回来。不过,她的事情我就了解了个两三分,具体的还不太清楚,怎么说。不可能事事都正好被我碰见了,可能需要劳烦你替我查查,看这人可不可用。” 苏穆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就依公主所言,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彻底安全,是要仔细些。” “对了!”我猛然想起桌子上的食盒“这是我今日的收获,给你瞧瞧。原本以为你说的那个故事是莫须有的事,不曾想竟是真的。还好巧不巧让我碰到了最正宗的那一家。说是祖上那辈和董四小姐有交情呢。”我揭开盖子,拿出陶瓷罐,随手分了两罐给苏穆柏“有四种不一样的,你试试,要是喜欢下次还去买。” 苏穆柏倒是破天荒的朝我暖暖一笑。我还有些受宠若惊。有些不自然道“那…那你先休息……我…我先回去了。”说罢,提着食盒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急匆匆走到门口,我又忽然想一件事,便驻足留在这个有些诡异的房间“苏穆柏,你有空教我骑马射箭吧,还有怎么用剑。” 苏穆柏此时却没有太大的诧异,惊讶中带着柔和“公主想习武?” “啊?”对了,还有这个可以把这些概括起来的词语“对,习武。就简单学些,要是日后再遇见那日相同的事,也不至于一无是处,自乱阵脚才是。” 只见苏穆柏点了点头“那好。”说着,随意揭开了一个陶瓷罐的盖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闻着味道,是四甜蜜饯。 我心头还有些舍不得。现下就觉得这个好吃着呢。 还有些眼巴巴的望着,看入了神。 不一会儿,被苏穆柏的轻笑声引回思绪。我尴尬的嘿嘿两声,想转身离去。 苏穆柏却正巧叫住我“公主不陪本宫一同品鉴品鉴这不同的四甜蜜饯吗?” 我心头升起疑惑“何来不同之说?”这难不成配方不同? 苏穆柏向我招招手“公主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另一只手 拖着陶瓷罐也向我伸过来。 我还有些踌躇,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鬼点子。苏穆柏也不说话,也不催我,就看着我笑。我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感觉,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心头迷雾遍布的捻起那颗诱人的蜜饯放到口中。果然,这个和苏穆柏行宫做的还真有些区别。 苏穆柏行宫中四甜蜜饯的味道是浓郁的饴糖味夹杂着蜜饯的酸涩,也是别样的滋味。而这方氏果脯的四甜蜜饯,入口清甜不腻,果肉之下的果核是酸甜的滋味,不经意的轻轻一抿,回味无穷,让人舍不得吐出来。 我有些惊喜“这是为何?” 苏穆柏见我吃了,也捻了一颗放在眼前同我说着“方氏果脯的四甜蜜饯是最正宗的。店老板也没有夸大其词,他们祖上一位女子,是董四小姐的儿媳。虽然是儿媳,但两人相处的和姊妹差不多。所以他们家能做出最好的四甜蜜饯。即使价格高,也有源源不断的客人。你倒是撞的好。”说着,苏穆柏把他手中那颗蜜饯喂进我的嘴,转而揭开另一个陶瓷罐的盖子,是金丝蜜枣。 “这个也是好味道。应该适合公主。闻起来是蜜甜,吃起来是枣花甜。街市中流出来的方子都是当时他们的死对头不眠不休三天三夜斟酌出的方子。但到底是这四小姐的方子最是精妙着,旁人只能学个六分像。”苏穆柏淡淡的说道。 “那倒是旁人学不来的。”我赞叹起来。 言罢,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便打算和苏穆柏道个别,回我的寝宫。 正要开口,白闫玉不阴不阳的声音传过来“哟。去外面跑了一天还知晓回来?” “怎的?”我昂起头,顶道“本宫出去逛逛都不行了?” 白闫玉脸色却忽然殷勤起来“行行行。”说着,双手放在我肩膀旁边,把我转过去按到凳子上。“所以现在呢,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您逛了一天可以喝药了吗~您今天的药还没喝哦~” 听闻,我脸色发青,故作镇定道“哦。就这事啊。”说着,拂下白闫玉的手,站起身“好说好说,不就是喝药吗。药在哪里?”说罢,看向白闫玉身后也没有丫头端着碗。“你看看,你这药都没有本宫喝什么?”说着,打了个哈欠“今日逛得有些累了,本宫困得紧,先回去睡了!”说着,提上食盒打算溜之大吉。白闫玉却一把逮住食盒把的另一端,把我拽了回来。 “公主不必心急。我就是给你晾晾,怕待会儿你说烫了不肯喝呢。”白闫玉说罢,看向门外“呈进来吧。” 我则一脸忧愁的看着门外。苏穆柏见我和白闫玉打闹倒是轻轻的笑。 一个丫头皱着脸,把茶托离得远远的,数不尽的嫌弃。看样子是被迫做的这个差事。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茶托,忙慌慌行了一个礼疾步就走了。 我四处张望,假装没有看到“啊。这…这…帘子挺好看的哈。我回头叫画扇也给我挂一副。对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给她写信去。”说着,抬脚就要迈步。 “嗳!公主!公主!”白闫玉又把我拦了下来“把药喝了再走呗。”说着,还把药碗直接端在我面前“你今日可是购了蜜饯的,正好合适呢。”随后朝我挤眉弄眼一阵。我就算稳如泰山,也快崩了。 背后一声嗤笑转移白闫玉的目标。苏穆柏嘴角微翘,笑意盈盈,很是好看。 “你还好意思笑。”白闫玉大大咧咧道“我竟不知为何会遇到你们两个这种人。向来医者父母心,你们这不喝药我也很愁。心疼我的药。哈哈哈。”前半段还期期艾艾,后面完全破功,一点也没顾及两个大活人的感受。 “咳咳。殿下,公主也回来了,您的药什么时候喝呢?”白闫玉咳嗽两声,对苏穆柏道。 苏穆柏的脸也僵住了。 我倒有些奇怪。他的药不是应该中午就喝了吗?白闫玉看出我的疑问接着道“晌午殿下与我耍赖,说你都没喝药,偏要等上你一起喝。”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苏穆柏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幕。想着想着,我就想起了阿执,他也是这样不爱喝药,总要与我闹上许久。 回过神,思索着苏穆柏的伤,还是决定喝药。“苏穆柏,你不是等我喝吗。”说着,我端起药碗“那我就喝了,你也要喝。”言罢,气息一屏一饮而尽。胡乱一抓,白闫玉会意递过来一罐从我盒子里拿出的陶瓷罐。揭开盖子。依旧是清香扑鼻。再一瞧,是雪花应子。 “好了。”我笑嘻嘻道“喝完了。”说着把空碗展示给苏穆柏看。 苏穆柏也像放弃了挣扎,认命般道“给本宫呈上来吧。” 白闫玉也笑嘻嘻的招呼门外的丫头。 接过药,苏穆柏也没犹豫,头一仰,极其豪爽的喝完了。 白闫玉满意点点头,才放过了我与苏穆柏。 此间,一夜无话。 ------------ 第44章.提刀射箭 苏穆柏速度倒快。第二日便早早的把我习武这件事安排妥当。 我半眯着朦胧的双眼,还有些没回过神,苏穆柏能下地活动了? 想着手向帐外一伸,一块温热的帕子被放到我手上。我捏了捏还有些不适应,这行宫的丫头还没那么机灵,理解我这不明所以的意思。 捏住帕子缩回帐中,草草抹了一把脸,待有些清醒后,打开了帘子。原来是小诺。 我把帕子递给她“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身子受得住吗?” 她轻轻道“姑娘挂念。已经好多了。今日便来伺候姑娘了。”我略微看了她一眼“那行吧。”说着打了个哈欠“要是有不适的,尽管去休息。我也不用人时刻伺候。苏穆柏呢?” 小诺还有点迷茫“可是太子殿下?” 我翻身下床榻“嗯。对。你如何知道他是太子?”她也不急着开脱,仍然轻轻的道“太子殿下来过一趟,让姑娘准备准备,今日开始习武呢。至于为何知晓是太子殿下,是昨日听同院的姐姐说的。今日姑娘也问,就想起了。” 我对着窗子外猛吸了一口气“那你也知道我是公主啰?”我有意为难她一下“为何不按规矩来?” 她倒是镇定,然后爽快认下了错误“姑娘不曾同我说过,我便猜测姑娘应该不喜欢这些虚名。”说着,便是跪了下来“若让公主不满了,还请公主责罚,奴婢知错。” 倒是伶牙俐齿,还以为她愚笨,不曾想倒是机敏着。 我摇了摇手示意小诺起来“不必了不必了。我确实不大喜欢这些。收拾收拾去苏穆柏那边吧。莫让人家久等了,也是我要他教我来着。” 小诺站起身“姑娘不然用了早饭再去吧。省得一会儿累着身子。” “不必。”我摆摆手“去苏穆柏那边看看,这个时辰正是用早膳的时辰。瞧瞧能不能撞上。哈哈哈。”说罢,我直接负手跨出了房门,小诺带上门环,紧跟身后。 苏穆柏宫中倒是热闹,里里外外都是丫头宫人。他见我来了也不诧异。而他正对面,正放着一副干净的碗筷,像是知道我要蹭饭似的。 他正舀着碗里的粥见我到了也不放下,倒是招呼了我一声“你来了。”我也不扭捏坐了下去“自然。我特地叫小厨房没弄早膳,来向太子殿下蹭一口吃的。”说着,接过小诺呈给我的粥。 苏穆柏放下手中的瓷勺到碗里,继而道“怕是公主压根就没醒吧。小厨房做没做饭你也是不知。”还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我也懒得与他抬杠,和碗里的粥做斗争“那定是不能的。我很早便醒了,你差人来叫我时我正在洗漱,所以来迟了。” 他也不拆穿我,重新拿起了勺子。 用过早膳,苏穆柏便领我直奔他们的操练场。路途还有些遥远,我倒是怕苏穆柏的身子撑不住,小诺我便吩咐她留在了行宫。 到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还有些热辣辣的,好在都穿得单薄,也不是太过燥热。 我对场上的各类刀枪剑戟好奇的紧。左摸摸,右看看一度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圈外人。 苏穆柏从我后面走近“今日公主想先学什么?” 我摸了摸手臂,仿佛伤好的差不多了,便提议练练弓箭。 苏穆柏皱了皱眉头“可是你手臂的伤……”言语间满是担忧。 “无事。要是实在不行,我一定和你说,我们换个来练。”我宽慰他道,也是想说服他。远程的武器,总要比近程的安全许多才是。 他还是有些踌躇,碾转几番才同意我的请求。 我随手挑了一把弓箭,还有些重。勉强看过他们怎么举的,便笨手笨脚的举弓拉弦,折腾一阵无果。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苏穆柏。 苏穆柏走到我旁边指导我手势如何。我绕来绕去还是不行。他干脆站到我身后,手把手的教我。 苏穆柏身上淡淡的皂荚味道涌进嗅觉中。抚平夏日萦绕在心头的焦躁。我专心的跟着苏穆柏教的方法走。 果然,一张弓在我和苏穆柏的配合下拉成了满月,格外漂亮。夏风一过,他的发梢也扫过我的脸颊。 ‘咻——!’长箭有破竹之势直直向箭靶而去。正中红心。 第二日。手臂的伤果然因为昨日太过用力有轻微撕裂。被白闫玉发现好生训斥了我与苏穆柏一阵。 不过,我死心不改。隔了几日,感觉恢复的差不多,想着剑应该好学一些,也不会太重,以至于拉伤伤口。就缠着苏穆柏再授我剑法。 白闫玉正好听了个墙角。原本是死活不同意,我好说歹说,就在行宫内练,让他在一旁看着,如果有任何方式不对,立马换。他才勉勉强强极不情愿点了个头。 苏穆柏递了一把剑给我道“这是最轻的一把,我试过了。要是实在不行,公主可以试试左手练。” 我摇摇头“不了。右手顺手一些嘛。我会小心的,开始吧。” 白闫玉在一旁抱着手紧紧盯着我和苏穆柏,而我紧紧盯着苏穆柏的招式手势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弓箭是学不会了,但是剑得学会。再怎么都得通一行才是。 刺,劈,撩,点。 无一不认真。 学完已然很晚了。我回到房中让小诺给我备水沐浴。而收到画扇递来的书信。 信上倒没多说什么,只说一切还安好。我不在的这一个半月,橘子被他爹娘接了回去,关谋来询问过几次我的消息,都被画扇挡了回去,圣上也简单问过一回,画扇只说路遇升平太子,一道回去看看升平的风土人情。倒是没提过她与文真的事。也说让我早早回去,她很是挂念我。 仔细想想,我确实待了一个半月了。已然是六月夏天了。麻烦了白闫玉与苏穆柏许多,也是时候回去好生查查谁想杀我的事情。 把信往枕头下一塞,小诺便说水备好了。我向汤泉走着,也一边想着何时与苏穆柏他们说这件事。不过这事也拖不得了。画扇虽然信上没说,不过宫中应该很乱了。扬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我下定了主意。 翌日一早,便奔向苏穆柏宫中,与他商量行程。 到时,苏穆柏正端坐在小亭里看着书。倒有些阿执的温润如玉,谪仙般的人物。 “苏穆柏。”我放轻了脚步“在看什么书?” 他听闻我的声音抬起了头,笑吟吟道“公主怎么来了?今日未曾听公主要学剑。倒也没看些什么。”说着翻了翻书页“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 “嘿嘿。”我还有些不好开口“就是,苏穆柏,我可能要回升平了。”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一丝寂静。苏穆柏原本在翻动书页的手也静止着停顿下来。 “怎么了?公主是对宫中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若是不满跟我说就是,自然会依照公主喜好去完成的。”他的语气却逐渐高昂起来,有些激动。身体也离开了凳子站着。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略微笑笑,并没解释别的。 我倒是还有些不适应他这个样子,也有些惊讶与诧异。“倒也不是不满哪里,我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叨扰了你许久。而且,宫中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规整规整。所以来同你道个别。” 我侧目看着苏穆柏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像是准备说些什么,但是迟迟没开口。最后才道“那倒也是。正好在这行宫耽搁许久,我也该回宫中看看了。” 我点点头“嗯。那小诺,就留在行宫吧。毕竟还是个身份不明的,如果调查好了,给我写信也可以。” “那行。”苏穆柏放下手中的书,向我走过来,微微伸了伸手做个请的姿势“公主此去,成亲之事可是就定下了?” 我才恍然大悟道“哎呀呀!你不说我还忘了有这档子事!”我拍了拍头“这事也是权益之际,走投无路的决定罢了。恐怕也只是空有个夫妻的名分。” 苏穆柏表情微妙起来“为何如此说?” 我斜觑苏穆柏一眼“这个怎么说,被小人算计了。”说罢,干笑两声。苏穆柏又道“那日子定在何时?”我倒是疑惑为何今日苏穆柏问题那么多。昂了昂头细细想了一番“大抵是在八九月吧。” 苏穆柏没说话,轻声应了一声。已是到了一处遍布鲜花的地方。夏日开的花算少的,这里却有一大片。我倒发现这些花有些眼熟,猛地一看,这不是我当初拾回的小明月吗?!现下怎么有一大片? “这…这…”我还有些结巴,震惊的回不过神“这花怎么那么多?” “你认识?”这回换苏穆柏惊讶“这花很少见,叫六月雪。不过,我总是会想起它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我颤抖着手指,指着那片花“这是,我的小明月!” 苏穆柏微不可见皱了皱眉“你怎么也知道,小明月这个名字……” 我更是惊讶,更是怀疑眼前的人就是阿执。“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何……” 苏穆柏话未说完,就闯进一侍从打断了这番谈话“太子殿下!” “何事?”苏穆柏没再去纠结这件事,刹时眼神恢复了清明。 那侍从半蹲着,语气焦急道“殿下,国君出事了!”“什么?!”苏穆柏一向自持,现下更是失态“到底如何?” 侍从抱着拳道“就在昨晚时分,国君突然遇刺,宫人们发现的时候,国君已经晕厥,但还念叨着王后的名字。霖将军已经派人搜查去了,特命属下等前来禀告殿下!” “那就速速回去!快去告知百熙圣手!”苏穆柏慌忙道。随后那侍从转身疾步而走,苏穆柏便又转身向我“公主此回升平,定要万分小心才是。我等,怕是先公主一步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殿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往后,若是无事,也能写写信什么的。”他发生了这档子事,我也没工夫去纠结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小明月。 苏穆柏向我揖了手,朝前走了两步继而驻足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居然看出满眼柔情与不舍。 ------------ 第45章.都城风云 白闫玉硬是要留几幅药给我,并且嘱咐再嘱咐,定要好好喝了,我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便接了下来。 待送走苏穆柏之后,吩咐小诺留在行宫,起初她还不大愿意,不过看我比较坚定,也妥协了。我也特地向院子内的宫人们立了规矩:要是再来见到小诺少了一根头发丝,那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而后,雇了一辆马车,向升平而去。 路过那处驿站,经过一月半的时间早已经修缮完整,恢复一片平和的气息。我闭着眼却还能感受到那晚的腥风血雨,混合在夏风中丝丝的杀戮血腥味。那棵大大的玉兰树,枝头的花早已经凋零,由新抽的嫩叶代替。我开始整理整件事所有的经过,却理不出一丝头绪。反而觉得心头莫名的烦躁,便嘱咐车夫加快脚程。 进了升平后,重新买了马匹,飒飒赶回皇宫内。 几经波折回了宫,却不见得有别的事情发生,反而一阵喜派之相。仔细打听才得知,原来是云贵妃正风风火火的操持起了我的婚事。为何是云贵妃,而不是皇后?我倒有些奇怪。心头也有疑云渐渐升起,她如此这般上赶着撮合我与关谋,加上前段时日听到关谋养死侍的传言,莫不是两人有什么关联?加上刺杀我未遂,所以特地操办这场婚事,要把那件事掩盖过去? 急吼吼奔向宫中,画扇顿时激动得不行,拉着我的手就不撒开。仔细询问了一番,果然橘子已经被阿花接了回去,不过也是前几天才接回去的。双琅昭的伤有些严重,休养了好些时日才缓过劲儿,阿花才想起自己这个儿子。 我梳洗一阵,破天荒的找了关谋一次。因着他在莲勺,婚事又吃紧,圣上特地拨了一个府邸给他。进入府中,火红的丝布随意飘扬。下人通报过后,他像是忙完了,倒有空过来,不再急匆匆的。同我们才认识那时一样。薄薄的青衫迎着风扑在他身上,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他做的那些恶事仿佛都是错觉。 关谋侃侃向我揖了手道“公主何时回的宫?今日怎么有空来探望微臣?”仍是笑吟吟的,让人撒不出火。 我斜觑他一眼,盯着头上画扇撑着的油纸伞“怎的?大人打算让本宫就这样晒着?”今日的阳光着实有些毒辣,我不禁半眯着眼。 关谋轻声一笑,做了个手势,引着我向内房走去。我也不客气,越过关谋进到屋内。 一进堂屋,夏日的暑气顿时被驱赶。我倒有些诧异为何会如此凉爽。侧头一看,斜边的供桌上放着一盆子冰块,冰块旁是一扇不停摆动的扇子。我心中了然。这人还挺聪明。 不动声色在凳上坐了下来,饮着刚呈上的酸梅汤。关谋也不急,见我久久没说话也没唐突出声。待我慢吞吞在画扇的服侍下喝了半碗酸梅汤后,接过手帕蘸了蘸唇边开头道“这门婚事,大人怎的如此心急,本宫还未回宫便操办上了?若是本宫在升平待个百八十年的,难不成日日都叫人收缮这些繁琐事宜?” “公主。”他也没起身,轻轻道“公主怎会如此想,微臣不过是猜测公主近期会回来而已。不过,公主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微臣爱慕公主已是人尽皆知,稍稍急切一些,也不足为奇。” 我放开拿起的瓷勺,它不受控制由着重力向碗里落去,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带着些许酸梅汤飞溅到刷了棕色颜料的桌上。 “大人如此笃定本宫近期就会回宫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吧,敞开了讲。大人是如何说动云贵妃在本宫未回宫时置办婚事的?”我手指扣在桌上,发出响动。 关谋此时才诚惶诚恐站起身,揖了一礼道“回公主的话,微臣此前与云贵妃乃是旧相识。云贵妃的父亲与家父有八拜之交的恩情,前段时日微臣正好为这事发愁,恐叨扰皇后娘娘,家父得知后便同微臣讲了。” 我不大爱搭理他,依旧在为他刚才逾矩的话有些发气“当真如此?”我倒有些不太相信,但这云贵妃,不知是何性情背景,现下是不大敢招惹的。 关谋施施然坐下“那是自然。微臣不敢欺瞒公主。微臣也是前些时日才知晓这档子事,不然怎会特地劳烦云贵妃。” 我心头诧异,他竟然如此镇定“如此便好。大人慢慢歇着吧,本宫有些乏了。”说着,向画扇递了一个眼色,画扇会意,拿过一旁的油纸伞跨步走在我前头。 关谋见我起身也离了座椅叫住我“圣上赐的这间府邸仍有空房,公主若是方便可以就在此休息一番,晚些晌午时分送进冰库的荔枝大抵就冻好了,公主不妨尝个鲜。” 关谋这个荔枝让我心有动摇,不过,我宫中难不成还没有吗,到时让画扇也寻些放进冰库里。 我头也没回,跨出房门到了伞下“大人有心了,本宫今日属实没空。”说罢,顶着这伞,携上画扇向大门走去。 乘上轿撵,我脸垮了下来,收了刚刚一副淡然的模样。 关谋和云贵妃的关系,绝对不止那么简单,至少在我没调查仔细之前,关谋的话不能尽信。骄阳的热气窜进轿撵,让本来就乱糟糟的心更乱,我让画扇嘱咐他们加快脚程尽早回到宫中。 初夏的夜晚还是凉爽的,我捏着鼻子喝完药,翻来覆去在榻上睡不着,迷迷糊糊便到了清晨。 我在殿内来回踱步,抢过画扇手中的团扇,不停在耳旁边扇风,思量着要不要去云贵妃处打探一番。回到宫中便让品参打听并向我细说了这云贵妃的来历。果然同关谋说的相差无几。 云贵妃,原延州人士,父亲是当地经商大家,同另两位造纸,炼香两大家称延州三雄。 当年,云贵妃的父亲正是起步之时,遭奸人暗害,辛苦经营一番起势几欲亏空,又在去往泾阳路上被刺杀,得当时新官上任的关谋父亲相救,又帮了云贵妃父亲一把,使得商途步上正轨。 而后,在三年一选秀的大典上,云贵妃在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正式成为嫔妃,家中时运也逐渐好转,步步高升。 这云贵妃家境如此富庶,我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去碰这个不知安危的未知事物。但是我在宫中如此焦虑也不是个办法,眼看着各处都井然有序打理着,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这样白白的嫁给了关谋。踌躇几阵,捏着扇柄夺门而出,画扇原本接受着文真的投喂,见我出了门抓过一旁的油纸伞掠过文真追在我身后替我遮阳。 宫门口,我握着画扇的手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刚下定决心踏进宫门又怂了下来。与画扇相握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直捂出一阵阵细汗。 我在牌匾之上环视了几圈,越想越觉得压力大,伸手示意画扇注意到我“画扇,咱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说罢,咽了口唾沫,把伸出那只手放到画扇探过来的手上,欲向我宫中走。 不曾想,却是被云贵妃宫中的丫头瞧见了。 “哟,这不是离凰公主吗?!”说完,撑着伞赶紧下了台阶迎上了我“娘娘今日还在念叨呢,这自作主张布置的样式,还没来得及问过公主,也不知公主喜不喜欢。前两日知晓公主回宫的消息,也没敢去打搅,怕公主累着。现下可赶巧了,宫中的冰镇杏仁露刚做好,娘娘正差我去请公主来好好品鉴品鉴呢。今晨送来的荔枝也冻好了,大抵是公主爱吃的,都备上了。” 她倒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我也没机会打断这妙语连珠的丫头。干笑两声,见她把我的话都堵死了,收回在画扇手中的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掌心的汗“那劳烦姑姑带路了。” 她干练的带着我与画扇向内走去。我估摸着,不是个掌事姑姑也是个大宫女一类,脚下干净,是个利索的人儿。处事圆滑也不失大度。 转过几道路,一处小路两道种满了紫薇,纷纷打着苞,绿意盎然。踏过大理石阶梯。行至了一处凉亭。那位引领的姑姑向我福了福身,继而转头向亭内道“娘娘,可是巧呢,奴婢刚一出宫门就撞上了离凰公主。” 我垂着头,想着这云贵妃是何许人也,该怎么应对。 亭内的人听闻立刻起了反应,我只听的“咚”一声,丫头们倒都像是慌了神,簇拥上去念叨着“娘娘当心”一类的话。我身旁的那位姑姑也疾步上前搀住了亭中人“娘娘还是如此大意,要是不仔细磕着了该如何是好…” “不妨事。”这一声,三分纯真,五分稳重,两分俏皮。我好奇为何会如此吵闹,便抬头看了一眼。这云贵妃,看面相倒像是人美心善,只见她理了理身上的锦缎,抚平褶皱向我抱有一笑。 应有的礼仪我也不能忘了,便向云贵妃行了一礼“云娘娘贵安。”云贵妃忙向我扬了扬手“快起来,快起来。快来坐坐,尝尝本宫这杏仁露。” 我腼腆一笑,做作端着架子上前,晃眼瞧了她几眼。 青色的衣裳衬的她格外白嫩,妆容得宜不是太过娇俏,手腕上一尾三环梅花银镯,一股浓浓的端庄气息。头顶的颤珠簪却又透着灵动。颤珠簪,顾名思义,虽没有流苏,但却是一种走起路来顶头上镶嵌的珍珠一系列装饰物件都会轻轻颤动,增添一丝俏皮。要是再笑起来,那真是人心都要化了哟。用花枝乱颤形容最合适不过。 这身装扮,也着实不像一个贵妃该有的。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做起假笑,与这位不知根底的贵妃同桌而食。 ------------ 第46章.云贵妃 端起桌上的杏仁露,冰冰凉凉。舀上一口。直接是沁人心脾。 我只尝了一口,便放下手中白釉玉的勺碗。云贵妃也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不说话,似乎在等待我开口。 我属实受不住这奇怪的气氛,先一步打破这寂静“今日前来叨扰云娘娘是离凰鲁莽,先给云娘娘陪个不是才是了。”说罢,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 云贵妃仍笑意盈盈,也不客套的免了我的礼,只是示意我又坐下。 我造作的坐下,轻咬下唇,憋出两颊红晕,羞戚戚道“离凰特地前来,是想问问关于离凰婚事一事……虽然大人年少有为,风流倜傥但……”说罢眼睑轻眨仔细留意着云贵妃的表情,负而道“云娘娘就不好奇为何关大人如此慌张吗?以大人的资质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为何那么早就把自己拴住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但娘娘也清楚,离凰的这个身份怕是有诸多不便才是……”言外之意就是关谋如此心急怕不是在利用我的身份。若云贵妃聪明,定然能听出我话里有话,倘若不知情的话大抵也就是草草带过,若是听得出,应该会极力为关谋辩解。 她倒像不在意,注意力仿佛都在眼前的杏仁露上“这有什么奇怪,这男子为了心爱的女子失态逾矩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舀起杏仁露送入口中。 看模样倒像是个不知根底的,我盯着云贵妃出了神。 “公主认为,有哪里不对吗?”云贵妃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反而转头盯着我。 我被惊得回过神,先前故作娇羞的模样已然崩塌“啊…啊…那个,并无……并无……” “莫非…”云贵妃眼神流转了一阵“莫非公主是认为关大人有何不妥,不妨同本宫直说,本宫一定让这小子好好改进,莫让公主懊恼失望才是。” 云贵妃一番话,让我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不不不……不用!!离凰觉得大可不必!” “哦?”说罢,眼中还流露出失落“那倒是本宫有些太过操心……” 我神色尴尬,略微笑笑道“话也不能这样说不是……” 云贵妃一脸肆意大方,倒显得我心思狭隘颇是多疑少决。我不免的错开她的双眼,有些心虚。 “啊……那个,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正是日头大的时候。早知道云娘娘是要午眠的,离凰还打扰了云娘娘许久,实在是强人所难,就先告辞了。”说着,我一边站起来,一边盯着外头的烈日。 “不妨事。本宫倒是很喜欢跟公主说会儿话。”原本轻灵脆巧的声音,此刻我听起来却有些难受,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同她说话。 “呵……呵……”我干笑两声掩饰尴尬,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重新坐回红木凳上,却是万般不愿,如坐针毡。 “公主可是有些渴了?快呈些柠檬水来。”她接着道“素闻公主欢喜这些,本宫也早命人备着了。” 我沾了沾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讪讪道“云娘娘有心了……”说罢,停顿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尴尬我复而道“不知娘娘想听些什么?” 她倒做起了冥思状“唔……”转而兴奋起来“不然就说说公主和关小子是怎么认识的吧!”许是有些激动,直接叫起了关谋与云贵妃以前的私称,连大人也未说。 此时的我额头倒是真出了一些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从画扇手里抢过绢帕草草擦了一把,硬着头皮就轻避重,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与过程,甚至再后来她还缠着我把所有的事情完全的拖了出来。 若论颠倒黑白,这个热辣辣汗涔涔的中午,我也算翘楚了。只有云贵妃还听得咯咯直笑。 回宫途中我在心头仔细掂量着云贵妃今日的各种神态。画扇见我神情不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公主,今日云贵妃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与关大人有确切的东西,是不是咱们多虑了。” 我摇了摇手中的绢帕“话虽如此,可到底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多叫品参留个心眼才是。能在宫里的人,心思想必是极重的,这么久以来你在这里头怕也见识了许多了。” 画扇打着伞,也噤着声。 接连几日的烈阳,把人都能晒化,我实在热得不行,叫画扇搬了一些冰块在屋子里看看能不能降降温度。 直到夜晚,闷热的感觉袭来,我透过窗户一看,已然起了大风,看样子要下一场久违的大雨。 果不其然,天空还未黑尽,豆大的雨滴撞过绿叶,直冲冲的向窗沿打来。 雨水糊了我一脸,画扇连忙吩咐一旁打瞌睡的小丫头栓窗“快!快把窗户关上!没瞧见公主已经淋湿了吗!” 见画扇有责怪那个丫头的意思,我赶忙抚顺画扇的毛“没事没事。不用太紧张,也是我出神了,没注意到。”说着趁空吩咐小丫头退了下去。瞧着画扇还没消气,还白了我一眼。我砸吧了两下道“没事啊,没事,就当洗了个脸嘛,我又不是一碰就碎了。别气,气着了可就没人在我旁边吵我了。” “公主!”画扇原本有些消气了,我这嘴不把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画扇就要追着我打。 战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画扇逮住了我的衣裳,我连跑的机会也没有,已经准备好接受美人毒打,先前被遣出去的小丫头又回来了“公主,云贵妃来了。”说着,抬头瞟了我和画扇一眼,连忙又垂下了头。 我疑惑的看着画扇,但只见画扇也同样看着我,品参近日也并未送什么消息过来,不知这云贵妃深夜拜访是为何。 画扇放下我的袖子,给我理了理衣裳的褶皱,勾了勾我的碎发,略带警告的意味“我下次再找你算账。下次你一定跑不掉了。” 说罢从里屋取出油纸伞跟在我身后,在小丫头的引领下到了大堂。 夏日的闷热还没完全消退,还有些雨水在蒸发,冒出热气。小道旁一些花朵已经被雨水打的扑在地上,稍微高一些的紫薇花混着雨水唰唰的往下掉。 见到云贵妃我正打算行礼她连忙制止了我,并热情的虚扶了我一把“公主不必多礼。前几日同公主畅聊一番很是舒心,深夜到访是本宫的不是,但此事倒也有必要同公主细细说说。” 我此时便更是不解,我与云贵妃就一个下午的交情,能有什么事可以细说的。 只见她站立着,轻轻抬手挥了挥,门口伫立的人就都退了下去。画扇在我身后踌躇着,我盯了云贵妃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心头默思片刻,朝画扇微微点了点头。 画扇会意,向我们行了礼,带上湿透的油纸伞,跨出门檐关上房门。 大堂中,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便也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云娘娘想同离凰说什么?” 此时,云贵妃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径直走向大堂中的红木榻,转身倚在一旁的桌子上,白嫩的手指轻扣桌面“本宫想了许久,觉得与其瞒着公主,不如一五一十的同公主说说本宫的想法,与皇上的对策。” 我犹豫着开不开口,云贵妃接着道“近来,朝中文官野心颇大,竟然有超过武官的趋势。”她薄唇轻启,眼神也认真清冷着,和那次白天我看到那个云贵妃完全是两个人“本宫与皇圣上派人私底下调查许久,发现这些事与关谋脱不了干系。并且这些势力是在短短一年内迅速壮大起来的,这让圣上很是头疼。公主与关谋的婚事进展如此快,也是圣上与本宫的无奈之举。简单来说……” “我只是娘娘与圣上牵制关谋的一个掣肘。因为关谋现在对我上了心,我是他的软肋。”我大脑飞速运转着,接过了云贵妃未说完的话。 “聪明。”云贵妃转眼一笑“兰馥长公主的女儿果然如她一般。” 我心头却不知做何滋味。 “公主是不是好奇为何圣上会与本宫说这些,为何本该皇后置办公主婚事的差事最后却由本宫接手,还有为何本宫今日会深夜前来。”云贵妃像一个话匣子,倒出我所有的疑问。 “本宫的祖父本就是先皇御前掌事官,负责调动暗卫密探。当年被共事同僚陷害,先皇虽知晓其中实情却拿不出证据,只能让祖父辞官隐去。祖父带上父亲行至偏远的榆林隐姓埋名,而后至圣上登基,父亲得祖父与先皇之交情,本宫才得以进宫成了圣上的臂膀。” 云贵妃示意我在她旁边坐下,我也更是好奇她说的各种事情,三步并作两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公主的这桩婚事,本宫也是在竭力想办法揽到本宫身上,本以为皇后牵制着不会同意,却不曾想到皇后是以身体抱恙这个借口把这桩差事推给了本宫。初接到这个消息,本宫着实很诧异,不过,想想倒也就明白了。” 云贵妃停顿了片刻,却不说接下来的话,我忍不住发问道“这是为何?” 她却笑而不语,倒是站了起来。“公主会明白的。有些事,得公主自己去发现才有意思。”说着,云贵妃看了门外一眼,门外的雨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嗤笑一声,声音却开始清脆起来“公主留下的糕点甚是有滋味,倒让本宫心醉忘了正事。白日杂事太多倒把这件事给忘了不是,特地前来是皇后娘娘让本宫告知公主一声,明日皇后娘娘邀公主同去易林赏初荷,各家女眷都会到呢,还望公主莫要失约才是了。” 我忍不住的诧异,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不知云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看她眼睛一斜,看着透过门窗倒映伫立在外等候的人影。我霎时一笑“云娘娘若是喜欢,离凰明日再差人送去就是了。只是这帖子还需要娘娘特意前来送,是离凰疏忽了。” 我与云贵妃相视一笑,随后的吩咐画扇与品参将云贵妃和她同行的婢女带了出去。 ------------ 第47章.易林 大雨在云贵妃走后愈演愈烈,直到天空快要泛白的时候才渐渐小了下来。 我被画扇拉起来,迷糊的洗漱好,端坐在长桌面前,舀着碗里的粥。 忽的想起昨夜大雨,想看看被大雨冲刷过的院子。推开一旁最近的窗子,地上的残花还没来得及打扫,地上的绿植亮晶晶的,挂着些许雨珠,大道上已经被草草收拾过,还是能看到零星被吹下的绿叶卡在缝隙中。 “哎呀,公主!你怎么吃饭都能分心!今晨天气有些冷,好歹披一件衣服!”我叼着勺子看着树上的花出神。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折一朵别在头上,画扇这个小婆婆又开始了唠叨。 一边说一边给我披上外衣“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着凉了,到时候念着药苦,我捏着你的鼻子,撬开你的嘴也要灌下去。”说罢,还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取下桌上快凉了的粥,重新盛了一碗,执着筷子往我碗里夹着桌上的菜。 画扇跟着我那么久,没有从前那么闷,有什么事都敢和我说,也晓得顶嘴。“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就是要有点灵巧朝气才是。可不要像以前一样,闷闷的,只知道做事。” 画扇白了我一眼,也不反驳我“公主还在打趣我,还是快些用好早膳,别迟了皇后娘娘置办的赏荷宴才是。” 我才猛地想起来这档子事“啊!”把勺子拿在手里,生无可恋的仰躺在了软榻上。无奈扫了屋顶几眼,微微抖动手掌几下,只能蹭起来,认命加快速度收拾。 画扇和品参没拦住我,我还是扒在紫薇树上薅了它两朵花。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前人也说的没错。 把花别在头上,正好今日画扇给我备的是一身藕色白衫裙,一静一动裙摆如随风而扬。看着天色,提起裙摆就往外冲。扶了皇后的面子我可吃罪不起。 匆匆赶到时,已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一块儿,我不免头疼,世家女儿都如此有闲心吗。 不知哪里传进的消息,一行人自觉的给我让出了空位,并开始打量我。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只好目不斜视,尽量不去看她们,大大方方的挂着笑向人群中央走去“离凰来迟,先给各位配合不是了。” 一位妇人笑吟吟的看着我,眼底透露出满意,看样子应是皇后了。云贵妃就站在皇后的身后,眼底也是笑,丝毫看不出一点别的情绪。 皇后此刻开了口“不迟。公主倒来的正是时候呢。”言语间全是亲和,熟稔自然的拉过我的手,接着道“才是太阳升起的时候,荷叶,还有花苞上的露珠才更有趣味呢。” 我顺着皇后的目光而去,身旁一片小小的荷塘中,有半开的花朵,合并的花苞,无一不带着露水,在初阳的照耀下透着光,看着暖洋洋的。一只翠鸟好像是欲停留在荷叶上,荷叶却打了个晃,惊的它赶紧飞走。荷叶上的露珠也打了几个旋,映着反射出的彩虹才滚进了荷塘。 我也微微一笑,带着俏皮道“那反而是离凰适逢其时,也算将功抵过了。”便惹的一众女子咯咯笑起来。 “走吧。再不过去,一会子太阳可就追过来了。”云贵妃不知何时已经在人群前头,带着欣喜道,确和我当日看到的是同一个人,与昨晚谈话那个天壤之别。 行至不多时,众官女子都唠着家常,各类声音环绕在一块儿格外好听,不知是谁发出惊喜的声音“呀!你们看!”目光都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只见那位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指着远处。顺着示意的地方看去,一片将近百亩的荷塘映入眼帘,各式的花色应有尽有。荷塘边垂着杨柳,遮住我们即将走过道路的烈阳。 一群美人儿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纷纷向前而去,连礼仪也忘了。皇后却也不生气,拉着我絮叨。 “原本你的婚事该本宫来保持的,毕竟你是本宫唯一一个侄女。可惜岁月不饶人,本宫尽来胸口疼的老毛病时常发作,也是有心无力,才只好把这等大事交给云贵妃了。你可别看她平时蹦蹦跳跳的,做起事来也是极认真仔细的。”皇后一边说,一边引着我看向云贵妃。她此时正没顾得上烈阳,同官女子们一块儿扑蝴蝶。 我也只能笑笑,瞧着云贵妃这无害的模样,我倒真的怀疑昨日那场谈话是不是我的错觉。“娘娘即是身体抱恙,还得好好休养才是。离凰的婚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皇后正想再次开口,远处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笛声,自此打断了皇后的话语。我也疑惑的看着远处。 皇后却笑笑道“不知是何人在宫中奏曲,诸位可有兴趣同本宫一块儿去瞧瞧?”说着,还带上了一众官女子。 “谨遵皇后娘娘译旨。” 在往前处,倒是一个凉亭,一男子背对诸人,仍吹着笛子。 淡黄色的背影,仿佛在张式着他的身份,细细瞧去,衣袍上的图案倒像是蟒。另外一位女子迟疑着开了口“这位……好像是……太子殿下……” 皇后也表现得诧异,仿佛不知道这回事。“太子?” 果然,淡黄色的背影转过身,手中的笛子自然的背在身后,见是皇后转而欣喜。执笛的手揖在前方“母后,云娘娘。” “参见太子殿下。”身后一众女子全都福了身。皇后免了太子的礼后,太子才吩咐众女子起身。 我开始装傻充愣,尽量不让自己带审视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太子身上。 “表哥。”我轻轻开口。太子也从亭中往下走。 “想必这就是离凰表妹。表妹似乎来了许久,表哥也实在疏忽,慰问也未曾有过。你我兄妹二人真正见面,怕也是头一回。”太子一开口把那么久的事一并圆了回来。 我也收敛的看向他。模样倒也算端正,浑身上下一股涓涓书气之风,淡黄色的长袍衬的皮肤白皙,手臂却看着粗糙的许多。 他见我不说话,盯着他的手猛看,也是轻轻嗤笑“表哥虽然出生皇家,熟读圣贤,却也不能在刀剑方面失了分寸。” 我听闻,也只能望着他干笑“表哥倒是样样精通。” “表妹谬赞了。嘶--”说着太子停顿了片刻“表妹今日发髻上的紫薇花倒别有一番颜色。” 我不自然的碰了碰头上的花,咧嘴笑开了花“那也是离凰顽皮之举,今晨五六个丫头都没拦住我呢。” 言罢,身后一众人等皆是笑语连连。 “逛了那么久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歇息吧。”云贵妃不知何时也从一旁冒了出来道。 皇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宫看云贵妃是想着御膳房准备的糕点和荷露茶吧。” 云贵妃也不说话,朝皇后吐了吐舌头,引领着众人朝另一处凉亭而去。 我与皇后,太子走在一处。皇后看了看我与太子道“别看云贵妃如此没大没小,倒也没出过什么错事。宫里就缺这个性子的人呢,多点人气味儿。” “那倒也是了。云娘娘已是九皇弟的母妃,却还是如此跳脱,实属难得。”太子接腔道。 皇后此时却更压不住笑意“难得倒是难得,就是苦了老九。老九还是婴孩时受过的罪还少不成。”说着,便看向了我“云贵妃的独子就是老九,当时正是秋季,云贵妃自己在躺椅上打了瞌睡瞌醒了就直接回宫殿里头睡了,剩下老九一个孩童被扔在梧桐树底下,被蚊虫咬了许多的红疹子。” 我也只好跟着笑。云贵妃缺心眼归缺心眼,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待把众人都安置完善,茶点也已经呈上,皇后便坐在位置上同太子耳语,边说,还边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位女子。 感情赏荷宴是假,为太子挑选太子妃才是真。 我假装没注意到,和面前的糕点茶水做斗争。 一阵慌张的男声传来,从草丛中扑出一道浅绿色的身影。男子猛地抬头,面上确沾些泥土,看不清模样。 众女子吓的花容失色。 男子看着眼前的阵仗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刚刚的草丛,能见处还有绿叶在抖动,显然是被推出来的。 太子站起身,严厉训斥道“哪家的宫人!如此不知规律!” “我……我……”男子支支吾吾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 “你再不开口就别怪本殿遣人抓你进地牢了!说不准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想要于昌邑于不利!”太子疾言厉色起来。 男子越来越慌张,眼神飘忽却说不出话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帮他解围,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等等……”低低的声音传来,要不是周围太过寂静压根就听不见。“江蜜叩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云贵妃娘娘,离凰公主。”一官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行了叩拜大礼。 哟,倒是谁也不得罪,一溜烟全括好了。 皇后与太子面面相觑。皇后率先开了口“江蜜?”说着像是思索了一会儿“你是都转运使江大人家的二姑娘?” “正是。”那位江蜜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许是胆小,但却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男子敢同皇后他们对话。 “那你这是?”皇后显然不解,开始发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人是小女子府中一小厮,今日是带他来提重物的,却中途不知去了何处。是小女子没看好他,还请皇后娘娘责罚!”一口气说话,便俯身将头埋在地上。 我倒更好奇后面会发生的事了,含着糕点看戏。 ------------ 第48章.小插曲 “真是你家的?”太子随后抛出他的疑问。 看不清江蜜的神情,只能听见闷闷的声音,还带了些颤抖“回太子殿下,确认无误,是。” “我倒不知何时二姐身边出了这样一个小厮。”较尖锐的女声传来,一身淡紫色衫裙少女也从人群中出现,听着话语,应也是那位江大人家的姑娘。 江蜜抬起头,眼中都是惊恐,吓的嘴唇也有些泛白,毕竟欺骗皇室可是大罪。“三妹记错了……这位就是我最近才收的小厮……大概是有些眼生……所以……” 少女白了江蜜一眼“切。什么最近才收的,奴仆调动都是我姨娘在管,你进了什么人难不成还有比我姨娘更清楚的吗。殿下,江蜜就是有意在欺骗您和皇后娘娘,说不准她就是和这个不知来历的贼子是一起的,您还是快下令把她抓起来!免得祸害了咱们一众人。” 太子眉头一皱,在江蜜和男子,少女之间左右瞥了一眼,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毕竟皇室得到的教育,大抵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只见太子大手一挥正要下决定“那就……!” 我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也不可能看人枉死。我拍了拍手中糕点的残渣,接过画扇递过来的白色绢帕“咳咳,等等太子表哥。大可不必。这位小厮我见过。”此时众人的眼光便聚集到了我身上。 “前些日子,我同双将军的夫人出去了一趟,正巧撞见了江二小姐,她身边正是这位小厮服侍左右。”我面不改色,笑如春风盯着太子。 我回来第二日确实约上了阿花一同出去,不过这丫头正围着孩子夫君团团转,可是没空管我,我在她府中不知坐了多久很是无聊,权当蹭了两顿饭,为荷包减少了开支。 太子皱起的眉头忽的松开,言语之间带着温和“既然表妹都这样说了,想必倒是一场误会了。” 淡紫色衣衫的少女仿佛还不甘心“殿下,您怎能凭一人之言就断定此男子不是贼子呢!难不成自家的人丁,江夏还能记错!” 没等太子开口,我即刻便给这位少女顶了回去“那你的意思,就是本公主有意维护这个你口中来历不明的男子,那为何本公主会维护他?还是说,本公主说不定也是同谋呢……”我玩味的看着她,好奇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女还能有什么招数。 但没想到,却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听我这样一说,立马慌张起来“公主…江夏不是这个意思…”无助晃了眼主位上的皇后和太子接着道“殿下,皇后娘娘,江夏绝非这个意思……江夏只是为了昌邑着想!江夏……只是怕此人要是祸及……!” “好了!”太子罕见发了脾气,拂袖后道“母后,想来,倒是闺阁中那些小家子脾气,儿子也不好过问,怕是要劳烦母后定夺了。” 皇后听闻,倒与云贵妃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云贵妃端坐着,接到皇后的示意站起了身“江夏娇惯,有失大体。依女德,着禁足一月,抄女德百遍,以示惩戒。” 顷刻,皇后带上众官女子,浩浩荡荡离开凉亭,只留下淡紫色少女一人还扣在滚烫的地上。 待赏荷宴结束,已经是正午。皇后留下众女子用过午膳,便遣散她们各自回府。 天气太过炎热,昨晚的大雨并没有让天气凉爽,反正更是闷热,指不定还有一场大雨。我随处寻了一个凉亭,和画扇一起遮阳。 刚坐下,凳子也是烫人,不过总是比站着好的多。画扇眼尖给我倒了一杯水解渴,我招呼着画扇一起坐。画扇刚挨着凳子就惊呼起来,一边还在埋怨我为何不同她讲凳子如此发热。 我就咯咯直笑。 一旁走近两个人影,画扇也先看到他们,没顾得上再抱怨,告知我那两位的存在。 我瞧着他们有些眼熟。才想起来正是江蜜和她家的小厮。 男子脸上的泥土已经简单清洗了,看得出是个清秀的男孩子,皮肤白皙,不像一个小厮的模样。许是胆怯,微不可见的瑟缩在江蜜身后。 “江二小姐,真是好巧,怎的还没回府?”我率先发问。 江蜜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今日公主解围,江蜜特来道谢。”看着也是个认生的。 我向江蜜扬了扬手“大可不必这样说,举手之劳而已。快进来坐坐,日头正是毒的时候。可小心着别晒坏了。” 小小的一声嗯,要不是我看她看的仔细都听不清。江蜜跨着步子,都还有些拘谨。 我让画扇也给江蜜倒了杯水。看她喝了一口缓过了神,才接着道“怎么,今日难不成想让这位小公子陪着一天。” 江蜜像受惊的兔子,打翻了空杯子,又连忙扶起来“公主说笑了。这是江蜜家的小厮,自然是要和江蜜一同回府的,哪尊的上小公子一称…” 我示意画扇给江蜜续上水,而后道“本公主也不是看不清的。他定不是你的小厮,怕也只是偶然路过的哪家小公子闯了祸,正巧被江二小姐给救了。” “我……我……”江蜜眼里全是慌张,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话。我见她这样也不好再为难她。性子不错,如若我是个不怀好意的,这件事被抖出去,严重一点,不只是他们俩,恐怕整个江家都会被泼上一盆污水。从轻了说,江蜜的清誉怕是不保。 我手一抬“倒也无……”我话没说完,一旁站立许久没开口的男子出了声。“吏部主事张宇嫡子张世欢,拜见离凰公主。” 我觉得有趣,果然有趣。“原来是张大人府中的公子,失敬。”说着示意他一同坐下。 张世欢没动,虽然胆怯,却直直的盯着我“还望公主莫要责怪江小姐,所有罪责由张世欢一人承担。” 江蜜在旁边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到了噤了声。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本公主……” 张世欢却猛地撩起前袍跪了下来“公主!江小姐是为了我才以身犯险!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公主要是以公正为主,尽可把张世欢送到圣上太子面前,张世欢绝无怨言!只要别把江小姐置身囫囵!” 我对这个愣头青很是没法,我看着不是个善人?难不成还是个不知分明的恶毒公主?“这个问题,真的不严重……张大公子……” 我正想和张世欢把这件事了结了,好回宫中歇息歇息。不远处杂乱的声音传来,想来是同江蜜一般还没出宫的官女子。不然就是探望宫中亲姊的。 “喏,张公子若是再不走,江小姐的清誉可就真的被你毁了。”我趁着他们两人都愣神的时候开了口“公子大可放心,本公主也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公子也不必有所顾及,本公主同江小姐是旧相识,万万不会害了她,也必然能把这件事圆了去。” 张世欢向着越来越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过去,又看了我一眼,向我抱了一拳随后消失不见。 几位女子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江蜜仿佛回过了神,慌张躲在我身后。 “园中的石榴花也很是好看呢!” “那是自然!我姐姐素来喜爱石榴花,这片园子就是圣上特地为我姐姐种的,我姐姐日日打理,事事亲力亲为,要是不好看,岂不辜负了我姐姐与圣上的情意。” “哎……这是……” 我盯着一位盯着我的女子,冲她笑了笑。她才提醒她的姐妹我在凉亭中。 “离凰公主贵安。” 受了几位官小姐的大礼,我怡然抬了抬手“大家都是同龄姐妹,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可要进来坐坐?” 园中姐妹面露难色。淡红色衣衫的小姐向我福了福身道“多谢公主盛情邀请,只是今日正是不巧,我们三家姐妹从军的哥哥今日恰巧回府,现下觐见了宫中亲友正准备回府了呢。若公主不满,我们三姐妹愿意领罚随时都可以。今日却是不行的。”说着,便又行礼蹲下去。 “本…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我面上的笑属实快挂不住了,如此伶牙俐齿“若是没空,只管明言便是,本公主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下次闲时在约也是可以的。快起来吧,快起来。” “多谢公主体谅!”三位官小姐的眼睛立刻亮晶晶的。 在站起身后,才注意到我身后的江蜜。 “嗳…江小姐也在…但是她的小厮去了何处?”依稀是刚才夸口园中石榴花的那位在淡红色衣衫女子身后轻轻道。 我含着笑,在众人面前熟稔亲昵拉起江蜜的手“蜜儿给本公主捎来了许多东西,正好是让那小厮送回宫中了呢。” 官小姐们眼中疑云尽散,随后向我道了别,便携手走了。 江蜜生疏的抽回她的手向我点头致谢。我也不在意这些,她的性子,想要彻底熟识起来怕是也难。 “今日如此闷热,让将士们回家休憩休憩也是好的。”我重新坐回凳子上。刚才周旋一番已是口渴,忙灌了两口水。 江蜜因解决了这回事放松了身体,却忽然急躁上“公主!”说罢看着天色,又望回了我“多谢公主今日几次施救,江蜜无以为报,来日定当谢恩!” 说罢,转头提上裙子就跑出了我的视线,留下我和画扇在原地彻底傻眼。 待回了宫中,阿花罕见想起了我,特意请了命前来探望我。 后问及缘由,只是双琅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正值将士们回府探亲,想来第二日定要谈论战事,便把橘子丢给了双琅昭,美名其曰,好好培养感情,限时两天。 ------------ 第49章.千头万绪 阿花啃着我桌上的红李,顺便斜眼看着我“你今日又说了什么胡话。半下午时各家夫人都向我套话来了。什么前几日游玩路遇哪家小姐。我知道就是你说的话,凭借着聪明机智,一一打发了回去。” “说来话长。你要是实在想听,我就长话短说。”我掰开一颗红李,去了核,递了一半给阿花。 “今日皇后不是邀各家小姐赏荷吗,实则是为了给太子选妃来着。有位世家公子,应是与同行之人玩闹,被推到我们宴席上了。所以有位世家小姐,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他。这事儿没证据肯定圆不下去,两人都得进牢房,所以我就……” “啧!”阿花咽下口中的红李“你又多管闲事了。” 我一手揽过呈红李的琉璃盏“哎!你这话!什么叫多管闲事。”阿花立马讨好的模样就往我臂弯里探“错了错了!我错了!”我白了她一眼,也不是不要她啃,便松了手。 “不过啊。”阿花又开始絮叨“有些没必要的事情确实不必去管。说严重点,如果那个男子不是世家公子,真的是细作一类的,到时候你怕是自身都难保。要懂得取舍,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你做这个老好人的,遇上白眼狼,说不准还缠着你,说是你做的局。哎哎哎,你可别发火,细细想想才是。” 阿花说着说着,我越听越不对,做着要追着她打的架势,她护食的揽过琉璃盏,制止了我。 细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也只能算是我运气好,每次管的闲事都是些正直之人,除了关谋。 “你说的也对。但是要说这江蜜与张世欢的缘算是结下了,依我看,这二人恐怕还有后续的故事。”我扣了扣头顶开口道。 阿花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江蜜?江家二小姐?” 文真不知也从哪里冒了出来“张世欢?我认识。张大人的嫡子。” 我满头问号。感情这朝堂这么小?人人都认识? “你们怎么都认识?”我左右开弓,阿花与文真在我两旁也是有些傻眼。 “我先说!”阿花伸出一只手挡在文真面前,开启争第一的八卦模式。文真被阿花堵住话,瘪了瘪嘴,看向了桌上的红李。 “要说这江二小姐,出了名的烂好人。什么关不关她的事,只要她遇到了,通通能揽到自己身上。家中排行老二,却比江三小姐身份还要低微些。要说为何我会认识她。啧啧啧,世家早就传遍了,也就你不爱出门不知道。这江二小姐,在十岁有三的年华,就已经爱慕上淮准淮大将军。而这淮将军,与我家阿昭又是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也知晓个一星半点。不过这战场之人,怕是不会欢喜这类性格的女子。江二小姐的痴心怕是要错付咯~” 文真眼巴巴看着到手的红李被讲完故事的阿花抢走,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咳咳。这张世欢,张大公子,以往和我也算半个至交。自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般如同胆怯的模样,但听以前同行的世家子弟曾说过,以前的张世欢也是为美人所追捧的,当时的他还是朝气风发的朗朗少年,后因心系魂牵一女子,但女子却对他无意宁肯一头碰死也不愿接受张家的提亲。当时可闹的满城风雨。曾被提亲踏破门槛的张家二小姐张襄芫差点就没嫁出去。不过好在后来通政司颜玖润颜大人慧眼识珠,将她娶了回去……我好像跑题了。话说回来,此后他就花天酒地一月有余,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整整两日,出来之后就成了这样的性子。如果按照阿月所说两人有缘,双夫人却又说江二小姐心系淮大将军,那我这兄弟,哎……” 文真和阿花这两道重雷,劈得我是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都炸了。 张世欢?江蜜?张襄芫?颜玖润?淮准?文真?阿花?双琅昭?桩桩件件?原来我都识得的? 阿花和文真在争夺琉璃盏中仅剩的红李,我脑袋里乱成浆糊。 原来,这其中的事情文真一直都知情,只是我没同他说过顺静和颜玖润的事,所以现在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要是我早知道,说不准能阻止颜玖润的婚事,顺静也不必患上这个毛病,实在想不通开导开导说不准也就好了。 若再早一些,直接从张世欢倾心的女子下手。若是从昨日算起,大可直接让文真把张世欢给绊住,也就不会发生赏荷宴的那一幕。江蜜不会救下张世欢,而是直接宴席结束就赶回去见淮准。也不会碰上那三位小姐,坐实我与江蜜旧相识的事,还有那位捏造出的小厮。江蜜与淮准的缘分也都靠江蜜自己把握,也就没有美人救英雄,也就没有阿花说的张世欢暗生的情愫。 一切都只是时间不对……时间不对而已…… “作孽啊!!” 阿花和文真被我吓的一激灵,争抢的几颗红李通通滚落在地上…… 大清早我还在熟睡,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急匆匆的来找我。我顶着一夜未得好眠的眼圈,画扇草草把我头发理顺,披件外衣就出了门。 行至大堂,两位夫人倒是坐在副位上,神色悠悠,又像是不着急了。 我揉了揉眼角,不太乐意问道“敢问是哪家夫人?” “哎哟。”座椅上的两位夫人谄媚的笑着,从座椅上站起来一位绿衣妇人道“离凰公主贵安了。臣妇江陈氏特来问安。” 另一位紫衣妇人接着道“臣妇温童氏。” 我皱着眉询问一般看着画扇,画扇向我一步示意我这位绿衣妇人道“公主,这位正是江蜜小姐的三姨娘。” 我瞬间明了,这大清早的是来找不痛快的。“哦~原来蜜儿的姨娘。本宫倒未见过,真是失礼了。按本宫与蜜儿的情分,姨娘倒是长辈,但到底是在宫中,姨娘也非正室,离凰真真是无比失敬。” 眼看着江陈氏就脸色发红,作火冒三丈的势,温童氏扯了扯她的衣角,江陈氏才按耐住脾性。 “您到底是公主,咱们哪能成公主的长辈不是。”江陈氏说着嘴角又挂上笑意“今日凑巧,受了云贵妃娘娘的约,吃个早茶。才想起昨日蜜儿的小厮来公主宫中送物品却迟迟未归,特来要回的。” “原来是这回事。”我踱步走向上位的椅座,打了个哈欠闭着眼。实则心头是在盘算怎么说那个小厮的去处。 砸吧了两回嘴,迟迟没有出声。在两位夫人就快站不住时,我才开了口“啊?哦……实在对不住,本宫太困了。那位小厮现在好好的待在本宫园中呢,姨娘大可不必担心。本宫也不是有意扣留你家的小厮,只是瞧你家小厮生的俊俏,才自作主张留了下来,既然姨娘过来了,本宫也省的再差人同蜜儿说,就劳烦姨娘顺带和蜜儿说了。”说罢,我掩了掩面低声同江陈氏接着道“本宫是看姨娘平日待蜜儿极好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才同姨娘说这掏心窝子的话,还望姨娘不要把这等本宫的私密事儿说漏了嘴。” 江陈氏的脸红了青,青了白,最后才憋出一句“公主抬爱了。臣妇定守口如瓶。” 江陈氏现下没反应过来,沉浸在我说如此露骨的话的震惊里,等她回过神来,定然会认为抓住了我的把柄,说不准还参我一份。但实际上我宫中并没有多个人出来,到时候追究起来吃亏的也是她。 温童氏似乎还有些犹豫“公主……这……臣妇多嘴一句,虽然您同江二小姐是至交,但您应以自身名誉为重才是……可不能同江二小姐胡闹……” 同江二小姐胡闹?这话可不就是说都是江蜜的过错了。 我抬手制止了温童氏的话“嗳。夫人多虑了,这个小厮是本宫强行扣留的,蜜儿也不知晓来着,所以这不是让姨娘告知蜜儿吗,何来蜜儿胡闹一说,夫人这不是让姨娘成心责怪蜜儿吗,要是姨娘同蜜儿因本宫这件事起了嫌隙,那本宫真是罪大恶极了。” 不知是不是动静有些大,竟是把阿花都吵醒了。 阿花打着哈欠从门外走进“哈~谁啊,大早上的。好不容易不带奶娃娃了,都不让人睡好觉。” 我拍了拍椅座旁边的软榻“阿花快来歇歇。这两位夫人今日找本宫说说体己话来着。” 阿花眼睛都还没睁开,只是简单略过她们一眼,点点头表示打招呼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吵的睡不着觉……”阿花索性趴在了软榻上头的桌面上“怕你被欺负了,特地来看看……” 座下两位夫人更是老脸一红,阿花就是变着法的说着她们俩为难我一个闺阁女子。 “即是如此,臣妇就不打搅公主了,还得早些回去同蜜儿说,免得她担心呢。”江陈氏忙道。 “那就麻烦姨娘了。”我揉了揉额头“顺便让蜜儿晚膳时辰过来一趟吧,今夜就在本宫这里歇息了。今后要是有空,定是让蜜儿时时过来的。” 江陈氏的脸一垮,又是一青,极不情愿道了一声“是。” 江蜜在府中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不然怎么一个小厮都值得让姨娘亲自出来接回去,定然是为难她的。接回去了无非就是江蜜私自留人,没接回去说不定就证明昨日那件事是在扯谎。一个姨娘权利如此大,正室夫人都不管的吗。 送走两位夫人,我倒回去却没有了睡意,阿花也是同样。也正好碰上文真做好了清粥小菜,就抢着碗去盛。 赶早去取冰块的梅香竹香回来同画扇低语:这江家三夫人满脸菜色,却还在念叨我日上三竿还未起身,蓬头垢面简直有失皇家身份,还私底下养面首是成何体统。 ------------ 第50章.公主藏的面首 傍晚时分,江蜜带着一个丫鬟来了我宫里。我与阿花彼时正趴在紫薇树上挑着花。我半倚在树上,看着江蜜身边的那个丫头时不时左右瞧两眼,没事盯盯我和阿花,眼底不知藏了些什么不一般的情绪。看来就是江陈氏拨给江蜜的丫头。不老实。 “你。”我指了指江蜜身边的丫鬟“可以回去了。蜜儿在我这里很好,本宫的院子也小,正正巧巧偏就多了你一位。” 那个丫鬟还有些不甘心“公主,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二小姐什么生活作息我自然清楚不过了,没歇息的地方没关系,婢子可以和二小姐待在一块儿。” “啧!”我扬高了声音“哪有下人和主子睡一块儿的!你如此高看的起自己吗!”见唬住了那丫头我又道“你回去吧,明日二小姐定然完好无损的回江府。顺便再同你家姨娘说说,本宫和蜜儿许久未见,有许多的体己话想说,日后怕是得日日前来。” 今日噎了江陈氏一道,江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顺便是给江陈氏一个警醒,防患于未然。我不扣着江蜜,没了我这个借口,说不准江蜜的生死更是难以揣测。 那丫头只好作罢,由品参带了出去。我便指了冬雪跟着江蜜“这丫头机灵也老实,你大可放心用。本宫和双将军的夫人也是老相识。”说着示意江蜜看向阿花,阿花扶着一根枝桠向江蜜打了招呼。“明日你回府便把冬雪一并带回去。” 江蜜还有些受宠若惊“公主,我……” 我连忙打断道“你不必推辞。本宫只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你在江府的处境本宫也能看出个一二,不准再为她们掩饰些什么。”说罢,偏头拽过一支花,才有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忘了给江蜜说“你要是想知道淮准将军的消息,也能问问阿花。本宫同你说过的,双将军的夫人。” 江蜜眼神飘忽起来,双颊红了一片“公主……江蜜……江蜜没有……” “还害羞了。”我打趣道“也不必解释。画扇,带着江二小姐去歇息吧。” “是。”画扇笑吟吟带着江蜜和冬雪往了客房去。 江蜜走了几步确忽然停了下来,回头仰望着我“公主,今日听姨娘说,小厮被公主留在了宫中,可这就是莫须有的事,公主为了江蜜如此……江蜜当真是无以为报……还平白泼了公主一身脏水……” 我疑惑的看着江蜜,听她说完知晓了她的顾虑“你大可不用想那么多,本宫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说罢,见江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宽慰她又道“咱们三可是至交,不应该分你我才是。” 江蜜抿了抿嘴,向我点了点头才转头跟着画扇走。 “按这世家嘴的速度,不出明日怕半个昌邑都知道这档子事了。那你怎么解决这回事。”阿花许是玩儿累了,趴在枝干上问我,时不时伸手抓一两只蚊虫。 我也学阿花,和她面对面趴着“这有什么。名声什么的也没人命重要,我不太在意,信我的自然信我。要是借着这回事,关谋能提出退婚才是好事呢。”说罢,打了个哈欠,却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朦胧中,整个人好像翻了下去,腰间却一轻,依稀是被搂住了。小命是保住了我这样想着,脑袋一沉,接着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画扇和阿花在我床边担忧的看着我。 “这是怎么的。我就是睡了一觉。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总是困的紧,莫名其妙就睡着了。”我掀开被子,走下床倒了一杯水。 “啧。阿月。”阿花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你本来就有个不显形的隐疾,还是少操些心才好。”说着把我拉到榻上坐着“傍晚的时候,你忽然就在树干上睡着了,我也没注意到。也是画扇过来发现你要从树上掉下去了才把我也吓醒。不过好再张世欢来的及时。此前一阵他看过江蜜,托我们给你道声谢也就走了。” 画扇担忧的声音传来“公主……太医来瞧过了,你还是少劳累些才是。张公子和江二小姐都很是担忧。” 我睡了一觉倒觉得神清气爽,对阿花和画扇这种萎靡之语不想理会“定是你们想太多。我这个病不动气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们说张世欢也来了?他来做什么?” “他就是简单来道声谢。正巧撞见你落下来。”阿花打了个哈欠“画扇先回去歇着吧,我今晚就和你家公主挤挤,也好方便照顾她。” 说是挤挤,实际定然是难得动了,阿花这点心思我还不清楚。画扇点点头欲退出去我又想起今日的事忙叫住了她“画扇,明日一早你便悄悄让品参去请张世欢过来,记住要悄悄的。”画扇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没问我,应了一声带上房门。 大概是在前些日子受过伤,从升平回来后也就一直忙碌到现在,以至于今天下午差点摔个半死。 “那我睡里头了。”阿花手脚并用,一溜烟就躺到了床榻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阿花均匀的呼吸声。 我才刚醒,自然是睡不着的。闲来左碰碰,右看看,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窗口轻轻被敲了两声,我警惕的看着窗栓,窗口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着女子的声音“公主,是本宫。”竟是云贵妃。 我连忙拔开窗栓,轻声道“云娘娘怎么来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素衣的云贵妃。瞧了瞧阿花并没有苏醒的迹象,指了指一旁又道“云娘娘这边请吧。” 行了挺远的路程,我也不禁在想宫中守卫如此差吗,竟然能三番五次夜晚有人翻进我这里。 一处客室,云贵妃抑制不住的笑声传出,连带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发言“你……哈哈哈!!把俊俏的小厮!!扣留在自家宫中!!你!你可知今日下午本宫听了多少风言风语!!哈哈哈!!”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云贵妃很是不想说话“云娘娘就别说我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离凰从哪里去大变个活人。且说,今日云娘娘特地请了江陈氏来吃早茶,想必也是给了江陈氏机会,让她故意来找离凰不痛快的吧。可让离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她匡走。” “唔……”云贵妃故作苦恼状“公主如此聪慧倒让本宫失了许多乐趣。不过……”转头看过去,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雀跃“今晨可是公主自己挖坑跳的,倒没有本宫的事了!哈哈哈!” 我咂了咂嘴“云娘娘就是特地来取笑离凰的。离凰已然想好对策。娘娘可知那日撞见的是哪家公子?”没等云贵妃说话我接着道“乃是吏部主事张大人的嫡子。” “可这…和你的对策有何联系?”云贵妃撑着头看着我。 我故作神秘,左右走了两步“这个对策嘛……自然就是当事人自己来解决了。离凰已经吩咐人明日一早便请张家公子入宫,乃是感谢张公子从前对离凰挚友文真的照顾。” “那这和小厮……?” 我双手一摊“什么小厮?何处来的小厮?云娘娘是不是记错了,别平白扣了盆子在离凰身上。离凰就只是今晨请了张公子前来而已?目的也只是为了与离凰的好友叙旧。满宫的人都能作证,张公子定是清晨的时候才到的。” 云贵妃顿时明了“论不要脸,本宫还是略逊公主一筹。”说着,用手扇了扇风“也是该让这江陈氏吃吃苦头才是,免得整日整日的蹦跶。以为自家在宫里头有个妃子张扬极了。” “行了行了。”云贵妃歇了一会儿又道“本宫就先回去了,现下很晚了,不用送本宫了。”说罢打了个哈欠。 “我……”我也没说送你来着。我话也没说完,云贵妃缓缓打开了门,探了个脑袋出去望风,然后蹑手蹑脚出了房门,顺带把我关在了里头。我看她这个操作很是无语,等她走了以后,才从客室出门回了宫中。 刚刚轻手轻脚躺下,阿花不知怎么醒了,半眯着眼睛迷糊道“你回来了。”答吧了一下嘴又道“快睡吧,快睡了,好晚了……病了也不好好照看身子……”说着顺手挽过我的手臂又沉沉睡去。 一夜伴随着蝉鸣蛙叫,许是阿花在旁边,倒是睡的安稳。 大抵心头想着事,也早早醒了。画扇才来通报,张世欢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我小心的从床上坐起,生怕吵醒阿花。悄悄离开了房间。 那日见着张世欢,他很是落魄。今日好好收整一番,果然还能看出以前能被众多美人所倾心,自持的姿态。 文真也被我让品参拖起来,同他讲了今日要做的戏。文真原本是不情愿的,听了张世欢也要来,也知晓了我的计划倒也兴致勃勃。一到前厅,就拉住张世欢开始絮叨。 我简单同张世欢说了一遍这件事的具体过程,江蜜也归整好从客室领着冬雪过来。两人也客套的打了招呼,我却也看的真,张世欢的眼睛也是时不时盯着江蜜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倒是为难张世欢了,毕竟江蜜应该是第一个在他名声尽失之后,甚至只是一个陌生人小厮的身份,也要维护他的人。 不出所料,在我们草草用过早膳以后,我吩咐画扇备好茶水不久,江陈氏便引着云贵妃与她的那个妃位姊妹来刻意找我麻烦了。 “贵妃娘娘。本来这事臣妇不应开口,离凰公主同我家蜜儿又是红颜姊妹。但这公主却随意扣了臣妇家中小厮做…!嗳!”呦呵,听这语气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做面首!光是想想臣妇就替公主臊得慌。公主可是即将与关大人成婚的啊!” ------------ 第51章.反将一军 还没进门,已经听见了江陈氏的大嗓门。“公主这么做,置关大人和娘娘与何地,置皇家清誉于何地啊!本来不应叨扰贵妃娘娘与若妃娘娘的,只是皇后娘娘最近胸口疼的毛病又复发,臣妇实在是没办法才请贵妃娘娘做主。” 皇家清誉,皇家清誉。皇家清誉说到底也是人为了自己的面子。昨两日皇后才说胸口疼的毛病好了大半,今日拒绝了江陈氏,怕是根本不想过来管这摊子烂事儿。 听闻声音越来越近,我这才做起笑容迎了上去“哟。离凰可正是在念叨贵妃娘娘呢,没曾想说菩萨菩萨就到了,这日子可真是挑的好。”说罢自顾自的笑成一团。而后才假装刚注意到江陈氏口中的若妃“这位娘娘是?” 云贵妃这时才浅浅的一笑,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过失“这位是若妃,你可以叫声若娘娘。” “原来是若妃,是离凰眼拙了。贵妃娘娘这边上座。”我挽住云贵妃的手,将她引了上座“不知今日那么早,贵妃娘娘有何事同离凰说?” 我适当性的发问,让事情继续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下去。 “江姨娘同本宫说了你的事,本宫是不大信的,但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本宫就算是想维护你,但到底得给各位一个交代。你身为一个公主,居然传出私养面首的事,这可成何体统……”云贵妃捻轻弃重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和江陈氏。 我故作惊恐,看着江陈氏“姨娘!这……这等荒唐事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我露出不敢相信的模样,期期艾艾道“究竟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人,居然这样污蔑离凰。”说罢,眼睛一眯就要倒,画扇急忙扶住了我。我像被气糊涂似的,逮住了云贵妃的衣角,挤出两行热泪“云娘娘,您定要为离凰做主啊……” 云贵妃叹了口气,手掌覆在了我的手上“公主若是没做过的,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 “嗯!”我眼眶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倒不是真的感同身受,只是云贵妃使劲儿掐着我在憋笑。 江陈氏到底是浮躁,见云贵妃倒是真的信了我的话,要帮我把这件事翻篇,急匆匆的道“公主要是真没做过这回事,怎么会传的整个昌邑人尽皆知。并且昨日臣妇也问过蜜儿了,就是有位小厮被公主扣了下来,怎会平白无故冤枉公主。这样做对臣妇有又什么好处呢!” 我听闻,脸上挂着泪,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指着江陈氏“原来……原来…竟然是姨娘……亏离凰还把姨娘当做体己人……没曾想姨娘居然想污蔑离凰……离凰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姨娘如此对待离凰!离凰过不久可是要嫁人的啊!姨娘这般做,可让离凰怎么做人吶……” 江陈氏见我这么说,像又认定了我确实做了这回事“公主就先别狡辩了,还是把臣妇家的小厮送出来对峙对峙,方能知道臣妇是不是有意为难公主了!” “姨娘……居然是这样看离凰的……”我抹了眼泪,一股委屈的模样“离凰从未做过这种事,满宫的人皆可作证。昨日送蜜儿来的丫头也能作证,昨日来时除了我宫中的管事公公,还有文小公子可曾见过什么别的男客。” 江陈氏听我这么一说,连忙看向她身旁的丫头,正是昨天那位。见她摇了摇头。江陈氏面部出现了一瞬间的慌张,旋即恢复过来“臣妇家的丫头送蜜儿来时,必然只是在园外,面首这种见不得人的,定然是藏在屋子里的才是。” 我巍巍颤颤抬起手带着哭腔道“姨娘居然还想搜宫……姨娘是成心要离凰的命吗……姨娘想搜宫倒也不是不可…毕竟离凰问心无愧…若是姨娘并没有找出姨娘家的小厮这又如何说…难不成让离凰平白就受了这羞辱吗……” “若是没有,臣妇自然心甘情愿接受处置。”江陈氏昂着头,像是坐实了我养面首的事。 正中下怀! “那姨娘…请便…只求云娘娘看个明白,到时还离凰一个清白公正!”我哽咽着,话语也不连贯,倒真像平白无故受了冤枉。 江陈氏指使着身后的丫头们,三三两两向我宫中周围遍布。 “三姨娘。”江蜜领着冬雪从后方走进来,我并没同江蜜说今日会怎样。按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护着这个姨娘,那我今日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江蜜刚走不久就听公主府上的公公通传姨娘到了……江蜜来迟,望姨娘责罚……” 唯唯诺诺,没有正三品官员女儿的气度。 江陈氏见江蜜到了,瞬间便做的慈眉善目“蜜儿,快来。今日姨娘是来向公主要回你的小厮的。你平白送个人给公主,谁来照顾你呢。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姨娘才是会心痛死的。” 江蜜一听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嘴唇张了张,却吐不出一句话。她心里定然是怕极了。 “哟!今日可真是热闹。”文真像是才发现前厅的热闹,卯足了劲儿就往这里冲。他身旁还有两位江陈氏带的丫头。“不知是谁家的丫头,见本公子在树下休息,便把本公子押了过来。这是为何?” 江陈氏眼里发亮指着文真就道“贵妃娘娘,是他!一定是他!臣妇虽然不知道蜜儿的小厮是何模样,不过既然是公主府中唯一一个男丁,定然错不了!”看来我当时带回文真的事也没闹的人尽皆知,以至于江陈氏现在眼瞎了。 我已经不想再去辩解,只盼着她们何时能找到张世欢。 云贵妃却开了口“江姨娘糊涂了。这位是新晋通政司文书哲文大人家的小公子。一年前就请过圣上的命,分了一处宫殿给文小公子。说来,还与江大人同为三品官员呢。” 哎哟,我许是忙昏了头,自当时把文真救出来之后,竟没有打听过文伯父他们如何。看样子关谋还是有点良心,识趣的给文伯父他们脱了莫须有的罪名。 江陈氏被云贵妃的一席话噎住,只能尴尬的笑笑“那…那倒是臣妇眼拙了……”说罢,左顾右盼,期盼着能有另外一位男丁的出现。 文真见我们说完了话才道“云贵妃贵安。看着架势,前来可是寻人?若论男子的话,今日本公子确实看到过一个,不过……” 江陈氏听得文真的话,气势又嚣张起来。不过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阿真,我还在找你,你怎的跑这里来了。”张世欢也合适宜的出现了。 “嗳~真是巧。世欢,我刚在和他们说呢你,你就过来了。”文真笑岑岑的把玩着扇柄朝张世欢过去。“不知是谁的丫头,逮了本公子就朝这边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说罢,才看着一旁暗自垂泪的我“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何人欺负了公主?” “……”我还没开口,江陈氏已经急不可耐“定然就是这位了!”说着指着张世欢道“时不时看着蜜儿的脸色,阴柔面孔!一股狐媚子劲儿!怪不得能的离凰公主垂青!咋们江家真是招了个好奴才!” “姨娘!你……就别说了……”江蜜胆怯的开口,并没有让江陈氏感到一丝丝不对。 “这……!”张世欢原本温和的脸一黑,语气里全是不悦“敢问是哪家姨娘!鄙人就算再不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被姨娘羞辱!” 江陈氏还没听出其中的道道反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世欢的鼻子骂道“怎的!出来两日竟然连主子也不认了!别以为你背后有离凰公主撑腰!说到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贱奴!你以为离凰公主收了你,你尾巴就翘上天了!私养面首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文真原本笑嘻嘻的脸也垮了下来,阴着脸直直对着江陈氏道“姨娘这话什么意思!本公子的好友何时如此不堪!竟然被你一个妾室取笑!” 江陈氏依旧嚣张着“文小公子是不是错认了人。这位是我们江家的小厮,前日才被离凰公主给掳了过来,今日臣妇是来向公主讨要的。” “姨娘说够了吗!”文真动了气,就差跳起来“这位是与本公子相识三年的同窗!” 江陈氏听得文真这样一说,因激动而泛起的潮红渐渐退却。回过了神,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仿佛刚才跋扈的不是她。一旁的若妃见证了事情的经过,原本也是随着江陈氏慢慢桀骜,现下竟是灰溜溜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见江陈氏不说话,文真倒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姨娘为何贸然污蔑本公子的好友!世欢虽然不及江公子,但到底也是世家公子!张家独子!今日受姨娘如此诋毁,让世欢今后如何抬的起头!” “张家……”江陈氏低语,然后才猛然清醒。吏部主事张大人虽然品阶不及江大人,但却是掌管官吏的升降,任免,调动等诸多事宜。“你是……张世欢!” 张世欢阴测测的不说话,文真仍带着怒气开口“自然是吏部主事张大人嫡子张世欢!” 江陈氏的脸如一堵白墙无二了。许久才自顾自道“怎么会…怎么会…一定!一定还有别的人!”说罢,竟然抬脚就要往我宫中闯。 “江姨娘闹够了吗?”云贵妃在上位撑着脑袋,语气颇有不耐烦“大清早叫着本宫就是看姨娘给本宫的侄女找不痛快的?还连带着文张两位公子接连受辱,姨娘真是威风啊!” 江陈氏腿一软竟然跪了下去“不是的贵妃娘娘…!倘若事情并非这样,那前日那个小厮究竟去了何处!莫非…”江陈氏想找出了新的漏洞“莫非是公主有意维护了!那公主就是欺上瞒下!实属大罪啊!” ------------ 第52章.能看到心爱的人是福气 江蜜看着自家姨娘如此不依不饶,变相把罪责朝她身上引,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 张世欢倒没料到这个变故,藏在身后的手微微握了拳。 我静静看着江陈氏力挽狂澜,想把这回事再推到我们身上。我早已想到事情应会有变故,以然整理好对策。 我继续带着哭腔说着话“姨娘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真是魔怔了吗……前日那小厮来送过蜜儿给的物品以后,离凰就差人把他送回去了……但是听半道的人说,那小厮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铁了心的让离凰的宫人别送他回去。最后问他才说,是家中父亲病重,向姨娘提了好多次,姨娘始终没有放他回去。好不容易前日有了机会,才不愿回江府。离凰感知小厮孝心,给他备了马,他便连夜走了……” 江陈氏颤抖着手“离凰公主可不能颠倒黑白!臣妇何时做过这等不近人情的事!公主可不要随意……!” “陈氏!”云贵妃蹙着眉,厉声道。没用江陈氏,是陈氏。失德的女子,可是会被夫家休弃的,遭万人唾骂。江陈氏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一句话。 云贵妃无可奈何摇了摇头“陈氏失德,诋毁公主以及王公世子,着……” “娘娘!”我及时制止了云贵妃即将下的旨意“想来江姨娘一时脑袋发晕,理不清事儿罢了。离凰认为,江姨娘应待在府中好好休养才是,也能彰显天家宽宥。”我也不是想把江陈氏逼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希望她能记住这次的教训。并且,江蜜也在一旁站着。 云贵妃斜觑我一眼,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公主仁德。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江陈氏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万不能再做出如此之事。着,江陈氏禁足三月。若妃把江姨娘带下去吧。” 江陈氏还呆呆跪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本来应该大获全胜,却落的如此。 若妃领了云贵妃的话,招着身后的丫头把江陈氏拖了起来,而后转身离开。 我见没有外人后,让品参把门栓了起来“云娘娘。多谢娘娘解围,也保了江蜜。” “娘娘。”张世欢和文真齐齐向云贵妃揖手道。 江蜜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发懵。阿花从后方过来向云贵妃抱拳道“娘娘!刚才可真是让臣妇看了一出好戏。” 所有人像是极其有默契一般,没有问我云贵妃何时和我有联系的,对云贵妃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只有信任。 云贵妃还未见过阿花,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娘娘。这位是双将军的夫人,苍唯。也是离凰从小到大的玩伴。”我接到云贵妃的眼神,立马道。 云贵妃解了惑,浅浅笑道“原来是双夫人。” “敢问娘娘…”江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望过去,却触及到了张世欢的目光,张世欢立马别过了头,和文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敢问娘娘…今日这事…是怎么回事…”江蜜揪着袖子问道。 云贵妃撑着头“这就得问问离凰了……到底说来也简单,也是你家姨娘心思恶毒,所以着了她自己的道而已。”说罢,云贵妃看了看天色,打了哈欠“趁着日头还未出来,本宫就先回去睡睡,各位请便吧。”边说着边就起了身。 文真一手搭在张世欢肩头一边道“我说阿月,你是何时和云贵妃那么好了。”说完便发觉好像错靠了人,迈着步子站在了画扇身后。 我嗤笑一声,带着小小的鄙夷回道“也说不上什么好不好。至少暂时云贵妃是个可信的。只是,你小子,何时成了正三品大人的公子,我居然不知道。” “哎呀。”文真摆了摆手“低调!低调!也不是什么大事!”嘴角却差点咧到天上去,带着自豪看着画扇。 看来得给画扇讨个名分才是。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寻个品性良好的大人,可以指个世家小姐的名头在画扇头上。 我们在这边相谈甚欢,江蜜与张世欢在一旁倒显得格格不入,两人闷着头,时不时交谈两句,也像个一对佳偶。我让画扇叫人备好茶水糕点,便抬脚向二人走去。 正欲开口,守这宫门的侍卫在门外通报双琅昭与淮准到了。 阿花还在和文真夺糕点,没注意到这边,不然一准跑过来。 我忙让把人带进来。 双琅昭推门而今,身后跟着位与双琅昭身形无二的男子,看着更精干些。说是五大三粗,却又差了点,说是翩翩公子,却又壮了点。 “琅昭。”说着看向双琅昭身后道“想必,这位就是淮准将军。” 许久没见双琅昭,他还是没变,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公主睿智,正是淮准将军。”说着探头往我身后看去“伊人在何处?” 我也朝身后看去,宠溺的笑笑“在后头呢。”阿花还是如以前一般娇俏跳脱,如此可见双琅昭是有多呵护这位妻子,把阿花宠的越来越像个小孩子。 双琅昭立马抛下我与淮准,大跨步向前走去,张开了双臂“伊人!” 阿花叼着一块糕点,听得声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到来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拿了下来,就朝双琅昭奔跑而去“阿昭!”瞬间的速度,就挂在了双琅昭身上,在双琅昭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糊了双琅昭一脸的残渣。 我也笑笑,招呼淮准进了园子。 江蜜见到淮准把头低的更厉害,局促不安。张世欢发现身旁人的变化,跟着江蜜时不时瞟过的眼神,盯紧了淮准。 我左右照顾不过来,偷偷叫过文真把张世欢强制拖走了。 把淮准和江蜜安在一块儿,我也不知如何缓解这尴尬气氛,正巧阿花把我唤了过去。 我如蒙大赦,客套的说了句失陪,逃似的走了。 磕着丫头送上的荔枝,我和阿花低语着。双琅昭在一旁给阿花剥荔枝。 “你说这两人…都这样坐了多久了?”双琅昭用手接住阿花吐出的核,阿花道。 我扔了一颗在嘴里,也看着江蜜和淮准,含糊不清道“不知。但来了多久,就坐了多久是真的。” “不然你去问问,也好搭个红线。”阿花用肩膀轴轴我,又道。 我瞪大双眼,不知怎么言说我的心情“要去你去。他们两人尴尬的都能嗑出一间屋子的瓜子壳了。” “啧,又没让你当着两人的面问,一个人就行了。毕竟你是主人不是。”阿花还是稳坐如钟,怂恿我过去。 也怪我,确实八卦,半情愿就去叫过了江蜜。 阿花带着好奇盯着江蜜,与双琅昭听着我和江蜜谈话。 “江二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机会都放到面前了,怎么只顾着喝水。本宫的井都要被你们喝干了。”我带着半认真的语气问江蜜道。 江蜜的脸又红了一片。“公主…我…确实不知该和淮将军说什么……” “啧!唠唠家常啊,询问询问喜好,生活作息啊。”我有些心急。 江蜜拧着帕子,听我这样说,又垂着头“可是…我问不出口…” “那你这不行啊。你想想淮将军可是将士,定是以保家卫国为重,定然经常不在家中。家中大小事务,定是女主人做主。现下这个开头你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为淮将军排忧解难。”我搬出这个道理,同江蜜苦口婆心说着。 江蜜耳朵根都红了“公主…我…我没这个意思…” “别骗我了。你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阿花看不过,头靠在双琅昭肩上开了口。“淮准这个人还不错,讲义气,重情义。但是可能对于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你不说,他永远也就不会知道。” “江蜜自认为配不上淮将军,但也带了些痴心妄想。”说着,江蜜眼中溺出柔和的深情,直直的看着不远处静坐着的淮准。“若是淮将军不喜欢我。我也不强求,只要能看看他,我便甘之如饴。” “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倒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本宫不这么认为。配不配得上不也得试试才知道吗。你不试就这样断定了,那岂不就是白白错失一段好姻缘。若是本宫有心仪的人,本宫一定抢先跟他说,断断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抵了本宫和心上人的好姻缘。” 阿花不知何时就盯着我,听我说完便道“那怎么不见你和阿执说你欢喜他。这不,阿执不见许久了,那不就是白白失了好姻缘。” 我瞪着眼“阿执怎么算数。我又何时喜欢阿执了,你可别乱说。但是找了那么久……”我还是有些担心。 “哎哟,瞧瞧我这笨嘴。”阿花忙打了一下嘴“阿执回来是迟早的事,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休养好身子才是。阿执回来要是看到你形如枯槁,那我们一行人都得遭殃。” 阿花这么说,是怕我忧心。心头郁结。 我莫名觉得背后一热。 张世欢的目光灼灼,透过我看着江蜜。像要把江蜜看出一朵花。双琅昭不知从何处给阿花变出一个小玩意儿,阿花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过去。 日头大起来,画扇向我说了声便去了小厨房叮嘱他们熬上酸梅汤。文真撅着嘴看着画扇没事找事做还有些不开心,画扇无奈中带了些哄小孩子的样子,文真讨了个手摸,才放画扇走。 我斜眼看着文真同张世欢搭话。 而淮准坐着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热闹的终究是他们。看着这景象,我却莫名想起了,苏穆柏。 第一眼喜欢的人,隔再久还是会喜欢。 江蜜他们这种喜欢却不说的人,不知道是在折磨谁。但是往坏处想,有些窗户纸捅破了,闹的两方都不好。 大抵那句话,也是有道理的。 能看着心爱之人,便是福气。 ------------ 第53章.相克 那日奇怪的聚会过后,江蜜也会应约隔三差五来一趟。也从她口中得知她的小妹江夏最近倒是老实了,不再给她使绊子。她也开朗了些许,没事会逗逗橘子,同我们讲讲玩笑话。 只是见到淮准,依旧是胆怯怯的。 阿花在淮准面前,也不时旁敲侧击跟淮准念叨关于娶妻生子的事,淮准总说不急,不急。 还听闻,张世欢找过淮准麻烦,不过两人打了一架,倒真正熟络起来。 顺静许久没有音讯,起初以为发生了意外。后来才知道,她与他夫君,刚开始如同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惯谁。后来不知得了什么事,两人越看越顺眼,现下已经如胶似漆。 苏穆柏和白闫玉的分别来了消息,说是升平皇宫的事宜已经处理好,只是升平国君已是强弩之末,苏穆柏临危受命,现下事情繁杂,怕是来不了我的大婚。 不过来不来倒也无所谓,并不是所爱之人,就不必大张旗鼓,把所有亲朋一并叫来。 连阿娘,顺静那里我都封了消息。 云贵妃依旧是精分的妙人,一面得圣上欢喜的娇俏之态,一面是对着我八面玲珑的腹黑之心。 原以为张世欢是个老实的,却好巧不巧,我撞见他与下属交谈,言语间皆是厉色。方是血性男儿有的姿态。 淮准还是个闷木头,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他对阿花和双琅昭的腻歪仿佛已经司空见惯,通常只是淡淡的瞟一眼,有时装作看不见,继续做自己的事。 文真和画扇的进展也快。我瞧着时机成熟,私下想着把画扇做名分的事情提上日程,我成婚之后,画扇就该是府尹的小女儿了。 转眼,已经是八月初。 我带画扇悄悄躲在了池塘边,脱了鞋踩水。今日迎来许久不见的阴天,地上的砖石还是带着些许余温。 “画扇你小心着点,别又掉下去了。”我看着画扇摇摇晃晃的样子嘱咐道。 画扇撩起裙摆一屁股坐下以后才道“公主当真认为我是傻的。” “我可没说过。”我用手在耳旁扇了扇风“你要是掉下去了,最好再捞一截藕上来,顺带抓条鱼,这样回去就算被文真骂了也不亏。” 画扇白了我一眼,表示懒得跟我讲。 脚下的水暖暖的,还有一些未凋零的荷叶与残花,我划了划脚,把不远处的一片荷叶划过来。 “公主。江二小姐可在宫中?”不知何时张世欢出现在了对面,我与画扇缩了脚。将脚躲在荷叶下。 “今日并不曾见过蜜儿。”我回答道“你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城中有时新的花钿,想看看江二小姐是否欢喜。若是不在,那我就先放下了,待江二小姐来了,公主可一定要同她说。”张世欢说道。 我应了一声,算是回答“那你先放到我宫里,文真在呢。” 隔了一会儿,不见回音,便知他走了。 这张世欢,我原以为一面之缘,他也只是一时兴起,不曾想过了那么久,对江蜜的热情不减反增。也是隔三差五往我宫中送东西,就盼着江蜜来的时候给她。 那日同江蜜说的话,江蜜没听进去。他倒听进去了,对着江蜜穷追不舍。炙热的倾心,差点晃瞎众人的眼睛。 名义上是驸马的关谋,也许久未出现在我的视线,倒让人舒心。 近日诸多事宜,特别是与关谋成亲的事越来越近,很是糟人,我都不知到底晕倒过多少次。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睡睡就好,但是好巧不巧,去赴圣上宴席时,正好好的吃着饭,莫名就晕了过去。这太医院大张旗鼓给我运了最好的蜘蛛香过来,只为了给我安神。 我照常在亭子中坐着乘凉。 江蜜提着篮子一路小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很是好看。身后的冬雪赶也赶不上。 “这是江蜜特意带来的红豆酥。公主快尝尝。”江蜜站定后,喘了几口气道。 我递给江蜜茶水的手顿了顿。 我探究的看着画扇,画扇也盯着我。如此拙劣的把戏,怎么又出现了。 我依旧笑看着江蜜“怎么来也不说说,我在宫中等你就是了。瞧这满头的汗。快,喝杯茶润润。”说罢,把杯子递给了江蜜。 最近除了蜘蛛香,圣上命人日日熬羊肉汤给我滋补。稍微有意者便知道红豆和羊肉不能同食。 待坐下之后,江蜜及热情打开食盒“公主快尝尝。” 我捻起一块,拿到鼻子下头闻了闻,香。香到极致。红豆的清香味混着砂糖的甜。如若我没有用过羊肉定然想吃的。 我双眼含笑,盯着江蜜的眼睛“闻起来还不错。不过,可是蜜儿体恤我,特意准备的?” 说着,反手让画扇接着。 江蜜还有些愣神,隔了好一会儿才不自然点了点头“嗯,是。公主可是不喜欢?” 看着江蜜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想来她大概不知道这档子事,定是身后有人指使。 见我没说话,江蜜旋即慌张起来“公主不喜欢直言便是,是我的错,江蜜考虑不周,让公主不快了,江蜜知错。”说着,还一边收拾已经打开的篮子,却是越急越没了头绪,盖上的盖子一直往下掉“江蜜下回定然不会如此冒失了。” “蜜儿!”我敷上她的手背,阻止她的动作,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着,把她的手握到我手中研磨“只是,我最近在食羊肉你不知?” 江蜜见我如此还有些发懵,带着水雾的眸子茫然的盯着我。 我继续道“羊肉与红豆不能同食,是会中毒的。蜜儿,你老实说,这糕点,究竟是谁让你送来的……” 江蜜听着我说的话,吓到颤抖。眼神左右闪躲,就是不敢看我“我……我……” 看着她如此犹豫,我心头猜出了两三分。柔声道“可是……江姨娘?” 江蜜的头立马摇的像个拨浪鼓“不…不是的…” 我看着画扇,舔了舔嘴唇心头了然“江夏。” 江蜜更慌了“我…我…”隔了许久才又说道“不…不是的公主…”说罢,匆匆提着篮子就走了。冬雪在一旁不知该跟着谁,我索性就把冬雪先留了下来。 “近几日你在府中可见江蜜和江夏在一处过?”我掀了掀茶壶盖子,朝着里头瞟被泡涨的茶叶。 冬雪歪着头想了想道“回公主,倒没见过江三小姐和江二小姐有过交集。江三小姐前几日才解了禁足,还老实安分着。不过……”冬雪犹豫着没有说话。 画扇向前一步问道“不过怎么了?” 冬雪睁着眼看了看我和画扇,决定全部说出来。 “不知是不是冬雪多虑,前日江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来过一趟,说是江三小姐为前月对江二小姐恶语相向心生愧疚,因而送来了歉礼。不过,冬雪并未见那丫头手头有任何东西。甚至说到歉礼时还让丫头们都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果然如此。不过瞧着那日江夏没头脑的样子,说白了也就是个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丫头,平常逗逗人的事儿应该能做,但这害人性命……却绝无可能。恐怕,江陈氏脱不了干系。禁足中都不老实,那就是惩罚不够重了。 选了个好日子,踏入江家大门,决定会会这对母女。我保了个江蜜,居然就和我作对。 受过小厮通报,我和阿花便被带到正堂。对,我把阿花也带上了。 江大人甩着袖子便来了。 江蜜和江夏,还有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也一并来了。 “这位可是大人嫡子,江晚枫江公子?”阿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惊呼道。 江老还不知阿花搞的什么名堂“双夫人,正是。” 阿花左瞧瞧右看看,还拍了拍江晚枫的肩膀,透露着满意“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大人可有让公子从军的想法?” 江老面露难色“这……这可如何是好……夫人盛情邀请本不该拒绝,只是小老儿夫人病弱,若知晓这回事恐怕……” 江老有顾虑是真,毕竟上战场总是免不了缺胳膊少腿,这江晚枫又是江家唯一一位男丁。 阿花啧啧两声,像是极其痛心“可惜了。可惜了。不知二姨娘和三姨娘现下在何处啊。” 这个问题问的江老措不及防,和刚才问江晚枫的牛头不对马嘴,我不禁佩服阿花的脑回路。 江老面色更难“这…说来惭愧,江蜜的姨娘,早两年留下江蜜便撒手人寰了,至于三姨娘……”话卡在嘴边,江老时不时就瞟我两眼。 得。江陈氏是因为我才被禁足的,感情被记恨上了。 “父亲不必担忧,若是可以,儿子愿意。”一直没开口的江晚枫忽然道。却是一下就答应了阿花提的那个要求。 阿花面色大喜“那自然可以。阿月,咱们昌邑未来又多了一员猛将啊!” 我皱着眉看着阿花这模样,倒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 “嘶---这位可是你家江夏?”阿花夸完江晚枫,看了底下的人道。 江老也瞅了瞅人群,看着阿花指的人,回说“正是小老儿小女儿江夏。” “那本宫可得好好谢谢这位江三小姐了。”我眼瞅着话题到了江夏身上,接嘴道。 江老露出疑惑“敢问公主这是为何?” 我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茶盖“昨日江三小姐送来的糕点很是香甜,只是本宫无福消受,被嘴馋的黄莺偷了去。”我依旧扣着茶盖“只是不巧,这黄莺飞了两尺便掉在了本宫的院子里,仔细一看竟然双眼发黑……” 我顿了顿,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江夏露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我,带着些许害怕。 “本宫竟不知该谢谢江三小姐,还是该谢谢这个贪吃枉死的黄莺啊!”说罢,重重扣了茶盖,引的茶水飞溅。 ------------ 第54章.枉死的黄莺 江老脑袋冒着细汗,却还在维护着江夏“公主是不是搞错了。昨日夏儿可并没出去过,出府的一人,仅江蜜而已。” 一大家子人,全把江蜜当做眼中钉不是。 江蜜原本听我说糕点有毒就有些心头了然我的想法,想制止我,但没想到她这个叫了十几年的父亲,居然把罪过全扔到了她头上。 “公主……江蜜……江蜜没有……”江蜜眼里噙着泪花,忍着没有哭出来。 又是沉默许久的江晚枫抱着拳道“父亲,二妹不是这样的人。” 眼看这个大哥,还是可信,没学得这一大家人的性子。 “蜜儿的人品本宫是知晓的。若是她的过错,昨日就已经被本宫扣下了,还能等到今日?大人可知,本宫为何就认定是三小姐。”我言语犀利,压的一众人等抿紧嘴唇“这糕点,就是江三小姐让蜜儿送的。” 江夏的小脾气一上,立马指着我鼻子道“你胡说,本小姐何时做过这种见不得人事!” “哦?”我一挑眉“那三小姐认为是本宫有意诬陷你?那本宫为何诬陷你?” 江老拉扯着江夏,示意她少说两句,江夏不肯,昂着脖子回我道“本小姐如何知晓。你说不定就是编造些罪名,有意为难我们江家。” “江三小姐这话本宫可不敢认。本宫为何要为难与本宫好友父亲同朝为官的江大人。要是传出去,本宫可担不起这个罪名,三小姐慎言。”我半真半假又唬了她一道。 “枉死的黄莺现在都还埋在公主的紫薇树下,江三小姐要是不信,大可让人把黄莺的尸体挖出来,再让太医验验,瞧瞧是不是我们说了谎。”阿花把打量着江晚枫新鲜的眼神收了回来道。 江夏见我们说的头头是道,倒有些认真,像是信了。 她喃喃道“不就是普通的红豆糕吗……怎么可能……” 我见她这样沉思着,更确信是江陈氏做的主谋。 踱步下到江夏身旁,在她耳边耳语道“三小姐,红豆与羊肉是剧毒,本宫最近可是在食羊肉。黄莺现在还好好的,若是三小姐执意如此,怕也只能枉死了。” 江夏惊恐的睁大双眼,胸口猛烈的起伏“你又骗我!” 我逮住江夏伸出的手,微微用力握着她“本宫何曾骗你。三小姐要知道,想害你的不是本宫,本宫只是就事论事。” 江夏不说话了。面色沉重,像联想到了什么。随后好像又打破了联想“我不信!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姨娘不会这样做的!”说着,欲夺门而出,阿花眼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住了江夏的去路。 江夏牵出了江陈氏,我逮住这一点,道“这又和江姨娘有什么关系?” 阿花押江夏道着“原来江家都是这心思恶毒的人。此事可涉嫌谋害皇家公主,江大人还是将三姨娘带出来,把这事说个清楚明白才是。要是污蔑了姨娘,公主也正好在这里,自降身份赔罪便是了。大人若是不愿意,便是默认了这件事,三姨娘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江老布满细微褶皱的脸,越来越皱。还隐隐能看出极其不悦。隔了许久才缓缓道“那就依夫人所言……来人,将三姨娘请出来。”说罢,带着些许狠毒的眼神看着我“若是公主弄错了,可得好好给姨娘赔罪!下官虽然人老了,但眼睛还是亮的!公主可不要敷衍了事!” 我长叹一口气“那是自然。大人还是担心担心三姨娘怎么解释吧。” 江晚枫面色如常,看不出别的情绪。江蜜只是心慌,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江夏呆呆的,还没从江陈氏的事情中缓过神。 江陈氏被带过来了。没见慌张,倒是镇定自若,瞅着还有些许癫痴的状态。 “哟,公主怎么来了。还特地叫上臣妇,可是有什么事?”江陈氏一派平静,反而开口先问我。 我抚着头发“姨娘倒是会说谎话,本宫今日为何前来,姨娘不知?是不是见着本宫好好的坐在这里,觉得奇怪?” 江陈氏脸上布满疑惑“公主到底在说什么?要是没什么事臣妇就先回去了。臣妇还在禁足,可不敢逗留太久。” 阿花扔押着江夏,不屑看了江陈氏一眼“喂,我说。你女儿在这里被我扣着,你是看不见吗?你知道什么老实说就是了。” 江陈氏依旧无动于衷“江夏是做了什么错事,还劳烦夫人亲自动手。夫人扣着她,自然是她不本分。” 这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自家女儿都能舍得卖?我看着江老,眼里也有些惊讶,不过眼瞧着江陈氏眼里的坚决之色,也垂下头,装作不知晓。看来江陈氏倒是江老心尖尖上的人,竟然能如此纵容。 我扣着指甲淡淡朝江陈氏道“既然姨娘不知,那本宫就给姨娘说说。”说罢,抬了抬眼皮看着江陈氏的神态。 江陈氏面色平静,我仔细打量她许久,她依旧没做出什么态度。手掌却抓着衣衫握的牢牢的,隐隐还透出血色。 我接着扣指甲,说道“昨日蜜儿送来的红豆糕,听说是三小姐吩咐的。可惜本宫没来得及吃上,倒让馋嘴的黄莺偷了去。这可巧了,那黄莺还没来及的啼叫,便落在了本宫院中。本宫便问了三小姐,许是三小姐怕极了,所以失口叫了姨娘。本宫也是怕极了,所以才叫三姨娘前来询问,好把这回事理清楚。” “哎呀!”江陈氏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的事“是何人的胆子这么大,动了害公主的念头,公主定要仔细查查,可莫让歹人畏罪潜逃了!” 我笑吟吟的看着她“姨娘费心了,定然不会让歹人潜逃了才是。不过,若是以姨娘所说,并不知晓本宫被谋害这回事,那……岂不是有直接联系的就是江夏江三小姐了?” 江陈氏眼中有丝丝动摇,但是仍道“若确实是江夏的过错,公主大可把江夏扣住,仔细问问清楚。但这回事,臣妇绝不知情。” 我尚未开口,江夏撒了泼似的,欲挣脱阿花,口中不断拼命的叫喊“姨娘!你可是我亲娘!怎么能置女儿的生死于不顾呢!姨娘!” 江陈氏冷冷看了江夏一眼道“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自然得自己承担。这个姨娘没法帮你。” 江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可是!那日分明是姨娘!分明是姨娘给我的红豆糕!同我说……!” 没等江夏说完,江陈氏怒吼一声,打断了江夏将要说出的话“江夏!平日里你不知轻重!随便胡闹便罢了!是姨娘没教好你,让你成了今日这个样子!但今日!这等谋害公主的大罪!你怎能推到你亲娘身上!你这是不孝!是你毒害公主在先,咱们江家一世清流,断断容不得你这等推卸罪责的恶毒之人!” 江夏依旧哭闹着“姨娘!”她试图唤回江陈氏一丝丝怜悯之心。 我静静坐着,玩儿着阿花的裙绳。看着这出大戏。一位母亲,自己点的火,灭不了了,就用女儿挡火,并且不见愧疚和心疼。 江陈氏没理会江夏的哭闹,反而向我道“公主,臣妇未教导好女儿,是臣妇的过错。但江夏已然及笄,所有罪责只能由她自己承担。江家的清誉,决不能毁在她手中!只求公主看在江家为朝鞠躬尽瘁十几年的份上,能让江夏少受些罪!” 我绕着裙绳在手指上,头也没抬,没理会江陈氏,便问向了江老“大人怎么看?” 江老揖着手,鬓角留下了汗珠“下官…下官认为…”说着,眼神时不时在江夏与江陈氏身上流转不定。 我双手一拍椅子便站了起来“既然大人也不知谁真是假,那便都扣在府中罢了。明日得空,自是让圣上与皇后娘娘来定夺此事。不过,大人可得看好夫人与三小姐,莫让歹人抓住机会,弄得个死无对证。” 说罢,我让阿花放开江夏,她立即脱力,跌倒在地上。 “还不快把你家三小姐扶回去。省的晚一步被做了手脚害了性命都不知。” 江夏的丫头到底被吓着了,愣了一会儿神才从地上诚惶诚恐扶起江夏往外而去。而江夏被江陈氏的无情打的五雷轰顶,久久没有回过神,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我端起还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不错,大人家的茶还挺香的。”言罢,我放下茶杯,袖子一拂,双手合在胯前,端着架子离开了江府。 正当我在踌躇如何圆过江陈氏推到江夏身上的谎言时。好巧不巧,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踏着步子回到宫中,阿花率先一步冲进门嚷嚷着去沐浴,我坐在大堂,仔细盘算江陈氏话语中的漏洞。 直到傍晚,我依旧找不出任何线索。 被阿花和画扇强制拉回神用过晚膳以后,我从房内取出团扇,与阿花躺在躺椅上乘凉。 躺椅摇摇晃晃,我闭着眼,手中的动作也慢悠悠的,思绪却清醒的很。 直到守夜的宫人通传,云贵妃的丫头来了,我回了一声算是应下,动作却依旧没变。但仍好奇云贵妃大半夜又有何事。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站立在我面前。不一会儿,一位丫头的声音传来“禀公主,贵妃娘娘派婢子传话,得知公主深夜未眠,为琐事烦心,特来解公主困境。” 我砸吧砸吧嘴,眼睛还是未睁开,轻飘飘答道“劳烦娘娘挂心了,不知娘娘可有何良策?” “若妃娘娘,品行不正。今夜在停香榭与男子私会,正被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抓个正着。” 我一顿,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猛地从躺椅上坐起“你说什么!” 阿花原本睡的迷迷糊糊,也被我的大嗓子惊醒,一脸茫然盯着我与那个丫头。 ------------ 第55章.若妃 阿花从躺椅上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咧嘴一笑“阿花,来活儿了。”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动了动筋骨,抓了抓披下的青丝,显得凌乱一些,嚷来了画扇,便做着匆匆的模样询问那个丫头“这又是怎么的!快!引本宫去看看!” 赶去的路上,阿花八卦之心昭然若揭。云贵妃的丫头便向我们说了若妃的来历。 若妃是江陈氏的同胞妹妹。当时陈家有两子五女,一场莫名其妙的水痘,让四个小娃娃全部早早夭折,只留下次子,和江陈氏两姐妹,也是费劲力气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两姐妹当时在陈家也是名噪一时的大家闺秀。江陈氏冷静自持,端庄典雅,实属闺门典范,若妃虽然性格有些胆怯,却是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江陈氏在二八年华,倾心当时的江小子,也就是现在的江老。江老彼时并无功名利禄在身,已是弱冠之年,依旧一无所成。但为人勤奋上进,得了当时江陈氏的青睐。 只因陈父不同意,跳井自尽。好在及时被打水的小厮发现。 陈父见江陈氏如此坚持,也只能作罢。 “而后三年一大选的选秀,陈家便送进了若妃娘娘。”那小丫头还继续说着。 话语间,已经到了若妃的寝殿。 我踏进时,若妃与那人正衣衫不整跪在地上。 那人原本拴着衣袍的腰带正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领口大敞开露出大片胸膛,喘着粗气。若妃脸上红潮并未褪去,眼神还有些迷离,樱唇微张,胸口也正强烈的起伏。白嫩的脖颈处,清晰可见羞人的红痕,跪在地上的双腿还在微微打着颤。仅仅是随意披着遮羞的轻纱,都被背上的薄汗打湿,没起什么作用。橙色的肚兜也是皱皱巴巴,看样子也是情急之下套上去的。 “你怎么来了?还带上了苍唯?”圣上脸黑的像一坨碳。看样子还是比较介意家丑不可外扬。 皇后皱着眉顺着胸口,显然也被气的不清,一脸气愤与无奈。云贵妃在一旁淡淡的,见我到了,只是微微点点头。 “圣上。”我与阿花,画扇都向圣上行了一礼。 我接着道“双夫人是离凰叫来的。她与离凰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离凰与她心有灵犀是自家人,断然不会让这等丑事传出去。” “离凰前来,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怎么回事。昨日才出了离凰差点被毒害的事,今日就出了这档子见不得人的事,与陈氏姐妹都有关,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联系。”我说罢,盯着在场的人看了一圈。 圣上仿佛被我的话转移了点心思“你被毒害?这是何时的事?你可有事?” 皇后也撑着座椅一端,语气中的急切很是明显“是啊!离凰可有什么不适?用不用传太医来瞧瞧?” 我抿嘴一笑,颔首道“谢圣上皇后关怀,离凰福气大,并未用下那盘有毒的糕点。”说着,又向圣上重复了关于江陈氏的事。 空气中瞬间充满寂静。圣上又被我的话,把思绪绕回了若妃身上。 “这对姐妹成何体统!”皇后先开了口“一个心思恶毒,一个品行不端!” 圣上沉着脸,问到了地上跪着的两人“若妃,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若妃却还是愣愣的,仿佛还没回过神。 皇后见圣上脸色越发不对,便跟着叫了两声“若妃!若妃!”却依旧不见回应。不一会儿,示意一旁的丫头寻了一盆凉水,直直的从若妃头顶浇下去。 若妃才猛地回过神,看模样竟然和江陈氏今日癫痴之状态相差无几。怪不得是同胞姐妹。 皇后见若妃这样,气得涨红了脸。 “若妃!今夜之事,你不打算给本宫和圣上一个交代吗!”皇后怒吼吼的冲若妃道。 若妃却理了理散落的头发,手抚着自己的脸,而后指尖再滑过下颚,又陇了陇身上的轻纱,嗤笑两声才道“今夜之事,臣妾无话可说。” “你入宫这十几载,圣上待你不薄!今日!为何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毁了皇家脸面,天家清誉!”皇后气的不轻,这档子事发生在中宫眼皮子底下,看模样已经不是第一回。说难听一些,便是中宫失查。 若妃冷冷笑了笑“自董惠妃诞下顺静公主,臣妾已经记不清圣上有多久没来过臣妾这儿了。皇上可知,臣妾宫中的青枣树每年能结多少果儿?昌邑二十一年,三百二十五颗,昌邑二十五年,四百六十九颗,昌邑二十九年,三百零一颗,今年,昌邑三十二年,五百六十六颗……臣妾也想承欢膝下,臣妾也想有个孩子可圣上不给臣妾机会,臣妾在宫中寂寞的紧,只能以此慰藉,仅此而已。”言语中数不清的凄凉。 竟然就只是如此。我和阿花在一旁略显尴尬。 皇后接着问“那这贼子!你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大内防范森严!你和这个贼人居然如此大胆!” 若妃接着皇后的话,像是老实的全盘托出“是臣妾。是臣妾出宫探亲时从街道上特意挑选的男子。今日,只是因为情不自禁而已,不曾想,正到情浓时却被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抓个正着,是臣妾大意。臣妾惭愧……”说罢,居然咯咯笑起来。 “你这妇人!满嘴污言秽语!”皇后显然被若妃说恼了。 若妃嘴一嘟,满脸风情妩媚,娇声道“什么污言秽语,臣妾可不认。这到底也是人之常情罢了。臣妾独守宫殿十几载,这又有何不妥。”说罢,理了理橙色肚兜“要说污言秽语,娘娘认知好像有些不够呢,臣妾给娘娘演示一遍如何?”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若妃当着一群宫人的面,丝毫没有廉耻与闺阁的姿态。手抚上了那男子露出的胸膛,喘息着。闭着眼,从男子脖颈处,喷洒着鼻息。而后向上,直到含住男子的耳垂。 众人压低了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皇上与皇后皆是像被雷劈了,哑着口震惊着说不出话。 紧接着,直接附上男子的额头,鼻尖蜻蜓点水的细吻。下一步,则是直接伸出舌尖舔过男子的嘴唇,留下一道明亮的水渍……而若妃的双手,直接在男子肩头胸膛研磨起来,敞开的衣袍眼见的垮到男子的臂弯,一大片精壮的背部与前胸在众人面前一览无遗。甚至带起一阵阵细微的喘息……男子却没动,闭着眼喘着粗气,很是享受。 我与阿花瞧着这活春宫,属实不大好。我虽然脸皮厚,但确实尴尬。阿花匆匆挡住我的眼“别瞧别瞧,大姑娘有什么可看的。”说着,她自己踮着脚尖,探着头,就差凑到跟前去了。 “放肆!”圣上仍旧黑着脸,双拳握的咯咯响。寂静许久,却不曾说出一句话。 皇后与她身旁的丫头掩着面,看不清神态,确也知晓并没什么好神色。 云贵妃倒依旧淡淡的,还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等等…不是第一回……我猛然回想起最开始的判断。既然不是第一回,那定然会把各处时辰行人摸的很清,为何这次会特地选在这个夜晚也颇多行人的道路。 停香榭。 种植许多早桂,每到七月底八月份的季节,总有许多有闲情逸致的嫔妃避开暑热的白日,也要踏入这片五十里桂花地。 就算不是七八月,也有些图方便的宫人们会从这边经过。 今夜,应是皇后与云贵妃闲来无事,或是有事商议,才从这处经过。只因桂花香气扑人,小道悠长。 然后,因为不远处的异动,所以发现了若妃这回见不得光的事。 若妃并没有被圣上的一句放肆吓到。反而直接吻住男子的双唇。看模样,内里应是翻江倒海。 被皇后叫的宫人分开时,若妃贝齿还恋恋不舍咬着男子的下唇。 若妃看着男子一笑,眸子里像带着整片湖泊,让人忍不住溺进去。轻声呵呵笑了笑,舔了舔下唇,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悲凉。 圣上颤抖着手,指着若妃愤怒道“陈氏!品行不端!祸乱宫闱!不知悔改!着!插针!后!梳洗!” 这两类可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插针,顾名思义是针刑,却是用针插入罪犯的指甲缝。 梳洗则更为复杂。行梳洗之刑时,行刑者会把受刑者全身剥光,用滚烫的开水连续几遍浇在受刑者身上。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的刷去受刑者身上的皮肉,直至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但这种方法,往往男子都受不到刷出白骨的时候,更何况若妃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闺秀。 若妃脸上露出今夜的第一次后怕。最后却凄苦笑笑,眼眶的泪珠不受控制滚落出来。却依旧没有求什么,只是毅然擦了擦泪痕,嘴边却仍挂着笑,向圣上行了叩拜大礼“臣妾,扣谢圣上。” 皇后见圣上迟迟没对男子做出处罚,知晓圣上是难以开口,撑着椅座的扶手紧了紧,然后才道“既然如此,这贼子不请自来,自投罗网,就行……”说着还一边看着圣上有没有做决断的意思。眼瞅着圣上并不想说话。皇后便顺着话接着说了下去“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刑法。 架起一口大锅,周围燃上正在燃烧通红的炭火,把受刑者扔进去烹煮。 阿花打了个冷颤。 我眉头一皱。事情并不会如表面这样简单。自始至终,男子都没说过一句话为自己辩解。若妃也只是一味的认自己的错,像是在等什么。 ------------ 第56章.事事不相关 若这两件事真有联系,若妃就是关键人物,她不能死。我若是够聪明,定会制止圣上,把她扣下来。她在等,在等我想通。将她留下来,明日受第二轮审问。若我想不通,她也就只能这样死,她在赌。胆子很大,赌我能想通。 但她留下的用意是什么?指认江陈氏?应该不会,她们是同胞的姐妹。洗脱罪名翻身?事实摆在此地,她的行动许多人也看的明明白白,就算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她对男子的行为,也足以要她半条命。 来不及想了!已经有了宫人要把两人带下去了! “等等!”我大声吼道!阿花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虽不明白我的用意,却也没说话。 皇后和圣上没来得及开口,云贵妃倒先问“公主可有何疑问?” 我朝云贵妃一笑,果然懂我。“云娘娘睿智。离凰正是有疑问。”我接着道“难道各位就不疑惑,为何男子从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话,为何若娘娘,一味认罪,从没为自己开脱过罪责,反而再而三的坐实罪名。” “也有可能是男子心虚或者后怕,至于娘娘,被发现了这回事,也索性破罐子破摔。”阿花伸出手指扣着太阳穴道。 “双夫人说的是一种可能,若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我盯着若妃看向我的眼睛“娘娘与江家三夫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深夜回房,以为能睡个好觉,不曾想张世欢竟然寻了来。一来便是凶神恶煞。 “江蜜的事儿究竟怎么回事!”张世欢冷着脸,眼神犀利的看着我。仿佛我一个回答对江蜜不利,就要把我杀了。 我干笑两身,半踌躇向张世欢而去,欲安抚安抚他。也一边在想,我这宫殿怕真是不安全。 “咳咳。那个,张世欢你放心。我已经把江蜜的罪名给挡下来了,定然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此事因我而起,我定然保江蜜无恙,不让她少一根头发。”我伸着手,在想要不戳戳张世欢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张世欢还是一脸不高兴“那公主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见他语气不再生硬,便把今日的事和盘托出。 张世欢的脸色更是不妙。 “但是你大可不必担忧,明日这回事便水落石出。江蜜肯定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说着,竖起手指向天起誓。 张世欢看样子虽然不满意我的答案,心头不安,但到底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靠我。 张世欢揖手,收了满身戾气道“那就多谢公主费心。张世欢无以为报,今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跟世欢说。” 这两人倒是都喜欢说无以为报。 张世欢在一旁鞠着,我的思想却开了小差。 难不成我一直都忽略了张世欢。因江蜜这件事,张世欢特地冒险,冒着伪装几年的心性被发现的可能来质问我,而淮准怕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若说欢喜,定要欢喜一个同样欢喜自己的人才是。 张世欢大抵见我一直没反应,便自顾自走了。我也不知他到底何时离开的。 清晨,我还裹在床中,便被阿花叫醒。阿花一脸兴奋,对今日审问江陈氏和若妃两人很是有兴趣。 我洗漱好,便让人请了江蜜一同来。至于江陈氏,自有圣上让人去请。 架不住半路杀出的双琅昭,拥着阿花狠狠嘬了几口,便听得两人耳语。 “昨晚的春宫图可好看?” “啊…啊?嘿嘿嘿,好看好看……” “夫人抛下夫君许久,可想过夫君的感受?” “唔…你莫不是想我想的紧……” “夫人聪慧,可是想的紧!” 说罢,双琅昭直接手臂一挥,横打抱起阿花,直接亲了上去,直把阿花亲的晕头转向,没空思考。然后才向我口头问候一声,大步朝着宫外而去。 啧啧,甜腻腻的爱情。阿花怕是要被双琅昭收拾的不知头尾。 于是,我只能一人带着画扇前去,文真昨日大抵睡的香,今日精神头也很足,偏要和我一起去看。我只能拖着两个腻腻歪歪的人去往大殿。 大殿一片冷清。也对,这若妃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见过皇后与圣上,云贵妃以后,便在上座歇了下来,静待着江陈氏他们的出现。 江蜜坐到了我身旁,而江蜜又把江晚枫带了来。就添个位置的事,我忙把江蜜没来得及开口的歉意堵住,示意他们坐下。 江陈氏与若妃随后被带到。 我皱着眉,好像殿下少了人。江夏。 “江夏去了何处?”我悄声问江蜜。江蜜却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不知。但昨日是被关回房间的。” 江陈氏见着若妃少见慌乱起来,显然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 “圣上,若妃娘娘做了什么错事!居然受如此屈辱!”江陈氏还在问着。 圣上眼圈发黑,俨然一晚上没睡好,听了江陈氏的发问怕更是糟心。“你倒是让这个荡妇自己说说!看看她有无脸面说说她做的这等荒唐事!” 江陈氏把目光转向了若妃,若妃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说着“不就是悄悄偷了个男子吗,并无大事。不过,今日为何把江府三姨娘一同叫来了?” 江陈氏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特地叫上三姨娘,定是有事想问。”我撑着头看着地上的两姐妹,门外踏进的是与若妃偷情的男子“三姨娘与毒害本宫一事有直接联系,所以趁着今日,便同若娘娘一并问了。” 若妃脸色凝了凝,然后道“原来是这事,这事儿……” “等等……”门外虚弱的声音传来。巍巍颤颤进殿门的,是一脸憔悴,唇色带青的江夏。 一站定,便先是声泪俱下,上位的皇家都没参拜“姨娘…我竟没想到姨娘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原来,昨夜两母女受我‘诟病’后,江陈氏体恤江夏受了苦楚,借着差人探望问候的名义,暗自派人想除了江夏。奈何毒性发展不算太快,江夏挣扎出屋昏死在道上,被早起的丫头小厮发现,才勉强救了过来。 江夏挣开扶着她的人,三步并两步扑到江陈氏面前“姨娘!我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啊!” 面对江夏的质问,江陈氏并没露出一丝愧疚,反而道“江夏,我可是你亲娘。我不知你昨夜到底受了何人驱使,不惜性命,居然说是我想害你。又或者……”江陈氏一把推开她面前的江夏“是你畏罪自杀没成功,所以才平白的诬赖你的亲娘!” 江夏被江陈氏推倒在地,仍旧哭诉着“姨娘!” “原来三姨娘,竟然如此舍得。”我看着这僵局,也明白了两分。 江陈氏的事,若妃想必也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昨日拖着,无非就是趁着今日顶罪罢了。看来还得从那男子身上下手,看看能不能套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江陈氏阴测测的瞟我一眼,又忙转头去看若妃。若妃却比江陈氏快“三姨娘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臣妾一人指使。” 果然如此。 江陈氏终于慌了“若若!你别胡说!”转头又扣向上位“圣上,娘娘,若妃娘娘惊吓过度,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这事臣妇与若妃娘娘定是不知的!都是江夏江蜜两姐妹做的!” 江夏显然被气得不轻,应该是余毒未清,吐了口瘀血翻了白眼,直直磕在大殿地上。 “荒唐!”圣上大掌一拍,身上散发的怒气挡都挡不住“你们把罪名相互揽下,是当朕不存在吗!” 江蜜受了江陈氏与圣上两重惊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却慌乱的撩着裙摆,欲起身去扶江夏。 我压了压江蜜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我站起身“圣上。依离凰说,这件事也看清了个三五分,不过,似乎从头到尾,这位男子都没开过口。”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男子身上,他还是没开口。 “壮士,圣上已经给你机会了,要是有什么隐情,你尽管说,圣上与本宫自然不会草率决定你的去留。”久久没开口的云贵妃,此时道。 男子眼中全是冷淡,没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草民并无隐情。早年得若妃娘娘所救,草民便追随若妃娘娘。”说着,又犹豫了一会儿道“但请圣上开恩,若妃娘娘与草民并没行过那逾矩之事!要是定罪,一切由草民承担便可!” 大殿寂静了许久,云贵妃终于开口打破了尴尬“既然如此,壮士秽乱嫔妃之名已定,请君入瓮可以不用,太过繁琐。倒不如就行加官进爵。”言语中露出不可违背的气势。 言罢,云贵妃看着圣上,期望得到圣上下的令。 “江陈氏,若妃你们还有何话说?离凰一事,究竟是谁主使!”圣上重重坐下,开了口。 江陈氏反应倒快了,扣下一个重头“圣上!此事绝对与若妃娘娘无关!要是实在无法定罪,大可把臣妇扣下!” “你当朕荒唐糊涂不成!” 往大了说,就是天子草芥人民。如果传出去,还让臣民怎么信服这个国都。 若妃见着那男子被赐死,终于露出不舍,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陈氏道“姐姐不必为我开脱,自上次公主当面羞辱姐姐,这口气我便不能忍了。自离凰公主入宫,这阖宫姐妹,又有哪一个是心服的,我不过是当了这个出头鸟。仅此而已。” 我见事情大抵已成定局,咂了咂嘴便没说话接着坐了下来。 ------------ 第57章.江蜜的意外 “若妃品行不端,蓄意谋害皇家子嗣,着鸠毒。”云贵妃的法子,倒比皇后的法子要好得多,不至于让美人血淋淋的。 也是误打误撞,若妃顶了江陈氏的罪,算半个因我而死,我倒不必愧疚,她是为了亲情,为了这个本身恶毒的姐姐。 我还怕吗?我不怕了。是她们咎由自取,我没必要愧疚,对她们心软,死的就是我。 若妃与那男子被押下去,江夏躺在地上又呕了口血,才被云贵妃急匆匆传太医把脉。毒却已入肺腑,无力回天。 因阿花要江晚枫,我便差人在傍晚时,直接护送江晚枫去了双琅昭府上。江蜜已然不适合回江府这个蛇鼠之地,我索性留了她下来,也为宫中添添人气。也是圣上大度,允许我把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人通通接到宫中。 江陈氏脱了罪,被押回江府继续思过。陈府也就此落魄,江府一时冷清的不像话。 画扇抬名分一事,我同圣上提了提,圣上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假意怪我越来越任性。 八月中旬,我的婚事也置办的差不多。眼看着周围修缮的越来越好,我倒越想越惆怅。唯一的好事,大抵就是八月底画扇提名左监正林大人家嫡女,得名:林娆。 最近的雨水有点点多,大概是立秋的缘故。我趴在窗边很是无聊。 江蜜大概受了我们的熏陶,不那么腼腆,能三天两头朝阿花他们那里找心爱之人,或者直接去淮准府上。 而阿花,前些时日被双琅昭逮回去,便老实了,不敢再随意乱跑出去几天几夜。昨个儿在我这里待了一天,傍晚便走了。原本想着今日和画扇一块儿去把东苑的莲藕挖起来,没想到宫人真是勤快的很,早几天就挖出来了。只有已经成干花的莲蓬上的莲子能扣扣,就是壳有点硬。 瓢泼大雨一个正午,江蜜红着眼踏进我的房门。 彼时我正感叹为何接连下了几天的雨,还盘算着要不要出去踩踩水。 索性我也实行了,脱的只剩一件薄衫,把裙摆裹在小腿上,画扇给我打着伞嘱咐我慢些。最开始这个小婆婆不同意我去,但是拗不过我。 我前脚刚踏出去,江蜜便失魂落魄从正门由冬雪撑着伞进门。 我抬头看了一眼,便接着低头踩水,只当是雨太大把这个爱干净的姑娘惹烦了“今日怎么回的那么早?可有什么别的进展?用过饭了吗?” 江蜜听我这样问,却一下站住了,一动不动。我踩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江蜜的不对,便又迷惑的看着画扇,画扇也表示不知。 我又看向冬雪。冬雪担忧的看了江蜜一眼,又看着我们,倒欲言又止。 我抓着裙摆朝江蜜走近了两步,再迟钝也感受到空气中的冷肃。试探性的叫了江蜜一声“蜜儿…” 江蜜还是没反应,冬雪踌躇不已,微微开口“公主……”还未言说,江蜜猛然抬起头,满脸萧然难过。眼眶泛红,直直的看着我,晶莹的泉水像是蓄不住,啪啪的就往下掉,还一边抽搭着。 我顿时慌了“怎的了这是?快,进屋坐坐……” 没等我说完,江蜜卷起袖子擦擦泪花,飞快的摇着头。然后才断断续续说道“淮准……淮准他……”说着,才擦干的泪花又冒出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才不要和他好了!”说罢,拂开冬雪挡着她的伞,冒着大雨冲客房跑去。 “嗳!”我手一抓,扑了个空。“啧…这丫头…”便招呼冬雪先进屋“冬雪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洗洗,别着凉了。有什么事,待会儿过来说。” 冬雪得了我的令,撑着伞走远。画扇又开始叨叨我“公主,你也别玩儿了,浑身都打湿了。” 我挥了挥手“啧!我有分寸!我有分寸!”然后继续在水里踩了一会儿。眼看画扇就差拖着我走了,我才自觉乖巧的搂着画扇的胳膊回屋。 “快快快,把窗户关上。怎么一下这么冷。”我缩在软榻上,画扇塞给我一床棉被,我顺手就裹在身上。 画扇还一边在念叨我“本就下了几天雨,风也大,就已经够凉了,公主还去踩水。冷风一吹,你能不觉得寒吗。”说着,还是关上了窗。 ‘咯吱’一声,冬雪推开房门进了来。 “冬雪快坐。同我说说,到底怎么的。”我接过画扇递过来的热茶,也同时招呼着冬雪。 冬雪面色还有为难,仿佛不知怎么开口。 “今日,江小姐如往常一样去了淮府。还特地花时间准备了好多东西。但一进府中……”冬雪揪着手“便四处传遍了,说……说淮将军昨日宠幸一女子……若是平常女子随意收收便是了……偏偏……” 冬雪面色更纠结了,时不时瞟一眼画扇,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偏偏是画扇姐姐月底进的那家大人的幺女。林弯弯……” 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我的耳朵。不可置信看着画扇。这淮准,不是万年不开花的木头吗。怎么这回?还直接就睡了? 还是画扇未来的小妹?这倒确实难办,这件事要是坐实了,林弯弯就是嫡妻,那江蜜怎么办? 我灌了一口热茶压压惊“还有呢?你们过去看到了些什么?” 冬雪又成了揪着头发“我和江小姐过去,就看到淮将军脸色不大对,地上一位姑娘裹了被子被扔在地上。仿佛是淮府的主母,也在一旁说着什么林家幺女……江小姐见着就走了,我在后头却看着淮将军有追出来的迹象,淮府主母却将他拉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冬雪看错了……” 我‘砰’的放下茶碗“错不了。以柔克刚是先辈传下的道理,淮准定是怕江蜜误会才欲追出来的。看样子,又是这位主母做的局了。不过……”我摸着下巴“这到底是官员的家事,我好像也没权力去管。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猜测,现下最要紧的是把江蜜的情绪安定下来,可别让她做了傻事。冬雪,快,天色也晚了,问问江蜜今晚想吃些什么。” 我扬了扬手,示意冬雪快去。冬雪见事情大抵有转机,兴冲冲的冲着江蜜屋里去。 “公主…这事儿…”画扇此时担忧起来。我拍拍画扇“你不必忧心。若真是淮府主母做的局,恐怕你那未谋面的小妹也并不知情,又或者……她知情,并且参与其中,那才需要好好防范……” 画扇皱着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直到傍晚,雨没有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伺候的丫头路过一个缺口的屋檐,便浑身湿透。 我穿厚了几层,站在江蜜房门口搓着手问冬雪“她还是不出来?” 冬雪抿着嘴,眼里全是担忧,随后嗯了一声。 “啧。”我回头看着画扇,文真也小跑过来给画扇披了一件衣服。 文真也咂咂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照这个样子,这江蜜犟起来恐怕能把自己耗死。” 这样叫让我不好决断了。 我转头吩咐着冬雪道“冬雪,你先回去歇歇。守了蜜儿一天,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边我们来想办法。”冬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连忙道“快去,本宫命令你的。再者你累倒了,谁伺候江蜜。” 冬雪才一步三回头,撑着伞走了出去。 现下不只下雨,还刮着风。雨滴随着风向房檐飘,画扇挡在我身前,文真随后又挡在了画扇身前。 我见实在没办法,拍了拍门“蜜儿,你先听话,吃点儿东西,这回事定然是误会,咱们明日好好找淮准问个清楚。” 屋内一片寂静。软的不行,咱们就走感情。 我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画扇也陪着我做戏“哎呀,公主,你额头好烫!” 文真也忙手忙脚“莫不是吹了太久风着了凉?咱们得快些回去才是!晚一会儿严重了可怎么是好!” 我瞅了瞅房门,又咳嗽了几声“不…不行…蜜儿还在屋子里,我得守着她…可别出了什么意外…”说罢,咳的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 见屋内还没动静,我顺势往地上一趟,画扇哭喊的像断了气“公主!公主!你醒醒!公主!” 文真也和画扇一同唱着戏“阿月!你可别吓我!阿月!” 屋内的门栓快速的打开,江蜜冲出来,就搂住躺在地上的我。 “公主!公主!”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我闭着眼生怕这戏演过了让这丫头更内疚。趁她慌乱的左右张望时,双手抱住了她的脖颈。 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道“可还闹脾气?再难过也不要为难自己。” 江蜜哽咽着,眼眶的泪珠又滚了下来。 “别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我说着腾出一只手擦擦江蜜的眼泪,随后哎哟哎哟两声“你再让我躺在地上,我真的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江蜜后知后觉,才又慌张的和画扇他们一起把我扶起来。 我牵上江蜜的手“走吧,小厨房的晚膳已经做好了,我一个人吃没意思的很。”江蜜像是没那么抑郁了,今日终于冲我笑了笑,然后点头同意我的话。 这事,还是得抽空问问阿花才是。 但我这个想法并未开始实行,第二日,起着大风的清晨,冬雪跌跌撞撞破开了我的房门。 那时,画扇在呈着粥,往我房中赶。还特地备了两个碗,邀江蜜一同用早膳。 文真也挑着时候,一步一步紧紧跟在画扇身后,为她挡着风。 我刚把粥舀到碗里,让画扇去叫江蜜。画扇前脚还没踏出房门,门砰的被撞开,把正在盘算一会儿和画扇吃饭的文真吓了一跳。 ------------ 第58章.转变 “公主!公主!”冬雪泪痕还未干完全。 我见着事情不对,赶忙问着“怎么了!” 冬雪整个人在发着抖“江小姐…江小姐…江小姐自尽了!” 我猛的拍上桌子,整张桌子可见抖动着“这是怎么回事!昨夜没有动静吗!就没人发现!快带我去看看!画扇!快吩咐太医过来!”我心头有气愤,有难过。 气愤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不就是一个男人的事儿!难过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惜命,若是出点意外,让我们可怎么办! 画扇领了命,急匆匆的就出了门,文真也紧随其后。冬雪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子带着我就往江蜜房中去。 今日的风很大,我没来得及换衣服,感受到一阵阵寒意。以前盛开的紫薇花,此时已经残败,连绿肥红瘦也算不上。叶子也被吹的光秃秃的。 不知何时种植的菊花打起了花苞,在狂风中颤抖着。 我的裙摆掠过一袭花苞,引的花枝招颤。 已经到了江蜜房门,我却不敢进去。路上也没敢问冬雪江蜜的情况。 踌躇片刻,抬脚便进了门。画扇请的太医也随后便到了。 太医匆匆向我行了礼,忙去给江蜜把脉。 江蜜房内不算混乱,只是柱子上还有些许抓痕带着血,铺在地上的毯子皱巴巴成了一团,旁边一团呕出的血。 我大致搞清江蜜的动作。先是疼痛难忍,扣着柱子,直到手指都扣破,然后滚在了地上,直到吐血晕过去。 连死都让自己那么痛苦,这丫头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我心底说不清的心酸。这便是情爱?带给人的究竟是好还是坏? 江蜜榻上有了动静,却是噗的喷了一口血。太医施着针,面色凝重。许久,才收起他的药箱“公主…臣…无用…江小姐中毒时间太久,怕是…用药也只能延缓时间了…” 我闭着眼,咬着牙,又是这句话!又是!我听了很多次!偏偏又是这句话! “不管有没有用!都给本宫治!都给本宫治!治不好她!你们都陪着她一起去!”我大声吼着这位无辜的太医。气愤已经冲昏我的脑袋,让我无法冷静。 文真在身后示意太医出房门,那太医抹了抹冷汗,便快步出了房门。 “阿月…”文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咬着口腔内侧,疼痛让我恢复了些理智。我向着榻上的江蜜走去,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指尖翻出的肉,提醒我她受了多大的痛苦。 “蜜儿,我还有很多事没教你呢…教你爬树…教你逗鸟儿…教你做蜜饯…教你怎么疯怎么闹…”我声音仿佛淡淡的,又好像透着死寂“你才十七岁…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我明明都跟你说好了…今日定去向淮准问清楚,然后我们揍他一顿…” 周围寂静的很,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我察觉到喉中泛甜,努力压了下去。接着说着“橘子上次还冲着我口齿不清的说你呢,他定然是喜欢你的。”我握着江蜜的手紧了紧,迟迟没有松手。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我整个人都已经麻木。榻上原本冰冷的江蜜手指尖却动了动。我以为是我眼花,却见她眼珠也动了动。 我顿时站起身,还有些蹲久了的站不稳,指着江蜜冲画扇文真道“江蜜动了!江蜜动了!她一定还活着!”说着,我又撑上床榻,眼睛直直的盯着江蜜,不断的叫着她“江蜜…江蜜…蜜儿…蜜儿…” 江蜜带着血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漠然“吵死了。”说完,便睁开了眼睛,眼里也是一片平静。 我沉浸在欣喜中难以自拔,忽略了江蜜这个语气“快快!快找太医再来看看!定是验错了!”说完,又抓起江蜜的手,用体温暖着她“蜜儿,你可让我吓死了。”我竟然有些喜极而泣“蜜儿,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守了你一天,饭也没吃,你最好想想怎么补偿我…” 江蜜俨然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倒是四处张望,仿佛对一切都新奇。 太医被画扇拖了来。起初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随后把了脉更是惊讶。 “江小姐身体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老臣开些补气血的药即可。只不过,这种中毒之后反而焕然新生的例子,老臣闻所未闻,倒是老臣见识短浅,老臣惭愧。” 我朝这个话多的老头挥了挥手“不打紧,不打紧。太医医治蜜儿有功,跟着画扇去领赏吧。” 画扇手一伸,引着老太医去了,文真像黏在了画扇身上,也跟着屁股后头跑。 江蜜的关注点不在我身上,我又叫了她一生“蜜儿?”她才重新看向我,眸子如同蛇一般冷清。 仿佛发现我的惊讶,江蜜眨了眨眼睛,说道“我饿了,我还要洗澡。” 我看江蜜不再消极,也不再有想不开的想法,咧开了嘴“好…知道饿就是好事…我现在就看着他们给你做。你等着啊,可别乱动,等着我回来!” 我生怕动作慢了,江蜜念头一转,又做了混账事。催促着小厨房快些快些。 江蜜倒乖巧了,我踏进房门时,她已经起来溜达了两圈,左碰碰右看看,像是对一切都好奇。 我放下手中的粥,这边的声音吸引了江蜜的目光“蜜儿,快来尝尝。后头还有,晚点送来,你还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做。” 江蜜也不说话,但不拘谨。走过来坐下闻了闻碗中的粥才动了勺子,我倒不明白这个闻是什么顺序。 我盯着江蜜吃完,她放下勺子还不忘沐浴的事儿“我要洗澡。” 我小鸡啄米点着头“水已经好了,是该去洗洗。”说着引着江蜜去汤泉。江蜜跨过屏风,察觉我还跟在身后,便转头看着我,我直到被看的不自在,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悻悻的笑了笑,才从屏风处退出来。 而后赶紧吩咐着人,把江蜜的屋子打扫一番,又亲自选了一套江蜜喜欢的素色给江蜜送过去。 许久江蜜才从汤泉走出。我真是无比担心,生怕她溺毙在里头。 “我喜欢橙色。”江蜜说了今日为数不多的第三句话。 我呆在了原地。 江蜜见我没反应,又向我重复道“我喜欢橙色。”言外之意就是不喜欢我给她选的这个。 我尴尬的眨了眨眼“啊…那个,好。我马上去找找。”不过心头还是奇怪,江蜜是什么时候喜欢橙色的? 夜晚,我把江蜜安顿在床榻上,便同她说道“你今日必定得好好的。我们明日便找上阿花,我们一起去淮府问问。若真是他淮准一时色迷心窍,没把持住,我与阿花必定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着,怕提起淮准江蜜难过,一时想不通我又道“天下好男儿如此多,凭着蜜儿的才情,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 “我信他。”江蜜再次语出惊人。 想通了?若是昨日能想通,便不会发生今日的事。醒后的江蜜实在太令人惊讶。 我的话属实有些多余了“额…既然这样,那蜜儿你就,早些睡,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着,在江蜜的注视下,我吹熄了灯,嘱咐外头的冬雪与小厮好生照看江蜜。 今日的江蜜,很奇怪。有许多地方不一样,像换了一个人。 我把画扇撵去和文真一块儿腻腻歪歪,一个人躺在床上沉思。 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她就是江蜜,一个活生生的江蜜。 我实在是太怕了。所有人,一个个的都在渐渐离我而去,我可信的人太少了。 江蜜的离去,更让我觉得心痛。但她没有死,她动了,她活了过来。 我如获至宝,我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我什么都顾不了了,我怕她像游丝和秋风一样死在我面前,我只想她活着,她别走。哪怕她和从前的江蜜截然不同。 脑袋里乱成一团,我迷糊睡去,却又猛然惊醒。 我梦到游丝,梦到秋风,也梦到江蜜。 我和游丝还在葡萄藤下,正是仲夏,我手一伸,就抓了一串葡萄下来,也懒得洗放进嘴里就开始咬。游丝见我这样,连忙过来打我的手,让我把葡萄放下洗了再吃。我躲她,我就躲她,她就放下扇子追着我跑。 一下撞上一个肉坨坨,我就被游丝逮住了,游丝半凶着我,说看我还乱跑。说着就把我手里的葡萄抢了回去。我很是不甘心,抬头看向撞着的那个人,是秋风。 秋风咯咯的笑,嘱咐我,公主你跑慢点。我拗着秋风去把我的葡萄抢回来。秋风便和游丝打闹起来,两方不分胜负。我趁着两人不注意,又重新从葡萄藤上摘了一串,丢进嘴中。葡萄的甜汁遍布口腔,我闭着眼享受这个味道。 耳边传来脚步声,我睁开眼,出现的是江蜜。江蜜端着一盆水,眼里都是内敛,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她说,公主,还是洗洗吧。江蜜把水端过来了,待会儿吃坏肚子可不好了。我还在发呆,脑袋没转过弯。江蜜放下手中的盆,拿过我手里的葡萄,又转身去了葡萄架,折了两串熟透的。 我直勾勾盯着江蜜,大脑提醒着我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都对。 她们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忙着自己的事。江蜜给我洗着葡萄,秋风不知道去了哪里,游丝又躺回了葡萄架下的躺椅。 我试着叫了叫游丝,她好像听不见。仿佛我和她们被隔绝了,是两个世界。我又叫着她,却还是没反应。 ------------ 第59章.团 我听着江蜜浇水的声音,我又叫江蜜,江蜜面色柔柔的,极其认真的洗着葡萄。我和她就一步之遥,她也是听不见。我慌极了,我不知怎么办。 秋风从门外跑进了,她兴奋的叫着我,向我说着门外的知了可真多,叫个不停,还让我和她一起去抓。 我说好,秋风也听不见。她脸色渐渐苍白,整张脸瞬间布满泪痕,她说,公主不理我了…公主不理我了… 我急切的喊着秋风,我说,没有,秋风我在这里。我欲向她跑去,我想去抱抱她,对她说,我在这里,公主没有不理你。 我离秋风越来越近,我却扑了个空。秋风就这样消失了。原本睡着的游丝也醒了,她向我笑笑说“月长,你怎么愣住了,快来,同我说说近日发生了什么…”游丝握着扇子,招我过去,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也成了光点,消失在葡萄架下。 江蜜在我身后,呈着盘子对我说,公主,葡萄洗好了你快吃吧,不过还是要少吃一点,晚点吃不下饭,可有的你难受了。江蜜脸红扑扑的,朝着我笑。我正想回应她,她却也忽然成了光点,我抓也抓不住。 我霎时间慌了神,为何,为何她们都不见了…这是为何… 床榻中的我猛然惊醒,一额头的冷汗。我紧紧抓着被单,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梦中的场景。 原本停了的雨,不知为何又落下来。夹杂着风,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看天色,时辰还早,我翻了翻身,不打算想那么多,只想睡好,然后明天去找阿花说说这回事。 一夜雨后,空气很是清新,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艳阳天。特地去江蜜的卧房看了看,睡的还熟,就没惊醒她,轻手轻脚出了门,奔阿花府上去。 进府,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已经一岁有余的橘子,学得快,已经能站稳了。应该许久没见我,咯咯笑着跑过来抱着我的腿。我也爱惜这个干儿子,便把他抱起来“橘子橘子,是不是想干娘了~”说着,又看向阿花他们“你们倒清闲,不过正好把橘子养胖些,最好抱着秤手。” 阿花走过来道“太胖了有哪里好,劳累的左右不过是我与阿昭。不过,你今日来,可是想问问淮准的事?”阿花边说,边把我引过去坐着。 我握着橘子的手,回答阿花道“正是此事。你和琅昭怎么看?”我一屁股坐下,没事捏捏橘子软乎乎的手。 双琅昭率先开口“据我所知,阿准并非这样的人。” 我点点头“我和江蜜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这事实摆在眼前,又是一家子奴仆亲眼所见,我们该从何处去下手?” “江蜜?”阿花显然很诧异“江蜜怎么也会认为?她虽然胆子小,底线宽,但是她也是小家子气的,更何况还是心爱之人。” 我皱着眉,沉声道“这个东西我倒没办法给你们解释,我也觉得奇怪。”说着,停顿一会儿,还是打算把江蜜的事儿给阿花他们说了“昨日,江蜜自杀了…” 阿花直接拍桌而起“自杀??!!这又是怎么回事?那你怎么还……” 橘子明显被吓呆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娘亲。我忙框了框橘子,用头发吸引橘子的注意。然后才拍了拍阿花的手,示意她冷静“嗳~你听我说完,江蜜要真是不测了,我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跟你聊天?” 阿花抬了抬眼皮,想想好像也是点点头便坐下来“那你且细说。”双琅昭也忙大步过来坐下,轻轻揉着阿花的手,生怕碰碎了似的。 我任橘子玩儿着头发道“昨日一早冬雪便来说江蜜自杀了,我过去时,江蜜也是满目苍夷受尽苦楚的模样。也叫太医瞧过了,说是束手无策。但是…我始终不信,就等了等,谁曾想江蜜没事了,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并且,和以前的性子大不相同,但她确确实实是江蜜…” 双琅昭和阿花听我这样一说对视了一眼。阿花又看着我道“那照你这么说,江蜜是,死而复生?” 我对阿花这个想法也有些惊讶与后怕,飞快瞟了她一眼又看着橘子“也不能这么说,死而复生,总是不可能的。” 静寂许久的双琅昭道“这倒是真的,自古至今从未有过如此先例,但这江蜜不仅如此,还性情大变,这确实…” “难不成中了邪?”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阿花给了我一个头顶与拳头的热吻“我看你才是中邪了。不管怎么说,江蜜总算没什么大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搞清楚淮准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原委。” “哎哟!”我捂着头,嫌弃看了阿花一眼。橘子看我被锤了,反而没心没肺的咯咯笑。 “这事儿我觉得,依照冬雪所说,到底就是侯门府邸的肮脏事。并且淮家主母有很大可能是主谋。” 阿花点点头“既然有这种怀疑,那她必然就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听阿花这样说,我缓缓放下橘子“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明日便去淮准府上看看。”对双琅昭道“淮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主将也是出于关心,所以去慰问慰问。” 捏了捏橘子的脸蛋,长舒了一口气我转身便走。 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啊,说起江蜜的怪异,不如咱们请个道士做场法事?” 后眼看着阿花就暴走冲我来,我撒欢往外跑,生怕被逮住再被揍一顿。 翌日,趁着江蜜没醒,我也早早出了门去找阿花。但最近江蜜怎么比我还能睡。 三人踏上阶梯,画扇上前扣门,而后一小厮开了门。 一路进了淮府前院,传了两日风言风语的淮府,并不吵闹。小厮让我与阿花画扇稍等,便退步去请主人出来。 我正好奇这淮府是何模样,前后观望,就见淮准黑着脸疾步出了来。见我与阿花在,才停下抱拳行了个礼。而他身后,是一娇俏可人的女子,正叉着腰追着淮准。 还一边说着,让淮准慢些,前两日提的事是得办办,整个昌邑都知晓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白失清誉。 淮准转过身,脸色并无好转“母亲,淮准与双将军有要事相商,就失礼了。”说罢,急匆匆便撇下众人走了。 我心头惊讶极了。母亲?这位明眸皓齿肤白唇红的女子是淮府主母? 这位主母并没因岁月的离去而衰老,反而格外光彩照人,如同豆蔻少女。 但这主母是自淮准出生一岁之时,生母离世之后,隔年娶进的官家小姐,阴氏。因有着身份,直接进府就抬了主母。虽然后头家道中落,到底有个名头在,待人也亲厚和善,也就一直没被挤下去。 阴氏主母入府二十余载,并无所出,有生育的妾室姨娘也只是淮府老爷酒后乱性所致,也就随便给了名分。淮府二子,也过继到了这主母头上。 照理说,淮准也而立之年有三了,但这主母看模样依旧青春,反而更胜我与阿花。属实怪异。 阿花随着淮准圆谎,安慰着这阴氏“淮夫人不必太过忧心,今日我家将军确实同淮将军有要事相商,公主大婚在即,城中布防是要好好规划的。” 阴氏才用着带着些许哀怨的眼神看了阿花一眼,才点了点头“准儿得将军器重是好事。可这…”说罢,还有些犹豫“前几日的事儿,想必夫人和公主都是知晓的,臣妇也是为了姑娘家清誉着想,所以才有些心急…想必是让准儿烦了…” 阿花象征拍了拍阴氏的背“夫人怕是多虑。淮将军一向注重礼仪孝道。” 阴氏却还是蹙着眉,带着期期艾艾。凭着这样貌,若我是男子怕是就扑上去了。 说着便随着阴氏身后,进了大堂。 坐下不久,就有各类年轻丫头分别上了糕点茶水。初升的阳光照在这群丫头脸上,连细细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脸上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这就更奇怪,一般府邸,挑选丫头都往不怎么出彩的挑,这家仿佛不一样,不仅如此,这群丫头手若剥葱,光滑白嫩,定然不曾做过重活。 上茶的丫头懂事的揭开我的茶盖,我眼睛略过她的手,却发现手腕处一道伤口,划得整整齐齐。我又探究着看了她一眼,长的精致,做事规矩,不像是被惩罚的。 我垂着眼,道是好奇,但也没忘了今日来的正事。 “不知夫人可知,淮准这等风流雅事的来龙去脉?”我抿了一口茶,问阴氏道。 阴氏原本也是神思迷离,被我叫回了神,笑了笑道“回公主,这大概就是年轻人的事儿,臣妇也不好多问,毕竟准儿对臣妇的态度……”这倒又说着淮准不尊上。 “若淮准与林弯弯真的彼此倾心,淮准怎会不同意夫人的提议,直接娶了林二小姐。”我撑着手肘,画扇在一旁微微给我扇着风“前两日被发现就该昭告天下,何必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任百姓议论。” “这…”阴氏仿佛真被我难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说起当日的情形。 “臣妇赶到时,两人正在红鸾帐内熟睡,臣妇那时心头慌极了,但这事儿,确实不能让人不明不白的就在家中,就让丫头掀了帘子。然后,那姑娘就被准儿裹着被子扔到了地上…” 原来是这般。我心头想好原委“竟然这般。夫人不必担心,这事儿本宫必定给夫人问清楚了。” 阴氏见我把这事揽下来,竟是感激涕零“臣妇,多谢公主!” 说着,邀我和阿花一同用些早茶。 ------------ 第60章.不知底细林二小姐 闲聊中,我属实好奇阴氏永驻青春的法子,便又问了句“不知夫人平时如何保养?据本宫所知,夫人入淮府也有二十余年,可谓是看着淮准长大的,昔日步履蹒跚的小儿郎,如今已经能挡风雨,可夫人容颜依旧,不见半点不妥。” 阴氏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顿,柔和笑着说“也没有什么保养法子,只是臣妇早晚都会饮阿胶红枣燕窝熬的汤罢了。” 我极其认真道“原来竟不知阿胶有这般功效,改日本宫与双夫人也试试,到时这昌邑不老容颜之名可就坐实了!呵呵呵~” 阿花也跟我打着尴尬的哈哈。 我见已经上午时分,想起还有别的事,站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想橘子的紧,就与双夫人先告辞了。” 阴氏也拘着礼站起身“那臣妇就不留公主与夫人了。” 我走到正中,手往阿花的方向一伸,阿花便起来挽住我的手,我听着阴氏的话,摆了摆手“夫人也不必送了,本宫与双夫人自行出去,夫人留步歇着便是。” 话语间,我拉着阿花已经走出前院一大段路。 跨出淮府,我坐上马车,差驾车之人按回宫的路走,过了拐角,转头又向林府去。 “你这是?要去林府问问了?”阿花挑着帘子,看着外头道。 我点点头“正是。凭阴氏一面之词,能说明什么。就算两人都参与其中,她们也想不到我今日回来,也没机会提前对好话。”又伸出手握着画扇的手“顺带,也替画扇清清娘家府中的刺。” 画扇回握我的手,便更紧。 很快便到林府。入府中,便直接去找了林弯弯,她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林老爷与林夫人急的团团转,也没办法。 我与阿花被林老爷带过去到时,林夫人轻声细语拍着门,哄着林弯弯。 画扇机灵,没等我暗示她,她便踏着步子上前,自然挽过林夫人的手“母亲。” 林夫人原本是心头焦急,见画扇到了,压抑太久的情绪被画扇一句母亲迸发,当即泪眼婆娑。 “娆儿…弯弯…她已经躲在屋子里两天两夜了,母亲真是,真是怕她出什么不测啊…” 画扇框着林夫人,柔声宽慰道“母亲不必忧心,先回去歇息歇息吧,若您累倒了就更没人顾的着弯弯了。林娆今日同公主一同来,定是有解决之法。” 林弯弯躲在屋子里,是在做戏为难自己,还是真就自觉羞愧难当,不敢见人? 画扇搀扶着林夫人,离开了林弯弯的门口。林老爷也摇着头叹了叹气,应觉得是女儿家的事,所以也黯然离开。 我和阿花伫立一会儿,我敲敲门,里头没有动静。我再试了试,林弯弯的声音传出来“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阿花与我对视一眼道“林弯弯,今日我与公主是来帮你的,若你有什么苦楚,尽管同我和公主说。倘若真是淮准做的,我们定让他给你个交代!” “没有!”里头林弯弯倒否决的快“淮将军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你们可别随意毁了将军名誉!” 哟,看这架势,倒在乎淮准的。就从这里下手,让她开门了。 “啧!”我假装与阿花说“看看这弯弯就是懂事,自己受了委屈还要为人家兜着!害!不行!本宫必定得好好惩治淮准!这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咱们弯弯那么好一个姑娘!” 我背着手,跨下一步台阶,房门被用力推开“不准!”这道声音中气十足,带着着急,与隐隐的怒气。 我转头看着这位即将是画扇妹妹的林弯弯。 林弯弯收了收锋芒,行礼向我与阿花道“公主,双夫人。” 大抵是因为势力低头了,终是不敢对我太过放肆。 面前的姑娘,一脸娇俏,浑身浑然天成一抹英气,头上只微微点缀些许绒花,也衬得面色红润可人。 我莞尔一笑“弯弯舍得同本宫聊聊了?”林弯弯探究的看了我与阿花几眼“你们合伙骗我?你们没打算去找淮将军?” 阿花摇头晃脑走到林弯弯面前“自然。淮准同我夫君是生死之交,公主同我是红颜知己,怎么会找淮准麻烦?” 林弯弯跺了跺脚低声道“又被骗了!”还有懊恼在其中,说罢转身回去,要关上房门。 我及时制止“哎哎哎!出都出来了,还是同本宫说说。本宫对淮准自然不会有陷害之意,你且说,本宫且听着可好?” 林弯弯还在警惕我与阿花说的话的真实性“你们当真与淮将军熟识,不会诬赖淮将军?” 阿花重重点了点头“当真!真的不能再真!”见林弯弯迟疑,阿花挤进门缝“那现在可以和我们好好说说了?” 阿花快速进了门,又把我拉了进去,砰的闭上房门。 林弯弯被我和阿花夹在中间左眺右看。 我率先开口“你可记得清当日具体情况?”林弯弯如我所料,歪头想了想道“我不知。当日我正偷溜出来,准备去淮府,到了一小巷,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淮将军榻上。想来淮将军真是正人君子,看也不曾看我一眼,便把我裹在被子里放在了地上。” 我顿时有些语塞。什么正人君子,怕是怒极攻心,又确实人是清清白白,所以才干脆把林弯弯扔了下去。 “照你这么说……你也不知你是为何到了淮府,并且被扔在淮准床上的?”我始终保持怀疑,这位年纪倒小,但会不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弯弯反而直接,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那是自然。我就算心悦淮将军,也要光明正大追求才是,为何要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我眨着眼,反而倒是我想的太复杂。 “那可还有别的特殊的地方?”我趁着两人都愣神之际,转移话题道。 林弯弯趴在桌上,一手压着另一只手,脑袋也准备压在上头,还一边在想着我的话。 寂静许久,仿佛天地时间都静止了。林弯弯像是想烦了,手一挥“不想了不想了!费脑子!我倒不如想想怎么把淮将军这道难事解决了才是。”说着林弯弯抓了抓头,我却眼尖,发现一件大事儿。 林弯弯手腕也有一个伤口,应该是才割伤没多久,还没完全结痂。 “你这是?”原本被林弯弯吓了一跳,但发现这个伤口,我指了指她的手腕道。 林弯弯却也带着诧异“这个?我也不知何时有的。但看到的时候被清洗干净包扎的好好的,最开始我也好奇,解开才发现是个伤口。除了有些疼,也没有别的什么不适,也就没管,兴许是不小心刮到的。但我最近也没用过绷带……” 我各类心思转了弯,大脑飞速运转着。淮府的丫头手上有,而林弯弯没意识去了淮府一趟,手上便也有了,这……可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哎…我觉得……”阿花正要开口,我急忙制止了她。 “既然如此,本宫也了解了大半,弯弯就先好好歇着,可要把身子养好,不然可没力气帮淮准洗脱污名了。”我拉起阿花,阿花连连回头,想说什么。 林弯弯不知想明白了还是被我说的话开了窍,我都走到另外的院子还是听到她在吩咐家中奴仆上菜。 “嘶~阿月,你怎的不让我把话说完?”阿花跟在我旁边问道。 我却问阿花另一个问题“阿花,你觉得这个林弯弯可信吗?” “嗯……”阿花也沉默了一会儿“表面来说,确实可信,但是也不一定,但林弯弯的意思也很明显,维护淮准是她想要的。” 我附和阿花的话“我也觉得不可尽信。但现在没搞清底细,好歹目的暂时是一致的。” 阿花点点头。我接着道“这下你还清楚我为何不让你把话说完了?你想问的定是关于淮府。” “正是。”阿花若有所思“阿月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林弯弯和淮府私底下有联系,我这一问,定然会让两边起防范之心,到时候真相便如同大海捞针般困难了。” 我赞许敲了敲阿花的头,挽过她的手“聪明。果然聪明的美人儿都能在一堆。阿花你跟着我,就更聪明了。” “切~”阿花白了我一眼“恬不知羞。我如此聪慧,自然是阿昭调教出的,怎么又成你的功劳了。” “啧啧。十几年的姐妹情,居然抵不过一个男人。真是让阿月难过难过~哀哉~哀哉哟~”我把脸抵在阿花手臂上,呜呼哀哉道。 阿花嫌弃的就差把我扒拉下,自己跑了。我就这样直到林夫人屋外。 抖了抖袖子,作上架子进了门,林夫人在榻上同画扇说着话,见我们到了又翻着身紧巴巴的盯着我们。 我上前拍拍林夫人的手“夫人不必担忧,弯弯并无大碍,现在已经能蹦能跳,正大快朵颐着呢。” 林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画扇轻轻扶着她,让她躺了下去。 我退到后头些,与阿花站在一块儿。 画扇又轻轻框着林夫人,直到林夫人迷迷糊糊睡着,画扇才同我们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接出画扇,已经过了正午,林老爷见妻女都安好,吐出郁结心中的气,喜笑颜开。 我与阿花推了林老爷强制留下吃的饭,赶着时间回了宫中。 马车后其实一直跟着一人,正是出了淮府之后才有的,定然是淮家主母的眼线了。但我自有说辞。 画扇即将入林府做嫡女,提前拜见父亲母亲有何不妥,慰问姊妹有何不妥,但量淮府主母大抵不会问这些。 ------------ 第61章.柔然 “听说你今日去了淮府?”不知怎么溜进的云贵妃拎着一串青提,坐没坐相问我道。 我倒了杯水,嘬了一口才道“对。但云娘娘为何关心这些事?” 云贵妃咂了咂嘴,仿佛回味青提的甜“淮准的事儿在世家传遍了,本宫知晓你定然管这等闲事。最近宫中也没什么要本宫打理的,也就找找事儿做。这事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我扣着桌子“进展倒说不上,但能确定的就是淮准与林弯弯,实打实是招人算计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云贵妃又提出疑问。 我又倒了杯水道“淮准的人品想必世家都是知晓的,原先我也想过是不是淮准开了窍,后来今日问过林弯弯。若依林弯弯所说,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掳到淮府的。” 云贵妃仍旧拎着剩一半的青提,斜眼看着我道“你还去见过林弯弯了?看来你比本宫还有闲情逸致。但你如何知晓她说的就是真话?” “啧!这事儿再怎么也与江蜜有关,我既然知晓了,自然要帮江蜜解决了这桩破事。”云贵妃这话,反而说的我一天到晚正是闲时。这要是被发现了,扔一堆事给我可怎么办,惊的我连忙否决。“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能有多深的心思。并且听她的意思,她对淮准倒是一往情深。” 云贵妃又嫌弃看我一眼“那行。暂时相信你说的鬼话。情不情深的,谁又说的准。” 我随即反驳道“哪里是什么鬼话,我说的可是实话。不管情不情深,到底能有几分可信,离凰倒是有一事劳烦云娘娘了。但请云娘娘做离凰婚事时务必慢些慢些,再慢些。” 云贵妃见我唯唯诺诺端起架子“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好处分给本宫?”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就是今日从阴氏哪里得的方子。 “今日离凰前去淮府,向淮府主母讨要了方子,传闻能使人容光焕发,延缓衰老。” 云贵妃更是不屑看我一眼“本宫天生丽质,哪用得着这些?居然敷衍本宫?但本宫可不是那记仇之人,公主的婚事是本宫的差事,本宫自然尽心尽力,早早完成,可不要耽误公主的婚期。” 我急忙起身拉着云贵妃“娘娘~云娘娘~这,是离凰嘴笨,不知娘娘想要何物?” 云贵妃故意停顿许久,做沉思的样子“公主如此真心,那本宫也有事劳烦公主了。”云贵妃说着,凑近我跟前“许久不见关谋,本宫担心,他是在谋划什么,你若是得空,就仔细试探掂量着。” 我向云贵妃嬉笑的嘴脸瞬间凝固下。 许是最近事情太杂,日子过的太安稳,我都忘了关谋有可能训练死侍的事。 我垂着眼睑,凝重看了云贵妃一眼,只能嗯了一声。 转而我回过头又笑起来“那我也勉强答应云娘娘这个要求~” 云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岂不是很好了。有些事儿,也要你自己清楚看到,才更有趣呢。” 寻不见人,找了许久,还是寻不见人。我让品参出去打探许久,都不知关谋去了何处。 “娘子闯入我的府邸,可是有事寻我?” 我与阿花在双府喝的酩酊大醉,阿花倒是被双琅昭逮回去了,我楞是觉得自己能行,晃晃悠悠出了双府。 天色已然大黑,我仰躺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在跟我说话? 我翻了翻身,趴在地上,指着这个人影“你……”想说话,脑袋里却组不成语句,脸又趴下去,贴在草地里。闻着湿漉漉的青草香我就更想睡觉了。 肩膀好像被谁推了推,我猛然抬起头,依旧是那个人影。他又搂着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晕晕乎乎又指着他,不经意间还打了个酒嗝“甚好…甚好…”说罢,推开他的手。刚向前一步,屁股一痛,竟然又坐在了地上。 人影踏步过来蹲在我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话,我摇摇头还是没看清他。 “别动!”我捧住人影的脸,虚着眼凑近了想看清是谁,却还是看不清。“你是何人?本宫怎的…看不清你…”说着,尝试着凑近又隔远的看。 手中一下脱力,额头仿佛顶在人影温热的胸膛。 他说“微生是野…” 我忽的从床上惊醒,头还有醉酒后的疼,周围环境很陌生,完全不知这是哪里。屁股也有些疼,腿也如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回想我昨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躲着画扇和文真,还有最近奇奇怪怪到处爬墙的江蜜。换了衣服出宫,原本是想悄悄去关府打探打探,路上被酒味吸引,才觉得挺久没和阿花把酒言欢,遂把正事抛之脑后,直冲冲拎着酒就往阿花家去了。 待夜幕降临时,从阿花家摇摇晃晃出来,我才想起还有关谋的事儿要去探探,明明进的是关谋的府中,怎么这房间一点也不眼熟。 房门咯吱被打开,吓了我一大跳。我警惕盯着门外,只是一些与昌邑穿着不同的女子低着头进来,随即瞧我一眼,露出干净的笑“姑娘醒了?可有不适?” “啊?”我还在发懵。看样子是早就知道我在这儿?别是入了狼窝? “快快!”那女子兴奋的招呼着身后的一位较小的女子“快去禀告殿下!快去!” 我一脸复杂,看着她带着脚踝上滴滴答答脆响的铃铛的跑出去“殿……殿下……?”我睡一觉还出昌邑了?“敢问姑娘,这里已出了昌邑?” 那女子笑呵呵的看着我“并未。此处正是昌邑行宫。” 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这殿下??难不成是圣上的某一位儿子?为何风俗全然和昌邑不同?为何又住行宫? “那这…这…殿下…是…?” “姑娘茫然入府,不知也是正常的。我们是柔然人,前两月是年中,随咱们殿下一同进献珍宝的。得昌邑王君亲赐口谕,特留下待离凰公主婚期过了再回去呢。”那女子依旧现在我对面“昨日姑娘误入行宫,正是景格殿下宽宥,留下姑娘休憩一晚。” 我有些不自然,眉头一挑,感情翻进了行宫。那关谋??? 哦~由于是我的驸马,圣上赐给关谋的府邸,正是行宫这个风水宝地的旁边。怪不得脑袋一糊,能跑到这边来。不过这殿下也是好脾气,没把我乱棍打出去,我倒有些好奇了。 正想着,门外踏进的人影拉回我的思绪。我抬眼一望,这男子简直不能用俊美形容。不是淮准的稳重,不是双琅昭的温润,不是张世欢底子里的邪魅,不是文真的稚气。 眼睛如一潭泉水,却带着点点柔情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溺进去,鼻梁高挺,有些鹰钩鼻的形状,带着不羁,额间有颗狭长如同眼睛的红色,不知是点上去的还是天生特殊的胎记。特别是这面容,竟然与谢执和苏穆柏有四分像。 我又出了神。 直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柔然殿下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 见我久久没说话,他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凑近我的眼前“娘子盯着本殿一直的看,莫不是被本殿勾了神?” 我脑子却没注意他说的话,好像一闪而过了什么。我盯着他眨了眨眼,他额头上鲜红色的胎记还在我眼前晃。我想起来了,我昨夜!就凑他这么近!还逮着人家看了好久! 想通了这件事,我掩饰不住的尴尬,退后着制止这他向前过来的动作“殿…殿…殿下…呵…”眼神止不住到处看,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 “嗯?”他做了个我常做的动作,他挑了挑眉“昨夜,不是还问本殿是谁吗…本殿都和你说过了呢…”语气中,还有不被察觉的撒娇。 他这暧昧不清的话,不止让我尴尬,整间屋子的女子都垂下头装作没听到。我心头懊恼着,记住了这个异族殿下:微生是野… “殿…殿…殿…殿下…!我还急着回去!多谢殿下昨日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我抱了个拳,朝微生是野鞠了个礼,没等他们说话手一抬“烦请姑娘带路!” 微生是野也没制止我,原本女子还有踌躇,应该是微生是野也同意了这回事,女子抬步就朝外走去。我狠狠低着头没再好意思看他们一眼。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昌邑公主,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原以为到了行宫外,就能松一口气。没想到,微生是野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刚跨出大门,他在门内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有空定向姑娘讨教酒技。” 我回过头仍低着身垂着头“闺阁之名小气,恐冲撞殿下,来日若有缘,定然会见。”说罢,我转身就差跑,尽快离开微生是野所能触及的视线范围。 我还在闭着眼懊恼,关谋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前不远处传来“阿月?”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顺利。睁开眼,果然,关谋挡住了我原本的去路。 关谋可能以为我皱眉是不满他的叫法,规规矩矩朝我揖手“公主。”我不敢出声,眼神示意关谋我身后的微生。 “公主怎么如此早会和柔然殿下在一处。” 果然,关谋没懂我的意思。看来这回丢脸是不可避免了。 “咳咳…那个…”我甩甩手“这不是,来殿下这边蹭杯早茶喝…” “原来是离凰公主,倒是景格昨夜失敬了。”微生是野不嫌事大,明眼人都知晓关谋是我未来驸马。驸马在这里站着,微生还敢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 我甩在半空的手定格住,这殿下明摆着来拆台子。我才朝关谋圆的慌就被打破了。 ------------ 第62章.消失许久的故人 周围满是寂静,我咬了咬唇,才又转过头“那个…殿下…时候不早了…离凰就先告辞…但请殿下慎言才是…”理亏在我,是我轻薄人家在先,是我半夜闯了人家的府,睡了人家的床。 说着,转过头没看关谋已经沉下的脸,低头指着他“你…你…你也是…得空来本宫这里,本宫有事儿问你…” 说罢,把从背后溜在颈前的长发撩回去,简直不敢再挺留片刻,遂溜之大吉。 翻进我的小院,与爬上墙头的江蜜当头一撞。我半条腿已经跨进院里,江蜜直接被我吓下去捂着头跌坐在地上,一脸怒气的看着我。大概看是我,怒气消散接着揉着额头。 我瞧着这个早上,真是不太平。 心疼盯着江蜜从墙上跃下,把江蜜搀起来急忙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好好的来爬墙来了?你身子还未好全,就别到处乱跑了,想出去直接跟我说就是,走大门不是正好?” 江蜜任由我拎着她,空出的手在我脸旁扇了又扇,仿佛是嫌弃似的说“你昨日去哪里喝酒了?喝了那么多?” “啊?”我左右看看自己身上,低着头在肩膀处闻了闻确实酒味很大“怎么这么大味……”偏头看向江蜜,拉着她加快了脚步“快。我先把你送回去,别熏着你。你待会儿好好待着,我办完正事就来寻你,咱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蜜闷着头又不说话了,我当她是心头不痛快,我不许她到处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要是你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了怎么办。乖,我说到做到啊,一会儿就来。”眼见到了江蜜房前,我唤来冬雪,让她把江蜜扶了回去。 门口不知怎么文真也在,靠在柱子上打着瞌睡。我踮着脚走过,轻轻推开房门,画扇好似在我房内守了一夜,一手撑着头,一手搭在桌子上。眼见晃悠着头就要磕上桌子,我迅速过去伸手垫在桌子上,阻止了画扇的额头与红木桌来个亲密接触。 “公主…?”画扇还没清醒,声音糯糯的带着询问。 “哎。是我…”我低声回着。 她一下直直坐在凳子上,拉过我的一只手吹了吹,叹了口气皱着眉“我还以为公主又跑了呢,留画扇一个人在宫中……” 我摸摸画扇的头“不会了,公主以后去哪里都带上你……” “嗯嗯。”画扇闭上了眼点点头。文真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我缓缓抽出手,将文真的手递给了画扇。画扇一把抱住,用文真的手掌扶着脸,又朝桌子压下去,仿佛又睡着了。 我悄声给文真说着要去会会关谋,他虽然惊讶,但也只问,不是许久没见到关谋还以为他消失了。 “未曾。昨夜在双府歇了一晚,今日刚到行宫就遇上他了。”我道。随后,文真颔首示意了解。我又悄悄摸摸出了房门,去简单沐浴一番,洗去满身酒味,坐在正屋等着关谋到来。 我刚坐下一会儿,江蜜从侧堂扒开帘子坐在我旁边。 我还没开口,她便道“别问。我不想说话了。”我询问的话卡在嗓子眼,拿起杯子喝水咽了咽。 关谋恰好被守在门口的宫人带进来。还是沉着一张脸,见江蜜也在,象征性揖了手。 我看着他的脸色,莫名有些窝火,不想见着他。冷声道“大人上座。” 关谋拂袖坐下,又定定盯着我“公主叫微臣来是想跟微臣说说今早的事?” 我索性懒得正眼看他。这是在质问我?我与他是何关系?凭他只会威胁我,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他还有什么别的技能能让我顺心的。 “倒也不是。但今早的事……正如大人看到那样。”我话锋一转,根本不打算解释什么。 趁着关谋哑着声不曾说话,我又道“但本宫想让大人说说,大人不见了那么久,到底是去了何处,竟然与本宫成婚都不能让大人上心?” 关谋责怪我的眼神忽然变了,变的闪烁。随后又定下来“微臣自然是忙政事,与公主成婚一事,微臣自然是日日放在心上不敢怠慢才是,微臣尽心之时只怕公主未曾见到。” “哦—”我拉长音调。“有何事能困扰大人许久,不如同本宫说说,说不定还能帮上大人。” “都是些琐碎事,不敢让公主劳心。”关谋再三推辞,转而又说“公主近来言行收敛一些便是解了微臣好大的苦恼了。” 这是变相说我沾花惹草了?先是面首的事在前,然后被当场抓包在行宫。 我指向关谋正想再好好挖苦他一顿,原本没说话的江蜜开了口“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公主,还是一并说了吧。大家都心知肚明,公主并不怎么欢喜你,不可能有事没事拉你来宫中聊家话常。” “大人贵为文官,虎口手掌却全是老茧伤口,看模样倒像是新添的,大人也不打算解释解释?公主言行举止向来得体,要说不得体,顶多是对大人有锋芒而已,大人如何不想想自己的错处?”听着江蜜说的话,我也在诧异江蜜何时如此冰雪聪明,不如从前唯唯诺诺反而胆大如斗。 文官…文官…武官…武官… 淮准!好像有个淮准的事儿,是阿花醉酒时同我说的,但忘了具体是什么。这种时候我也能开小差,我也着实佩服自己。 回过神见关谋与江蜜都看着我。 我快速点了头“对…对…对。那个…蜜儿问的,也正是本宫想知道的,许久不见,本宫也是该关心关心大人才是。至于本宫的事,没有必要和大人事无巨细的报备。” 关谋带着温怒,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我“微臣自然是为太子分忧解难!至于细节,恕微臣无可奉告!但公主也要搞清楚,公主是即将与我成婚的!虽不用事无巨细向我报备,但避嫌二字还烦请公主记在心中!可别自己毁了自己名声!” “名声?”我瞪大着眼有些好笑看着关谋“本宫在乎这个?本宫不就是个跋扈易怒,小气骄纵的人吗。贪恋美色已是昌邑人尽皆知,大人居然不知?” “申月长!” 我心头一激灵,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紧张看了江蜜一眼,见她并没有被吓到,也放下了心。 “大人这是在对本宫生气?大人为何生气?大人忘了你对游丝做的?忘了你对文真做的?忘了你对本宫与长公主做的?本宫与你成婚是为何?现在本宫想做个喜欢的事儿都不能了?”见关谋气势汹汹,我也站起身,欲盖过他一头。 关谋张张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微臣…微臣消失那么久,是受太子殿下口谕,操控训练御前将士。”关谋的声音柔了些,可能意识到刚才语气太重,反而向我解释。 太子?就是那日赏荷遇到的表哥?为何他让一个文官训练将士?双琅昭和淮准不是更好吗? 心头虽有疑问,我却不想问关谋。 “嗯。本宫知道了,大人先回吧。”说着我闭上眼侧撑着头。 稳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还是没睁开眼,怕关谋没走。 “他走了。”江蜜淡淡说道。我睁开眼,见关谋真走了,长长松了口气。 “我再回去睡睡。”江蜜说着打了个哈欠,起身向侧室走了过去。 我还是纠结着我忘了淮准的什么事儿。感觉有点严重,但是有些意思的。 见着实想不起来,我索性不想了,又转回去睡了一觉。下午时分,想着又去阿花那里一趟,冒着被双琅昭打出来的风险,我也要问问他们知不知晓太子和关谋的事。 江蜜太久没出门,应该是闷着了,不然怎么今日翻墙都能遇见她。 我踏向宫门的脚步转了个弯,敲响江蜜的门。冬雪拉开房门,江蜜也像是才睡醒,呆坐在榻上。 “蜜儿,我要去阿花家一趟,你也一起吧。别闷坏了。”我走到江蜜面前,让冬雪又关起了门,不让冷风吹进这个暖和的房间。 江蜜却看也没看我一眼,抿着嘴不说话,又眨了眨眼。我盯着她,以为她没兴趣,正想说话,她双脚从榻上放下“好。”说罢,乖巧的站起,等着冬雪找衣服给她。今日选的是白绿相间的衣裳,衬的江蜜整个人灵巧又不失沉稳。 我带着江蜜刚进双府,就被一直箭直冲脑门旁,稳稳当当插在我与江蜜之中隔出的缝隙。 我冲箭来的方向而去,江蜜却没走,就盯着墙上的箭。 是双琅昭射的。看样子是在怪我昨晚灌阿花喝太多酒。 “你!你!你!想害死本宫不成。”我提起裙子就向双琅昭冲过去,就差打他一顿。 双琅昭反手把弓递给淮准“末将可不敢。公主要是出了意外,伊人不得拔了末将的皮。只是给公主一个警告而已。”话语间,除了打趣,还有些许认真。 我咂咂嘴“啧。还敢警告本公主。”我正说着,见阿花打着哈欠从里屋跨出了门,我又道“哎哟喂。有人疼是不一样哟。” 江蜜从我身后慢悠悠的走过来,顺带还把那只箭拔了下来。 阿花也走近,把头靠在双琅昭肩头。“你们在说什么。阿月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蜜伸出拿着箭的手,把手中的箭递给淮准,然后浅浅笑了笑。全然是大方与自然,还有疏远。我与阿花面面相觑着。江蜜欢喜淮准是我与阿花都知晓的,江蜜不该是这样的神态才是。 我盯着两人的手,江蜜也没有忽然瑟缩开。我也瞧见了淮准手上的淤青,终于想起关与淮准的事。 ------------ 第63章.出惊人江冷冷 就在淮准的艳闻传出来那天,淮准出门去双府,然后被赶过去的张世欢,揍了一顿。 双琅昭与阿花拉也拉不住。在上一回,阿花也忘了这档子事,昨日醉酒才同我说起。 “正是有事同你讲。”我朝着阿花道“昨夜没同你说,前几日我与画扇去瞧过林弯弯,淮准的艳闻,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淮准有些激动“那可有何进展?” 我在淮准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并无。此事可能还得从长计议。但这个耗子,绝对出在你们府上。” 淮准噤声,不知在想什么。“那倒没什么大问题,待会儿我回去想想这事怎么做。”阿花逮着双琅昭的袖子甩了又甩。 又是久久未说话的江蜜道“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多一个人总是好办事。” 在场的人都有惊讶在其中。 “这事,虽然可能是假的,但抵不住背后的人谋划太过高明,我觉得……”我还在犹豫。 “我信他。”江蜜又看着我道“我信他。” 江蜜坚毅的眼神扎在我身上,我只好点头。 阿花转头拉过江蜜的手,亲切说道“蜜儿,我许久未见你了,最近如何。阿月可有怠慢你?” 我插嘴道“哎哎哎。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这样问了,我要是不在你们是不是还要商量着把我宫里搬空啊。那可不许啊,全是银子呢。” 江蜜眼神过于平静,看了我一眼,仿佛思索了一番,才看着阿花道“离凰对我还不错。” 阿花拍拍江蜜的手,浅浅笑道“那就好。对了,去年我给你的香包可还带着?” “夫人从未给我过香包。”江蜜抽回捂在阿花手里的手掌,言语也是生疏。“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哈哈。快进屋坐坐。最近立了秋,天气转凉,可别冻着。”阿花过来拉着我的手向房屋里去。我招呼着淮准把江蜜带进来。 “你可别说,江蜜好像和从前是不一样了。我原以为是你太敏感。”阿花在路上悄悄同我道“我没送过她香包,她也记得。” 我假意嫌弃看着阿花“你也觉得了,前几日同你说你还不信。我可是从不撒谎的。” “啧啧。可真是大变样,换了个人似的。”阿花继续感叹道“不过总比以前担惊受怕的性子好得多。” “也是。多看看也就习惯了,总不能说她不是江蜜。”我对着阿花说道,抬脚踏进屋中。 双琅昭坐在阿花旁边,缕着阿花的头发“公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嘬了口茶“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干儿子了。”说罢,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来,确实有事同你与淮将军说说。” 淮准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敢问公主,是关于……” “你们可知太子手底下的御前将士。今日关谋来过一趟,我便问了他。他道在料理御前将士训练。照理说,这等事应该交由你们来办才是,但为何?” “我和阿准皆不知此事。”双琅昭思索一会儿,回我道。 “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关谋必定和太子有点什么勾结。”江蜜一语道破我心底的想法。 “上次边境战争那一回,好像也与关谋有点关系。”我撑着头道。 “但是太子……”双琅昭缓缓说着“我们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阿花扣着茶盖“不如先解决眼前事。总得一件一件的来。” “那好。不过你想怎么做?”我同意阿花的说法,问她道。 “嘶一”阿花盯着双琅昭笑开了花“我自有办法。” 连续几日阴沉天气,今日终于有返晴的迹象。 我让画扇搬了把椅子,躺在树下吹着风。 “公主!公主!”急匆匆的声音传过来。我好生无奈。 “怎么怎么了?”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能歇歇。这几日都在想关谋的事,也在想阿花那边的办法怎么还没进展。 “双夫人家着火了,据说烧了整间屋子,其余客房都在修缮。今日便要在淮将军府中借住几日。” 我从躺椅上嗖的起来“着火?”还去淮准家里小住。这主意真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好好。本宫晓得了。快准备准备,去淮府。” 这一准备,我特意拖到了傍晚时分。 进入淮府,依旧是阴氏出来迎接。 我假意抱歉“实在是麻烦夫人。本宫现下才来,怕是也要在夫人家小住一晚了。” 阴氏笑吟吟道“公主能来,是蓬荜生辉。”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双夫人现下在何处?”我接着道。 阴氏回道“双夫人今日受了惊吓,正在东苑,双将军也在。准儿也过去慰问着了。” “嗯……”我低头稍稍沉思一会儿道“那就有劳夫人。对了,早些时候忘了同夫人介绍介绍。”我向阴氏示意着画扇“这位是林弯弯长姐林娆。弯弯与淮准的事儿阿娆实在担心,本宫便一同带来了。”又朝文真看了看“这位是林娆未婚夫婿,文真。” 阴氏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别的神情“那倒也巧,臣妇正好叫了弯弯明日过来呢。准儿近日也不同我这个母亲说说话,但姑娘家的事儿,到底耽误不得。正好有长姐在,也多个人打算。” 这是把林弯弯的事敲下来了。我转头看着江蜜,江蜜打量着阴氏,像在观赏什么物品一般。 “这位想必夫人认识。”我向阴氏接着说道“江家二女江蜜,与淮将军也是至交。” 阴氏点点头道“正是,臣妇见过的。前些时日经常与准儿交谈呢。时辰也不早了,公主随臣妇进里屋吧。”阴氏被江蜜看的不自在起来,转头领着我们进去。 我简单向阴氏说了说,就朝阿花的房屋而去。 阿花坐在榻上抱着枕头,双琅昭站在阿花旁边亲昵抚摸着阿花的头,而淮准就在一旁手忙脚乱哄着橘子。 “阿花??”我踏进房门,被这股子气氛压抑到,我都在怀疑阿花他们房子着火真的是个意外。 阿花抬起眼皮,见是我来了,从榻上冲下来,一把抱住了我“阿月…我的房子没了…你得好好赔偿我…” 我当即话也不想说,又要破财了。 “好好好,赔偿你赔偿你。”我框着阿花的背,让文真关上了门。“好了好了,别装了,关门了。” 阿花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屋里都是自己人,松开我就长叹口气“真是可惜我的房子了。你都不知道我今早点火的时候人都在抖。” “啧。我赔给你,赔给你。喜欢什么,有空去库房挑。”我牵着阿花坐在榻上。 文真也牵着画扇在不远处坐了下来。江蜜则跟在我身后,在我旁边歇下。 “可有什么发现?” “我让阿准仔细看了卧房内,并无什么机关,但林弯弯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阿花接着我的话说道。 我转头看向淮准“淮将军,你可有觉得哪处不妥?当夜的事儿你可还记得?” 淮准匡了匡橘子道“当夜我入睡前,并无不妥。习武之人总是睡得不沉,但那夜,我却什么也不记得” “那就能肯定是被算计了…自家府上…”我摸着下巴“淮老爷不在府上?” “家父早些年对佛道有参悟,便云游四方去了。” “那府上就都是淮夫人在打理。”这事儿定然不对的。“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林弯弯和夫人可有什么关系在吗?”江蜜直接开口问起淮准。 淮准还没转过弯来“关系?弯弯要是说起来,是我表妹。母亲的嫡姐正是嫁给林大人的。” 江蜜又问道“那你和林弯弯并无血缘关系。若我大胆猜想,你的母亲,想撮合你与林弯弯,所以使了这个招。” “江二小姐一说,好像也是合理的。”画扇在不远处开口道。 江蜜站了起来“你与淮夫人看起来母慈子孝。实际淮夫人并不满你,你一有军功,二与社稷有功,而她的养子一事无成。她与林弯弯有这层关系在,便想着牵制攀附于你。林弯弯若进府,只能做妾。” “看不出,咱们蜜儿现下竟然能说会道。”我赞叹道。这层是我没想到,且不敢想的。“倘若真是淮夫人做的,那林弯弯进府是必然的,不能做正妻,只能是妾,淮将军坚持的话,淮夫人也不能说什么。想摆脱淮夫人的掣肘,还有另一个法子,分家。” 在我和江蜜质疑过阴氏后,淮准便又沉着头。画扇从淮准怀中抢过橘子,和文真逗着玩儿。 “容我在想想…”淮准低声道。显然是还不能相信我与江蜜的猜测。 江蜜走到淮准面前,极其认真的看着他“也许我会骗你,但江蜜不会骗你。” 江蜜说完,便领着冬雪去了阴氏布置的客房,我也率先和阿花打个照面,带着画扇文真出了门,留下他们三人再好好商议。 江蜜这大胆的猜想,是我没想到的。最开始是没想到这层上,林弯弯为何与阴氏会有联系。江蜜这一问,就把这回事说通了。 因为两人有血亲关系,所以阴氏要帮林弯弯。林弯弯可能是怕淮准名声受损,但绝不是为了淮准,而是为了她自己。谁愿意自己的夫君,冠上一个强抢民女的罪行。 虽不能确定两人是否有联系,但总不能掉以轻心。要真是两人合谋策划这场戏,林弯弯绝非善类。 就算她只是想嫁给淮准。况且,还有江蜜。 ------------ 第64章.先发制人 第二日一早,林弯弯便到了。 阴氏已经在与淮准说着几时迎亲的事。 我与江蜜到时,阴氏正拉着林弯弯的手亲热的说着什么,林弯弯脸颊还有些红,低着头有些不自在。 “大早上就那么热闹啊。”我还没走近便大声说着。“早就知道弯弯要来,已经让人去请你长姐与姐夫了。” 林弯弯和阴氏一同站起来,林弯弯冲着我笑“离凰公主。”阴氏也朝着我福了福身,我示意她一同坐下。 我拉过江蜜的手,向林弯弯道“这位想必弯弯不认识。都转运使家江二小姐,江蜜。” 林弯弯听了我的话,又朝着江蜜笑,脆生生叫了声“江姐姐。” 江蜜冷冷瞥她一眼,没有开口。我打着圆场“蜜儿向来不爱说话,还请夫人与弯弯不要介意。” 林弯弯同阴氏一声接一声的说着“不打紧…不打紧…” 我转过头瞬间抛开话题“听淮将军说弯弯与夫人是表亲?”林弯弯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阴氏率先回我道“正是。臣妇与弯弯的母亲是同府姊妹,弯弯是臣妇的侄女。”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那夫人怎么看弯弯与淮准的事儿?” 阴氏看着有些可惜的模样“两个孩子相互喜欢,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平白挡了孩子的姻缘,虽算着辈分是表亲,到准儿到底不是臣妇亲生的,倒也合适。况且这事发都发生了,总不能让弯弯一人承受那些流言蜚语。” 我正想怎么拖到画扇他们过来,淮准便踏步进来“母亲!”言语急切,生怕阴氏又多说了什么。 “淮二哥。”江蜜见淮准到了,抢先招呼着,站起身到淮准面前。抵了林弯弯欲冲过来的念头。 淮准冲江蜜点了下头,又看向阴氏道“母亲,我与林二小姐什么事都没发生,哪能平白把人家姑娘的一生糊涂的栓在我身上呢!” 我帮腔道“正是。前几日本宫也问过弯弯,都说不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也没有弯弯与淮将军有过实质夫妻之实的证据,对吗,弯弯?” 我转头又把这个问题抛给林弯弯。“是…是我说的…我相信淮将军的人品…”一话说的不明不白。 “那夫人也不必如此着急,慢慢来便是。”我顺着林弯弯的话答道,说罢站起,拉过江蜜的手“咱们把当日的事理清了才是。若是假的,夫人也不必担心城中人言可畏,毕竟谣言不攻自破。” 阴氏看着林弯弯与淮准有两难的样子。 画扇与文真也随后到了。 “公主。”画扇直接过来站在我身后。 我另一只手搭着画扇的肩膀“林家嫡女,要有嫡女的样子,今后同本宫平起平坐便是。回宫便把竹香指给你,也要有个丫头伺候。”说着又看向林弯弯“弯弯,这就是你长姐,林娆,下月底便正式入林家族谱,你们是姐妹,也要相互照应,必定要是一条心。” 一条心,便不能有别的心思。 林弯弯爽快的应了下来。我不禁又在怀疑我的判断。 “不过,话说回来。夫人,既然弯弯长姐也在,想来必定也见不得弯弯受委屈的。事情既然发生在淮府,还要劳烦夫人多多费心才是。若招人算计,让弯弯平白吃了亏,本宫与阿娆都是不好受的。”现在局势都是往我们这边偏,我又往上推了把力。“阿娆的妹妹,也就是本宫的妹妹,若有本宫帮得上忙的,夫人尽管提,本宫能做到的,一定做到。”这件事还没摊开,不知到底是不是阴氏做的手脚,我虽然是冠冕堂皇的话,但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林弯弯着想,往大了说,也是为了阴府名声着想。阴氏想必有不满也只能咽下。 阴氏满面愁容点了点头。 淮准感激的看着我,看来让他请我吃饭这事问题不大了。 画扇出声道“我与公主,必然为了弯弯尽心竭力。”跟在画扇旁边的文真也道“我也是。娆儿做什么,我便跟着她做什么。”文真眼中的深情羡煞旁人。 “夫人,将军,张公子到了。”门外一小厮声音传来。 张公子?张世欢吗?他来做什么。江蜜眼中却透露出好奇,探着头仿佛很想看看张世欢。 我发现江蜜的小动作,就更是诧异。从前,江蜜对张世欢的各种关心都表现出满不在乎,或者直接躲避,今日?这是怎么了? 张世欢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江蜜关切问道“蜜儿,你可有大碍?有没有人欺负你?”问完便仇视看着淮准,又厌恶撇了林弯弯一眼。 江蜜看着情绪变幻莫测的张世欢,在张世欢期待的眼神下摇摇头道“并无。离凰将我护得很好。” 我看着张世欢,询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张世欢收回眼里的情绪,怯怯看着我“今日我去宫中找蜜儿,得知你们不在,便问了竹香。是她同我说的,我便来了。但这和竹香没关系,是我定逼着问她的…” “额…”张世欢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搞的像是我咄咄逼人“无事。本宫就问问…就问问…” 江蜜在我刚说完之后,便接着道“你欢喜她?” 看样子是对张世欢说的。不过,这个她是谁? 张世欢惊讶抬起眼睑“蜜儿你…在说什么?” 江蜜词不对话“你可知什么是喜欢?” “喜欢她的所有,眼里心里只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她,做什么事第一位就会想到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江蜜的语气肯定着“你喜欢她。” 整座的人全看着江蜜,鸦雀无声。 “但你为何喜欢她?你也从没问过她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你把自己认为好的全部强加给了她,所以她不喜欢你。” 江蜜重复着“你为何喜欢她?”像在质问张世欢,又在等张世欢的回答。淮准一双眼紧紧盯着江蜜。 张世欢认真看着江蜜的眼睛“因为她是我黑暗中的救赎。是我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的时候,一汪洗刷我所有罪过的清泉。” “若她变了呢?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呢?是恶鬼,是魔王?是圆的,扁的奇形怪状的?你还要喜欢她吗?” “圆的也好,扁的也好,奇形怪状也罢,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什么我都不在乎。”张世欢的回答也让人出乎意料。 林弯弯和阴氏不明究理。而我们在场另外的人,知晓的事是不同的方面,都有各样不同的想法。 江蜜情绪少见的波动着,她颤抖着道“我替她谢谢你。她说,她知道了,她知晓你的心思了,但这辈子终究是无以为报。” “她对我的恩情,我才是,无以为报。” 两人明明面对面说着话,却像是在替另外的人传达什么。 林弯弯一进房门 便叉着腰“那你们说这事怎么办吧。我既不能嫁给淮将军,也不能帮他做点什么有利的事儿,谣言满天飞对淮将军可是不好的!” 我扣着头“本宫倒也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你嫁给淮准就能解决的,而是从根源去晓得这件事到底是谁操控的。” 林弯弯双手捂脸,不知在想什么。 江蜜从和张世欢说完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我也不敢多问,毕竟现在的江蜜阴晴不定。 林弯弯呆坐一会儿,便蹭起来跑到画扇面前,用头蹭着画扇的手臂“长姐~弯弯好难呀……” 画扇俨然还有些不适应,带着些许僵硬的笑笑,拍拍林弯弯的头“弯弯不用如此心急。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是我…”林弯弯揪着画扇的衣裳,吞吞吐吐说着“其实还挺想将错就错的,我想嫁给淮将军。”说起淮准林弯弯抬起头笑开了花“淮将军英俊威武,实属男儿中的典范,若是能做他的夫人,我一定做梦都能笑醒的。” 江蜜回过神,看着眉飞色舞的林弯弯。 林弯弯晃着眼,也看到江蜜。“你这样阴森森盯着我作甚。” 江蜜眼睛眨也不眨,就死死看着林弯弯“你为淮二哥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什么也没有,反而给淮二哥添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你是一时兴起还是虚荣心作祟你自己清楚。你只能做妾,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江蜜转过身,带着冬雪飞快的离开屋内,一边道“这是我第一次纵容她,也是最后一次。我为自己活。” 林弯弯脸色发青,江蜜刚踏出门一会儿她便大声嚷嚷着“凭什么我只能做妾!我嫁不嫁给淮将军她也不能做主!什么身份就这样对我说话!我嫁不成,也不见的她能嫁个多好的!亏得我还叫她一声姐姐!”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想安抚林弯弯,一边江蜜说的也没错。 我不清楚林弯弯与淮准是怎么认识的,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有私心,因为江蜜。 林弯弯同淮准不合适。家世倒和的上,但林弯弯性子偏激,太跳脱,淮准与她相反。就算性格是互补,淮准现在因为这事,对林弯弯定是没有好感。 “弯弯,蜜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拉过林弯弯道“她也是心急,加上淮准与我们又是旧相识,所以着急了些。” 林弯弯还是不服软,扯回她的手没好气道“什么旧相识,她自己自作多情喜欢淮将军,见我要嫁给淮将军所以恼羞成怒!还什么阴阳怪气的你我她,怕是觉得丢脸,随意找个理由说说!” 我心头已然起了火,但我性子好,只是垮下了脸,没有说话。 画扇察言观色,厉声制止了林弯弯“弯弯!” 林弯弯还想说什么,但立刻闭了嘴,却还是用鼻孔出着大气。 ------------ 第65章.她言日子还长① 文真在意着画扇的情绪,牵住画扇的衣袖。画扇平复语气又朝林弯弯道“公主今日怕是累了。弯弯那么早赶过来,应是没睡醒,不如再去歇歇。” 林弯弯咬着唇,瞥瞥我与画扇还有文真道“多谢长姐体恤。”言闭,隔了一会儿才又道“多谢公主体恤。”便匆匆行了个礼,小跑过去跨出房门。 “公主。”画扇关切叫了我一声后,识相的没有说话。她知道,我需要想想。她也知道,我不会生太久的气,因为现在除了林弯弯对江蜜的鄙夷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林弯弯不能嫁给淮准。就算嫁,名分这一块儿,我和江蜜想的一样,也必然不能是正妻。 再是第二日。 清晨万里无云,我早早便醒了。听着门外路过的丫头说着最近城中时新的花样,我罕见的拿起针线,让画扇好生教教我。 正下了决心开始学,门外的小厮通传,道府外一男子找我。我更是疑惑,能是哪位男子?总不能是关谋?他现在怕是根本不想见到我。 我带着满头问号,领着画扇出了门。 眼前的人有些眼熟,身材挺拔并不纤瘦,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端着礼仪道“敢问公子是哪位?可有何事寻上本宫?” 背影顿了顿,带着打趣的笑声,嗤笑后转着身道“才两三日的光景,公主就把景格忘的一干二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记性,可要本殿时常警醒着公主才是。” 爽朗沉稳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我面色僵了僵,画扇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在我与微生是野身上徘徊。 “原来是,景格殿下。离凰失礼。”我微微行了个礼,有些尴尬的看着微生是野,心头便在想他怎么来了。 微生是野心情看样子还不错,转过身背对着我,他墨蓝色香包的流苏在我眼见的地方打着晃。 旋即他又转过身面对着我,流苏抖动的幅度便又加大着“公主生疏了,今后唤本殿是野便可。仅许公主一人的。” 香包上是一朵绽放的昙花,是七月底只开一瞬的,转瞬即逝的昙花。 我心跳的砰砰快,长这么大,除了关谋还没人跟我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还是如此俊美的男子。我特意没回他,碰了碰画扇的手背,画扇才从我和微生是野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向他行了一礼“景格殿下贵安。” 阴氏随后便到了。我见淮准没过来,才想起淮准早晨时分便和双琅昭去了营中。阴氏明显的震惊,小跑而来的脚步都在打着颤。就差把微生是野捧起来端进大堂了。 “这位是?”微生看着如此清秀的阴氏出来迎接,止不住的诧异。 阴氏谄媚的笑笑“回景格殿下,臣妇是淮府主母。” “哦?”微生收回诧异的眼神,恍然道“哦!原是这般,是景格眼拙。”旋即他又道“淮老爷老当益壮,能把夫人娶回家,属实是令景格佩服。” 我憋着笑,看着阴氏已经酱猪手一样颜色的脸。这微生真是黑心肠。 微生来了那么久,再怎么也清楚淮老爷出去云游许久,朝中都是些冥顽不灵的糟老头子,淮准也已经而立之年。阴氏要真是豆蔻之年,怎么能进了淮府,又做了主母。 阴氏虽然不满,却也只能笑笑,咬着牙道“殿下说笑了。臣妇与自家老爷,是同龄之人…哪有什么佩服不佩服的…” 微生这才现出茅塞顿开的样子“原是如此,是景格唐突!望夫人莫怪才是了!景格都差点忘了,淮将军今年已然二十有一了。” 阴氏对着这暗刺确实无从挑起,也只能不自在的冲微生笑着。 进堂屋,阴氏先客套说了一番让微生是野留下的话,他居然也不拒绝,厚着脸皮留下了,可把阴氏吓的不行。我借口说着阿花那处还有事,便走了。 未曾想这臭不要脸的晌午还来我的客房处蹭了饭。 直到下午,天色不知怎的骤然变化。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霎时因为起了阵大风,填充满了乌云。 窗户被吹的呜呜直响,我原本在房中打着瞌睡,也被惊醒。画扇连忙关了窗户,我却起了兴致想出去看看。 打开房门,凉风扑面而来。卷起沙尘,就差糊了眼睛。我抹了抹眼角的沙有些兴奋的说道“今日的风怎么这般大。” 画扇咳嗽两声也符合道“不知呢。最近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一会儿不见就是晴天雨地了。” “走走走。”我看着这风,心头格外欢喜着“叫上江蜜,咱们一同去阿花的房间里去。” 画扇会意的嗳了声,转过身去里屋取了件外披,又过来和我一起踏过门槛,关上了房门。 路上遇到赶过来的文真,便叫上文真一块儿。 到江蜜的房门口,房中安安静静像是没人,不过江蜜不在这儿能去哪里。文真上前叩叩门,随即冬雪轻轻开了门。 屋内的江蜜不知是在出神还是发现了我们但是不想搭理,就怔怔看着镜子发呆。 直到我轻声叫了她,她才放下镜子,和我们一起踏出了门。 路遇阴氏的丫头,顶着风沙给阴氏送阿胶炖的燕窝。江蜜却一下抓住我的手顿住了脚,我奇怪的盯着她,满是不解“怎么了?” 待那丫头过了转角,江蜜紧了紧我的手道“无事。”便又不说话了。 我抿嘴向江蜜点点头,接着往阿花那边去,也正巧赶上晚膳。 到门口就闻到饭菜香,阿花因是两个人,房间也有单独的大堂。我推开大门便嚷声道“真是碰巧,老天爷都要我今日吃你们的饭。” 阿花正拿着一个鸡翅膀在啃,我推开门时,阿花嘴里包着一块儿肉,手里拿着被咬了一口的鸡翅膀,看我们到了含糊不清的说着“你们早说要来,我就让阿昭多弄几个菜了。阿昭手艺很好的。” 我摆摆手“无妨。让府上丫头随便做做就是了,我这儿人多你也知道,要是事事都麻烦琅昭,我还怕我小命不保,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日子还长呢。” 阿花点着头,用沾满油的手摊向我,招呼我们道“嗯嗯嗯。快坐快坐。” 看着这么多人,我忽然有了想法。走到阿花面前,用手肘抵了抵阿花,险些把阿花手里的鸡翅膀挤下去“诶,趁琅昭不在,来一口?” 阿花带着警惕迅速看了周围几眼,小心向我说着“你想害我啊。阿昭最近看我看的紧着呢。” 我诓着阿花又道“啧,就喝一口。你想想桃花醉,熙和谣,双茉酒。”阿花舔舔嘴角的油,有些动摇了,我接着道“难不成喝酒还要看男人脸色。你这双夫人做的一点威严也没有呀!” “我当然有威严了!我在府上那是说一不二的!我可是给他们双家带来一个宝贝孙子呢!”阿花还在犹豫“但是橘子……”说着,看了一眼桌上在和碗中菜肴做斗争的橘子一眼。 “嗨呀,那还不简单。有画扇在嘛,再说了我们就只喝一口而已,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我彻底把阿花的借口给摒弃完了。 阿花咽下口中的鸡翅膀残渣“那行。你去叫淮准取,我猥琐老实一点。” 我见得逞,兴奋点着头。悄声同画扇说了说,画扇假意生气盯我一眼,也应了下来。 起初淮准还不同意,但架不住我软磨硬泡,从地窖取了两坛给我。 门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周围只能模糊看见些房檐的影子,到处都掌了灯,橙黄色的火光跳跃着,温暖着灯笼四周。 我寻了个大树下,把酒放好,回房叫了阿花。特地给画扇交代着,晚些要是阿花喝醉了,定要把橘子照顾好了,画扇接着文真夹给她的糯米藕,连连说着好。 双琅昭不知在做什么菜,还没回来,正好便宜了我和阿花。我偷偷从后头顺走一只鸡,又让阿花带了点糕点和下酒菜。桌上众人大快朵颐,暂时没人发现我与阿花。我猫着腰出了门。 “噔一!”我和阿花碰了一碗。 “淮准府上的酒还不错,明日问问这是什么,来日我们也试试酿酿。”我咂咂嘴道,剥开花生皮,扔进嘴里道。 不得不说这酒上头有点快,阿花才喝了一碗,我就看她已经有些摇晃,开始傻笑了。 “行!我明日就让淮准把秘方交出来!嘿嘿嘿!”阿花指着盘中的花生米道。 青瓷盘忽然被拿走,清冷的声音在我们上方传来“喝酒都不叫我。”随后,消失的青瓷盘换了个描花边的白瓷盘,呈着双琅昭新做的如同葡萄大的小芙蓉酥。 我半睁着眼往上一看,江蜜出来了,不晓得怎么找到的我与阿花。 江蜜懂我和阿花必然没多拿空碗,还自己带了碗。拎起一坛开过的酒,直接倒满,仰头就喝了下去。 我朝江蜜嘿嘿笑着“你怎么也来了……来来来,速与我同乐……”我说着,给阿花满上,又站起来给江蜜添了一碗酒,随后拿起自己的,如法炮制。 对着阿花的碗清脆的碰撞一下,又碰了江蜜的,如江蜜般一口闷下。 “痛快!还从没有和蜜儿喝过酒呢!”我脚步略微虚浮,搂过江蜜的肩“虽然蜜儿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我与阿花,还有画扇认识的那个!江二小姐!我就喜欢这样的蜜儿!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喝酒的机会!昂!都知道吧!” 江蜜一改常态,也搂过我的肩,话语间却还是冷冷的“你喝醉了。” 我放开江蜜,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两碗就醉了。 ------------ 第66章.她言日子还长② “瞧瞧这蜜儿……”我向阿花大言不惭说着“还是如以前一样小家子气,瞎操心。我是谁!申月长!我怎么可能这么一点就喝醉了!醉是什么!不知道啊对吧!” 阿花拿着碗左摇右晃符合我道“对对对!我们可是!千杯不醉!醉是什么!完全不知道!” “那不就是!”我弯腰去抱坛子“来来来!再来一口!我还能喝两坛呢!阿花可要少喝点,你还有橘子要看呢!不过不必担心,我也和画扇交代好了!阿花你要是愿意!咱们喝高兴!” 给阿花和江蜜满上后,又清脆的碰了一碗,我吨吨两口下肚,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阿花端起呈着芙蓉糕的白瓷盘,喂了一块芙蓉糕进嘴道“喝高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虽然来日方长!但是咱们也要珍惜当下才是啊!对吧!” “嗯嗯!”我回答过阿花,又去勾着江蜜道“蜜儿你不必…忧心什么…你虽然性子…性子与我们三个不和…但是!你是我们一起过了那么久的!好姐妹!你喜欢的…我申月长一定想办法给你办到了!我名声早就烂透了…也不在乎多一个两个…什么世人眼中的罪过…淮准…我一定给你保住了…” 江蜜眼睛亮亮的,又像蒙了一层水雾。她闭着眼假寐一会儿,摇摇头才回答我道“嗯。” 我眼睛面前模模糊糊的,但是能看到阿花手里拿着一块儿芙蓉糕,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动也不动。我伸出手戳戳阿花,阿花一下抬起头,猛然道“来!喝!喝个高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又不动了。 我被阿花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差点跌倒在地上,江蜜及时在后面撑住了我。 我傻笑着指着阿花,对江蜜道“你瞧瞧!这人喝不得还喝!不过这淮准家的酒真是醉人,我怎么也有些晕乎乎的……但真的是香,香的很…若是想喝就喝便更好了……” 我话一说完,带些许怒气的声音传过来“伊人!” “哦豁!”我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缩到江蜜身后一边道“要完了,要完了…本宫怕是命不久矣…”说着,便吊在了江蜜身上。 双琅昭的身影随后便出现在我视野中。 “公主又带伊人喝酒!”言语间充斥着无奈“还又喝醉了,让煜广看到他娘亲发酒疯怕是不行,公主得想个法子。”大抵是发都发生了,双琅昭再怎么说也不能改变现状,索性为今晚打算。他心里大概想着,管也管不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喝醉。 我见双琅昭没有揍我的意思,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无事无事…我早就让画扇带橘子去了……” 双琅昭把阿花打横抱起来,阿花在双琅昭怀里哼哼唧唧然后又没了动静。“你倒是提前想好对策了。” “娘亲~娘亲~” 橘子迈着小腿跑过来,画扇文真追在他身后喊着广广慢些。 橘子奶声奶气道“干娘又叫娘亲喝酒。上回娘亲喝醉了,在房子里好一阵闹腾,可把我吵死了。” “哎哟喂~”我看着橘子这个小奶包生气,放开江蜜就去哄他“我的小祖宗,干娘错了错了,干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酒劲儿又上了头我继续逮着橘子道“橘子你还小,不懂我和你娘亲的苦恼。你现在娇气着,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到时候可不要嫌干娘和娘亲唠叨你便是了…” 橘子一点也不服气,反驳我道“我才不娇气呢,煜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爹爹说了,等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和爹爹一起习武了,”一席话说的振振有词,不知这么小的娃娃,哪里来的这么多鬼心思, “好好好~”我接着匡着他。 橘子看了一眼在双琅昭怀里的阿花,皱着秀气的眉毛“爹爹先把娘亲抱回去吧。娘亲晚些定要起来发疯,我才不要和娘亲一起睡,也不要和干娘一起睡。” 双琅昭点点头,看着怀里的人又望着画扇道“那我先把伊人抱回去,煜广就麻烦你们照顾一晚了。” 画扇向双琅昭颔首示意了解。双琅昭随后便迈着大步,带阿花回了房。衣角卷起阵阵微风。 我听橘子这么说撅着嘴,在橘子强烈抗拒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弄的橘子满脸口水。 “你还敢嫌弃干娘,明日干娘不给你糖吃了。” 橘子嘴一嘟,瞪着棕色的眼睛看着我,大概在组织语言。 画扇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橘子的头“广广别生气。你干娘也喝醉了,没个正形。今晚和画扇姐姐一起睡好不好啊。” 橘子朝着我轻哼一声,转头对着画扇甜甜说着“嗯嗯。煜广喜欢和画扇姐姐睡觉,画扇姐姐香香的,都是茉莉花的味道。” 文真随即伸手敲橘子的额头“你个小鬼头,我只是暂时把画扇让给你,你可别得意忘形霸占着我家画扇。” 橘子又嘟着嘴瞪文真“什么你的,画扇姐姐是我的。我长大了,是要娶她的。” “一个奶娃娃,牙都没长齐,就说什么娶不娶的。我看你可是没这个机会了。”文真插着手不屑看着才到他膝盖的橘子。 我不嫌事儿大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个小汤圆,女孩子是用来呵护疼爱的,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呵护你画扇姐姐。等你长大了再说,到时候可有数不清的美人等着你呵护呢。” 院子里猛然卷起一阵风,我刚打趣完橘子就感受到风很大。 “快快。把橘子带回去,起了大风,可别着凉了。”我索性撵着画扇他们了。 画扇抱起橘子,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和江蜜“公主你们还能回去吗?不然让文真送你们吧,省的再出什么事。” 我洒脱摆摆手“我和蜜儿都清醒着,能出什么事。你们先把橘子带回去吧,我们慢慢走回去。快去快去吧,别耽搁了。” 画扇虽然还有些犹豫还是应了下来,在文真的遮挡下,带着橘子一同走远。 我转回去勾着江蜜,打了个嗝。引江蜜一起又倒了一碗酒“来,咱们把这碗干了也回去睡觉了。” 江蜜脸颊已经泛红,木讷接过我递给她的碗,同我碰碗后两口便灌下了肚,把碗重重放在了地上。 “她和淮准会有以后的。”江蜜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也随后道着“对对对……你和淮准会有以后的……到时你带着娃,淮准从外忙了公事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何不快哉……” 江蜜又噤了声,不知嘴里碎碎念些什么。 我和江蜜相互搀扶着回去,到了路口便分道扬镳,她住东苑,我在南苑。我嘱咐着她路上慢些,她少见回答我的废话,她说好。 摇摇晃晃到了门口,轻手轻脚的进门,生怕碰到什么,把住我不远的画扇和橘子吵醒了。 迷着眼开门,这门怎么和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左瞧瞧右看看不知道怎么开,便干脆翻窗。 木窗咯吱咯吱响,我翻身便进了去,差点把一旁的兰花摔碎,幸好我眼疾手快,抱住下落的坛子,撞的胸口生疼。 胡乱脱下外衫随手扔在地上,摸着黑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又喝下肚。在凳子上打起瞌睡,直到头嗑在了桌子上,我才有了瞬间的清醒。 又打着旋,把鞋踢的老远,翻身上了床榻。翻了个身,身旁有团热乎乎的东西。我上手摸了摸,是个人,有鼻子有眼的。难不成画扇把橘子抛给文真来陪我睡了。 我也没想太多,搂着这个人影脚也搭在了他身上,额头在他额头上挨了挨,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我嘟囔着说着“画扇,你去看看…我院子里怎么那么多丫头…别是淮夫人找来的…” 身边没有动静,我被吵的清醒,却不想睁开眼睛。听门外的姑娘在说“殿下怎么还没起榻,以往不会是这日上三竿之时还未有动静,别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殿下吩咐过,没有允许不能私自进屋,不然可是要被处罚的,” 另一位男子呵斥道“殿下能出什么事。你们可别瞎说。殿下许是在想事情,不许咱们打扰。” 我奇了个怪。殿下?又是景格? 我长长伸个懒腰,含糊道“景格殿下的事儿,怎么拿到咱们院子说了,吵死了。”我这一动扯到了昨晚被花坛砸到的胸口,我哼唧说着“哎哟。可是疼死我了,昨夜不知哪里冒出的花盆砸了我一下。”我揉着胸口道“你快给我按按,可是难受死了。” 身旁还是寂静的很,我以为画扇不想搭理我,在床上左右扭了扭,撒娇道“哎呀,你还在生气呢…别生气了…可疼死你公主了…” “公主确定?” “嗯嗯,确定确定……”等等,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霎时就清醒过来,从床上腾坐起。陪我睡了一晚的,摆明是他。 微生是野。 我合着衣襟,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微生是野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似笑非笑,额间的胎记更衬得他俊美动人,完全让人抵挡不住,垂涎欲滴。 “公主又忘了。昨夜,可是公主非要冒着翻窗的风险,睡上我的床,还对我动手动脚。我都没指责公主玷污我的清誉,公主反而来问我,真是健忘无情呢。”微生言语中,还带着点撒娇责怪的意味,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他的房间…? 我看了看屋中的装潢,果然…用得上焕然一新来形容,和我睡了两天的房间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 第67章.两份热闹 我听着门外姑娘们的声音,夹杂着脚踝上的铃铛脆响。脑海里回荡微生是野的话,我就差呼天抢地,懊悔喝酒误事。 “那个……”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又是我轻薄了人家“景格殿下,离凰实在是唐突,扰了殿下清静。我…我没有对你做点什么过分的事儿吧……”没等微生开口,我抢先道“若是有,实在是离凰的过错,离凰向殿下道歉!” 昨夜从翻进窗开始就有些断片,只是记忆中模模糊糊记得一点,我脱了衣袍便睡了下去。 微生表情带着凝重与探究看着我“公主真不记得了?公主可是要上手剥了我的衣服,我没同意,公主便啃了我的脖子一口,不信你看……”说着,他掀开衣襟。果然,白嫩的脖颈上,一排整齐的牙印,还有红印。 我皱着眉,有些不知所措。我再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孟浪…随意剥人家衣服… 微生是野却噗嗤笑了出来“公主不必担忧。是景格夸大其词,公主并不曾剥我的衣服,但这一口,确确实实是公主咬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昨夜做梦,梦中画扇递给我一块玫瑰酥,我开心极了,接过来发现咬不动便扔了。原来,这块儿玫瑰酥,是微生的脖子。 我简直就差把脸埋到地上,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纠结着,外头便又闹哄哄的,感觉更吵了。 “好像是少爷房里的事儿,江二小姐和林二小姐都要打起来了,咱们快去瞧个热闹。”几个丫头路过说着。带着铃铛的姑娘仿佛闪躲到了边上,清脆的声音环绕着。 我听到这个消息,猛然把埋在被子的脸抬起来,简直没法回神。江蜜又怎么了? “那个…殿下…不然咱们收拾收拾出房门吧,咱们孤男寡女待太久,总是不大好…”虽然已经待了一晚上了。 微生是野也没为难我,反而爽快道“那是自然的。”说着,一边起身说着“但公主只有和我一同出去了,总是翻窗也不是长久之计。天色已经大亮,公主也没法偷摸着出去了。” 这摆明了在取笑我。微生下了床,弯腰捡着我昨夜脱在地上的衣衫,又递给我。 我接过草草穿上,蹦跶着下床抖抖有褶皱的衣裳。微生是野也穿戴整齐,我迈步到门前,却没勇气开这道门。 “我来吧。”微生这自告奋勇的勇气真是让我不喜。我撩起袖子挡着脸,微生随后打开了门。 门外的姑娘小厮团团围过来,询问微生是否有何不适。而后看见挡着脸的我。 满堂寂静。 我被挤在里头没法动弹,只好颤颤开口“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门口有了稍微腾出来的缝隙,我抱歉的笑着刚迈出一步微生在身后道“姑娘可要慢些,别太急摔了才是。” 我扯起袖子,在众人注视下落荒而逃,一张脸如同火烧般,想必没人看到是我。 回到房里,画扇已经在屋中急的直跺脚。见我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公主!你昨夜又去了何处,今日我来叫你没声音便进来,发现床榻都是冷的,四处皆如昨日一般,可把我吓坏了!” “画扇!画扇…你冷静冷静。我就是昨夜走错了房,去别的屋子睡了一晚。”我言简意赅说道。又想起在微生房外听到的话,问着画扇“对了,江蜜。江蜜又怎么了?” “蜜儿?对…蜜儿!”画扇从我消失的惊吓中清醒过来“蜜儿!昨夜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今晨便被发现在淮将军的榻上了。弯弯也过去了,现下吵的不可开交呢。” 我瞬间炸毛起来“什么!?”原本打算坐下放松的屁股连凳子都没挨到。说着,扯着画扇就又往外赶“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真是又急又气,但止不住的想笑。 画扇紧紧跟在我身后,亏的这丫头身体好,跑起路来说着话都不断气“不知呢。说是淮将军罕见日上三竿还没起,一打开房门便让伺候的丫头们轻声些。眼尖丫头的便发现榻上还有一人。榻上的人正好被吵醒了,清冷的眼光把那丫头吓了一大跳,然后就被所有丫头发现了。弯弯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就过去了。现下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了。” “哎呀。这可真是一团乱一团乱!”我拍着头,脚下生风。 话语间,便到了淮准的院子。林弯弯脸色乌青,抿着唇,一见就是吵架输了,并且被江蜜噎着了。 江蜜端着手,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淮准站在江蜜身边,眼神倒坚定着。 我伸着手跑过去“哎哟,我说这大早上的,又是闹哪出?” “既然公主都来了,那咱们请公主做个见证。”江蜜平静的说着“我与淮二哥昨夜睡在了一块儿,并且彼此清醒着的。淮二哥左胸膛上有块鹿角形状的胎记,鹿角尖上有颗红色朱砂痣。” “诶?”前几日江蜜还对淮准爱答不理这是?达成共识了?我有些结巴“蜜儿你?你确定?” 林弯弯在旁边大声撒着泼说“什么确定!咱们都不知道的事儿,肯定任由她胡说八道了!谁能作证啊!谁能作证淮将军身上有个那样的胎记啊!” “我能。”双琅昭温润的声音又传来。 “太阳才刚刚升起便在吵吵了,叽叽呱呱闹的人脑仁疼,何况今日还没有太阳…” 阿花与双琅昭两夫妻人未到声先到。阿花揉着额头,半眯着眼蹙眉由双琅昭搀着过来。 “阿准胸膛之上,确实有块鹿角的胎记。林二小姐要是不信,大可现在叫个信得过的人验验。”双琅昭小心翼翼搂着阿花,对林弯弯说着不容拒绝,带着威严的话。 林弯弯被双琅昭一席话气急,只支支吾吾吐出几个你字。 我又道“既然事情已然如此,倒也不好定夺…” 林弯弯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我与淮将军的事儿还未有定论,就被这个不知廉耻爬上人家床的人搅和了,你们说怎么办!” “林弯弯!”画扇在我身后罕见发了脾气。“在你面前的是当今公主殿下!别因着公主待你长姐不错便如此胡闹!屡次顶撞公主!被传出去你有几个头都不够用的!”画扇低沉着声音,却把林弯弯吓得一愣一愣的“你若是再这样,长姐也护不了你!” 我没理会林弯弯的无理取闹,她是以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偏头看着站在一块儿的江蜜淮准“不如听听你们怎么解决这档子事。可别又是个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 淮准犹豫一会儿道“我与江二小姐……实属情之所至……若有不妥之处……淮准甘愿受罚!”这是承认和江蜜有过什么事实了? 江蜜侧过头,带着一些不敢相信看着淮准。仿佛是在想,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江蜜没有说话。 林弯弯好似更生气了。上回她与淮准发生那档子不知所以的事儿,也没见淮准如此爽快应下来,这回事件人成了江蜜,淮准倒坦诚。 我迟疑道“淮准如此说,也免去一桩麻烦。但不知蜜儿……” 江蜜只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道“我没什么话说,做一个两全的事儿何乐而不为。若是得体,下月就把婚事办了,早办早安心。” 林弯弯原本被画扇说的不敢出声,听江蜜淮准的事儿就这样定下来了,便又起了脾气。 “那我呢!是我与淮将军有事在先!我的清誉算不得清誉吗!” 江蜜率先开口道“我大度,允许你做二夫人。” 林弯弯又炸了毛,像鞭炮一般来了一响又一响“什么就二夫人了?我凭什么做妾啊,要做也是你做!” 江蜜索性便没有理会林弯弯。由着她一个人吵吵。 “没让你做妾就是许你的恩典了。寻个好日子,商量商量事宜。林二小姐心比天高,但我向来温善敦厚,我不介意和林二小姐同日进府,到底也是个照应。”江蜜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想来是决心要把这件事定了。 我捋了捋头发随后道“既然蜜儿和淮准都同意,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挑个最近的日子,和个八字,交聘礼换婚书。”我又看着还在龇牙咧嘴的林弯弯“蜜儿把路留给你了,至于过不过就是你自己的事儿。要是想开了就提前跟你长姐说说,也好置办妥帖,你要是想不开,便随你自己去。我不会看在你长姐的面子上给你开个什么额外的恩典。因为我看重的,只有你长姐,并非你。” 阴氏随后也到了,显然被这个长子的事给吓到,头上的银簪也歪着一根,阴氏一边扶着簪子一边碎碎叨叨的“这是什么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打打哈欠,伸手给画扇,对迟迟赶来的阴氏道“夫人不必操心了。本宫已经解决了这回事,夫人等着来日儿媳进门便是。本宫昨夜可没睡好,就先失敬了。”说罢,由画扇牵着便走了。 阿花和双琅昭向阴氏行了个礼,抱了声歉,也悠哉悠哉离开了。 淮准不想同这个主母多说什么,牵着江蜜便大步而去。林弯弯还是没气过,理也没理这个舅母,转头就跑出房门。 匆匆而来的阴氏,并没得到具体事情经过,也只能听听丫头们的边角余料。 然而刚走到院子里头,微生是野不知是在堵我还是闻了气味来找我,竟然知道我在这个时辰回房。 “真是…好巧啊…”我正与画扇商量着江蜜成婚的事儿,顺带谈谈今日中午吃什么,微生带着两个姑娘,脚踝上的铃铛滴铃滴铃响着便走了过来。 微生一口叫住我,我只能尴尬的打打招呼。 ------------ 第68章.秘辛 “殿下不再多睡会儿?”我随口敷衍一问,只想早早结束聊天。 微生嘴角上扬,随即揶揄我道“虽然昨夜有人睡相不好一直乱动,但本殿也不是嗜睡之人,多年养成的习惯罢了。” 我听闻,窘迫笑笑,打了两个哈哈,立即转移了话题“殿下特地前来可有什么事儿?” 微生笑而不语。 隔了一会儿才踱步向我而来,凑近我道“离凰若是回宫,可是有个惊喜等着你呢。定要早早回来才是,守着好消息吧。”微生是野悄悄在我耳旁咬耳朵。薄唇轻启传出的热气,钻进耳廓,烧的我脸发烫。 以前虽然同阿执随时打闹,但那是少不更事,如今过了两载,我也四五有一的年华,若还是如此厚脸皮,不懂微生此举暧昧,岂不是妄为女子。 “咳咳……殿下!”我忙后退两步,用袖子挡住脸,然后闻到身上的酒味,我都嫌弃的不行,真是难以想象昨夜微生是怎么忍受的“殿下请自便,离凰先回去洗漱沐浴,失陪了……” 说罢,急匆匆便转头走了。隐约还听见两个姑娘在讨论我脖颈上的那个罂粟花痕迹,说是听微生身边的小厮说,今晨从微生房里出来的姑娘好像也有这个痕迹…… 这都能发现?我低头走着,心头乱成一团解不开的线。 林弯弯还是妥协了,虽然和妾差不多,但是名头好歹变成二夫人。 但这事,得从第二日开头说起。由于江蜜这件事比较急,敲定的第二天,我们就围在一堆商讨事宜。 “我认为,这花样应该用双龙戏珠。”文真发表着他的建议。 桌上一堆红纸,我们在议论囍字周围应该剪些什么。 “我觉得花团锦簇好一些吧。”画扇带着询问看着文真。 “嗯…”文真应该是在脑海中描述着花样。 林弯弯焉息息推门而入,连口脂都没抹“我…我同意…”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画扇连忙站起身扶住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林弯弯到了桌边坐下。 “弯弯你这是?”画扇率先开口道。我和江蜜文真都探究看着林弯弯。 林弯弯蹙着眉,看模样不像是装的,煞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吐着有气无力的话语“我也不知…今晨起身就这样了…” “嘶一”我摸起了下巴觉得这事儿可疑,打量着林弯弯。 画扇好歹是名义上林弯弯的长姐,现下就差嘘寒问暖,把林弯弯供起来。 “你这是…?”终于让我发现了不同之处,林弯弯手腕的伤口。上回发现她的伤口已然过去了有段日子了,再恢复的慢,定然结痂了。可林弯弯手腕被绑上了白净的纱布,应该出血太多,以至于鲜血渗透了纱布,格外明显。 见我指着林弯弯的手腕,这处明显的伤口终于被发现。 林弯弯也满脸不解“这个伤口?”说着她摇摇头“我也不知…” 文真插着手道“那这是出现的莫名其妙了点。” 我霎时认真起来,开始思索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前段时日在淮府丫头的手上发现了伤口,接着是林弯弯,现下又是林弯弯。 “忍着点。”我面色深沉起来。抬起林弯弯的手,小心翼翼揭开白色的纱布。伤口平整,是用锋利的刀片一下割开的,还有翻开的血肉,周边血迹鲜红,就是昨夜被伤到的。 林弯弯嘴唇疼的打颤。不停吞咽着唾沫,却没有叫喊一声。 文真先打破了寂静“是新伤口。割得不算深,没打算要林二小姐的命,看样子,倒是为了取血。” 画扇安抚过林弯弯,开口询问道“取血做什么?这府中又有何人敢取血?” “淮府守卫森严,不可能是外头进来的人。就算是,也不可能两次都盯着弯弯一个人来吧。”我发出我的看法。久久未说话的江蜜倒开了口“你们可记得前日路过走廊,遇到淮夫人的丫头盛的阿胶燕窝羹。” 我眨着眼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档子事“那又有何不妥?” 江蜜平静道“我嗅觉向来灵敏,那日我忽然停下,正是因为闻到血腥味,就从那碗燕窝里传出。” “你是说…?”江蜜的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阴氏做的。 林弯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除了惊恐还有不解。 江蜜接着道“有了第二次就定还有第三次,咱们等等便是。不过晚上可要打足精神,莫被人钻了空子。” 画扇拍着林弯弯的背,嘱咐着林弯弯。林弯弯也慌张的点着头。随后又撑着煞白的脸看着江蜜“那你昨日说的事儿还作数吗?” 江蜜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林弯弯以为江蜜不打算回答她就要走了,也费力打算站起来。 紧接着听江蜜道“我说出口的事儿,只要你愿意,自然算数。” 林弯弯知晓了江蜜的答案松了口气,接着瘫回凳子上。 相安无事隔了两日,并没有什么进展。林弯弯也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贫血。阴氏知晓这个消息,往林弯弯房里送了不少东西。 我虽然看着这种情形疑惑,却不知如何说。到底在人家家里待了几天,好像也不太好,我便带着文真画扇走了,临行前还给阴氏打了个警铃:我隔不久还要去看望阿花他们。 阴氏虽然心头不满,到底不敢说什么,殷勤的说随时恭候我的大驾的虚伪话。 给阿花打了个招呼,狠狠亲了口橘子便走了。空手来空手回,还白吃了几顿饭,解决了江蜜的大事,跑一趟也不算太亏。 原本说带江蜜一同走,江蜜却说留她在淮府打探打探,顺便有些事再同淮准商议商议,我便也没强求,江蜜好不容易看样子对淮准起了心思,淮准也没拒绝,我怎能拆这座婚。 据江蜜传回的消息,说是林弯弯在下午时分才离开淮府的。 到宫中把没主心骨的宫殿整顿一番,便是傍晚时分。正想沐浴躺下好好睡睡,圣上不知抽了什么风,知晓我回来了,传我同他一起用晚膳。 接到这个消息,我真是后悔今日回来这个决定。无奈沐浴好,穿戴整齐便往正殿赶。 进入正殿,原以为是简单吃吃饭,没想到云贵妃和皇后还有根本没空的关谋也都在。连柔然的微生是野也在。 我前脚刚踏进殿,微生便笑意吟吟的盯着我看。圣上不知同关谋说了什么,关谋看我到了居然很慌,就差赶我走。好像我要被卖了,他到嘴的白菜溜走了一般。 “圣上金安,皇后娘娘云娘娘贵安。”然后又转身对微生打着招呼“景格殿下。” 云贵妃先向我浅笑着开口“离凰到了,来。”说着朝我招招手“快来本宫旁边坐着。” 皇后没说话,也端庄坐着笑看我,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漫步到云贵妃身旁施施然坐下,趁圣上在对微生还有关谋谈话时,挤了挤云贵妃的手肘“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寻常家宴吗?怎么连景格殿下和关谋都在。” 云贵妃面不改色,向圣上无声敬了一杯酒低声对我说着“这可是一场好戏。你这丫头前几日做了什么?” 我满头雾水“我近几日都在淮府能做什么?无非前两日把江蜜和淮准的婚事定下了。”云贵妃放下手中酒杯,依旧小声道“倒是做了一件正事。可惹了什么祸?” 惹祸?我办的可都是正事,哪有空惹祸。 云贵妃见我摇摇头,眼里虽然诧异,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下头两人可是在争你呢。面上看不出什么,私下说不定火药味多重,先前已经有过一回唇枪舌战了。” 争我??!!这又是什么情况?我实在是有点不明白当下的时局,吓得我不敢说话,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定待会儿出点什么事儿,可没办法吃了。 “离凰,你怎么看?”果不其然,我刚咽下手里最后一口糕点,下了点茶水噎下去,圣上便问起了我。 关谋更是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我连头尾都没摸清,属实不知该回答什么,索性就实话实说。 “回圣上,离凰实在不知,您和殿下还有关大人说了些什么,这让离凰如何回答。” 圣上不知怎的,也没透露出不满,反而呵呵笑道“既然离凰还不知,景格也脸皮薄,那朕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跟你说说。” 这又和微生是野有什么关系?? 圣上又清了清嗓子,像要说什么大事一般。 “虽然离凰你与关谋已经有了婚约,但是景格殿下提起此事,朕自然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前日景格来找过朕,说他倾心于你。但你和关谋毕竟还在,朕觉得不同你说直接拒绝景格好像有失两国友谊,今日得知你回宫,便将你寻过来,当着两人的面,把你的看法说说。到时也免得说是朕不近人情,让离凰失了良人才是。” 我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景格?向圣上讨要我?说倾心我?何以如此大胆!我们左右不过才认识几日,说了几句话,就这样草率倾心我了? 要说过分,无非就是合衣睡了一觉。 直到云贵妃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 “啊?这……?这不太好吧……”我犹犹豫豫,没同意也没拒绝。而关谋从原本的紧张变成慌张看着我。 “圣上,臣与公主相识许久,自然是两心相悦,哪能如此轻易就把原定的婚事改变呢!”关谋此时坐不住,站起了身。 微生也紧随关谋其后也站了起来“回圣上,虽然景格与公主相识不过数日,但公主率真活泼的性子,让景格实在欢喜的紧。景格向圣上讨要公主公主现下也知晓了,不是也没拒绝吗。” ------------ 第69章.延后的婚期 见问题又抛回我身上,我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 按人品来说,就凭我前夜对他动手动脚,他依旧坐怀不乱来说,微生定然是比关谋好上百倍。但…我与他并无实质性的感情,若为了摆脱关谋而远嫁,岂不是太亏。 若微生也是个只会花言巧语的伪君子,我嫁过去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公主!”关谋渴望的眼神看着我。烧的我灼灼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微生轻轻笑笑道“若公主不知如何选择,景格有很多时日可以给公主慢慢想。不过公主婚期将近,景格斗胆向圣上讨个恩典。将公主婚期延后,等公主想通了,自然就是景格与公主的婚事。” “嗳!”微生这话虽然有些不大和我意,但这延迟婚期…… “圣上,离凰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近来江蜜也要成婚,离凰已然忙的脚不沾地,已然没空再想自己的事儿,不如就依景格殿下所言,离凰婚期延后,直至江蜜婚事之后再商讨如何。” 我本不愿嫁给关谋。这婚期原本就推迟了一年,再多推推也无大碍,说不准到时候又出现个转机,我就不用嫁给关谋了。 圣上带着打趣的眼神看着我“瞧着离凰,倒像心有所属。”说着大手一挥“若是离凰要想想,延迟便延迟吧,反正都延迟快一年了,也不怕这一两月。也好让宫人们再仔细准备准备,到时别出什么纰漏便行了。” “圣上!”关谋一席话被圣上斜觑一眼,吞入肚中。看来我这舅舅,也真是懂我的心思。最开始他笑的那么开心,想必也是因为我近期嫁不了关谋而心愉。 我带着些得意看着关谋,随后又和云贵妃说着悄悄话。 “皇后娘娘这是?”我发现高我一头位置上的皇后捂着胸口皱着眉,额头已经冒起细汗。 “哎呀!”站在皇后身边的婢子惊呼一声,慌忙道“娘娘的心疾怕是发作了!” 在座之人无一不把表面功夫做好,通通站起身,关切的看着皇后。 “那还不快宣太医!晚些若是严重了可如何是好!扶着皇后娘娘回去歇歇!”我连忙说道。 皇后捶捶胸口,断断续续说着话“不…不用麻烦太医…跑一趟…都是老毛病了…可别…惊动些没必要的…本宫回去歇歇…歇歇便好了…” 圣上也蹙着眉,担忧看着这个结发妻子。 “那就依皇后,先回去歇着吧。若是有别的不妥,定要让太医好好医治才是。” 皇后向圣上点点头,由着身边的丫头扶着走。 我垂着头,虽然好奇,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前段日子,好像是听说皇后的心疾已然无大碍,现下怎么一时就发作了。 最终这场晚宴便草草结束。 画扇跟在我身后,踏出殿门。关谋与微生不约而同来堵住我。 “大人与殿下这是?”我装疯作傻着,根本不想听他们说话。 微生暗笑着看我“景格可不是为了给公主添麻烦。只是想同公主说一说,公主若是还不能接受景格,景格可以等。时日都不成问题,只要离凰你别倾心他人,景格定然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公主。” 我有些惊讶看着微生。关谋还在这里,微生就这样说着对我坚定不移此生不悔这等露骨的话,就不怕关谋私底下找他不痛快。 我委婉拒绝着微生“没有谁会一直等谁,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我顿了会接着道“阿花是,蜜儿是,画扇是,你也是。” 微生还是笑着向我摇摇头“公主且相信我,且看着景格便是了。” “殿下自重!公主还是臣的未婚妻!”关谋终于是硬是了一回。 微生看也没看关谋一眼,还是笑看着我“大人多虑,公主不是任何人的未婚妻。她是她自己。” 我对微生的好感不自知升了一个跨度。 我拂拂手“要是大人与殿下无事,本宫就失礼了。”说罢,径直就带着画扇走了,留下微生和关谋。 翌日,待我睡醒,正蹲在桂花树下,盯着来的正盛的金桂,风一打,满天桂花便散落下来,好不漂亮。落在身上,幽绵的香味经久不散。 “那那那儿,对,那边。”我手忙脚乱指挥着品参,搭着梯子上树摘花。 摘下来的桂花我已经想好了它们的去处。可以酿酒,做桂花糕,也能做香包。 “哎哟,我是不是得恭喜阿月才是。”文真揶揄的声音传来,只瞬间便出现在我对面。 我不以为然看了看他,转头又把注意力放到桂花树上“能有什么恭喜头的。” 这下文真的声音就离的我更近,我转头一看,他已经站到了画扇身旁。 “宫里都传遍了。柔然景格殿下欢喜离凰公主,殿下特意下旨,延迟婚期商量对策,可别把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打破了。”文真说着竟然笑出了声“咱们关大人,今日早朝可是受了不少明嘲暗讽。脸色都有灶上锅底那么黑了。” 听关谋吃了瘪,我抑制不住嘴角上扬“那岂不是很好了。本宫,堂堂离凰公主,自然是众星拱月的存在。有那么多人欢喜也不为过,谦虚谦虚。咱们可得好好谢谢景格殿下,替我解了这燃眉之急才是。” 画扇也展开笑颜“那是自然的。不过公主,景格殿下是怎么与你相识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帮你了?” 画扇这话问到点子上,我霎时哑口无言,不敢说话。 “哎呀!品参!你仔细点,别把花全给我抖地上去了。”我索性转移话题,念叨正在细心给我摘花的品参。 文真画扇面面相觑,见我不想说这回事,便也不深究,和我一同叨叨在树上的品参,就差和品参一同上树了。 在夜晚时分,趁着画扇文真都歇息下,我才敢去找微生。 微生这不把门大嘴巴,说不定同我说着正事,又绕回我喝醉的那两天,要是被画扇听到了,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翻进行宫大门,趁守夜的姑娘打着瞌睡,我瞧瞧从窗口翻了进去。 微生斜躺在床榻上,正撑着头看书。见是我到了,抬抬眼皮,浅笑看着我,又向我说着不清不明的话“离凰深夜前来,可是又喝醉了,想找景格同离凰暖暖床。” “殿下可莫言胡言乱语。”我原本被这个美男卧榻惊艳的差点说不出话,虽然睡了一晚,但那是喝醉了,啥也没感受到。现下回想起来竟然是亏的紧。微生这么孟浪的话一说,我顿时心觉慌张。 不知是什么情绪,虽然有些生气他如此说话,但是却也紧张,还有羞涩。我吞咽着唾沫,时不时撇一眼还在榻上的微生。 微生呵呵轻笑两声,喉结随着笑声轻微活动,竟然格外好看。 “景格说的都是实话,何来胡说二字。”微生说着,就站起了身。 我轻轻退后两步,想着绕开这个话题“夜晚特地叨扰,是多谢今日殿下解了离凰的大麻烦。” 微生却越靠越近“哦?”尾音轻轻上扬,刮着我的心“这话又是何意?景格只是为了自己终身大事而争取,至于解了公主麻烦又从何说起?” “你…你…你…”我被微生逼到柱子角落,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周边万物仿佛都容纳进了微生的眼里,而在他眼里,我清晰看到我的模样。 狭长的柳叶眼,如水般的瞳孔,砸在我心上起了阵阵涟漪。 微生就这般盯着我,整张俊脸离我不过分毫。 “今日是白露,天气转凉了。夜晚出门也不知多穿点。”微生打量打量我的衣衫。 我也低头看了看,没什么不妥。况且我穿挺多的“哪里很少,我里三层外三层裹好了,我又不傻还是知晓冷的。我……” 我刚打算抬头接着与微生对视,看谁先顶不住。微生随即趁着我不注意,温热的唇在我额头轻轻啄了一下。 他道“这是七夕补给你的,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很多个七夕。”说罢,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不知是难得的害羞,还是奸计得逞的笑。 我还发着神,没说话。呆呆转头又看着微生,他眼中的幽深,混着笑仿佛成了糖,我紧紧盯着,好似下一秒就会沦陷进去,爬不出来。 微生搂着我的腰,带着我踏过无数的房檐,送我回宫。 夜晚的凉风,还打在我们的身上。比起我,微生穿的算是很单薄。消瘦但精壮的躯干,随着风的配合吹着微生的衣袍。微生的身材几乎完全暴露在我眼前。 平时看着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不曾想这家伙居然还有点料。但是为何那夜我都没发现他与画扇的差距。 腰上草草栓了一根宫绦,衣袍虽然宽大,却依旧能看出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手臂线条明显,看起来孔武有力,也确实是紧紧搂着我。 至于胸膛,我此刻正被微生捂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跳动的心脏,仿佛一阵好听的鼓。‘咚一咚一咚一’我脑袋晕乎乎的,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几百年似的。 月光虽然清冷,却也带着柔和。月亮周围仿佛散发着光晕,打在微生的侧脸上。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丢下我了吧。 微生放我在我院中,紧了紧从他屋里带出来的斗篷,把我的碎发别在耳后,对我说了声“快回去睡吧。我看着你进去。” 我傻傻听着他的指挥,开门便进了去。临了,探出头同他说了“晚安。” 我走进门还有些惊魂未定。果然只要颜值高,微生做的这些事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我不自觉用手摸了摸刚才微生蜻蜓点水吻过的额头。 转过头,透过月光,看着微生踏上房檐,渐渐远去的身影。 ------------ 第70章.淮府秘密① 倘若如看到这样,微生这样的男子,真的会是我的吗。 看了顺静的爱情,阿花的爱情,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我,也解决了江蜜的爱情,但我自己…或许不能由心而走… 我静静躺在踏上,轻轻摸着微生啄过的地方,糊涂的睡去。 好像睡的太安稳,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我脸上。 怎么昨日明明是白露了,今日还是如此热? 白露是夏秋季节的转换,早晚偏凉是常见的状态。照理说该是天高云...... ------------ 第71章.淮府秘密② “不知怎么的,听冬雪说的是,蜜儿被割了手腕,但是已然抓住了始作俑者。” “蜜儿?也被取血了?”我把压在外披里的头发拽出来“可有把阿花他们吵醒?”多个人总是好办事,没醒便算了。 “醒了。现下整座府都被吵醒了。毕竟被害的可是淮府未来的少主母。”画扇理了理我的衣裳。 转眼便到了江蜜的房间。 近几日小雨绵绵,总是寒凉。双琅昭紧紧搂着阿花,生怕阿花冻着了。 湿滑的地面,跪着一个...... ------------ 第72章.不如一月 阴氏捻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花“这倒是事实。不过当初收下这丫头时,她弟妹就已经瘦弱不堪。也是看她拖着弟妹可怜,臣妇才招了她进府。”阴氏接着抽搭道“她弟妹臣妇也是好生照拂着的,但到底是薄命,强撑两年之后便还是辞世而去了。臣妇也是怕这丫头难过,就谎称她弟妹在榆林静养,过的很好。却不曾想,这丫头也如此想不开。” 我紧紧拉着江蜜的手,蹙着眉,没想到这阴氏居然想的如此周到,我竟然无从问起。好端端的...... ------------ 第73章.好日子启航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此刻全是圆月形状的孔明灯,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从低至高。 我不由得怔了神“这是…你做的…?” 微生就只是笑笑,并没说话。随后在我认真看着天上明月的时候才道“这些明月,也不及月长半分。是野不过是亦步亦趋。” 我隔了许久都没说话。我也不知在想什么,可能是在挣扎,在想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对我这般好。 “很漂亮。”我偏头仰望着这个高我一头的男子,我道“很漂亮。...... ------------ 第74章.连番热闹 江蜜的房中果然最早开始热闹起来。 我把微生撵在外头,推开门看江蜜准备的如何。 想来江蜜是起的比我还要早,已然收拾妥当,只差带上那顶头冠。 人靠衣装也不是吹的,从前的江蜜一身素衣,而后大病一场的江蜜虽然性子冷清,但内里清澄明亮,反倒喜欢一些鲜艳的颜色,而今日的江蜜一身红衣衬得发如黑绸,肤白如雪。唇红齿白,见了简直让人心生爱怜。 “果然,咱们蜜儿今日是最美的人儿。”我感叹道。 ...... ------------ 第75章.热闹过后 我捂着嘴,不让哈欠跑出来,睡眼朦胧打开门,见到一脸慌张的微生是野。 微生一把抱住我,随后又兀的放开,把我打着圈儿的看“月长你没事吧,可有伤着碰着?有没有哪里疼,哪里有伤口的?” “哎哎哎…是野…”我被微生绕的头晕“我没事,我哪能有什么事儿,消息不是从别处传来的吗。” “那便行了。”微生见我这么说,送了口气“我听她们说是南苑姑娘受了伤,便以为是你。想来说的是今日进府的新娘子,也住这...... ------------ 第76章.送出的香包 我与微生坐在桌前,我胡乱扒着碗里的饭,企图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正是巧,让我看见了微生腰上那个挂了许久的香包。 我放下碗筷,猛然站起“是野几次替我解围,月长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还请是野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在微生的注视下,进了后门。 要说我为什么提起这回事,全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学的刺绣,现下初现成效,也能拿出来见人了。便连夜绣了个桂花花纹的香包,原先就是想送微生感谢他...... ------------ 第77章.宴席 虽然他一而再再而三朝我透露这个消息,但我还是觉得他在胡闹着开玩笑。 我摸摸微生的额头,也不烫。也没着凉,怎么净说些胡话。 “没发烫,看来是脑子没转过弯。”我轻轻嘀咕着。 微生没有说话,抓住我在他额头上的手。现在换成我不知他要做什么。我感觉微生此刻却突然认真起来,他抛了以往打趣的口吻同我道“月长可是要我把我掏出来给你瞧瞧你才信是野说的话。”他道“是野绝非是口出妄言之人。”他牵着我的...... ------------ 第78章.琵琶曲 “你先快快起来,本宫答应你!”皇后说着,连忙让人停下用刑,那丫头脱了力,跌在地上,一双手红肿不堪。 “是臣女自己突发兴致想来千鲤池逛逛,脚下打滑才不慎跌落进池,实在是臣女之过,求皇后娘娘与离凰公主莫要惩罚臣女的丫头了!”秦小姐一番话期期艾艾,倒也把这档子事说了个大概。 但这丫头,白日确实没见过。可若不是秦小姐的丫头,秦小姐为何要维护她,为她辩解。 “白日里,秦小姐带的好像不是这个...... ------------ 第79章.别看,别听 那宫人刚踏进不知死活的秦小姐地方不远处,已经跌倒在地上的秦小姐不知怎么,身体急剧腐烂,凄惨的声音替代刚才清脆琵琶声,盘库在上空。 我瞪着眼不知所措,掌心已经被掐出血痕,却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兀的,整个身子被拥进一个怀抱,是浓郁的玫瑰花味儿。 “别看,别听。”他道。是微生的声音。 微生把我脑袋紧紧按在怀里,我想挣扎开,因为他抱的太紧了。 他这回不知为何没有随我的...... ------------ 第80章.好奇心 我在一个入夜,云贵妃悄悄翻进窗来时,让她最近要留意着我这处,最好拨些人过来蹲着,以防一个不注意,我便驾鹤西归。毕竟又过去了半月,那人怕已经藏不住了。 云贵妃应下,顺道把我一颗上好的夜明珠顺走了,我宫里值钱的玩意儿倒不少,大抵都是些无用的。这颗夜明珠,光泽透亮,夜晚更是光芒四射,却不刺眼,柔和的紧。云贵妃一下给我顺走,当真还有些心疼。 不曾想,这大半个月一过,已经快十一月底了。 许...... ------------ 第81章.万事俱备 原是这般。但这毒既然如此凶猛,怎么那丫头还能完好无损说了那么长一段话,才忽然毙命? 谁在那么多双眼睛底下,在她伤口上抹了药?但秦氏当日并没见到有伤口,白闫玉信中也没提到除了这个诱使毒发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比如她们说的两毒中和。可按照白闫玉的性子,这等有可能威胁性命之事,不可能不跟我说个清楚明白。 无非…呵,无非就是那丫头受了威胁,所以这么说。而就是她所不舍的一家老小被田氏当了人质。 ...... ------------ 第82章.周而复始,遇难 “这回又是要去赛马场赛马,练箭。说了好几天了都,蜜儿到现在都没松嘴。我每天就在这儿嗑瓜子等着,真是有意思极了。索性让匠人们慢慢来,算着时辰,这个月月底应该能搬回去。” 我想了想,看着林弯弯追在江蜜后头打闹,好像确实很有意思,也附和点了点头。 “是挺有趣。这两人居然也能打到一块儿去。那淮准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了。他两个夫人这般吵,他也不管管?” 阿花一脸惋惜“害,哪敢管啊。向着弯弯,...... ------------ 第83章.焮天铄地 她拿着锋利的圆罐碎片在我面前止不住的晃,嘴里的话却又是对阴氏说的“你快来,就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让你从豆蔻年华成了现在这般如同枯槁的模样。你把她的脸划花,也算是解个气。” 阴氏踌躇不前,最后还是拿了江陈氏手上的碎片。然后,她的手停在我脸前,止不住的颤抖,显然还是在害怕。 我阴测测盯着她。我挺在意我的容貌,若她真敢下手,我定然会把她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江...... ------------ 第84章. 如今之际,只能悄悄的,趁着阴氏还胆小的躲在房里,把阴氏掳过来同着江蜜一块儿,把这回事挑明。淮府老爷好歹还健在,便不能对阴氏下狠手,只能……这般了…… 翌日一早,我忍着疼痛翻身下床。微生已经把阴氏送到江蜜房中。届时淮准也在,林弯弯正小心翼翼给江蜜喂着吹了又吹药。除了江蜜,怕其余的人都不知是为何。微生美名道,正巧撞见阴氏,阴氏担忧江蜜,便来看看,微生就将阴氏送了过去。 阴氏明显的心虚,根本...... ------------ 第85章.田芙洛 一回宫中,我便发了一场高烧。许是因为身上有伤,又着了凉的缘故。阿花画扇他们都齐齐进了宫来守着我。江蜜自己都行动不便,也就没这个力气到处跑。 待我被微生告知能下地到处走动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五日。 身上的伤也已经开始结痂,窗外许久没清理的杂草也起了一堆,却有些许凌乱的美意。白蒙蒙的一层,竟然打了霜。看样子离下雪不远了。 江蜜他们也已经挑看好府邸,在准备叫些人手搬家。阿花和双琅昭在五...... ------------ 第86章.与太子相关 田芙洛一下变成秦芙洛,不只是轰动朝野,连后宫也抖动了三分。 皇后也特意叫了田芙洛去谈话,言语间满是亲昵,亲自接了田芙洛进宫门。却不知田芙洛说了什么,皇后送田芙洛出来的时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而久久沉寂在我世界的关谋,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忽然跳出来。 那日,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阴历冬月十四。还有两日就是元旦。 我在院子里堆了个好看的雪娃娃,同微生一起装饰着。 品...... ------------ 第87章.意料之外,很快① 我只知我木然的坐在了床上,整个身体都在隐隐作痛。阿花江蜜她们也到了,不停地给我加着被褥和换热的汤婆子,用滚烫的毛巾擦拭我的手臂。 我才恍惚记起,我坐在雪地不知多久,品参叫了许多丫头都没把我弄回去,不得已才去叫了阿花,阿花顺路叫了江蜜与画扇。我赖在雪地里不肯走,阿花她们连哄带骗,加上拽,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我弄进房中。我还在阶梯上摔了一跤,索性就直接躺下便不再动弹。阿花和江蜜一人架一个手臂把我硬从...... ------------ 第88章.意料之外,很快② 我径直走向火盆,把斗篷帽子从头上掀开,蹲下来烤着手。微生还杵在原地。我自顾自道“你就别站着了,我知道你看着我高兴,但也别傻站着,冷的紧,快来烤烤火。” 微生依旧没动。 我心头咯噔一下,哦豁,别是生气了。 “你是不是听了外头的人说闲话了。哎呀,我答应关谋说和他成婚,可是没说一定会去啊。我已经想好了,关谋有三寸不烂之舌,咱们就小小的借用一下他,待他把你救出来,我就逃婚,咱们就远走高飞...... ------------ 第89章.眼红 日子很快,除夕那夜下了一场大雪以后,雪便停了。 婚期在初四。阿花和文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有不解,但不知江蜜画扇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也没问我,反而热热闹闹的办着我的典礼。 我坐在妆奁面前,任由着丫头们在我脸上捯饬。画扇初三下午就过来了,现在站在我旁边,看着镜子里头我道“公主,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不管你高不高兴,女子可都是只有这一天呢。高兴也是过不高兴也是过。”顿了顿画扇接着道“...... ------------ 第90章.幸与不幸 看来是风雨前的宁静了。我已经提起剑,做着警惕。 “阿月!”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已经干涸的眼眶再次翻涌出泪水。我猛然回头,是匆匆而来,还拿着一把糖葫芦的文真。 还好…还好…他还在…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阿真!你快走!快走!”我意识到现在的危险,催促文真道。 文真平时闯了祸就往我身上甩的,此时反而耍起小脾气,不肯走,朝我走过来“阿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死了...... ------------ 第91章.回头再看① 秦菱荨死了。 死在皇后以霜降宴席为借口替太子选背后有势力女子为太子妃的最后一刻。死壮凄惨,连一点尸骨都没留下。渗透在宴席间棕色的地毯中。 是微生是野做的,领了圣上的命令做的。 宴席间的人都怕极了。田芙洛已经冒出冷汗,她紧紧抓着衣角,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没有失态尖叫出声……明明,她只是在琵琶弦上下了一点点让秦菱荨能失去容貌的药,她只是在秦菱荨的手指上划了个小小的伤口,她想当上太子妃。...... ------------ 第92章.回头再看② ------------ 第93章.江蜜① ------------ 第94章.江蜜② 我是江家二女江蜜。 我的父亲是都转运使,我的母亲是父亲在一场宴席喝醉之后,掳了别家的丫头,临幸过后。主子找到我父亲,做了这场媒。 彼时我的父亲还是一介书生,家中已有妻室,随和大方。 我母亲进府得江府大夫人厚待。不久后大夫人便怀有身孕,得我母亲悉心照料平安诞下江家第一位孩子,第一位嫡子,名江晚枫。 我母亲原就体弱,入府两年有余肚子还未有反应,虽然父亲不曾说过什么,但母亲见着一...... ------------ 第95章.江蜜③ 我是21世纪现代人,我叫江蜜。 别的我都不记得,只记得一辆货车撞向我,我成了江家二小姐。耳边的声音很嘈杂,我警醒着,没有睁开眼。 彼时,原主的记忆力统统向我涌来。我整理好了他们的关系。 淮准是原主倾心之人。原主是不受宠的二姨娘所生,有一小妹江夏,一长兄江枫晚。 识得这位原主本性比较依赖的离凰公主,是在一次赏荷宴。 要说这古人多管闲事是真的,离凰救下了这江蜜。随后两人斗...... ------------ 第96章.算不得欢喜 我叫林弯弯,是林府老爷也就是我老爹,老来得女有了我。 昌邑三十年初春,大街小巷便传遍了离凰公主和兰馥长公主两位圣上失散已久的亲妹妹和侄女回了皇宫,我也去凑了这个热闹。 彼时的街道,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我撞到了和我同样踮着脚尖想一睹离凰公主芳容的江夏。 我同江夏熟识了。但她骄横的性子让我欢喜不起来,而且她还看上那日护送离凰公主和兰馥长公主巡游的淮准淮大将军。这怎么能成,若她嫁给淮将...... ------------ 第97章.阿花 要说我和阿月,那可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 我和她认识,是在一岁半能走路的时候。那次我阿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家,带着我出去给我阿爹送饭。 丘大娘不知道怎么没看住这个鬼丫头。我吃着阿娘塞给我的饼,这鬼丫头蹒跚着慢慢朝我走过来。她说,你手里的是什么好吃吗。我点着头,咬着手里的饼看着她,心想她要干什么。我看着她吞了吞口水。 阿娘教我有好东西要分享,我准备拿我的饼分了一半给她,她突然跟我说...... ------------ 第98章.画扇 唔…要说我是从何时真正活了个人样的话,便是从离凰公主来的时候开始的。 我从入宫谨小慎微,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所以养成了不爱说话沉闷的性子。 在得知要接一位新来的离凰公主时,我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因为不知道这位贵人的脾气秉性,又得重新开始慢慢摸索。而且一步登天的人,是不懂我们这种连活下去都费力的人的,我只觉得这个贵人会更难伺候。 而秋风是十二岁才进的宫,在宫里头不过呆了四年有余,也是她...... ------------ 第99章.苏穆柏 我与白闫玉带着人跨进大门,看到的是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高台,无比凄凉。 她就倒在我眼前,像被风吹落的树叶,更像翩翩起舞的蝴蝶,我快步跑过去,腾空而起接住她。 她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我怕极了。她还有心疾,会不会…会不会连白闫玉都无力回天。 那睿智武断的五皇子随后也带着远赴回来的亲兵赶到。 索性昌邑的百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带着阿月驾着马车欲出城,却听他们说着。 圣上那个无...... ------------ 第100章.升平王后 我打了个哈欠,从大大的床榻上苏醒,接过小诺递来的帕子胡乱摸了脸扒下了床。不知道今日苏穆柏做的什么早饭。 我睡了那么久,不知道阿花没见到有我的回信会不会心慌。 弯弯的孩子恐怕也快生了,写信哪有亲自去来的惊喜,等苏穆柏把升平的事处理好了,便全部抛给霖褚和白闫玉。我就带着苏穆柏回昌邑去看看弯弯和江蜜他们,顺便再看看画扇和阿花他们游玩回来没有,然后接受阿花暴风雨的洗礼。 嫁给苏穆柏也有一...... ------------ 第101章.途安途安 车水马龙。 升平的大街上比以往要繁华的多。我和苏穆柏白闫玉换了常服,白闫玉整日抛头露面,就整了一块儿面帘带上。要是被发现了身份,可就没现在自在了。 人群拥挤,我手里头一手拿着一串苏穆柏买的糖葫芦,与苏穆柏渐行渐远。白闫玉早就不见了踪迹,偌大的长街除了小诺这个一根筋跟着我的憨丫头,没一个我熟悉的人。 我却觉得这个场景格外熟悉,下个即将发生的,应该就是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我,然后牵引...... ------------ 第102章.猪蹄引发的事故 好说歹说让团团把爱不释手的衣物换下来,才发现她背上手臂上全都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和淤青。 一条条疤痕纵横交错,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紫黑色的淤青,让人能想象到下手之人的狠厉,还有红了一大片的肌肤。 我赶紧让小诺带上团团去好好清洗一番,这样才更好上药。 团团大概还是怕生,硬要我陪着一块儿才肯去,我便任由她拉着,跟在小诺身后。小诺刚开始还觉得不成体统,见我朝她摇摇头,审视看了一眼团团,才带着...... ------------ 第103章.算命先生说是两个儿子的福气 接过小诺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抹脸,我慢悠悠爬起来穿上衣裳。原是不想起来,到底现在是一国表率,再不起身,那秋染恐怕就叽叽喳喳的跑来了,她一向看我不惯。 团团已经趴在院子里头的长椅栏杆上。见我到了欢欢喜喜的蹦起来,围着我转了一圈“昨夜姐姐不在,小诺姐姐给了我好多好吃的,我都给姐姐留了一份呢。”说着,团团从兜里摸出包的工整的纸面,展开便是完整的一块儿桂花糕,还有芙蓉酥。 我摸摸团团的头,越看越觉...... ------------ 第104章. 只是一瞬间的寂静,白闫玉一声噗嗤打破这份寂静。 团团睁着杏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小诺在我们脸上扫了一眼,也埋着头偷偷的笑。 “那王后同王君真是好大的福气呢!”白闫玉还嫌空气中的尴尬不够多。 哎呀呀!这种事儿,哪能拿到明面上说!平时私底下知道就行了,现在白闫玉也知道了! 苏穆柏嘴角挂笑看着我,我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回答道“也不完全是吧…儿子废银子…” 白闫玉砸吧砸吧嘴站了起...... ------------ 第105章.窜出的记忆 她对我总是恶语相向,可是我却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苏穆柏,但是我不可能让给她的。既然喜欢苏穆柏,也就不会害苏穆柏,可她对我,我始终不能理解这是为何。 就这般过了三日,白闫玉也从小屋子里头出了来,秋染也找苏穆柏认了错。 我趴在桌子上很是无聊。团团在旁边欢快的吃着糕点,小诺依旧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看看团团面前的糕点还有没有,我面前的茶水有没有凉。 “王后王后!” 怎么所有人都学了团...... ------------ 第106章.迟迟无话,字字心酸 升平太子殿下,是我表哥,也是我欢喜之人。 彼时我是老王君最欢喜的郡主,因为我的父亲是朝中得力武将,我母亲同逝去的王后是闺中密友,曾与父亲老王君一块奔赴战场。 太子殿下不见了,听说是偷偷逃出宫的。我想,他应该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罢了,可怎么不带上我。 我日日跟在他身边,没了我他应该会不习惯吧。 他这一走,就是一年有余。 再次回来,是许多将士抬回来的。满身伤痕,鲜血淋漓...... ------------ 107.意外之外的意外① 团团对整个升平王宫已经熟悉的紧。她说这两日的红梅开的特别好,我也就同苏穆柏说了说,他也一口应下,说是担心我一个人去看没有乐趣。 第二日清早我便醒了,捂得严严实实等着苏穆柏下殿回来一块儿去看红梅映雪。 听着苏穆柏和白闫玉一同而来的脚步声,我从榻上站起来跑向门口。门一开我便扑进苏穆柏怀里,苏穆柏也就一把搂着我。 苏穆柏身上好闻的很,让我想啃他一口,我也照做了。 没顾身边还有白闫...... ------------ 108.意外的意外② 出了城门,便是郊外。 四处除了松树是四季长青,其余的树木便都成了光秃秃的枝桠。绿色混着雪的银白银装素裹格外好看。 直到行了一半的路程,我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我撑着团团的手下了轿辇左右张望道“哎?秋染呢?没叫上她一同出来?”若真没叫,此番回去定然没有好脸色。 苏穆柏从一旁探出手,我也顺势扶了上去“咱们要出来的消息满宫都知道,她要是想来,自然会同我说。” 现下没有跟来,想...... ------------ 109章.弯弯绕绕白闫玉 ------------ 第110章.微生是野 团团将我的问题一个不漏的回答出来。十里开外?那岂不是很快便到了? “快快快!又要迟了!啧!” 我手忙脚乱站起来拿起一旁的外袍,让小诺赶紧给我梳妆,团团也上前来为我整理着衣袍。 匆忙赶到时,苏穆柏已经发现了我,便转头向我而来。此时柔然的殿下已经到城门正欲下轿辇。 我扯着苏穆柏的袖子,让他同我一块儿朝柔然部队而去“你怎么的不叫我!现在我又迟了,丢人丢大了!要是人家殿下以为咱们不...... ------------ 第111章 徒然变故 我欣慰点点头。这般爱夫人的人少见了,不自觉对这微生是野好感度升了一截。 吃完这顿甜品,相互道别客套一番,我便被苏穆柏拉了回去。 “嘭!”房门一关,苏穆柏早就将小诺团团一众人等撵出去了。 我疑惑看着苏穆柏“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让小诺给我将汤泉准备好呢。”说着,我欲站起来离开还没坐热乎的床边。 苏穆柏不知发了什么疯,一把压住我的肩膀让我不能动弹,随后顺势将我扑在床上。 炙...... ------------ 第112章 接踵而来…负伤 秋染并没走。 看着苏穆柏我却越来越觉得委屈难过。我想好好维持与秋染的关系,终是不成,我并不记得我有何处得罪了她。我有些木然。 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苏穆柏虚弱的样子我更是心酸,眼泪不争气从眼眶溺出,快速伸出手拭去脸庞上的泪珠,我拧着眉继续看着苏穆柏。 “王后!”微生是野的声音随即传进,只是寂静片刻微生是野接着道“小诺姑娘不见了…团团在小厨房偷喝桃花酒醉了睡在了小厨房才躲过一劫…门外...... ------------ 第113章.大战在即 “秋染!”我心头一震!那染血的长枪,在秋染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大窟窿。秋染的身躯瞬间应声落地。 “郡主!”白闫玉刚好解决身前的人,看到这一幕。 “秋染!”苏穆柏连忙下马扶起秋染已经软弱无力的身体。 我紧咬下唇,满是不甘!秋染虽然执拗,却也是我表妹!我提起剑往那女子而去,欲决一胜负! 一支冷箭从不远处直指我而来,我一心扑在那蒙面女子身上并未来得及闪躲,正当我以为必定只有受了这一箭...... ------------ 第114章.咱们必定要长长久久的在一块儿 我走近苏穆柏拉住他温热的手掌,我们都未曾说话,只是眼神代表了一切。 “万事小心。” “嗯。你在殿内等我回来。”苏穆柏说完,我点了点头,他捧住我的脸,嫣红的唇敷了上来。只是片刻,苏穆柏松开我,旋即提着剑,大步跨出殿门。 今日风沙很大,我坐立不安在城楼之上。看不清远处的情形,只能见沙尘漫天。 白闫玉在后头替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不断的包扎清洗伤口,我连做点琐碎的事儿也没办法做。因为我...... ------------ 第115章 一路平静,我驱车前往昌邑。 “王后,到了。”白闫玉的声音透过轿门传过来。我睁开眼,看着轿门。 到了? 我用尽我最后的理智,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二。而一踏下轿门,关谋的坟墓就在我眼前。我压制住情绪向他走去,我却不知为何红了眼。 我蹲在那块儿简陋的木碑前,我抚摸着上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关家之墓”。我想起来关谋最后关头为我挡那一剑。那一瞬间,想必他也后悔了吧,后悔与太子同流合污,...... ------------ 第116章.大梦一场 我眨巴眨巴眼看着白闫玉,团团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同我一块儿看着白闫玉。 “咳咳…”白闫玉干咳两声“我的意思是,我也能照顾照顾你姐姐嘛,就…” “也是哦。”团团不知道什么脑回路一下就想同意了白闫玉说的话“这样我也不用操心姐姐老是忘记喝药了。” “啊?”这回换我震惊。 白闫玉顺势便干笑道“对,就是团团说的那个意思,我能看着你喝药。那个…我布药司还有大大小小一堆事儿呢,我得回去看看...... ------------ 番外:白闫玉+n个人 大清早把人吵醒,睡觉都不得安生。 太子连夜出逃了,这可让我受了不少罪。老王君将我臭骂了一顿,吩咐了一堆暗卫去寻找,不知是哪里看我不顺眼,便让我也一块儿去。 然而祸不单行。离昌邑不过数百里,我便被掌篱的人追杀了。想必是他们也知道了太子失踪的事儿!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泄露出去的! 那个晚上,我碰到了她。当时她盯着我,我真怕她失控叫出来,这样我就只能不厚道将两个女子打晕了。 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