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卷 命运 第01章 双花齐并 2004年8月15日,帝国滇省东北角一个叫‘龙脊山’的地方,被军情处特勤科包围,在山顶死了两个人(成年男性)... 帝国媒体对外公布为:境外某国情报部门渗透残余分子,在华穷凶极恶且负隅顽抗,终被我军情于此处绞杀... 此消息与三个月前发生在帝国南部几个省市国安系统相继发生的枪战或许有些呼应,应该也能讲的通... 但知情人清楚,事件远没有表面报道的那样轻描淡写。这件事的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又为什么能让帝国的军方接连出动几位功勋将领坐镇,动用了帝国那么多的资源,还会让他们辗转多地且伺机成功多次。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才两个人... 身为带队参与此次行动的帝国陆军作参部军情处特勤科行动组副组长陆东枝,她从一开始无意中薅到线索,接连不断发现、追踪、上报,这起案件才逐渐被高层重视。她也是到最后才发现,心底坚守的信念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逆反,直至被撕开,越扯越大。 那两个恶人虽然伏法,可陆东枝知道,还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开。最终,所有的疑团都指向了20年前那次卫国还击战争。也是从南越侵边那晚开始,所有关于这次事件的真相都像是被一层浓雾遮掩,以至于军情处特勤科到现在还理不清楚来龙去脉,究竟那两人还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围绕着这两人发生的众多赏金又是为什么。陆东枝觉得这两个人就像个行走的谜团,让见到他们的人都会陷入“迷离”,最终凌乱的不知所以。 帝国陆军部高层震怒,余波未尽。陆东枝经历的那种过程艰难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命运,它能将完全不想干的人揪扯在一起发生点什么,也不管其愿不愿意,或去接受... 显然,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帝国南部大宁市陆军军情三处驻地(隶属于帝国作参部),一栋绿色的办公楼三层有间窗口还亮着灯。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短发女人,着深色丛林迷彩,05式特种作战靴,腰间挂枪,上身浅绿色夏训短袖,后背坚挺,许久不动。 夜已经很深,她的呆立身影显得很单薄,其行为不难看出遇到了难心事,或许比绞杀那两人还让她感到棘手。文件里的内容,让她下意识排斥,不愿意去接受。而手书人已经被她带队绞杀,当事人注定是不能回答的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使自己信服的证据或理由,哪怕只言片语的旁证都行可能都会说服自己。 陆东枝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人,相反,多年的职业生涯造就了她极为冷静和敏锐的性格。话说,美丽的女人一旦还有着与之相匹配的智慧,对身边的男人来讲可能是灾难。 终于,她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香烟引燃,苍白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也回归了俊美。她把玩着银质煤油火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拿起桌上的文件,关灯出门。 驻地正门,岗哨卫兵严谨交接。交接完成后,警卫持械耸立在警亭台上表情肃然,与警亭外的执法宪兵们神情一致,查岗完成后队列入门。 一辆深绿色吉普牧马人冲出驻地,从两座红白相间的拒马中间呼啸而过,左拐后,沿着宽敞的都市马路疾驰。夜色清冷,细雨淅沥,丝毫没有让驾车的人减速。陆东枝叼着香烟瞪视前方,偶尔瞥一眼军用GPS上的坐标,表情阴沉。她脑中不断回响着龙脊山上的一幕... 她把驾驶窗大开,吐掉烟头,顺手把便携吸附式警灯砸在车棚上,顿时警灯大作,粗狂的驱散掉脑中的烦躁。刺耳的声音撕破市区静谧的上空,激荡出很远... 大宁市玄武区八一北路尾,有一栋蓝色的16层建筑,这样高度的楼层在富饶的玄武区极不起眼,在同排建筑中又是最矮,连颜色都显得很普通,它瘦弱的挤在高层林立的八一路商业街上,孤傲地淋着秋雨。 天刚蒙蒙亮,一辆越野车突然急停在大厦门口,扯出两道黑色的胎纹以示狂躁。车身刚停未稳,陆东枝迅速扭转钥匙熄火,右手拽起副驾座上的作战背包斜挂在肩上,左手开门、下车、拔枪,动作流畅。 大厦值班保安可不敢惹这位身着深色丛林作战迷彩,肩抗两扛一星持械的女军人。陆东枝亮了身份牌,表明要找的人后,他们慌忙带路,也不敢多问。 “头?你不是见过真枪吗,你看她拿的是真的假的?”到了大厦11楼,被陆东枝驱散的值班保安避在楼道内,一个年轻人问对面满头大汗的保安科副科长。 “谁知道这姑奶奶大清早的发哪门子邪疯...”被问的保安颤抖着手点燃香烟,吐了一口浓烟平复着激动:“这年头,女司机都不敢惹,谁敢惹女...军人...咱们混工资的嘛!” “11层美女老板怎么得罪她了,至于...带枪?”小保安又比划着问。 “关你屁事!管好自己吧...下楼!”副科长不耐烦,他知道那是不是真家伙。 “她真漂亮...”小保安赞叹。 “你再多嘴就给老子滚!半个月工资都别想要...”副科长恨道。 “头,你说...她会不会故意吓唬我们的...” “你有这资本吗?!” “那...” “闭嘴...” 声音渐远,慢慢消失在楼道... 陆东枝驱散保安,并严令不许打扰。她转身对着一个玻璃门,从背包里掏出便携式军用电脑。十秒,安花传媒公司的门禁,轻易被解锁,她顺着走廊轻脚,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 第一缕明媚透窗,试图钻进被子支棱的凸起时,遇到了难题。被角露出的美丽面孔让它瞬间脸红,为难。 床上的美人轻哼出声,拱了拱自己的嫩白臂弯,不曾想,却幌动了本就涟漪的羞涩。她有些懊恼,浑然不觉蹬掉了被子,翻身,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企图再次奔向那处。 春心被撩动时,如潦水凫潭,不知已被打皱,远看依然清阙宁静。有一缕老怀明媚,受不了这等漾起,缩回余温后赤着面孔,蹒跚在蓝色大墙后不出。 好看的眉头微蹙,乱作一团的两种思绪翻飞、缠斗,梦境里的那一瞬朦胧悸动渐远… 终于,她嘟着两片小巧薄唇,揉拽着倔强起身。裸足轻趸… “欸?这是什么?”女孩低着头,慵懒出声,极不情愿睁开眼,她不记得房间里有一双黑色的靴子,还很硬。 “啊!” “闭嘴!”陆东枝冷声喝道。 “你...我...”她指着陆东枝,神色紧张,又拗不过生理上的催促,在那里纠结。 陆东枝看出了她的身体动作,指着边上的卫生间示意。看着她的慌乱,陆东枝从进入房间到现在,搜完了套间里的所有角落,都没有发现危险器材,于是就这样站在她的床前,观察思考了近两个小时。那丫头竟一点没察觉,连一丝的警觉情绪都没泄露。这可以从侧面说明,要么这丫头比那两个人还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到来;要么她就不是跟那两个人一起的,最起码不是一个量级的。陆东枝结合对方的肢体和反应完全可以排除掉第一个可能性。 陆东枝很有耐心,一直盯着对方,看着她不安地收拾妥当后才走出卧室,在办公桌主座落坐。 “你是谁?为什么闯我住处?”女孩害怕,但表情生冷,仰着脖子问。 “纳兰花!”陆东枝喊道。 “你怎么知...”纳兰花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改口道“...知道她的名字?” “你挺聪明的!”陆东枝勾着嘴角赞叹:“可惜...”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报警!”纳兰花看着办公桌上的白色座机电话,大声壮胆。 “请!”陆东枝收起军械,伸手示意。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不认...她不认识...”纳兰花终究是稚嫩了些,相较于像猎人一般盯着她的陆东枝而言。 “自己看...”陆东枝把一张彩色照片丢在她面前,点燃一支烟又说道:“在帝国,军情处想要找的人,一般藏不了三天!而你...我只用了两个小时!” “谁让你抽烟的!请你出去...你这个偷窥狂!”纳兰花看着彩色照片上自己的露点肖像,终于忍受不了:“偷拍!入室行窃!意图不轨!杀...人未遂...” “好了,别装了,都说了你可以报警...”陆东枝夹着香烟的手不耐烦制止,她歪着脑袋继续说道:“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纳兰花很排斥面前的女人,她太狡猾了,可能还比自己瘦那么一点点... “真是烦死了!”陆东枝左臂挥动,匕首深陷在纳兰花坐着的木椅扶手上,后者只觉得手边一冷,指缝间竟多了一把刀子。纳兰花强忍住跳起的冲动,咬着嘴唇与陆东枝对望,不语。 “你呀,死倔!”陆东枝又抽出背包里的一个文件袋,仍在桌上:“看看!” 纳兰花小心避开刀刃缩回手指,她迟疑着取出袋子里的文件。只一眼,泪珠挂满脸庞,让人心醉... ------------ 第一卷 命运 第02章 梦碎 “你是陆东枝!纳兰花看完笔记,搜索着记忆,继续说道:“帝国陆军作参部,军情...” “好了,好了...我是!”陆东枝很烦别人称呼她时带一长串的前缀:“你想说什么?” “那个千方百计...追杀逼死书凉的女人!”纳兰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吓人的话。 “哦,别忘了还有胡椒呢!”陆东枝神色闪出一丝异样,刻意提醒道。 “我恨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纳兰花嘴唇咬出了血丝。 “…”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为他们赔罪!”纳兰花自从猜到了陆东枝的身份后,就像择人而嗜的非洲狮子一样,瞠目,呲牙,舞爪。 “既然你那么想杀我,为什么不扑过来呢!?”陆东枝又点了一支烟,她习惯性的挠了挠鼻尖,斜着眼睛继续刺激她:“还是因为我有枪?嗯...我有刀?要么就是我这身衣服嘛!” “该死!”纳兰花双目通红,脸色很吓人。 “我真是讨厌你们这些文青,动不动就什么爱呀恨呀的...”陆东枝转头望向窗外吐出一口烟雾,远处川流的车辆和忙碌的行人像是在梦里相互交织又纠缠不清,她又说道:你有本事就现在干掉我,要么就收起你这幅受伤的样子,恶心人!我没拦着你报仇,现在我坐在这你都不敢,还妄想着以后?”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恨的...欲生啖吾肉,剥吾皮,还尝吾血吗?是这样说的吧?”陆东枝神情异样,很快隐藏起来,她突然笑了,学着某人的样子继续说道:“你没我漂亮,没我聪明...更气人的是,你还干不掉我!” “你...”纳兰花郁结。 “呶!”陆东枝张开双臂,点头:“来呀!” 这世间,能让女人生气的只有两种状况;她自己生气和别人惹她生气。这看似毫无逻辑的两种状况,其实深埋逻辑,或根本没有逻辑,就像她们的生理机制一样,会让思考的人头晕。又比如,她们吵架也让人赏心悦目(头疼欲裂)。这类语言上的直观刺激,会瞬间让她们在心里系一个疙瘩,还是个死扣,谁都不解不开!更奇异的是,有时从她们回复的语言上,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端倪,如果想让自己多活两年,绝不能尝试着去讲跟她们道理。堪称史诗级的吵架,发生在陆东枝身上,那是她与书凉吵的最后一架。而那一架,她败了,也粉碎了她心理誓死维护的自尊! 陆东枝回去了,她叼着烟迈着正步,跟见面的所有人打招呼,不知羞耻的样子让纳兰花几近崩溃。她想不通这个女人是着了什么失心疯,大清早的把她吓个半死,还死盯着自己穿衣服...又在办公室跟自己斗嘴,从头到尾说话一直慢腾腾,阴森森。 现在该纳兰花着魔了,跟陆东枝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样,呆呆站在办公桌前,盯着信笺和笔记。不同的是,纳兰花脸上的泪水没干过,她脑袋里一直在萦绕着曾和书凉在一起时的时光,从第一次惊吓开始,到最后的关心和叮嘱,直到他身影的离去。她感到非常的心痛,心里像是被陆东枝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那把该死的刀子,犁过一遍又一遍,疼到让她窒息,直至晕倒... 阳光刺眼,透过窗户笼罩住洁白的床单,晒醒了沉睡的美人。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又快速闭上,闻着周身的消毒药水气味,眼睑颤抖。 “这是...医院吧,我怎么到这里了...”她小声嘀咕,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过什么,意识里突然蹦出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让她自惭形秽到自卑,又心甘情愿跟随着的脸旁,那人微笑转身,逐渐远去,直到身影模糊... “书凉!”她惊呼出声,吓到了前来查房的护士。后者愣在当场,捧着的病患记录夹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美人梦... “你...醒了?”护士颤声询问,她其实知道,这就是一句废话。 为了掩饰失态,她慌乱蹲下,想捡起摔落的夹子,泪珠滚落在病患记录上,模糊了字迹:“对不起,对不起...”她快速起身,抱着夹子对着纳兰花道歉,转身跑出门,躲在廊柱下耸动着肩膀... 纳兰花愕然,她觉得越发的迷糊,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又睡了过去。 夜晚,先前查房到哭泣的护士又来了,她盯着空荡的病床失神,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萦绕心头,舍不得,也不忍剥离。 人生有太多美好,也有太多伤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时间浮过的证明。有时,很久没看到伤痕,都会以为自己不曾有过拗痛,可终究是骗不过它的。我们无法改变时间行进的路线,以及途中将会发生的未知。唯一明确的是,它带来的会让人“期待”。 “往昔似梦,浮华如烟,过眼无痕,镌刻吾身...” 此刻,说出这话的人还有纳兰花,她倚坐在办公桌脚,读着书凉整理的记录,出声。从医院回来后,她像突然找到了丢失的东西,抱着笔记和信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笑一会哭。连高高在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心智成熟到深不可测的月公都忍不住撇嘴,它扯过厚实的云层,捂住脸... “大花,你没看错,这是留给你的,我的行为记录。你一直问我从哪里来,去哪里,做什么,要什么...你哪那么多问题...你都不知道,你跟着我们的那些天,我都快被你烦死了...为了跟随我们,你真是搅尽了脑汁,也难为你那智商了...我记得你说,你在世上只有两件事不会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能不能让我多活两年,笑死我是要偿命的...”纳兰花破涕为笑,咬着手指,又哭... “到你家的那天,胡椒帮我找到了我的家,他花了七年的时间找到了那个抛弃我,使我颠沛流离,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父母...“ ”胡椒把我从水里捞出之前的那几年,我像野狗一样活着...看着那个“家”我晕倒了,是他背着我到的你家,你怎么就那么野蛮,竟然敢敲晕了他...” 纳兰花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觉间,殷红挂满嫩白的手腕,红白相间很是扎眼。有时,心里的痛,胜过外部身体上的创伤,那痛,深邃... “你不是想写本书吗,我给你提供你想要的资料,陆东枝会告诉你,它们放在了哪里...你要记得你曾说的话,要清晰的知道自己的需求,找到自己的路,走下去...” “别记得发生过的这么些个零碎的琐事,建议你也别给自己画圈藏里面,相信我,那里不好玩...” “命运那个糟老头子玩我这么多年,可它还是算错了,它只能玩弄苟活的人,我不在那一拨人里,所以,它只能瞎算...”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用心教你吗?” 纳兰花看着字迹用力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让我以后能照顾他,做他的女人!可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说的,爱的表达不一定非得是炽热或行动上的积极!可以是深埋,隐藏在心底,极力的压制着的翻腾,也不一定有时间的限制,开始、过程、结束,三个阶段;影响这三个阶段的质变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感受,那是感官上的重要作用结论...” “...说的医学一点,就是荷尔蒙和视觉,触觉上的反馈...复杂点还要包括感官,智能器官,效应器官,是全方位的...它们会对这份情绪提供刺激后的结论...” “比如,两人还没开始就已结束;比如到了中间阶段突然结束;又比如,到了最后阶段才算正式结束;还比如,到了中间阶段突然结束又重新开始;又又比如,到了最后阶段又从中间开始,这些都是它们“搞”的鬼...” “你说,最重要的是藏在心底的热烈,那份炽热不会随着时间被稀释掉,不会随着刻痕的增多而舍弃,也不会因为世俗而屈服。它应该是扎根在心底,并茁壮成长的过程...根系随时间的成长越发稳固。如果不是建立在这上的情感,那和动物的交配没有任何区别,就是单纯的看脸配对!毫无美感!” “有些人,见一次就知道以后必定会发生点什么;有些人,就算见一百次,相互间摩擦起火,都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所以,大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 书凉笑了。纳兰花重复着他曾说过的话,那么悲伤,她对着桌子前方笑道: “我记得你说的每句话,我记得你教我的每件事,我一直在很用心的学,就是怕你说我笨,说我蠢,看不上我...我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我怎么...就把你弄丢了...书凉...” 桌前的身影渐渐淡去,模糊不见... ------------ 第一卷 命运 第03章 大花之路 纳兰花整理好自己,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陆东枝面前,而且所有的行头,都是她的老板买单。 纳兰花的老板名叫安妮,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女人,她的护短也是整栋大厦出了名的,尤其见不得大花受到委屈。那天上午,她刚进公司就看到有个抽烟的女人走出安花传媒公司的大门。紧接着,大花就在医院躺了四五天,昏迷期间总是叫着 “书凉”的名字。安妮就立刻联想到了那个可恶女人出现的原因。 所以,安妮拉着大花逛了三天,还专门找了造型师。如果让她知道,陆东枝开她公司的门,就像开自己家一样的毫不费力,会不会立刻杀过来。那门可是她老公找人花了好多钱做成的… 陆东枝被纳兰花的装扮惊艳,她必须得承认,书凉挑人的眼光非常“独特”。如果,这傻妞的智商能再高点的话,将会让整个大宁的男人陷入疯狂。想到这里,陆东枝又撇了眼纳兰花,指着自己的车:“你开?” “我...我...不会开...车!”纳兰花瞬间吃瘪,摩挲着手包,脸红。 “哈哈哈!你穿的衣服,真...丑!”最后一个字被陆东枝咬的希碎,含在嘴里,故意贴在她的耳边吐出。 “书凉说,全世界最丑的女人,就是一年365天只穿同样衣服的…你.”纳兰花看出了点什么,她决定反击,用书凉教她的方法。 “你...自己去吧!”陆东枝打开车门的手臂僵住,歪头指着公交车“柔声细语”。 “卿本无意...”纳兰花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在副驾上,看着陆东枝笑道:“若君无忧于身,又何忧于心?” “唉~呦!这就咬上了?”陆东枝蹙眉问道。 “什么...什....咬上了?”纳兰花疑惑。 “哈哈哈...咬文嚼字!”陆东枝上车,重重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点火,档位S…话音刚落,车子尖啸后退,划出一个优美的半圆并利用惯性调头,车尾拖着橡胶轮胎摩擦出的一道焦糊味,向前极速奔驰。 纳兰花慌忙系上安全带,依然被震的七荤八素。这女人,果然强横,霸道的不成样子!难怪书凉看不上她。其实她不知道,她也看不上书凉。 陆东枝笑眯眯的自顾玩耍,她把经过的大宁郊区的路面,都划上了胎迹。以越野性能著称牧马人车型,在市区平坦的铺装路面上,体现不出其优越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一旦离开“象牙塔”,奔向崎岖,它就会像无主的野狗,再也控制不住狂躁的情绪。不知道开了多久,可能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纳兰花在停车后依然觉得车轮在上下跳动,车身像漂泊在海浪上的小破船,总觉得随时会被下一个浪头拽翻。 “没...油了?”纳兰花下车,强自镇定,她不想放过任何能打击到对方的热情,故意扯着脖子问。 “哈哈...呶,那有镜子!”陆东枝当然能看出她的心思,只是这傻姑娘不善交际言辞,痕迹太过明显。 “啊!”纳兰花对着车门后视镜,狐疑,只一眼,就那么一眼,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开门,我要拿包!”陆东枝刚才引诱纳兰花下车,善意提醒她后又快速上车落锁。看着她在车外的癫狂形象,车里的人笑的前仰后合。这是她这些年,笑的最多的一天,最开心的一次... “回来!”陆东枝冲着车窗外提醒:“把裤子穿上,那里面不适合穿裙子!” 走到一处矮房门口的纳兰花被叫住,她看了眼房子,又转头看向陆东枝。这次她很乖,没有反对。 “别用你那种鬼眼神看我,我不欠你的!”陆东枝,不,陆恶魔,这是纳兰花赐给她的光荣称号。看着那人跳下车,走向山脚田垄上,风吹,烟舞,她左手扶住凌乱的头发压在额头上,眼神望向远处。田间,茶花开了... 回来的路上,纳兰花呆呆在想,她为什么要跟杀书凉的人在一起,而且提不起了初时的恨意。这种转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得而知,也毫无察觉。这可能跟她的脾性有关,她是善良的,乐天的蝴蝶。可是,善良的人被惹毛,被击痛,被伤害,难道就比不漂亮的人的原谅来的快?不对,可能有什么情绪溜走了,肯定是这样的... 纳兰花又开始盯着一处发呆,这可能也与陆东枝的传染有关,要不然,她今天怎么会那么开心?肯定是她的病好了,结果传染给了纳兰花。她病了,所以她好了。 半个房间里都堆着硬质纸箱,每个纸箱里都有书籍和笔记。这些就是书凉留给她的,他翻过的书籍,他的手书记录... 纳兰花想不通,对于书籍,他是怎么做到这么高效的吸收,难道他的时间和自己的不一样多吗?要不然,为什么他总能把事情在悄无声息间做完,这么高效? “你看过多少本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生活过哪些地方?你出国几次?你会用枪吗?你...”纳兰花还记得曾对书凉不断地提问,想满足自己的猎奇心态,弥补若有若无的失落... “三爷爷说,静者心不妄动,你呀,滔天巨浪...”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那天,你不要哭泣...” “你要紧紧地跟上我们的步调,我们不会为谁,刻意调整节奏的...” “大花,找一件感兴趣的事,做下去...做你自己...” “不要在刻意渲染的情绪里迷失掉自己!他会不喜欢...一定要记住!” “我们哪有生活...我们那是生存...在颠沛中流离,在血腥里苟且,在无助中找寻,在找寻中支撑,在支撑中渡过...” “谁又比谁的道理多,显得更别致一些呢,剥掉光鲜的外衣,同样的务实和朴素。别人的道理只是别人的,只有你自己总结的,才是属于你的...” 书凉说过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他偶尔失神时的寂落,感伤,以及他望向他时的欣喜和卑微,都在刺痛纳兰花。同时,这也让她更坚定,更渴望汲取、成长... 可能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好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过去”;可能是想化悲痛为力量。谁知道呢,又有谁去在乎,去在乎这位天子渡市郊,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屯子里出来的贫苦女孩,一个有着一亿四千万适龄同性,又遍布帝国各处的普通女孩... 纳兰花跟老板安妮打了声招呼后,就埋头整理书凉留给她的手书记录,她用电脑敲出每一个他写出过的字。 十一个月零二十七天,她终于走出办公加生活的房间,平静的告诉安妮,她要写书,送给他! 安妮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很心疼,一如当初书凉临走时的嘱咐,同样让她心疼。安妮又想到了自己的男人,她的老公,那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就没那么惹人喜爱,为什么就没有别人一半的上进和优秀! ‘四十多岁的人,一无所成,整天笑呵呵讨好自己,窝囊的没个男人样!’ 她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因为她承诺过书凉:“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尽量不要阻拦,也尽量不去支持,让她自己走,让她见见风,晒晒阳,才会经得起几波冰霜雨浇...” 陆东枝中间来过两次,交给了她一个加密优盘,坐在对面抽了两支烟,摇头离开。 还有个叫什么花纹的男人领着另一个男人来过一次,他们俩趴在门口猥琐的笑着谈论着什么,都被安妮提着耳朵骂走。之后,再无骚扰,清净的如佛堂清灯,隐士修仙一般。 没有什么能比成长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了。时间流失的同时,还能在意识里划刻印记,身体又不断地变化,有着不同时段的需求。肢体跟着思维不断地重复,枯燥的让“自己”都抓狂。但是,等到那些重复累积到与意识同频后,那种轻松驾驭的感受,真的会很陶醉,会感恩成长带来的幸福,会感谢时间的弥留和陪伴。 ------------ 第一卷 命运 第04章 随波浮萍,逐流未己 帝国北冬,漫天的雪花破棉絮一样,凌乱了整个天子渡市上空,迷离了大地,也凄迷了一户于姓庄稼汉子的眼睛。汉子抱着刚出生,包裹在襁褓里带着奶香的娃娃流泪。娃娃长的很漂亮,比他这个庄稼汉白皙的不是一点半点,可能是遗传母亲的缘故,这孩子的眼睛狭长明亮,嘴唇单薄小巧,粉嘟嘟的异常可爱。可是,于父的哭泣声夹杂了其余的味道。 孩子的母亲脸色惨白,头发上的汗珠洇湿了被角。娩婆看着她,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出声。她起身出门,看着于父叮嘱: “孩子娘虚,需要营养,弄点啥的补补...” “哎...大娘您慢走...”于父反应过来,把脚边一篮子鸡蛋趸了一下,示意:“大娘,劳您费心,这个...” “记得多给孩娘补补...好生照看!”娩婆轻叹,连‘礼金’都没拿,摆了摆手离开。 “路滑,您老仔细些...”于父见她步履蹒跚,出了木棍插制的‘院门’。 “他爹...娃唻...俺瞧瞧...”于母虚弱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哎!俺来勒!”于父整理了下情绪,掀开布帘进门。 “俺娃真好看...”于母看着婴儿笑的凄美。 “像你呗...”于父把孩子放在她怀里:“吃啥,俺弄去!” “还吃不下,喝点水...” “好嘞!等着啊...这就来!” 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所以,于母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心疼,都恨不得揉进心底。这可能就是初为人母的舔犊之情吧,女性生来的伟大母爱。 “喝点吧,红糖水...”于父把大瓷缸端到于母跟前:“哦,忘了,俺给你吹吹...” 于母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轻笑:“他爹...孩子叫啥?” “嗯...棒槌的,俺哪会取名字勒!”于父差点把左右倒腾的瓷缸弄掉。 “你是当家的,不取谁取...”于母嗔怪。 “哈哈...你看俺这名字,于大狗,还是俺爹用两个鸡蛋换的...”于大苟把兑的冷一些稍微能入口的糖水端到床头:“让俺给娃取名?嘿,还不如让俺下地干活去!” “你呀...”于母笑的难受:“那先喊个小名吧,哪有孩子出生没名的...” “叫二狗?”于大苟挠头。 “二狗不是你...哥嘛!”于母白眼。 “棒槌勒!”于大苟突然想起来:“这也不好去重名...叫个啥捏!” “他娘,俺跟你说个事...”于大苟在房间乱转,突然站定咬牙说道。 “啥?”于母问。 “这娃...娃...”于大苟难于启齿。 “你想干啥?你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于母警觉。 “想啥呀,俺大狗是那样的人嘛!”于大苟拍着胸脯:“俺在庄上也是有名望勒!” “那你...”于母疑惑。 “你可要有点准备...”于大苟扭捏。 “啥呀,说呗!”于母。 “这娃呀,俺都知不道取啥名勒!”于大苟挠头。 “这有啥迷糊的!”于母看向身边:“男孩就男孩名,女孩就女孩名呗!” “不是,这个..俺说不准...” “你怎么越说俺越迷糊,怎这么绕嘞!” 夜晚,窗外的雪依然很大,这可能是近些年最大的一场雪,风吹的杨树上都挂着冰凌子,在昏暗的煤油灯光映衬下闪着寒光。于大苟想尝试着睡去,可是根本睡不着,他暗骂几声,小心的翻着身子。 于母也睡不着,泪珠就没断过,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突然转变成这样。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送娃来就来嘛,怎么送来了一个没法看清性别的...这让以后娃的路咋走,这个家怎么办... 命运不就是这样吗,它送的东西,哪件不是喜忧参半,哪件问你喜欢不喜欢,同不同意了。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接受,哭着都得笑纳、感激。 于母嘱咐于大苟,娃这情况不能说出去,并让他连夜去求娩婆保守秘密。本来计划都挺好,于大苟家的日子就这样惊奇中带点欢笑,苦涩中带点期待,算不上非常平淡,大家都一样吧。 可是,小孩子的天性是阻挡不住的,他们自降生以来,就被赐予活泼好动、天真纯粹的灵魂。要想改变他们,得花大力气,而且结果还不一定如愿... 几年后的一天早上,于大苟家的院子挤满了人,挤满了怒容和戾气的男女。他们在院子里叫骂,不堪入目。 “大狗!你狗曰的缺了大德!”一人指着于大狗的鼻子骂道。 “棒槌的!你吃饱了撑得!一大早堵俺家门!”于大苟不解,但这不影响他反击。 “你家娃是个杂种!害得于家庄鸡犬不宁!”又一妇女指着他鼻子骂。于大苟被骂蒙了,这是咋了,一大清早的堵着门的那么多口子人。 “咋了嘛!棒棰的都吃饱了撑的!”于大苟大吼。 “狗曰的还打算瞒下去的?” “你家生个什么玩意,自己不清楚!” “于狗屎家的老奶奶昨晚咽气了!都是你家害的!” “他娘的!跟俺有什么关系!”于大苟生气。 “都是你家小怪物带来的晦气!” “俺可听说了,这孽种是从18层地狱投胎的!等了好几百年才能有机会做人,那身上的煞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去年于牛旺家的那娃无缘无故生病,黄庄的那黄老仙可算出来了,说于家出了个大煞星!” “还有你家娃出生那年,那么大的雪,害死了于小萍他男人!” “他...她男人是掉冰窟窿淹死的,跟俺娃有个锤子关系!”于大苟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盆盆的脏水泼的。 “反正你不能在俺们庄再待下去嘞!” “赶紧滚蛋!搬走!” “爱上哪上哪去!滚出于家庄!” “死外面才好,这个孽种还会带来灾难!” “你要是不舍得,俺替你扔出去冻死它!” “谁敢!我看谁敢动一下试试!”于大苟把墙角的铁锹搂住,红着眼睛喝骂。 “行!你行!" "要不然,咱就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你家地里,别想过俺家的水...” “说不准哪天,你家这煞星就不见了...” “你大狗等着瞧!” “要是庄里再有事,你保不住它!” “走着瞧!” “走!” “...” 于大苟很无力,他扔掉了手中的铁锹,蹲在门口捂着脸,肩膀颤动。终于是瞒不住了,怎么办。于母搂着三岁的小雨藏在内屋门后,梨花带雨。于小雨很害怕,他睁大眼睛透过门缝看这一切,不明白他们在干啥。 于大苟家,从今天开始发生了改变... 夏初,他家的麦田倒了一大片,因为于家庄死了一位老人...于大苟去扶,怎么都扶不起来,他蹲在地头哭的很伤心,这么高的杆子倒掉,就再也长不出粮食了,没粮食怎么交公粮... 夏末,他家菜田被猪拱了,一片狼藉。因为于家庄的一个孩子感冒发烧,他家几个月没了菜吃,又因为没粮上交,用钱替代。 秋初,他家门口的一颗苹果树被砍掉。那人拿着柴刀,指着于小雨瞪着血红的眼睛喝骂威胁,因为于家庄拱菜的老母猪死了。于小雨高烧了三天。 秋中,他家的门口,再也没清闲过,除了猪粪就是扎的稻草人,有时她们还会聚在门口高声谩骂... 秋末,他家的水田从夏开始,再也没有一桶水进去过,水稻枯死。没法交公粮,也没钱去替粮食。庄上谁都不借给他,于母无奈去求娘家。 村里小孩整天围着他家丢石子,转着圈的骂小雨是杂种,是怪物... 于母整日以泪洗面。那时的农民离开了村子就没有土地,农民没有土地意味着什么? 尽管这样,小雨的父母还在咬牙硬撑着,他们不想放弃孩子。但他们也不能整天在家守着,总得耕种农田... 于小雨自从被别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后,他每次出门都会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吓的他都不敢再出门,也没人愿意跟他玩。不敢出门,他就蜷缩在屋里土墙角,听着外面的小孩子的谩骂,和乒乓乱响的屋顶,他睁着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 “大苟啊...听哥一句劝呗!”二苟蹲在墙角抽闷烟,终于抬头说道。 “大苟哥!这样...整个家都会垮掉啊!”三苟蹲在院门边。 “这都入冬勒,你这可咋过呐...”二苟眼睛通红。 “俺也不想,那狗曰的庄里...”于大苟哭了:“都是一祖宗的呀!真狠呀!” “唉!俺也不想劝你,可这什么日子...过的这叫...”二苟抹了把眼泪:“连个盼头都没有!” “大苟哥,二苟哥家房顶又被掀了...”三苟颤抖着手擦着火柴,给大苟点烟:“俺家娃去上学又被打了,胳膊都断勒...” “狗曰的!”于大苟摔掉刚点燃的烟,起身出门,被三苟拽住:“你能打过一个庄上的人呗?一次能打过...下次呢?” “他娘的姓什么不好,非要随这个倒灶的姓!”二苟恨声骂道,他抹了把眼泪问道:“弟妹回来了没?” “还没...娃被接走勒!”三苟也擦眼泪。 “俺们对不住你们...连累你们了...”于大苟愧疚,对着门口下跪。 “唉!这又不是你的错,快起来!”二苟让三苟去扶他。 “你放开俺,俺去屋里...找他娘说去...”于大苟挣脱抱住他的三苟走向屋里。 ------------ 第一卷 命运 第05章 潦水沧浪,荏荏娆娆 当夜,于大苟背着小雨离开。第二天凌晨,他们到了天子渡城里的火车站。他狠下心,决定把孩子送远一点,找不到最好,那样心底或许还能好受些。 于大苟在车站蹲了好久,一直在挣扎。他把全家仅有2块钱,全给小雨买了吃的。小雨很开心:“爹,以后你想吃啥,我给你买!” “乖娃,以后...你要保护自己...不能让别人再欺负你!” “爹,你哭啥?” “爹开心,你长大了...” “那为啥他们,还砸俺们家!俺长大了就能保护你和俺娘勒!” “嗯!是勒!”于大苟摸着于小雨的头:“娃啊,不要恨你娘!以后…就恨我!” “爹你说的,俺听不懂勒!” “记住呗!就恨俺...”于大苟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妇女,心如刀割。 “快点呗!”妇人催促。 “一定要记住!你爹叫大狗!是个孬种!” “俺爹不是孬种!” “走吧!快没车了!”妇人又催。 “抱抱!”于大苟泪崩:“一定要记住!你爹是个孬种!” “俺爹不是孬种!” “…” 天色大亮,冬阳愤怒,它红着脸拨开厚重的云层,瞪着这片苍茫的大地,蔑视苍生... 于小雨被妇人抱上火车,他转头开心的挥手。绿皮车嘶吼,挪动。于大苟跪在地上,看着被带走的小雨,大声哭骂: “俺曰你姥姥的!姓于的啊...这什么世道哇!不是...都解放那么多年了嘛...”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慌忙起身追赶,还没跑多远就摔倒,然后起身再追,又摔倒…. 于小雨被一个长相和蔼的妇人带走了,在她一路逗哄和糖葫芦的双重攻势下,于小雨很快沦陷。他哪见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哪见过这么长的车,只顾着稀奇在车厢里这看看那摸摸。没有村子里的孩子冲他扔石子,没有孩子砸他家窗户和屋檐,没有仇恨的瞪视和辱骂... 他玩累了,也睡着来了,这一天他非常开心。 次日清晨,于小雨被吵醒,他欢快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并不是那和蔼女人承诺他的,睡一觉再睁开眼就能到的家。这一刻,他第一次坐火车的新奇和兴奋都被恐慌和无助代替,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床、屋子,连味道都不一样。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试图再次印证妇人说的话,这一次他用手捂住眼睛,小心的挪开,看到的还是完全陌生的一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很没有安全感... “俺爹呢?这是哪?”于小雨发现,睁了好几次眼睛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哪?这是俺家,以后你就是俺的娃了!”一个黄脸汉子走到近前,大吼道。 “这不是俺家,俺要回家!”于小雨慌忙从床上起身。 “回家?啪!”黄脸汉子一巴掌抽到于小雨脸上,他吓着了,捂着脸不解。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俺是你老子!” “你不是!”于小雨反驳。 “啪!”于小雨又被打了一巴掌,他还是说不是。 “啪!”于小雨还说不是。 “...” 于小雨被抽晕了,左边脸颊红肿。黄脸汉子气急败坏,在屋里乱转:“哄骗俺!这明明是个怪物,竟敢骗老子!” 他发现了于小雨的秘密,很生气:“竟然哄骗俺…” “昨个晚上接到的娃,花3百块钱呐,那是...那是几家凑出来的!”屋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叹息,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孩子。 “那咋办?那么多钱,这怎么传宗接代?”黄脸汉子焦急。 三百块,那时可不是个小数目,有时一个村子都不一定能凑出来。黄脸汉子肯定生气,这钱他得还一辈子。 “唉!造孽哇!”老太太抹泪。 “娘!要不,咱再卖出去?”黄脸汉子问。 “你找谁去卖?近了人家找回来,远了你不认识人...”老太太说。 “那咋办?俺去找村长!”黄脸汉子出门。 “真是造孽哇!”老太太半身盖在被子里,上身倚靠在墙上哀叹。 中午,于小雨醒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捂着红肿的脸,瞪着另一头的老太太不说话。他明白了,他被他爹给卖了,刚才他一直醒着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 “娃啊,你也别怪俺们,俺们也是没办法喽哇,俺家穷,又娶不到媳妇,这王家的香火不能断呀...”老太太嘀咕。 “他爹死的早,俺又瘫痪不能下地,都指望着大旺呐!”老太太絮絮叨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心安的理由: “等会,你饱饱吃一顿,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卖的都卖了...” 深夜,黄脸汉子王大旺带着村长回来,提着正在吃玉米糊糊的于小雨往外面走。于小雨不挣扎了,他听懂了老太太的话,他们跟他爹于大苟一样...要把他卖了。 鲁东火车站,两个黄脸汉子在跟人贩子讨价还价。于小雨看着他们不吱声。这给他幼小的心理插进了第一根刺。 两天后,于小雨被带到了皖南。这一路上他都在极力的要东西吃,他可能是想记住一些味道,一路上也都不太敢闭上眼,他或许是想记住一些东西。可是,这么远的路,能记得住吗。 “狗曰的!这是个不男不女的娃!”老头退掉了于小雨的裤子骂道。 “啥?这...”老太太六神无主:“这可咋办呢?老头子?” “别咋呼!死娘们,瞎了你的眼喽!”老头子冲着身边的老太太踹了一脚:“转手!” 从鲁东的王家村子开始,不,是从天子渡火车站那天开始,余小雨进行了长达两年的‘颠沛流离’。也不能叫颠沛流离,这个词不恰当,应该是贩卖和转手,频繁的被转手和贩卖。皖南到豫州、豫州到荆州、荆州到泽州、泽州到苏州,再到大宁... 两年,那是24个月。一个幼小的孩子,被一道道转手,数不清的谩骂与责打。都是因为买他的家庭发现了怪异,封闭无知观念里,本就受不起乡邻的冷嘲讥讽。留下,就要顶着跟他亲生父母同样的压力,还有那东拼西凑的两三百块钱。 最后,那些家庭为了不让钱打水漂,弄个人财两空,就只能转手下家,牲口样的把他转来卖去,直到被转手到一个以走街串户为生的马戏班里... 于小雨,这两年一声没吭。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是谁,从哪里来。一路上记的味道可能还记得一些,但是他心里被扎进的刺是越来越多,多到足以让人心灵扭曲,足以令人心灵发生翻覆的变化。那是一粒种子,一粒邪恶的种子,如果那颗种子想发芽,谁都看不透结果是什么。 马戏班主很开心,买了一个孩子,才花50块钱。他的班子里随便一个孩子都能每天为他进账几毛钱,他就是靠着这种营生谋生的人。接到于小雨后,他开心地计算着行市,再多收一些,他会发财的。越想越开心,高兴,回去后他为自己发黑的锡酒壶里倒满了劣质酒,边喝边冲着于小雨笑,笑的让人想吐,一阵阵的犯恶心。 “以后,老子是你爹!老子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的去做!”马戏班主红着脸,晃着身体说。 “以后,老子让你做什么,要是不做?看到哪里没有...”于小雨看他指着一处墙角,那里躺着一个瘦小的孩子,一动不动。 “他就是被我打死的,你去摸摸,看看什么感觉...” “...” “我让你去呢,你就乖乖的去,我这手里的鞭子很硬的!” “...” “去不去?快点!” 于小雨被推搡走到近处,他不敢摸。那是一种直觉,害怕。最终,他还是被强行按在地上,趴在了瘦小尸体上。于小雨感受到了冰冷,彻骨冰冷,他的牙齿在打颤,眼神飘忽。马戏班主大笑,走回了桌边,继续吃饭。 其余的孩子也都瘦骨嶙峋,衣衫不整站在墙角一排。于小雨慌忙起身,呆呆的发抖。马戏班主指着桌上的包子说: “来,吃包子!” “...” “过来!”马戏班主突然红着眼睛大吼。 “…” “对,使劲吃,老子看你能吃多少!”马戏班主破天荒的又倒了杯酒,笑呵呵的看着。 “别吃!”站在墙角的一个小孩提醒。 “闭嘴!让你讲话了!皮痒了?”马戏班主斜瞅一眼多嘴的孩子:“你过来!” “让你多嘴!”马戏班主踹到那孩子,用脚踩着他的嘴巴:“作死!” “俺...不吃...了,你别打...他!”于小雨放下包子颤抖着说道。 “吃你的饭,别管!”马戏班主动作不停,脚下的孩子不住的嚎叫。 “求你了,别打...别打...”于小雨抱住了马戏班主的腿,哭着乞求。 “多嘴就是这样的…你以后多嘴吗?” “求你...别打了...”于小雨哭着,他想拉起被打的孩子。 “好了,你求情,老子心情也好,就算了…你们把他扔远一点...”马戏班主指着墙角的尸体说: “我说扔远一点,听到了吗?” “听...到...了..”于小雨拉起地上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孩子,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向墙角。 他们费力的把尸体拖拽到了野外。其实他们住的是临时搭建的破棚子,在一处衰败的土墙角上“改建”成的,也算是野外,只能说扔的稍微远了点。 于小雨和那个孩子蹲在地上,他们捂着耳朵。远处几条脱了毛的野狗,相互撕咬着,啃食着尸体骨骼的声响,让他们心悸。那声音,于小雨从梦里都能惊醒... 于小雨很害怕,这是发自心底深处的悸动。这种不规律的心脏跳动,是埋藏在潜意识里的“定时z弹”,它会通过外境诱导刺激发出不受控制的行为,这是不健康的情绪宣泄。 他终于知道,还有比转卖路上还狠的人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这是人吗?良心,在这里就是被揉搓的鞋垫,良知在这里,就是啃饱了尸体的脱毛野狗,肆意洒落的狗尿。或许,比那些还不堪... 人的坏,人心底的恶一旦被激起,真的是冷血无情、血腥残忍到禽兽不如。社会的发展,并没有让人性进步,其实人性是在沦落... 于小雨第一天进马戏班,第一顿饭是包子,可能是饱的。他在惊吓中度过了第一个夜晚,他梦到了野狗,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这该死的命运,它有时开玩笑,都不去考虑对方的承受能力。它是有意的,也是无情的,它的戏弄是把生命当成玩笑的。它安排这天底下所有无情无耻的人,一个一个考验着他,一遍又一遍... 马戏班从来都不是轻松过活的地方,他们以出卖自身尊严和贱力,屈义逢迎为生。他们所接触的都是些肮脏不堪的有‘色’人种。这样的过活方式,不仅更累而且吃不饱,因为看杂耍的人多,愿意给钱的人少,没有足够的收入,无法去开支这一大群吃饭的嘴巴。 由于帝国边境被侵,南部备战,他们的收入几乎断掉。马戏班主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要出气。这群面色青绿营养不良的孩童,是他唯一撒气的对象。他能以各种无耻的理由棍棒加身,常常打的孩子们遍体鳞伤哀嚎不止,常常浑身是血的滚地求饶。他喝醉了时候打,受外人气的时候打,阴天下雨打,没钱买东西吃,没酒喝更打... 挨打最多的就是于小雨,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没赚钱的技能。其余的孩子还能翻跟斗,踩矮跷,水缸憋气。他不会,班主就让他脱裤子去吸引那些猎奇的人,于小雨那时被打的麻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这样是羞耻,跟刚开始时见到的人们一样,睁大了双眼,疑惑,不解。可慢慢的没有人再去看了,他也慢慢知道了这是耻辱... 收入彻底断了,他们挨打的次数就更多了。可于小雨从不吭声,哪怕疼的晕过去,也绝不求饶。他的这种抗争,让马戏班主心里觉得很挫败,就更加无情和愤怒,责打他也越来越频繁。这群幼小的孩子就像马戏班主圈养的家畜,饱受摧残又无力抗争... 这一年多的马戏班生活,不,不能叫生活,应该是生存,苟延残喘在那个禽兽的变态折磨下,生存在地狱里,挣扎在魔鬼的身边... 残酷的待遇让于小雨幼小的心灵逐渐麻木、冰冷直至彻底的关闭... 这一年多,他眼睁睁看着被马戏班主失手打死的几个孩子,就像刚开始那天一样,随意丢弃在荒野,任由野狗啃食... 这一年小雨7岁。马戏班子在这里断了收入,要迁徙。南国在打仗,班主说是前往一个大城市,说那里的人多,钱多,吃的东西更多,还说只要卖力表演就再也不会饿着了。孩子们听了很高兴,长期受虐的他们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本能。他们仍然很单纯去相信马戏班主的鬼话,因为他们听懂了能吃饱三个字。孩子们哪会想别的,他们也想不出... 夏季,他们需要渡江。孩子们从没见过这么宽大的‘河’,他们叽叽喳喳很兴奋。蜷缩在角落的于小雨很痛苦,因为晕船。他奋力的克制自己没有一点残羹冷炙的肠胃提出的抗议,脑袋里感觉天旋地转,都快疼的裂开。刚开始难受的时候,他把自己绑在了马戏班用来装物件的大木箱子上,好让自己单薄的身体,不被拥挤的人群挤下水。 破旧渔船改装的平板渡船,在江中随着浪涌上下起伏,缓慢费力地驶向对岸。 在江中心,一阵阵横风卷着大浪拍向破旧的渡船,船体左右摇摆,年久失修的船板开始松散,连续几波大浪,破旧的船木舢板终于支撑不住,在浪涛中歪斜,被拍散... ------------ 第一卷 命运 第06章 良知已瘦 命运是朵奇葩,它整天沉迷于掐着指头瞎算,可怎么也算不对未知事件的神秘和演变过程。于是,它就把分隔在天南海北互不相干的人牵扯住,揉在一起,硬是给他们制造点叫回忆的东西,好满足它变态的执着和强硬的控制意志! 大宁市,位于帝国东南沿海中部,集政商、金融、物流、文化中心为一身,世纪长三角经济圈中心城市之一。当然,那时的她,不是这样的... 远处的海面深蓝,与天空同色,相互间像镜子。海堤上走来几个面相老成的年轻人,他们爬上岸后,游走在大宁市贺茂港边缘,嘀嘀咕咕。 “老三,咋子搞?”黑脸干瘦的汉子叫老五,他木讷的看向老三,问道。 “啥子咋搞?肯定球的吃饭最要紧咧!”站在老五身边,个头相对矮一点的老六回应。 “这破海,把老子骨头都巅散架球唻!”老七捏着腰椎嘟囔,捏着腰部又觉得肩膀疼,又捏肩膀...哪都不舒服。 “就是!远征路也没这样的唻!”老二抱怨。 “去那里...找点东西吃,饿死老子了...这一路,谁讲过海水也不能喝噻?”衣衫褴楼的老三指着码头边说。哦,他是贺东川,这6人里的老三。 “我要...吃一锅...白馍馍...呃...”老九好容易憋出一串话,又忍不住干呕,贺东川帮他轻轻拍打着后背,笑骂: “有屎都不错了,还白馍嗦!” “别分完...也别太干...咬不动...”老九仰起青色脸庞,看着贺东川认真说道“呃...” “哈哈哈...”众人大笑:“老九死不了,还能抬杠唻!” “这狗曰的,就惦记这一口!”老五骂道。 “喃!扶着,老子去摸摸道...”贺东川把老九交给老二:“战时!” 几人点点头,强打起精神。贺东川转身,慢慢走向远处的码头中心。 “必须得想办法吃顿饱饭了,如果都饿死了...咯串串滴,到下面能被袍泽笑死...” 码头规模很大,应该说是很零散,显得很大。外围货物的码放参差不齐,东一堆西一堆,很杂乱。转了一大圈的贺东川很烦闷,因为没人理他。像这种要饭的,港口每天都会有好几批。他转悠寻摸了好久,喉咙干涩的要命。终于,在麻袋码放的拐角处,看到了围在一起正吃饭的人群。他快速转身,返回。 “三哥?他们...在吃我的白馍?”老九忍不了,大声质问返回的贺东川,也不顾他汗流浃背。 “先人!这个不能忍!”老六瞬间眼睛通红,看向贺东川眼神炽热:“三哥,你先顺口气,先喝饱,有力气计划!” “喝个串串!空气有什么好喝的,喝饱了这么吃白馍!”老七很焦急: “快点咧!再等就吃光球了!” “硬是要得,先吃饱再说!计划个串串!”老九已经冲出去了。 “老二,东西藏好了吗?”贺东川强打起精神。 “藏好了!”老二兴奋道。 “好!先吃饱再计划!” “冲锋!” “冲啊!” 他们嚎叫着,对着贺东川先前探明的‘目的地’发起冲锋。没错,是冲锋!他们丢掉了虚弱,抛弃了酸疼,也甩飞了眩晕... 他们怪叫着,红着眼睛,冲向了‘吃他们的白馍’那群人堆里。他们冲到了跟前,眼睛放光,抓起白馍就往嘴巴里塞。哪有精力去说话,去友好的问候...在他们眼里,这是属于他们的食物。 正在吃东西的人慌了,看着冲到跟前,衣衫褴楼又没有礼貌的一群人,眼睛也红了。此刻对于他们来讲,这群外来抢食吃的人是贼,势不两立的贼,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贼,所以回过神的他们要反抗的。有句话说,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领头的是个大胡子,身材魁梧,他大吼一声拎起老九甩向一旁,同样的也冲撞着正在专注往嘴巴里塞食物的其他人... 贺东川他们,第一回合完败。他们已经一年多没吃饱过,在海上漂流的一个半月里,无数次的幻想着白米,幻想着白馍馍,幻想着猪肉...这是他们的梦想。 长时间的营养匮乏,让他们机能受损。身体单薄的他们,能撑到这时,已经是个奇迹。贺东川生气了,他掏出手枪对着大胡子就是一串点射,枪声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人。他看都不看死在自己枪下的壮汉,红着眼睛,他带着的人被锤的满地打滚,还是没有丢掉紧紧攥着的馒头...他看着心疼。 保住这帮人的性命,是他的底线。这一路,这一年多,他们一直在极力压制着逐渐成长的矛盾情绪,和日益被蚕食的理性。这一年多来,贺东川在极力的压制着他们的人性,不让他们失去理智...但是,他破戒了,撕开了坚守的伦理纲常,就仅仅是因为...几个白馍馍。 码头上短暂的安静后,迎来了大规模的人员集结... “娘-西皮!几个乞丐还想造反!”被打死的大胡子那一伙人非常生气,乌压压的一帮子在聚拢,几乎每人都抄着家伙。这个年代的人,根本就不怕你手里的枪。民兵有枪、土匪有枪、猎户有枪、残兵有枪...谁没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某种时刻,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是在退化的。有时,根本就不能用现代的价值观去锁套过往,因为没有异位交换,没有设身处地,就不会有感同身受。没有感同身受,说的再多都是多余。 “先撤退!摸清楚,再迂回!”贺东川看着往这赶来的一大群人吼道。 “他先人的串板!不至于嗦!”老五恨道。 “不至于?老子要是被对方打死了你怎么想?”老九提醒他。 “怎么想?扯呼!”老五拽着老二、老六向上岸的位置跑。 “楞个锤子!扯呼!”贺东川拍着老九和老七的肩膀,也跟着跑。 不跑,不跑怎么办,枪战?开玩笑,这么大规模的枪战,是要惹来军队的。惹不起,就躲嘛,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再说了不是吃饱了嘛。 “窝囊!”老六站在山坡,看着远处的码头啐了吐沫,恨道。 “那你回去嘛!”老五指着远处的黑点说。 “吃上白馍,老子就满足了...”老九扶着撑起的肚皮,掂了掂提着的半麻袋馒头,表情享受。 “瞅你那点出息!”老六盯着远处回应。 “欸!要懂得满足唻!要不咋个?”老七打岔。 “不想吃肉?”贺东川眯着眼睛勾引他们。 “龟孙子才不想吃肉唻!”老七迅速转变阵营。 老二是个闷葫芦,平时没有必要的话,基本上不开口。他望向贺东川,眼睛闪烁。 “这些人没一个好鸟!吃饱了,才有力气琢磨他们!”贺东川转脸看着几人笑着:“那里,必须拿下!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一行人吃饱了,吃的很饱。这人一旦吃饱了,就开始找牛了,这绝对是男人的特长,不容反驳的真理。 “老九护着口粮,三天拿掉这片阵地!这里是属于我们的!不光要有馍,还要有肉,还要顿顿能吃饱...”贺东川指着港口攥紧拳头。 几人听着贺东川带着传染性的蛊惑,他们心底一直被压制的矛盾再也不受控制,纷纷激荡着胸口,窜出身体,凝结在一起。 “任务如下!”贺东川突然站直,环视几人黑瘦干瘪的胸膛: “老七、老五,摸清他们的装备库,弄清楚他们人员休息的位置,一天后这里集合!”贺东川眯着眼睛,语速很快: 我根本不信这么大的码头心这么齐!老六、老九,摸清码头一共几伙人,都要搞清楚!老二把家伙看好,不能有失!我去城里看看行情,再弄几身衣服,等我回来...一起抄他先人板!” “是!” “是!” ... 他们以后也想吃饱,所以就占领了那里,理由非常单纯,方式非常直接,行动非常迅猛。鸠占鹊巢,在这样的背景环境下,显得极不符合时宜,但又不得不做... 他们也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是谁还在乎,当填饱肚子都能成为梦想的时候,想压制它,比登天还难。良心,在这一段时间内,它可能还在,但是,它装病了,谁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那装死的呢? 对他们来说,只需要找个‘恰当’的由头而已。如果有反抗呢?是不是就能说服良心了?显然是非常符合他们的风格的,这是绝对能在站得住脚的籍口。人只会对心存的唯一的渴求发起行为,那种强烈的饥渴,那种孤注一掷又疯狂的方式,让人感动。 “你敢动吗?”肯定是不感动的,他们都不敢动。因为码头上大胡子那波人被打掉了,现在蹲在一起的其他残余‘帮派’,没有一个敢动的。 “串串!竟然还敢喝老子的酒!”老六生气:“谁喝的?” “看,还有鸡!”老五端着一只冒热气的锅,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进来。 “鳖孙!咋?瞅我!”老七踹了一脚瞅他的胖子骂道。那人都快哭了,‘谁他么瞅你了,还没开始喝呢,这就找事了?你但凡吃一口菜就不会再找麻烦的!’ “吃菜!请...吃菜!”那人被踹急眼了,鼓足勇气提醒。 “嗯...老三,来张嘴,这是狗肉!”老七撕掉一块肉塞进贺东川嘴里。 “快把衣服脱了!”老二看着老六穿着碎花短衫有些别扭。 “三哥还穿着唻,他穿的就比老子好看?”老六盯着贺东川,后者正在挠屁股:“好像有些紧绷...” “能他孃的不紧绷嘛!这就是个娃娃穿滴!”老二瞥了眼正在挠腚的贺东川:“就不会找几件大点的衣裳!” “哪找?都不洗衣服,一家都没几件...”贺东川脸红:“这还是老子骗来滴!” “你们是什么人呢?”人群里一个年龄大点,显得有些老实的中年人开口问。 “闭嘴,狗曰滴!”老七骂道。 “欸!莫这样,都是同袍!”贺东川提醒。 “同袍个鬼,你开枪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同袍...”开口那人骂娘。 “你以为我们是谁?”贺东川转头看向那人:“你挺有种哇!” “我们以为...你们...”另一人扭捏半天不敢说。 “随便说!”老二支持道。 “我们以为你们是土匪!!”人群中一人抢着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老二问:“我们哪里像土匪?” “哪里都像!看你们吃东西的样子,行事风格...”一个半大的孩子伸着脖子说道。 “娃子,你叫什么?”贺东川问男孩。 “史进!”史进骄傲答道。 “哈哈哈...曰你先人...”几人大笑。 “老子也使劲嗦!”老六用牙齿使劲的撕掉一口鸡肉骂道。 “敢问,可是九纹龙-史进?”贺东川试探着询问。 “正是在下!”男孩认真回复。 “我曰你先人,谁给你取的这么个名号?”贺东川笑了,很大声:“把他给老子拽出来瞧瞧!” “他!阿爹!”男孩拽着刚开始那个中年人,仰着头骄傲。 “好!有种!来...坐过来!”贺东川对着史进说,接着他又对着人群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你们的同袍!那些人,克扣你们工钱,欺行霸市,我听说打死了你们4、5个人了?” “是的,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有枪,旧军的人...”人群里有认识的人回答。 “他乃个腿!旧军干不出来这种脏事!”老六红着眼睛,转身盯着那人:“再胡扯,撕你嘴!” “你闭嘴!让史进娃讲!”贺东川指着史进:“你说,怎么回事!” “我爷爷就是被他们打死的...他们有枪,好几伙人,我们村都被他们抢光了...还有附近的村...”史进哭诉。 ------------ 第一卷 命运 第07章 西孃出 月亮悄悄爬上高处,静静地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为了怕他们发现,还扯着几片薄云,遮掩惊吓惨白的圆脸。 贺东川他们听懂了,这是旧军被打散的一个残部,分好几拨,一共有大几十个人。他们抢占码头,擢取人头费,杀人掠物,强行镇压善良的码头苦力,剥夺、榨取他们的血汗... “怪不得说我们是匪,怪不得他们对我们的行为...唾弃!”贺东川起身,环顾几位老弟兄:“怪不得这么一大群人鄙夷我们,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匪...你们谁还没听明白?史进讲的可都听清楚了?” 几人脸红,不敢看贺东川的眼睛,他们很羞愧,非常的羞愧,无地自容。 “你们打的人大多是旧军的人,我们的人没受伤...”史进他爹捂着受伤的胳膊说:“我们都支持,都支持...” “就是...就是...” 贺东川把蹲在地上的众人扶起:“我们不是匪!是你们的袍泽!跟你们一样,没饭吃,饿...” “我们一年多来,从没抢过同袍一粒粮食,从没偷过同袍一个黑窝头,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贺东川身边几人起身,拍着胸口说:“我们不会残害自己的同袍,我们饿死都不会,那大胡子一帮人白净魁梧,一看就不是好鸟...你们黑瘦,跟我们一样...” “我们请求你们的原谅!”贺东川说完,对着码头苦工跪下。 “请求!”贺东川身后几人都跟着跪下,流泪。 “我们没怪你们...真的,你们起来...” “就是...就是...” “快起来...请起来...”苦工们见劝不动,都纷纷跪下,还礼。 都说,人没有追求是可悲的,可是追求唾手可得后,也没见到高尚到哪去... “请不要对我们抱有偏见...” “请不要怀疑我们对帝国的赤诚...” “请不要对我们抱有鄙夷...” “我们...” 贺东川他们一遍遍的叩首,一遍遍的解释,请求当地同胞的谅解。其实,他们是寻求自己的谅解,也是为了替所属的番号做解释,更是心怀的那份赤诚,维护神圣到不容亵渎的,仅剩的尊严... 他们对帝国付出的已经够多,也有些伤害,但不能代表全部,那是狭隘的... 苦力们也一遍遍叩首,一遍遍的解释,请对方收回重礼,他们是被裹挟着的,是被利用的工具,也有些伤害,但不能代表全部,那也是狭隘的... 这一幕,是悲伤的,是令人心动的,也是令人开心的,来自两方的释然,来自两方的感激。只是,这感激很沉重。 这符合大华人的包容心态,也是大华人的行为风格。锱铢必较又心怀宽广,有仇必逐又心怀感恩,睚眦必报又心胸开阔...这是大华人,这是大华精神,也是大华力量! 三天后,贺茂港。贺东川他们几个小范围研究,通过了一项决议。决定集合港口的所有苦力,开会。是开会,他们觉得,先前做的还是有些过分,是“他们”做的。当然贺东川他们也是在那个统称里—旧军。 所以,为了弥补那样的伤害,为了弥补那份赤诚,他们也必须有所表示。不管是什么目的,只要是相互没有伤害,且快乐的能吃饱饭,就是好事! 人群密集,大多清瘦,黑亮。贺东川站在货仓上大声叫喊着,嗓子都嘶哑了,人群都没听懂。 “什么玩意...合作...什么?” “还要拿钱?” “还不是一样,要钱!” “孃希匹,果然是一伙的!” “就是...就是...” “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拼了吧...我们这么多人?” “拼孃孃腿,人家有火器!” “我也有火气!谁没有火气?” “那你去哇!大胡子那帮人都挺尸了,你...” “你的只会晚上发火!人家白天也能发火呢!” “别打击人啊!” “打击人?领导人都说了,摆事实讲道理哇!” “就是,事实胜过一切!也胜过...什么辩?” “胜过你的二两鲜便!孃西匹!” “就是...就是...” “你就是就是,你媳妇个腚邦子...” “是...熊便!我想起来了!” “还驴鞭呢...” “有驴鞭吗?” “就是...就是...” “...” 人群中炸开了锅,贺东川感觉很无力。近二十年的行伍生涯,对上这群单纯的汉子,竟然毫无抵抗力的完败。这是秀才遇到兵了,不,是兵遇到匪了?也不是,是...农夫与蛇?可能是的,苦力们已经抱团,因为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样吧!你们选出信任的人出来谈!”贺东川扯着沙哑的嗓子,试图换种方式进行沟通。 “嬢嬢滴!还要打?” “谁带头...打谁哇...” “我看也像...谁敢带头?” “人家有火气哇!” “就是...就是...” “我他孃...” “说呀!说完哇!” “有种晚上他再说一遍...” “你晚上就能发火了?” “那被割喉的一排排人,你忘了!” “不长记性...” “就是...就是...” “还有一摔能炸的那玩意勒...” “就是...就是...” “怎么办呀!就是你西孃个腿...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 贺东川都想崩了自己,怎么讲道理那么费劲呢。他左右找着,看到了人群里的史进:“史进父子,出来!” “这不是过后算账吧?爹?”史进也担心。 “谁知道哇,你昨晚还拽人家鸡腿呢...”史进他爹也害怕。 “那多香啊,吃肉好有火气...”史进说。 “你可别再说了,都没有老子火气大...”史进他爹劝他。 “还有谁能代表的,出来,奖励两块钱!”贺东川看有点效果,就继续引诱,不是,是诱导...是引导! “有钱不拿王八蛋!” “是西孃!” “就是...就是...” “算我一个!” “欸,还有俺!孃西皮别挤我!” “就是...就...哪个狗曰的锤我?” “哈哈哈...就是就是!” “...” 人群又炸开了锅,听着诺大的场地上人群涌动,声音沸腾,贺东川疯了,他仰天长啸,声嘶力竭: “太特么先人的费劲啦!” “就是...就是...” “就是你姥姥!你二大爷!烦死人了!孃孃的西!”人群里挤出一人,也实在是被这乱糟糟的环境烦透了,那人快步走到贺东川身边站定,指着人群大吼道: “吃屎了!孃孃西!刚才谁摸我!” 人群出奇的安静。贺东川吓了一跳,差点掏枪: “感情是个女人啊!看这打扮...” “你他孃的打扮好看?不是还穿着个囡囡裤子?”女人冲着贺东川还击。 老六往人群里挤了挤,想把同样身穿的女装藏起来,他可能不想在妹子面前丢脸... “你挤什么?嗨,说你呢?”女人指着老六喝道。 “哈哈哈...”几个弟兄大笑,把老六扯在身前,推到女人面前。 贺东川差点忘了正事,他趁着安静点的机会,伸长脖子:“我们不要钱!我们...” “你别讲了,瞧你那破嗓门,都漏风了!他们懂个西孃!让我来讲!”女人盯着贺东川,又转身对人群吼道: “谁摸的!老娘不计较了!但是,我要嫁给他!” “啊!”老九气血翻腾,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摆弄着碎花短衫的衣角,发现还是女人的衣服,他又昂起头,对上了女人的眼睛,忽然,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人群很安静,他们生气,他们不解, “凭什么,俺都护着你那么多年了哇!” “就是...就是...” “俺也是...你家的牛都是俺给拉扯大的!” “就是...就是...” “俺还偷看过你洗澡呐! “就是...就...欸?什么时候?怎么不喊我!” “西孃!”女人扯起一个麻袋就甩到几人跟前,砸的几人招架不住,被压倒在地。 “乖乖!这是...麻...”老九看的很清楚,他咽下了“袋”字。 贺东川看的更清楚,他暗想:“这女人,真不简单,在这群粗汉子面前丝毫不弱,这世道哇,硬是把窈窕的女人折磨成了这样...”可他还是赞赏的多。 这下好了,非得逼迫女人发火,她们发火可是不得了的...人群又安静了,因为没人理他们了。 女人叫西孃,这不是骂人,她就叫西孃,西孃的西,西孃的孃。她领着贺东川他们,还有被她点选出的十多个代表,进入大仓库议事。 大海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睡觉...不是,是叫着燥热。人群等了快一天,他们还没谈好。比谈恋爱还黏糊... “这样说你们是懂了?”贺东川问。 “懂了!” “真懂了?”贺东川半信半疑。 “真懂了,不是要钱,也不是要粮!” 贺东川哭笑不得:“那好,你们负责去跟他们讲理,不是,是解说!” “解嗦是什么?” “就是...就是...”贺东川也学会了,但很快被打断。 “可能是解手?” “解你西孃的手!还熊便唻!” “不是,你自己说的,是鹿鞭!” “我说的是驴...我...我说的是这个吗!” “就是...就是...” “解脱...脱?!” “先人!”老六和兄弟们红着眼睛咬牙切齿。 “欸?谁骂我!”西孃终于反应过来,吼道。 “...” 讲噜!老六 讲啰!老五 讲怂!老二 讲噻!老七 瓜怂!老九 他们同时伸手,示意贺东川,继续讲你的道理... 讲板板!串串滴!贺东川沙哑的气骂... ------------ 第一卷 命运 第08章 求贤 贺东川几人在大宁贺港初步立足。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耐心讲解!众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并签下协议(按手印),‘大宁共扛货运公司’成立。从此,贺港的苦力终于有了话语权...终于有了点盼头。当然,那是私下里的。 公司初立,很多事情要做。贺东川领着几人还有西孃,东奔西走,因为前期人员班子和场地都需要搭建。港口很大,其实就是负责登记和管理文书的人太少,显得事多。贺东川知道,凭这几个人肯定不行,能把自己累死不说,事情也做不大。所以,他们得寻人,寻找人才,能说能写的人才。可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 就这样,又忙碌了几个月,贺茂港往来的船只越来越多,贺东川终于吃不消,那几个老兄弟在文书上根本帮不上忙。所以,更急切的需要人才,非常迫切。西孃通过港口的人引荐,认识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有个侄孙,刚从海外留学回来探亲。贺东川又走不开,就让老二带着几人去找归国游子的家,为了防止当地人讲话听不懂闹误会,就让西孃也跟着。分别前,贺东川特意嘱咐,务必请人家过来看看,哪怕是指点一二,也好过这一群粗汉子七嘴八舌... 众人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会把‘龟子’带回。于是,西孃就领着他们,推着装载白面的独轮车,朝着位于贺茂港西北,三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进发。 “见到他咋说?”老九推着独轮车,上面,一边坐着西孃,一边担着袋白面。 “说啥?”老六道比划“你串串滴,跟老子走噻!就好了嘛!” “简单直接噻!”西孃学会了口音。 “放屁!你这是土匪!”老九反驳。 “咋?那咋?”老七疑惑,他更想不出办法。 “...”老二烦闷,他突然感觉这任务很重。 “劝!只能劝说!”老九总结。 “咋个劝?你串串的硬是听嗦!”老六又比划。 “咦!乖乖,你就晓得提人家耳朵!?”老二受不了。 “我来讲咯!”西孃下结论。 “硬是好嘛!”老五瞬间轻松。 “...”老二他们也是送了一口气。 独轮车在山间很不好推。要不是老九小心地伺候着,好几次都有翻车的风险。西孃倒是胆子大很,她也不急,勾着嘴角迎着风,尽情的享受坐车的待遇。老九很高兴,一点都不嫌累,一边趁着空档擦汗,一边哼着歌,几人也附和,气氛非常融洽。 西孃听不大懂,转头问老九:“你唱的啥歌?” “帝国远征军歌!”老九昂起头傲然。 “教我!”西孃。 “诶!我们这歌传男不传女噻!” “传内不传外!” “硬是要得!” “教不教!”西孃生气。 “教噻!龟儿子不教!”老九劝住要下车的西孃。 “嗯!留个火种也好嘛!”老二在前面走着,大声说道。 “对!给番号留种!”老五转头看着老九,眼神炽热:“西孃交给你了!” “讲什么嘛!”西孃难得脸红。 “你选的汉子嘛,咋!反悔?”老六瞪眼睛。 “反悔你孃西!”西孃脾气又上来了:“老娘就看他顺眼!” “哈哈!老子这硬是遮不住的味道吆!”老九大笑。 “狗曰滴!”老六恨声道。 “就是...就是...”老五附和。 “就是你孃西咯!你学会了哇!”西孃骂道。 “就是...就是...”老九附和西孃。 再远的路也能丈量,再难行的山,也阻挡不住有心人的步伐。临近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归国游子袁西山的家。那是坐落在半山腰,一个有着上百户人家的村子。贺东川在回忆录上写道,“他们的相遇是伟大的,是划时代的,是脱离低级趣味的,是有意义的,是...” 算了,说他们吧... “西孃!?你是西孃!”袁西山惊喜。 “你是西孃!”西孃下意识反击。 “你不是西孃?”袁西山怔住。 “你是西孃!”西孃白眼,脸色微红。 “你是西孃吗?”袁西山动摇了。 “你才是西孃!”西孃咬牙。 “西孃是你吗?”袁西山不确定了。 “你是西孃!”西孃几乎暴走。 “你真不是西孃?”袁西山不死心。 “你全家都是西孃!”西孃生气。 “你才是西孃啊!”袁西山认真看着她,又道。 “...” “你明明是西孃嘛!”袁西山指着她。 “你才是!西孃!”西孃开始找家伙。 “我不是啊,你是!”袁西山无辜。 “你是!你才是!”西孃走向屋内拐角。 “你?不是西孃?”袁西山看着她焦躁。 “...” “咦!乖乖!”老二捂着脑壳,转身出门。他受不了了,再待下去恐怕能被盘死在屋里。同时出去的还有老五和老六,只有老七和老九还站在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辩论。 “太有意思了!”老九感叹。 “就是...就是...”老七附和。 “西孃骂人也好看!”老九张大嘴巴。 “你也是西孃!”老七白眼。 “瓜球!不大对味咧!”老九回味着,看向身边。 “咋?”老七问 “他们不是在骂架吧?”老九分析。 “你认为咧?老七玩味看着袁西山。 “不大像咧!”老九自语。 “像啥!”老七追问。 “西孃是骂人!”老九掰着指头说。 “是咧!”老七盯着老九的眼睛。 “他不是骂人!”老九指着袁西山说。 “是咧!”老七开始看向他的鼻子。 “你看,西孃不是骂人,西孃是骂人!”老九解析完成。 “驴怂!”老七翻白眼 “不是呔?”老九问。 “揍丝!揍丝!”老七无奈。 “就说嘛,西孃是骂人,西孃不是骂人嘛!俩瓜怂!”老九下结论。 “你也是瓜怂!”老七也总结。 “你妹明白?”老九歪着头问。 “你妹明白咧?老七回应。 “额明白你妹咧!驴怂”老九生气。 “额才明白你妹咧!”老七反驳。 “...” “我滴爷呀!”出去的几人听着屋里的争吵,纷纷蹲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老五也想捂耳朵,不愿意听里面的聒噪,他似乎是忘记了,手里还夹着的不带滤嘴的卷烟,一不小心戳到了头上,疼的大骂,慌忙起身。烟头掉落,同样蹲下捂着耳朵的老六脖子上,老六瞬间弹射起身,撞倒了老二。这老二不是骂人的。 “真特孃的热闹!” 老二起身,吐着嘴巴里的泥土,喝道:“够了!” “放开老子!串串滴!”老五用腿踹推开搂抱住他的老六。 “你~先人!””老六躺在地上,又踹了一脚老五,也起身“板板!” “你先人串串!”老五回骂。 “停手!!”老二快崩溃了。 “老二儿!”老六转身呼唤。 “你特娘的才是老二儿!”老五跳起来,坏笑着故意拉长尾音,嫁祸道。 “欸!你看,老二儿,我...” “我去你先人滴!”老二踹开老六“你他孃的才是老二儿!” “哈哈哈...狗...曰...滴!”老五笑的肚子疼,弯着腰,指着老六上气不接下气。这一招,他屡试不爽,简直是杀手锏。 “锤他驴怂!”老九气呼呼出门,看到挑拨的老五喝骂。 “锤他先人!板板都给拆散球!”老六终于有了帮手,追着老五:“你个会飞的偷油婆!老子逮到你,串串都给拆开!硬是塞你狗曰的嘴里!” “追!锤死!”老九见老五逃窜,助长着老六的气焰。 “我滴个爷吆!”老二也跟着追:“我们是来做啥子的嘛!”他都忘记了屋里还有“队友”。 ... ... 夜晚,从袁西山村子回来,西孃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西孃是骂人,西孃不是骂人;西孃是骂人的,西孃不是骂人的;西孃是骂人吗?西孃是骂人!西孃...拉倒吧。 西孃左看右瞅,终于在港口边,逮到了小解的老九。老九提着裤子就跑:“这娘们,疯了不成!” “你给我回来!我有事!”西孃大声喊着。 “什么打紧的事?”老九迟疑,放慢脚步。 “快点回来!”西孃看着老九使劲拽着裤子,犹豫着。 “噢!” “瞧你那出息!跑什么?”西孃看着他提着裤子低头寻找着什么。 “哈!谁跑了!” “我想改名!”西孃小声道。 “啥?改名字!” “嚷什么!”西孃。 “改啥子?” “西孃九”西孃 “媳娘舅?” “好听吗?”西孃。 “媳妇的娘舅?好听?” “什么媳妇的娘舅?”西孃。 “你不是说媳娘舅嗦?” “跟媳娘舅有什么关系?你惹她了?”西孃。 “我什么时候惹她了?” “那你说媳娘舅?她是谁?住哪?”西孃。 “怂娘们!瞎胡扯!” “你还没说清媳娘舅是谁唻,又扯什么怂娘妹?”西孃拽住了老九的耳朵。 “你个瓜怂!”老九生气想挣脱。 “给你大脸唻!”西孃扯着老九的耳朵生气:“说!西娘舅是谁?怂娘妹又是谁?” “欸!欸!放开,放开!”老九害怕,这西孃的力气大的吓人,他担心把耳朵扯掉,不住的用胳膊扑腾,又怕裤子掉了,只能在那拧巴,可越拧巴越疼啊。像这种情况,你只能顺着她方向,欸...你得偏着点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们在讲道理噻!”老五出门,看到老九和西孃两人在拉扯,赶紧叫来老七和老六,指着拐角说。 “怂蛋蛋!”老七看着挣脱不得的老九鄙夷。 “先人!没得出息的串串!”老六也鄙夷。 “哈哈哈!狗曰滴,他打不过西孃!”老五笑着说。 “欸,是滴嗦!”老六伸长脖子仔细看。 “驴怂!”老七一直这么言简意赅。 “咦!没球用!”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欸?你们可不知道,西孃的力气吓死人勒!”老五解释。 “老子在战场上,也没见着谁能打过老九!”老六反驳。 “没吃肉吧?”老二问。 “怂球!”老七总结。 “...” 情商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有滴,就算有,也不是一般高。往往低的那个,是找不到其中的乐趣滴,如三、七、六...还有老二,额,这可不是骂人。这几位钛合金直男,是体会不到什么叫情趣滴! ------------ 第一卷 命运 第09章 撕裂 大宁贺茂港的大船和物资越来越多,有了源源不断的货运资金收入。大宁共扛货运公司也随着帝国的东风进行转型... “屁的贸易,我们哪是这块料,我对公司事物也是一知半解,更是对快速变换的商业操作一窍不通...” 一直以来几个兄弟睁着渴求的双眼望着他,以求明白,累极的贺东川也只能支吾搪塞。最后,他脱掉上衣,摔在桌上愤恨骂娘,“一群睁眼瞎!”接着起身,蹲门口独自郁闷。时常屋里几个黑脸汉子十分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扫视,仿佛在寻找那个‘睁眼瞎’的家伙。 “好容易打下的地方,当然得守住,要不然不符合我们的行为准则!更何况,现在这块肥肉油水越来越多,肯定不能便宜了别人噻。”贺东川蹲在门口生气: “我们又不会打理,请个人一年了都请不来!这路咋个走嘛!能走几步?” “三哥,你别生气噻,我们晓得你累,我们一定把个狗崽子...抬也抬回来嗦!”老九发狠。 “就是嘛,别发火嘛...”西孃挠着头,很不好意思。 “我们再去,求他娘的!”老六说。 “现在就去!走!”七脾气直。 “好了再说吧!给他多大的脸!狗崽子滴!”贺东川起身:“多陪陪老二!” 半年后,正值大宁共扛货运公司转型为东洋海流贸易股份有限公司期间,老二病危。贺东川站在病床前,望着老二枯瘦的身体,陷入了沉思。几个老兄弟们坐在老二病床前,难掩悲痛,可他们还是不善言表。有些情,不需要溢出。 “有钱了,第一次下馆子,鱼香肉丝!哪个龟孙取的花名嗦!鱼肉唻...” “关云长...战秦...谁?” “战秦叔宝!奶奶个腿滴!就是洋茄子闷鸡蛋噻!先人,非要搞个歪名称,会飞不成!” “要不然怎么吸引你个傻瓜皮嘛!土包子!” “三娘教子嗦!哪有三娘?哪三个娘?” “最恼人的就是那破饼子!狗曰滴...坑老子!” “都找不到辣子!” “咦!看你们...那鬼怂...样!”老二艰难的开口。 “第一次进大饭店...乖乖!老七竟然迷路唻...哈哈哈....” “你还有脸讲,哪个问服务员茅坑在哪嗦?” “咦!是哪个鳖孙...扯着鳖蛋...问服务...妹子...这个卵...子是哪家的串串...”老二艰难笑道。 “我哪知道驴怂玩意还会生蛋咧!长的像个锅盖,蛋藏哪里咧?” “藏你先人裤裆嗦!” “俺滴...爷吆!哪个憋孙说不能...太硬,咬不动咧....哈哈...咳咳...”老二红着眼睛看着贺东川,继续说: “你还不把老九的婚事办了,拖个锤子?...你老三,第一次逛...百货商场买衣服,都不敢再去卖娘们衣服的地方...勒得慌啊...”老二流泪。 “二哥...”贺东川绷不住了:“这个月找个好日子,办喜事!”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给番号留种!”老九掏出一枚勋章,挂在老二胸前拍了两下:“这是李营长发的宝鼎...戴着!” “二哥!你...安心走!”老六握着老二的手哭道。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西孃不会反悔!”西孃站在门口哭道。 “驴...怂老...天爷!”老七泣不成声。 “啊!太好...了...那俺...去见见那帮...龟孙喽,想死俺了!”老二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含笑而终。 老二原名张老二,家里排行老二,抗战时14岁,远征军101师6团4营尖刀连一排长...享年47岁... 贺东川他们为张老二举行了葬礼,很简单,也很简洁。他们为他在贺茂港东侧,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头立了一座坟,好让他能经常看见他们。张老二病逝刺激到了贺东川,看着他孤零零的什么都没留下,心底很悲凉,沉默了十多天后,他走出张老二的房间... 次月16,老九成婚,几个兄弟张罗,婚礼很简单,都是战时规格,也没有别人。兄弟几个都喝醉了,贺东川把他们安排在一张大床上,转身出门。他没醉,他也不敢醉,因为他对战场以外从不放松,他想保住的东西很多,保住他们,是底线。 贺东川慢悠悠踱着步,边走,边想。他决定,要跟袁西山好好谈谈,也给他点震慑,这个小子,自两个月前被请回来,贺东川能感觉到,他打心底看不起他们几个,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绝不允许! 夜晚,袁西山的办公室。贺东川盯着对面的他连续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袁西山被盯的发毛,坐如针毡。被这样的沙场老兵盯着,很吓人,他后背都湿透了,可他不敢放肆。这几个人里,虽然有害怕他们,更多的还是鄙夷,因为他们粗俗...贺东川虽然读过书,可是那都是哪年的事了,一个小公司的业务都搞不定,目光也算不上多长。他还是发自内心的不服。 终于,贺东川收回目光,轻声道:“我看透你了,小子!” “您...您老开心就行...”袁西山不自然回应。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贺东川目光依然阴恻恻的,看着对方摇头,他又说:“我想做件事,这事...很大!很大!” 袁西山不敢相信:“您想做什么?” “我想保住这几位老兄弟的后半生!” “那...那我能做什么?” “我要你5年内,不准离开公司!” “这...” “我可以把公司决断权交给你,但你...必须对得起我的信任!我的方式你应该有了解。” “您放心,我们...现金流很多,不会有大问题!” “我担心的不是钱!”贺东川指了指几人住的位置:“那里是我的心脏,能明白吗?” “懂了,那您去哪?” “呵!格老子滴,我打算多认识几个字...” “您...不是开玩笑?” “像嘛?”贺东川微笑问。 “不知道...” “哈哈哈...” 贺东川从袁西山办公室出门,上山。 袁西山瘫躺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恐怕今晚,他是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还有喜结连理的新人。西孃收拾好桌上的菜饭,整理好所有的零碎已经是深夜,她看着坐在桌边发呆的老九有些心疼。她第一次觉得老九很脆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轻轻坐在老九身边看着他。 老九回过神,看着西孃挤出笑容,丝毫没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悟性。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西孃抚摸老九的脸庞问: “你们从来不说老大和老四...我一直也没敢问,现在能跟我说了吗?” 老九目光闪烁,低头,突然拿起桌上的一瓶白酒猛灌,西孃也不阻止。看着他把一瓶白酒喝光,才胡乱抹着泪珠,沉声道:“老大是营长,在滇南不出山...我们一共出来17人...到这里....就剩了六个...就剩了...6个哇!” 西孃搂抱住悲痛的老九,为他擦拭着泪珠。 “一路上,我们没拿...没拿...同袍一粒粮食,没偷同袍一个窝窝头...从大山出来一年多,硬是...饿死了...11个!饿死的你晓得嘛!” “那狗曰的...战场上都没死...战场...那么惨烈都没...竟然被饿...死...” 西孃也哭了。她只明白一个道理,能让汉子哭的,那一定是心窝被扎了,而且拔不出来的疼。她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汉子忘掉以前: “我看上你,不是因为你比他们年轻些,那天我站在三哥边上,在人群里就看了你一眼...因为你对我哭了,所以就选你了...我娘说,能为一个女人哭的男人,靠得住,也要抓住...老九!我们生个娃吧!我...给你们番号...留点念想...” 次日中午,贺东川为兄弟们准备了一桌大席,不准喝酒。一直到席间中途,这让几人还是很郁闷,有肉不喝酒,硬是想不通... “老二走了,我这些天思虑很多,我想,我能帮助更多的袍泽...我要对得起自己心底的那份执念和对番号的赤诚!所以,在帝国转型伊始我决定,开始我的征程!公司交给你们,让袁西山打理,我跟他有约定,你们也不要太过为难他...” 贺东川看着袁西山: “你也不能过分!否则,我会找到你,不管你跑到哪里...” “老九和西孃安稳过日子,能帮忙的就帮,不能帮就做点想做的事,公司的分钱每年都给,我的那份也给你们!” 贺东川抬手,制住几人的欲言又止: “你们几个不要再冲动了,有什么事听听小袁的意见,实在不行,来找我...尤其是老六!” “我去的地方叫大学...我准备从那里...重新开始!” “...” “命令!从今天开始至我归来,禁饮酒!有时间陪陪老二...以后有机会,把路上的他们都带回来...守着!” “是!” “是!” 两天后,贺东川走了,去寻找属于他的方向去了。或者说,他把剩余几人的沉重责任一个人给扛走了。他自决定那晚开始,注定选择的是一条‘撕裂’之路。撕碎自己的老化思维,丢掉老旧沉重的思想包袱,扛起新的,由自己亲手锻造的坚韧意志... 这是一位勇敢的男人,他敢打碎自己赖以生存的固有观念,在新的保护还没有结疤之前,他就这样血淋淋的扛起一座山,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风雨下,直至重塑新的、更完整的、更圣洁的坚硬。 ------------ 第一卷 命运 第10章 英雄回归 优越的地理环境,名扬海外的历史人文,让多数对帝国有点了解的外国政要们趋之若鹜,以慰仰慕之情。政商环境协和,国际商务往来也更加频繁,令当地经济强劲崛起... 事情是两面性的。有繁荣自然有阴暗,各行业的残酷竞食与人性的丑陋,都极力依附隐藏在背后,它们扮演着自然法则非常生动的一面,弱肉强食!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尽出,让人眼花缭乱。 贺东川的做法是极具战略眼光的。显然他们不知道,当时他的决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老三的信任。他们虽然土,他们虽然没有文化,但他们知道信任,勇于承担,这也和他们强大的自信(战斗力)有关。有袍泽,心底有慰藉。 袁西山自那晚被敲打一番后,很快又被巨大的信任带来的满足感塞满,前所未有的感动,一洗淡漠鄙视地情感,全身心地投入到大宁共扛这个土拉吧唧的‘公司’事务中。 前期的商业规划,人员的招配,业务定制,往来客户的梳理等等。他用了6年时间把大宁共扛变成了大宁共航,又把大宁共航变成了东亚远洋贸易。业务从最初单纯的港口货物转运变成了小型物资进口、变成了小型物资进、出口,又变成了中型物资进出口。后来,完成了属于东远自己的,远洋物资货轮运输的转变... 袁西山在贺东川的大力支持下,当初决定试一试。这一试,就把大宁共扛货运公司这个大土鳖,硬生生地给拖进了太平洋深海,带进了帝国百强企业里--她叫东亚远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远。 袁西山有几个元老的支持,又有充足地资金去扩张,去招纳储备大量的人才、还有帝国的东风...还缺什么? 膨胀归膨胀,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贪图享受。离开大山时,他们的誓言并没有丢掉,这几个人除了坚决不学认字,学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行。 他们现在还搞不懂,贺东川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学那些龟鳖一样,扁平的文字做啥子。用他们的话说,看见字就瞌睡,再看...嘿,眼睛疼,他西孃的,真邪乎... 贺东川弃笔从戎这么多年,还是觉得闻着书香的味道能让他心安,比握枪踏实多了,重新迈进校门,是需要大勇气,也需要极强的坚韧毅力,更有着能挺胸走出来的强大自信。 贺东川用了两年啃完了高中前的全部知识,又用了两年完成了大学学业,还是两年专攻经贸专业并研究生毕业。人的潜能一旦被激发,是可怕的。他进校时,是最大的笑话,以40多岁的高龄入校,还以捐赠的形式。这让很多人费解,也有很多‘小’同学嘲笑并一致认定,这人恐怕是个棒槌,还是铁做的,疯了的铁棒槌! 最后看着他以这样的恐怖速度完成结业,令大宁全体师职惊掉下巴,省经济学顾问,校长先生都不好意思挽留这样的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贺东川竟然做到了... 学校专门为他举办了一场毕业欢送会,贺东川站在台上只字未语,对着全体校职深深鞠躬,以廖表心意。大悲无声,大爱亦无言,可能那时的他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他相信他们是能看懂自己的。 震惊的还有贺东川自己的圈子,但不包括曾经那一帮黑脸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在他们眼里,就是东川闲的跑去进了学堂,又出来了,嗯,时间还有点长呢,这不是撑的吗,学那让人眼疼头晕的劳什子... 接到通知的袁西山整个人都被震的头皮发麻,一直到见他,还是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他知道,自己曾经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那么多的时间,也就是个新坡的普通公立大学结业,虽然有海外鎏金外衣加持,显得光鲜,但他最清楚等价交换,投入什么样的付出,换回什么样的回报...有时,付出还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袁西山原本骄傲地想着,等着贺东川回来,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成绩,好能拥有更多、更有力的话语权在这帮土鳖群里。当再见到贺东川后,他不敢了,那是一种发自心底地彻骨冰冷,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个男人,自那晚开始到以后,恐怕都是他一生过不去的山了。 在东远总部,贺东川见到了久未蒙面的老兄弟们很激动。看到他们白净了不少,也胖了许多,很开心。他们笑着打闹,笑着流泪,很长时间不肯放手。 傍晚,他们为贺东川摆宴庆祝凯旋。贺东川把妻子陆玄月介绍给他们,他们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 可能,这群汉子,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差距了吧。这些年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变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让人跟不上步伐,即使是光着脚追赶也不行。脑袋里是空的,是追不上的... 他们突然变得没有那么随便了,这种突然的转变,让贺东川很不习惯,他试着去勾引他们的方言,引诱他们说话的频率,事实证明,效果不大好。终于,贺东川知道了原因。 “到现在...还没找到吗?”贺东川摔碎了酒杯,他额头青筋暴起,指节攥的发白,浑身颤抖... “我们出来的那一年,他们就搬走了...我们会再找的!” “我们没喝酒...” “我们6年多来谨遵军令!” “我们...” “我们那晚...陪老二他们说了一夜...” “对不起!”贺东川起身,跪在几人身前:“东川让你们受委屈了!” “三哥!”几人也离席,对着贺东川跪下:“我们...我们...” “嫂子...我们出去吧。”西孃轻轻扯了下玄月,后者含泪转身出门。 “三哥!我们把路上的兄弟都找到了...” “都...带回来了...11个...” “东川...感谢你们!” “三哥!我们难受啊!” “东川明白...” “三哥,别再走了,我们...” “...” “我也不想再走啊...那边...”贺东川指着西南方向:“还有那么多兄弟...总得带回来啊!” “我一闭上眼...全是他们,我怎么办啊...” “我这些年...没有他们陪着,能出来吗...” “我想他们!做梦都想哇!”贺东川弯着肩膀:“我放不下啊...” “我要把他们...都请回家!需要钱呀,凭我们能带回几个...赚钱,我没本事啊,怎么办,我得去学呀...” “不去学谁帮我们...我们连饭都吃不饱...那十多个兄弟是...” “是东川的错...等我...把他们都请回来,赎罪!” “三哥!怎么能怪你咧...” “我们都是自愿滴!从出川开始...” “从远征时...” “从加入番号时...” “我们不亏欠自己!我们亏欠袍泽...” “我们跟你比,你才最苦哇!我们从现在起,保管好身体...陪着你...” “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喝酒了!一件衣服都不买!” “我们以后自己去挖...自己去请...” “感谢你们!袍泽!” “感谢你啊!三哥!” “...” 门口外的几人再也忍不住。陆玄月在学校任教时,观察贺东川好久,大概也猜出了他的悲苦经历,但怎么都想不到,他的过往是这样的铁血、忠勇...悲壮,真实到让她心痛,发颤... 西孃是知道一点的,只是知道那17个人只剩下六个到这里。她不知道什么是远征...她伤心,她一直想让老九忘掉过去,用她的方式。可是,那老九只是没在她跟前表露出来... 几位家属都哭了,她们都心疼,心疼这一帮汉子... 袁西山,跪下了,隔着墙,对着屋里的他们。他低下了自以为是的高傲,低下了狭隘的头颅。他羞愧,他无地自容,为之前的无知、荒唐想法、可笑的行为道歉。这一次,他心甘情愿...他在心底发誓,自今日起,全心全意协助,任劳任怨,永不叛离!这一刻,他是轻松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一个礼拜后,贺东川带着妻子离开。几位老兄弟送出老远,可终究是要分别。那分别是离愁,是苦涩,没有任何的情趣可言;那分别是悲壮,是割舍,是撕裂,没有任何美感... ------------ 第一卷 命运 第11章 出水 江宽面阔,中心暗流涌动,它发起脾气,会让两岸的人胆寒;它心情好时,也会让人心存感激... 在江水里泡了两天的于小雨,终于醒来,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还被绑在大木箱子上,原本绑着自己身体的绳子,浮到了脖子处,脑袋随着水面起伏,呛了好几口江水。这看似不大的江浪,又成了助力绳子的帮凶,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绳子,每次随波浪起伏都更重一分,他都没有力气去扯掉它。 朦胧间,一只手抓住了他弱小的肩膀,赤条条的提了上来,于小雨用仅存的一点意识,翻了翻眼皮,晕死过去。 两天的时间他已经随着江流,漂浮了近100海里,在大江下游,支干交汇处,捕鱼的少年救了他,他叫胡椒。 大木箱碰到了小渔船...应该说是简单的竹筏,差点就把竹筏撞散,正在扯网的胡椒被吓了一跳。他很诧异,当看清微微沉入江底的小脑袋时,才反应过来。 胡椒把于小雨抱回,安置在了自己住的破庙里,尽心照料。 于小雨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瘦的脱了形,包着骨头的只能叫皮,薄薄的一层,就连屁股上,都捏不起像样的肉,更别说身上其他部位。 此后,每当于小雨害怕的时候,就会缠着胡椒讲这段经历。每次他都能很快熟睡,但必须在胡椒的怀里... 他在睡觉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紧捏着胡椒,拽着他胳膊或腰间的肉不松开... 胡椒剩下的却没说,在救下他后,在开始很久的一段时间内,他就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惊恐不安,蜷缩在破庙的墙角。每次胡椒靠近,都会引起他激烈反抗和咆哮。胡椒哭了,他自离开大山后第一次流泪,他的心被刺痛,疼的他每次回忆起来都不自觉的颤抖。他想不出这个瘦小的孩子,遭受过怎样的磨难,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胡椒一次次心疼的蹲在他跟前,试图牵着这个遭受心灵创伤的,小家伙的手,流泪对他发誓,一定帮他,帮他找到令他受伤的原因,找到每一个让他受伤的人... 可能是感觉出了面前这个大哥哥的情绪,于小雨慢慢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枯瘦的手指,与他的大手触碰,立即又缩回去。胡椒笑了,把这小家伙搂抱在怀里,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于小雨试图挣脱,但没有成功,他敏感的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试着紧贴,这个让他有安全感的坚硬的臂膀... 自从有了这种奇特的感觉,于小雨不在卷缩在墙角,他开始对胡椒有了强烈的心理依赖。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他都得抱着胡椒,要么就趴在他背上,实在不行,就保证自己不离开他的视野。 每天胡椒都给他生火,烧熟食。三爷爷说,人必须每天吃肉,吃盐才能有力气,特别是小孩... 他就是这么做的,野兔、野鸡、江鲈、粗面、盐巴... 他想尽一切办法去弄这些,有好几次差点掉下山崖... 有了充足的营养,于小雨身体机能开始慢慢恢复,慢慢有了一点人样,深陷的眼窝、双腮,干瘪的肚子等部位都逐渐开始鼓起,肤色也不在黄绿,几个月后才有了点精神... 一天中午,胡椒从外面又提着两只山鸡回来。于小雨开心的叫着哥哥,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这还是一年来胡椒听到他喊出的第一个完整的词,他曾一度以为,这小子很可能是个哑巴。 胡椒很高兴,非常高兴。抱起跑来的于小雨转了两圈,欣喜之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不是哑巴,那总不能不知道他叫什么,要不然怎么称呼?孃孃的,稀里糊涂地养了他一年多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传出去有辱斯文。 于是,胡椒就摸着他的小脑袋问: “哥哥忽略了一件事情,之前你不回答我,嗯...让老子以为你都不会讲话,这么长时间了,告诉我以后喊你什么噻?” 于小雨听不大懂,疑惑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询问。 “额,就是你--让我--喊你什么?”胡椒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耐心解释道。 “怪...怪物...小...怪物...嗯,小...杂种...”于小雨咧着嘴邀功似的回答。 “孃的!谁给你取的?谁这么叫你的?!”胡椒怒道。 于小雨慢慢地松开了紧抱着他的胳膊,后退。胡椒停下脚步,蹲在他面前柔声道: “以后,谁敢再叫你怪物或者小杂种,你就把他给老子干掉!不管他是谁!” 胡椒说完,把两只绑着腿,还没死的山鸡仍在于小雨脚下, “弄死它!” 于小雨不敢,他盯着胡椒慢慢后退... 胡椒生气,但不是气于小雨,他是气发生在小家伙身上的事情。 有些事急不来,三爷爷说,静者心不妄动...不妄动... “回来吧,老子来给你取个名字噻?”胡椒忍着怒气微笑着招手。 一想到起名字,胡椒顿时头大。他孃的,这可怎么办,取男名还是女名,哪个比较贴切呢,长大了这小子会不会因为名字跟自己翻脸呢。 胡椒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三个老头,费了半个月的劲。最后还是因为炖野猪肉,二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扯来了一把野胡椒叶子,肉熟翻锅,胡椒叶子合着肉香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大老头问他,他说不上来,就知道老家村里炖肉时用过这个叶子,并保证没有毒。三老头就去锅里捞,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没煮碎的椭圆尖叶变成了褐色,凑近鼻子闻了闻仔细分辨,最后三老头和大老头四目相对,一拍大腿“胡椒!” 要是胡椒知道他的名字是这样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把锅摔了,吃个串串... 于小雨偎依在他怀里,仰着脸盯着他良久,得不到回应,干脆就去捏他腰间的肉皮玩。 “...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叫天健?不,厚德?不,太难听了...‘天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辩物,火天大有,君子以揭恶扬善,顺天休命’...这个,这个不行,不能比我名字还响!”胡椒额头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君子以身正气,立天地,合万物,温贤良,敬淑德之美,为内...贤良?不行,重大爷爷的表字;额,娴淑?不行,重三爷爷的表字;况且这个名字太有‘味道了’点...额,书者自涵其韵,悠长而凉无期...书凉?哎,这个好...男女通用!”胡椒一个人在那天人交战,唧唧歪歪半天,终于有了决断。 “哎,臭小子你别捏了,老子给你取了个跟我一样,能照亮夜空的名字!”胡椒搬着书凉的肩膀兴奋道: “从今以后!你叫书~凉!汉书的书,日出沧凉的凉...书凉!怎么样?” “苏……娘……” “哎,是苏凉,不是苏娘!”说完意识到也不对:“你个臭小子” “是苏凉!”小书凉认真重复。 “没有是,是书凉” “是苏凉!” “苏,不是,书~凉!” “书娘!” “你他孃的是哪里人啊!”胡椒气骂道。 “里他良的是啦~里人!” “不准学老子讲话!” “不准学老直讲法!” ……… 他们离开了栖身一年多的破庙,背着破包的胡椒领着小书凉到了滇北。一路上,他都在教书凉说话,这小家伙的口音实在是太有韵味了,比三爷爷讲话听着还别扭...嗯,突然有些想他们了... 他必须找个安全点的,暂时能栖身的地方,而他,在诺大的帝国里只对滇地大山熟悉...所以,他只能避开战乱的滇南边境,以期在滇北找个寨子。 这天他们翻过一座山,绕过一条大溪,在溪口快到山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头缠花蓝布的黑脸猎人,啊旺。 啊旺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族部,向族人介绍在山里相遇的经过,寨子里年龄最长的老者,盯着他们怪异的服装,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问: “喊(汉)~仁(人)?” “韩...韩人?什么韩人,韩国的?哪个韩国!西周的?战国的?大明的?哎~!三爷爷不是说韩国早就被灭了吗?这个老头好有学问呀。”胡椒蒙了,挠着侧臀,思考着。 猛然醒悟过来的胡椒,用滇南好几个少数民族的语言回答: “族人...族人...” 听懂了其中一种语言的老者一脸的不敢置信...怔了怔,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斗,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 We a e family!family!you ow?”胡椒见他们都听不懂,索性把会的语言都说了一遍。这狗-日-的竟然连英伦语都蹦出来了。 这不是难为人吗... 围在一旁的男女老幼瞪大了眼睛,更诧异了,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鸟语... ------------ 第一卷 命运 第12章 美人降 贱人显 帝国74年冬 天子渡市郊,东北方向有个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今天这村子很是热闹。纳兰家,噢,这就是纳兰屯。 全屯唯一的小道边上一户红砖建成的青瓦房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哭啼声,非常响亮,盖过了院子里嘈杂的人群声,她好像非常不乐意降生在这户人家。可能,她算出来了在不久的将来,这对夫妻会丢下她消失掉一样。 这位压着年尾出生的女婴,瞪着大眼睛,整整哭了一个晚上。这几户人家也听了一个晚上。这声音透着不甘,透着无助和愤怒。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早,沉沉睡去。可算能喘口气了,那不得安生的邻里,整夜间都指着贼老天喝骂,又一边祈祷。 女婴的父母,纳兰熊和右慈总算是能歇口气,这孩子真能嚎。 “呦!乖乖,可算是能让老子歇会勒!”纳兰熊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感叹。 “这丫头,怎么不嫌累勒!”右慈躺在床上,虚弱的嘟囔。 “唉!我也是被这孩子给治的服服滴!等下,我去给几位兄弟赔罪...” “嗯...”右慈轻轻拍着熟睡的婴儿,慢慢的也睡去。 ... ... “哎呦,大兄弟勒,您家这位可不得了滴!”纳兰九伸出兰花指,戳着纳兰熊的胳膊娇滴滴的抱怨。 “哼,这丫头长大指不定都能把俺们屯子给掀翻...”纳兰甲对着穿绿袄的女人说道。 “哈哈哈...这丫头啊,喜庆的很,压着年尾,这是生气呐!”纳兰冲理了理头顶有些稀疏的头发,咧嘴笑道。 “嘿嘿...那是,那是我的女儿!对了,我还得回去给她取名字勒,你们先忙...”纳兰熊从屯子‘广场’离开,晃着脑袋,哼着小调。 “咦,看把他乐的...”纳兰九扭捏道。 “你快拉倒吧,孩子都醒了很长时间了,快去抱抱...”纳兰九老婆提着他耳朵说。 “哈哈哈...这老爷们!”纳兰冲指着他们背影嘲笑。 “看吧,糗(娶)到俺,可是你的大福气!”纳兰冲老婆骄傲道。 “你可拉倒吧,知不道谁的福气咧!”纳兰冲伸这懒腰:“饿了,吃海鲜?” “还能吃啥?” 晌午,纳兰熊在门口焦急的转悠,皱着黑黄的眉头,很纠结: “给孩子取名字都是这么费劲咧?叫啥好捏?” “不能太冲,不能太软,还不能太艳...这不是难为人嘛!” “咋办捏,等右慈起来再取,那也得我先想两个不是...要不然不闹笑话嘛!” “纳兰琼?什么玩意,老子才不穷...纳兰九?重名了,那八、七...” “好费劲滴!”院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哼!糗(取)个名,把你急那样!真是个棒槌!” “你睡醒勒?昨晚没吵到你呗?”纳兰熊尴尬。 “笑话!能吵到我?除非熊瞎子来抱我!”慵懒的人叫纳兰朱,人如其名,非常能睡。 “唉吆,我这糗个名,把我自己都绕糊涂勒!”纳兰熊看着他说:“参谋参谋?” “一包烟!否则免谈!”纳兰朱双手插进袖筒,靠在墙边懒洋洋的。 “半包,一包太多...” “你糗(取)那名就用呗!”纳兰朱又打个哈欠:“反正...又不是我闺女!” “欸,都是咱闺女嘛,别那么小气勒!” “嘁,怪累的慌...” “哎~哎,别睡着了...” “怎么,想好了?” “给你...我新买的!”纳兰熊把北安桥拆开,提出一根,剩下的递出。 “扣巴样!”纳兰朱接过香烟放在鼻尖嗅了嗅:“捂好久了?” “哈哈,哪有,我新买滴!”纳兰熊掩饰。 “放屁,一股子...”纳兰朱盯着他的胳肢窝:“右慈不让你抽?” “嘁,谁还能管着我!反了天还!”纳兰熊傲然。 “你那脸吆,好像我们屯很大一样勒!”纳兰朱嘲笑:“叫‘号’!” “啥?啥号?” “冲锋号的号!” “纳兰号?” “不是挺能嚎的嘛!” “你给我回来...这什么名勒!” “不用送!太热情勒!” “骗子!” 傍晚,纳兰熊又被闺女吵醒,他屁颠的端着海鲜汤进屋: “右慈,来喝点,补补!” “吆,又是这玩意,人家不是说,要喝鸡汤的呗?” “放心吧,先用海鲜汤漱口,欸,大餐随后就到...” “哪来的?” “纳兰朱家滴...” “哈哈哈...他又骗走你什么了?” “笑话!知不道我是谁,谁能骗我东西?” “唉吆,牙酸吆...” “我给咱闺女想好名字了...” “啥?” “纳兰海鲜!” “噗!滚!” “海带?” “唉吆,肚子疼...” “援朝?援…” “你可拉倒吧...” “啊!那叫援什么?援哪啊?” “...” “不援…不能够吧?” “…” “叫花吧!还花环勒!” “花儿?纳兰花儿?欸,右慈,我其实想到了的,我故意没说...” “哎哟,哪来的‘儿’,不要那尾音...鸡汤呐...饿死了!”右慈捂着额头。 “这就来,这就来...哈哈,花儿!多好听...”纳兰熊一边走一边叨咕。 “是花!花!” “知道勒!花儿!” 同年除夕,帝国大漠省以北,发生小规模摩擦,双方战斗2小时,伤30余... 次年年春,苏俄大兵压境,帝国驻军加强,两国战事一触即发,十分危急... 也是这一年春,大宁学府举行了一场见面会。贺东川以75岁‘高龄’获得硕士学位,省金融顾问,全国金融名誉教授校长大人亲自手写贺稿,洋溢着折服... 贺东川依然是一身灰色中山装,清瘦,精神。他上台接过学位,认真的对着全体师生鞠躬两次,久久不起... 大宁学府的娇子们红着眼睛收起了骄傲,被这样一位老学长折服。听说以前他刚进学府时,有同学讥讽,并送绰号‘棒槌’,还是铁把的,有可能还是实心的。此后,这位仁兄就顶着一个优雅的绰号--贺大棒。谁能做出来这么荒唐的事,投资入学。以现在的眼光,他们想,学习不就是为了以后的生活更好点吗,谈什么理想,说白了就是为了自己的需求。难不成真以为,为了江山社稷不成?再说了,也轮不到自己呀。 花纹站在大教堂的拐角,眼睛瞪着贺老...学长,脑袋嗡嗡响。耳边时不时传来躁动的惊呼声,而且有位‘讲解员’。 “他用两年啃透了高中以前的所有课程,想吓死我,继承我那半包烟?还是三斤饭票?”花纹边上一个同学小声嘀咕道。 “不可能吧!?”花纹一脸的不置信。 “你知道吗,人家又用两年,学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那人又爆。 “开..特么..玩笑呗?”花纹颤抖。 “兄弟,你要是站直喽,我再多一句嘴!”那人点燃一根烟,深沉思索着。 “还有什么?我怎么没站直!笑话...”花纹嘴硬。 “又两年...”那人伸出夹烟的两根手指,冲着花纹:“研究生毕业!” “唉吆!” “都说让你站直溜喽...起来!”那人伸手扶花纹:“他出校门那年...金融系的美女主任被他...勾引走了!” “唉吆...你拽稳一点!” “我不扶你了啊!出息!” “那你怎么不动?” “我腿麻了...”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姜南...你呢?” “你特么没骗我?南兄?在下花纹!” “你特么叫什么?” “老子叫花纹!” “哈哈哈...比我的名字还响亮!嗯,是柔媚!” “放屁,这是底蕴,小李广花荣的花,器物纹路的纹!懂吗?” “吆,说得好像我站在小学校园里一样滴!” “哈哈,那个...南兄,一起去吃饭?” “你请?”姜南丢掉烟头问。 “那要不你请?”花纹贱兮兮的回答。 “那还是你请吧,初次见面,我不能打击你的热情哎!”姜南舔着嘴唇道。 “也没想让你请...你顺便再说说这位贺老...学长的光荣事迹?”花纹扯着他往校外走。 “那当然,他以前可是我心中不容亵渎的偶像,漆黑人生中的指路明灯...的楷模...”姜南‘勉为其难’而随。 “哎...还没喝呐...”两人走远。 人生的相遇就像一场...碰撞,刚巧在命运的拉扯下,在妥协后能力范围之内,激烈的紧拥。这是奇迹,连命运那坏老头都是这样评价的。不只是因为,它算不出一手造成的未途...可能它也妥协了。至于向谁,不知道。 饭后归来,花纹躺在宿舍床铺上撵转。他在姜南的解说下,了解了贺东川求学史,就更不淡定了,简直是非常的不淡定。花家老头子在花纹入学时,拿着拐杖抵着他警告,社会学、人文学都行...金融学想都别想。 可自从有幸仰视到贺老学长以后,他的心脏就像一面破鼓,被狠锤一通,颤抖着再也无法平静,而且,还发不出声音。 毕生之偶像,学习之楷模。这是花纹在心底对他的肯定,也是暗示,或许是下定决心。他怀着对偶像的炽热,转系了,转到了贺东川所学的金融系。姜南说,学这个,以后能赚钱,还能跟贺老学长一样,领走个漂亮的老师。这就让花纹合不拢腿了,谁不想,棒槌才不想勒! ------------ 第一卷 命运 第13章 美人笑 冬天像穿着臃肿的老酒鬼,晃着醉醺醺身体,扛着‘鹅绒毯子’,把大宁学府的屋面和裸露的地面,都铺上了一层白色。它又审视着自己的领地,满意的点头,看上去倒是有那两三分诗情意境。 花纹艰难地熬了一夜,又思想斗争了大半天,下午再也拗不过热切,扛着铺卷来到了金融系所属。一抬头傻眼了,眼前黑压压一片,这些同学都是这么想的... 左右挤不进去,他只好远离了嘈杂的人群,在一边碰到了同样遭遇的姜南,他们两人走到大门边,扛着的铺卷,相互友好再次交流。 “你说气不气人?”姜南还在为没挤进去而埋怨。 “是挺气人的,贺老学长没结业前,这帮势利眼可不是这样想的...”花纹附和。 “唉吆,真是的,我觉得一时半会咱也进不去了,抽根烟?”姜南提着铺卷建议。 “一点问题都不带有滴!”花纹也提着铺卷。 “南兄,你之前那两年学什么的?”花纹坐在铺卷上问。 “嗯,忘记跟你说了,是三年,我学的医科...”姜南递给花纹一根烟,又点上说道。 “医学好哇,医生多高尚的职业...天使啊!”花纹惊呼。 “屁的天使!整天解刨,刚开始都吃不下饭...欸?你干什么呢?”姜南以为是夸他,又发觉他情绪不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乖乖!天使啊!” “同学,让一下可以吗?”一个女孩走到门边,轻声说道。 “你赶快滚开...挡道了!瞎啊!”花纹瞬间蹦起,踢开自己的铺卷,又推搡着姜南。 “你...”姜南被他突然的情绪转变刺激了一下,摇摇头拉开了铺卷,冲着花纹抱怨:“娃娃脸啊你!” “你挡道了...姑娘敢问芳名!”花纹学着古人抱拳,低头。 “呵呵...”那时‘呵呵’还不是骂人。花纹听着银铃般的娇笑,仰起脸,痴了。 “我叫安妮...你可以叫我安妮!”安妮大方回答。 “这是...什么鬼回答?”姜南小声嘀咕:“有这个姓氏吗?” “哈!你好安妮!你真漂亮!”花纹贱兮兮伸手。 “我先走了!再见!”安妮伸手,瞬间改变方向,她没有去握手,轻笑着拉开门,进入。 “我...找到了贺老前辈的感觉了!”花纹盯着门口发呆。 “神经病你!贺老学长自从拐走了陆美女主任,我就不喜欢那老头了!”姜南感叹。 “你不动心?你说实话心动了吗?”花纹指着姜南问。 “我敢动吗?你知道我家那位有多吓人不?”姜南目光闪烁,四下望了望说道。 “你...你有嫂子了?”花纹兴奋道:“哈哈,我还想,你要是跟我抢,我怎么对付你呢!” “你不用这么势利吧?你跟那帮子人一个鸟样!”姜南指着远处的人群评价。 “嘁,小人不才,在下认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我后半生的幸福中,那些就像是我经过的风景...”花纹大言不惭道。 “拉倒吧,就是个色痞!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姜南又坐下,自顾自抽烟。 “欸?南兄有所不知,小弟入大宁学府前,家父交代,务必..”花纹抱拳向北边仰起,身体又贴姜南近一点说道:“听好喽,是务必...把他儿媳妇带回家!”说完,自傲的挑了挑眉毛。 “吹吧你!能上这来的,哪有那样的父母?鬼才信你勒!”姜南翻白眼。 “你看,南兄狭隘了吧...”花纹搭着姜南肩膀说教:“劳苦父母心也,他们一生不就是为了后代?然否?” “有点歪理!我家老子就不这样!”姜南愁苦。 “他那样?讲来!”花纹伸手示意。 “没法讲!”姜南又点了一根。 “欸?你说我这饭票怎么这么多呢...愁人啊...”花纹贱兮兮的从兜里故意掉落两张5斤的饭票,显摆道。 “你这是勾引,**裸的引诱!这是不道德滴!这是暴发户行为!”姜南看着地上掉落的红色小票:“不过,我接受你的引诱!” “哈,你就再勉为其难一次?”花纹挤眉弄眼。 “哈哈哈...谁让我比你大点呢,长兄不就是吃亏的命嘛!”姜南开心的笑着:“贤弟安排甚妥!嗯...甚妥!” “哈哈哈...南兄谦让了!”花纹又拉扯着姜南出校门。 男人之间的情谊很奇怪,都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就能突然的拧在一起,还显得很熟络的样子,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进化时,女娲娘把他们的这一情绪给扣掉了? 不是说上过战场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一起旷过课才算是兄弟吗?这两位‘贱客’是何故生情,不是,是什么让他们彼此吸引,又如此显得亲密非凡?是沦落江湖,失散多年的兄弟? 天黑,他们相互搀扶,嘴巴不停嘟囔, “你信不信,我还能再喝一大杯?” “我信,我信...” “我的酒量,连我家花老头都能放翻...” “我信,我信...” “南兄,你家嫂子晚上不管你?” “管啊,谁说不管唻!” “我怎么没看见她,你是不是吹牛的!” “这个有什么好吹的,结婚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结婚事可大了,我家老头40多岁才结婚,所以他害怕我找不到媳妇...” “那是你家,我不是讲了嘛,我家不一样的...” “明天,我去拜访你家老爷子...” “你可别去...” “哎,那怎么行,我们是异性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欸?我怎么...没见到...铺卷子?” “什么铺卷子?宿舍被拆了?” “这下好看了...娘西!铺卷子不见了!” “哈哈哈...不见拉倒...我先睡会,你在我边上睡...” “睡个西孃!铺卷子都没了,怎么睡?” “我这...不是有吗?” “你瞎了?再摸摸看!” “娘西!怎么这么潮唻!” “那是雪...大哥!” 据官方公布证实,帝国共有五十六个民族。另据大宁学府有心人不完全统计得出,帝国的五十五个民族喝完酒后能歌善舞...唯独大汉族喝完酒后喜欢吹牛!而且,非常具有观赏性和科研价值... 这下好看了,也正好,这两位仁兄需要一处安静的场地,仔细思考人生。花纹对着月光下的雪地表情挣扎,好像在思考着诗句?他半天才收回呆滞的表情,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是被安妮抗跑了!”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但凡吃两粒花生米都不能喝成这样...说好了请我吃饭,你可倒好,酒基本都是你喝的,好歹留两口,哪怕是小口呢...也不至于这么冷!” “酒呀!水呀!喝么!” “还是啊!你倒是给我留点啊!你在家得有多压抑吆...” “我在家就是个宝!我花娘可以作证!” “嘁...欸?你老头子打过仗?” “你怎么知道滴?” “不是你说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好了吧! “我是说过...我喜欢安妮!” “你还没醒?” “开玩笑,我都能灌翻我家花老头滴!” “这个你讲过好几次了!换点新花样...” “我第一次见到安妮,我就喜欢上她了!” “我的天呐!这才刚过几个小时,你都重复快一百次了!” “你不准跟我抢,要不然我拜访你家老头!” “我抢你西孃!我自己的那口子都搞不定,还...” “那你去金融系干什么!?” “我想再躲几年嘛,非要逼着我结婚!” “结婚多好,安妮要是跟我结婚,我现在死都愿意!” “扯淡!你死了她跟谁结婚!” “是哦,那换一个好了,她愿意跟我结婚,我给她当牛做马,生孩子!” “你还是吃点吧,哪怕吞两口雪呢!” “哦,我尝尝...筷子呢?”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奇葩滴!一朵大奇葩吆!” “奇葩是什么?” “司马相如《美人赋》奇葩逸丽,淑质艶光...大明朱鼎《玉镜台记》只见万种奇葩呈艶丽,十分春色在枝头...” “这是夸我呐!多谢南兄美言,胜过半斤...不,胜过一斤黄酒!” “哼,我看不太像!万种奇葩呀...呈艶丽呀!听不懂?” “老郭不是也写过吗?这明明是夸我呀!” “老郭...说的放奇葩,放...你滴明白?” “嘁!黄老先生的《名城颂》可不是这个意思唻!” “吆!不傻呀,我遇到你后,以为自己站在小学校园呐!” “你懂个啥叫情趣不啦?” “我看不懂...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而且你的经验很丰富,足够打败我!” “那是...不对吧,你怎么老是拐弯挖苦我唻!我可是对你崇拜的如滔滔江水滴!” “出自何处?愚兄憨直,请贤弟指点一二!” “我对兄台的崇拜如滚滚大江水东逝,滔滔黄河不停息呀...” “嗯,大气!流畅...” “那时,咱好歹也是高材生!” “我看过这首诗!” “被你发现了!来,抽烟,暖和暖和...” “以后我...再你跟你喝酒我就是贺大棒!” “嘿嘿...有些事吧,咱看不清,就像咱看不清黑暗里的眼睛,对未来,不能太消极!” “有道理...所以你就欠我10斤饭票!” “欸?不要这么庸俗嘛,怎么说...咱站的地方也是学府地面,张口闭口的粮票,钱的...” “那你给我嘛,我就是个俗人,浑身透着酸味...你闻闻...而且我从来不压制自己对钱的渴望和对粮食诱惑!” “你呀!看样子...我还要领着你,走很远很远的一段,我这一身的优点和绝学呐...怎么才能教会你呢!我很困惑!” “哈哈哈...在你英明的决策下,愚兄愿意跟着你在黑暗中瞎摸,即使头破血流也毅然决然!” “承让~!告辞!” “再见!不送!” “...” 帝国南部的冬天很冷,那种冷很不要脸,喜欢贴近皮肤,有时,蔓延至骨髓。不管你穿多厚,包裹的多严实,还会感觉冷。穿多了出汗,汗水不干,与肌肤唱情歌。穿少了湿气就一个猛子扎进怀里,怎么喊它就是不出来。 清晨,花纹被吵醒。安妮站在文学系大门口,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天气竟然有人敢外宿,不知道有没有被冻死。 “哎!同学,醒醒啦!”安妮轻呼,她盯着两个像鹌鹑一样卷缩在一起的人,心里很紧张。 “同学?同学!?” “嗯...自己开门,帮我请假...太困了!”花纹嘀咕。 “自己请假去...天亮了!”安妮放松了一点,他真怕两人冻死。 “哪有女人的声音啊?”姜南推着胡椒:“找你的,你起来去开门!” “哈哈哈...”安妮被两人逗笑了。 ------------ 第一卷 命运 第14章 英雄之殇 春心,老是在不经意时被撩动一下,痒痒的,很舒服。有时,它还会主动贴近,让你去撩拨,籍此好享受一下,那种飘忽的麻酥奇异感。 花纹恋爱了,他不要脸的行为,彻底的征服了姜南,也得到了安妮的娇羞。姜南又傻眼了,这跟他的爱情观好像发生了些许的...摩擦。当他站在医生的角度去理解的时候,恍然大悟。 花纹7个月来,连续的‘纠缠’、表达,让安妮看到了他‘可爱’的一面。春节,帝国最看重的节日,这个花纹,在电话里只用了5分钟的时间就说服了花老头,并且收到了他亲自送来的200块钱。两百块呀,那真是大手笔呀。 花老头藏在大宁学府东门边,看到花纹出门。他走出拐角,像个随意散心的老头,漫步在花纹和安妮身边,在跟花纹身体交错时,掉了一个信封。花纹与他挤眉弄眼了一会,不着痕迹捡起, “安妮,你看那老头,穿戴的可得体?” “哪个?嗯...挺精神的!”安妮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说道。 “穿戴的挺整洁的,也洋气,那小礼帽戴的,那中山庄穿滴...啧啧...”花纹故意评价。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向往年迈老者了?” “我在想,我以后年迈时...”花纹不着痕迹的牵起了安妮的手“能牵着爱人的柔贻,漫步在花海里,漫步在春日里,漫步在暖阳下...连皱纹都是欢快的拥抱...” “你...”安妮被花纹大手攥住,挣脱不了,又听着他肉麻的情话,羞红了脸。 “我从远处而来,戴着年轮,抱着热情,拎着勇气...”花纹继续道:“朝你走来...我自那遥远处,嗅到了那一抹芬芳...我知道,那将是我一生的癫狂!” 安妮听着耳边动情的表露低头浅笑。她是学文学的,对文字很敏感,她能听出文字中透出的‘浪’与‘漫’,‘热’与‘情’...她很开心,不曾有过的开心。可能,这就是爱的味道? “徐老怪的?我怎么没听过?”安妮小声问。 “No!是我的原创!”花纹傲然,靠近安妮侧脸小声道“我专为你写的!” “你真...脸皮厚!”安妮更娇羞了。 “哈哈哈...我爱!我悦!我悦爱越爱!”花纹湿性,不,是诗性大发! “这人真不要脸!”路上一个女行人鄙夷看着花纹。 “怎么了?自由恋爱得罪你了,看你就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花纹反驳:“我傲然!” “臭不要脸!”女人高呼,急急奔走。 “你小点声,大街上咋咋呼呼!”安妮捏着他腰间的肉皮提点道。 “欸!这是通告,我想向全世界通告...” “小声点!”安妮加重了力道。 “啊...好疼呀...”花纹牙缝里挤出声音。 热恋中的人,总能找到借口粘在一起,说着不着调,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酸话。所站之处,五米外都能闻到令人倒牙的味道。浓稠到几乎凝成实质,形成硬壳罩子,看不到外面的人,也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事。他们像掩耳盗铃的雌雄大盗一般样,相互咬着耳朵来遮掩外界的嘈杂。 姜南发现,他们那些人热爱钻林子,也中意乌漆嘛黑的角落,有时,还喜欢牵着手钻人多的地方,那两只手就好像用外科手术刀割过又缝合在一起似的,怎么都不舍得分开。难道大宁学府单独给他们布置了科学命题?这不是偏心嘛... 姜南的老婆找来了,准确地说,是未婚妻。他好像再也没有理由躲着不见她,没有借口再推脱下去了。姜南歪着脑袋认真想着,什么时候理由都用完了呢?花纹找他写情书、写诗的时候,怎么才思泉涌呢... 他懊恼的拍着额头,看到了站在学府东门口的老婆--华娜。 “嗨,你好吗,娜娜?” “我不好!”华娜盯着姜南,走到近前扯住了他耳朵:“挺能滴,一年不想见我!” “你这话讲的,我反对也坚决抗议!”姜南歪着脑袋顺着她的力道,也不挣扎:“而且,本人坚决捍卫爱你的决心至死不渝!” “哈哈哈...你呀,这嘴巴就是像被割掉重新缝上一样!”华娜笑着松开,其实她根本没使劲。 “哈,我可不是随意逢迎的人,我有我的骄傲,我只对自己人奉承!”姜南捂着耳朵,抬起头傲然,他发现华娜有些不安,问道: “怎么了?” “我们医院最近调整,好像要去一趟滇南...”华娜担忧说道。 “怎么回事?去那干什么?”姜南警觉。 “说不好,上级命令!”华娜盯着姜南眼角隐有湿迹。 “边境...出...”还没说完,姜南的嘴唇就被芬芳堵住,他感受着她的不安,用力的抱着她。他第一次觉得,抱着她真好。 “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我回不来...”华娜颤抖着趴在他的胸口低声叮嘱:“再找...” “我再也不躲着你了!”姜南痛心,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又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突然的情绪转变。 “我等你回来!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跟你一起!” “不...我自己去,你现在家呆着...等我...” “我结业了!而且像这种情况是可以优先结业的!” “不...听我的!” “你...老头子怎么说?” “他说,此时正是报国之时,绝不容许逃避!” “他一向不都这样嘛!妈怎么说?” “她也同意让我去!” “哼!回家...” 3天后,姜南走了,优秀结业,代替华娜去了滇南。姜南都没告诉华娜,自己偷偷说服了医院领导,替下了她去滇南。她很伤心,应该说是心痛,好像被抽空了。送上火车的那天,跟着跑出了好远,姜南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她是那样的漂亮,漂亮到让他心颤。他终于,勇敢的接受了华娜,再也没有抗拒媒妁...联姻... 一个星期后,花纹也走了,优秀结业,从军滇南... 他给安妮留下一封信,信里有一首很‘淫-荡’的诗。安妮赶到车站时,军列早已出发,她哭了,很伤心。她明白,战场不是那样的唯美,打仗是要付出代价的。战争也没有那样轻松和随意,那是敌对国用生命去填补,去捍卫的尊严,对两国都是。 安妮像个孩子,抱着信封呆呆的望着铁轨,不肯离开,她好像能看见远处的‘贱花纹’咋咋呼呼的向全军车宣布,自己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他怎么就这么突然决定了呢,她心底怎么就突然对他不舍了呢。 花纹家的老头子,站在车站一角已经半天,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还没干,手里的拐杖轻微颤抖。他更明白,花纹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他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明白战争的残酷,从来没有像嘴巴里吐出来的数字那样,轻快、随意... 亡,这个字是用生命填补的,等于生命;伤,等于后半生巨大的精神折磨,残躯的痛苦。他们都不敢闭眼,昔日的战壕、战友,笑脸、交流,都会一遍遍席卷而来,让他们一遍遍在深夜流泪、道歉。他们总是歉然于,还能再尽一分薄力!歉然于没保护好身边的袍泽,遗憾,会伴随终身... 捍卫国土,保家卫民是光荣的,是他们做出的选择,是他们选择的巨大牺牲。但人们从不知道,也不愿意去了解他们的付出,是怎样的代价。 有时,他们还会嘲笑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帝国英雄。嘲笑他们‘贫穷’,嘲笑他们的‘坚持’...这是多么可悲又可怕的人,这是人能想到并且说出和做出的事吗?用自己贫瘠、可怜的价值观,去锁套那些,做出大无畏牺牲的战场英雄,这是可耻的,非常可耻! 更可耻的是,他们有时,竟然拿卫国捐躯的英烈开玩笑...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不光是良知的欠缺,那是牲畜行径!比侵略者更可恨,是不容恕的卑劣行径!这样做和啃食尸体的野狗没有分别,让人发自内心的颤抖! 帝国从未要求我们去帮助他们,也从未要求我们,必须去照拂他们,我们做不到这些,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应该心怀敬畏! 许久,安妮起身,看到了那天经过他们身边的老头,怔怔的盯着他... 花镇海也看着安妮,点了点头,转身。安妮快步追上去,扶着他。她后来才知道,花父有一条腿是假肢,为了去看她,顶着疼痛,装作轻松、随意... 安妮感动于老人的坚持和选择,感动于花纹父子的选择和坚持。 她把老人送回家,花母坚持应邀,陪着两位老人吃了第一顿饭。安妮,突然有了家的感觉,是那样的踏实、温暖、温馨。 那是爱!满满地,很贴心! ------------ 第一卷 命运 第15章 真爱无尽 小书凉逐渐熟悉了寨子生活。通过交流也了解了他们的族史。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民族(不在56花之列),大龙吞族,讲古苗语,祖先是传说中的蚩尤... 后来书凉跟胡椒论证,他们的祖先是不是蚩尤时,得出结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当时他们俩对于这个说法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他们那时不知道蚩尤是历史上哪位大人物! 两人在这里生活了快三年,小家伙个头比之前高出了不少,牙齿也换掉了。掉落的牙齿被大龙吞族,一个‘最漂亮’的手艺人打磨成了,不太规则的小珠子。老族长解下项上彩链,取下一颗红彤彤的水晶一样的珠子,用来跟牙珠搭配,一串颇具原始风味的手链制成,然后族长亲自给小书凉系在了手腕上。就是书凉左手上现在系着的这串。 他在溪潭边,看着水里的倒影,那个留长了头发,不一样的自己。书凉很高兴,咧开漏风的牙齿,趴在水边傻傻的笑着... 用那个‘最漂亮’的手艺人的话说,她挽起乌黑头发的样子,像极了蚩尤的老婆--女娲娘。他们两个又孤陋寡闻了,以为女娲娘是历史上哪位了不得的大美人。书凉很开心。 在这里,胡椒教会了书凉很多的生存技能,辨别草与药,有毒蘑菇的相貌;如何避开野兽灵敏的嗅觉,包括反将其猎杀的能力。 书凉很快乐,他的快乐来于胡椒带他每天接触的新奇事物,这些总能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现在的书凉,已经不是任谁都能随意欺负的那个小‘怪物’,在胡椒的悉心教导下,他已经是个带刺的小蔷薇了。现在还只是含蕾,但只要迎上那一缕馥香,就会开放。 书凉要求跟胡椒学刀。学会用刀后,小书凉的袖口里一直藏着一把刀,那是胡椒他二爷爷送给胡椒的‘见面’礼。 胡椒的血液里早就被三个老头灌输了一个核心思想,就是活着,想尽一切办法的生存下去!老头子们逐一离世,胡椒开始慢慢地不喜欢这个世界...直到救下小书凉,准确地说,他现在为止,除了书凉不信任任何人,他也是这样教小书凉的。 寒来暑往,不,只有春夏没有秋暑。可能就是因为少了两个季节,让这里的季节转变得悄无声息,偷偷摸摸的。偷偷摸摸成长的,还有小书凉和胡椒。 他们在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这种最原始,最质朴的生存方式,让他们感到充实。这里的人很快乐,他们快乐于身边的人快乐;满足于身边的人满足,这就是单纯的他们,这就是可爱的他们。尽管这种热情对待的是异族人,也绝不掺杂其他目的性的企图。 这让他们很感动,这也是除了胡椒以外,书凉第一次对外人,表现出带有情感的回应。他愿意让寨子里“最漂亮”的手艺人拥抱,而且没有抽刀。 这是积极的,对抚平他的心理创伤有好处。于是胡椒决定,如果有可能,就让书凉先留在这里,或许下次,再回来时接他。当然,这得要书凉自己选才行。 很显然,书凉是不同意的,他都没思考,回答的很坚定,而且理由非常简单、充分: “你在,我在!” 不管书凉同不同意,胡椒都必须得离开了。他不能继续呆在这样‘安逸’的生活里,他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习,他需要不断地前进。所以,他只能另做打算: “三爷爷说的对,对于身负重任的自己来说,绝对不能有这类想法和情绪,否则将抱憾终身,那就百死莫辨,愧对先人了!” 一个月后清晨,胡椒收拾好行李,准备叫醒熟睡的书凉。转身时,发现一身穿戴整齐的他早已安静的等待在一边,而胡椒却一点也没查觉到。 胡椒愣了一下,牵过书凉的手说道: “敏感和敏锐就相差一个字,但是结果可能就会不同,刚才我都没察觉到你站在身边,如果敌人要来杀我,我已经死了...你能明白吗?” “明白,我们过的太舒服了!”书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嗯...你是不是,早就感觉到我有离开的打算了?” “是!”书凉点头。 “书凉...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说,你也别问。我们,现在就离开!”胡椒说道。 “好!”书凉点头。 与他们相处无疑是轻松的,寨子里的人除了族长,极少与外界交流。而每个被内定为下一届的族人领袖,按照传统,会有5到7年的时间去走遍滇地。去与其他的异族部落示好,学习对自己的族部生产有帮助的新事物,为了族人的生活更自得。 用双脚丈量滇地,说起来就这几个字,胡椒知道,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他的三个爷爷手里有火器还用了那么多年,只是了解了滇南一角。滇省森林的原始状态,占六成以上,那绝对是一片未知之地。胡椒都没听说过,凭一个人的能力,摸遍整个滇地还能活着回来的。 这里的地貌复杂,毒虫猛兽之多超乎想象,往往走着走着,就会掉进树叶覆盖的溶洞。说起这溶洞,胡椒总是回忆起三位爷爷的感伤... 就算没有掉进溶洞,还有猎人的捕兽夹;用来抓野猪而插满深坑,削尖的竹杆...垂直的峭壁也要命,没有一点的征兆,突然前脚就已踏空,跌落深崖... 如果,觉得白天侥幸拣回一命就放轻松,那晚上基本尸骨无存。这里的生物嗅觉异常灵敏。它们都能嗅出猎物身体散发出的‘状态’。狡诈的丛林狼会趁人身心懈怠而至...恰好赶走了落单的孤狼,一转身,又发现不远处有双红色的眼睛在树后紧紧地盯着。就算胆子再大,也会吓得崩溃掉... 爬树?好想法,就不说那只大‘猫’了。大多数那里会有个安静的,孤独的运动健儿。那堪称史上最柔韧的身体,一圈一圈缠绕在树干上,它在优雅的等候。 等好容易爬上树,转头,眼神相互交织,虽然都没开口,但气氛一点都不尴尬。它那多情幽怨的眼神或许会表现出嗔怪。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也行,就走嘛...可是,多年不见的它,并不会因为你的寡情而放弃它的表达方式。它会可爱的吐着小红舌,很自然的亲近过来,让人重燃他乡遇故知式的感动。放心,它的热情,不会让人为难。它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人从心底包括体内的骨骼,都尽量的能感受到夏季里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灼热,会让人在它绞锁式的拥抱中陶醉,流泪... 所以,最后张不张嘴,说不说,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知己难求,不错。毕竟这类友人很少,没关系的,滇地从不缺热情,还有一种感动在丛林中,绝对会遇到的。那种夹道欢迎,虽然没有掌声,但也是另一种亲切,久违的温暖--旱地蚂蝗。它们是这片大地上,最会给人制造惊喜的物种,几乎都没有之一。 不管人们包裹的有多严实,隐藏的有多巧妙。它们都会发现,附着,想尽一切办法与人肌肤贴近,他们于无言中给人最别致的“吻”。它们用这种下-流的缠绵的方式,表达着最单一,也是最真实的情感。谁说它们没有情感。 这真不是一般的人能接受了的,令人“感动”之余甚是怀疑,这种触及到底线的行为,到底对我们是不是爱。这当然是爱,而且还是真爱,对它们来说... 这片大地,不光能给人带来超乎认知的复杂情绪,更能送给人们,异乎寻常的坚韧意志... 滇地的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不缺“朋友”,从不缺与生存齐并的信仰。他们苛责的对待自己,认真的对待族人,热情的与“朋友”相知。 胡椒说:“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拿出最好的招待客人,哪怕是为难自己,只求让客人感到轻松和快乐,这是爱。” 书凉说:“这片土地是他们的坚守的信仰,他们也是这片土地的坚实信仰。” 他们说的对,他们离开了。走时,在竹床上放了两根金条,表达对他们的尊重。相信在这‘物质匮乏’的山林,这东西以后,可能会起到一些作用。 书凉已经回头了两次,这是极为难得的。胡椒握着他的手,尽量给于最大的宽慰,并向他保证以后还会回来。 他们走到了傍晚,找地方休息,决定在一条峡谷边生火,进食。 书凉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只野猪崽,猪崽子惊恐的叫声传出老远。山上听到猪叫的胡椒迅速扔下干树枝,朝书凉的方向奔去。 “这可不是好征兆,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大意,我没教过他吗...” 书凉看到喘着粗气急奔来的胡椒,睁大眼睛询问。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胡椒快速抢过野猪崽扔到地上,摔出了一声惨嚎。他快速从布包取出一把柯尔特-M型转轮手枪-递给书凉,又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胡椒左手三八式刺-刀,刀-尖斜向下,右手伞-兵-刀,刀-尖向前倾斜,架于左手,缓缓转身观察四周,严阵以待。 来了,峡谷边不远处的矮草丛,传来晃动,小野猪叫的更响。他们看见一头红着眼睛的大野猪,快速穿过草丛,朝他们方向跑来。那一短一长的獠牙看得瘆人。书凉不由得贴紧了胡椒。 胡椒见到这头野猪,心情也算是轻松了点,尽管它的獠牙显示,这是一头战斗经验丰富的老猪,他轻笑道: “别怕,就它一头,我们...”后面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不舒服的咽了口唾沫,用来缓解紧崩的神经。 “又...来一头...大..大的...”书凉颤抖着枪口指着说道。 “我...我看见了...等下...它们冲过来,先开枪打那头大的...尽量打头...” 还没说完,草丛里又来一头。胡椒深深吸着气,再也无法平静:“这他孃的...摸到野猪窝了吗?”他很想扭头问问书凉,但现在不能,他需要专注。 “开枪!”胡椒大吼一声错开脚步,随着枪响,他右手伞-兵-刀向前递去,一刀-插-入疾冲过来的,断牙野猪的眼睛。巨大的冲击力带走了刀子,差点带倒了他。来不及说话,左手军-刺翻转,由斜削改平-刺准备迎接受伤野猪的返回。 书凉哆嗦着开的一枪,根本没有准头,尽管距离很近。子弹击发的巨大声响,只能暂时性的起到威慑作用。大野猪动作,被枪响声吓得迟滞,顿了顿,又低吼着冲刺过来。他连续开了六枪,只有两枪打到了第二头大野猪的肥猪脸,子弹巨大的力道,击穿了它的头骨。只来得及哀嚎一声的大野猪,躯体惯性前冲,一直到书凉跟前才倒下... 第三头野猪,原本想和断牙的那头,一起冲撞拿刀子的那个可恶的家伙,但看到他身后有个瘦小的身体,手里只有冒烟发出声响的奇怪东西,就改变了轨迹,它决定还是捡软柿子捏。于是,它跟在第二头野猪身后,红着眼睛嚎叫着冲到书凉近前。突然发现,目标没了,它又调转方向,冲着胡椒冲去。 胡椒左右来回翻转长-军-刺,余光看到,第三只野猪去而复返,感觉不妙,头也不敢回,只能大声喊着: “书凉!” “嗯...”书凉艰难地应答:“太...沉...” 最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胡椒轻松了许多。他瞪着眼睛,紧紧盯着那头断了根牙,眼睛被自己插了一刀的野猪冷笑。 “那么,就剩这个受伤断牙的和一头胆小的了,来吧...” 胡椒腿部用力,率先迎向受伤的野猪。双方即将接触的时候,又迅速扭转着身体,反手刺向受伤野猪的腹部。刚才书凉在身后,他不敢转身,这下再无所顾忌,大踏步前冲,再次迎向刚调转好身体,受伤的断牙野猪... “以前三爷爷带我去山林,遭遇过类似事情,野猪因为受伤凶性会被激起,比原来发怒的时候更凶残,也更难缠,不管什么情况,必须先杀!”胡椒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朱芽妹的教导,此刻他很坚信,可以做到:“杀!杀!” 在胡椒专心对付受伤那头野猪的时候,第三头胆小的野猪冲到了胡椒的身侧,巨大的冲击力顶的他身形斜飞。胡椒竭力扭动腰肢,防住要害,依然被撞的满眼金星,重重摔倒,大腿外侧火辣辣的疼。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和掉落的军-刺,身体落地的瞬间卷起,快速翻滚,堪堪避开了断牙野猪的再次冲击。他右手在翻滚时抽出了脚踝的短刀,抱住了与他身体再次交错的胆小的野猪,挥舞着右手猛刺。胡椒像是粘在了它身上,胆小的野猪发出绝望的嚎叫,疼的乱窜。挣扎着不多久,失去力量的它,再也支撑不住肥笨的躯体,倒下。 胡椒摇晃着身体,受伤的右腿跪地,右手刀尖向下,擦拭着额头滴落在鼻尖的血污。他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头断牙野猪,一眨不眨,左手掌向前平伸,勾了勾手指,残忍的笑着。左眼还插着刀的断牙野猪疯狂了,它拼尽全力做最后的冲锋... 天色暗淡,秋风顺着山谷夹杂着枯叶袭来,带走的是阵阵的血腥味... 胡椒拔出伞-兵-刀,不顾左脸被野猪獠牙勾破的伤痕,眼睛发直吼着:“臭小子,看清楚...老子照亮夜空了吗!” 他惨笑,一瘸一拐靠近书凉的方向,想去移动压在他身上,大野猪的尸体,还没走几步晕了过去。书凉哭喊着,费力割开了大野猪的坚实肚皮,放掉了里面的重量,才渐渐挪出身体,艰难爬向胡椒... 月光,照亮了这片山谷。他们两个仰躺在碎石摊,望着泼洒在山尖顶的,漫天的星辰,大笑着: “敬!这群悍然的战士!”胡椒虚握酒杯,骄傲地仰天大喊:“敬书凉!!” 书凉听着山峡谷里回荡着胡椒激昂的斗志,发自内心地触动,也跟着放肆地大笑: “敬!战士!”小家伙浑然忘记了傍晚的凶险,大吼:“敬胡椒!” 他们的无畏的吼声在山谷激荡... ------------ 第一卷 命运 第16章 征途 秋姑,把闽西大山浆染的,如同敦煌壁画里的景致。颜色多而不杂,素雅不腻。雾气又缭绕寰拥,使整片大山,都显得羞涩朦胧的不太真实... 高大的竹林里,一高一矮两个灰色身影穿梭,他们在这片大地上无束的行走。 书凉蹙起好看的眉头,问前面走着的胡椒: “那高校里说的文凭是什么东西?” 胡椒头也不回,看了看周围竹林说: “嗯,好东西!你会需要,我不需要...” 书凉不解:“为什么我需要,你不要那东西?” 胡椒转身:“因为他们需要赚钱,你也是!” 书凉:“他们赚钱干什么?你不需要吗?” 胡椒挠了挠胳肢窝,一脸的舒缓: “赚钱就复杂了...每个人的需求或追求都不同,所以,这个问题你以后自己找答案吧...我暂时不需要钱,因为有人会为我准备的...” 书凉问:“谁...谁会给我们钱?” 胡椒指着西南方向,傲然:“他们啊...他们可是最喜欢收藏这种东西,而且,热情的让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就不一样了,你以后要过正常的生活,有一技傍身,好过颠沛挣扎!” 书凉问:“不要,这不是你脱身我的理由...还有,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呢?” 胡椒解开背包,打开木匣子,示意书凉认真看着并解释:“我读书是为了让自身变得强大,变得更强大,这里...”胡椒轻拍着书凉的胸膛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也让这里更坚韧,看上去没那么空,更是让自己思考一些事情时,能想到主意而不需要别人帮忙...因为有些事,根本不能说出来!你读书,就是为那一技做充分的磨砺,让自己更聪明,道理懂的更多些...” 书凉说:“我懂了,我要看完我想看的...所有的书!我要帮你!” 胡椒揉着他的脑袋:“哈哈哈,你这小子鬼机灵。我要先带着你找到家,到那时,如果你还愿意,老子才会带着你,走遍帝国!” 书凉高兴:“好!老子就陪你走遍帝国!还有...老子不回家!要一直跟着你!” 胡椒转身眼神异样:“欸?回家好,那里有爹娘!有床!有饭...” 书凉坚定:“不!我不回家!你在哪,我在哪!” 胡椒挠头:“你好他孃的顽固呀!” 书凉问:“我好他孃顽固?他孃顽固是什么?” 胡椒说:“...没有他孃,是顽固...就是坚持自己的行为而不被外境改变的心智...” 书凉问:“心智我知道,那行为是什么...” 胡椒蹲下身,给书凉紧了紧背上的背带:“老子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呀!你这小子,问题这么多...” 书凉问:“行为是什么呀?还有...老子不是你爹!” 胡椒笑问:“哈哈,说这么多你都记住了?” 书凉仰起脸说:“老子都记住了,回答我!” “嗯...行为啊!就是你这里...”胡椒指着书凉的脑袋和四肢在地上比划着:“你这里想的事情,这事情呢是通过长时间的思维转换和多角度的位置变换,综合得出的结论并付诸行动,就是行为噻!” 书凉问:“那综合又是什么呀?” 胡椒笑道:“哈!综合好理解,就是好多事情,‘啪’的这样糅在一起,就是综合!” 书凉问:“那人呢,好多人在一起叫什么?” 胡椒:“嗯,对于物体来说,那叫聚集,聚拢也叫集结,集合;只有虚无的叫综合,叫团结,叫协作...” 书凉:“我懂了,人和物体叫协作,想法叫综合总结!” 胡椒:“你这会飞的...偷油婆!我爷爷教了我好久的,你一下就会了?” 书凉用英伦语说:“是的,我都记住了...” 胡椒:“呦!你他孃的想吓死老子唻!兔崽子!” 书凉:“你才是兔崽子呢!会飞的偷油婆!” 胡椒背起书凉:“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书凉:“哈哈...太他孃的有意思了!” 胡椒:“不许他孃的说脏话!” 书凉:“你他孃的不是也说了!” 胡椒:“老子这是教育你滴,你先人滴!” 书凉:“老子也是教育你滴,串串滴!” 胡椒:“呃,说脏话的孩子没人要...” “...” 胡椒:“欸?怎么不说话了? “...” 胡椒:“睡着了?臭小子,睡觉那么快...” “...” 书凉:“胡椒,你以后别把我丢下...我听话...老子不惹你生气...” 胡椒:“老子...啥子时候讲把你丢下了?” 书凉:“你刚才说,要把我送回家...又说,我没人要...” 胡椒:“那是跟你玩的,老子才不会丢下你唻!你这么聪明、伶俐,还能跟我说话解忧...不舍得滴!” 书凉:“那就这样说定了,胡椒!永远不准丢下我!” 胡椒:“狗曰滴!你都敢喊老子名字了?” 书凉:“嗯,老子以后,要...跟你结婚!” 胡椒:“你...跟谁学的?这...这他孃的,‘手艺人’把你教坏了哇!” 书凉:“那个女人说我是女娲娘转世,就是要嫁给最勇敢的男人!” 胡椒无奈,故作失败摇头晃脑:“呃!您老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哇!” “你不丢下我,我老就会高兴!”书凉往胡椒肩头拱了一会。 “呃,这话不是这样讲的,你老...算了,老子给你唱首歌噻!这可是我最会唱的!”胡椒傲然。 “你唱歌最难听了...你在龙吞族跳的舞也难看...”书凉仰起脸看着竹稍。 “放屁!老子唱的歌能把阿旺婶婶给唱哭!老子跳的舞,能让啊秀姐擦眼泪!” “那得多难看呀!” “锤子...可能这个你不懂...你还小,哈哈哈!” “我懂,我能看懂...龙吞族的舞我喜欢!我也喜欢他们吹的笛子!” “哼!别以为你是他们历练族长,老子就不敢打你...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你才舍不得打我呐,老子就是喜欢他们!” 胡椒停住,转头:“呔!瓜娃,看老子锤烂你的沟子!” 书凉扭了扭腰躲避:“哈哈哈!别摸老子...痒痒!” 胡椒认真:“欸?老子这是打人,很严肃滴!” “严肃个串串!先人板板滴!”书凉揪着他的耳朵骂道。 “你狗曰什么都学会咧!天呐,我这一身的光辉优点都被你学去喽!这可怎么办呀,教会徒弟气死师父呀!”胡椒仰天长叹。 “狗曰的少臭美!”书凉咯咯的笑着。 “欸?谁说要嫁给老子的呐,哭着喊着滴...来,让老子看看是谁?”胡椒扭头寻找着。 “哪个棒槌讲滴,不记得嗦!”书凉在他背上躲避着。 “你呀,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多学老子的优点,别老是盯着老子的...嗯,奇怪...老子竟然没有缺点!” “老子也没有缺点!哼,近猪?你是什么猪?二师兄?”书凉狡黠问道。 “老子卫道,降妖除魔,斩尽五道牲畜...搅乱六道轮回的齐天大圣是也!嗯?怎么样?” “老子是...是...”书凉一时想不出更厉害的角色。 “你狗曰的千万别说自己是唐僧!我最恨那秃子!” “老子刚想说唐僧!”书凉‘唐僧’两个字到嘴边又咽下去,解释道。 “唐僧就是个牲口!” “猴子才是!猪也是!那流沙河的大黑鱼也是!都不是人!”书凉反驳。 “好吧,你有种!俺老孙告辞!” “回来...你狗曰滴棒槌还没拿!”书凉提醒道。 “送你了!不谢!goodbye!” “罚科由!”书凉大吼。 “哈哈...狗曰的滴!那秃子是唐人,哪会英伦语噻!” “哈哈哈!休要狡辩套近乎,老子要开始念紧箍咒了!”书凉大笑大三声,突然寒着脸认真说道。 “啊!舒服!再念一遍...嗯,口语不错!” “你不疼吗?你...他孃的敢骗我!?”书凉疑惑道。 “啊?你念他孃的英伦语紧箍咒...你竟然!好疼!好疼...勒的慌!” “嗯,且饶你这狗曰的一回,戴上你的铁棒槌,滚回高老庄去吧!哈哈哈...”书凉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向狼狈的胡椒脑袋。 “欸?不是瓜果山吗?” “哼!那里已经被老子占领了!”书凉认真道。 “你...什么时候?你不去取经了?” “取个锤子!那里有瓜果,要经书有何用!”书凉生气道。 “嗯,有道理!那俺...也没地方去啊!” “老子才不管你噻!再来就念咒,勒死你这野猴子!”书凉威胁。 “好!好!算你个秃驴对俺...有情有义,俺老孙去也!”说完,胡椒快速跑动。书凉在他背上开心的笑着:“驾!驾!白龙马,冲啊!冲他孃!” 于小雨,不,应该叫书凉。他们的相遇是漫长黑暗里的相互携行,是孤冷灵魂的相互偎依。人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自少年便相遇,白衣时携手,长发共相知... 这两人的相遇是命运那老头最美的一次安排,这个蠢货,终于扯对了一件事... 这样的胡椒才能抚平书凉的创伤,才能慢慢抽离掉,扎在书凉心低的密密麻麻的刺。这样的书凉,才能唤起胡椒隐藏在孤冷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安慰与温暖... 世间,两个有趣的灵魂一旦相逢,时间,是充斥着棉花糖般的绵柔,与丝丝甜意... ------------ 第二卷 时间 第01章 共情 2006年秋,大宁市玄武区,安花传媒公司。 纳兰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安静地等待。安妮看完手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纳兰花: “大花,我支持你,不过,你要怎么跟陆东枝解释?她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等什么...” “这些事我都计划好了,既然书凉把东西留给我,由我转述,那我就有权选择方式和时间,至于她怎么想,那是她的事。”纳兰花认真说着:“而且,她不像我们,有些事她得汇报的。” “好吧,你决定,我也没有建议。你把这些静心整理出来,书成后我来安排。”安妮顿了顿,又说: “需要我这边提供同期资料的话,说一声,我让花纹亲自口述!” “谢谢安姐,有需要时,会的...”纳兰花轻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吆,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密会呀?合谋什么呢?”陆东枝大咧咧推开门,叼着烟,自行走到纳兰花身边,扯了扯衣角,落座。 “我说,你能不能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都粗鲁...不,粗旷到哪样了?”安妮扶着额头,她真是被这姑奶奶折磨地没有了半分脾气:“好歹敲个门哇。” “没用的,她改不掉的!”纳兰花看着她:“但最起码,衣服换一身吧?” “嘁!这可不是谁都能穿的!欸?看到没...升了一级,你说气不气?”陆东枝左手持烟,斜瞥了眼肩膀上的衔章,吹了吹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浮尘,炫耀。 “哎吆...”安妮闭上眼睛,嘴唇颤抖。 “这是什么?看不懂!”纳兰花故意气她。 “说了你也不懂,这可是好玩意啊...”陆东枝摇头晃脑,又起身走到安妮桌边,扯起手稿抖动:“欸?这违反协议规定的...写出来先给我看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泄密’!” “请…” “请…” 纳兰花瞥了眼陆东枝出门,不一会端了两杯红茶,进来。陆东枝拿着打印出的手稿花枝乱颤,没有了平时跋扈霸道的疯癫模样,夹着香烟的手,把垂下的刘海缕挂在耳后,阳光透过发梢映在脸上,红扑扑的很诱人: “贺东川这几个粗汉子,真是笑死人了,还有光着腚的老九...” “欸!人家没光腚,是贺东川没办法,偷了女人的碎花衣服...” 纳兰花面色古怪,笑容玩味:“你等着吧,他们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保证!” “是吗,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顶多,混出个人样嘛!”陆东枝把手稿放下,不以为然。 “哼哼!瞧好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陆恶...小姐!”纳兰花突然改口。 “我不介意...你完全可以喊出那绰号的!”陆东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刀子抽了出来,歪着脑袋,在手里上下掂着。 “舞刀弄枪的!”纳兰花胆怯:“没个正行!” “我再说一遍,你对我有误会,我不介意...你只要不是他们一伙的,我保证不会把你怎么样。那个死人答应过我,你会回答我的疑惑...我在等着,而且也一直在...忍着!”陆东枝端起精巧的茶杯,小口尝着:“你知道吗,如果有证据显示,你有包庇‘嫌犯’的动机和行为...你知道我的为人!” “你就这么相信他的承诺吗?你不是一直挺嫌弃他的吗?”纳兰花不甘:“你还别吓唬我!” “两码事,公是公,私是私!我向来分的非常清楚...你该庆幸,我等的不是公事!”陆东枝放下杯子,栖身,盯着纳兰花的眼睛说道。 “你用不着这么盛气凌人,你可以抓我拷问啊?其实这也是你悲哀的地方,你知道吗,你很矛盾!”纳兰花偏着脑袋,反击。 “我用你来评价吗!快点写,我在等着呢...”陆东枝走到门边,打开,转身又道: “千万别让我发现有偏离的行为,也别...耍花样,再见!傻姑娘!” “你!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有你哭的时候,陆大小姐!”纳兰花看着合上的办公室门,咬牙切齿。 安妮摇头不语,这时电话响了,她接听,示意起身要离开的纳兰花:“等下,这个花贱-人要过来,我让他帮你完善掉...” “花纹,怎么说他呢,他就是个...活在梦里的男人,你能明白吗?”安妮放下电话,端起杯子喝口茶,对着纳兰花继续说:“这个家伙,嘴巴能顶一个排,能力不如一个班,可他还就偏偏不认命,一直在那作妖,扑腾...还有那个叫姜南的,唉吆...他们俩,没法形容...你知道一个贱-人其实都够呛了,你能想象双贱合璧的存在吗...喏,来了!” “呀!花美女也在啊,在这合计怎么夸我呢,其实用不着的,我这人吧,就是缺点少,你要是写书呢,少夸我两句,尽量的多挖掘一些...我不一样的一面,比如...”花纹进门,也不客气,进门就不停嘴,穿的花里胡哨,正往安妮身边挤。 “see?”安妮对着纳兰花耸肩,打掉了花纹搭上肩膀的大手:“你呀,能不能不要这么浪?穿这样勾引谁?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欸,这话我不爱听啊,我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必须得打扮得花枝招展滴,我得保持吸引...”花纹在那扭动着腰肢,被安妮一把推开:“一边去,看着你都来气,还吸引!” “亲爱的,看到姜南了吗,比我大一岁,头发有我这么好?皮肤有我的好?”花纹抚弄着新染的灰白色头发:“他...有我这身材和衣品?” “哎!你过分了啊,还染上头发了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安妮皱眉。 “对了,你不是说花美女找我吗,什么事?”花纹打岔。 “喔,被你气糊涂了,我们的老学长贺老,记得吧?你当时还死皮赖脸的转系来着,喏,大花在写他,你把事情说一遍...欸,对了,你那时和小光在滇南遇到的事也说一说!”安妮起身,把花纹扭动斜了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让他坐在椅子上,她和纳兰花坐在一起。 “谢谢花哥,给你们添麻烦了。”纳兰花起身,歉意点头。 “快坐吧,别给他大脸!”安妮拽着纳兰花落座:“快点,重点说说怎么就睡文学系门口了,还有...你知道的...” “嗯,这个嘛,我这嗓子啊,这两天有些干燥,可能跟天气有关吧,你说怎么会这样呢?”花纹装模作样,看着安妮起身,又喊道:“美女,加点蜂蜜啊,少放枸杞,那玩意不好喝,放点参片还凑活...” 纳兰花终于见识到了安妮口中的剑客是什么样的状态。那真是,高处不胜寒,孤独求败,此生...只求一败! 花纹的嘴巴,真的是能说破天。就像他说的,真是没有多少缺点,他唯一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把他所有的,外人看来不甚明显的缺点给遮掩掉,让人只注意到他那不烂之舌! 纳兰花在想,如果换个人写,比如让他来整理书凉留下的手书,资料,那会是什么样的呢?看安妮的样子,她很陶醉,这可能就是闻多了,爱的焦糊味的下场吧... 纳兰花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不在场,以花纹目前眼睛都扯着黏丝的表情,和前卫的做派,再和着安妮的炽热...这是要亮剑的。‘贱’光出鞘会使日月无光。 她真的很羡慕,也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人海里,能得一知己依然很难,能得一红颜知己更难,更何况,还是同枕共眠的红颜。花纹真幸福,安妮也是。 花纹并不像安妮嘴上评价的那样,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坚持不假,但不是梦游的状态,他的价值取向很容易让人共鸣,这应该是安妮谦虚的说法。毕竟,谁的宝贝不是藏着掩着呢。 她突然理解了一首词,那时她根本不明白,情爱怎么就会让人深陷其中,是怎么深陷其中的。直到现在,此刻,她终于恍然,经历等于共情,只有身受,才会有感同... 这就像没恋过的歌手唱情歌,绝对不会有深情,那干瘪的情绪脱口后,只需一个音阶,就会让亲历者嗤之以鼻。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大谈爱情观也会让人觉得孩子气,但是期待,是不能附以嘲笑的,毕竟希望是美丽的,不是吗。 随着亲历者口述,纳兰花对已发生的事,越发地清晰和直观。她发现,事情也不像书凉写的那样轻松和简洁。真实度,她是不怀疑的,因为没必要渲染。这种更立体的感触,让纳兰花很震撼。 ------------ 第二卷 时间 第02章 丛林杀机 十八在十进制中,是唯一一个组成数字之和是自身的一半的数;邪恶的纳粹希特勒的代号;氩的原子序数;十八种人格;大部分国家法定,具备完全刑事能力的成人等等。 十八只是一个数字,数字不用过分解读,它只是在那里,只是发生的事件与之吻合,如此而已! 在这里,等于一代新生!等于花季!等于华丽的开始!这个数字如此的迷人。 东亚南国气候湿热,多雨,连成线的细雨斜扫在窗玻璃上,在窗檐灯光映射下,扭曲着屋内的一切。 一个身穿草绿色军装的机要警卫匆忙进入,对着宽大办公桌后方敬礼,朝那人递过一个电码本。 那人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扬手而出。被甩飞的电码本翻飞着,划出一道抛物线,撞在了墙边的档案柜上。柜门上的玻璃被硬质的电码本夹击中,啪啦一声碎成几半。玻璃失去支撑又跌落水泥地面,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嘈杂。 机要警卫不敢抬头,谨慎走到柜角,仔细清理杂物... 跳动的火苗烧红咬在嘴里的烟草,办公桌后,一个留着偏分,满目凶光的军官制服汉子,把玩着手里嵌着一颗弹头的银制ZOOP煤油火机,抽动着嘴角面色阴沉。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实木大桌,压抑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被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接通电话,他大声的咆哮着,像那破铜烂铁同时敲击,揉和在一起的怪异腔调,叽哩啦呱哩的响起,严重地破坏了人类语言的美感与听觉享受。 他歪着脑袋,腔调很快,那毫无韵律可言的破铜烂铁敲击声更明显。已经很不畅快的屋内氛围,更显得异常迟滞,差点能拧出水来... 军官用力断掉电话,抬头对站在门边,身穿丛林迷彩的作战参谋命令,作战参谋点头,快速出门。 打完一个电话的机要警卫对歪头军官点了点头,做着一个虚划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敬礼后,带着命令的机要警卫也匆忙坐车离去。 黑暗中的雨林像个迷失在地球上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亮。胡椒快速奔跑在雨林中,向东北部方向隐没。 许久,他经过的方向,有一大队黑色人影晃动,脚步嘈杂,踩在泥泞的丛林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队伍前方两只军犬疯狂躁动着... 胡椒的身影在一颗芭蕉树下一晃而过,他仿佛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迅速调转方向,又之字型迂回... 帝国边境线往西南10公里一处山角,一个四人的队伍菱形分散,安静地伏在阔叶林里。卡嵌在凯夫拉头盔上的夜视仪后面,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南方丛林,恨不得把这黑色的丛林给看穿... 追踪丢了的大队荷枪军人与这四人队汇合。他们一路追捕,始终没有发现逃窜的“疑犯”踪影。带队的头目与四人小队用手语交流着,很快他们大队分成两支倒三角队形原路返回,继续搜寻... 四人小队也在用手语无声的交流着,最后,他们分散成双人组。两个小组相互交错一百米,往大华边境线靠近。他们想继续堵住胡椒的退路,力求击毙这个对友军造成创伤的邪恶来犯者! 热带雨林上空的天气多变。这雨也是想下就下,非常任性。初时几滴预警,接着就断断续续的泼洒,根本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衡度。那贼老天,精神不好。 两组人,分左右谨慎前行,他们避开小型雷区前后错开200米。 右组意图绕过雷区边的泥泽,后方一人的右脚,刚踏上泥泽边缘还没落稳,被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军-刺,斜着插进他的右下肋间。受创者如遭电击,颤抖着发不出声响。胡椒持刀的手瞬间转动,刀身在体内搅动着,直到确定对方没有了一丝还手之力,才抽出-军-刺。带血的刀身,在那人身上擦了一下,将他轻轻放倒在地上。 胡椒自递出一刀,眼睛紧盯前面一人背后。走在前面的武装人员刚察觉到一丝异样,身体还没有完全转过来的时候,他套在扳机环内的手指失去控制。他只来得及感觉脑袋里瞬间出现的一阵凉意,就失去了知觉。胡椒手中的一柄长条军-刺从他下巴插入了脑袋,又从他天灵盖洞穿,顶在了头盔上发出轻响。 胡椒迅速拔出他们身上携带的军械,把它们收挂在自己的身上,又把尸体移动到阔叶树下,制造‘G雷’,等待着对方另一小组的支援。布置好一切,掏出一颗防-御-S雷拔掉栓环,伏在‘诡、雷’10米外的泥泽里只露出半个身子,安静的狩猎。 离开的两人组很久都没有听到军用通讯耳麦传来‘应答’,他们快速返回。两人交替前行,不时地敲击着耳麦。每次走在前面的人都用手语回应着。胡椒平静的看着他们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交流着。 “肢体的传递效率肯定没有声音快,而且他们敲击耳麦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战场上或许不容易被发现,可这是丛林,安静的丛林,难道他们不知道?” 容不得分神,胡椒看他们被自己设置的人形‘G雷’迷惑,右手捏着的S雷在等待着他们失误的机会。左组赶到,前面的半蹲,呈进攻姿态,给背后手语指示‘掩护’。后面得到指令的人迅速停止,半蹲。红外线枪瞄小幅度地来回扫视。被掩护的人用腰部抵着-枪-托,双手平端步抢,谨慎靠近... 胡椒紧盯着前面的人步伐,在距离‘G雷’还有十米远的时候,他出错了。那人左脚被一截干枯的棕榈纤维缠绊了一下。这时,胡椒动了,他把准备在手里,早就拔掉卡环的S雷滚向对方脚边。那人感觉军靴底传来一丝牵绊,还没等他调整好步伐重心,就被炽烈的爆炸掀起,身体分成两段倒飞出去。胡椒趁着另一人的夜视仪被爆炸火焰闪晃的瞬间,持刀扑出。 但被对方的军事闪避给化解了。 后方掩护的那人,在火光闪起的瞬间,下意识地握紧枪身向左后方一个翻滚,同时扣动扳机。一阵急促的步枪速射,弹道呈扇面洒出,逼退了进攻中的胡椒。 胡椒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顶尖的。夸赞之余,他紧紧地伏在地上,匍匐倒退着向身后的棕榈树,寻找下一次出手的机会。对方能在瞬间做出最正确的规避动作,但子弹终究有限。胡椒藏在树后,屈身半蹲,取出绑在右腿上的柯尔特M2000-型-手-枪,调整着呼吸,只露出眼睛盯着开枪的方向。他在等,等他换D夹... ‘咔咔’两声撞针脆响,开枪的那人突然停火,在停火的瞬间扔掉长枪,又是向后一个翻滚,躲到阔叶树下。同时,他左手拔出斜挂肋间枪套里的同样是柯尔特M2000-型-手-枪,右手拽出斜挂在左肩刀鞘里的-伞-兵-刀-反手刀刃向前,同样露出半边身体谨慎戒备着。 藏在树后的胡椒又一次惊叹其漂亮的反应和规避动作。他勾了勾嘴角,这可是真是遇到硬点子了。这一身精良装备,再配合这种意识和身手,绝对不是一般的特种兵能做到的。 “怪不得来的时候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这么强烈,看来,南越陆军真被自己打疼了。”这也激起了胡椒强烈的战意,不过他可不打算跟对方硬碰硬,书凉会生气的。 他咬咬牙,心疼的拔出一枚步兵-防-御-型手-雷,非常缓慢的拔出拉环,尽量不发出声响。保险栓松开,铁球划着线,向那人躲避的位置拥抱。 “乖乖,给你个惊喜噻!” 雨点忽然变大,谨慎戒备在阔叶树下的军人一动不动,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需要绝对专注,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进攻轨迹,耳麦里死寂,这有可能其余一组人已经被对方袭杀。他的眼角颤动了一下,不太确定有什么金属碰撞的声响,身体快速转身纵跃,抱住了身后一颗棕榈树,想滑到树后。 一阵灼热爆腾,HG85-防-御S雷的爆炸散射出的几千块杀伤弹片,将刚跳到树上还没来得及有效躲避的他击中,腰部以下惨不忍睹。巨大的疼痛让他只来得及发出两声类似干呕一样的,极度压抑声响,人体的保护机制瞬间强制他晕死了过去。 胡椒之字形快速的移动到他们身前,补刀,直至确定他们全部毙命。才迅速搜集着他们的装备,把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带不走的就在他们身下或装备下面压一颗拔出保险销头的SOHG-手-雷。 胡椒蹲在尸体边歪着脑袋思考着: “不能太多,太多了他们不上当...更何况他们也不值这个价...两颗吧!”他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咬着牙放了两颗。 胡椒背着军用背包,一步两回头的望着被炸烂的两具尸体非常纠结,又非常兴奋... “一个四队,丛林精英啊!”他感叹着:“乖乖!四目夜视仪啊!” 胡椒通过整理他们的携带装备发现,这四人全部为美特制式装备,最亮眼的就是人手一套GPNVG-18四目夜视仪和便携式军用GPS... “美利坚的海豹也没有这么铺张吧?”胡椒放下手里的三-棱-军-刺,一边咋舌又一边搜集另外两人组...随着惊喜越来越多,他心底也越来越震惊。 “这是他孃的,南越的王牌特勤都出动了!” 胡椒赶忙换成了他们的大军用背包,重新整理好装备,携着满当当的两大包,绕过几片熟悉的雷区,越过国境线,钻进山林。 正在滇南山林里奔爬的胡椒,听到国境线外传来两声SOHG-手-雷-释放出温压弹特有的的闷响。这声音在远处的他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胖子在泳池里放了个响屁,让潜在近处的人头皮发麻,一阵的恶寒... 他加快脚步,否则帝国边军马上就部署完毕,想回去都没机会... 连续的枪声和爆炸声响,无疑会惊动本就高度敏感的帝国边军。 帝国境内,边境军人出营,迅速增派援军就位加强执勤哨卡... 守护国境线执勤哨卡岗亭上方的探照灯,点亮了帝国界碑... 高处暗哨的各暗卡观察手和狙击手全部就位... 得到命令的高炮营、野炮营全部就位... 他们在无-声-肃-穆-中-庄-严-地守卫帝国的每一寸国土,用行动,用血肉捍卫着帝国尊严! 早已进入滇南山林的胡椒攀爬着一处不甚陡峭的岩壁,远远避过几个暗哨,没入山林深处不见,如不知处来,往不知处去... ------------ 第二卷 时间 第03章 樱花绽放 江省大宁市历史可追溯至秦,距今已有2千多年历史,也是古迹保存较完整的地方之一;这里气候适宜,参天古树不胜数,水乡景色醇美,也是帝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 大宁市,位于帝国东南沿海中部,是长江三角经济圈中心城市之一,经济、金融、物流、文化中心...帝国东南重要交通枢钮交织之地。 武林区孝陵街道边有条河,叫樟桐河,河水清澈徐缓,又因此河一岸种植清一色香樟树,另一岸种植清一色梧桐树,两岸树木挺拔枝叶郁葱茂盛,树干一个成年人围抱不拢,树行里点缀几种花草,木栏围绕,景色说不上绝美惊艳,但当得上舒适安逸。 樟洞河尾连接公园的第一座暗涵,在暗涵一侧有颗倾斜的梧桐树,树后有一个屋,筑两层,占地约80个平方,黑瓦下房前的黄杨木牌上,漆写着‘熏园咖茶’墨绿色四字楷匾。 咖茶屋不大,胜在室内装饰简洁、素雅,不失精致。 这个茶屋店老板是个女留学生,外国人,名叫井上熏园。这店从选址、硬件装饰、茶座配套摆设、食物器具风格、食材选用搭配等,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这个外表看上去文弱的丫头,内心倔强坚韧这般也极属罕见。 这家店有个很奇特的现象,生意火爆的有些诡异。还有个很畸形的状况,来这里饮茶小坐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偶尔有不知情的女性入店,也是被那炽热的眼神浇淋的迅速逃离。 他们的相处也是出奇的很,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来意,也都怨恨对方之入骨,但表现依然斯文,以彰显自己的独特,尽可能的礼人温和,待人宽厚,或许以求能博得店主的良好印象吧。 今天井上熏园早于店员一小时,在店内归置日常营业所用。她环顾了一下归置整洁的一切,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满意的点点头,狭长清澈的眸子眨了眨,想着,似乎少了点什么...对了,音乐。 纤柔白皙的指头在键盘上轻跳。博士吸顶音响即时传出沙拉.布莱曼的特有魅惑嗓音,分散在店内各个角落。 井上熏园沉醉在她优美声线中,像被软软的薄纱包裹着。店内的氛围非常舒适,她正在闭目享受,被闻声而来的‘儒雅郎君’们打断。有时,井上熏园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就候在旁边的公园里... 招待完毕,她回到吧台,耸拉着脑袋,下巴叠在手背上,忽闪着眼睛,望着门口。 当她看到熟悉的身影轻推进门,站在齐胸茶台后的她,紧张招呼: “哦哈吆,寇恩尼七哇!” “嗯...嗯?”贺东漫不经心进门,听到招呼楞了一下,用扶桑语问:“你...” “哦,对不起先生!”井上熏园满脸尴尬赔礼。 “你是...没太见过!”贺东疑惑问道。 “对不起先生,我几乎每天都在!先生会扶桑语?”井上熏园望着他俊秀的脸庞略显慌乱。 “哦,我在扶桑待过一些年,你可以叫我贺东!”贺东说道。 “谢谢贺东君,我叫熏园,姓井上。”井上熏园强自镇定解释。 “哦,你好!”贺东点点头,夹着笔记本走向熟悉的角落坐下。 “请问,是跟以前一样嘛?”井上熏园轻声问道。 “嗯..这你也知道?!”贺东打开笔记本,抬眼问。 “贺东君请稍等!”熏园略微歪着脑袋走回茶台,准备他需要的茶点。 贺东抬手半捂着嘴巴,注视着玻璃上映着的模糊的身影。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请教一下店主,这‘怪味咖茶’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产物。 “请慢用,贺东君!”井上熏园动作轻缓,把灰色的粗瓷茶杯和精致的茶点摆在贺东茶桌上,双手扣立着紫檀托盘点头致意。 “那个...谢谢!”贺东转过身欲言又止。 “请问,贺东君有什么不妥么?”井上熏园略微不安问。 “当然没有...我能请教个问题吗,哦,请坐!”贺东伸手示意。 “请问,是什么问题呢?”井上熏园坐在贺东对面。 “是这样的,我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很喜欢熏园...”贺东觉得有些不妥,又改口:“对不起,你不要误会,我是说我一直喜欢熏园的味道!” “贺东君...喜欢就好!”井上熏园有些不好意思,‘喜欢熏园和喜欢熏园的味道有什么区别呢。’她暗想着,偷偷嗅着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不妥。 “不好意思!”贺东察觉出了一丝尴尬,解释道:“是这样的,井上小姐,我小时候喝过这种茶,但当时不知道,奇怪的是,喝了一次后就再也忘不掉,为此又偷偷喝了好几次,还被姐姐训斥了一顿,后来听姐姐说,那是她专门跟伯母学来,煮给爷爷的一种茶...” “贺东君意思是?”井上熏园疑惑问道。 “请恕我直言,你的这茶跟我姐姐煮的味道很像,我也尝试着试验了很多次,都没成功...这也是我来你这的主要原因,恕我冒昧了!”贺东诚恳致歉道。 “贺东君...想知道煮这道茶,还是想知道这道煮茶的方法?”井上熏园问道。 “请问有什么不一样吗?”贺东问。 “不一样的贺东君!”井上熏园回答。 “...”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煮这道茶和这道煮茶...这明明一样嘛,那是什么?环境?还是饮茶人的心境...’贺东略一思肘,恍然明悟,并致歉道: “谢谢了,是我冒昧了!” “贺东君,请慢用!”井上熏园起身,点头回道。 “哦,对了,熏园咖茶...熏园...这是井上小姐的名字,这店是井上小姐开的吗?”贺东问。 “是的,贺东君,一年前开始营业的!”井上熏园答道。 “再次致谢,谢谢!”贺东道。 “嘶...这...”几个来得早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是瞠目欲裂,集体犯了红眼病一样。 “这哥们不要脸啊?” “还有这样‘别出心裁’的勾搭方式?” 几人相互找寻着安慰,神情交流着。 “是不是我们之前太绅士(怂)?” “太...额,太端着(自以为是)了?” “本来店主‘樱花’对大家都一般‘热情’,虽然偶尔送茶点时只是说句‘谢谢关照,请慢用!’但好歹大家都是一样的字,不多不少,连标点符号都一样的。” “就是,凭什么你一上来就恬不知耻地巴巴一大堆废话,连爷爷都搬出来了,这还隔代炫富?” “看你那可恶的嘴脸,店主‘樱花’还报以颜色?难道店主没发现这家伙动机不纯吗?”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的!”在追求平等的帝国公民眼里,这厮就是公然挑战他们‘同盟’的底线。 不管是寻求感官刺激,还是抚慰纯洁地心灵‘创伤’,他们已经开始默默达成一致,决定共同伐之。将这胆敢亵渎心中女神的卑鄙家伙,用实力清除出去。 这男人的战火从来不轻易燃烧,但又会莫名燃烧。这是不是与女人生气一样的,让人难以捉摸。 井上熏园回到茶台后,看着他对着笔记本屏幕,久久不动,心中泛出丝丝酸涩。 ‘近一年来才有这第一次良好的对话开端,就这样碍于自己的自尊心...不免有些怅然,但毕竟还是对话了不是吗,还知道了他的名字。’这样想着,她心情又高涨了一点,以至于身边店员打招呼都没听到。 店员小欣放下包,小手轻轻拍了拍井上熏园的胳膊,示意她看一下那边发生的事。井上熏园回过神,转过脸,不由莞尔一笑。这一笑,让两个恰巧还没排上‘正义’队伍的‘同盟’呆立当场,不甚灵光的嘴巴低语:樱花绽放了... 前来肃清的小股势力,吃瘪离开。因为贺东的长久沉默让他们想发火又找不到个立得住的由头。泼妇骂街还得有个理由呢,呸!呸!不对,两国交战还不得挥起正义之师大旗,站在道义之峰顶?! “以后慢慢接触嘛!”他们都强行压住火气。整了整衣容,保持着不甚自然的微笑,重重坐到到自己的茶座。 贺东莫名其妙地用沉默赶走前来骚-扰的人,摇摇头,取出夹在手边记录本子里的照片,笑容逐渐温和。 四年前的一个下午,夕阳藏在高大的榕树丛,光点透过宽大的芭蕉叶子间隙薄薄洒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缓,大樟树上泛了红尖的叶子悄然片落在他的肩头,有的旋转着,落在水里压出一圈圈涟漪。正在附近骑游的贺东,在驻车休息时,不经意间被街道转角的一道身影吸引。那一身淡蓝色素雅长裙,脚底一双白色平底鞋,刚好转过街角的那一抹从容会心的笑脸... 那一瞬,贺东心乱了,乱的像被狠锤了一下,可以清晰的听见那不规则的颤音,在胸腔里激荡。许久,慢慢回过神的他哪里还能再找到这惊鸿一瞥。 找寻了几天无果,沮丧之下归来,食不甘味,如此数月。 再次出发骑游之前,他惯例进行整理骑行电子设备、电池状态、内存状况并写巡游日志。 贺东每次骑行准备都很细致,更换完前后轮胎,忙活一身汗的他原本正在擦脸。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像扶桑爱情战争片一样吸引着他。贺东双眼瞬间明亮,那惊鸿一瞥早就被自行车上的记录仪录制下来。 他扔掉手头事情,慌忙检索画面,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秒,这对于他来讲,那就是一个世纪。欣喜若狂的他,抱着自行车记录仪狠亲几口,又蹦又跳。平复一会后,开始处理影像,专注细致地像个修复古字画的专家。最后,终于打印出一帧清晰的定格照。照片摆放在桌子上,摆放在了心里,每当看到照片,他的心脏就会被牵动。 再后来又几次前往滇南苦寻,一点踪迹都没有,现在手里捏着的这张照片,就是时刻拨乱贺东心脏的琴弦。只要一看见她,就会激荡的不知所以。 贺东抽回神,开始继续往日的梳理,眉头也开始拧在一起。他用三年的时间查到了姐姐死亡的真正原因,又用一年时间来证明自己的结论,而残忍的是,他所搜集的,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显示出结论的正确性。 这一年他的心理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当所有线索再一次指向明确时,他深埋着头,肩膀轻颤,不住地小声低吟:“对不起,对不起...”他脸上爱怜,痛惜,悲忿,痛恨如川谱颜色不断变换,双手紧握,指甲深陷出血滴滴落在身下的地板上,混合着泪珠... “贺东君...你...哪里不舒服吗?”井上熏园不安地站在贺东侧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声问道。 贺东没有回答她,或许没有听到她声音。 “贺东君...贺东君!”井上熏园有些焦急。 “没事,我没事...”贺东低着头,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井上熏园捡起贺东仓促滑落的白色卡片,起步追赶不上,望着他的背影,默默祈祷。 她转过眼,看清卡片背后的图像,脑袋嗡的一下变成空白... 她不断地回味着贺东脸上悲痛的表情,渐渐地迷离着双眸,戚戚婉婉... 情不知所起,藏于不知处,发觉时已遍地春雨... ------------ 第二卷 时间 第04章 英雄凋零 2001年秋,帝国江省大宁市。 春明华侨医院,坐落于大宁市偏东的一个山脉中,是江省最大的特甲级疗养医院。这里绿植茂盛,目及之处竹林层叠。轻风拂过,大片竹林同时扭动着曼妙腰姿,竹叶相互摩擦,发出美妙的莎莎声,像踩在松软的沙滩上。 春明华侨医院一间特护病房内,贺东眼睛红肿,跪坐在病床前已经一晚,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病床上躺着的枯槁老人叫贺东川,贺东的爷爷,谷川集团的创始人。老嗯微睁着双眼,嘴唇因激动有些颤抖。许久,他终于叹声,摸索着,握住了贺东迎伸上去的双手做出决定,老人艰难地晃动了两下。 贺东悲痛涕泪,连连点头解释: “爷爷,请放心,我并不会杀他,就让他用余生去忏悔...至于姐姐,我会尽一切办法找到她!我绝不相信她会亡故,不管寻到哪里,我都会带姐姐来您身边,亲自为您奉茶!” 老伴离世、昔日袍泽又相继撒手...让精神无法慰藉的他倍感孤独,身体也每况愈下。卧床后,老大夫妇又双亡,孙女失踪,是死是亡还是了杳无音讯... 临老,贺家生出这么多变故,这让他非常痛心,早早地就脱手集团事务,养在此处不见客,不说话... 可能是老人心中有一个心愿未了,迟迟不肯放下... 贺东望着病床上慈祥的老人,有种无法言明的伤感。他很早就知道贺东川有个心愿,回国后转了大半个帝国,没有找到一丝的痕迹。这也让他非常愧疚。 出门下楼,贺东整理一下情绪,慢慢松开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的拳头,坐上车离开医院。 在即将出医院大门时,他的车子与一辆黑色吉普车交汇,后者进门,缓缓绕过南门的大片人工湖,一路向竹林深处驶去... 阳光透过几净的窗户玻璃,倾洒在洁白的床铺上,让原本冷清宽大的特护病房里增添了一些生机。 一个笔直站立的身体,遮住了本该照在贺东川脸上的光亮。刚开始贺东川以为贺东去而复返,但半晌察觉不大对劲,他竭力想看清来人相貌,由于逆光原因,只能隐约看见他左面颊上有道疤,其余看不太清楚。 贺东川的病床被升起,他上半身慢慢仰坐,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人。疤脸男人固定好病床升降把手,又把会客用的小桌搬放在老人床脚,解下背包放在一边,掏出手套仔细戴好,恭敬地从包里取出一个陈旧的黑檀匣子,打开。 病床上的贺东川吃力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不苟,那么恭敬,过分小心谨慎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老人颤抖着深壑皱纹,算是回敬。 疤脸男人双手平摊,靠近,贺东川视野逐渐清晰... 手套上躺着一枚略有旧色的金属物体,图案周边的黄色光芒分为三层,外层最大,第二层白色八角星被第三层黄色光芒对角覆盖,白色八角星最上三个角里又各嵌有一个暗红色的五角星,它们层层围绕中心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一杆杏黄大旗直耸云霄... 贺东川再也无法平静,身体因为过分激动而不自主地颤抖,脸上竟然有了红润色泽,嘴唇蠕动发音不清,瞪着双眼,死死盯着这枚勋章。 贺东川想伸出手去抚摸一番,疤脸男人很善解人意的把这块勋章放在老人的手里。随后郑重地退后两步,整了整仪表,八字站直,脚后跟‘碰’的一声用力合在一起,同一时间右手掌斜翻,置于太阳穴前方,一个标准的旧军军礼。 贺东川自看清这块勋章那一瞬,已无法遏制失控的情绪。随着那人脚后跟的碰响,声音像枪膛里子弹的底火,炸响在脑海。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拉住眼前那一位位从弥漫着硝烟里走出的亲切的面容... 阳光,终于毫无阻碍洒向老人周身,轻抚他清榷的面容,又直透心脏,温暖了他一生都不曾遗弃的孤冷... 疤脸男人走了,他悄悄地来,留下一枚勋章,没说一个字,或许他明白,说什么都是多余、无力的,那就索性保持着敬重和缄默。或许贺东川明白来人,又或许是两人找到了那一刻的默契,只属于荣誉的默契。 秋风萧瑟,英雄迟暮,那是一份用几十年,更是用生命去坚守,去执着的荣誉,它虽然来的有点晚,但终究是到了,这对贺东川而言,到了就是到了,没有什么早晚... 云麾到了,贺东川抱着它痛快的大哭了一场,许是唤起了深埋心底的悲伤,许是割舍不下远方的袍泽,许是忆起年轻时的英勇,许是悔恨未能再尽一分薄力... 深夜,这位单薄的老人起身下床,艰难地翻出了衣柜底下一个斑驳褪色的木箱,将里面一应物事仔细摆放在书桌上,然后转身,去洗浴间... 他把云麾挂在胸口,用手抚了又抚,摸了又摸。这一刻,他的手上竟没有皱纹,只是有几块褐色的斑点昭示着岁月的霸道。 贺东川做完这一切已是拂晓。穿戴整齐的他慢慢坐在病房的会客沙发上,双手轻按扶手,左右望了望空位上不存在的身影:“老伙计们,东川来了...” 窗外风起,带起如诉悲歌... 次日清晨,谷川集团接到噩耗,原谷川集团董事长贺东川贺老仙逝。最早接到消息的贺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春明华侨医院... 贺东在病房门口,看到老人笔直坐在病房正中间沙发上,微笑正视前方。朝阳初上,鲜红的光辉透过斜窗,映射在老人安详的遗容上,让人肃然... 贺东再也忍不住悲痛,双膝一软跪在地板上,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贺建民阻止其他人上前,步履沉重,到老人面前跪倒,泪如雨下... 两天后,秉承着老人遗愿,葬礼十分简单,这么个超级商业巨头,办这么简单的葬礼与其身份地位严重不符,简单匆忙到在普通人看来略显寒酸。但是贺东坚持老人遗愿,在这件事上谁都不敢向其建言。 遗体告别那天整个大宁市震动,参与告别仪式的有退休及在位政要、各商会、民间协会,与谷川有商业往来的各集团总裁、董事,还有受贺东川恩惠及扶持的中小型企业家们... 大宁市最大的殡仪馆广场前,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人,谷川集团现任董事长贺建民宣读老人遗言: “东川生川蜀于帝国12年,弱冠前考入北河讲武堂随正雄公研习复国强兵之道。次年边关失守,东川不学无术,随茂公戎马驰聘大半华地未建寸功,所经之处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恨东川未尽其力,故而毙刀于左臂以醒志!不驱尽倭蛮誓不生还... 帝国31年,东川随茂远公千里西征抗倭,苦战数月,吾十数万袍泽去其半,终惨胜而返...哀哉!吾之余众转战滇缅又...半数不存,西夷享乐有余,征战不济污毁乃其长... 出瘴地,余不尽千...东川心如刀绞,此乃大华之悲... 帝国33年秋,吾辈终不辱先祖,不辱大华军人之荣耀,滇缅荡寇尽...整饬归国百余人... 东川归途所触,疮痍遍地,几次欲追随袍泽而去,恨未能力竭裹尸,亦无颜面见袍泽,剩勇空殆,躲蛮风劲刻,蜷川河乡壤,避冬露沁衾,残躯苟活至此,乃东川之耻! 东川游荡千里,孤魂野魄摇曳异乡,魄不得案魂亦无眠,而乡亦无所栖而恨... 袍泽痛劝,东川亦痛思,又值国寡民贫之际,不敢妄死,留残躯再报家国。而后,撵转商地,东川莫不以大华军人自律! 东川憨直愚钝,所幸得帝国政要友人相助,才有小成,皆友人所助之功,东川力歹,莫不敢贪。 苟活之年,得望家国昌盛,民强兵精,甚感欣慰。硝火无心,灼咄无情,夺吾袍泽日久终不得见,然同袍韶华依旧,清尘终伴,欢慰东川弥,此乃东川至荣! 时将凝,过往固,筛分霄小,笑则泪,痛则疤,数十载已逝,可谅,不可疏! 东川只求吾后辈,不辱大华先祖之威,助大华稷往永盛!切切!” ... ... 殡仪馆广场一片哀鸣。各家媒体记者声音颤抖,含泪播送这位可爱的、伟大的、谦卑老人的自白: “今日帝国失去了一位战功显赫,忧国忧民的英雄!商海损失了一位呕心沥血数十载的英灵!社会失去了一位可爱老人!江省更是折损了一块伟人丰碑!愿英魂永葆,帝国之魂不再哀伤...” ... ... 熏园咖茶店内,硕大的液晶屏里播放着贺东川老人葬礼的画面。他们也都受这位战功显赫却谦卑自律的老人感染,双目通红。接着他们看到一个身影,一个非常熟悉的陌生人。 那个一直默不作声,在熏园咖茶屋饮茶吃点心的谷川集团太子贺东。他一身黑色无领中山装走在最前,抱着黑白色相框步履沉重,悲痛之情隔着屏幕都能受到熏染... 井上熏园安静地站在一边,盯着大屏幕里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他消瘦了,憔悴了,悲伤的脸庞莫名地也让她心碎,炽热的泪水无声滑落,洇湿了衣领。 井上熏园串联起贺东匆忙离开的身影,联想到自己还因此埋怨,抱怨他许久不曾现身... “你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爷爷,让熏园真的自惭形秽...” “大华因为有这样一个英雄群体,让人感动...” 井上熏园感受到了一个老军人的毕生荣耀与光辉,串接起了一页页不曾清晰的历史... 井上熏园整理了一下衣容,对着大屏幕里贺东川老人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长久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熏园店里饮茶的众人也都起身肃-穆-而立... 情不知起时已起,于不知所踪时最撩人... ------------ 第二卷 时间 第05章 生活的赠礼 世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 漫天翻飞的大雪,遮住了太阳,天色灰蒙,整片大地都被一层圣洁包裹。远处白、灰、黑三种颜色交错层叠,让起伏绵延的山脉如童话般不甚真实。 天子渡市偏北,离海岸不远的山坳边有一个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路边一户红砖青瓦房传出了点声音,断断续续,不仔细分辨很容易被寒风遮掩。剥落的红漆大门紧锁,烟囱里冒出的灰色烟雾,让这一带煤烟味稍重。 绕过大门左前方遮盖着稻草的地窖,有道只能防君子的矮墙。翻过矮墙,边上就是厨房,透过那不成比例的宽大窗户望向里边,一只正在烧水的铝壶坐在伸出室外的长囱炉子上冒着热气。房间里仙气萦绕,不!是雾气缭绕... 雾气里隐约可见,对窗坐着一个穿红色碎花棉袄的女孩,她右手虚抵着下巴,好看的眉头微蹙,半闭着修长的眼睛,轻咬着红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让人不太确定上次呼吸是什么时候。就像你撩拨了一下春心,而她又不经意回应你妩媚,于是悄然化开,充斥整个心间,在那里轻轻地荡漾,一圈圈爱的涟漪... 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也惊掉了窗户上的几片雪花,它们于极度不舍中飘摇坠落,消失不见... 村子里不知道谁家的大狗似是嗅到了一些异样,狂躁不安... “至(自)-摸!胡了!哈哈...”声音清脆悦耳,对,还有一点嚣张。 “花,你干嘛呢,睡着了都!”一个熊猫眼,慵懒的青年眯着眼睛责怪。 “嘛呐!打个破牌,一惊一乍滴,把老娘心脏病都吓出来了!”穿绿袄的中年妇女白着眼。 “哎,我乐意!管的着嘛你,这可不是你赖账的理由。”纳兰花得意的摇着脑袋,快速抢来三人手中准备付资的灰色钞票,一张张数着,眼角撇着对方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轻笑。 “唉!回家了,饿死个人咧,赶紧回去给我做饭。”地中海发型中年男人起身,对绿袄女人催促道。 “可不嘛,个把月都没钱买肉吃了!”其余二人兴趣索然,起身道。 “嘁!才输几块钱嘛,大呼小叫的好让全屯都听到?”纳兰花不依不饶。 “那你还给我们嘛!”地中海男人转头伸出手对着她抱怨。 “不能够啊!愿赌服输嘛!”纳兰花仰眉,快速地把钞票装进袖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几人起身,准备回家填一填饥肠辘辘的肚皮。掀开厨房布帘出门,他们就瞥见一个巨大的‘乌龟’,翻过矮墙,站定,抬头,于是气氛有些凝固... “哎?!我滴娘哎!”穿绿袄的中年妇女楞了一下,以为是熊瞎子,待确定是生人,回过神的她就准备把输钱的气撒在了来人身上。 “吆~啧啧啧!哥们好身手呀,俺们这的‘黑瞎子’都不敢翻花家的墙。”熊猫眼青年抱着胳膊,一脸的戏虐。 “哎!俺以为是熊瞎子咧!” “揍他!” 来人翻过墙站定,看着忽然冲出,围住的几个人好像表情都有些怪异,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觉的有一声闷响轻颤耳边,跟着就眼前一阵眩晕。他缓慢僵直转身,望向身侧,朦胧中,看到一个身穿红色碎花棉袄的身影和她手里还没放下的木棒,身躯一软,失去了知觉... “这木棒槌使的...这脑袋...这一木棰...这手法...!”地中海中年男人比划着,拽着绿袄女人边走边絮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杀伤力,仅次于贺大棒呀!都说板砖是暗器,其实棒锤才是,有时他们就藏在自己身边。 几人唏嘘着快速散去,留下纳兰花一人‘善后’。 “哎~这是,死了嘛?不会是被我敲死了吧?”纳兰花眨巴着大眼睛,弯着腰在炕边,一边扒拉着被她敲晕的人,一边小声嘀咕:“是你先翻俺家墙的,那可别怪俺手黑,你也不去全屯打听打听...” “闭嘴!”纳兰花耳边响起一个阴柔,冰冷的声音。 她身体僵直,脖颈乍起汗毛根根竖立,皮肤触到凉意,使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拨拉,指尖刚触碰到物体,一个哆嗦,再不敢动弹。平时虎啦吧唧的,现在紧紧闭着嘴巴非常老实。 纳兰花等了老半天,见没有了下文,眼珠子乱转,缓缓转身,目光水平扫视一圈,没见到人。她拍着胸口自我安抚着,还没拍两下,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斜躺着一个单薄的身体。 “唉吆!我的娘哎...这一天天的,真是...”纳兰花像被点着的窜天猴,吓得蹦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指着地上说不出话... 纳兰花把躺在地上的人挪到炕上,盖好被子。见对方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用手背试了试,赶忙去拿毛巾准备物理降温。 纳兰花帮她把脸上的长发拨开,她发誓,这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脸蛋,还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之一。她定了定神,把冷毛巾敷在了对方额头,就去准备熬点去寒用的姜汤和降烧的药。 木窗外,银盘悄然于空,浓密的树枝拦住了它的去路。树梢上几团黑色遮挡了下方的一些视线,似乎影响了它要展示的美。有些凄凄然的月,跟地上的灰白呼应着,好让这讨厌的树枝能让出些路来... 纳兰花给这位躺在炕上,漂亮的不像话的姐姐更换降温用的毛巾,重复着...用手轻试,比开始时好多了,她满意端起脸盆准备换水... “你把他怎么了!” “咣当!”声音惊扰了栖在树上的鸟儿,它们惊恐着,奋力振翅躲藏,以期尽快脱离这是非之地... 突然的惊吓让纳兰花猝不及防,掉落的搪瓷脸盆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难听的声响。对方阴狠的眼神配上脸上的疤痕,让她想到了后山里的狼,自心底升腾起恐惧。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动。 男人望了一眼躺在炕上的人,又问: “还烧么?” 纳兰花摇头,手脚无措。 ‘嘛呢!今天招惹谁了?不就打麻将赢了十几块钱吗,怎么招来的这两个棒槌,而且一个比一个吓人...’ “是你打我的?”那人问。 纳兰花下意识摇头,又慢慢点头... “还有其他人吗?” 纳兰花快速点头,又慢慢摇头,泫然欲泣... 男人收起刀,贴近纳兰花。经过她身边又缓缓坐在炕头,轻轻抚摸着那漂亮的脸蛋,满目怜爱。 “谢谢!”干哑的嗓音又突兀响起。 委屈的泪珠终于夺目,滑落秀美的脸庞。曾经,她无数次地幻想着,改变这种无聊枯燥的生活,当这样的‘惊喜’来临时,她又深受‘感动’,又不敢动,于是手足无措。 这个叫‘生活’的家伙很会捉弄人,它送礼物的方式也是。从不考虑那礼盒里包装的是惊喜还是惊吓,且行为热情空前高涨! 几天相处下来,纳兰花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那个生冷的疤脸男人叫胡椒,而那个漂亮的人叫书凉,原来他不是她,她恨不得奔走呐喊! 纳兰花的目光有了游离,她开始疑惑,这该死的老天,为什么就把一个男人能生的这么好看,让她觉得心颤和自卑...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怦然心动’的东西,它就那样出现,突然塞满了整个心间,再无半点空隙。那美妙的感觉就像灵魂游离体外,萦绕盘旋一圈,又猛然间回归体内,冲撞满怀,莺莺燕燕... 爱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它不理什么先来后到,只会霸道的推开一切不合时宜的情愫。 它来时,无声无息热泪盈眶;它走时,也是无声无息热泪盈眶... 能爱时,热情一点,再奔放一些,尽情的享受,不要让思维中的固化冰封了自己。不能爱时,开心一点,毕竟爱过,拥有过,就算没有了,也不会太过遗憾和伤感。 有爱就是幸福的,就是快乐的,何必强求太多,计较太多。本来爱的路上掺杂的琐碎够多了,以至于到最后,两人不知不觉的就会走到了感情的尽头。爱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和孤寂。 一个月后,书凉身体恢复了健康,令胡椒惊奇的是,他没有拒绝纳兰花的靠近,这是他第二次没有主动拒绝别人。 书凉经常盯着她发呆,胡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纳兰花时常被他盯的发毛。她很自卑,面对书凉。 书凉难得的放松了一段时间,期间,胡椒有一次出去,她们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做了什么。 书凉不让问,大花就不敢问... ------------ 第二卷 时间 第06章 太子的手段 这段时间对贺东来说,每天都是煎熬。最疼他的姐姐不知所踪,最溺爱他的爷爷去世,而手中,又捏着他父亲贺建民的罪证。他整个人都临近崩溃点。 贺东在贺老的房间跪了两天三夜,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摇摇晃晃赶到到谷川集团。 集团大厦16层财务部,贺东进了办公室,示意跟上来的助手小琳关门。他站在办公桌后的书柜边输入密码,紧接着后墙上的巨幅山水画一分为二,缓缓移向两边,露出宽大的暗室。 贺东转过身对着小琳说道: “叫他们集合,准备开始。” “是!” 小琳在贺东的办公桌上落坐,键盘上白皙灵巧的双手翻飞,一个群内暗信通知发送完毕。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几次偷偷抬眼去看贺东,他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庞,令她一阵心酸。 小琳很激动,贺东没有赶她出去,这就意味着他终于接纳了小琳,她也终于进入了谷川集团的核心,并且正式立足。这几年小琳的谨小慎微简直是如履薄冰,事必亲为力求完美,这一切总算是值得的,她此时心底有种难言的忐忑。 贺东站在暗室后墙下,盯着墙上带着颜色细线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照片。他双眼通红,病态白皙的脸上杀气腾腾,双手紧握,指节发白颤抖。 这里是贺东织就的,谷川的商业未来。黄色线连接的是他这几年经营的东南亚产业,紫色线连接的是北欧产业,绿色线连接的是南美产业。这三面墙上,挂着的巨幅世界地图所有的线都连向一个点,扶桑京都。贺东又仔细梳理了一遍,没发现有偏差,又看向一角的滇南省北部地图。那里是贺东的大伯贺克敌一家坠崖的地方,也是他妈妈苏荷坠崖的地方。是他梦魇开始的地方,也是被贺建民放逐扶桑的开始。 他看不起贺克敌,更看不起他老爸贺建民。在贺东眼里,他们都是缝补匠,格局小的可怜。他心疼姐姐,因为他爱他的姐姐,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贺家的丑陋事件... 集团市场开发部兼财务副总办公室的暗室内,一群人整齐站立,每人手中都捏着一张小琳发的南航机票,面色不安,却不敢出声。他们 没见过这样的贺东,这样深沉阴冷的他。众人感觉,盯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凝视着深渊,不寒而栗。 这群人的脸庞,如果仔细看,有些在熏园咖茶屋出现过。小琳看着他们,又转头看了看贺东。她也没见过,总是面带和煦微笑的他的另一面;她见过狡黠周旋于一帮老头子身边的白衣少年;她见过聪颖骄傲,未曾低过头的娇子东仔;就是没见过这样阴郁隐忍,失去光彩的贺东。 小琳在心底默数着这群人:集团财务部总监、集团财务部行政助理、集团HR副部长、集团公关部副部长、东亚远洋贸易公司总经理、东航安保公司总经理.... ‘管理这些人让你轻松过一点吗,还有你自己的几个公司,你难道真的需要这么拼命么。’小琳心底悄悄蒙上了一层阴霾。 贺东完成推演,缓缓回过神。伸手去拿桌上沏的茶,余光瞥到密室内站成一排的身影。他转过身,有些歉意的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失态了!希望不要介意,请坐!” “请贺总节哀!”众人点头回道。 “坐吧!”贺东点头说着,率先坐在大桌后。看着众人落座,贺东在办公桌后正中的软椅上,用布满血丝的双眼认真看过众人。许久,又开口道: “叫你们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们,我玩不起了,准备散伙!” 众人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齐齐望向贺东。身边的小琳刚想说些什么,被贺东背地里用手扯了回去。她很聪明,感觉衣角有些受力,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贺东故作镇定。 贺东新建的东亚远洋贸易公司总经理森亚、东航安保公司总经理古刚、加贝艺术品拍卖公司总经理齐舒...都齐齐看着贺东。森亚首先说道: “贺总,我们三个的一切都是你发掘并赋予的,我们本就没奢望过今天的一切,贺老爷子仙逝对你打击很大...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请求你节哀,也请恕我们无能!但如果因为你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而解散我们...我不管其他人,反正我们三个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贺总!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紧紧跟随,永不背弃!”其他几人人起身同声道。 “东哥,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雨,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了我们齐心的意志,我们都知道这事难,尤其是心里这关,可自从你有了怀疑的对象后,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你真的要放弃吗?”集团财务部行政助理比贺东年龄大,他起身望着贺东说道。 “我们大家意见一致,绝对不会背弃誓言!”暗室内响起坚定一致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大家的心意,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矛盾过...一个是从疼我的姐姐,一个是亲生父亲,很难做啊!”许久,贺东抬起头,脸上挤出几丝比苦瓜还难看的笑容,他又站起身,认真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古人说‘苟者不能振,俗者不可医’!我说,夫有所为,为者不可执拗,不可欺人苛薄,是非自知,得失自明可也!。那贺建民谋杀亲兄是为大不义!放逐其子是为虎狼!腹无点墨,经营谷川又坐吃山空...像这样的人,再把控谷川时久,那我爷爷辛苦40多年的商业根基就会腐烂,这颗大树就会折损!” “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要做!而且必须完成!” “...” “我再认真地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有没有现在退出的?我不能保证到最后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如果有现在离开的,这里是小琳订的机票,两个小时后起飞,等事情结束再回来,我不会怪你们任何人!” “没有!”几人坚定的回答。 “...” “那我们就按既定计划开始!从现在起,拜托各位了!”贺东再鞠一躬。 “竭尽全力,永不背弃!”众人起身鞠躬回应。 谷川集团创立于上世纪,最早的雏形是码头货运,那时不叫物流,准确地说叫货物搬递。后来由于创汇需要,逐渐转型为进出口贸易,有了崛起资金又转型做投资。百业待兴的年代,使之后的谷川投资收益每年几何式增长... 现在的谷川集团旗下仍然有8家子公司,还有一个是江省最大的投资子公司。它们包括谷川的全资子公司、股份公司、科技公司;全国排名靠前的物流公司、全国排名第6的房地产股份公司和商业银行。 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旁人别说去惹它,就是听着名头和经营项目都会让人头晕脑胀,金融商业合作更是盘根错节,资金链遍及帝国13个省市,能理清这其中一项都会让人抓掉大把的头发... 圣人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圣人又云,击溃瓦解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着手。谷川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还是儿子带着外人去倒老子台的荒唐事。这听起来能让人七窍升烟的混账事情的确发生了。 圣人还云,算了不云了... 谷川集团顶层宽大的总裁办公区内,一个满身书生气,面容白皙清瘦的中年男人来回踱步。他定了定神,指着坐在大班桌后同样红着眼睛的贺东,气的浑身哆嗦: “这是你爷爷那帮老兄弟殚精竭虑一生...你大伯夫妇以死捍卫的产业!你...你他孃的竟然要亲手毁掉它?啊!?你姐姐...” “别跟我提他们!”宽大的总裁办公区传来野兽般的怒吼,吓得在隔壁秘书处的一班人不知所措。 “胜男姐,你说是不是...谷川的太子回来了?”隔壁秘书处办公室内,一个丸子头发型的职业装女孩,冲着对面的另一个女孩压低声音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短发职业装女孩做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 “小晴,你确定?这里面的年轻帅哥是谷川的太子?”波浪发型职业装女孩凑过来问道。 “要不然谁有胆子敢这样跟贺董讲话?”小晴嘟囔着答道:“白痴问题” “我听说,听说的啊,谷川的太子喜欢他姐姐,从小就被贺董丢在扶桑,听说已经回来...”波浪发型的女孩正在八卦被打断。 “甲米,请你闭嘴!”胜男冷着脸凶道。 “我...”甲米红着脸。 “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贺建民怒喝。 听到贺建民生气怒吼,秘书处一班人快速起身。胜男凶狠地盯着这个乱咬舌根的女孩率步离开。偌大的总裁办公区只剩两个红着眼的男人。 好像这个不露面的太子从国外回来后,整个谷川都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一些老员工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有效的总结和梳理。 这段时间,事情更是发展地有些诡谲,总部员老近一半请了病假,有的被下放子公司,几个子公司管理层又近乎一半或贬或退,有些受不了的自动请辞。这既不像老旧更替,也不像正常的人事调整,整个谷川都无精打采,人心惶惶。而这个书呆子贺建民竟一无所知... 准备了好几年,实施了近一年的贺东今天跟贺建民摊牌了... ------------ 第二卷 时间 第07章 情调 苏俄是一个奇葩国家,它的国土面积有近七成占据在亚洲,而它却算是欧洲的一个国家,原因是首都红场在欧洲的地盘。这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每个民族都有引以为豪的传统文化和独特的民族‘精神’,这也就造就了它们狂野不羁,各自为战的民族风格和看似一盘散沙实则团结一心对外的独特民族魅力。在胡椒看来,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么美丽的土地。 马路上,不管是行人还是行车,更是如他们的为人一样,粗旷而不拘小节。他们随心情横穿马路,这种过马路方式,会让初来乍到的大华同胞受到惊吓... 如果行车时,路口突然冲出一辆装甲车或是坦克,请不要慌张,那不是打起来了。只需要仔细观察,从行车的角度大概就能判断出,那群桀骜不驯的兵哥哥是从酒吧出来,还是正在去酒吧的路上... 还有些很危险的事必须要提醒,不要跟对方的车辆发生碰撞或刮擦,因为根本就猜不到,对方车里会下来几个红着脸...持枪的人。就算出来个女人,她们都能帮你把车引擎盖重新钣金成后现代工业风格。如果没有半瓶高浓度伏特加的量,还是不要过分与方纠缠。赢了,或许她能陪你去唱伏尔加河畔;输了,也会有人陪你去唱,只是会变成一群汉子。 也不要觉得跟他们一起喝了两次酒,就以为亲密的成兄弟了,不,他们只认识酒,而你只是陪他们喝酒的人罢了。他们喝酒时的热情能融化北极一尺厚的冰川,而你要是拒绝他们的热情...这么说吧,以前跟他们结盟的十几个兄弟都被他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在红场郊区一个街道上,胡椒正被两个金发美女直指额头。他看着龇牙咧嘴的她们,像极了口中含了一颗烧红的铁块,烫的她们的舌头卷起、震颤,那频率竟然能和发出的音节一样的同步,他气地好几次都想替她们把嘴巴里的铁块给抠出来... “得得~落伊敝丝特尼丝...” 不管胡椒怎么解释,两个金发美女就是不放过他。最后没办法,他歪着脑袋从口袋里拽出几张500的钞票递过去。美女...才不跟男人一般见识,那会显得她们肤浅。她们热情的转身,又回头飞吻挑眉。胡椒非常郁闷,这是一个该死的奇葩国度... 他此刻想离开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自进入城市,还没到一天就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租了辆车,好容易发动上路没多久,过丁字路口时差点被装甲车撞上;为了避让它,跟一辆白色的对向车发生刮擦,对方车里下来了五个兵哥哥,他们友好的卸掉了他车的引擎盖拿走了;过红绿灯时,被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指着鼻子喷了一脸口水;离红场近一点,期待着文明程度有所提升,却被两个拎着酒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讹诈了几千块,不想节外生枝的他忍气吞声小事化无。 ‘这要是放在南越,我能用手-雷让你们上九天揽月!’胡椒恶狠狠地想着。 他需要‘求救’,驱车转过几个街区,经过一个华人开的服装店,驻车,进店,老板张开双臂相迎: “大华人?哎呀...欢迎欢迎...” “哎~”胡椒伸手制止不住,被对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哈哈哈哈...太好了,见到你太开心了伙计!”胡椒被对方拥抱着。 他不习惯这种招呼方式,用力挣脱束缚,笑着说: “我来...是想找你帮帮忙...” “额,来,坐下说...”店老板搬出一张高凳放在胡椒面前:“我叫查爱华,辽省人,你呢?” “哦,不好意思,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胡椒,滇南人!”胡椒伸出手与查爱华握了握。 “哈哈哈,好地方,兄弟这个名字贼喜庆,嗯,别致哈!” “哈哈...查老哥见笑了!”胡椒不太自然的挠挠头皮,发觉头顶还围着花布:“这个国度的人文怎么跟书上说的一点不一样呢?”胡椒撤掉头巾摔在一边。 “哈哈哈,兄弟啊,你是学生?这就对了嘛,书本上的东西怎么能太认真呢,咱们祖宗不是有句话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看你...”查爱华爽朗开解。 “是,是,我疏忽了,查哥在这里多久了?”胡椒问道。 “好久了...”查爱华:“你遇到什么难心事了?” 胡椒就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不顺说了出来,最后摇头苦笑。 “慢慢熟悉就好了,会习惯的,对了,兄弟来这?” “待两天,办几件事就走!”胡椒爽快说道。 “哦,多呆几天,我陪你好好转转...”查爱华邀请道。 “查哥,这是新店?”胡椒扫视一圈问道。 “唉,没办法,越活越回去了...”查爱华低落道。 “查老哥这话说的不地道啊,能在这里支撑这么大的摊子,没本事可应付不来的。”胡椒夸赞。 “呵呵呵,老弟说笑了...走,我现在就带你转转!”查爱华拉着胡椒的手往外拽,扭头冲着店内喊道: “爱娃!亲爱的,我出去一趟...” 胡椒被拉扯着出门,在路边,查爱华看到了漏出发动机总成的破汽车笑道: “我先带你去把这破车还回去吧,省的你又被这帮赖熊给坑了!”查爱华说着上了驾驶位,伸头对楞边上的胡椒说:“上车!” 人情世故,全世界通用。就说简单的送礼,不认识的人,谁他么敢要你有需求的礼品,不收礼品怎么友好地后续交流。所以,这是门学问,陌生不要紧,可以找熟悉地人。这一点,胡椒深得真传。 胡椒看着查爱华帮忙讨价还价,交车,对他生出了好感,决定请查爱华吃饭,还回人情: “查老哥,真是麻烦你了...天不早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地点你定!” “哪能啊,这事必须我来...你是客,咋能让你请呢,说出去让人笑话,跟我来!”查爱华领着他打车,在车上一路介绍这里的‘注意’事项和不同的文化冲突。 胡椒一路感叹,一路心惊肉跳。他们在一家餐厅门口下车,进门落座... 查爱华向胡椒介绍刚端上来的大盘子: “我二伯家的弟弟开的,北方口味,能习惯不?” “哈,就喜欢这个味!”胡椒看着大盘子里冒着热气的炖牛肉,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 “陪我喝两杯?”查爱华拿着空杯子询问。 “来吧!”胡椒把杯倒满,低头,双手平举齐眉,又缓降胸前,最后降在右腰侧,倾倒在地上,均匀撒出一个半圆。 查爱华看着胡椒默不作声,同样做了一套敬酒礼。 “兄弟,敬你!”查爱华双手举杯。 “我敬查哥!”胡椒一饮而尽。 两旬酒过,双边温度逐渐上升,也不再天南海北的谈风土人情,渐渐转变成了隐私话题。要么就说酒能迅速拉近陌生彼此的距离呢,大华文化的重要传承之一酒文化,也是大华祖先融会贯通于人际关系的重要交际手段之一,也叫餐桌文化。有一位哲人曾说,没有什么事,是一瓶白酒搞不定的,如果有,就两瓶! “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胡椒问。 “兄弟,咋这么问?”查爱华问。 “能聊聊吗?”胡椒盯着他的脸庞,问道。 “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查爱华杯中酒倒入口中,他不明白胡椒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说为什么来这里?”胡椒把两个杯子倒满。 “嗯,这个有点长了...”查爱华苦笑道:“兄弟那第一杯酒...是敬谁?” “敬我已故的爷爷!”胡椒敬重道。 “好!”查爱华竖起拇指,摇了摇头,艰难开口: “刚来那会,这里一片混乱,除了枪炮,什么都缺...” “我呢,就跟着两位叔叔和二伯他们过来了,瞧见之后确实是被吓呆了...” 查爱华想了想又说道:“那时,他们兄弟刚分完家没几年,秩序还没稳定,粮食供给也不太充足,特别是轻工业,极为困乏,那时我听着二伯、叔叔们商议着,从我们那带些物资过来倒卖...” 胡椒接过查爱华递来的香烟,摆手拒绝递来的打火机,看着他独自引燃。白色烟雾充斥着两人之间,如薄纱轻浮,遮掩的两人表情都不甚清晰。 “...决定后,二伯就先回去找渠道,通过关系从华南找到了服装供应商,他们答应供货,而且只需要付定金,下一次提货付清上一次货款就行...” “我们从帝国内运输过来的服装、鞋帽非常畅销,迅速打开了市场...第二年的营业额就有了上千万华币!”查爱华挥舞着夹烟的手指画圈:“整个红场的服装业,包括小部分苏俄国市场份额...都是我们查家的!” “又过一年,我们做成了全苏俄最大的服装批发商,总部设在圣堡...” “唉...”查爱华猛灌一杯,叹气道:“谁成想,二伯在国内被南方服装协会那帮狗篮子给摆了一道,在最需要供货的关口,价格翻倍还延迟交付...这帮毛子提不到货,那肯定是不干的,其中有一批还是毛子的军衣...” 胡椒慢慢点了根烟,呛的剧烈咳嗽,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示意查爱华接着说: “二伯没办法,赶去南粤省寻求新的供货商...哪那么容易!他们几个省商会都是串通一气的...”查爱华狠狠掐灭烟头,烧的两个指头微黑。 “这个场子谁都救不了...唯一办法就是供货,可国内...无奈二伯回来,想通过补偿方式找到合同的签订人,大不了巨款赔偿,只要不失去市场,总会有机会的!” “前几个大采购商还好说话,给了他们三倍定金赔偿了事,二伯最后找到了苏俄陆军军需处,负责圣堡的副官伊万科夫,那老小子平时跟我们称兄道弟的!经常带我们去军队开坦克玩,恨不得都跪下跟二伯结拜为兄弟...谁知道,二伯这一去竟被翻脸不认人的畜生给...给...枪杀了...”查爱华颤抖着流出眼泪: “两位叔叔气不过,花钱买通了他们陆军军需处,圣堡的物资采购长官普罗耶夫,他收钱后,没能办掉伊万科夫,反被伊万科夫给搬倒了...这老小子知道这事后,就带兵把我们总部给烧了,又差点打死我两个叔叔...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们想逃回大华...” “快到边境时,被苏俄海关把我两个叔叔抓去,去年,我去看望他们,叔叔让我再也别管了,安心生存下去,也别回国...” “可我怎么能放得下啊!兄弟!你说,我能就这样不管了吗?我这心里...”查爱华锤着胸口,咬牙指着窗口恨骂:“这帮畜生!” “现在那个伊万科夫还在吗?国内的那个商会什么情况?”胡椒分散他的注意力问道。 “嗯...伊万科夫退休了,应该还在圣堡,国内的那家...”查爱华抹了把眼泪,想了下说道:“叫什么远东贸易的,后来听说是谷川集团下面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知道了,来喝酒...”胡椒举杯。 “...” ------------ 第二卷 时间 第08章 妖精书凉 北国的冬天,壮美于冰雪千里的圣洁,厚重。 北冬,虽然没有了南春的芬芳,但有桌上浓郁的高汤;有伸出墙外的烟囱;有桌边的人;有温暖的炕;有山...都会让人沉醉其中。味道也都不比春的差。 房间里纳兰花坐在桌边看着书凉,她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像北国的冬一样,不可直视。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安静时,像能看穿一切,让她有种赤条的在雪地里裸、奔的荒诞感,微笑时,则会有种让她迷失方向的矛盾情绪... 她分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感情,她凭着女人的可怕直觉发现,他对她讲的每句话都是深邃的,像他的眼睛一样,好久之后才会理解。随着他的描绘指引,她更愿意去相信,去触摸那处未知,她想看看那里是怎样的新奇。这是她的生活里从不曾有的,从不曾听说过的。 就像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说,大海为每个人带来新的希望,正如睡眠带来的梦境。纳兰花,当时可不这么认为。 她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缠着他,矜持地表露。初爱,或许就是这样的...深陷,而不自知。 “‘在人生的海洋上,最痛快的事就是独断独航,但是最悲惨的却是回头无岸。’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书凉看着纳兰花的眼睛问。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的人生是没有希望的,也就无所谓失望,可悲的是,我梦境里都不曾发现自己有过不一样,幻想过改变,改变成什么样...这才可悲啊!”纳兰花沮丧,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他,带她离开这里,她抬起脸望向书凉:“你也告诉我说,当不了放风筝的人,又挣脱不了命运的绳子,那就听它摆布一次好了,还能糟到哪去呢...而且,我觉得这世上我也就两件事不会啊!” 书凉看着纳兰花弯起嘴角,挂笑:“哪两件?” 纳兰花口终于为自己无遮拦的性格找到了去处,难堪之角。她扭捏不肯说,在书凉眼神的坚持下,她红着脸低头,小声道:“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呀。” 书凉莞尔,撇过脸,艰难忍笑。他发现这个丫头,比自己想象的乐观,或许也不是坏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谁也不会保证一定能按既定的,喜欢的方式一直生活下去,不是吗。 “书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纳兰花鼓起勇气。 “你什么时候这么扭捏过?”书凉看向窗外挥撒的大雪,怔怔道。 “你爱他吗?”纳兰花勇气用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爱?”书凉重复了一下,眼神飘忽:“你知道我一直在拖累他吗...” “啊?”纳兰花动容,她真的想不到书凉说出这么惊人的话:“你...已经让我仰望到...” “你还是不懂啊...”书凉打断她,转脸望着她:“等你遇到了这样的人,就会懂了...” “我有这荣幸吗?”纳兰花小声重复:“我有这荣幸...能拥有这个吗。” “会有的,时间最吸引人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书凉问她。 “它哪里吸引人了?我一点都没发现。”纳兰花摩挲着手指。 “活着就是最美的事,因为能遇到他...因为时间就是未知的,它带来的也是!”书凉又说道:“大花,抬起脸,看着我...” “哦...”书凉看着她抬起的漂亮脸蛋,轻笑:“不负韶华!不负卿!” “什么...意思?”纳兰花不理解。 “人之贵,在于情;情之重,在于人。”书凉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这么说,能懂吗?” “不太懂...我只知道,爱不爱,爱与被爱...”纳兰花懵懂。 “人们的思维会随着潜意识需求的转变,产生新的审视机制,改革旧有的传统的思维模式,形成新的认知。我们最后看到的,就是它让我们看到的,想到的,就是它让我们想到的...”书凉揉捏着左手腕的手串,继续说道:“情绪会让人迷失掉自己,坠入刻意渲染的世界里。什么样的情绪塑造什么样的世界,正如那里潜伏的故事...” 纳兰花痴醉,她想不通,比自己只大几岁的人,怎么就能明白这么多道理,怎么就会把道理说的这么有情感。在他嘴里,他说出的每件事都是‘活的’,都带着它们自己的性格。这是不可想象的,这是让她迷惑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就比我大不到5岁,而且...”书凉替她说了后半句:“而且,还没进过学校!” “我没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表达不那么如意。”纳兰花搜刮组织着语句。“没有啊,我觉得挺好,这也没错,发现问题,正视问题,审视问题从而解决问题嘛...”书凉见她不太理解,指着自己的脑袋解释道:“弥补不足,强大自己...” “读书真的能明智吗?你看了多少书?”纳兰花动心了,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形成:“我要怎么做才能显得不那么...” “首先你做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这是非常确定的,你不能为了迎合他人而丢掉原本的自己,最后剩下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原本喜欢的样子...”书凉喝了口姜茶,放下杯子又说:“人之贵,在于情,情之重,在于人...同意吗?” “同意!懂了!”纳兰花点头。书凉满意的接着说道:“又说回来了,你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自己喜欢的生活,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纳兰花抬头看了眼书凉的眼睛,又随即看向别处。 “不对,那不是你想要的...”书凉看着紧张的纳兰花:“你要非常明确自己的需求,才能正面跟它沟通!” “我...我想无束,自在...心灵上的自由!真正的自由!”纳兰花迎上书凉的目光,坚定点头道。 书凉笑了,伸出手,示意纳兰花。 纳兰花迟疑,木讷伸出手,两人手掌相触,轻笑。 “喂,不奖励一顿饭吗?”书凉看着渐暗的天色,笑着。 “啊...好,好...”纳兰花后知后觉,起身,她发现真的没什么好招待的:“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久的‘海鲜’,我...” “你做的...”书凉指着她:“什么都行!” 纳兰花转身,一滴泪珠坠下,砸在脚尖,泪珠里包裹了往昔的她...在告别。 “沏泪,煮相思,残躯,煎清苦,束不住自由啊...大花!”书凉看着她的背影,在心底为她高兴。 他像个在地球上生活了100多年,成了精的物种一样,把纳兰花指引到她自己的路上,虽然,她还不确定属于她的路口在哪。但,方向明确了。 那晚,他们说到很晚,说累到睡着。纳兰花起身,为他盖好被子,轻脚走到院子里,在拐角啜泣。书凉翻过身,盯着窗口陷入沉思... “他还好吗,在做什么,有没有受伤,吃的什么...” “其实...我很自卑啊大花,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自己的勇气逐渐在消耗...爱?我有资格吗,你真的把我问住了...” “我挺羡慕你大花...” 深夜,磨人。磨的恰恰是这相思之人。 黑暗里,孤独也会嗅着味道前来,拥抱相思... ------------ 第二卷 时间 第09章 远方可期 “陪我去钓鱼?”上午,书凉收拾妥当,对着院子里正在收拾木炭的纳兰花说道。 “嗯?去哪?现在?”纳兰花停手,转身看向书凉,又看了看天气。书凉轻笑,倚在门边,抱着手臂不回答。 “啊!我想起来了!”大花兴奋的跳起:“你真的...你答应我了!?” 书凉看着又蹦又跳,跑过来拥抱他的大花,阻止:“离我远点!” “不!”纳兰花也不管那么多,跳着抱住了书凉,用染黑的手指捧着书凉的脸,亲了一口。 气氛瞬间尴尬,等纳兰花回过神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温度骤降,与瓦檐下垂挂的冰棱同温。她身体有些僵直,红着脸,慢慢松开了环抱书凉的手臂,不敢再去看他。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书凉转身,把刀子收回袖口,走向屋里。纳兰花呆立当场,耳边嗡鸣,字字冰冷锥入心脏。 书凉出门,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独自走出大门,又站定,回头看了眼还在呆立的纳兰花,轻轻歪了歪脑袋。纳兰花又像被春风浇灌的濒死老树,发出嫩芽。 纳兰花不断地跟前来送别的邻居、雀友道别,看着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地方,没有一丝伤感。 “回去吧,我不要鸡蛋...哎呀,这啥呀,纳兰康,你把你家狼皮裘拿来干啥,笑死人了!” “九婶,别放了,塞不下了,九叔还要吃呢...你看九叔都生气了,哈哈哈...” “朱婶,你...你把大黄牵来干啥?我不要鸡呀...” “哈哈哈...我走了,等我混好了接你们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你呀,别整天娘们唧唧的,哪去找老婆啊!”“三婶...我走了!” “呀!还锁什么门呐,都没东西让人偷...来贼倒还好了呢!” “别管了,指不定还回不来了呢...”“有什么好伤心的...哭什么呀!” “高兴点啊,巴不得我回来呐?!”“走了!” “...” 这丫头本来出门背着一个包,就带两身衣服,现在两个大包都没装下。书凉站在远处,看着她与他们告别,渐渐转头看向了家的方向... 纳兰花离开了屯子,终于离开了她的屯子,他们沿着狭窄的碎石子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傍晚,他们下了汽车,转乘火车... “要不要再回去待两天,趁着车还没开?”书凉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说。这是半天来,他主动对纳兰花说的第一句话。 纳兰花看了他一眼:“你要把我卖掉吗?” 书凉不语。纳兰花又说道:“那就别劝我回头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告别,鼓起勇气跟着你...就别劝我回去了!” 书凉看着她的脸,伸手为她抹掉泪珠:“归来才是自由...” 纳兰花拱进他的怀里,哭的很纠结。书凉没拒绝,揽着她消瘦的肩膀,轻轻拍打着。 “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书凉看向车窗外,景色在倒退:“时间从不亏待勇敢的人!” “真的吗?”纳兰花仰起脸:“我真的会喜欢以后的自己吗?你怎么能确定?” “我不确定啊,你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那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能做的,是守住清苦,往前,但别忘记了来时的自己。”书凉看着她:“别忘了窗外!” “你知道吗...”纳兰花看向车窗,看着映在上面他消瘦俊美的脸庞:“你像个成精的怪物,我沿着你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愿意去相信...” “我带走的是大花,纳兰花还在屯子里呢...The futu e of you waiti g fo you i the futu e(未来的你,在未来等你)...”书凉轻试掉她挂到腮上的泪痕。 “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讲的话一直都这么远啊...远到,我看不见...”纳兰花迷茫。 “谁又能看见呢,他也看不见啊,我们都看不见...”书凉看向远处... ... ... “谷川...为什么这么做,据了解,贺老不是这种为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二代顺位人贺克敌已故,同阶梯贺建民也不是这种人,那会是谁?”胡椒仔细回想着... “是谷川的第三代顺位接班人?” “没道理的,谷川不缺那点钱,什么理由呢?”不太能想通的胡椒将问题暂时搁置,此时的他正坐在距离伊万科夫家对面100米的楼里,这里视野开阔,也是涅瓦河边唯一一栋离他家最近的房子,胡椒非常认真谨慎地观察着查爱华口中的这个‘屠夫’。 伊万科夫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与实际年龄相符的老态。这家伙正在一楼的健身房里跑步,他与大多数苏俄老头不同,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也没有满脸的酒精红,光着的上身显示他很精壮,也非常注重保持身材和健康。这样一个手段残忍又能克己的人是可怕的,胡椒认真地分析总结着,从他得到的情报显示,这个伊万科夫跟自己要找的那一部分人有非常深的联系。 这个老狐狸把房子建在涅瓦河边。虽说游船上可以实施狙击,可那只是针对平缓的水流河面,想在这种常年水流量巨大的涅瓦河上实施狙杀,别开玩笑了。 胡椒在这里观察了十几天,大致摸清楚了他的生活习性。那老头很克己,能让胡椒佩服的人不多,这家伙算半个。 “如果你没有这个致命的弱点,那你就是个绝对难缠的对手...” “这样看来,得好好为你计划一下,选个好时间,送你上路了宝贝...” 胡椒耐心的等待,等着伊万科夫离开他那座“城堡”。这老贼把他的房子打造的非常稳固,四周暗哨三处,最高层一直都有狙击手,这家伙这么费劲心思的把自己围在里面,除非他是情报机构的一员,而且位置不低... 胡椒在盘算、计划,也一直在反复推演得手和得手后。其实不管得不得手,等待他的恐怕都是整个苏俄情报系统的疯狂报复。 这就像丛林熊,想吃蜂蜜就不要怕被蛰,没那本事,就保持距离看着,要不然无法安然共处... 老虎在丛林中是凶残的王者,一旦离开了丛林,它就是条花猫,其实还不如花猫。在很小的时候,胡椒就是这样对他三爷爷说的... 现在,就看谁更有耐心了。胡椒自认他不是个优秀的刺客,但他绝对是个优秀的猎手。在滇省大山里的锤炼,磨成了一个有着变态的沉稳和冷静的猎手。 他为了老头们交代的任务,能在一个地方连续趴上十七天,就为等一条森蚺回巢。扑杀后,扒掉蛇皮扛回住处,在三位老头的惊愕下,吃着烤熟的蛇肉。他那时并不知道,那是老头子们的激将法,那三个老头一直在他身后,防止发生意外。他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也喜欢看老头们惊诧的眼神。 半个月后,圣堡阴沉的天空终于兜不住潮湿,滴垂着小雨。这让苏俄的深秋比其他国度更冷,黑夜也适时地拉下帷幕,笼罩着整片上空,配合着天气,作妖。 伊万科夫的庭院里来了三辆越野车,清一色的奔驰G系,高大协调的黑色车身包裹着一颗暴躁的V8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胡椒笑了:“你个棒槌,终于耐不住寂寞了,每天送来的佳丽都掩不住你那颗浪荡的心脏,我要亲口问问你。如果,答案合我意,或许,我会免费赏你一支舞...” 夜晚,胡椒尾随离开的车队,在涅瓦河大桥的路口拐角处,往最后一辆车上钉入了一粒卫星定位装置,他收起弹射器,拆解,仍在了涅瓦河里。做完,弃车。 他慢悠悠幌着身体,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烈度白酒,提在手里,在街道边拦车。这里的司机就喜欢载这类醉汉,最好是到车上就睡成醉熊一样,那样的话,乘客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出租车司机的。这时司机已经在盘算着,得手后,大不了把他扔到下一条街区。 胡椒歪着脖子,提着酒瓶上车,告诉司机往前开。司机兴奋应答,顺着他指引的方向,一会往东,一会往西,有时还在转圈圈。司机一点也不恼火,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着胡椒的背包,后视镜里满是贪婪地神态。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快了,快了,就快睡倒了,宝贝...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个该死的‘蒙古佬’为什么还没醉倒?司机有些急躁,开车注意力越来越差。最后在这个‘蒙古佬’的指挥下,拐弯时撞到了一辆停在街道边的黑色豪华越野车。司机傻眼了,他必须停车,这条街道可是富人区,他惹不起,如果就这样跑掉,被查到追上的话,会被扔到雪林里喂熊的!他咒骂着熄火,气急败坏,摔门下车。 听到车辆报警器响的车主出来了,不是一个,是一群。七个人,胡椒翻着醉眼,透过后车窗盯着他们。黑衣人出门后,站成两个叠加的菱形战术队形,两把苏反-恐-部队制-式Vityaz冲-锋枪,腰间各一把GSh-18手-枪。如果胡椒猜的没错,他们绑在右脚踝的刀鞘里,肯定还插着一把弹-道-式-军-刀。 司机被他们吓了一跳,唯唯诺诺解释着,手指还指向车内。他被一个黑衣人单手提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他的前引擎盖上,又回弹到了马路地面。这个倒霉蛋叽歪一阵,没爬起来。另一个黑衣人把刚露出半个身子,还没完全下车的胡椒拽了出来,掐住了他的脖子,顶在车门边。胡椒手脚慌忙挣扎,左手的酒洒了对方一脸,趁着空隙,他反身挣脱后提挂着背包,撒腿就跑,背后一片笑骂声... “死毛子!劲还不小!”胡椒用手舒缓着疼痛的喉咙,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声骂道:“老子很记仇的!” ------------ 第二卷 时间 第10章 Madam 鹅黄色的建筑内,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一直从圆顶垂下,悬吊在客厅正中央,四周墙壁上贴了暗红色带羽毛的高档绒布,巨幅抽象风格绘画艺术品对称挂在门两边。 餐厅宽敞,奢华。大餐桌两边的高背镶金欧式餐椅上,落座了一群西装革领的老男人,他们或举着同样嵌着一圈金边的透明酒杯敬酒,或刀叉交错,发出噹啷的声响,就算是嘴巴里嚼着鹿肉的也闲不住,还得发出自认为很绅士的,野兽般的狂野笑声,以衬托气氛融洽。 这样的一群粗野汉子,没有半点儒雅可言,丝毫不具备“气质”这种人类特有的文明姿态。这种不拘小节的另类聚餐方式,让人赏心悦目(大开眼界)。 胡椒小心地弓腰走在房顶,他必须小心,免得弄出声响,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锁喉”润嗓子。他喜欢这种建筑风格,好好的房子顶上非得多扣一个半圆,还竖着一根“避雷针”。他把绳索在那玩意上固定好,顺着尖顶的房子一侧,轻轻的下滑到楼顶的窗口。窗户紧闭,他又用力往上搬起,快速闪入房间内,解开绳子,放在外窗框边。 进门的胡椒得出结论,这位家主并不是‘内部’人员,因为他家的保全人员很不专业。这就很不道德了,像一个专业的贼,入室行窃得手,还非得评价家主的防盗意识。这样不要脸的行为,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得了便宜卖乖。 胡椒在楼顶黑黢黢的房间内摸索着,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他腰间的战术扣环... 他迅速反治,抓住那人的手腕反拧,右手并掌成手刀,瞬间挥向对方脖子的大概位置。手刀挥出,没能感受到反馈的触感,而他的左小腿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被胡椒扣住的手腕挣脱。胡椒迅速扭身翻滚,躲到室内窗下黑暗里,手里多了一把伞-兵-刀... 黑暗中两人都不敢妄动,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位置,使用的武器,更不知道对方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传出了声音: “说明来意!” 苏俄语,声音很轻,像是一个女人。胡椒轻松了不少,他在等,等待对方再一次的询问。 “如果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果然,有第一句就一定会有第二句,胡椒用苏俄语快速的回应: “说明来意!” 时间仿佛静止了,黑暗的房间内气氛陷入凝固,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楼下那放荡不羁的狂野猪叫,不,猪笑,不...还是算了。那惨笑隐隐约约,阵阵透过空旷的楼梯和木门传到房间内,让人感觉这间屋子里一片死寂... 如果再不发出点声音,很让人怀疑刚才交手的人可能睡着了... “阁下是日耳曼人?”日耳曼语。 “高卢?”高卢语。 “英伦?”英伦语。 “该死的!你倒是说话呀!” …… “我真是受够了!我是美利坚人!” …… “你好,DIA!”胡椒想笑! “你就不能多说点吗!” …… “哦,毕节的那个天杀的上帝!你这混蛋,我快被你折磨死了!” …… “你,说话呀!” …… “受够了!”说话的人干脆跑了出来,坐在了房子中间。胡椒借着窗户外面的微弱光线,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模糊身影,持刀的她气急败坏地指着胡椒左边两米远的地方,小声的咒骂着: “你这该死的混蛋!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 “噢!我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坦诚...你别逼我开枪!” …… “你这个不坦诚的胆小鬼!我要开枪了!”女人平举着刀-锋,对着黑暗兀自叫骂着。 “我说,你该闭嘴了!”胡椒摸到了她的身后,伞-兵-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恨恨道: “你算是什么女人,满嘴的恶毒!巴嘎!” “我说,我们最好都冷静一点好吗?”女人谨慎:“...带我向你们的天皇问好,亲爱的!” 胡椒一阵无语,他感觉头晕。所有他接触的人里面,哪见过这么多话还自来熟的女人,可能还真有一个...大花的嘴巴就没停过... “你们DIA都这么业余么?”胡椒讥讽道。 “什么?开玩笑!我可是顶尖的专业人员!”女人不服:“你这是对女性的偏见,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保持真诚不是吗?最起码你得放下你手上那个可爱的玩具...” “我...服了!”胡椒把-刀从她脖子上移开,静静地移挪到她左侧一米开外,她太烦人了... “嗨,亲爱的,我说...哎?”正说话的女人被胡椒用手制止,手掌上传来一阵柔绵,手感,嗯,很别致... “唉,不对呀,你怎么跟过来了?他娘的,心真大。” “手感好吗...该死的!”女人说着挥动刀子,被胡椒制止: “请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Madam?” “什么?夫人?你这混蛋,我宰了你!” “你能不能先搞清楚,拜托!你有何贵干?在这?”胡椒再次制止,另一手又,额,不小心捂了上去... “喔!你不能叫我夫人!我还没结婚呢,况且,我不老,还很漂亮的...” 胡椒倚在黑暗里,捂着耳朵,他真的被身前的女人整的焦头烂额。 这个女人太能说了,把自己叫什么,带的什么装备及产地,在苏俄的住处,今天早上,中午吃的什么,怎么过来的,怎么进的这间屋子... “喔,对了,我还没吃晚饭呢亲爱的,我听说苏俄的烤鹿肉非常鲜美...”听着她在耳边喋喋不休,胡椒真想把她嘴巴给封上: “我真是同情你未来的丈夫以及现任的...你那该死的上司...” “你在听我说吗?哦,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你们扶桑人不是很有礼仪的吗?真的吗,你也是这么人为的?太好了!”苏莉雅像找到了知己。 “有礼仪的是大华!我们顶多就是偷师而已,还有,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Madam!” “我都告诉你我名字了,虽然Madam在我们那里也有小姐的意思,但我们一般不这样称呼美丽的小姐为Madam!我非常的怀疑你这该死的小矮倭人的动机,你是不是故意的记不住!”苏莉娅掐着他腰间的肉皮恨声道。 “我说,你能不能别摸我,还有,离我远点,我们没这么熟,别再对着我耳朵吹气...”胡椒拧着身子,摆脱她,这玩意是遗传还是怎么的,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扭捏男人腰间肉皮。 “好的,亲爱的...”苏莉娅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别叫我亲爱的,我警告你!书凉会杀了你的!”胡椒不确定的威胁到。 “素娘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亲爱的,你把话讲清楚,我没得罪他吧?” “好了...好了,我嘴-贱,我真是个贱人,好了吧?”胡椒摊开手,濒临崩溃... “哈哈哈哈...你竟然是贱-人,这是你的名字吗?亲爱的?哇,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贱-人’”苏莉娅惊呼道。 “你小点声...有人上来了...”胡椒下意识把她拉扯到身侧,耳朵紧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 “你有什么计划吗亲爱的?”脚步上楼。 “...” “你想知道我的计划吗,亲爱的?”脚步越来越近。 “...” “我告诉你...唔...唔...”苏莉娅被捂住嘴吧。 门外来人像是听到了房间的一丝声响,门锁被扭动...慢慢地转动着... …… 楼下的聚餐显然是进行到了最热烈阶段。他们歪斜着坐姿,面色红润,嘟囔着大厚嘴唇,吞云吐雾。还有人边吐出烟雾,边用手挥舞,驱散那抱成一团有些遮住视线的白色雾气。 伊万科夫指着一个老头眼泪都笑出来了,左手在拍打着桌面,配合着笑的幅度和节拍。被指着的老头也拱着腰用力的笑着,一只腿在用力的跺着骆驼绒织成的地毯,嘴角都挂出了一丝晶莹透亮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笑的是不是同一件搞笑的事。他们两个的动作和节奏如果能合在一个人身上,会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一个高雅的艺术行为—弹钢琴。 当然,也有可能,是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餐桌上气氛非常的融洽,这也显示出伊万科夫与这帮人关系不一般。他拿着酒瓶准备给配合自己的那个老头倒酒,发现酒瓶空了,桌子上倒着几个空瓶子。家主示意侍应生兼保镖去楼上取酒... 苏俄这边有个怪事,欧洲人大多喜欢红酒,酒窖一般都在地下室,像白兰地,威士忌这类高档一点的也跟着放一起。苏俄不一样,他们不喜欢喝红酒,当然,这只针对绝大部分苏俄人平时的生活习性。哦,我说,你就别跟我抬杠了... 苏俄富人会把红酒和白酒区分储存,他们认为白酒才是上品,才是优雅高贵的,它们一般被放在楼上或阁楼,反正是最顶楼的通风的房间,他们把红酒,这种下品且认为是女人才喝的酒放在地下室,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取一次... 伊万科夫问:“怎么酒还没取来?去月亮上拿的吗?” 这又引来阵阵粗野的笑声(他们引以为傲的登月飞行器)。于是,第二个侍应生兼保镖上楼了... 伊万科夫察觉到异样,他很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一丝异常,常年敏感的工作性质养成了他多疑且敏锐的直觉和判断。他不动声色地对着站立在餐厅门边的两个自己带来的手下挑了挑眉,又对着通往楼上的楼梯歪了下脑袋,两个黑衣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往楼上走去... ------------ 第二卷 时间 第11章 忙碌的人生 苏莉娅老实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边这个“贱”男人出手太快了,已经连续放到了六个人。再这样下去,恐怕这间屋子,都会拥挤。她挪动着脚步,不小心踩到了横在地板上的尸体。她很庆幸,那个贱、人没有对自己出手。可能是自己长的太漂亮了,苏莉娅摸了下自己的脸庞想着。嗯,一定是这样的,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算了,不说她了... 接二连三毫无声响的,屋内的保镖少了四个,伊万科夫再也无法淡定,这是有人搞鬼。他指着自己剩余的人手,画着圈指着楼上:“全部给我上去,把人给我提下来。” 胡椒很忙,都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细节。保镖像苍蝇一样一波波的袭来,他很认真的重复着。对,是重复着,这几个人里,刚开始第一拨和第二拨都是先伸头,接着在黑暗里瞎摸,然后就摸到了胡椒,摸到了惊喜... 第三拨和第四拨有点技术含量。他们提着刀开着手电筒大模大样的先进来,分两个方向快速扫视一圈,过程中,被胡椒捶倒。锤的方式很精准,他先用刀子插进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左眼,拔出,同时矮身半蹲,快速滑到第二个人身下,持刀的手臂斜向上递出45度,由对方的最下方脊椎和肋骨之间刺入,转动手腕。这样被刺的对方会瞬间失去抵抗力,左边往上是肾脏,脾脏和胃,主要器官;右侧往上是肾脏,胆囊,肝脏,主要器官。 因为传导神经系统网络、效应系统动脉、效应器官突然被锋利的金属物刺入并迅速切断分离,传导神经网络的中枢神经会瞬间失去对他们的控制反馈,大脑突然出现宕机,心脏也会不自然的收缩从而失血,血压急速下降。由此,被伤者会瞬间失去战斗力,而且发不出声音,这是胡椒选择这种进攻方式的主要原因。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不想开枪。 做完这些,胡椒从窗口跳出...他侧着身子,单手抓住绳索,挂在了窗边。苏莉娅紧紧跟着,生怕这个贱-人跑掉... 房间又来了四人,他们分成四个方向,谨慎地巡视...有两个人往窗户这里走来,他们又是一左一右分别看向两边,唯独不看眼皮子最下边。胡椒持刀的手臂再次递出,从口中进入,磨着令人倒牙的声音,刀尖从后脑探出,搅动...接着脚尖用力抵着墙壁,借力弹起,扑向另一个人。被扑杀的人身体仰躺在房间内,惊动了房间的另外两人,他们快速的拔出GSh-18手-枪-速射。胡椒反转着扑杀的尸体作为掩护,默默数着已击发的子弹数量... 两声清脆的金属撞针声响起时,胡椒动了。他屈身仰躺,双脚用力蹬着身前的尸体向前抛起,同时快速滚动向一边。一个人避无可避被砸了正着,另一人双腿被胡椒栖身绞锁缠绕摔倒,他往绊倒的人胸口连戳了三刀后再借力,蹬着双腿扑杀被尸体压倒的最后一个人... 苏莉娅爬上窗台,露出半个脑袋,蹬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忍不住为他鼓掌喝彩。松开手,还没来的及拍响,就听见一声惊呼... 胡椒扭过头愣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很舒畅,浑身舒畅... ... ... 宽大奢华的餐厅里只剩伊万科夫和家主,那个配合着“弹钢琴”的老头。他们瞪着不敢置信的牛眼,盯着坐在他们中间吃烤鹿肉的“蒙古佬”和对面的一个非常漂亮的红发美女。这两个人吃饭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伊万科夫都皱起了眉头。一点素质都没有,不请自来,毫无礼仪... 最可气的是,他们一边吃一边评价,还不时的问家主。但是回答的一直是苏丽雅。 “酱油呢?”胡椒问。 “不要加酱油,会影响口感,亲爱的!”苏丽雅提醒。 “盐呢?”胡椒又问。 “这个口味很合适呀,我觉得就像专门招待我一样...”苏丽雅赞美。 “怎么没有辣椒?”胡椒不满。 “哦,天呐,你见过谁吃烤鹿肉还加辣椒的?!”苏丽雅惊讶。 “他孃的,这什么东西这么甜?”胡椒生气。 “亲爱的!那是精糖!少放点!”苏丽雅解释。 “这酒跟尿一样,太难下咽!”胡椒吐掉口中的伏特加,骂道。 “哈哈哈...我太爱你了宝贝!说的好像你喝过一样!哈哈哈...”苏丽雅笑的花枝乱颤。 “我受够了!”胡椒左手掂着餐刀,没事找事,坐在左边的伊万科夫毫无征兆地又挨了一刀。而胡椒又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扭头对着右边的家主轻声说道: “请帮我找胡椒瓶子?麻烦你了,你他吗的! “...”家主真想揍他,非常想。可他不敢,因为跟这个恶魔动手的都躺在了地上。 伊万科夫捂着伤口疼的咧嘴,右腋下夹着一颗拔掉了保险的苏制、式步兵防-御-型-手-雷。他浑身都在轻颤,额头冒出了一片水渍,在眉头的皱纹里汇聚,滑落。他在想,这种手段好像在哪用过...在哪呢? 伊万科夫感觉胃疼!不!浑身都疼,这个邪恶的红发女人,不知道给他打一针什么东西... “这不是胡椒!”胡椒看也不看,反手扔掉,佐料瓶子在桌子打着转,接着伊万科夫左腿又让插了一刀... “胡椒在这...”他微笑小声提醒着。 家主哭了,真哭了,连着鼻涕一起。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太无耻了,这明明是胡椒调味瓶,非说不是,还说自己才是!而且还不断地伤害着自己的老朋友,哦,我亲爱的朋友... “放我走吧,我都是被他们胁迫的...他们是搞情报工作的...我一个正经商人...是被逼的啊...”这老头太可怜了,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伊万科夫蹬着他,额头青筋暴露... “喔!贱-人,你该问他话了!”苏莉娅看了一眼伊万科夫,对着胡椒认真说道。 “...” “对了,Madam!你喜欢什么舞步?”胡椒忙完,问苏莉雅。 “嗯?你要邀请我跳舞吗?太棒了,亲爱的贱-人!”苏莉娅眼睛明亮,很高兴的问道,不过听到后面的Madam,苏莉娅咬牙切齿: “我想再重申一遍,最后一次!如果...你要是再敢叫我女士,我会杀了你的!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我根本就没打算邀请你...”胡椒转身,拎着家主仍在楼梯口柔声道:“我劝你最好坐这里...不要乱动!请你,认真的看着,你他-妈的!”说完他就去拨弄着一架墙角的老式黑胶唱片机,取下墙上挂着的黑胶唱片,也没看名字直接放上卡座,拽着伸缩唱臂,把上面的唱头对准唱片,接触,声音传出... “我抗议!你把几首名曲连续的听下去,我认为这是一种亵渎!是一种巨大的奢侈!”苏莉娅气呼呼地指着跳舞的胡椒,大声喝道。 “而且,你跳的那根本就不是舞蹈...那就是条该死的毛毛虫掉在了水里,在那濒死挣扎!天呐,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把腰肢扭动的看上去这么痛苦!”苏莉娅捂着额头,痛苦的嘲讽着。 “这是我的事...我答应过他的。”胡椒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中。 “谁?”苏莉雅翻看着文件问道。 “他!”胡椒指着伊万科夫。 “什么时候?你们见过?”苏莉雅放下文件,转身。 “不,我在心里说的!”胡椒认真回答。 “哈哈哈...你这个混蛋!”苏莉娅笑道。 家主老头,早就受不这两人的心理折磨,心脏病发。 伊万科夫浑身都是血洞,也即将死去。他蹬着双眼,抖动着嘴唇不甘心,‘这两该死的,什么都不问,就在那时不时的来一下子,你他孃的倒是问几个问题呀,没准老子就说了呢?谁说搞情报的都是硬骨头?如果有可能,能不能说一下,哪里得罪你们了?不知道哪里招来的这对狗-男女!天杀的煞星!’这时,药效已过,他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 “亲爱的,其实每一首曲子呢,都有它背后感人的故事,有的凄凉,有的悲伤,有的苦涩,有的是创作者的生活经历和感悟...你要学会去感受,去聆听...”苏莉娅起身,温馨解释。 “不是在聆听吗?”胡椒疑惑道。 “你要用这里去听...”苏莉娅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用心去聆听,去感受,你懂吗?” 说完她走到胡椒身前,静立,闭上了眼睛,随着旋律缓慢舞动: “像这样...你看到了吗...” 她跳的很认真,她的舞步很轻快,跳的也很高兴,很投入... 一曲终了,她对着胡椒站立的位置优雅地点头弯腰,轻轻挥动着手臂,抬头微笑,睁开眼睛,没了那人的身影...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混蛋!”苏莉娅愤怒,她愤怒于某人根本就不懂得欣赏美。 ------------ 第二卷 时间 第12章 子不教 谷川集团大厦顶层,宽大的办公区内争执依旧。整层办公区已经被胜男给清空,她不想让更多人了解集团的内部纷争,这对集团不利,更对集团的股市有重大影响。 “我要不是为了守住谷川,要不是为了你大伯的心愿...我要不是为了等你成长,等你回来能改变自己,我愿意管理谷川吗?我根本就不相当这个总裁!”贺建民咆哮,他愤怒,这么多年自己辛苦支撑,没人帮忙,没人理解,无数个深夜他都是望着贺克敌的照片,望着苏荷的照片寻求安慰,他这么苦闷,贺东竟然还来‘逼宫’。 他顿了顿,又大声挖苦道: “你以为学一些工商管理,学一些经贸理论就能打理好谷川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有多么艰难...我就想呆在书房安心的读几本书,要是有可能就自己写两本...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你就真忘了你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 “...” “现在来跟我耍的哪一出?夺权?” “...” “你有这个本事的话,我让给你,只要你能打理好,我躲的远远的,图个清净...” “...” 贺建民看着坐在那冷笑的贺东,真想上去抽他。这个有辱家风的败类,可他还是想劝劝他,毕竟那是他的独苗,贺家的独苗: “你想毁掉它?你爷爷用了七年时间寻找方向...又和你的奶奶用了三十年时间打下这方沃土,他们付出的牺牲不是你能想象的,这是大宁市,是江省乃至全帝国商界里程碑式的!他们呕心沥血,他们敦厚淳朴...企业盈利后千方百计反哺社会,换来的贺家荣耀,以求后代蒙荫...你...你的大伯本是英伦机械工程博士,更是是商业奇才。他的思路模式超前,对社会发展变革有着自己的一套体系,他对谷川的影响是不和估量的,我至今都是在按照他的战略规划执行...” 贺东翘着腿,手里拿着修剪指甲的工具,撇了贺东川一眼,不在乎道: “我承认,集团成立是有诸多现实的好处,那也不是贺克敌发明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弊端...你呀!我猜你都看不出来它有弊端!” “来...你小子说说,长本事了你!”贺建民怒极反笑道。 “书生气!成立集团后,分支众多,组织层次复杂,管理链太长,幸好你大哥有远见抛售了那些因兼并、资产重组、各类成员经济效益不一,财务管理基础不同的股份公司...”贺东盯着贺建民:“可你做什么了?你看不到集团审核机制对财务机构的人事、预算、核算和监督评价?虽然利于防范资产流失和会计信息失真...”贺东吹了吹残留在指甲上的粉末,又翻过来看看手指,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可是,集团规模庞大、经营方式繁杂,疲于应付大量财会人员的选拔、培训、委派和轮换,不利于各子公司财务管理的独创性和积极性...” “集团现在必须健立一种有效的分权集权型财务管理机制...这些你都知道吗?请问?”贺东用腿摆正了大班椅,看着贺建民眨了眨眼,轻笑道: “哦,忘了,你没这种眼光,更没这种魄力...” “先不说集团各位‘虚拟’的股东,那些人根本就是废物...就说管理下面这些领导层,各子公司总经理,副经理,财务总经理;下面的财务部、销售部、人力资源部、采购部、综合管理部、后勤部...”贺东数落道: “核算公司、险评公司、风投、银行...人脉关系...唉...你都疲于应对这些人,你哪还有精力去开拓,去管理集团?哈哈哈...你呀...我都不想再说下去了,你贺建民真是冥顽不灵,你该庆幸有个大魄力的爷爷和规划师大伯...” “哪一个是省心的?集团人员关系错综复杂,相互牵制,光是集团内部资源的无意义消耗都够一个大公司全年的营业额了!”贺建民驳斥,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努力在儿子眼里就是个笑话,那是尊严。他看着边上的书架失神道: “管理职能均集中于集团总裁身上...一个人精力、体力、时间终究有限啊...被管理人数太多,面太宽...” “管理幅度小,就反弹...管理幅度大,集团就会流失掉多年重金辛苦培养的储备人才!”说着他重重的砸了一下宽大的书架: “说的好听,就管理这几个部门,抓管几个部门领导就行了?那是妄想! LPR持续调整...集团内部转移定价还没有完善,为了实现集团内部资金调度顺畅,明确他们的经济责任...还要考虑避税效应,实现你大伯的经营战略...没那么容易的孩子...” 贺建民耳边响起了贺克敌昔日在滇省对集团的设想: “转移定价的不完善绝对会影响集团企业的整体战略,而且还会影响集团企业内部各方的利益! 处于竞争中的集团企业,其竞争战略主要有一体化战略和优势战略。 在一体化战略方面,可以采取横向一体化或纵向一体化...” “在优势战略方面,采取成本优势战略或技术优势战略。无论集团企业采取何种竞争战略,内部转移定价都必须服从于市场的竞争战略...” “建民呀,转移定价也是有些事必须去斟酌的...母公司在制定转移定价时还必须考虑由此而带来的管理后果,因为,转移定价会影响各子公司的业绩,预期转移定价不利的子公司会抵制其的制定;在实施过程中发现对自己不利时也会改变行为,从而偏离原定目标或与内部其他有关方面发生冲突,使集团企业整体的协调性下降,或直接要求母公司改变转移定价制度,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必须甩掉那些个思想陈旧,盈利缓慢,理念堕落,体制臃肿的股份制和重资配给的资源类公司。 转移定价会通过收入和成本的作用来影响各子公司的所得,从而直接影响企业所得税的缴纳数量及时间,有关部门就会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对转移定价进行管理,因此母公司在确定转移定价时还必须考虑有关法律法规的限制...” “转移定价制度?哼!”贺东的嘲笑声把贺建民拉回现实:“先不去说你的格局,就说你讲的这些理论,简直是笑死人...我都搞不懂,谷川在你手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都是这么经营它的?谷川现在还能生存,你别以为你有一点点的功劳,实话告诉你贺建民,这些都是爷爷他老人家的安排!” 贺东瞥了眼映在玻璃窗上一个模糊的身影,起身数落道:“你坐吃山空了20多年,到现在谷川没垮,就是因为前几年爷爷的运作,他早就看出来你根本不是经商的料,他留下的遗书里把你写的很清楚...只是考虑到你大总裁的面子,没有让我读给你听!作为实体化的集团企业,你连各个子公司都是相对独立营运的经济实体都不知道,还在那跟我谈商业?现在集团账户上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理念?” “好吧...既然说到转移定价制度!你这么多年,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告诉你...”贺东伸出一个指头竖起:“你说的那些,它必须根据各个利益主体的参与程度来制定转移定价管理制度,才能根据集团战略需要,由集团来直接干预!命令!命令你懂吗?你还跟他们商量?商量什么?” “...上游子公司生产计划,按母公司规定的转移价格将产品打包销售给下游子公司!这是原则!然后再由各子公司去共同协商集团产品和劳务的价格!你管那么多又管不好,还又想管,唉吆!真替你头疼!”贺东背着贺建民摇着头,看着窗外又说道: “按照这种思路,集团还得按照目标一致、激励、自主、公正的原则以成本为基础制定转移价格!以市价为基础制定转移价格!双重定价!”贺东竖着两根手指对着窗户晃悠。 贺建民呆在当场,他想了好多年,做了好多年都没完成,看着自己的儿子侃侃而谈,他有一丝动摇,仔细端详着,真的一点都不认得他了。这还是那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吗,这还是从小围着自己身边转着,叫爸爸的小贺东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理念,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经商,如果不是集团下的投资公司的盈利,如果不是老爷子的战略方向和大哥的既定策略,恐怕谷川在自己的手里真的完了,早就没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为了替大伯一家报仇,也为了我姐姐。我觉得,你可能想知道一些事情...算了,还是告诉你吧...”贺东转身邪魅的望着贺建民:“有人,可能死在了你的房间里...哈!我要是你啊,现在就去自首说明起因,而不是在这跟我说你的那些肤浅的道理...你认为呢?父亲大人!?” “你...你这个败门辱家的畜生!”贺建民被震惊的后退两步,顶在了花架上。他怎么都不想不到,这个孽畜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来坑自己,他重重地喘着粗气骂道: “我是你爹呀!你这个丧门辱家的孽种!” “不会吧?你当时让我大伯一家,包括妈妈坠崖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你那时怎么就不想想那是你亲哥哥!你老婆!”贺东指着他红着眼睛暴怒道: “我恨我自己答应了爷爷,不杀你!你该感谢我的!还有!你把我扔在扶桑国20多年!20多年的孤苦、忍辱!我对你很仁慈了!” “畜生...真是孽畜...”贺建民跌坐在花架下的地毯上,不住地低语反复咒骂,他无法相容自己心底涌出的悲凉。这是他深藏了20多年彻骨的痛,他更无法原谅贺东做的一切,但是他...必须忍受... ------------ 第二卷 时间 第13章 剑客的忧伤 大宁武林区,五座渠街田舍路102号“花农小店”。这是一家小酒店,不对,是小排档?也不太对,不知道怎么定义才会显得更贴切...它装饰素雅,陈设简洁... “什么简洁,就是寒酸!说的那么婉转也遮掩不住四周冒出来的浓烈气息,非常之浓烈!”一个戴着眼镜,POLO衫,灰色长裤的中年男人瞥了眼四周“勉强”进门,踱步一圈后评价。 “唉吆!说的好像你身上散发的俗气就能掩盖的住一样!”身穿花衬衫,绿色裤子的‘青年’男人刻意拉近距离,揽着对方的肩膀并排站着,他深吸一口气:“你的俗气,都把曾经乌黑亮丽的秀发给熏焦唻!” “滚一边去!这是正常的...呃,它们狠心舍我而去,寡人又挽留不住,奈何!?你看你,越老味越浓了还!安妮还管不管的你了!?”姜南下意识的摸了下几乎地中海的头顶,转头慢悠悠斜眼道。 “嗨!这事吧...”花纹松开揽着姜南的手臂走向桌台:“您老的品味可还照旧?” “随你的心意,只要贤弟敢烹且勇于呈上,愚兄还真就万死不辞!”姜南大义凛然落座于长台前,笑眯眯盯着花纹:“这么多年了,你这家伙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收起您那泼辣、焦灼的目光和奔放的表情...”花纹头都不抬,忙着切鱼片:“唉,这该死的岁月啊,总是拽着我的衣角,蒙着双眼就这么冲着我...嗯,色眯眯的!” “贤弟之贱...”姜南略带思索说。 “哈!是兄台至贱...”花纹被打断。 “...势如破竹,毁千里之堤于无息,贤弟至贱...揽月苍穹亦于无息...” “你...君兄可知关键否?”花纹将盛佐料的小花碟放在长盘一头,继续说道:“关键是它们都拿我没办法...看到没,咱这面像,不管是岁月还是生活,都没办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啊!真真是让人气愤呐...” “留不下划痕的不是岁月待你温柔,是贤弟面颊厚重呐!”姜南看着他端递过来的菜品,一时语塞。 “请收起您那异常狭窄和锋利的偏见...愚弟不才,让兄长久等,甚是罪过...且君品尝?”花纹偏头微笑,双手交叠于腹部说道。 “既然...贤弟这么有诚意,为兄也不能太过苛责不是...”姜南坐那挤眉弄眼。 “...”花纹依然偏头微笑。 “贤弟?”姜南伸出右手,手肘抵在桌台许久。 “嗯?请君品尝!”花纹略带羞涩:“还望兄台指教!” “喂我可好?”姜南见他还是不了解,索性点明。 “此话差异,本店只卖艺,绝不做那羞人之事!”花纹依旧保持先前姿势不变。 “罢了!”姜南说着,用手指捏着一片红色鱼肉,蘸蘸料,丢在口中轻嚼,含糊不清道:“有进步!这么多年真真是...英贱气逼人!”说完咂吧着手指头。 “能得兄台谬赞,愚弟宽慰...可愚弟有一事不明,烦请兄台解惑!”花纹听到这么高的评价非常高兴,可对姜南的吃法吃相不敢苟同。 “讲来!”姜南用手抓法吃料理,看得花纹一阵心悸。 “兄台何故如此吃法?职业使然否?”花纹伸手示意。 “呃...”姜南吃完肉片,咂了咂嘴看向花纹:“为兄憨钝愚直,学亦不精,言不达意,粗俗做派常使人误解,然否?” “了然!了然!”花纹点头。 “哈哈哈...憨钝如我,几次三番催促贤弟,食与箸的结合乃人间至美...”姜南双手各翘出一根手指合拢,来来回回在花纹面前比划着。 “...” “你他孃的不给我筷子!老子怎么吃?”姜南见他实在是点石不化,索性骂道。 “卧槽!”花纹脸色涨红,扭捏躲避:“你这狗曰的...感情在那骂我半天了!” “哈哈哈...痛快!箸之憾可解!”姜南紧盯着花纹,大声笑着。 这两位,真是无法形容...如刚开始他们的相遇,那样的新鲜、生冷、僵硬...那样的别致、新奇。奇怪的是,他们却能相处融洽,快乐的还让人甚觉彼此相惜。安妮说这是诡异的错觉,包括对花纹的感情... “花农小店”(因为花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对“花农”的贴切定义,他不想称之为料理,料理这俩字太扶桑,尽管它是出自大华!也不想称之为酒店、农家乐或排档一类的粗俗名称。) “是什么拽着我衣角、蒙着眼睛阻碍我冲锋的节奏?”姜南贴着华娜耳朵小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华娜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问。 “是什么拥抱我...勾引我向黑暗坠落?”姜南又一步。 “你在叨咕什么呐!?”华娜不解。 “是私奔的情绪?不,它没有这个能力...”姜南轻轻揭开她的睡衣一角。 “...” 酒足饭饱,姜南讲述了那天花纹教他的诗句,以及他现在跟华娜的现状,惹得花纹一阵鄙夷。 “你知道的,就你那破诗水平,还教我去哄骗华娜?”姜南咬牙启齿: “他孃的,根本就不顶用,老子那晚就在沙发睡的!你以后可别给我出馊主意了!” “你们呀,真是的,一个油一个盐...”花纹解说道:“毫无情趣可言,真是钢铁直男!手术刀拿习惯了?” “好多年前都跟你讲过,我从不掩饰自己的需求!”姜南看着花纹问:“这就是你秘密开的一家店?” “是啊,我他孃的都干跨了两家公司了...对了,你那天真是跟嫂子这么说的?用我的诗?”花纹犹自不信:“我写的诗没这么差呀,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唉!你可别提了,我从你这回去,还特意买了束玫瑰...”姜南接过香烟点燃:“她呀,要是能有安妮一半,不,哪怕一丁点的诗意,我就不至于堕落成外科医生!” “哈哈哈...这他孃的就讽刺了,安妮说,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稳重,就不至于落到现在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地步了!” “唉!”他俩异口同声叹气,又相视无奈摇头:“这就是娘们啊!” “你还没告诉安妮你的打算?”姜南说。 “怎么说呀,她呀现在很烦我,也不怪她...”花纹摆手,拒绝姜南递来的‘草根’。 “这有什么,不就是亏了点钱嘛,根基还在,怕个球!”姜南瞥了眼花纹安慰道:“滇南都趟过一回,还怕什么?” “唉,你可真是不知道啊,我还真没怕过滇南...我就是怕安妮的眼神...”花纹低头。 “彼此彼此喽!现在呐,市场经济,都讲钞票滴...孃孃西!”姜南感叹:“你窝这里不回家,总归不是事情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死卵朝天!” “哈哈哈!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花纹被气笑:“那哪是亏一点半点吆...安妮公司的利润和花老头的退休金都...” “有种!真真是铁男呐!花家好儿郎!”姜南竖起拇指夸赞。 “你别他孃的学我家老头说话!” “我一直以为钱呐不是个东西!现在看来...” “真不是个东西!” ... ... 是夜,花纹思绪焦糊,呆立窗前。月色慌乱,扯出一条灰色云纱,遮掩娇羞。 他被秀美勾拽转身,眼神深情焦灼,扯着黏丝,不堪负重,滴在地板上。颤抖的肢体舍不得露出一丝疲态。 含情火热昭燃,空气黏稠不畅,妖娆于脑海幻化起舞。魅惑荡动,掀起阵阵浪涌。终于,沉睡的嗅觉与触觉再次苟且。它们合谋,剥光了他最后一滴矜持,裸奔制高点... 月儿捂嘴,扯出一条更厚实的黑巾,包住煞白的面颊,仓促退避。 许久,一声呻叹光着腚跑出,吓停了急促的呼吸。他用纸巾轻试,仰坐,平复激荡后的赤潮... 烟火起,余味绵长... 需求获得满足带来的兴奋很仓促,短暂到拥有后,会觉得乏善和迷茫,都比不上不果时的纠结和持续的自我说服过程。 他摇头起身,拍着发烫的脸颊,走进厨房。清水抱团,顺着喉管奔泻。他犹未尽情,指着菜板大骂: “这鬼辣椒,根本就不配这该死的泡面!” “哈哈...”安妮被花纹的表述逗乐,她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剑锋:“这就是你那次来找我要钱的理由?” 纳兰花听楞了,秀美的脸庞飞上两朵红云,她不知道文字竟然还有这样的玩法。 “唉,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被自己惊吓死了,其实那晚是这样的...” 花纹呆立窗前许久,手中燃烧的香烟,烫疼了他的手指,他恨然喝骂道:“是他孃的时间啊!” 随着时间的拉长,双方原本相爱时忽略的瑕疵,被它放大,无限裂变,变的越来越丑陋,越来越狰狞。 花纹转身,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他对生活越来越没有了信心,可能这样讲比较准确,他对生活的热情被现实打磨的逐渐光滑,使他做不到了无忧于心!生于世,谁都是俗人,更是无从借鉴先进的经验,有时,那经验也并不适用所有人。 “时间啊,你除了在我面颊划了两道皱纹,让我肩膀变厚以外,还他孃的让我多了几摊苦涩的回忆,你给我的还有什么...嗯,两次公司倒闭,一次投资失败..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长成的大叔吗?”他摸着下巴,歪着脑袋思量着。 “我从没失去对美好的追求啊,也没失去心底的那份温暖和斗志!凭什么安妮把离婚协议书摔我面前?还指我内心,失败者!”花纹把自己拽在划定的圈子里疯狂的碰撞,终于尝到了一些人间的味道。这个贱、人,或许终于有了些人生感悟... “这是怎么了?”他想着:“难道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吗?真的一无所成吗?还是她一直在迁就自己,终于看透了自己?” “不能签,这离婚协议书绝对不能签,自己还爱着她呢,谁他孃的来干涉都不行...” “可是,儿子又被叫家长,这又怎么处理,这孩子越来越没谱了,自己‘工作忙’,安妮又在管理自己的公司,哪有时间带他,总不能任由他继续这样下去吧...” “这真是伤脑筋呀...” 花纹熄灭烟头,望着窗外高挂的一轮明月更加伤感,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不知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时间啊,真是个犁头碧池!无时不刻的在你面前搔首弄姿,又保持着不可触碰的距离... 孤独的背影很是落寞,人到中年啊,太艰辛了,他想着。 次日上午,花纹叫醒他的儿子花光,带他去学校休学。花光非常乐意,几乎是蹦着跟在他身后,花季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时间的残酷,总想着终于有充足的时间去挥霍,去肆意,去妄为... “休学?什么理由?”班主任看着花纹问道。 “我认为,他现在这样的状况不太适合再待在学校,我想带他涨涨见识,小孩子需要父亲的陪伴嘛!”花纹解释道。 “这个我非常同意,但是这不能成为理由啊?你得有一个能说服教导处的理由才行,我这里你不用考虑,花光逃课、打架、抽烟、赌博、早恋...”班主任掰着手指头数着: “光这半个学期,我都逮到他三次打架,5五次逃课,跟...小丫头亲嘴!花光家长,不是我戴有色眼镜哦,这...你说,能是个初中孩子该干的事? “所以嘛,刻不容缓了都...”花纹说道。 “哎~教导主任来了,你跟她讲吧。”班主任介绍教导主任给花纹。 ... ... 出了校门,他们又去了一家卖旅游装备的店,购买登山、野营等装备,塞了满满当当后背箱。他准备亲自带花光出去走走,去真正认识一下这个社会,让花光充份的意识到他所面临的问题... 花光更开心,反正只要不让他进校门,怎么着都行。出发之前,花纹带着花光去了一趟父母那里。老头子和老太太见到孙子很高兴,不住的嘘寒问暖,搞得花纹像领养的一样。他有点明白了花光身上的问题,可能出现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二老给惯的。 “你们不能再这样宠着他了,看看他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事...”花纹站在门边小心开口。 “什么?比你有出息!”花镇海回道:“你还意思说,自己弄垮了几个公司了?!” “就两个嘛...不是,咱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是小光的...”花纹低头。 “你别跟我说那些!我问你,安妮多久没回家了?”花母生气问道。 “哎呀,我们能不能先说小光的成长问题?!”花纹心塞,真是,怎么想起来这茬的。 “你给我听清楚花纹!你要是把安妮给我弄丢了,你以后就别再回来了,爱上哪上哪去!”花母怒道。 花光正在给他的奶奶敲背,幸灾乐祸的勾起嘴角,看着他老子吃瘪的样子很高兴。他本来就不喜欢他父亲。 “脾气大,整天瞎忙,瞎忙还败家!活该!”花光小声嘀咕。 “这是我能决定的嘛,人家嫌弃...”花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还是你没出息!瞧你那熊样,败家子!”花镇海钝着拐杖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我怂,行了吧!”花纹举起双手投降:“不过,这次我要带小光出去走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我倒是支持的,不过,你得跟安妮商量一下,我们的选择是,不要有危险!”花母瞥着花纹说道。 “嗯,我会说的,我现在一想到小光以后...唉,反正不能瞎混下去!”花纹无奈道。 “好了,你给安妮打电话,明天再来接小光!”花母下结论。 “我们今天就要出发的!”花纹抗争道。 “出发什么?去哪?上天啊?!”花镇海瞪着眼睛道:“你呀!还是敲你少了!” “哈哈哈...”花光憋不住了,这也是他最喜欢爷爷奶奶家的原因。 “兔崽子!找打啊你...”花纹抬胳膊。 “我看是你皮痒痒了!公司倒了两次,投资人又跑掉,还是你同学!真能耐! 你那是眼睛啊?我要是你呀,早就扣出来那玩意扔了!”花镇海用拐杖敲落花纹抬起胳膊,数落道。 “滚!看着你就来气!”花母推搡着花纹。 “我还没吃饭呢?妈!”花纹都快哭了。 “吃什么?哎吆喂,心真大呀你!”花母生气道: “你去找安妮吃去,爱吃什么吃什么,我这锅小!”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花纹,开着红色的吉普越野招摇过市,停在安妮公司门口。他在车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见,怎么说这事。好巧不巧的,安妮从大厦旋转门出来了。 “嗨!”花纹招手。 安妮看着花纹就头疼,刚想转身避开,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近,不耐烦的问道: “想清楚了?” “什么想清楚了?”花纹问。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安妮皱眉。 “我有事!”花纹。 “打住!你每次找我都是拿钱,又准备开公司?”安妮见他摇头,又伸脖子问:“投项目?哪个同学?” “咱能不能别提这事!我刚被老头老太太骂出来!”花纹耸搭着脑袋。 “喔!要我说啊,爸妈就是骂轻了,怎么没敲你呢?”安妮盯着花纹的脸勾起嘴角。 “你别嘲笑我了,我又不傻、逼,谁想亏钱?再说了,那同学...谁知道能跑啊?他爹还是咱们市里的领导呢!” “吆!怪我喽,你亏钱怪我给你的?我是傻、逼?”安妮自嘲道。 “好了!我是傻、逼!这个问题有什么好争论的,很明显的嘛!不是...咱能不能别讨论这事!”花纹真是受够了刺激,有些不太清醒,他捂着额头说道。 “傻、逼请讲!”安妮伸出手示意:“你有3分钟,开始!” “喔靠!”花纹无奈:“你知道我是爱你...” “打住!下一议题!”安妮手掌变成竖立。 “唉!小光,又跟同学打架了,我刚从他学校回来,给他办休学了...”花纹失败道。 “真能耐啊你!你把自己弄的乱七八糟,又想祸害儿子!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花纹,瞧你取的这个破名字!”安妮炸毛,触到了逆鳞。 “这又跟名字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老是揭我短,这名字是我能决定的吗?”花纹快受不了了。 “好,不说你名字,哎~你哪里长了?来,我看看!不揭你短,揭哪里?”又开始了,花纹捂着额头,有些眩晕。 “瞧这车让你贴的!花纹,你真是大花纹呀,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买辆大红色的车不说,还贴的花里胡哨的,这都什么呀!?吆...忍者神龟,你偶像啊?”安妮围着车转了一圈:“啧啧…唉吆~~!,还俩忍者神龟?!我怎么没发现你的童心未泯呐?老来骚了啰!” “...” “花光是你取的吧?那是什么名字?你怎么想的!等我出院后,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儿子叫花光,不用我取的名字就罢了,你还背着我去改他户口!你脑子里能有点正经事吗?”安妮指着花纹气愤:“你上个月同学聚会,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说什么...跟你初恋去开房?” “花纹,你真是长出息了喽!” “那喝多了...谁...知道...再说了,我初恋不就是你嘛!”花纹毫无底气。 “谁知道哇?我哪知道我排第几啊...去呀,再去找你初恋开房去啊?”安妮挖苦。 “这...光天化日的...你...我又没喝酒...”花纹无语转过脸,不去跟安妮对视。 “还想去是吧?滚吧你!”安妮摆手,转身:“看着你就来火!” “唉!说小光的事呢!”花纹踮起脚尖伸头,小声提醒。 “噢!真是快被你气死了!到我办公室说...”安妮刚走两步,看还跟在身后的花纹扭头道:“买饭去呀!” “噢,好嘞!” “唉吆,我怎么就瞎了眼了呀,我安妮一世英名啊...”安妮气哼哼的走近旋转门,扶着额头,都快疯了... 保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安老板还有这一面呐。 ------------ 第二卷 时间 第14章 仗剑 安妮办公室内,花纹把买的饭菜摆在会客的长几上,每取出一道菜他都能说出它的名字、烹饪手法和所用的食材、配料、产地,听的安妮一阵气结: “我说这些年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都拿去喂狗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好歹我能品尝出八大菜系和两百多种食材呢!”花纹伸出手指头骄傲道:“我还能烧出56种菜品...” “嗯...你还认识56个姑娘呢!这是一个公司头领该干的事吗?你怎么不上天呢?怎么说来着...”安妮吃着饭菜又一顿挖苦。 “我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花纹提醒道。 “...你呀!真是不知廉耻!”安妮真是哭笑不得。 “谢谢夸奖!”花纹丝毫不在乎,在自己老婆面前要什么面子,要面子是傻、逼,他认为自己不是。 “你可赶紧说事吧啦!”安妮嗔道,真是什么脾气都能被磨没了。 “我想...这样的,小光学习成绩已经下降到全年级倒数了,只要...”花纹转身看了看门外又小声说道: “那个倒数第一不请假,他就是第二!你看...” “我看什么呀?你教他什么了这么多年?公司公司没干好...”安妮刚发作,被花纹打断。 “哎哎~~!别又重复了,认真点,说小光呢!”花纹敲着桌子提醒道。 “不吃了!尼玛!我这肺都要被你爷俩给气炸了!”安妮把筷子仍在碗里,靠在沙发上无力道:“你说我安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能遇到你这样的奇葩!怒放的大奇葩呀!那么大的一朵!”安妮说着用两只胳膊环抱比划着。 “好歹也是朵花呀...”花纹饿坏了,这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你是不是照着你自己的口味买的?吃的那么欢畅?”安妮看他吃的那么香,生气。 “嗯...当然...不是了,我是专门给你买的嘛!”花纹吃的正香,突然意识到不对,抬头改口道。 “那怎么都是你吃的呢!?”安妮盯着他问道。 “是你...生气不吃的嘛!”花纹嘟囔着辩解。 “谁说我不吃了!你给我留点!”安妮把一盘红烧鲍鱼抢过去。 “唉!我这艰难的人生呀!”花纹用纸巾擦着嘴唇嘀咕。 “哈!你是在讽刺我吗?”安妮瞪着眼睛,用手制止道: “不准抽烟!” “啧...”花纹把香烟仍在长几上说道:“我打算带他出去走走,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 “吆!感动死我了!”安妮恶心道:“你用什么名义给他办的休学?” “...你听我说完好不啦...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我跟你讲...”花纹坐到安妮身侧:“那个...精神...” “你给我离远点,别把你的傻、逼气息传染给我...”安妮用筷子指着他。 “我想着,先给他休学一年,带他到处去走走,看看现在社会的发展变革,顺便长长见识,也不能老是没人陪...”花纹挪着屁股投降道:“我知道你陪他了,我说我自己的!不能老是窝在城市里看钢筋混泥土吧,得有十年没带他出去了...” “这还像点人话,你的良心总算还没酸透...打算去哪?”安妮问道。 “陕北、大疆、古蒙、闽南、云...”花纹轻松的说着。 “我明白了,你是想为自己出去浪荡找个合理的借口吧!?”安妮扭头盯着他的眼睛道: “去可以,用你自己的钱!” “呀!我这皴皱的心呀!果然是...不能讲道理呀...”花纹捂着心口无奈道。 “你说去的这么些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没说完吧?是不是还有川蜀、两广和南海啊?”安妮降着声调温柔的问道:“最好再去东南亚转转?” “那...也不是不行嘛,主要是别让我太辛苦,你知道开车很累的...” “再给你,配个司机你看怎么样?”安妮笑眯眯问道。 “那肯定...”花纹看着自己漂亮的老婆一时差点脱口而出。 “把你美的!花纹,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正经一点,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公司垮了我可以不计较,钱没了我也不计较,如果儿子要是有什么幺蛾子,哼!”安妮拿着碗正色道:“到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了!我能把你花家给拆咯,再翻过来你信不信...” 女人啊,真是不能讲道理呀!不能讲,不能讲!花纹默念着,平复自己的情绪。钱还没要来呢,怎么能泄气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给小光办休学什么名义?精神...什么?”安妮被气糊涂了。 “呃...那教导主任非要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我...精神不正常!别怪我啊,姜南给开的!”花纹小声回答。 “该死的!你才精神不正常,你全家精神都不正常...还有那个姜南!”安妮发作,揪着花纹耳朵。 “欸,全家过分了啊,说我就行了...”花纹看着安妮提醒。 “哇!这该死的命运啊...是和时间苟合生出了个生活呀!”安妮气发颤。 “你知道现在消费也高,我哪还有钱啊,我加油都是刷的信用卡!”花纹纠结道。 “你...”安妮把筷子扔到花纹身上:“两百多万呐,花完了?哦,叫败完了?找你初恋去啊?” “哪跟哪呀,你是我老婆,我找她干什么呀,再说了,人家都有老公了...” “没老公你就去了?谁让你叫我老婆的!”安妮恨不得咬死这男人。 “谁让我爱你的呢!”花纹也不生气。他自认为不是那啥。 “你...”安妮深吸一口气,起身踱步:“自己想办法!” “那你得给小光点吧,我可以不花的,我一天可以吃一顿,我可以一天吃一个馒头的,这都可以呀,对吧...”花纹使出杀手锏。 “给根烟,我冷静一下!”安妮伸手道: “火呢!?” “谁让你抽烟的!你怎么不上天呢!”花纹大声道:“给你烟让你消消气,还火?” “有种别点啊?”安妮盯着花纹得意道。 “呐,这是原则!”花纹把点着的烟又掐灭,说道:“我可以惯着你,我也可以给你点烟,但不准你吸!” “你...”安妮拿掉被掐掉的烟头楞了一下,这家伙长能耐了,从来没跟自己大声说过这些的:“算你有点良心,不过,钱没有!还是那句话,自己想办法!” “可以,但绝不允许你抽烟!”花纹说完起身开门,还没出去就被安妮叫住。 ...... 花纹看着后视镜里,躺着玩手机的花光,一阵无语,他耳朵现在还在嗡嗡响,这两天,他真是被挖苦到了墙角,墙角的石头都被撬出了缝。父母的再三警告,安妮的约法三章,一直炸响在耳边... 可是,出来了不是吗,出来就应该开心不是吗... “小光,你妈说了,不去北边,让我们先去南边,而且你也听到了,让你每3个小时报平安一次,这我可管不了啊!”开车的花纹对着后视镜道。 “你自己老婆你管不了,让谁管?难怪爷爷说你没出息!”花光讽刺道。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再说了,你爷爷在家地位很高了?”花纹盯着前方。 “哼!反正比你好多了,我从上初中,你们在家连续呆过三天吗?我家长会你们来过吗?我比赛时你们知道吗?知道我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吗?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知道我在乎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妈就会给我钱,我要钱有什么用!”花光反驳道。 “别这么说你妈妈,她容易吗...” “她是不容易,但我能理解她,她得赚钱给你赔呀!要不然你哪来的钱去浪的!?” “他孃的,你越说越离谱了啊!警告你一次!”花纹指着后视镜恶狠狠说道。 “嘁!你看你穿的那样,比我穿的都骚!懒得理你!”花光其实咽下了“废物”两个字。 “这叫时尚!我要不是正开车,看我怎么捶你,都能把你屎给捶出来,糊你满脸,让你爷爷都认不出来,你信不信!” “...” “我跟你说,你现在就是不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全年级组数的着的哇!不是我跟你吹,我那一身白衣飘飘的潇洒模样...啧啧...” “...” “唉~你在听吗?” “...” “臭小子!有你后悔的时候!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说知识不够用,到时候就晚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 花光睡着了,喔,也可能故意不回复,反正自打一上高速,就说那几句,其余时间要么玩游戏,要么就戴耳机打盹,就是不理花纹。就一个原则,只要不说话,怎么都行。 “父子俩到了这种程度,真是一言难尽。孩子的成长是离不开父母的陪伴,孩子被需要的那种感受,会越来越觉得远离,心理对父母的感情也会越来越稀薄,直至逐渐冰冷。” “孩子的行为叛逆,主要来源于父母的忽视,他们作天作地,都是为了能引起关注,为了能引起他们心里重要的人关注,他们的世界没成年人的复杂,单纯就是想多一些关心和关怀,仅此而已!” “我还知道,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还会有段时期看不起自己的父亲...” “可知道归知道,又能怎么办呢。谁都想让孩子生活条件能稍微好一点,为此都在努力着,打拼着...而这又是矛盾的来源!好难呀!比和太阳肩并肩都难!” 花纹开着他红色的吉普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他的心里此时更不平静,他把所有的苦涩和无奈全部深深下咽,吞到肚子里。面对父母的指责,老婆的挖苦,儿子的讽刺,他能怎么办,跟他们争论?怎么争?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做错没事,没失去信念就行,只要信念还在,只要他们都在,骂几句算什么... 他把音乐打开,随着舞曲渲染,他身体在跟着节奏蠕动,像身上有好几条蛇趴在上面... 花光偶尔瞥了眼驾车的花纹嘀咕“傻...逼!” ------------ 第二卷 时间 第15章 相思苦 樟洞公寓虽然也有樟洞二字,但实际离樟洞河直线距离足有5公里。这处公寓总面积大小,较于现在的大宁市武林区,只能算得上是小型的商业住宅规模。由于建楼较早,楼房前后间距很宽,生活配套设施完善,加之乔木生长茁壮,几乎与楼层同高,其景观远看跟别墅一样。里面亭台、溪水、小路再加上物业尽责,很多有钱人都喜欢住这里。临近繁华又环境幽静,这样的公寓虽然年久,住上却很是舒心。 拐角一栋鹅黄色房子的顶楼,阳台上摆满了马蹄莲和睡观音一类的水培植物,客厅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在心焦地乱转。 “小琳姐,熏园姐跟到底怎么了嘛,太让人心疼了...”小欣扯着正在打转的小琳胳膊,焦急道。 “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必须让熏园姐吃点东西了。”小琳想了想对身边的小欣说道:“我也不太敢肯定!” “我记得之前,那个该死的家伙走掉以后,就看着熏园姐很难过,她这是...哎呀我也讲不清楚!”小欣愤愤不平。 “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哪个?”小琳的确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也是胡乱推测的,你那天不在...”小欣看着井上熏园的房间心疼道。 “或许,真是像你说的?”小琳歪着脑袋,也是拿捏不准。 “那小琳姐,你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能是家里的事吗?” “别乱说,我们去问问熏园姐吧,等会她要是还不吃东西,不讲话...那你就威胁她...”小琳拉着小欣道。 “啊,威胁?怎么威胁,熏园姐对我那么好,我不!”小欣坚定道。 “你傻呀?”说着小琳凑在小欣的耳边说了一番,小欣连连点头称是。 两人轻轻进了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井上熏园心疼的不行,可又不知道怎么办,都是年轻女孩,生活经验严重缺乏。 犹豫再三,小琳拉着井上熏园白皙的手,轻轻揉搓着问道: “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小欣都急死了。” 井上熏园怜惜地看着哭泣的两个丫头:“你们怎么了?哭花了脸不好看的。” “还管我们好不好看,看你都多长时间不吃东西了...”小欣哭着也拉起井上熏园的手,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吃饭了,陪着熏园姐一起...”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们难过了。”井上熏园点头致歉 “熏园姐,有什么事能跟我们说吗?我跟小欣或许能替你分担一点。”小琳道。 “是啊,熏园姐,你把我们当陌生人吗?”小欣焦急 井上熏园看着两人,小琳和小欣是井上熏园的店内员工,说是员工,但从没把她们当员工看待。 有天傍晚,熏园咖茶准备打烊关门。井上熏园看到一个女孩,蜷缩在熏园咖茶店墙角。询问才知道,这姑娘竟然两天没吃东西,还在店前坐了一天,她却不知道。井上熏园自责不已,慌忙把她扶进店里,准备些简单的茶点吃食。 这倔丫头叫小欣,不顾家人劝阻,非要自己养活自己,她说想看看这个世界,还没下火车,钱被偷光,出了火车站没多久一声没吭,也没跟家人求救。 后来,实在没办法,咬牙把奶奶送给她的一块玉佩在珠宝店当了三十块钱。说来可笑,这一顿饭就吃掉了来之不易的29块5,自尊心作崇,硬是坚持了两天没吃没喝... 听完这她讲述,井上熏园很心疼这可怜的丫头,当即决定,收小欣当店员。小欣仰起脸,坚强的哭了。 至于这小琳,井上熏园只知道她叫小琳,本地人,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想想也觉得可笑,这小琳每天开着高档车上下班,赚这三四千多一个月,都不一定够油钱,而且她毫无怨言,从没提过工资两字。每月发工资也都漠不关心,不晓得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久,井上熏园抽回手,拍了拍小琳,柔声道:“叫点吃的...” “呀,好的,太好了,我去买!”小欣破涕为笑,奔出门外。 小琳望着她出门,井上熏园沉默着想着心事。 “熏园姐,你跟我说下,出什么事了?”小琳关心问道:“这段时间,你的精神状态不对,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小琳,有些事,不便与人讲的...”熏园略羞涩。 “嗯,如果是隐私的话,可以不用讲,但如果是麻烦,那小琳就非要听听了。”小琳语气认真。 “...” “小琳,你知道...其实说起来挺难为情的...”井上熏园不好意思说道。 “熏园姐,是因为男朋友吗?”小琳猜测。 “是...也不是,我不知道从哪讲...”井上熏园踌躇。 “姐,我晓得了...”厉小琳坏笑着道:“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因为男人。” “...” “其实,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怪别人...”熏园停顿了好久,像是在组织语言:“我...我可能喜欢上他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注意他,他来我们店都快一年了,每次都点一样的东西,一样的茶点,坐同一位置,连进店时间都一样,不多讲一个字,目不斜视...” 井上熏园失神道:“我开始也没在意,就当他也是喜欢饮咖茶的顾客,时间久了以后,总是想往那个方向看一看...慢慢地,看着他认真忙碌做事的样子,看着他的侧脸...这或许,就是喜欢吧,我也说不出原因...” “所以,这几天你一直在跟自己过不去,就是因为他,对吧!熏园姐?” 小琳狡黠说道。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那天茶里加错了东西,冒犯了贺东君,才让他走开那天如此痛苦...”井上熏园自责道:“后来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井上熏园把与贺东对话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听得小琳一愣一愣的,暗叹道果然是单相思啊,自坠情网。 “饭来咯!”小欣进门,清脆喊道。 “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再给你讲。”小琳起身帮忙准备着带来的外卖。 “讲什么呀,我也要知道!”小欣道。 “先让熏园姐吃东西。”小琳扶着身体单薄的井上熏园落座。 “哦,熏园姐,这是你爱吃的青笋混沌...”小欣高兴道。 “谢谢,谢谢...”井上熏园弯腰致谢。 两丫头赶忙回礼并请熏园姐吃饭,可算愿意吃点了。 井上熏园吃东西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很仔细认真,别人看来好像食物有毒一样,不,不是那种感觉,那应该是对食物的尊重,才会吃那样用心和一丝不苟。 都说女人有两丑,一是卸妆时,二是吃东西时。这两件事,最能让人感官受刺激,井上熏园的这种吃饭方式...看这两人就知道了,两个女孩捧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可以说是,欣赏这位漂亮的店主优雅的吃饭姿态。她每一次张口,轻咬,下咽,那动作,表情...让两人恨不得鼓掌。 “如果让那帮‘同盟’看到熏园姐吃饭的样子,我觉得,他们会疯掉的!”小琳赞叹。同样身为女孩,小琳一直都艳羡井上熏园的这种轻柔的性格。如果是天生的倒还好解释,那要是后天培养的,又将是怎样的家庭养成的? 小欣也这样思考着,为什么每次她吃饭,明明速度够慢了,可还是觉得很快,很...很不...优雅,对,是优雅。 吃完,收拾妥当,井上熏园恢复些力气,挪步到阳台茶几边落座。轻嗅着桂花香味,贝齿轻启,满足地闭上了双眼。小欣端来清茶,放在茶几上,坐在最里面,看着院子里的香樟树。 “熏园姐,这个贺东你应该是有些了解的,大宁谷川集团的太子,那天贺老殡归...”小琳仔细措辞。 “...” “谷川集团就不说了...这个贺东从小就不拘一格,额...应该说是性情古怪,从不与圈子的人来往,喜欢骑游和徒步远涉,总之就是不合群。别人看来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怎么累怎么折腾,怎么来...”小琳端起粗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继续道: “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未婚,许多年前,他姐姐全家身亡,他更是不与人交流,越发的神秘了,好像是被送到了你们那里生活的,这些我也都是听堂姐说的,她在那里工作,也大概就知道这么多了。” “喔,太子,谷川集团啊!”小欣念叨。 “哎?你什么情况?”小琳揉了揉小欣的头发笑道。 “额,被吓到了!”小欣不好意思。 “这样说来,贺东君挺孤独的呢...”井上熏园惜措道。 “嗯,应该是这样...”说着小琳起身:“熏园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照顾好熏园姐哦,小欣!” “放心吧!”小欣把她送出门。回来坐在井上熏园对面,望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欣,你想说什么吗?”井上熏园问道。 “额!”小欣挠了挠鼻尖:“熏园姐...爱上那个二世祖了?” “小欣,没有礼貌。”井上熏园提醒道。 “对不起!”小欣嘟囔着嘴。 “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生地和家庭...但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要是能够让自己轻松快乐一些,那这样的方式就是幸福的,‘简洁是智慧的灵魂’...” “其实活着本身也是一种幸福的,小欣...”井上熏园怜爱对着小欣说道。院子里芬芳扑鼻,但她无心恋美,脑袋中响起电话里的内容... “熏园姐...”小欣上前,偎依在井上熏园的怀里:“从来没人教我这些...”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月光下,思绪混乱地井上熏园,看着照片背面工整的小楷陷入纠结... “贺东君,你也是这样吗?如果再见面照片要不要归还?要不要告诉你,照片里其实就是我,你难道真没有认出来?还是有什么苦衷?”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 第二卷 时间 第16章 蛇毒与蛇肉 贺东很忙,非常忙。贺老殡逝给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请来了帮手。让忙碌去欺骗心里的痛苦,让脑袋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渲染那处柔软。 贺东接手谷川后,用了三个月时间理顺了集团的财务,又用两个月进行人员调配和资产重组... 这是一个高效勤奋的人,让很多窥探的同行深表遗憾。原本他们以为,趁着谷川摇摇欲坠的空档,尽量多咬下一块肉。没成想,这个年轻人竟比昔日的贺老还果决狠辣,做事极有主次,且清晰、沉稳。 这是他主持的第三次董事会议,会场上,基本都是股东在抱怨股市下跌,资产缩水,强烈建议收回控股权,并进行资产重组。 集团首席秘书长胜男,坐在助理席气的双手紧攥,她终于看清了这帮人的嘴脸。打着贺老旧部的幌子,打着辅佐幼主的感情牌,扩大自己的口袋。她盯着贺东的侧脸,几次忍不住想起身,都被贺东眼神按住。背地里贺东递给她一张纸条,憋的她很辛苦。 “我认为,集团再这样内耗下去肯定会动摇根基,损害在座利益不说...当然,这是小事,我担心会让贺老辛苦攒下的诺大产业付诸东流啊...”常远科技园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兼股东沙海,红光满面,说完惋惜地摇头与周围眼神交流。 “我认为沙总说的有道理!还是沙总对我好!”贺东点头,不着痕迹地看向胜男,后者紧憋着嘴巴,脸色涨红。 “是呀,再这样的时候,虎视我们的同行都恨不得我们紧缩开支,那剩下的市场份额肯定溢出,到头来我们是自缚手脚啊!所以我建议,集团不能这样盲目定价呀!”信远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兼股东张少厅,听着贺东狗屁不通的乱拍马屁,面露鄙夷,双手放在会议桌上轻跳。 “张总有远见啊!感谢张总提醒,要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贺东差点鼓掌。胜男咧嘴,用手捂住。 “这段时间,我公司被南部地方公司打压的敢怒不敢言,那帮人趁着我们集团不稳,持续侵扰,更过分的是有些都提出了吞并信远!这时候提出转移定价,我看,喝西北风吧!”信远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兼股东李卫民,大声咆哮。 “李总说的是,这帮人太刁钻!太...”贺东拉长音再想着措辞。“太幼稚!”李卫民提醒。 “对!是幼稚!”贺东瞅了眼李卫民鼓掌,阴笑。‘你这话,是说给我听呀!’ “贺东啊!”信远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兼股东林有良,故意轻声最后那个‘董’字,语重心长:“你还年轻啊,有些事看不到没关系,你可以问我们嘛,在座的都是你叔叔伯伯辈的...”他点了根烟指着贺东又说:“年轻可以学,学不会没关系,咱们家大业大的怕过谁?咱是帝国排名最靠前的地产公司,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关系网织遍华东...谁还敢反了不成!”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林叔叔有气魄,我要多学学,多学学!”贺东起身,抱拳。胜男低头耸肩。 “唉!也不怪你,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轻浮!就说下面,你管理幅度小了吧,就反弹...你稍微管理幅度大点,欸!好了,集团多年重金辛苦培养的储备人才,就这么平白流失掉了!难呀!”谷川集团副总经理兼股东张超,起身比划着,唉声叹气:“现在有多少同行盯着咱们,挖我们的人!” “是难呀!你说怎么办呀张伯伯,贺建...我爸是真累呀!”贺东面露痛苦,咬牙启齿:“哪能让他们走掉啊,人才,一定要留住的!” “是呀!可怎么留呀!没钱啊,难办呀!” “是呀!不能这么定价啊,旅游公司不景气呀!” “你旅游公司不景气,我科技公司就景气了!谁都知道这是吃钱的公司呀! ” “哼!说的好像我公司有钱似的!上一任总裁...净亏钱了!” “...” 贺东扫视着诺达的会议室,本着脸,沉思。那帮股东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比他老子都嫩...” “夺权,你倒是会打理呀...” “夺你老子可以,夺我们?哼!” “小子!你老子都被我们架空多少年了,你...” “就是!一个月开三次董事会,很闲啊!” “我们都很忙啊,下面的人都闹着要罢工呢!” “董事会说开就开,拽着我们玩啊,我们才没时间陪你个二世祖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呗!” “欸?老李,这话说你自己可以啊,可别带着我!” “哈哈哈...” 看着嘈杂的董事会,玄月基金理事,蓝田轻轻摇头叹息:‘这孩子真不知道这里的深浅啊,可惜了贺老和陆老了,两位老人辛苦创立的家业恐怕真要毁在贺东的手上了...’ “对了,王总,你们银行那边...还能抽出多少资金?”贺东像想起什么事一样,拍着额头对着右边一个斯文白净的中年人问道。 “贺董有所不知啊,LPR持续调整,BD增高,帝国又在逐步转变金融的宽松度...我们是出多进少,再考虑避税效应...真是艰难度日啊!好几家跟我们合作的银行也都不跟我们拆借了...唉!”贝加发展股份银行总经理兼股东王期硕,捶胸顿足。 “终于还是想到钱了吗,你小子可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 “是呀!前几年,光前任贺董...”贝加发展股份银行副总兼财务总监赵康,看了眼贺东变黑的脸色又道:“坏账都是那个时期的,天地良心呀,我们做梦都想让集团好!只有她好了,我们才能好嘛!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静一静吧!听听小贺董有什么想法,他还没说完呢!”东川信托创投有限公司总经理兼股东南海,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帮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贺建民在的时候就极尽所能地下黑手,挖坑,现在换了贺东,他们还这样:“贺老尸骨未寒,克敌兄又早逝,建民不太了解商业运作,那总得给小贺东一点时间吧,你们这样步步紧逼...能对起自己的位置吗!?” “南伯伯,别生气,他们也是为我好,为集团好嘛!”贺东当起了和事佬:“和气生财,生财!” 东川信托创投总经理南海刚想起身,边上的副总乾军气的暴走:“你小子,真是对不起这个姓氏!贺老英明一世...怎么...你在怕什么?你是不学无术还是游手好闲?贺家就剩你一个了!再这样下去,产业没了!没了!懂吗?!我们想帮你都没法着手啊!” “你小心点说话!什么意思?谁还能偷集团不成!” “就是!我看都是你搞的鬼!创投盈利那么多钱,钱呐?” “每次集团资金调度不开,你都推辞,我很怀疑你们创投的动机呀!” “我看,集团资金都是被他们挥霍光了...创投,投哪去了?” “投他亲戚家了呗!” “...” “你!”创投两位老总被气的差点脑溢血,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好汉难敌四手啊,况且这一屋子人基本都是同一阵营的。有句话说的好,利益让人紧紧相拥。 董事会开到这份上也是一种奇迹,虽说商场是最讲民主和自由的地方,也是最讲言论自由的地方,可那是有前提的。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强大的资金作后盾,一切都是扯淡!信誉,有时会有,但跟利益相比,它还在,只是沉默了。 贺东耸搭着脑袋,在他们看来就是软弱,就是不学无术,就是无能的表现。这更激起了他们的贪婪,也更变本加厉。贺东川在时,他们虽然也过分,那也是有圈的,出不了那条线。贺克敌在时,他们夹起尾巴扮演着老好人。贺建民没被夺位前,他们被压抑着的欲望和不甘就表现了出来,一步步试探,一步步紧逼,终于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家业是需要一代人的牺牲,二代人的勤恳,三代人的坚守共同完成的,这是三代人的努力结果。同样的,窥探产业的人也是,他们也在极尽一切办法去撼动,去掠取。两方人都是辛勤、执着的。 贺东看着他们,想起了贺东川小时候给他讲的养蛇者的故事,结果注定是要剥离彼此的。蛇毒与蛇肉的价值,在某些时刻很难区分... ------------ 第二卷 时间 第17章 井上之忧 井上熏园坐在房间的书桌边,桌上干净的信纸一笔没有,眼神空洞,思绪混乱。连续许多天,耳边依然能响起那位谦卑老人的自白,字字诛心,如一记记重锤垒在胸口,堵塞的她喘不上来气... 井上熏园是善良的,来大华这么多年,早已融入其中。她一直在力所能及地帮助,所见到的需要帮助的人,从未与大华人发生过口角,也不曾和同窗红过脸。她喜欢这片热土,喜欢这里的一切,从初次踏上这片国土开始,就感觉亲切,仿佛回到家一样。她从12岁开始就学习汉语,中学时就在计划这来大华留学甚至定居,大学后非常认真地规划好了自己将来的生活。仔细感受平淡、享受恬静,慢慢地迎接情感,这样的生活本来就很符合她的性格。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是,有了远虑,近忧也会伴随着一起,还刻意表现紧密的样子。原本她以为,时间会在她准备好了以后,送来应有的东西。在她准备好的过程中,除了生活外,应该没有太大的偏差。谁曾想,感情这玩意真不是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它就这么来了,来得这么悄无声息,让人后知后觉,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感情,有时就像个无耻的坏痞,当你以为它想干什么的时候,其实它并没有按照主观以为的剧情去这么做,当你以为它很礼貌的夹了根烟靠近的时候,其实它就是单纯的想过来看清楚一些,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表情或粗鄙的语言,就这么在身边呆呆站着。它从不按套路出牌,更不走寻常路,飘忽不定。就是这样,一旦发觉,种子发芽了,剩下的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井上熏园就这样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一头扎陷了进去。在她最初的规划里,根本没有这项内容。 情感是可以随意规划的吗?如果可以,那这世上哪还有这么多的凄怜,这么多的悲苦?都说它是无耻的坏痞了,如果能控制,也就毫无美感和心颤了,它要真到了任你捉弄的那一步,哪里还有什么味道可言?那一怒为红颜,那相思成灾又从何谈起?那随着过程渐进,逐一不同的感觉,又何曾感触?最后的感怀又从哪里来? 如果真到了陷进去的时候,就不要急躁了,这位执拗的美娇娘,可不是急躁的性子能牵扯得过的。得等,得熬着,等她那妙曼的身躯慢慢地靠近,才能俘获她,轻轻去了面纱,悄悄贴近,仔细去感受... 井上熏园拿出了垫在信纸底层,贺东掉落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风景,思趁着,脸庞挂满温柔。 半晌,她翻找出了几年前,在闽地和滇南游玩时拍摄存储的影像硬盘。她当时拷贝下来,也是留作以后,慢慢欣赏时间曾经踏过的痕迹... 硬盘连接电脑,细细回忆自己在那个时间段的穿着。点开一个在闵地的文档,这一年的文档里面有5个省市的18段影像,点开第一个,画面开始显现。那是在闵地兰平红茶产地,那年,井上熏园在大宁读大三,按照她当时的规划,着手为以后咖茶的质量把关。她为了甄别红茶的品级,还特意用一个暑假的时间留在一家老店里自费学习,跟着老店主学习煮、蒸、甄、选等茶道手艺。暑期结束返回学校,又一头扎进校书馆,查阅红茶的历史和发展历程,抄录下红茶的制作方法理论,结合暑期所学,慢慢体悟领会将其融会贯通。当假期再次返回老店,亲手烹制制后,老店主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高兴的直呼后继有人... 武夷山风景秀美,壮阔,位于两省交汇处,道教兴达。井上熏园为解开心中疑惑,特意上山访道教圣地。下山后井上熏园再次笃定了内心,使其更加坚定不移。 18段影像看完,她没有看到那张照片里的穿着,起身,沏了一杯茶,接着返回操作,打开了次年在滇省的影像文档... 点开第一个滇省影像文档。屏幕光线明亮,纯净的湛蓝就悬浮在头顶,仿佛伸手可及,鲜花怒放,铺满眼前大山,花香鸟语真正的人间仙境。井上熏园在镜头里大声呼喊,屏幕外的她脸庞线条柔美,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镜头里随着记录时间数字的变大,她发现远处山坡上有两道身影,不甚清晰... 井上熏园赶紧打开滇省的第二个、第三个影像文档,发现也都看不清楚。带着些许遗憾,接着往下阅览... 点开第四个滇省影像文档,是滇南一个古色古香的街道,井上熏园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脚下踩着白色的平底鞋,双手拿着遮阳帽站在一个松木楼下。张照片当时好像是请卖裙子的店家拍的。 井上熏园看到这里呼吸开始急促。朱唇微分,贝齿轻启,深吐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在照片的边角,骑游打扮的贺东露出了半张脸向这里张望着。他是在准备喝水,杯子捏在手里,水已经洒出... 照片里贺东露出的脸,由于长久骑行,加上风吹日晒,没有了平日里的干净整洁。他头发蓬乱,连脸上胡茬都很清楚,包括明亮的眼睛和笑起来洁白的牙齿。 井上熏园灵巧的双手瞬间麻木,僵直的小手不自禁抚摸着电脑屏幕,心中酸涩... 打开滇省第7个影像文档... 那是大四暑期,游完滇南后误入的一个镇子,名叫‘将军镇’。这里多以竹制角楼和泥木筒子楼为主,镇里唯一一座徽派建筑,是一所学校,始建于大明,原是大明一个衙门。将军镇原始风貌保存较完整,民族风俗浓厚,民风淳朴善良。井上熏园被深深震撼。 接着,她看到了影像里有些熟悉的身形,在远处石板街道尽头,有一对男女游客进入一座民用角楼。随着拍摄者缓慢的脚步移动,镜头也逐渐接近。角楼的门头处挂着一个木牌,写着‘德昂布衣’四字。镜头照进房内,宽敞的一楼竹编墙上,挂着一排黑红交错的服饰,显得极为自然亲和。屋子里一个女人背对着店门,在试穿德昂的民族服装...试衣女人转身转圈,这一瞬间,盯着电脑屏幕的井上熏园内心一紧,赶忙倒回,慢放。虽然只有短暂半秒,但井上熏园这回看得真切,这女人穿着德昂族的外套开心的笑着,一旁的男人傻傻的站在一旁。这个女人...跟自己长得一样... 她很紧张,脸色通红,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不放。 ‘自己与‘自己’几年擦肩而过...那,她身边的那位是谁?’ 疑惑中,井上熏园点开滇南最后一个影像文档... 那是一个月后的凌晨,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背面,井上熏园穿过茂盛翠绿的竹林,在即将登顶的一个缓坡位置歇脚,拍摄的画面。她盯着几张日出照片仔细回忆。有两张照片,仔细看着有些不太一样,她又把照片放大,选出一张较清晰的仔细端详。高倍单反镜头拍摄的优势显现,照片里一个身穿灰色袍服的男人,跪坐在山顶... 接着她快速打开着拍摄的影像...他正前方的日出,始而娇羞,藏于霞云不出,直至彩云引诱,方才扭捏半天,半遮半掩,透彩云出,泼洒万丈金光。天边初始猩红,逐渐变成金黄,又慢慢隆起,看上去非常酥嫩诱人。朝阳下,男人侧身略暗,光线把他的身形剪切地非匀称...井上熏园脑袋里第一个闪现的人是贺东,可仔细想了想又感觉哪里不对。 ‘这迎朝阳跪坐,是什么习俗?’井上熏园被引起了兴趣,复又仔细看去,在男子右后方,有一个黑影,由于光线和角度等问题,相机未能拍摄的清楚,她也只能模糊看到上半身。井上熏园从对方身影上,大致可以猜测,这人极有可能是‘自己’。 她取出记录本,把‘自己’出现的地点、时间记录清楚,在这个男人的照片头顶画了问号。 翌日上午,她来到熏园咖茶店里,两位可人儿见到井上熏园一双大大的熊猫眼,很惊奇。两人对视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坏笑着继续为客人送茶。 ‘樱花’的追随者们,看到她这种‘新奇’地装扮,心中竟然生出一种‘颓然美’的感觉,让他们心里更觉得怜惜。 她不管众人眼光,进了自己的小型办公室,把文件袋放在办公室抽屉,取出包里响铃的手机,挂断放在矮几上,接着取下镶嵌在后墙木方格柜里的一个钧窑瓷坛子。坛子里装着珍藏的上好普洱,还没放下坛子,电话又响。她皱着眉,接通电话, “请问是井上小姐吗?” “是我。”井上熏园声音冷清。 “井上小姐您好,我是康木,您父亲的私人律师团代表...” “对不起,您找错人了。”井上熏园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请等一等井上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您...”电话那头显得很焦急。 ... “井上成一先生病危,希望您回国...” ...嘟嘟嘟... ------------ 第二卷 时间 第18章 毒蛇 贺东起身,盯着窗外的秋雨面色阴晴不定。他有意识地看向身边,玻璃窗上渐渐出现一个影子,那个熟悉的身影... 生气!是真生气,这帮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贺建民的头上不说,还想诱骗贺东‘变卖’集团产业。他贺东傻吗,傻人能夺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那么多的人员调配?贺建民也不傻,贺东自问,他贺建民肯定是发现了端倪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妥协着什么。 再说贺建民,虽然贺东可以侮辱他,但不代表外人可以侮辱他,这是挑衅,明目张胆到这一步了。贺家被他们拿来当成了笑柄,本来还想着怎么着也得留几个大佬,这帮人用来周旋外人,也省过全部启用新人磨合的快... “烂了!烂透了!”贺东使劲拍着窗户,转身摇头:“本来...我还念着老一辈的交情,还想着各位元老,这么多年风雨无阻的支持、扶持着贺家,现在看来,我贺东还是太年轻了!” “你怎么说话呐...” “你给我闭嘴!姓林的!”贺东指着信远地产的总经理爆喝:“35年了,集团对你照顾有加,你反而变本加厉!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所有人惊掉了下巴,就像一直软巴巴的眼镜蛇,突然昂起了脑袋,直起了身子,让人惊悚。胜男看着贺东,他终于爆发了,忍了5个多月的时间... 贺东让会议室外站着的一群人进门,示意助理把捧着的文件下发。在座众人摸不着头脑,哄乱一团。 “贺东川与陆玄月辛苦近40年,费劲心思才保住谷川的饭碗,好容易吃几顿饱饭,想着...”贺东在会议室踱步高声数落:“想着能让跟着他们的弟兄吃好,能把家里照顾好,为此,他们老人家每天只睡4个小时...” “我奶奶陆玄月更是累到病重直至去世...你们摸着胸口回答我,有谁为她老人掉过一滴泪?!”贺东指着在座的众人,红着眼睛。 “没有!好...我爷爷贺东川,得罪过你们吗?你们哪家的事不是他亲自办的?哪个节日没有他老人家的贺词?你们再扪心自问,要不是他老人家念旧,以你们的那点本事,能坐现在的位置?开玩笑!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里,哪个不是跑到他老人家办公室哭着要升职的?!”贺东拍着几个正在看文件,先前耀武扬威的老总肩膀: “真是替你们害臊!不要脸!” “...成立集团后,人手支不开,分支杂乱众多,你们就趁着组织机构复杂管理链长,大捞特捞哇!唉吆,真肥吆!看看你们做的脏事吆!”贺东点了根烟继续道:“看仔细点,别说我年轻太嫩,黄毛小子空口白牙冤枉你们!” “你们排挤异心,我才能有机会安插人手;你们贪婪,我才有着手的空档;你们无耻,我才有看到的机会...” “8个子公司(包括股份公司)十多家合作股份公司,只有2家没参与你们...你们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连我私下培养的三家公司,都差点被你们用谷川这面大旗给挤兑垮掉啊!真是了不起!了不起!真以为这谷川是你们的?你们眼里还有贺东川吗!还有陆玄月吗!” “裙带关系!真是强大...我都得用一个公司的人手,花2个月去理顺你们那些破事!浪费我一个月的营业额!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什么副总勾引老总小三、什么老总的小姨子勾搭另一公司的老总、谁家的表姐又S诱上位...唉吆,光这事,我都能让人说一年不重样啊!” “各子公司财务部我他孃的竟然油泼不进!不是小老婆就是小姨子!不是小姨子就是亲戚、干女儿!”贺东扫视着低头的众人。 “竟然还有谁家老婆跑去勾引贺建民!把我贺家当什么了!”贺东忍不住,踹向征远物流公司的总经理潘泉:“忘了告诉你,你老婆的尸体上有你好兄弟的...啧啧!”潘泉愤怒起身,抓着贺东的领口,迎上贺东的目光,又缓缓低下头。 “别急啊,还没说完呢,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贺东贴着他的耳朵:“有两个保洁证人说,是你亲手杀了你老婆呢!”潘泉愤怒,但仅仅是愤怒,他拳头紧攥,终究不敢动手。 “真怂!脓包!”贺东鄙夷,转身:“我保证不还手...怎么,还不敢?” 贺东摇头,踱步到他旁边,弯腰贴着张少厅耳边:“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们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些我还都可以不去计较...可好歹你们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有点像样的手段也行!”贺东把手搭在股份银行总经理肩膀,轻拍。 “...你说你们抱团就抱团嘛,怎么你们抱团了还非得分好几派?好玩?也是...要不然我也没机会嘛,是不是?谢谢你!”贺东盯着地产公司总经理笑道。后者大气都不敢喘,不住点头。 “好!翻篇!说好的可以不计较前面那些事!”众人慌忙松了一口气,有的偷偷摸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珠,但随后又被拽到深渊:“就单说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贺东对着科技公司总经理问。众人又满头大汗,双腿抖动。 “是不是嫌我年轻啊?给我降低难度是吧?好啊!看不起我可以...我贺东平生,最恨别人看不起我!”贺东咬牙: “实话告诉你们,我7年前就回国了!我观察了你们7年!你们手里拿着的资料都是不全的,有些事我没让写,丢人!孃希匹!” “吃相难看还又吃里扒外!勾结外部公司侵吞集团财产...浪费我一个公司的精力!损失掉我七千万还不算营业额!就为了查你们!” “活干的最少,拿钱最多不说,打压人才,欺凌弱小,间接因为你们而死的就有三条人命!” “...用来用去就这些手段,都没有新鲜的,你们加起来都过千岁了!想不出来对付我的好点子?还是不屑于跟我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就这点本事还想抢饭碗,抢我的谷川!”贺东指着自己,气笑:“我贺东真是白活了,竟然跟你们这帮智、障玩了这么久!我总是期待着还有更新鲜的呢,于是左等右等...等到我都受不了了你们知道吗?” “有句话说,‘不能跟智、障讲道理,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同一水平面...’你猜怎么着....‘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去打败你你啊!’真有辱我的智商啊!就这么点东西,这么大群人在那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格局呐?” “但凡少去点干女儿那、小三、小四、小姨子,亲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留点时间给自己那猪脑袋思考,那都是能想通的!” 贺东重重摔掉烟头,转身指着胜男:“给玄月基金蓝姨和创投两位伯伯沏茶!” “他们三位呀,真是高人,纵容他们的从犯!”贺东看着一群拿着文件低着头,不住颤抖的中年人,又对着坐立不安空手的三位老总说道:“你们但凡多提醒贺建民,多帮扶他,谷川就不会烂到这种地步!” “茶来,我亲自奉茶!” “请南伯伯用茶!”贺东从胜男端来的茶盘上,取过一杯,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薄胎茶杯,对坐着的创投总经理南海说道。 “你这孩子!起来!”南海起身,架着贺东的胳膊。贺东不起身,他只能无奈接过茶杯,坐不下去。 “请乾伯伯用茶!”贺东又取出一杯,单膝跪地,双手捧向旁边的创投副总经理乾军。 “受之有愧!有愧!”乾军接过茶杯,与南海对望,羞愧。 “蓝姨!您老请用茶!”贺东又取出一杯,咬着牙对着玄月基金理事蓝田。 “孩子,我...”蓝田手发颤,不敢接。 “啪!”贺东起身,把蓝田的这杯茶甩向后墙,杯子碎了一地。“你要是敢接这杯茶,我能把你从窗户外扔出去!”蓝田不敢去看贺东的眼睛,也不知所措。 “你小时候抱我最多,也最疼我,你做的那些事,我不计较,但你必须把玄月基金恢复到陆老那时的规模!用你自己的人脉!” “蓝姨...对不起你!对不起陆老!” “别以为你们股份公司就没事了,告诉你,大宁市经侦科正在来的路上,资料我5个月前就送过去了,我没声张就是还想让谷川留点尊严!也让你们收敛一些...食古不化!贪婪堕落至此,也是贺东川的错!” “胜男,对外发表谷川集团声明!”贺东又对着众人喝骂:“谷川因为你们名誉扫地!贺东川一世英明也因为你们蒙尘!我贺东更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对手感到恶心!” ------------ 第二卷 时间 第19章 花纹父子 “儿子,你说你喜欢谁?”花纹看了眼前方,互通上堵起的长长车队,又望着后视镜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的?”花光盯着隔壁车道上,停着的一辆大客车车窗没好气回道。 “上高速没多久你不是说的吗?你喜欢你们的班主任?”花纹促狭的捉弄他,他还是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小时候他经常故意捉弄他,时常把他弄哭,害的安妮拿着拖把追出家门。 “你开玩笑!谁喜欢那老女人!我喜欢同桌!你...”察觉到失言的花光面色通红。 “欸?儿子,你老是盯着隔壁车,是不是看到有美女啊?”花纹注意到花光的异常,落下车窗玻璃,伸头,竟然冲着客车上窗边的美女打招呼。 “你小心点我告诉你,安妮你还要不要了?”花光脸皮薄,回过脸。 “有你这么直呼你母亲名讳的嘛!没大没小!”花纹发觉那女孩挺耐看的。 “你呀,非得等到那顶尺寸非常合适的头盔,戴到头上了才会开心的!”花光比划着,反击道。 “什么?什么头盔?”花纹转脸诧异问道。 “哈!真是不知所谓...100块给你提醒!”花光伸手道:“当然,你可以不用提醒,自己想,但我不能保证以你的‘聪明’,多久才会想的出来。” “我还用你提醒?你老爸我可是大宁学府的高材生!”花纹骄傲道:“要不...给点提示?” “150!”花光望向他老爸的眼睛。 “怎么...怎么还涨呢?好好,100!”花纹给他一张红色钞票:“说吧!” “是你非常非常不喜欢的一种颜色!”花光把钱装进贴身衣兜,拍了一下,回复道。 “我不喜欢的颜色?我不喜欢好多颜色呢,蓝色?紫色?黑色?”花纹真是想不出,出身理科,他的思维根本就对生活常识或社会常态,嗯,不转圈! “唉...100!”花光叹了口气,再次伸手道。 “这他孃的!50...不说拉倒,又憋不到老子!”花纹砍价道。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呢?这是常识好不啦?”花光无奈接过绿色钞票,晃了晃说道:“这个颜色的!” “这个颜色不是挺好的吗?这是钞票哎!有多少要多少!”花纹咧开嘴,后知后觉。 “嘁!”花光戴上耳机,闭眼,躺在后座上装睡。 “臭小子,50块钱怎么了?少吗?这颜色多鲜艳!”花纹嘀咕。 ‘这颜色是挺鲜艳的,可是您老倒是往上面联想一下啊,你可真是急死柳传志了!’ 前方道路终于清障完成,由拖车将事故车辆拖离高速,车道通行恢复。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他们索性在A市绕城下高速。 浙省的A市,安妮给他们在地图上画的路线里就有,所以,花纹必须带着花光在这里呆两天。他所选的地点是宋城景区和西湖景区。 花光给他妈妈发去了几条报平安信息,也说了那个“傻、逼”的动态,他描述道: “我真同情您,找了个这么个傻、逼丈夫,我又不同情您,因为你们智商都基本相同!” 这让安妮很是气结,发出去好几条说教信息,花光一条不回。只是到时间准时的发一条关于花纹的评价信息,另外他还给他爷爷奶奶留言,告诉他们,一切都很顺利,玩的很开心... A市的气温平均比江省高两度左右,花纹的潮流外套早就脱掉扔在了车里,又把长袖底衫换成了花短袖。他没想到这里才初夏就这么热,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带着花光去宋城景区排队买票。 宋城景区是一座仿宋代的建筑主体景点,几座主体建筑是按照宋代画师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修建的,高度还原了宋代都市的繁荣一隅,也反映了A市的第一个两宋文化内涵。 宋城景区涵盖许多文化内容,花纹带着儿子看了市井街、宋城河和千年古樟几个地点。下午就在景区里解决吃食,花纹给他介绍西湖醋鱼的烹饪手法和选材;同样也介绍了宋嫂鱼羹和虾爆鳝面的特点。这让花光一阵诧异,自己的这个不正经的爹,怎么对吃的这么精通。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年,那两百多万其中有近一半基本是被他这个便宜爹给吃完了的,他没法跟安妮交差就编了幌子说是投资失败,而且还说是市里某个领导的儿子,他的同学。这让安妮都没法去求证! 吃完饭休息没多久,花纹又拽着花光,去宋城里面欢乐城堡的童心乐园,去体验专为小朋友打造的丛林大冒险、欢乐对对碰、迷你飞车、探险岛...到了门口,花纹热情的介绍着几个项目,但被花光嗤之以鼻!无情的pass掉了。花光鄙夷想着,果然不能与傻、逼为伍,容易拉低智商。 花纹挠着头,盯着身高几乎顶到自己鼻尖的儿子恍然大悟,这小子已经这么大了的吗,那这个不行,换一个有深度的好了。 宋城的步步惊心鬼屋,按照《聊斋志异·聂小倩》故事里主人公的经历,添加惊怵画面,塑造了几大可怖场景,胆小的可不建议去尝试,尤其是夏天,这个,啊... 花光在前面嚣张的走着,后面的花纹被吓的躲在儿子的身后发抖,特别是经过鬼屋里的坟场尸棺和郊野鬼瞳时,花纹吼的声音比前面尖叫的女孩还凄厉,还凄惨。这让花光很是蛋疼,他又挣不脱花纹紧紧抱住的胳膊。唉!真是,无语啊!花光想着。 真丢人啊!他孃的!吃饭时对花纹刚积攒的一分好感荡然无存。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他们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丢丑。熟人面前更不行。 这段‘旅途’是不好走,花光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让掐出血了。果然,他瞪着花纹,气呼呼的伸出胳膊: “你还算是什么父亲!你看你把自己儿子给掐的!”花光涨红着脸责怪道:“不要脸!” 周围人很多,他们实在是搞不明白这离奇的场面,小的那个穿的一身黑色,很休闲很得体,也很阳光,卷起袖子露出胳膊,瞪视比他还高,还结实的,穿着花里胡哨的中年男子。这是什么奇葩组合?听着说话,那个穿着花骚的男人是,他父亲?开玩笑的吧,一旁两个女孩议论,她们终于交头接耳弄明白后一阵嫣然... 花纹也感觉不好意思了,他拽着儿子赶紧离开,都被围观了,要是被拍到,多难看。为了不让花光把这件事告诉安妮,他咬牙承诺,答应花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行?”花光被拉到偏僻处,他吹着红肿的胳膊,狐疑的问道。 “嗯!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花纹下定决心。 “哈哈...白痴!”花光回道。 “什么意思?看不上?”花纹冷脸道。 “条件不过分叫什么条件?先欠着,想好了再说!”花光翻着白眼。 “行,行的,你是不是,该...”花纹提醒道。 “我知道,该报平安了...”花光掏出手机。 “怎么说,你知道的哦?”花纹搓着手掌,伸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真是对你无语了!你看!”花光把编辑好的信息靠近他。 “哈哈哈...我就说嘛,小孩子就不能玩这么吓人的游戏,你偏要玩...怪我咯...”花纹背着手,走向景区深处。 “真是...卧槽!”花光无法形容的心情。 …… A市的夜晚很美,花光瞪着眼睛睡不着,并不是因为这美景。他烦躁的转身,气鼓鼓看着发出异响的花纹。这呼噜声,抑扬顿挫,男高音吧?可是你还放屁干什么?这都不醒的?这不符合生物规律啊,人体器官怎么可能同时做三个独立动作而不受影响呢?! 花光在那碾转,终于呼噜声消失,花纹扭头看着花光: “你在那干什么?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老子不睡了?!”说完,呼噜声又起。 花光都要哭了,他回去必须问问自己的爷爷奶奶,是怎么教出他父亲这样的一朵奇葩的,一朵大奇葩呀,这么大的一朵,盛开的呀! “玩,玩个锤子!睡觉都睡不好,哪有精神玩。” “第一天,这才是第一天!天呐,我还是回学校吧,最起码能睡着啊...” “你他孃的不睡觉,在那嘀咕什么呢!抓紧睡觉,明天...” “卧槽!”花光抱着被子和枕头去了卫生间,他宁愿在那里面待一晚上都不愿意再出来面对这个死变态,太变态了。 “正说着话都能睡着,心真大呀...老师怎么说来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花光终于睡去。 ... ... 清晨,初升的太阳光线透过几净的玻璃窗户,洒在安妮侧颜,让她柔和的面部线条更加饱满细腻。她穿着浅绿色的性感睡衣,拿着手机翻看着。正在吃早餐的她被儿子的信息内容笑喷了饭,慌乱的收拾着,又碰翻了牛奶,洒了一身。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平复一下,还是没能忍住,索性,仍在那不管了,她摇着头走向卧室。睡衣从肩膀上开始滑落,裸露出酥嫩的香肩和紧翘的...额...门关上了... ... ... “儿子!儿子!我儿子被偷跑了!我儿子...”花纹一大早醒来高声嚎叫,他穿着内裤打开门冲开出去,跑到走廊,想了想又回来看了下,背包,衣服什么都在。他又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了卷缩在浴缸里睡着的花光才放下心,红着眼睛,情绪逐渐平复。花光转身,睡眼惺忪,看着站在门口,穿着黄色海绵宝宝内裤的老爸。他觉得眼睛很疼,瞬间闭上... “你要上厕所吗!”花光无力问道。 “你小子...吓坏我了!”看到他,花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没好气道:“你跑这睡什么?没有床的?” “你先别理我,让我睡会!”花光又睡着了。他很累,心也累。 “他孃的!”花纹坐在床头,查看着A市地图,他要选择最优路线。这可能是他那个年代的习惯吧。上午太阳很高,迷迷糊糊的花纹被电话吵醒,接通,是安妮:“怎么回事,都六个小时了还不回信?” “喔,他还在睡觉...”花纹轻声道。 “还在睡觉?都十二点了还睡?你带他去哪了?你少带他逛夜店,我告诉你!”安妮声音很大。 “没有,不信你等会去问他好了。”花纹把电话换了一只耳朵,一边淘着耳朵,一边接听。 “最好是这样,是不是你打呼噜太响了,吵到他了?!” “不会吧,我昨晚都尽量的让他先睡的,我都问了他两次哎!”花纹又问道:“老婆,昨天小光告诉我,说有个头盔很适合我,还说是我最讨厌的颜色,你说他怎么晓得的?” “晓得什么?谁是你老婆,你别乱叫!”安妮回复。 “奇怪了,他怎么会晓得我最讨厌的颜色呢。”花纹开心道:“是不是咱儿子突然关心我了?一定是这样的!” “傻/逼!懒得理你!”安妮说完挂断电话。 “老是骂这一句,一点新鲜感没有!”花纹放下儿子的手机,起身去洗漱。 “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还要玩不啦?”花纹推开门,问道。 “玩个铁锤子!”花光一动不动回复道。 “你给我起来,老子憋死了!”花纹责怪道。 “等我出去!我怕你把我炸死!”花光裹着被子,眯着眼睛走出卫生间。 “嘁!”花纹打开排风扇,关上门... 花光听着卫生间传出来的动静一阵恶寒,他把耳朵使劲蒙上,终于受不了,坐起身,红着眼睛盯着卫生间方向。 “西湖景区的人很多,人山人海呀,这哪是来看断桥的,这哪是来看湖的,明明是来看人头的嘛。这哪有苏州的园林好看,哪有大宁的国父园肃-穆,哪有高祖的皇陵壮观...”花纹被挤的烦躁,好容易带着花光跟着送葬一样的队伍挤到断桥上。花光不走了,他怕被挤下桥,他还不会游泳呢。花纹像是牵驴的农夫,拽着儿子的胳膊。花光则是弯着腿向后坠,这爷俩真是他孃的新鲜。 好容易都悬空到这了,回去有点可惜,花纹吼道:“前面人少,我带你挤姑娘去?” 要么就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呢。这老骚男一路带着花光手都没闲着,哪个翘,哪个挡路,他们就一巴掌拍上去。紧接着就装作寻找声音的游客一样,恨不得揪出哪个下流痞子扔进湖里!就这样,花光被带坏了... 起初这孩子怎么都不肯下手,自从被他老子牵着手拍了一次以后,都不用再指点了。这小子出师了。男人有些事,其实无师自通,有些事还是得老师虎带路,稍微那么指点一二,后面就看徒弟耍吧(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你绝对不能告诉你妈!”花纹眼睛四下瞅着,对着花光威胁道。 “嘁!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花光双眼冒光,盯着过往穿着透薄的女人,回道。 “还有,小心点,别碰糙汉子的女人!”花纹提醒道。 “晓得了!”花光突然冲刺出去,冲着一个正在摆拍的女人臀部就是“啪”的一巴掌,这清脆的声音听得花纹一阵心悸。花光被围起来了... 花纹暗骂一声,还有第二条没说完呢,绝不能这么用力啊!兔崽子还是太年轻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丢人啊!真他孃的丢人啊!老子一世英名毁你小子手上了!”花纹不住摇头叹息着:“你他孃的被逮到,赖我身上?”花纹捂着被抽的通红的半边脸! “明明是你教我的?难道不是吗?”花光幸灾乐祸道。 “我教你出卖我咯?没骨气!”花纹愤恨道。 “那我怎么讲?我还能打女人?”花光反问。 “绝对不能打女人!这是原则!立场!”花纹又道:“底线一定得守住!” “保护我不是你的底线吗?安妮让你保护我的!爷爷奶奶也是这么说的!”花光狡辩道。 “你呀!娘的!我是服了!走,还有脸呆在这?”花纹气哼哼走在前面。 “干嘛?还来?”花光问道。 “还来你妈妈个腿!还想让老子再被抽?”花纹没好气骂道:“带你去看白娘子被关的地方!” “哈哈...那是传说好不啦!白你妹!”花光被他傻爹给逗乐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出师不利,出师不利!”花纹没听到他的嘀咕,自顾自的感叹道。 “请问帅哥?雷峰塔怎么走?”一个美女问花纹道。 “额...你是外地来的?哪里人啊?”花纹问道。 “喔,是,我是江省的!”美女答道。 “噢噢,我是大宁的,你好!”花纹伸手跟对方握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的...” “谢谢!”美女礼貌转身离去,如一只蝴蝶轻灵飘逸。 “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喂!安妮不要了?”花光看着他老子一脸的猥琐样子提醒道。 “废话,谁能有你妈妈重要啊,她在我心里,那是山!”花纹坚定道。 “你说,安妮很胖?” “放屁!找死啊你!”花纹捏住儿子的耳朵道:“再喊我老婆名字拧掉你耳朵,腌了切丝、下酒!” “神经啊你,有你这么狠的爹嘛!放开我!”花光扭动肩膀挣脱,他还不习惯这样的亲昵行为,跟花纹。 “给你讲个我看来的故事?”花光勾起嘴角问道。 “好啊!”这真是个好的开始,花纹想着,跟儿子相处也没这么复杂嘛,这不就轻易接受自己了。 “我,我爷爷,你三个人去钓鱼,爷爷在那打瞌睡,我看不惯,就对你说,你看你爸跟傻、逼一样!”花光看着花纹眼睛认真说道。 “你爸才是傻逼!兔崽子!”花纹脱口而出! 花光还在那盯着花纹的脸看,他摊开手道:“你看,我们完全不在一个平面,怎么交流!?”说完,在前面带路,向停车的方向。 “你爸才是傻、逼!你爸不是傻、逼!你爸...这他孃的怎么回答嘛!”花纹很无奈,快被绕晕了。 ------------ 第二卷 时间 第20章 秋风起 2002年8月15,帝国陆军作参部军情三处驻地。 陆东枝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办公桌后的老头已经快半个小时。办公桌后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偶有抬头,但更多的是处理手头上的文件。老头叫陈青石,陆军作参部军情三处处长,少将衔。阳光照射在金色肩章上有些刺眼,她别过头,尽量不去看,眼睛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她不知道这老头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就这么晾着她,这让她很生气。 “怎么了?”陈青石终于处理完文件,抬头看着心不在焉陆东枝在那鼓着嘴,起身绕过办公桌:“也不知道给老头子倒杯水...” “自己不会倒啊!看你就是故意的!”陆东枝翻着白眼,有些怒气。 “你这丫头,没看到老头子事情多嘛,再说了,你哪次来不是说坐就坐,说完就走的!”陈青石看着她哈哈大笑:“这会反倒生分了?不像你吆!” “这次不一样的,以前是借调,临时的...这次算是归队啊!”陆东枝接过水杯,倒水:“而且,您还真就成我上司了!” “哈!分这么清...你以为在二处我就管不了你了?呵呵呵...”陈青石接过水杯,坐在会客沙发上又道:“坐吧,让你家那位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谁还敢给您脸色看呀,陈叔叔!?”陆东枝坐在他边上,挤眉弄眼。 “你这丫头啊...”陈青石指了指陆东枝,随意问道:“那位...” “哼!非常生气啊...”陆东枝看着他,学着姜蓉的语气道:“死老头子!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一切事务由你来转达!”说完陆东枝昂起头,骄傲。 “真是的!是你非要转调来的,又不是我要你来的...落井下石!”陈青石刚喝了口茶,抖动着嘴唇:“你可把话讲清楚啊,不能引起误会!” “这世上还有您怕的人吗?”陆东枝贴近陈青石:“不像您老的作风啊!?” “一边去!小孩子懂什么!”陈青石老脸微红,不自然地整理着衣角,辩解:“我能跟女人一般计较嘛,再说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欸?我可录下来了啊!”陆东枝摇着手里的录音笔,坏笑。 “小陆呀...你觉得陈叔叔对你怎么样?”陈青石瞬间挂笑。 “不怎么样!就会骗我!”陆东枝一本正经看着他又道:“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探口风了!” “哎呀,误会呀...”陈青石盯着陆东枝手里的录音笔,又说道:“说吧,你这丫头又算计老头子什么呢!” “哎呀,误会呀...”陆东枝学着他的样子,小心说道:“您手头的案子给我?” “不行!其余的案子都可以,这个不行...”陈青石态度坚决:“这案子不是你想像那样简单!” “...” 繁华的武林区,宽阔的大马路被各种颜色和型号的车辆塞满,没错,这是武林区最平常的一天,塞车... 今天是周五下班的晚高峰,车辆龟速行驶,后面的车辆感觉今天更是异常缓慢,司机在烦躁地抱怨着... “每天三五公里的市区道路都能浪费一个小时...”车内女人挺着肚子,嘟囔,司机满脸愁苦擦着汗。 “为了过一个信号灯都能排队二十分钟!”后车里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生气:“不正常时会排四十分钟过一个信号灯!” “有时取决于前方车辆的行驶状态嘛,静心点,我们不着急...”一个梳着背头的老者坐在后排安慰。 交通导流线内,一辆白色的高档轿车在缓慢挪行,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司机等了好几个灯才好容易排上过灯,他极为不满的小声咒骂着,将车子驶到左转导向标线。绿色的箭头信号灯已经开始读秒,他在后车的催促下深踩了一脚油门,想快速地通过这恼人的路口,深踩油门踏板,车辆咆哮着窜出,这时车身突然抖动了几下,瞬间熄火。后车撞了上来... 意外,往往在人主观意愿里最不愿意发生的时候,发生了。忙碌了一天,身心俱疲,终于能尽早的回到家,松一口气。他已经一个月没陪过家人一起吃饭,今天告诉老婆会很快赶回去,现在就可以让服务员上菜了,过两个路口就到,他还给孩子买了最喜欢的蓝莓味夹心巧克力蛋糕... 他做了很充足的准备,但他唯一忘记的就是给车辆加油。由于疏忽,行驶中车辆燃油耗尽骤停,导致后方车辆追尾... 他愤怒的咆哮着,敲打着方向盘,恨不得把这破车给拆掉,恨不得把后方催促自己的破车也给拆掉。后方追尾车辆的司机,拽着他在那一通讲道理... 左右等不到他的家人,电话连续催促,看着手里不断亮起的电话屏幕,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对着手机怒吼。扔掉电话,扯着前来讲道理的司机,推搡,直至扭打一团... 后方车辆越塞越多,他们不满的咒骂,嘲讽,但没有一个出来劝架。交警忙碌的疏导着车辆通行,无暇顾及两人撕扯... 终于,路口稍微轻松了一点,执勤交警抽空赶来,而后车司机已经倒在自己的车头,再也起不来...如果救护车能提前十分钟赶到,还是能救下静脉出血的他。可是,塞车,没有车辆让行... 电话又响了,凶手颓废的坐在车里,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发呆。完了,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绝望的喃喃低语,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追尾事故,就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木讷的眼睛搜寻着,木然的举起仍在副驾位置上的水果刀划向自己的脖颈。大动脉血管被割断,在心脏的泵血压力下,喷满了驾驶位左侧的车窗玻璃。执勤交警用力拍打着车窗,用胳膊肘,用脚都没踹开锁着的车门,疲乏的交警还在用力的破窗。许久,他颓然的趴在车门边哭泣,放在挡风玻璃上的双手关节红肿,破裂滴血,染红了袖口... 人们漠然,还是没有一个愿意前来帮忙,后车一位司机握着手里的破窗器呆呆的坐着,他的旁边一双手紧紧地拽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世界变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身边没有了爱,没有了互助...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么暴戾...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回了动物... 漠然和麻木变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冷血和无情变成了支配我们的邪恶力量... 陆东枝坐在街边一个餐厅的二楼窗口,沉默了。她从头到尾都在看着,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没人帮忙,劝开他们... 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以她的身手,在他们刚开始扯搡的时候,完全有能力去阻止,可是她没去... 陆东枝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行为,怀疑自己工作的意义。她抬起头,问对面同样看到了一切的陈敬慈: “为什么?” 陈敬慈语结,他能说没看见吗,不能;他能说还有任务在身吗,不能;他能说没想到吗,有可能,但这都不是理由... 陆东枝沉默了半晌,起身离开。她透不过气,她开始愤怒,她愤怒自己的内心... 陈敬慈没有阻拦,好像所有的事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对着窗外,点了一根烟,开始苦笑,他笑的那样牵强和苦涩... 谷川集团大厦停车场,贺东坐上专车,准备前往机场。从车库出来,就拐进了事发道路上,前后被车辆塞住无法动弹。司机无奈下车询问。 贺东听到了塞车的原因,对身边冷声笑道: “人性,永远都是不能直视的东西!人情的冷漠和对无关己身的麻木,最终导致了现在人人皆平等...平等的‘野兽’!” “不,这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能这样评价所有人,人生的意义是美...”井上薰园忧心的回道。 “看吧!用不了多久,整个社会都会变的这样邪恶,充满暴戾之气!我一点都没见到你说的世间美好,至于你说的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向死而生嘛!”贺东打断井上熏园,邪魅的笑道。 “你要看到好的一面!这取决你是否愿意去接受那里的景致,其实,只要一眼,足以让你感动、开心。你不能总是放大丑恶,你要发现、贴近、享受,用美驱逐...”井上熏园心疼说道。 “哈!”贺东再次打断井上熏园的说话,他狂放的笑着: “其实同样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你只要愿意看向那里!”贺东指着事发处继续说道:“只要一眼足以让你‘感动’!最终还是死亡!” “不,不是死亡,是选择死亡...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来到世上,但我们现在可以把握住它,选择责任...给万物赋予意义!”井上熏园认真道。 “还不是一样的结局,尽管过程残忍没有悬念!责任?束缚自由的又一道枷锁,有什么意义?虚幻缥缈的理想主义?自欺的另一种手段而已!”贺东反驳。 “生命中的快乐不是枷锁,是真正的自由!与责任齐道...”井上熏园蹙眉。 “快乐来源于无知和愚蠢的行为,不知者无罪,YOU KNOW?而快乐恰恰是捆绑责任的唯一执行者!”贺东瞪着前方。 “你要聆听内心,贺东君!快乐是会感染的...”井上熏园握着他的手。 “噢!那太不幸了,我的耳朵从来对心灵无动于衷,更是对行走的‘传染病’很排斥!亲爱的!”贺东轻抚美人柔贻。 “你...非得这么极端吗?有必要这么抗拒吗?”井上熏园忧心,但她不放弃。 “我从不抗拒任何能使我感到难堪的事和人,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机会在我面前睁开那邪魅的双眼!”贺东左手示意。 “贺东君,接受你的内心吧...”井上熏园泫然欲泣。 “我一直在接受啊,都没有人逼我,你想逼?”贺东咽下一个‘迫’字。 “你这么能这么说呢?”井上熏园痛苦问道。 “那要怎么说?B上加个双引号?让它看上去感觉要飞起来?”贺东步步紧逼。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不强迫你做任何事,只求你善待自己...”井上熏园很哀伤。 “这一点你可以问康木!”贺东看向坐在副驾上的康木笑着,笑的很残忍。 “哈哈,她呀,还没看清这个社会!人们已经自私到了极点,无耻到病态的地步了!她还站在自己画的圈子里看事情,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啊...”康木转身对着贺东讥笑道。 贺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揽过井上熏园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白皙的脖颈下漏出的锁骨,轻轻拍着她的脸庞大笑。 她很难过,望着贺东俊朗的侧脸,表露出强烈的不安:‘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那个阳光明媚的贺东不见了...’ 贺东搬过井上熏园的脸庞,看着她深吸呼吸强自镇定的样子邪恶的笑着,大手逐渐下移,伸向了她的宽领下。突然,他扭曲的脸庞抬起,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 看着后视镜这位年轻的总裁,司机很纳闷。但他不敢出声,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保持专注。可他眼睛,还是不自觉偷瞄着后视镜里的贺东。突然,他被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颤抖,慌忙低下头,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夜晚,汽车来到了江省的禄林国际机场。贺东在国际航站楼下车,取出电话... ... ... 陆东枝在努力压制着不断翻涌着的狂暴情绪,正用高倍望远镜盯着400米外的一个废旧厂房大门。这几个小时里,除了两辆运送生活垃圾的车来往外,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收回目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然后看了眼腕上手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凌晨三点,两辆黑色豪华轿车开到了旧厂房门口的河边。车辆停稳,各下来了一个黑衣人,他们从前车的后座上,拽出一个昏迷的男人,扶上驾驶座,松开了电子手刹。车辆缓缓前行,车顶渐渐被污水淹没... 这一次,陆东枝没有再当冷漠的观众,在昏迷的人即将被扶进驾驶座的时候,她就在向这里急速的奔跑着... 终于,昏迷的男人被拖上岸... 陆东枝很愤怒,非常愤怒。今天,她经历了两次事故,两次都是这样的无力,心里也受到了严重的挫败。她浑身湿透,坐在河岸边,拳头紧攥,用力的锤打着旁边的樟树。她想不通,明明亲眼目睹了一起谋杀,意图掩饰成交通事故,但是车里的人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是谁抢先在了前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把车里人带走?” 她很自信自己的时间推算,因为她更自信自己的四百米跑的实力。不到两分钟,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人被抢走了。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就一定能了解他被害的原因,如果能找到这个神秘人就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信这是随机而为。她的教官曾说:任何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都存在着必然。 “他们为什么非得选择在这里,而这里为什么就有人比自己早,除非自己侦查的这里也有人盯着,是谁呢?” 她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停在了旧厂房前,把李青石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看来,有必要打草惊蛇一下了。” 次日,陆东枝驱车再次来到废旧园区。这片旧园区位于大宁市的西南,武林和大荣两个区的中间。其位置离市中心只有30公里,但几十年的废气和工业废水排放,已经严重影响了市民的生活用水和身体健康。大宁市进行产业转型,那些会带来污染的中、大型企业都已迁离。原本高度繁忙的园区现在显得无比萧索,老旧的建筑拆除,新的现代建筑还未正式起建,新老交替之时更是显得破破烂烂。原本绿茵清澈的河道现在变得肮脏不堪,黑灰的河面漂浮一层工业垃圾,在烈阳的烘烤下,整个园区上空被臭气笼罩,让人一刻都不想停留。 一排有些年头的老旧厂房,在大片即将拆除完成的河边上显得突兀,极不协调。厂房门口,一条宽约50米的沥青路面,被来往运输料渣的重型车辆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辙,里面的雨水又不断清洗过往的车轮,泥污四溅。 陆东枝把车停靠在路旁的香樟树下。手指在真皮包裹的方向盘上弹跳,时而紧促时而轻缓...良久,车门打开又被重重合上。 高大斑驳的厂房门楼上正门写着‘正勇印刷’四个铁皮焊接的大字,锈迹斑斑,几近脱落。生锈的暗红色铁门前,陆东枝左手夹着香烟,等待着。见敲门不应,她略微歪了歪脑袋,抬起脚,重重地踹向大铁门。在她黑色的作战靴猛烈轰锤下,经不住晃荡的铁门吱呀倒塌,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站在大门边的陆东枝此时有股子说不出的狂野桀骜。 厂房内,她仔细端详检查着,每一处可能遗留下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她并不满足于几个小时前,发现办公楼上的生活痕迹,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惊喜。军靴踱步在二楼整层,她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十遍。每走一遍,心底就有一丝说不清的感觉闪过,这种抓不着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是个谨慎的人,是个细致的人,也是个偏执的人。她返回车里,取回一个战术背包,准备用行动去回应意识里,那一丝闪过的朦胧“痕迹”...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掉的,一定有一些位置是不同的,这个地方到处透露着诡谲,绝不可能会一点痕迹不留。”她丰富的外勤经验和直觉告诉她,不能放弃搜寻,再仔细点,再坚持仔细点... 她点燃一支香烟,闭着眼睛静静地站立,她在脑袋里描绘着厂房周围的环境... 斜阳被城市上方的雾霾过滤,如宋纱笼罩着手电筒透出的光线,散射着不甚清晰的光亮。旧工业区的老旧建筑颓废的低下头,想看清身侧被拉长扭曲的影子,它们相互取笑着... 陆东枝没有停止搜寻,也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就像她这么多年从没放弃过寻找那个少年一样... 重新调整好心态,重新梳理思路。陆东枝取出军用检测设备挂在腰间的战术扣环上,歪了歪脖子,深呼一口气,自语道: “那么,开始吧...” ------------ 第三卷 浮梦 第01章 剑客回 生活至美于四季,四季之美于更替多变、包容。它们七彩的色泽,依赖秋姑的细致韵染,她优雅从容,轻缓平静。她最后穿戴起调配好的倩妆,带着特有的柔情,赤足而至,同时释放出不可抗拒的魅惑。经常有受不住哄骗的几种花瓣铺满道路两侧,覆盖了湖畔。它们嫉妒秋姑吹皱湖水,于是就给湖面也铺罩上了彩毯。 纳兰花站在山坡,看着绝美的景色放声高喊。林中栖息的鸟儿,振翅,疾呼。 书凉转过脸看着胡椒说:“大花的智商应该在130...” “何意?”胡椒专注手中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勾画。 “哈!是整数啊!”书凉盯着他左面带疤的面颊,伸手轻抚。 “不解!”胡椒拍了拍书凉白皙的手背,微笑。 “看着我?”书凉搬起胡椒的脸,后者眼神一触即离,慌忙转头,不敢看他。 起伏连绵的山脉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层层叠叠。云层有些厚重,一团一团聚拢。那些没有兜住阳光的云层闪到一边,宽扁的巨大光束,斜斜照亮了这片山脉。近处,山的斜坡上密集生长着一片马尾松树,很高大。一只松鼠,站在一颗松枝干上,黑亮的小眼睛四处找寻。娇小的身体非常敏捷灵活,连续跳过了几颗树,终于,它发现了一串没有被冬日里的大风打掉的松果球。 抱着果球的它,找了个能晒到光亮的枝头蹲坐,抠出一颗栗色椭圆果子,很有技巧的把果壳上下分离,再仔细地剥掉下半部壳,凑近嗅了嗅,这才小口小口的嚼着,很享受... 正午时,空中厚重的云层彻底的被风搬走,山谷逐渐明亮。微风轻抚,吹皱了平静的湖面。一群水鸟结队,划出几层涟漪,波光鳞璃。书凉坐在湖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仰起脸庞迎着日光的照拂。他长发轻飘,遮挡了大部分侧颜,隐隐透出性感的红唇。 “我想穿靴子...”书凉走了几步偏着脑袋,小声对着胡椒说。 “你是男孩,穿皮鞋。”对于这个问题,胡椒纠正了好多年,头也不抬,认真核算着。 “不,我要穿靴子!”书凉嘟着娇滴滴的嘴巴,又一次坚持。 “哈哈哈...”纳兰花看着吃东西的小松鼠,忍不住笑出声。对于她这种从不知道矜持是什么的女孩,胡椒也很头疼,他看着在滇南山林玩疯了的两人,时常头大,他想不通,书凉为什么非要带着她,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如果是书凉喜欢她,倒还能说的通,可是... “大花,爷爷说,静者心不妄动...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书凉看着吵闹的大花提醒。 “你看,那只小松鼠吃东西的样子,像不像你?”纳兰花花指着树枝上的松鼠说道。 “不知所谓...”书凉扭过头,看着正在设计路线图的胡椒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胡子都长出来了,脸也越来越清瘦,还有那道疤痕...’ ‘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吗,等胡椒哥做完想做的事,以后怎么办?’书凉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以后的事,出水后就一直跟在胡椒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胡椒在安排。书凉觉得很内疚,时常想着,如果不是他的拖累,像胡椒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应该是这么活着的,他应该会有自己的如日事业,完美的家庭... 书凉想了很多,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珠,对着湖面闭着眼睛,勾起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看完了松鼠的纳兰花扭过头,看到了水边的书凉,愕然。微风吹开掩盖在书凉病态般白皙脸庞上的长发,露出了他微微骄傲昂起的绝美脸庞,黑长的眉毛,坚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巴唇线清晰,白皙欣长的脖颈,消瘦的肩膀...书凉修长的指尖把几缕长发挽回耳后,察觉到一丝异样,眯着眼睛侧头,恶狠狠地盯着大花。纳兰花迅速收回目光,起身移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准你靠近他!”书凉阴冷的声音飘来,正在行走的纳兰花站住,有些不自然嘀咕:“他怎么知道的,真是奇怪。” 胡椒收好堆在身边的笔记、地图、指北针等军用品装进背包,仔细背在身上,又走到书凉身边站了一会,轻叹出声,伸出手,拉起坐着的书凉。 虽无言,但纳兰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敢断定,他们之间一定不止这些...她是妒忌的,妒忌这种感情。 书凉顺着胡椒的力道站起,看了下他,有些娇羞。胡椒捕捉到了书凉的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偏了偏脑袋对身后说了一声走,率先在前面领路。身后两人都没有问去哪。 他们在这片大山走了5天,胡椒总是适时地停下修整、进食... ... ... 大宁市,玄武区。 安妮已经快十天没收到儿子花光的信息,又不敢告诉年事已高的花纹父母,每天的煎熬只能自己扛着,她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 姜南夫妇相陪,好言宽慰。由于没有确切的失踪位置,警方只能联合几地备案,最大限度的留意此条警情。这让警方都无法着手,总不能把整个滇省大山都搜一遍。 姜南夫妇也动用手头所有的人脉,手段也都用尽,可依然联络不上他们。姜南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屋后面色铁青,他都不敢去看濒临崩溃的安妮。安妮甚至告诉姜南说,如果花纹父子不测,让他不要阻拦她的任何决定,这让姜南很痛心,也很无力... ... ... 书凉他们在大山里的第5天,遇到了一对父子... 用布条蒙着眼睛的叫花纹,拄着一节树枝,对着前方哭骂。他身前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哭喊着让花纹离崖边远一点。他们都在崩溃的边缘... 胡椒救下了他们,把他们送出这片大山,带到了滇省651军医院。得救的花纹不断地让花光描述对方三人的样貌,不断地感激。绝境逢生的花纹没有了昔日聒噪。花光在他父亲身边寸步不离,几次跪下请求医生一定要治好花纹的眼睛。 “你真是这样求他们的?”晚上,坐在病床上的花纹歪着头,对着声音的方向询问。 “要不然呢?”花光扶着他的手臂:“你要是瞎了,三个‘剑客’就少了一个了!” “臭小子!”花纹扬起手,摸了摸花光凑过来的脑袋:“你说还有两位大美女?给我描述一下?”花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我...呃...”花光看着身旁站着的两位漂亮大姐姐,脸红的说不出话。 “欸?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遇到美女要勇敢地去牵手,去争取呀!怕个啥?”花纹兴奋比划着好像去抓半截树枝,抓了半天才回过神:“想当年,你妈妈还不是被你爹我风流倜傥所折服?哈哈哈...想当年那大宁学府最漂亮的美女系主任被贺大棒给拐走,寒了多少芊芊学弟的心,那姜南都恨不得轻生啊...哈哈哈...来描述一下!?” 书凉看着贱兮兮的花纹扭过脸。纳兰花咳嗽一声提醒。 “儿子,护士又来了?快把她赶走,她打针太疼了!”花纹撒开被花光扶着的手臂,慌张捂着侧臀,怂恿着,躲避着。 “那两位美女姐姐还没..走呢!哪有护士...”花光受不了他老爹,再不快点提醒一下,说不定他老人家又怂恿着自己干什么出格的事。 “哦!我...也是这意思啊,想着好当面感谢人家嘛,以后见着面要是都不认得救命恩人,那多没良心?!”花纹瞬间改口,拍着胸脯:“咱花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个不用感谢的,举手之劳嘛!”纳兰花觉得不好意思,看了一眼书凉,生硬回复。 “要感谢的...等安妮来了再说。”书凉站在角落小声更正,纳兰花诧异与他对视,后者再次沉默。 又是好一番热情说辞,纳兰花见识到了花纹的‘执着’。要不是花光脸皮薄几次打断花纹的话,纳兰花丝毫不怀疑,这男人都恨不得马上近前摸面算命了。 两天后,安妮赶到,三口相拥而泣。花光讲述了遇险的过程,听得安妮一阵阵惊呼,拧得花纹腰间一片青紫。 花纹父子在半个月前进入滇省北部,花纹想带着花光去看看他当年英勇抗敌的战场。由于山路境况复杂,又多年不曾来过,在大山里迷路。他们瞎摸转悠了两天,越走越深,在林子里失足跌下断崖,幸好跌进溪潭。花纹为了把花光救上岸,遗失掉了身上的装备,在花光醒来后他们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没有通讯,没有食物... 终于饿的受不了的花纹,开始了荒野求生。可是没有足够的野外经验,也不认识有毒的植物,他为自己的自负背上了代价。又饿了两天,寻获不到野果的他就采食蘑菇。他也知道长得太鲜艳的蘑菇大多有毒,也有意避开。终于,在一个山坡采到了两珠他以为的‘大平姑’,然后先行试吃。花光看着手表揪心,按照花纹讲述的,二十分钟后如果没有中毒,才会让花光吃。这个现代版的神农,很幸运的就这样一次中招了。那是有毒的‘大平姑’,平和的毒性麻痹了花纹的中枢神经系统,起先感到浑身无力,接着周身冰冷,慢慢地又开始发汗。这样反复了几次后,花纹突然发现,天‘黑’了,他四处摸着花光,提醒他夜晚应该注意的事项。 花光开始以为这个便宜的不正经的爹在恶作剧,可是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语气后才开始害怕,隐约感到这个‘剑客’怕是中毒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父子俩就这样在滇南的山里,偎依度过了四个昼夜。花纹为了不连累儿子,骗花光把自己带到一处断崖边,说要欣赏风景,其实是想选择了断。 安妮再三追问,花纹父子始终不肯说那四个昼夜是如何度过的,无论她怎么威胁,甚至使出了经济制裁,都没有效果。最后安妮选择尊重他们父子的秘密,就不再过问。 毒性病理化验结果送到病房,医生说毒排光了,就会重新回复视力,花纹并没有安妮想象中的兴奋,一反常态地抱着安妮哭的像个孩子。这是安妮第一次见到花纹流泪。在安妮看来,这个吊儿郎当又浪到不着边际的汉子,终于被现实扇落到了凡间。 花纹出院时,书凉再次来到医院,单独把安妮叫到一边,纳兰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姜南带着一群战友赶到,与花纹的队伍汇合,他们一行人吃完饭,与五人告别。就这样,纳兰花被书凉托付给安妮。 书凉和胡椒终于又一次回到了他们最熟悉地方,滇南大山。 ------------ 第三卷 浮梦 第02章 上帝是个猥琐男 每年赤中暖气升腾,两端寒流相夹缠绕,多情的秋姑又调和不了它们的执拗,就携着沁人之香远走。 滇南的思茅市。一处山间梯田里,斜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贴在田间的水里,轻轻晃动、摇摆... 秋风,拂乱了美人前额的几缕长发。他有些恼,双手把头发拢在一起,在头上盘成一个团,接过身边递过来的紫檀木发簪,插上固定。他望着他的脸庞,嫣然娇笑道: “踏山,掠川,捧溪,寝野...” “坐崖,炼江,凫水,衾泥...”胡椒揽过消瘦的肩膀,望着他,又说道:“无悔!” 他们微笑着,在田里前行。书凉卷起的裤角下,裸出光洁的脚踝上,有几粒泥污。他坏笑着,挣脱胡椒的手臂,向前跑两步,带起几嘭水花。他突然转身,用脚指踢踏着梯田里的泥水,飞洒溅向胡椒。 书凉咯咯的笑着,看着胡椒捂着脸左摇右摆狼狈躲闪的姿势,很是滑稽。就这样看着他,心底涌出酸涩。此一去不知道又要多久。他想给他留下关于他最美好的记忆,让他带着,孤独的时候能多想着他... 胡椒慢慢的不躲避了。他就那样站着,仔细的看着他,看着他在斜阳下,在这壮美的梯田山里,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他多想就这样一直都陪着他,多想丢掉自己一身的疲惫去尽情的拥抱他。可是他不敢,他是这么的无奈... “我把河里救下的人,安排在了大宁郊区的一个小医院里,问问他...”胡椒把手上的戒指戴到了书凉的指头上说着,他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胡椒转身,撒开手,离去: “还有...等我回来!” 他走了,再一次的。书凉呆呆的站立,望着他远去的背景。他仰起脸,几滴泪珠滑落,砸在梯田的水面,溅起几蓬剔透的小水花... 离别终究是酸楚的,再多的豪言,都掩盖不了分别时的感伤,再多的承诺都是那样苍白无味... ... ... 思茅市东南与南越、老挝接壤,国境线长近500公里。胡椒从滇南澜沧江一路向南,出境入挝,又沿着湄公河一路南下,入境南越的九龙江,在下游的岘港上岸。他选水路进越,一是因为这条河在南越流入南海的出海口子有九个之多,再加上地形口岸复杂,便于隐藏行踪;二是因为前些年在南越搞的行刺,导致所有的已知和能走的入境口,全部被南越边防哨卡重兵加强。还有疯了一样的情报部门,到处搜集着他的信息... 岘港是南越排名较靠前的城市,这里的海岸水深、宽广,具备深水港的硬性条件,能方便大型货轮出入。一座深水港码头的每年货物吞吐量是相当惊人的,它又兼具陆路运输所不能比拟的成本优势。 这座港口位于南越中部,是他们物资转运,连接南北的重要通道口岸,也是南越海上运输实力仅次于胡港和防港的中转港口。 南越的秋天是一年里最适合度假的季节。秋季的水果品种也是最多的,多半年的温热天气,让人在这收获的季节得以稍稍有一丝喘息机会,果农排成长长的队伍,把收获的喜悦通过贸港口岸,输送到东南亚他国境内,以期让异国人也能感受的到,他们的丰收欢快... 国道上,有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头上顶着一个宽沿大绿帽子,骑着一辆不显眼的破摩托车在噗噗的开着。他准备赶往岘港北边的一个度假区,摩托车后面装着两个竹筐,里面放满了青芒和青柠檬。这里秋季温度适宜,能嗅出海洋暖风,能感受到它的轻抚,然后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舒畅的。当然,这里非常适合骑行,更能跟这处美融为一体,切切实实体会到自然之美,此为骑行之魅力。 骑者后背短衫被风吹的鼓起,他脸色黑黄,戴着的低劣大墨镜,遮掩了后面双眼的神色,上唇胡须杂乱无章,下颌胡须横七竖八躺倒,贴在脸上... 这人夹着破摩托在度假区不远的一个入口,一处小型路边集市驻车。卸下挂在车架两侧上的水果,找个地方蹲在路边,用南越土话跟周围的果贩子一起聊天。他的眼睛在四处飘着,心不在焉。 快到下午的时候,度假村里来了一个车队,两辆奔驰S系拱卫着中间一辆迈巴赫。刚才新到的,卖水果的汉子用眼神盯着车队进入,面无表情。他又给身边的同行递过一根香烟,点燃,咂舌问身边的人: “这个车真漂亮,一定是大人物才开的起的吧!” 本来就跟敬烟的人聊了大半天,一直在抽他的烟,都感觉不好意思了,被问的人吐了一口烟雾回答: “这是大华的车队,他们每个月都要在这里见岘港的大官...” “啊呀,大华的人啊,那得是多大的大老板...才能开的起这车呀,得一天卖100筐青芒吧?”这个汉子惊呼。 抽烟的人瞥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鄙夷: “故滴(越语骂人的话)!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呆瓜!跟你这一筐破青芒一样!”抽烟的人用手比划着:“这随便一辆车,你!你们村所有的青芒加一起都不行!” “他孃的,别说我们村了,加你们镇子都不行!”汉子憋的很辛苦,想笑,可他还是得装傻,愣了一下又大声说道: “喔!喔!以后...给我孩子买一辆,开去大华!” “哈哈哈哈哈...你这呆瓜,这个车是从港口运过来的,你又没有关系!哎,看到了么,这辆车就是岘港大官的,伏案久长官的!”抽烟的人炫耀道。 “喔!喔?不认识,他要是能买我的所有青芒,我就能去买那车了!” “哎,还真行啊,你去吧,正好他要出来了...”抽烟人用手示意。 “哦,好,我去跟他说说...”汉子弓着腰还没整理好情绪,就被那人踹了一脚,身体冲了出去,一个趔趄拦住了正在拐弯的车队。前面一辆车急停,差点就撞到了他,引起车里人的不满,路边的瓜农大声的笑骂着。 第一辆车里下来一个穿花衬衫,手里拿着手机的男人,他上下打量着: “干什么的?” “长官,我被后面的人捉弄的!” “捉弄?”这个花衬衫左右扫视了一圈道: “喂,是,是!”穿花衬衫的男人用手指着路边的恶作剧的人,手里的电话响了,男人接了起来。 “把你的青芒还有那什么,放后备箱里...”花衬衫男人接完电话,看了眼胡椒身后,说道。 “都,都放进去?筐也要?”汉子惊讶。 “快点故滴!土了吧唧的!”花衬衫男人不满道。 胡椒把一筐青芒和一筐青柠檬装进第一辆车里,顺手在后备箱的拐角放了一粒卫星定位装置,点头哈腰的伸手,眼角偷瞄着后面一辆车内... “记住,不准有下次!”花衬衫威胁,又指着路边的人群,都小心点。 “哈哈哈哈...”汉子拿着十几张红色的华币,开心的笑着,走向他的破摩托车。踹了他一脚的那个男人嫉妒了,很不高兴,他快步追上抓着他的胳膊说道: “故滴!这有我的一份功劳,你得分我一半!” “哦?我都忘记了...”汉子咧着嘴把手里的钱分给这人,两人又笑哈哈的分开,约着下次再干一票... “孃西皮的!谁还跟你再干一票,有瘾了你还!”汉子低声咒骂,发动了破摩托,戴上挂在车把上的墨镜,掉头返回... 某处丛林里,不时的传出女人咒骂声音。分贝忽高忽低很不稳定,让人怀疑是不是卫星电话信号不好。不过,仔细听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嗨,我说,你们把我丢在这个鬼地方两天了!什么意思?!” “...” “...你别跟我道歉,该死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去国-防-部-投-诉你们这帮王-八-蛋!” “...” “...你给我去死吧!混、蛋!还有毕节你那个该死的上帝!” “...” “怎么可能一样!你的上帝是个猥、琐男!我的上帝可是个女孩!” “...” “...真想把你的猪脸给拧下来,让你也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哦!野猪、森林狼、旱地蚂蝗、毒蜂、毒虫、毒蘑菇、毒果子、蝰蛇、眼镜蛇...基本上都是有毒的...我真是爱死这个地方了!” “...” “嗨!你是卡尔上校?哦,太好了,你们给我听好了!下次,我一定把你们都带上,不管去哪里!让你们亲自体验一下异国风情,省的你在那说风凉话...” “...” “什么?这叫放假?这也叫该死的休假?教官那个混蛋就是故意的!” “...” “我知道他是我爸爸,用不着你提醒,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知道吗?!你们却在那里品评食物!该死的!” “...” “我真想把你们都给洗干净,切了...” “...” “等等,好像有人...” “...” 刚才卖完水果的汉子正是胡椒,他在港口不远处的林子边餐馆吃粉,他就爱这一口,以前每次过来都要吃到撑的走不动路才行。这次也一样,他扶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走向餐馆后面的林子... 刚尿到一半,他敏锐地注意到,正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棕榈树后,有个身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胡椒提着裤子就跑,他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不雅观的行为,尤其是女人。 ------------ 第三卷 浮梦 第03章 又遇苏莉雅 苏莉雅的可视变光镜里也看到这一幕,她睁大好看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这是...“little-bitch?(小、贱、人)真是...哪都有你啊...” “...” “谁在骂你,我不是在骂你,我是说遇到了个老相好!” “...” “我说,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就算是别人为我做任何事都毫无意义...” “...”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嗨,我说,我要去办正事了,再见!”苏莉雅匆忙关掉了通话。 ... 夜晚,岘港办公区灯火通明。藏在集装箱边的胡椒顺着阴影慢慢接近办公区,避开监控,越过围墙,几个翻转攀爬,上了一栋楼房的三层。大办公室外间有一群人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着,内间几人在谈话,内容听不太清楚。不多久里面的人走了出来,领头的人,胡椒看清楚了,谷川集团的贺东... 这下可热闹了,胡椒咂咂嘴暗道,他继续等着,等另一个人出来。紧跟着贺东身后,走出一个比例匀称,中等身材的男人,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近视镜,跟贺东并肩走出楼层... 胡椒看着他们上车驶出港口,就下楼,原路返回,他不想打草惊蛇,倒想看看谷川到底在搞什么鬼... 胡椒追踪着岘港出来的车队来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他选择了一处小山包,远远地用四目夜视仪观察到了前面的丛林里隐约有一片建筑群。他于外围转着巨大的圈,仔细侦察。接着,他又谨慎绕到了建筑群外围四百米处,想近距离观察岗哨情况。 建筑群里深绿色的楼房排成了一个横列,看上去有四栋。胡椒顺着方向,确定它的两个大门。这片建筑从后面看,四栋横列,每栋相隔30米,四排,竖向间隔40米,外面一圈高大的围墙,上面挂满了钢绞索。胡椒已经避开了20多次诡、雷和七处暗哨,由此他得出结论,这个鬼地方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他发现第一个G雷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之后十分谨慎,异常的小心。在每个发现的诡、雷附近,又用伞-兵-刀-做了记号。他可不想跑路的时候撞上去,击发它们。 凌晨两点到四点是生物体证最容易疲劳出现松懈的时候。胡椒却发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有疲劳状态的,两个门出入口的明哨已经换了三班。他们平均65-85分钟不等交替换岗一次,每次四人。两个出入口,这样的人员调动加上这里的建筑,算上暗哨、文职,这很可能是一个整编连的驻地呀!胡椒被这样的推算结果吓了一大跳。 推算出结论的他并不打算靠近,自知是惹不起的,那就躲吧。有一句歌词是这样说的“越是无所适从,越是事与愿违...”是的,胡椒想走,真想走,离开这个极度危险的鬼地方。可是,他趴在树下草丛里的身体有些僵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毒虫给叮了一口。他暗骂一声,快速用眼睛扫视着唯一裸露出来的手腕,发现左手腕外侧有个明显的突起,褐色的小孔咬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艰难的拔出伞-兵-刀,用嘴巴叼着刀的橡胶护把,对准手腕被叮咬的位置刺入。强烈的刺激让原本麻痹的传导神经系统开始苏醒,创口处毒液混合着血液滴出。血腥味被军营里的军犬那强大的嗅觉发现了... 胡椒很狼狈,非常的狼狈...自从在顺化的丛林被发现的那天凌晨开始,一直向西奔逃。说着这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不算远,驾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坐高铁只要20分钟... 其实帐不是这么算的。丛林,而且还是热带雨林,有山有川也有崖,那不是用平原直线距离来计算的。有时绕过一座看似不大的山就得用两天,绕过一条陡崖可能要七天,这样的路程还是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土著所耗费的时间。如果徒手过江...放弃吧。 胡椒在丛林奔逃了11天.这11天里,他过的真的是太充实了,睡觉都没超过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还是他拉开与追兵的距离上硬挤出来的。不是有句话嘛...说时间就像那啥一样,挤一挤,总是会有的,他当然也是这样做的。 一天24小时,只吃两顿,白天一顿,晚上一顿。那算是什么吃饭,顶多是吃两口野果,喝两口山泉,再就是生吃眼镜蛇肉,火都不敢生,就怕追兵带着军犬悄无声息的围上来... 长时间的超高强度奔袭,会令人体机能以不可估算的速度衰退。严重的营养缺乏会导致效应器官功能紊乱,人很容易就能被拖垮掉... 好容易又有点时间,他蹲在山间一处小瀑边洗漱充饥,脑袋中不断的想着怎么摆脱军犬强大的嗅觉。他身上的战术服早就被丛林灌木割划成了破布条。如果他以现在这身行头,再拎起棍子,配合那满脸的胡子乱糟糟的发型,等他出了林子,可能就是这里某帮派的新任大佬! 他快速的洗漱,还没来得及啃野果,被一声惊呼打断。声音阴冷地出现在他身侧山坡边上,他都没时间躲避,那人开口了: “梨头-碧池!?” 胡椒抓狂了,他记得这个声音,苏俄时那个惹人厌的毒嘴长舌妇。他尴尬转身,不着寸缕,他不敢把后背对着陌生人: “嗨,我说,偷看别人洗澡可是不对的,尤其是偷看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你会后悔的!” “哈哈,你可别逗了!”苏莉雅从山边的一棵树后出来,把-枪-插-进-枪-套,两眼放光道: “我必须得承认,你是个优秀的男人!” 胡椒顺着她的目光下移,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他现在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在那扭扭捏捏的样子惹的苏莉雅又一阵娇笑: “我说,你的衣服都撕烂了,索性就别穿了吧,这里又没有别人...还有那条腰带,我认为是多余的!” “那可不行,我可是个儒雅的男人,我的斯文不允许我做这么出格的事,况且这不是腰带...这是文明之带!”胡椒一边说,一边把布条往身上缠挂着,接着系腰带,抬起脸问: “你来这做什么?怎么哪都有你们DIA的身影?” “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这次来是私事。”苏莉雅盯着他的脸: “斯文?你看看你满脸的胡须,跟在苏俄一样的邋遢,再说了,我怎么看不出你系上腰带就显得哪里文明了?” “你不知道汗毛是人类用来保护自己的吗...这条腰带就厉害了,这是区别人和动物的分割点!”胡椒手不停,继续工作。 “嗯,有点歪理,汗毛呢?”苏莉雅轻笑。 “比如御寒?易容?额...显得儒雅?好吧随便吧,我编不下去了!”胡椒摆着手。 “哈哈哈,亲爱的,你还是这么的...无耻!你的借口就像你的舞步一样尴尬!”苏莉雅干笑着,突然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嗨,我们能别提那件事吗?那可是我第一次跳舞,便宜你了!”胡椒翻着白眼高傲道。 “哈,说起跳舞,我觉得,有个梨头-碧池有必要得向我解释一下了...”苏莉雅抱着自己的胳膊斜眼看着他。 胡椒一边走,一边挠着被灌木划拉的有些痒的大腿。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女人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绪。跟她一点利益冲突都没有,也丝毫没有掺杂感情。这就像在街上遇到了一位美女,人家找你讲话,总不能不回答吧。可问题这位美女话太多了,她喋喋不休的状态,就像一位说评书的大神一样,都不嫌累的。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我都跑了十多天了,也饿坏了,就不能让我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吗?再说了,我也需要私人空间和隐私的!”胡椒挠完左腿挠右腿,他现在就像穿苏格兰裙的士兵一样,这种另类的装扮真不适合丛林,而且还是热带雨林。 “哈哈...说到隐私,我认为你就别跟我争论了...”苏莉雅意有所指。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男朋友怎么能受得了你这样的脾气...还有,你的教官真是个伟大的混蛋!”胡椒又开始挠后背。 “我认为你说的非常准确,他的确都是混蛋!”苏莉雅点头说道,又从后包里拿出巧克力棒递给他: “给,这玩意我可不吃,教官那混蛋非要我带着!” “噢,我觉得...你这样...评价你...的教官是不礼貌..的”胡椒看到巧克力双眼放光,迅速-抢-夺过来,撕掉包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继续说道: “味道真...棒!谢...谢你,苏莉...雅。” “哈哈哈,小碧池!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我爸爸听到会很高兴的!” “喔,什么?”胡椒头也不抬,又撤掉一个包装塞进嘴里,右手在挠着裸露的后背: “你说,谁...是你爸爸?” “你说的那个混蛋教官啊!”苏莉雅仰起白皙的脸,看着高大的紫檀树梢说道。 “你爸爸?”胡椒哑然,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儿这么评价自己的父亲,还这么理直气壮,洋倭的文化,真是...新奇! “亲爱的?你到底来干什么?你到底是哪国人?我看你...不像是天皇的人!”苏莉雅仔细打量着他说道: “你别往后看了,他们早就回去了,损失了4个,伤了3个...”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一直跟着我的吧?你...这个变、态!”胡椒捂着被灌木挂出红印的胸口,扭捏的说道。 “哈哈哈...你以为你这样就是玛丽莲.梦露了吗?”苏莉雅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的浑身颤抖: “悄悄告诉你,我知道你是哪里人而且也知道你来这做什么?” 胡椒有种脱-光了衣服裸-奔的感觉,事实上,他现在就是裸-奔,那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对着异国的,行为目的不明的战斗人员。他从不相信偶然,因为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的,他更不会把身边的这个看上去丝毫无害,漂亮的美利坚DIA当成花瓶。没有一个花瓶是敢一个人独身去异国获取情报的。这个女人,他一直看不透,所以他也想躲,他觉得,这个人身上的秘密更吓人,而他丝毫不想去了解。 有时候胡椒就是这样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他不会去空耗心思,浪费精力,只要不涉及他和书凉的安全,随便,怎么都行,爱谁谁。 “我说亲爱的椒,我们相互就不能坦诚一点吗?”苏莉雅叫出了他的名。 “...” 果然,干这一行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暗杀、爆破、收买人心,贪婪、自私、阴狠,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获得有价值的情报,手段有的是。 他们是演员,他们技术都是最真实的,因为他们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演,只要他们背后的组-织不喊‘咔’,这场戏,不会停止。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几乎没有好下场,因为他们做的恶太多了,多的让上面的各路‘神仙’都看不下去... ------------ 第三卷 浮梦 第04章 鬼窝 黑夜扯着一块巨大的黑布悄然而至,遮住空中所有的光亮,厚重的有些死气沉沉... 市区两侧繁华的霓虹灯与这里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立,让这片废旧的工业区像是被黑暗隔离出的真空地带,它们抵御着...不对,它们更像是吞噬着两侧的光照,要么就是灯光在躲避,在逃离... 旧厂房里,陆东枝呆了一整天,她用红外线测绘仪把旧厂房认真的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绘制,电脑上的分析的读数让她很吃惊,她的判断很准确。 从测绘数据来看,这种高强度建筑用料和规格根本就不是普通厂房的那种单纯的框架结构,这栋建筑外表看上去与周围其他厂房没什么区别,猫腻在于,四周用来支撑用途的抗力柱,这里用的是高强度混凝土,复式浇筑成型。这种建筑一般用在防空洞和军事设施上,还有柱子的尺寸,通过空间加减测算,它的厚度达到了惊人的一点五米,这个破厂房的这种结构显然是有悖常理的。 她通过测算,如果用单-兵-反坦-克穿-甲-弹,它们能顽强地抵御一个小时以上,还只能轰出一个大洞;就算用T-NT炸-药,也得一吨左右,还必须是精准的钻孔式定向爆破才行... ‘如果这里有一个连的情报人员...’陆东枝为这种大胆的推测吓出了冷汗,她都不敢再想下去。 厂房的每一寸地面,包括可疑的墙面都让她敲击了一遍,没有发现所谓的空洞回响。‘墙角、墙面、横梁、柱子,有几处缝隙被风吹进,雨滴侵蚀的黑色发霉水渍...’陆东枝在一楼的楼梯口坐下,歪着脑袋思考着,‘这太奇怪,一点有价值的痕迹都没有,还不如楼上的发现,这里都是被清洗后重新粉刷过?还是时间很长了?’ 她取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迟缓的点燃,闭上眼睛换位思考,‘一定有什么地方自己忽略了,越干净越有鬼,哪里有问题呢...哪里呢...’ 她思维急速运转,排除一个个可能性。手里的战术手电筒在军靴上轻轻击点着,想的出神。长电筒滑下靴面,顶到了身侧的楼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声音这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陆东枝身体紧绷,睁开眼睛勾起嘴角: “这个狡猾的狐狸,真是大大的奸诈了...这是利用了心理学原理,人的惯性思维和反向思维,即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这是一招漂亮的灯下黑啊。” 楼梯通道的第一阶梯板。试想,男人在上楼梯时,一般不会去踩第一阶最窄处的梯板;女人就算踩在第一阶梯也会被紧随着的第二声脚步掩盖掉发出的轻微异响。 陆东枝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并没有欣慰,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寒意。她从进到厂房开始就一直被自己固化的思维所束缚,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迟了,这个基地从设计到使用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那这里的人,这种组织太可怕了... 她需要援兵... 凌晨,帝国大宁军分区军情作参处一队特勤赶到。他们爆破掉一楼的暗室门,进入暗室一层,里面档案柜横七扭八的斜倒,发黄的外文纸质文件散落一地,中间有一摊燃烧后的灰堆,从痕迹上看有些年头了。陆东枝皱着眉头,示意保护好现场,就又带人去爆破掉暗室二层那厚重的铁门。 这一层,墙上四周挂满了地图,大华帝国全景图、帝国南部各省的水文、山脉地形图;大华帝国南部各省的军队分布范围图以及大华南部军情作参处驻地图... 陆东枝扫视着墙上的各种地图紧咬着银牙,攥紧了拳头。如果这都是外境组织掌握的,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快速拨通内线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详细汇报陈青石... 下午,陈敬慈陪同陈青石赶到现场。后者看完这个五层暗室的秘密基地后脸色涨红,紧攥着的拳头指节发白。陈青石红着眼睛指着周围的人大声喝道: “陆东枝直接负责这里的收集工作,有任何发现直接向我汇报!” “...除了这一队人外,再加派一个特战连交给你,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厂区,抗命者叛国罪论处!” “报告!” “讲!” “我还需要一队特译的同事协同!而且要二处的人!”陆东枝认真说道。 “你...你直接向她要人吧!”陈青石刚想骂陆东枝,这是对三处的不信任,这是当面打脸的行为。他转身,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是!” “我给你2个月时间!”陈青石走之前瞪着陆东枝说道。 “是!” 事情严重了。随着这2个月的收集整理和破译,陆东枝也越来越心惊,她终于明白陈总为什么会这么敏感!也感叹他幸好这么大度和敏感的安排。这根本就是个情报组织基地,还是境外的,对方所掌握的信息远远不止这些... 2个月后,陆东枝把一摞破译后的汇总资料带去了军情作战部三处总部。陈青石的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位发丝有些灰白,面色端庄的帝国女将军--姜蓉。 陈青石介绍一圈对陆东枝说道: “等会有几个老头要听你的汇报总结!” 陆东枝不安的看了眼办公室里落座的人有些纠结,半天没有说话。姜蓉微笑着看了眼陈青石,后者对着机要参谋李海命令道: “李参谋,命令特战一营包围这栋楼,清空,二级戒备!” “是!” “你们协助警戒!”姜蓉转头对带来的警卫道。 “是!” “小陆,打开内线网络,我们影像汇报!”姜蓉看了一眼时间,命令道。 “是!”陆东枝放下文件,调试着军用电脑。几分钟后视频接通,陆东枝吓了一大跳。大屏幕里,她看到了最少三位少将,两位中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这让她紧张,非常紧张。虽然后面坐着两位军情大佬在撑腰,可是里面的几位更吓人。跨立的她背后和手心都是汗,这几位帝国功勋卓著的老将军聚在一起,给人的无形威压如一道厚实的大墙,堵的她透不过气。她突然很后悔过来,现在想跑出去... “可以开始了!”陈青石提醒道。 “大华帝国...”陆东枝刚张口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 “小陆,直接说重点!”姜蓉打断道。 “呵呵呵,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几个又不吃人...”屏幕里一位老将军笑道。 …… 夜已经很深,城市里喜欢夜生活的年轻人很欢快,他们或进出夜总会,或进出能带给他们躁动情绪的舞厅,或进出能让他们解除一天的疲劳和但求一醉的酒吧。目都是买醉,只想短暂地放下远离城市的喧嚣。但内心的孤寂,沉沦的心灵得不到净化,没有归属地,到哪里都掩盖不了被放逐的残躯! 办公室里,陆东枝通过情报技侦科查到的信息仔细地看着。她需要尽快地找出这些人,上午跟几位大佬的汇报可以看出他们的忧虑。这是一种直觉,虽然看上去他们依旧笑呵呵的,但她能感觉到笑容里的愤怒。 陆东枝对彩印文件中只露出眼睛和半个额头的模糊影像皱眉,她反复的比对着帝国数据库。这个人,数据库里没有,也没有任何的海关出入记录,还不是帝国-军方的人。这让她很有压力,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喜欢隐藏在黑暗中像毒蛇一样的被盯着,那种后颈发冷的感觉,这会激起她的战意,强大的战意。 女人本来就很可怕,聪明的女人最可怕,有战斗力又聪明女人更可怕。陆东枝就是后者,她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保持冷静,能在最混乱的事件中找到问题的核心。然而这两三个月来,她用了所有已知和能动用的助力,还是一无所获。能在大华军情部的追踪搜索下隐藏一个礼拜都极少,有人竟然能藏匿这么久不被发现... 她很不愿意去承认对方的强大,尽管事实已经显示出种种表像,可她就是不愿意去妥协。陆东枝站起身,掏出香烟,在火苗靠近香烟即将引燃的时候,她意识里又划过了那一丝有些熟悉却抓不住的奇异光亮。燃煤油的打火机火苗飘忽不定,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快了,马上就接近了,再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 她依然保持着点烟的姿势呆立着。打火机里的燃油用完,火苗逐渐变小,熄灭,冒出一缕灰白色的轻烟,飘摇,上升... “他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这么久,也掌握了我们大量的军情...” “那么,能不能设想,我们所有的动作他们是不是也是熟悉的?我们的程序、预案?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还有,我们被渗透到什么位置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浑身一颤,丢掉了手中发烫的打火机。手指用力的捏住,攥紧,试图用疼痛掩盖掉自己推断出的想法和不合时宜的寒意。 总有一些工作至上的人不知疲倦,他们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生活,也没有抱怨。他们像大马力的引擎,奔驰在超车道上,连转向灯都懒得操作... 深绿色的吉普车驾驶者就是这样,陆东枝面色阴沉斜叼着香烟,瞪视前方,自动忽略掉轰鸣的引擎和携吸附式警报器的刺耳警铃声... ------------ 第三卷 浮梦 第05章 陆东枝的执着 陆东枝在旧厂房办公楼二层仔细搜寻着,转遍了办公场地改的生活区房间。她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思考着,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她又仔细梳理了一遍,从第一晚蓄意谋杀开始到进厂房的第一直观感受,到现在所做的... “依现有的情报分析,每一个特殊行业的人,都会有个慰籍心理的藏身地,没有例外。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疾病...” “长年高强度心理压力堆积一起,无处宣泄,情绪会越来越不受控,越来越糟糕。甚至濒临绝境,不受控。那像是核聚变和裂变两种形态...” “心理慰籍的方式也都不一样,有的恋物癖,有的收集成瘾,有的迷恋艺术(不拘泥于形式),有的沉迷于纵欲,他们都会参与其中,深陷其中,无可自拔,等同于他们的工作性质...” 陆东枝脑中闪现出姜蓉老将军授课时说过的话,她在台上把情报人员心理疏导演变成了原始剖析,让工作人员能深刻地避免掉潜意识里存在的问题。而现在,陆东枝像是沉浸在当时的课作上,那一丝摸不着的痕迹逐渐成型... “...这里面所有的类型中,最后要说的是极简主义者,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种人,他们在生活中一直还是受控的...他们阴险、冷静、谨慎、极度不信任别人,对任何地方都没有安全感...” “他们一直非常明确自己的需求,也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去获取。他们会打扮的很得体,行为举止文明,相较于那些满足脏话的情报人员,他们更显得高雅、斯文,过于正派的有些变态和另类...” “...他们这一拨人,总觉得自己很行,在自己创造的王国里,在自己的那一片领地里,统治一切...” “他们看不起那些把发泄R欲当作炫耀的资本,把下流当作高尚的行为,把肮脏丑陋龌龊的勾当作为能力的同行。他们认为,那些人认知低下,也把他们当作野兽,因为他们从骨子里看不上他们,也就不会与其‘同流合污’...” “我从研究的100位情报人员心理得出结论,发现他们基本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也把兽性演绎淋漓尽致,极具创意...” “在我看来那一拨极简情报人员,他们不是没有思想,只是他们把人生而具备的情感里面包含的多余思想给剥离,从而建立了一个他们自以为是的新的安全的机制,并为此目空一切...” “他们不是没有破绽,只是细节做的更好...” 陆东枝轻轻敲打着桌面,然后起身踱步目光游离。她移开办公桌,用手里的军用电筒尾部轻轻敲打着墙面,从倾斜的办公桌掩盖的墙面上方开始向下。终于在靠近地板与墙面的90度夹角那里,发现一处夹层。伞-兵-刀沿着夹层缝隙逐渐割开,撬掉用胶封死的夹层板,小心翼翼取出一个黑檀木匣子... 她把匣子轻放在桌面,耳朵贴近,没发现塑胶、炸、弹的电子走时器和信号接收器的声音,排除了最危险的可能,卸掉了一丝防备。她自从第一次进入这个旧厂房开始,一直都对这方怀着一种很强烈的探知欲。随着近段时间的整理破译,总结了一些很吓人的东西出来,哪怕是上报完毕,她对这里还有一种不安。当再次前来,又终于发现了点什么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了刚开始时的从容。人是矛盾的结合体。 点燃香烟,斜叼着,她歪着脑袋,用伞、兵刀轻轻试探着木匣的缝隙,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刀尖反馈的触碰。在正面扣锁的位置,刀尖传来了一丝阻力,很轻微,像是一根线,她犹豫了一下,又仔细搜寻着关于能藏在匣子里连着线的‘诡、雷’设置方式... 一条条的想着,又一条条的推翻,她脸上突然有了清冷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微露,摇头感叹。还真是自己吓自己。排除掉最危险的,那就简单了,只剩一种可能性,要么就是藏起来以后自己来取,或留给自己身边的人,而且这两个人有可能很熟悉,这样里面都不会有机关。她大胆的瞪着眼睛,贴近扣锁,手上稍微用力,打开了匣盖,嘴里配合着发出“嘭”的声音。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人多的时候不入群,或是不屑于为伍,人少的时候又觉得孤寂。像她这样的胆子又大,身手又好,长得还漂亮的女军人,都能自己跟自己玩出很多花样,也许是给空旷的旧厂房办公楼层增加一些幽默感吧... 可以肯定的是,匣子里没有机关,静静地躺着一摞叠的非常整齐的纸质文件的东西,她吐出一口香雾自嘲,“放心,变不出猴子。” 细长的指尖夹出最上层的一叠纸,展开。清秀的方正小楷写满几页纸,开头称呼为‘胡椒’,结尾署名‘书凉’,她仔细看着品详着类似于交代后事一样的文书记录,最后还有用电码的点横写成的‘诗’?“这是,充满‘怨念’的‘遗书’?” 陆东枝轻声念出声: “青湖、大江、美鲤、花鲈处处香; 胡椒、盐巴、篝火、甄味驻胸膛; 青屏、沙罗、深壑、驼鸣你模样; 秋去、春来、四季、野草枯岁长; 情愫、结节、感怀、恋歌齐舒放; 思埠、别恩、断肠、凉与来世偿; ...” “《殇胡椒》 夜泪目暗怀伤,感悉往悲籁,凌携珠落尖黄,忽雨俱身廊; 浅轻唱声流淌,丝缕悲鸣羌,延柔徐面沁亡,弑独晾楼荒。” 匣子里每一份手书结尾都有一首诗,这让陆东枝无法想象这种情愫或者说是情绪,是怎么的深情。 “这是情报内容?代号?还是人名?汇总会上技侦科是不是说过有个叫‘椒’的电码往来?情书?”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什么都有可能,这里发生的事,她都惊奇到麻木了。她连续拿起匣子里的纸张,接着读,接着品味... 她还坐在被拖拽歪斜的旧办公桌前,一动不动,眼睑颤抖在清冷的脸上,左手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尽,长长烟灰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折断,掉落在一堆烟蒂里。她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一直在刻意的压制她心中升腾不息的激动,还有愤怒... “我要把这里翻倒过来...” ... ... 清晨,滇南的思茅市被大雾笼罩。浓雾水气包裹住了雄伟的南国大山,也遮掩住了雄奇的大江。江水湍急,轰轰声透出浓雾,传出很远,让人摸不清水流的位置,只能听到雄浑的水流撞击声,拍岸声... 有些事,就跟这雾里隐藏的大江类似,得先有声响,通过这声响去辨别大概的方位,有了大致的方向才好顺着往前走,只要不横着走,总会看到真相,迷雾最终会悄然散去... 陆东枝赶到了这里,她无暇去观这山雄水竣。陆东枝对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进行汇总分析,终于有些眉目,有了头绪,有些事就顺畅多了。她又顺着发现的蛛丝马迹,渐渐扯出了蛛网的一角... 通过汇总分析的情报,她发现了这个叫胡椒的活动轨迹和大概的相貌。她非常肯定,那就是他... 这个隐藏极深又异常狡猾的毒蜘蛛,织的网有可能比陆东枝想像的还要巨大、稠密。她相信,凭一个人的能力,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多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想,如果有可能亲手揪出并端掉一个巢穴,这种成就感,比外境的安保任务强上太多了... 陆东枝的骨子里天生就流淌着沸腾的战斗血液,而且还是逆流... 两天前李青石急电,让正在旧厂房蹲守的她火速赶至这里,等待一个接头人。现在,距离双方碰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她看着腕上的军用手表,面露凝重,这种低级错误在专业的情报人员身上不可能发生。陆东枝只相信科学数据,多年的从业生涯教会了她,认真谨慎对待每一起看似普通的情报案件,只有究其根本才会有最终的意义和价值。 旧厂房能发现线索,主要还是那次发生在市区繁华路口的车祸事件。这个叫张宗良的嫌疑人,是谷川集团原财务部行政助理,他的工作内容就是“三、陪”,陪吃陪聊陪笑...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就职于一家大型跨国做通讯的外企公司,做大华分公司的财务部副部长,毕业于帝国第一大学财经系,金融硕士学位。 他在这家外企爬升很快,但由于总公司战略眼光和方向错误,导致市场极具缩水,支撑无力。他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发一封战略建议书致总公司,如石沉大海...几次预警无果,最终跳槽到谷川集团一家子公司,经过其自身过硬的专业能力,爬升到了谷川集团财务部。但在谷川集团的财务部干了快七年,还是这个光荣到感人的位置——谷川集团财务部行政助理。 这真是太扯淡了,他每天都干些什么:提供财务部人员的考勤报表并存档;负责办理财务部和集团相关的证件的注册、登记、变更等手续;处理财务部人事日常管理工作,负责请假、合同等手续的办理;负责陪同集团财务部搞好与各合作银行、业务往来公司的接招待、安排、尚礼等工作。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随便一个专科院校毕业的学生都能胜任,有什么技术含量。 偏偏财务部就压着他,给他冠名:能力突出,责任心强,时常能对财务部提出战略性意见...同事关系融洽,对集团事务热忱,前途无量.... 简直是放狗屁,这么唬人的话,他偏偏信了,还一干就这么多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到中年,危机感时刻趴在他的背上,让他非常焦虑。长期的加班,工作和身心疲惫,又导致夫妻关系越来越僵。 好容易下定决心改善关系,但埋在心底的愤怒还是被激发... 他父母的陵墓,需要续租;车、房贷需要按揭;家庭需要开支;孩子教育开支;人情往来;各种保险;税务...这些都像大山一样,时刻压着他透不过气。这位家庭栋梁,所承受的还是太沉重了... 陆东枝从他的档案里发现了一个不太惹人注意的线索,张宗良的支出。他在谷川集团每个月税后领的工资,包括:岗位津贴,补助,福利,绩效奖金等加在一起,顶多算第五档,不到三万块。而他每个月的支出就有五万,除了必须要走银行流水的以外,其余全部为现金流结。 很蹊跷,陆东枝很感兴趣。所以,她让军情二处的技侦科和政经科负责跟进,查出了以上的问题。上报后,李青石就联络外境的同事,调查了海外‘嫌疑人’的信息,这就是她要在这里等待的原因。 陆东枝有些不安,想了一下,她决定往前试图迎一下接头的同事。她越过江城县东南方向的大佬江索桥,又越过小林山溪,在即将进入南越边境的高大界碑前停下。 在大雾中,她隐约看到了界碑边,趴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她拔出左腰的伞-兵-刀反手斜握,垫在持枪的右手上,右肘护住肋骨,紧贴身体,以防-御姿态,慢慢接近... 血红色的大华方正字体,傲然于高大耸立的白色国界石碑一面。石碑脚下趴着一个浑身血迹的身体,她掏出照片比对着对方的面部,又试了试他的脖颈脉搏,然后收起装备快速将其背起,向江城县军医院赶去... 华越边境线的另一侧丛林,雾中渐渐出现一队穿戴美制式装备的武装人员,他们相互交替行进,指头敲击着腰间,充满着奇异的节奏韵律。队伍彼此回应着,尖兵在前方用手语不断的变换着手势,队伍迅速呼应成叠加的菱形进攻队形,慢慢接近界碑。前方尖兵左手突然握拳定住,后方队伍迅速隐蔽,占据着最佳的射击位置,为即将发生的战斗做掩护。打手势的尖兵用露出战术防割手套的指头,捻起沾染在枯黄树叶上的鲜红,三个指头轻轻揉捻,随后手势示意:“新鲜...” 但是已经到了大华帝国的边境,他们也不敢再往前。最前方的那人伸出右手大拇指扬起(敌人不见),伸直右臂画圈(调转方向),侧身双臂张开成140度(V字队形),原本是尖兵的他变成了队伍断后。他们队形张开一个大口,悄然向后方离开,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也没发出一个音节,压抑的气氛让人害怕... ... ... 陆东枝把伤者背到边军哨卡,亮出身份,由所辖边军协助简单包扎处理并转送边军营级医院,营医院给伤者做了伤口检查,创口清洁,包扎止血后,军用直升机才把两人接走... 一个星期后,军区总医院里,陆东枝看望精神状态转好的伤者。他下肢瘫痪,再也无法站立,依然挣扎着坐在病床上敬礼,他很感激: “感谢陆总的帮助!” “辛苦你了!”陆东枝看着对方回礼,认真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陆总...我身上的影像、照片和纸质文件遗失,还有携带的军用窃听器也被...”他沮丧的低着头,自责道:“我们死了6个同事!” “看着我!”陆东枝搬过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你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并且你是我的战友,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们...是帝国英雄,案件完成后我们为他们...”陆东枝强压住哽咽的情绪,终究没有说完。 “是!” “我已经取到了你体内的窃听器,送往军部的技侦科了...放心养伤,我在三处...等你!”陆东枝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完敬礼,转身离开... 出了军区总医院,她前往滇北,寻找一份埋藏心底多年的记忆... ------------ 第三卷 浮梦 第06章 深陷 南越岘港。他们又回来了,苏莉雅带着他绕了一个大圈,从老挝的一个秘密基地飞了过来。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他们俩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 上午,岘港度假村的一家星级酒店,舒缓的音乐从门缝传了出来。敲门,不应,胡椒就用在服务员身上伸手‘借’的门卡,打开后进入。苏莉雅妙曼的身躯随着查理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舞动着。她伴着曲子节奏的变化轻轻扭动,整个房间都充满韵律的肢体舒展。她动作幅度不大,但赏心悦目,就像她说的一样,那是一种释放,美的释放。 动听的旋律配合流畅的肢体语言很感染人。胡椒静静的听着,呆呆的看着,想着,“原来舞蹈真的可以这么美...” 一曲终了,她缓缓停住,调整着呼吸静静地站立。又一首‘爱的纪念’响起,她奢侈了一次。她自己都说,美妙的音乐是不能连贯着这么一起听得,那是奢侈、是浪费,对音乐对创作者的不尊重。 这次胡椒看懂了,她不开心。随着音乐节奏的变换,她的肢体动作逐渐放缓,像是想抓住前方走远的手,她慢慢地开始显现悲伤,背后看去,就像个孤独的妻子在等待着归家的丈夫。音乐渐轻,那人没来,日日思念的她孤独老去,带着回忆,带着哀伤... 他想书凉了,非常想,他知道在外面做事的时候不能分心,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苏莉雅转身,抬起脸,悲伤地看着呆立的胡椒,她是那样的难过: “他死了...” 胡椒思绪被打断,暗想着:“谁?谁死了?她同事?还是教官?呃...教官是她爸爸,应该有理由悲伤的。” “我是那样的喜欢他,迷恋他...”苏莉雅,低着头还站在原地,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胡椒目光移到别处,望着窗外,看向大海。 “我说,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苏莉雅看着胡椒的动作有些不快。 “你让我怎么安慰你,我都不知道死的是谁...”胡椒嘟囔着。 “不管是谁,你的朋友很难过,你就不能借个臂膀用用?”苏莉雅幽怨说道:“还是你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 “你少拿你的那套价值观来衡量我,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吗?”胡椒依然看着窗外。 “不是朋友,你让我帮那个‘素娘’做什么?”苏莉雅幽怨。 “那不是利益交换吗?跟朋友有什么关系?”胡椒不喜欢别人提书凉,尤其是她,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在有限的人生里就没跟女人打过交道,其余的时间不是训练就是暗杀,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这个女人的情绪变化太快了,让他有些迷茫,捉摸不定。 “我告诉你是谁...”苏莉雅走近,看着他:“迈克...迈克.杰克逊!” “真是不好意,不认识!”胡椒刚想出口安慰,但实在是不认识,无从下口。 苏莉雅听到不好意思时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点,但听到后半句暴走:“你!你竟然不认识他?!噢!毕节那个该死的上帝,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是干什么的?跟我的专业无关的事情,我几乎不知道!”胡椒也不耐烦了: “拜托,他是谁?跟你有亲戚关系?还是你男朋友?” “噗!哈哈哈...”苏莉雅笑弯了腰摆着手: “抱歉,先让我发泄一下...哈哈哈...你听到了吗?毕节,他竟然不认识迈克!” “告辞!”胡椒用汉语说完转身就走,他看懂了,这是个神经病,女神经!而且跟自己的谈话,她的背后同事或组织都在听着。他终于明白自己暴露的原因了,就是她身后的人搞得鬼,她完全是凭着经验诈出自己的想要的问题答案,太危险了。她,他们都危险。 胡椒快速地摔门而去,他真想把自己给打晕,竟然被对方给玩了,最不能容忍的是还把书凉说出来了! “该死!该死!”他恨恨的踢着海边游艇,惹的船主非常地不满。 “要不是那家伙溜的快,我能把他的牙打掉一地,你信吗亲爱的?”一个浑身黢黑的鬼佬指着远去的胡椒,冲着身边的亚洲女性说道。 “嗨,你忘记了这个!”苏莉雅在路边追上了胡椒,扔给了他一副军用通讯器,坐在小踏板摩托上歪了下脑袋看着他又说道: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 ... ... 南越顺化丛林,他们在远远看着一片建筑,胡椒对着通讯器问: “来真的?” “当然!”苏丽雅肯定。 “就凭我们两个?我能不能提个建议?”胡椒再次确认。 “就我们两个,而且我不接受任何建议!”苏莉雅冷冷回复。 认真起来的苏莉雅让胡椒很不习惯,他突然有点想念之前那个絮絮叨叨又神经兮兮的她了。 “凭什么?”胡椒不甘心的又问。他非常不情愿戳这个大马蜂窝。 “我姐姐在里面...”苏莉雅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胡椒不敢置信。 “我说,我的姐姐苏珊...在里面,可能...已经3年了!”苏莉雅咬牙道: “我也是才接到情报,就在你出门之后...我满世界的找她,我进DIA就是为了找她!” “你,亲姐姐?”胡椒不确定道。 “孪生姐姐!”苏莉雅生气道: “而我那个混蛋父亲,查了三年竟然没查到!我恨他,但我必须忍着!” “我能做什么?”胡椒问道。 “我们进去,如果真是在里面,那么他们就必须承受我的报复!”苏莉雅恨道。 胡椒听着塞入式军用耳机里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有些赞同。他在心底暗自思量了一会,说道: “还算是有情义的女人,人无信则不立,舍生而取义者大丈夫...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帮你!” “你是说...华语吗?毕节,翻译一下!”苏莉雅对着耳机说道。半晌,得到毕节一通解释的苏莉雅,看着胡椒的侧面对他说道: “你们大华的人,都这么...你知道什么意思的。” “我大华历史数千年,精髓经典无数,穷一生都难窥一角,你不会明白的!”胡椒认真说道。 “我要说我知道呢?我理解那种情感,‘士可杀不可辱’、‘士为知己者死’...”苏莉雅认真道。 “学的倒是挺快的!”胡椒赞叹道。 “当然,我可是智商有160的人,我会5个国家的语言,就是不会华语!”苏莉雅傲然道。 “不会华语,就算你会全世界的语种都索然无味!拿最简单的说,我们的烹饪,用的佐料一样,同样的一块牛肉,我们能做出上百种吃法...”胡椒骄傲道。 “你想说什么?这就是你们落后的理由?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了无效的行为上?”苏莉雅反唇相讥。 “唉!你还是太年轻了,终有一天会发现,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有多么的无知...你去过大华吗?”胡椒不想再争论了,这根本就是鸡同鸭讲,毫无意义。 “我为什么要去那!”苏莉雅轻蔑道。 “所以说,无知是要付出代价的。”胡椒沉声道。 “好了亲爱的,我们不要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论,只要能救出苏珊,我欠你大人情!”苏莉雅拨弄着手上的定位系统和制导系统柔声道。 “毕节,该死的,你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可以开始了...”毕节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到苏莉雅的耳朵里。 “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我接收不到你后台的人说话?”胡椒疑惑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我先去把东西放一下,去去就来...”苏莉雅躬身前行。 胡椒看着的战术动作和她调试军用设备时轻松的样子,心情复杂无法形容。 “调试...3.2.1.”胡椒的耳机传出声音。 “测试…测试…”声音逐渐清晰。 “...” “测试!测试…”苏莉雅回道。 “...” “测试…测试…”伯曼回道。 “...” “...” “...听到了!”听着耳麦一遍遍呼叫性询问,胡椒不耐烦回复。 “该死的!你收到了为什么不回话,我以为出什么故障了!”毕节咆哮道。 “这个...”胡椒不知道怎么配合,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团队合作方式。 “哈哈哈!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多了,这帮猴子,用的都是我们的东西!”毕节激动道。 “他们全部都是用你们的装备?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胡椒心悸道,他现在都忘不了那个不声不响的四人小队。 “这还不值得高兴?要是他们用的是大华的东西才让人头疼呢,不过我也有办法搞定!”毕节自信道。 可能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胡椒此刻变得越来越谨慎,从来没有过的心悸感觉再次袭来... “伯曼,你的卫星呢?快点!”毕节催促。 “快了,两颗不太够,移动的速度太快,检测不了太久,我再调两颗,希望海军部发现不了...”伯曼淡然说道。 “哈哈哈...你放心吧伙计!海军部是发现不了的...但太空总署一定会发现的!”毕节幸灾乐祸提醒。 “谢谢!你真会安慰人!”柏曼说道。 胡椒听着耳麦传来的对话一阵阵害怕,‘这两个鬼佬,这就...调卫星?不是想打仗吧?这是在挑起两国战争!太疯狂了!’ “你们在做什么?调卫星干什么?苏莉雅你回答我!”胡椒认真问道。 “当然是打仗了,你以为凭我们两个能进去...那里?”苏莉雅回头冲着胡椒眨着眼睛,指着那片建筑回道。 “这不行!绝对不行!”胡椒慌忙阻止。 “不行?什么不行?我们救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节回道。 “是的老兄,我说,你放松点!”伯曼回道。 “你在怕什么?”苏莉雅问:“你又不是南越人!” “好了伙计...五颗卫星,交替使用,嗯...每颗90秒,太漂亮了!”伯曼自夸着说道: “泰南、缅南、新加、印尼都有两架以上RQ-4B全球鹰无-人-机...” 胡椒愣了一下,这尼玛... “你们真是太棒了,亲爱的!”苏莉雅兴奋道。 “哦,亲爱的,你在这里呢!毕节,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伯曼问道。 “哦,我的天!你这个该死的疯子!横港的华盛顿号!”毕节惊呼道。 吗的!我要怎么制止这两个疯子!胡椒发觉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口咆哮道: “我说!这个你不能动她!绝对不能动!关掉它!马上!” “额!你听到了,外国人都比你觉悟高!你这个疯狂的蠢货!”毕节骂道。 “军、民两用卫星都动了,还怕什么?”伯曼心大的有点没边了。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苏莉雅看着焦急的胡椒轻笑道。 “听我说一句,好吗?”胡椒擦了一下额头的细密汗珠: “我们是想救人是吧?只要人没救到,我们就算失败的,对吧?我们都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是吗?苏莉雅?”胡椒安抚道。 “嗯!我同意!”毕节赞同。 “我也同意!”苏莉雅道:“伯曼,你想让整个DIA,你昔日的同伴来找你吗?” “...如果,你们这么过分,我就回家了!我很认真!”胡椒重申立场: “我的底线是,绝对不能引发两国战争!绝对不行!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我发誓,我会追杀你们到任何地方...不死不休!” “呃,我说伙计,我不动她就是了,别激动嘛!”伯曼举起手说道。 “放心吧,他真能干出来这种事,我们别过分!”苏莉雅对耳机里的两人提醒,又看着胡椒的左脸。 胡椒在安静的等待着,这两位老兄的神经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天,是有史以来他最接近大战的一天。他从来没觉得离战争这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 他经常搞暗-杀,那是因为对方实在不能给胡椒不杀的理由。这虽然也算是战争,相较于两国之争,终究是极微小的个人行为,暗地里发生的,而且都不会声张出去,民众也是不知情的。但两国交战就不一样了,它涵盖的内容太广泛了,发生大战的任何一方都没有赢家,最悲惨的还是战争国公民...所以,这种有悖人性的黑锅谁都背不起! 短暂的沉默后耳麦响起了伯曼的歉意:“对不起伙计!我承认,是我鲁莽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我找出了他们的老巢!”毕节凝声道。 伯曼转头看着毕节做出来的南越丛林军营立体投影感叹着:“嗨,大伙,在听吗?我告诉你们个坏消息...” “遇到你们已经够坏的了...”胡椒无力回复。 “哈哈,不要这么消极嘛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坐在某个小岛的沙滩请我喝香槟的!”苏莉雅道。 “但是,你没见到更坏的不是吗?现在...我们有了军营的电子立体模型,你猜,底下有多少层?”伯曼情绪逐渐低落。 “告诉我好消息吧?”胡椒道。 “噢!我就说吧,你骗不到他的!”毕节自傲说着。 “毕节,完全控制了他们的信息指挥系统...”伯曼情绪高涨,又激情说道: “夸夸他吧!哦...你这个该死的黑鬼!” “哈!只要有串口!就算不在银河系,我都能干掉你!”毕节自信满满。 胡椒感叹,这他孃的就是自信!这自信来源其强大的军事实力作后盾!他从心底不愿意去承认,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他虽然痛恨军队里的那几个狗崽子,可是,南越百姓呢,他们是自己的同胞啊!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去接受,也是事实摆在了那里,心底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事实在那里啊!就在这片土地上! 胡椒第一次这么被动的接受心底不喜欢的事实,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不能分神,专注,专注...再干掉几个,再也不来这里了...’ ------------ 第三卷 浮梦 第07章 可爱的她 “开始吧...”苏莉雅对着通讯器说道。 “OK!”“OK!” “遥感卫星系统运行...扫描完成,热成像系统运行...”伯曼 “制导武器数据计算中...同步遥感卫星数据...”毕节 “热成像系统完成...替换卫星开启,倒数3.2..”伯曼 “数据下载完成,武器数据加载...重新编程坐标...”毕节 “再次替换卫星倒数...制导武器系统运行...”伯曼 “再次替换卫星数据接收完成...制导系统数据分析中...”毕节 “重新编程...输入新坐标...”毕节 “终端数据上传...” “数据加载完成...” “接收完成...” “编程完毕...” “完成!” “完成!” 胡椒呆住了,头皮被震颤的发麻,自心底害怕。他以前面对整个国家的情报机构搜寻,无数次的死里逃生都没这么害怕过。他终于找到之前令他了心悸的原因,这两个鬼佬每次读数,他的心脏就跟着不自然的收缩一下,一下,又一下...他肌肉都在跟着轻颤着。他不敢想象,如果没去阻止他们,或者说自己也跟着哪怕添油加醋的多一句支持。那么,今天的罪恶,永远都无法洗清... “呼...”胡椒听着军用通讯器材传来的两声长长的呼气声,‘看来他们两个的心理压力,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吧。’胡椒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丢掉这些情绪,握紧了手里苏莉雅给装配的自动-步-枪,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胡椒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二十六分... “我们走!”苏莉雅率先冲出:“我们有15分钟!” “...呼!我们开始了...”伯曼率先出声: “我先把停在南越港,我可爱的鹰给哄出来...” “楼层大致相同...你要先搞掉最前面两栋里的换岗人员...注意...安全!”毕节叮嘱道 ... ... “解决...”苏莉雅报道。 “第二排,左起第一栋入口下到负八层...准备!电子锁已经打开...!” ... ... “负八层室内门锁准备开启...进!” ... ...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回答...”毕节诧异问道。 “这里...锁着一百多个孩子...女孩!”苏莉雅红着眼睛回答。 “先找苏珊,这一层被金属包裹,扫描不到...快!”毕节催促。 ... ... “伙计,你再干什么?”毕节大声问道。 “我在帮她们把锁全部打开...”胡椒回答。 “先找到苏珊!快!”伯曼焦急道。 “把最里面的门锁打开...外面都没有她的身影...”苏莉雅焦急道。 “已经打开了...看到她了吗?”毕节问。 “没有...”苏莉雅失落回道。 “有支车队离你们还有6公里,建议撤离!” “不!没找到苏珊,我不会走!”苏莉雅倔强道。 “她走,我就走!”胡椒很平静,看着苏莉雅递来的感激,微微笑着。 一支4辆车组成的队伍,顺着丛林小道,越过了第一个弯,距离军营还有4公里... 他们俩把牢房的门锁全部打开,军事基地里‘炸营了’。到处跑的都是女孩,她们哭喊着,四下奔走,慌不择路... 胡椒和苏莉雅努力维持着她们的理智,告诉她们逃跑的方向。这可是一百多个活人,慌不择路的孩子,哪还有多余的理智,她们挤搡在军营门口,或奔逃于各处。她们俩无能为力,因为外面的车队已经到了... 车队停车,他们依次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怒。胡椒看着从第二辆车下来伏案久和贺东,心中的疑惑终于揭开..伏案久、贺东你们真是好样的! 苏莉雅看着从第三辆车里被提出来的女人,分外眼红。她躲在不远处的粗大棕榈树后,胸口剧烈起伏着... 苏莉雅哭了,她见到了苏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姐姐。她极力的压抑着心底的痛苦,对着耳机说道:“我需要鹰!” “就到了!”伯曼小声回道:“见到苏珊了?” “别问了...”毕节对着伯曼说道。 “把那个贺东留给我,其余的随你们便!”胡椒又有些后悔了,后悔阻止他们引发战争,这样卑劣的民族,让他感到羞耻... 在车队人员惊愕功夫,还没组织起有效的指挥时,胡椒开枪了,在一个整编连区门口。他不想再忍了,他们触及到了他能容忍的极限。30米快速移动速射,瞬间打掉5个从车上下来的武装军人,他红着眼睛,不,那是红外线准镜里的赤色。他专注于扣动扳机,心里在默数着子弹击发的数量,他对着耳机大喊: “换弹!” 枪声交错响起,没人扶的苏珊倒在地上,也省的再去提醒她趴下。军营里大队武装人员正在集结... “伯曼!该死的你在等什么?!”苏莉雅怒吼道。 “来了,来了...宝贝看你的了!”伯曼紧张地呼吸着。 ... “你真能跑...她有多少磅?”毕节伸着大黑脑袋冲着耳机问。 “我说...现在这...种时候...该死的!”苏莉雅有些吃不消这样的冲刺方式,吼道: “我们已经在...军营东北方向1公里...开外了...把我们身后的杂碎都给我干掉,一个不留!” “收到!伙计们,我必须得提醒你们一下,海军派人来了!”毕节善意提醒道。 “那么快?”苏莉雅惊诧道: “那混蛋...爸爸来了吗?” “好像来了,听到他们无线电对话了!”毕节道: “伯曼,我们撤退!苏莉雅,接我们的飞机坐标已经发你了,要快!” “我知道了!”苏莉雅回道,她转头看扛着苏珊的胡椒。他脚步不停,也不答话,就只是跑。 “对不起,连累你了!”苏莉雅对着耳机说道。 “先出去...你们先走...而且这里,不止这一队人,我们...把他们的军...情局给炸了!”胡椒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背着一个人,体能的消耗是很大的。 “什么?”这里是他们的军情局?苏莉雅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终于有点害怕了,身在这类机构,谁都知道军情局是什么单位,有着怎样的实力和能量。这是戳马蜂窝了,无异于跟整个南越开战! 半个小时后,胡椒把她们护送到撤退点,苏莉雅被海军士兵强行拖拽到飞机舱门口,塞了进去,同时还有被缴械锁扣着的伯曼和毕节。现在好了,整个烂摊子都扔给了胡椒,她身后的军方不想扯进这浑水,尽管这都是因她们而起。 “你到哪里了?梨头-碧...?”苏莉雅终究没能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她焦急问道。 “现在...无法确定路线...追兵太多...”胡椒回复。 “我给你找一条路...你往西北方向的海边走,那里我给你准备一艘快艇,另外,直升机来...”毕节还没说完就断线了。 “Madam?” “怎么了?” “怎么这么快就被锁定了?才半个小时。”胡椒惊诧道。 “亲爱的,半个小时足够再打一次海湾了!”苏莉雅伤感道: “我欠你的!对不起,真的对...”苏丽雅难过,他们的通讯被关闭。 “...”胡椒无语,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听到了远处南越直升机的声音... 美军直升机除了本国公民外任何人不载,任务除外。而南越是不敢攻击美军的,尤其是美海军,当然,战争状态除外... 一架支奴干直升飞机载着毕节、伯曼、苏珊和苏莉雅调转着方向。支奴干的另侧是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支奴干机舱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苏莉雅对着她的教官大声的咆哮指责,她很愤怒,愤怒他的顽固与无能。毕节和伯曼看着疯狂的苏莉雅,他们俩没见过这样的她,她在为他求情,那个外国人。 “我再说一遍,而且是最后一遍,你如果不帮我这一次,我就不认你了,我去找妈妈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你看着办!”气急的苏莉雅扭头,盯着机窗外来时的方向。远处黑暗的丛林里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亮点,她在祈祷,在心底默念:亲爱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 “干掉它?”毕节冲着苏莉雅眨眼睛,这黑鬼本来脸就黑,眨着眼睛异常的明显,苏莉雅看过来。毕节把自己怀里的小型电脑屏幕给她瞄了一眼,她笑了,很开心。她发现,毕节那个该死的上帝,可能也是...女孩? 这个家伙,把无人机控制系统导入了自己的便携电脑里,之前全球鹰发射了两发空对地导-弹,把南越的军情局给炸了,死伤70余人。这次看到苏莉雅难过,他决定再来一次,而且这是在被带离后发生的,反正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头疼的只是太平洋舰队。 毕节给她暗示了2下,苏莉雅点头,他们在用摩斯电码交流... “锁定目标...发射倒数...”毕节的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点着,苏莉雅紧张地盯着他的黑手指,她突然觉得,这大黑手上的指头也挺好看的... …… “长官!我们被锁定了!”直升机主驾上一个少校扭头汇报。 “规避!还用汇报?蠢货!”副驾上坐的是一个领章上有两条线两颗星军衔的中校军官。 “报告...”一句话还没说完,正在做着规避动作的武装直升机,被一枚美海军另一架全球鹰无人机发射的改进型空-空-导-弹直接击碎!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爆燃,被击中的南越军用直升机爆炸的残片,覆盖向下方漆黑的丛林... 海面上空飞行着的支奴干直升飞机里,苏莉雅带着难安的歉疚,看着窗舷外的绚丽焰火流泪... ... ... 二十分钟前,位于南越南部沿海的一座美海军基地,无人机机库里,一架通体黑色全球鹰无人机,自行运转着... 基地作战室内,无人机控制台前,一位身着海军作战迷彩的军人伸长了脖子,在那神神叨叨... “喔,亲爱的,你听我说,你别这样,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我没有忽略你,我就是去了一下洗手间而已,你...该死的,你真走了?有种别回来!”士兵颓然道。 用尽办法,实在无能为力的他木然起身。他是极不情愿面对他的上司的,扭捏了半天才张口道: “长官,我想...你可能非常愿意...想要看看这里。”士兵移开身体挡住的屏幕。 “你把她怎么了?该死的!她为什么出去?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管管她!”值班长官瞅了一眼操作台,看着画面和数据起跳,大声喝问。 “我...不清楚,查遍了所有的任务日志都没发现...”士兵摊手尝试解释,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该死的!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拽回来!”值班长官盯着他的眼睛命令。 “可是,她根本不听我的...你知道的,我想,她可能需要出去走走,也许,一会她就自己回来了...就像...”士兵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去你的吧,就像你女朋友一样?她分明是受够你个蠢货了,她抛弃你了!你还不明白吗?”值班长官说顶着他的额头,伸手又道:“我说,你最好乖乖的把她给我劝回来,我就当没生过这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否则,我敢保证别人会对她图谋不轨,并且你一定会跟着受到牵连!” “我就是因为没有该死的办法所以才汇报给你的,该死的!你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关心”我!每次都要这么挖苦一下我才能满足你那变态心理吗?”士兵几乎贴在对方的脸上,继续道: “并且我向我们那该死的总统发誓,如果不是你官衔比我大一截,我会打的你姥姥都不认识你的,并且我也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喔...喔!这么说来,你好像是生我气了?不要这么狭隘...我说,你女朋友跑到了我这里,是我的错?我有魅力也有错!”长官自恋的转了一圈又说道: “有什么错?错在哪?” “我们现在说的是她!是她!你这个该死的小丑,只会抢别人女朋友的低等动物,汇报完毕!长官!”士兵骂完,敬礼。 “是你掌管着她的控制操作系统亲爱的,参数我都不知道并且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刚才是谁在叫我?”他转身指着边上一个发型怪异的黑皮肤军人:“喔!奥特曼哈尔,非常抱歉,是你在叫我对吧?我都听道了,我这就来...奥特曼哈尔,我突然耳朵又能听见你说话了,这是什么原因,我生病了?一定是这样的,没错!”他竟然...找着这么生硬的借口离开,生硬的都能硌掉牙齿。 “非常感谢你的热情!你这该死的低能动物!”士兵指着长官远离的后背说着:“就算我重新接管她,我也不会让她空着手回来的,反正我已经上报并且存档了...” 这个被夺情的操作员士兵坐回椅子,掏出了一本杂志。彩色画面的... 半晌,全球鹰机载摄像传回的进攻画面反馈到士兵的操作台,刚刚跟长官大吵一架的他伸长了脖子盯着屏幕回放: “让我看看你出去这一会都做什么了亲爱的...喔!我就说你漂亮,我就说我喜欢你...”他又伸出双手虚抱着屏幕神神叨叨: “你那优美动人的曲线和那有时不受我左右的性格...真的是,啊!太让我着迷,你已经发泄过了,对吧,宝贝,那你先别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来一发吧,彻底的消火之后,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的相爱...我保证!”他目光下移,看了一眼无人机控制台,一条黄色横贴的金属板。他微笑着确认上面刻着的字:除了上帝,我们进攻任何人! 这他孃的是什么强盗理论?这都是一群什么人?你已经无缘无故打人家三发导-弹,并且击中了两架军用直升飞机了好吧?还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窗效应? 支努干上的三个人在远处又看到了一发空对地导、弹的爆炸,傻眼了。苏莉雅无声的询问着毕节,毕节说不是他干的,他掏出了便携式电脑,屏幕早就黑了,就跟他的脸一样的颜色。他刚掏出来小型电脑,就被身边的看守给没收了,他无奈的摊开锁着的黑手耸着肩膀... 他们三个有些疑惑的看着窗外,对视,大笑... 苏莉雅的父亲怀里抱着苏珊,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背影,不住的摇头叹息... ------------ 第三卷 浮梦 第08章 思凉 热带山林多雨,那种说下就下,想下就下,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雨,缠缠绵绵,把空气都给沾湿了,呼吸都觉得不顺畅,让人极度烦闷。偏偏那带着温度的海风还裹挟着腥咸又浓稠的空气不断地沁入,腌制着体表皮肤,挤榨着身体里的水分,迫其流出,在此一方‘乐土’与之苟且,其执着程度令人发指。它们纠缠在一起,类似油脂一样的混合物浮于皮肤表层,又粘连在单薄的衣服上,那种擦不净,甩不干的感觉更让人焦躁,像掉进了蒸笼里,上空笼罩一层棍子都搅不开的热浪,夹扑蹂躏着泥泞中的一切。 夜晚,宽大的芭蕉林边,一处破败的高脚木楼被雨水顺着衰败的房顶浇灌着。塌落的木板上倔强的生长出一串串黑黄色,像蘑菇一样的菌类。一处角落的黑暗里,一道火光瞬间绽放又迅速黯然,躲藏的身影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因为疼痛而卷缩的身体不可自抑的剧烈颤抖... 良久,虚弱的身体慢慢瘫软,泵出的汗浆沿着额头向下,爬满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旁,顺着上面的一道疤痕滴下。木屋里弥漫着一股烤肉的焦糊渐渐掩盖住了木头发出的湿霉味道... 芭蕉林里几个黑色身影漫不经心地搜索着,时不时低头看向被雨水砸出浅浅麻坑的松软地面,以期能发现点什么,可惜大部分痕迹都被这该死的雨滴破坏掉。 前面的一个身影顿住,打出一个立停手势,后面5人顿时半跪地面,枪口朝向黑色木屋 紧张警戒。 见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前面三个身影沿着破败脚梯前行,身后的人眼中显出一丝兴奋。他接近门口,从肩膀挂钩上拽下一颗绿色圆柱形铁圪塔,向其他人点头示意,拔掉拉环迅速甩进木屋里。铁疙瘩在破木地板上滚动,前面两人迫不及待冲进木屋内,还没站稳脚跟,就被闪光、弹照耀的呆立当场。他们捂着眼睛不住地流泪,高声咒骂... 在闪光-弹撕开黑暗的瞬间,仰卧在泥浆里的身影抬起右手,乌黑的军-刺45度角斜刺入半跪在身边的一个警戒武装人员的体内,那人张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瞪着绝望的大眼倒向泥浆里。 “方圃,青苔,碎花帐;竹窗透,残郁光...”胡椒低声念叨。 浑身沾满泥浆的他拔出军-刺,身形不停,左腿用力蹬着地面,上身卷缩,翻滚栖身,又一刀、插进刚转过头来的另一人下巴,刀身摩擦着牙齿穿进大脑,那人只来得及感受到脑袋里一瞬间的冰冷,就浑身瘫软在地。 “青眉,低苑,恹恹湘;思慕彷,留萦殇...”胡椒又低喃出声。 还在木楼上跺着脚,捂着眼睛流泪的两人,不住地咒骂着。恨不得骂他个三天两夜才解恨,两人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你这狗-娘-养的!就不能仍准一点!”一个老兵低声骂道:“...我...我眼睛都被你弄瞎了...呃...”声音还没说完便嘎然而止,他趴着倒地的胸膛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从未有过的充实。 “空屋,罗纱,端舍放;衾凫裳,画筠凉。”又放倒一人,胡椒直愣愣的盯着漆黑地海面,想不出最后一句。“那就这样吧。” 闪光-弹的作用只会持续一秒,不,准确的说是0.7秒,但它所带来的后果却是任何经历过的人都不愿意再去尝试的噩梦。这种巷-战-辅助-杀-器,在爆亮的瞬间会致使迎面的任何长着眼睛的生物丧失视觉,即使是闭着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直面它的视觉器官,会短暂的失去作用,痛苦流涕并伴随着耳鸣等症状,这就意味着短暂的时间内会丧失战斗力...战场上的时间是拿命换来的,没有时间就意味着会受到打击,致残、致命或被俘。 说到被俘,其实有时还不如干脆的被击-毙...被俘后,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了的,全凭对方的心情,生命这玩意跟钞票一样,绝对要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甩闪光-弹的那位仁兄,被一只胳膊牢牢地锁住脖子,眼泪和鼻涕交织在痛苦的脸上,身体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他虽然看不到后面这人,但很清楚追踪的是谁,那人又干了些什么... 胡椒又击、杀了一队6人。他已经在这北部丛林游-击了数月。西边老挝的国境线已经被全部封锁,直升机白天像赶集的自行车一样来回交错巡航,他根本就没机会穿过去。自从苏莉雅她们走了以后,所有的压力,不,这都不能叫压力了,是所有的仇恨,都被他一个人给扯拽了过来,那无形的绳子还牢牢地拴捆在了他的腰上,都割不断。他想走,做梦都想回去,也一直在找机会。但这里的军-方呈全国戒备状态,任何陌生人只要没亲戚担保,都会被抓起来。 他早就知道一个人抗衡一个组织的可怕,这种可怕是无休止的报复。这种报复也不会因为目标的死去而停止,它会裂变成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导向--战争。 战争的发起其实没那么容易,有时一国总统被刺杀都不会引发,明面上都会保持克制。但隐藏在水底下的那些可怕的机构就不会那么清闲自在,他们会疯狂的搅动,让水底下的浑浊显现在水面... 战争的发起又是那样的轻易,有时因为国际会议的拌嘴或边民的纠纷等看似不值一提的小问题,都值得大动干戈。几千年来,所有的战争都不是偶然的,有时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借口罢了。 胡椒在这片异国丛林里上演着一次次的猎杀与反猎杀,包围与突围,诡、雷反诡、雷的独自战争,不断的重复着。他身上的伤口,由最初的轻微弹片擦伤到弹-片嵌入,由最初的弹-道撕裂到贯穿,由军-刀的割伤到切开... 最恐怖的就是,南越、国防对外情报部门的‘无声’军团,胡椒称他们为哑巴军团。他们不声不响的接近,一声不吭到即使在死亡的最后一刻,都不会发出完整的音节。他们的沉默和超高的战斗素养,让胡椒刷新了对铁血军人这几个字的认识,也让他知道了以前自己行为的可笑。在他没遇到这支队伍以前,总以为这个可笑的国家都没有能拿出手的战斗力。现在想想,人家只是不屑于跟他‘小打小闹’,而他却一次次地挑战着他们的底线,在死亡的边缘疯狂的试探。 胡椒干掉了他们几个现役的中层军官,干掉了几个退休的老军官,追杀着最后一个前政、府高官,他们也只是派出了四个人...这下好了,终于他们不再忍受,一次出动了40人的队伍。40个人呐!真是给他面子,在这些人面前,那被-炸-掉的一个连(军情局)驻地都不值一提。 40个人可以分成10个更专业的战术攻防小组,有专业的远距离射-击手,专业的爆-破手,专业的尖兵,专业的突击手。况且,他们每个人的攻防战术动作都很细致、迅速、敏捷。连小组队伍行动都是那样协调,相互交替前行,进攻时的配合,真是噩梦... 这几个月里,他们总能发现胡椒的痕迹并且紧紧地缀在其身后。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他们送的‘礼物’。在跟他们的拉锯,纠缠中,胡椒身上的血都没干过。有时他根本就无法有效的反击,这就造成了他逃亡的过程中,不断负伤。伤疤撕裂叠加新伤,或像刚才在木屋里的那种状况,在没有医疗药品的情况下,只能用弹、药倒进贯穿伤口里,点燃,烧焦,爆-燃的高温可以快速的烧熟周围的细胞组织,达到止血、杀菌、消炎、缝合的目的。这样的痛楚,不是人能忍受的了的。那同时扯动着身体里数种器官的几种巨烈疼痛拧合在一起的侵袭,也只能是身体的安全机制被动介入,才会用‘昏死’暂时劝走契合在器官里的脉冲式的强行刺激! 他已经到了生物能煎熬达到的极限。思维、神经、身体机能,所有与他现在个体相关的,都濒临崩溃边缘... 他必须得离开,因为‘家’还有个人在等着... 他每天都靠意识硬扛着。有时正在格斗中,书凉的面孔就出现了,冲着他无声的轻笑;有时随便看向一个地方,书凉就站在那里,他们平静的对视;有时昏迷中,书凉微笑着‘拍’醒他... 他怎么那么漂亮,胡椒想着,他那么的平和,像秋日里的贝加尔湖面般清澈,平静... 他说,他不喜欢现在待的那个地方... 他说,他不喜欢城市里... 他说,只要你回来,其余都不重要... 他说,我想让你多看看我... 他说,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他说,你在,我在... 这种思念,疯狂的思念,缠绕的胡椒终于绷不住了... 帝国南海。正在执行大华海域巡航任务的一艘舰艇指挥室里,张正国站在指挥室桌前,勘察着电子航海图与身边的作战参谋仔细核对着航行日志和坐标参数,离返航还剩不到两个小时,巡游在帝国南海的这艘军舰也该回港休整了... “报告,洞两方向70海里处发现不明船只!”雷达室传来情报。 “密切监控!”张正国迅速拿起桌上通话机命令,又继续盯着海事图头也不抬,类似这种事件每天都能发生数起,基本都是本国远洋渔船。 “报告,不明船只离我舰60海里,航速12节,航线-我方,请指示!”雷达室再次传来情报。 “命洞拐四、洞拐两侧翼侦察,车速20!”张正国盯着作战参谋指着的海事图位置,拿起通讯器严肃喝令: “各单位注意!二级战备!...各单位注意!二级战备!”舰艇内传来刺耳的警铃和通讯兵冷静的声音。 “报告!对方船只无明显减速!据我海域50海里且持续行车中!” “战斗岗位!”(二级战备姿态就是临敌、御敌准备状态,特殊情况下可直接提升至最高级-1级) “不明船只据我海域20海里,据我舰艇35海里,即将越我境内!”雷达室更新情报:“修正,不明船只尾部,缀三艘可识敌舰!请指示!” “一级战备!命洞拐四、洞拐两停车,我舰全速!目标,正前方边境线!发岸信(向基地发信息)!”张正国盯着高功率海望镜命令。 “...不明船只据我方不足两海里,已停车!尾随敌舰据我境40海里!”雷达室再次更新发现动态... “警告!你将进入我国领土!请即刻返航!...警告!你即将进入我国领土!请即刻返航!” 075、074、072三艘舰艇红色警告灯大作,数只巨大的舰载高功率探照灯,直射舰首正前方停在大华海域的船只,双语重复播送警告。舰-炮-炮-口早已瞄准,导、弹舱口已打开,海战一触即发! “‘海狼’一队潜行!接近不明船只保留影像!自主火控打开!”075舰艇作战参谋长命令道,转身望向张正国,两人同时取下挂在脖劲处的钥匙,对视点头,将钥匙插进主控制台上平时由红色塑料保护盖罩着的钥匙孔内。 “敌方三艘渔艇据不明船只20海里航速21节!请指示!” “海狼一队登船...驾驶舱发现一名重伤昏迷男子,未发现敌情,请指示!”海军特战队,蛙人队通过水下推进器接近并快速控制停车船只,反馈信息... “遣返!‘海浪’一队遣返!” “‘海狼’明白!20秒内潜返!” 075舰艇,张正国和舰艇作战参谋长紧盯着指挥室电子钟表上的红色数字... 这二十秒,像过了二十年一样的漫长,那尾部的读数感觉好久才变动一下,一个数一个数的增长,指挥室内非常安静... “警告!你已进入我国领土!已经侵犯我大华帝国固有国土,视为侵犯!我方有权予以击沉...”洪亮的舰载高功率扩音器再次响起,华语、英伦语交替三次。 “海狼归巢!” “轰!轰!”不明船只瞬间被精准的舰-载主-炮击中,破碎的船体在上空翻飞,炸裂燃起的火光在漆黑的海面上尤为夺目。三艘敌方渔艇在距离帝国国境线3海里处极速停车,不再近前。他们被突然的爆-击震慑,不敢进一步动作。 “警告!你已侵犯我帝国固有领土且拒绝接受返航!我方有权予以击沉!” 庄重威严的声音,在广阔的帝国海面上久久回荡... ------------ 第三卷 浮梦 第09章 美人焦 受台风登陆影响,粗大的雨点被大风裹挟,拍打在宽大的玻璃窗上。发出的嗙嗙密集声响,让人在安静的空间里很烦躁。 书凉独坐桌前,用紫外线灯,照着空白的信件认真的看着,越到结尾,眉头越凝重。他索性放下文件,起身,不安地来回踱步。终于,他走出房间。 孤瘦的身影碾转了几个街区,最后来到了江省军分区驻地。在岗亭前驻足,把袖口中的灰色信封交给了执勤警卫,并要求他亲手交给陆东枝,说完转身就走... 华灯闪烁,街面雨水积聚,晃动的水面映照出不甚清晰的单薄身形。书凉游漫于街边,大风吹起衣帽,挽起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垂挂在细眉边的几屡长发,滑着雨珠,又顺着圆润的脸庞、下巴,落在宽大的灰绿色雨衣上,衣角卷飘,翻飞。魅影行过之处,门口,窗台纷纷挤满探出的身体,不分男女,即使被浇湿了衣服,也浑然不觉。直到身影模糊不见,意犹未尽的他们摇头,感叹... 孤独像一头饥饿的森林狼,红着眼睛栖附在都市的喧嚣之中,盯着那些心理松懈的人,趁其不备,钻进身体,没入心底深处不见。待发现时,就再也无法摆脱它对内心的撕咬,和对退守一角脆弱心灵的肆意吞噬。 书凉慢慢走着,慢慢地想着,想着走着。他的心思乱极了,被从未有过的恐慌占据着,挥之不去... 终于,在强大的压力下,冰冷雨水的浇灌中,倒在了这个灯光璀璨的城市街道上... ... ... 江省大宁市军分区军情处驻地,三楼一间办公室门被敲响,来人把灰色信封交给穿制服的陆东枝,敬礼离开。她仔细打量着不着一字的灰色信封,思考着: “不可能是空白信纸的,那就是隐形字?” 陆东枝起身,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支红外线军用瞄准镜拿在手里,然后关上窗帘和灯具。她把瞄准镜对准信封,无字。又对准信纸,纸上密密麻麻的画满了点、横... “摩斯电码,还是...隐形的!不简单啊!”陆东枝又打电话到执勤岗哨: “送信人是男是女?” “...” “一个人?留下什么话没有?” “...” “交通工具呢?方向?” “...” “明白了,把监控拷贝送过来...” “...” “通话结束!”挂断电话,陆东枝又拨通了当地公安系统负责人办公室电话。 几通电话打完,陆东枝思维出现了波动。她认为,不会有人敢找她做这样的恶作剧。那既然不是恶作剧,就有可能是有价值的情报。 陆东枝捏着信纸在办公室踱步,她需要思考周全,万一处理不慎,就有可能给帝国造成创伤。所以,她还得打一个电话,给友军高层。 “请进!”声音透过木门。 “陈科长,我有线索!”陆东枝进门,对着陈敬慈说道。 “坐下说吧,喝茶吗?”陈敬慈抬头,看着站在桌前的陆东枝眼神炽热。 陆东枝整理思绪,视如不见,汇报道: “我收到一份摩斯密码...”陆东枝把译后的纸质文件和原件一同放到陈敬慈桌面上,又说道: “破译后,有一个坐标,但我查不到位置。” 陈敬慈拿起陆东枝校译好的坐标翻看着,然后放下文件,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最后拿起桌上内线电话吩咐一声,他站起身说道: “跟我来!” 陆东枝跟在他身后,进入2号电梯,看着他在电梯里按着密码,陆东枝很疑惑。虽说来这时间短,但这楼的蓝图她已经非常熟悉,而且闭上眼睛细节都能出现在脑海里。 “总共就10层的办公楼,楼中间两部电梯,两边各一条逃生通道,两条战备用的速降管,楼顶两条索道连接对面林子里的防空洞...地下一层,军用停车场,二、三层军用物资,这也没见有什么不同的。” 随着电梯下降,她已经不再疑惑,代替的是憾然,是震惊。照电梯的下降速度,她推算这远不止地下三层... 电梯停下,他们出了电梯门。陈敬慈又对着厚重的合金门,转动着密码。合金门开启,闪烁着地理参数的巨大的显示屏出现在眼前... 陆东枝随陈敬慈进门,后者指着大屏幕说道:“你所看见的,是我处作战指挥控制中心...” “唔...”陆东枝海外执勤任务不下三次,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十几次,大小阵仗也见过不少。但还是接受不了这种隐在身边,没在脚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震撼。她没办法这么快消化这些信息,只是良好的军事素养,能让她强自保持镇定,没失态。 这里是大宁市军分区地下作战指挥部,各色屏幕的电脑画面围成两个半圆,中间是指挥台。正对着指挥台的是一面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一半显示着世界地图,一半正显示出各队活动轨迹及地理参数。最上面一排是24个时区钟表,显示着世界各时区段的时间... “报告,军部密件!”机要文书给陈敬慈敬礼,递出文件夹。 “读!”陈敬慈立正。 “帝国陆军总参部军情三处总部致三处作战综合科:科长陈敬慈、副科长陆东枝,即日起,赴大宁军军分区军情部报道!” “是!敬礼!”两人对着国徽表情庄重。 “礼毕!”两人同时放下右手,面对机要文书。陈敬慈接过两颗星保密级的红头文件。 “秦少清,调出这个坐标!”陈敬慈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情报科的一个作战文书。 “坐标显示,为我帝国南部海域...”秦少清汇报。 “坐标投到大屏,对比前三个月我处特勤科的活动坐标轨迹!陈敬慈皱眉,瞪着系统分析对比后出现在大屏上的坐标轨迹咽了口吐沫。 “对比...6个月里我处特勤行动坐标轨迹!” “对比...一年里我处特勤行动坐标轨迹!” ... ... 两人盯着大屏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红点有些不敢置信。好家伙,这往来的密度就像飞行航线一样,织满了大华南部和南越北部的陆地和海岸。 陈敬慈想了一会拨通了大宁军分区作参部的电话... ... ... 书凉醒了,虚弱的睁开眼睛。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姜研,正满面羞红的看着他。书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看了眼身上。他慢慢转头,凶狠地盯着护士姜研。姜研吓得连连后退,摆手解释: “你听我讲...” “滚!”书凉牙根里挤出一个让人发颤的音节,浑身又无力的躺倒。 姜研委屈的哭了... 书凉很烦躁,透不过气的烦闷。胡椒生死未卜,他在这档口又被揭开了遮羞布,深藏多年的秘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大于死亡。 “你那晚晕倒了...”姜研哭着解释道:“我把你背回家,你又高烧不退,我害怕,就...就把你送到这里,你可以放心...” 书凉扭头不理她,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衣服...都湿透了...根本不能再穿,我,我...” 书凉艰难转过头,冷冷地望着她... “我...找出了自己的衣服...给你换上的,你这么漂亮,我,我以为,以为你是女生...就,就给,给换上...了...” “还有,谁知道!”书凉虚弱问道。 “我保证,就,就我自己!”姜研连忙回道。 “多久了?”书凉把头埋进被子。 “什么?” “出去!” “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而且,你身体很虚弱...”姜研提醒道。 “ 已经好几天了?陆东枝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该找自己了吧?”书凉这样想着,又昏睡了过去。 十多天里,书凉苍白的脸庞逐渐恢复了些血色,这得感谢姜研的细致照顾。为了感谢她,书凉允许她的靠近,仅仅是靠近一点,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和不自在。而且书凉还觉得这个姜研的眼神里有些事情在躲避着他。 姜研把红烧鳗鱼、红烧鸡翅和海参粥摆放在病房的桌子上,准备好后就轻声叫着书凉起床用餐,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准备给书凉擦脸和手。书凉吓了一跳,拒绝她的贴近。 “你昏迷时,我都是这样的呀。”姜研小声道。 “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书凉不在乎的问道。 “没有...”姜研眼神躲闪。 “说!”书凉盯着她追问。 “真没有啊,说什么?”姜研掩饰。 “我...告诉你个秘密...”书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好啊!” “我在你们的医科大读了很多医学类的书...很多!”书凉好像在说什么很轻松的事:“包括神经内科的也读完了!” “啊?”姜研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我才不信。” “呵!自由基使神经细胞膜受损;神经生长因子缺乏,使神经细胞无法持续生长、发育...”书凉偏着脑袋用英语说着医学名词解释,眼睛看向姜研。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姜研用英伦语回道。 “LMN衰退、UMN功能衰退、情绪失控...”书凉见姜研还是不承认,他继续用英伦语说道:“你们给我做了头部、颈部和腰部的MRI;EMG、神经传导速度...” “你别说了...”姜研突然心疼的哭了:“我保证能治好的...” “哼!怎么治?锻炼?吸氧?省省吧...”书凉拿起勺子,仔细地吃着姜研带来的饭菜:“饭菜不错,我喜欢,谢谢!”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姜研破涕为笑,底气不足。 “吃完了!”说完,书凉钻进了被子:“记得把门关上!” “你还...”姜研看了看没动几下的饭菜,想劝他再多吃一点,可不知道怎么开口,看着他这么坚定,犹豫着转身出门。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他是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复,而我,为什么就那么...真蠢啊!” 姜研看着轻微颤抖的被子,蹲在墙边心疼的自责。 许久,她起身,拿出手机,从电话本里翻出了一个她最不愿意拨打的号码... ------------ 第三卷 浮梦 第10章 谋划 2003年12月,帝国大宁军分区驻地。(此章节过于真实,此为修改后内容) 此处驻地负责所辖军分区的处级军情作战指H、Q报收集、分析、整理、传达、协调、处置等任务。 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内坐满了身穿制服的军人。办公桌为首的是位肩抗一颗黄色金星的陈青石。他在听取军情处各部门的汇总。 “报告!军情二处技术侦查科许季刚,据我单位汇总反馈: 88年至02年共14年里,在我境内,外国人共死亡16人,死亡时间分别是春、夏、秋季。16人里其中有4人死亡时间、方式相同;另外91年秋,南越将领阮文边访我帝国陆军部返回途中,专机坠落滇缅,事件造成除软文边没上飞机外的所有同访南越人员死亡,共计10人,时间与前四人相同,报告完毕!” “报告!军情二处机要科南方,据我单位汇总: 88年至02年,共截获外境电码并翻译510万条。其中,直接或间接参与技术处所提案件信息三千八百条,又经反复甄选两千条并入前案,得出结论如下: 14年间,南越特别军共出动人数1千人,伤亡102人;南越特勤队共出动400人,伤亡62人;南越边军出动人数不详,伤亡104人;316A师B团C营6连全连覆没,营长边南双死亡,营作战参谋死亡,两副营长重伤...保密级别4星!报告完毕!” “对方人数?”陈青石皱眉问道。 “报告,情报汇总显示,显示为...两人!” 陈青石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他扫了眼会议室说道:“继续!” “报告!军情二处政经科缙云,据我单位汇总: 机要科,情报属实,南越军政14年间与此事件直接经济损失为2亿美元,南越陆军前副总参伏竟海被罢免也与此事件有关,报告完毕!” “报告!军情三处南部特别行动组南青,据我单位汇总: 依现有情报分析,我们得出结论,伏竟海极有可能与南越前陆军校官原316A师B团C营营长胡巴同死亡有关。胡巴同在南越侵边前与陪同警卫尽数死亡,我们怀疑伏竟海可能就是叛杀胡巴同的凶手,另外那一年死亡的高阶军官共计7人...报告完毕!” “要证据!别怀疑,敲定它!” “是!” “反、恐处呢?有什么?” “报告!我境内没有吻合的帝国公民死亡人员...” “嗯...继续!” “报告!军情H外总署齐爱国,据我单位汇总: 伏竟海原为南越贡西ZF时期的高级情报人员。三十六年前为316A师B团C营营长胡巴图的副手兼任连长,伏竟海接到逃亡海外的南越前高官阮民的密信,除掉南越陆军里亲华派名单中,就有胡巴图。 当年前苏陆军军需处高级官员普罗耶夫被刺,牵扯出一个神秘人-伊万科夫,此人当时为苏俄联邦对外情报局效力。而普罗耶夫是苏俄联邦ZF和情报局的人,当年南越侵边就有前苏联邦对外情报局的身影。总署有证据显示,当时就是他们两个集团密谋,试图蚕食占领我边境线。而侵边之前,南越和前苏两个情报集团,密杀了两国高级军官共38名,包括6名准将,2名中将;另据同事反馈消息称,00年初冬,伊万科夫在朋友家被暗杀,他们对外宣称是其突发心机梗塞而死。据我们了解,伊万科夫身体很健康,即使突发此病,随行的医疗人员完全有机会拯救!不过...” “不过什么?查出是谁了吗?” “苏俄联邦ZF已经秘密搜查了近三年,没有丝毫线索...我海外单位在两国几乎被捣毁...” “嗯?求证!晚点到我办公室说!” “是!” “报告!军情三处综合科陈敬慈,据我单位汇总: 与机要科相同时间内,我边境线左近共发生9起枪战。据悉,南越军务部对外特别机动队特勤A组死亡一个四人队;南越军务部特情队损失28人;至此南越316师B团C营老兵全部殆尽;南越前316A师B团剩余老兵殆尽!而且...” “说!” “三年前,我滇南驻边战士在一处哨卡发现两包装备,全部为美现役制式,装备和说明已经上报总参!” “哼!他们的东西就是好的?!”老陈青石翻着眼睛,瞪了一眼陈敬慈不快道:“机要科,调出来我看看!” 会议室宽大的屏幕上,投影出上缴的美式装备影像资料,每张照片都有技术说明,通过对比他面色稍缓,突然放声大笑,指着陈敬慈道: “丢装备的这个人,有意思...你刚才说,他们特勤A组失了一个四人队?” “是的!”陈敬慈答道。 “这就是那几人的装备?” “是的!” “那个B团老兵全没了?”陈青石又问道。 “是!殆尽!” “这个人有点意思!”陈青石对在座的说道:“给我找到这个人,尽量要活的!” “是!” “继续!” “报告!总参N海军情处罗永,据我处汇总: 4个月前,我部在南海疆域例行巡逻时,曾接到过一个重伤男性,身份、姓名、年龄不详。接回次日,据对岸传回消息说,南越316A师部和南越军务部对外特别机动队A队,被端掉了一个整编队16人!” “哼!”陈青石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释放着内心的舒畅: “人呢?” “...一个月后,被大宁军分区的给接走了,不知道大宁那边怎么说?”罗永转头看向陈敬慈。 “怎么回事?”陈青石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我不知道...”陈敬慈低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混账!你负责的地方你不知道?要不我来告诉你?”陈青石生气道:“给我个解释!” “报告!...报告!大宁军情三处...”陆东枝刚鼓足勇气就被陈敬慈打断。 “我听到了!”陈青石不耐烦地拍着桌面道:“你直接讲!” 陆东枝看了眼陈敬慈,被老将军喝止道:“你不用看他!”老将军瞅了眼陈敬慈不悦道。 陆东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情绪道:“这人是我让放的,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不过,此人有个极为要好的朋友留住在我大宁市,我已经开始跟进...” “还有呢?” “啊?没有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陈青石指着陈敬慈大笑,后者一副窘态,低着头不敢吱声,南海JD的罗永也跟着小声笑着。 “哎呀,真是,你们真是比我这个老头子都脸大呀...” 众人听着老将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音节,心底一阵发寒,都忍不住偷偷看向陈敬慈,‘你带的好兵呀!’ “你带的好兵啊!”果然,老将军下一句就赶了出来,看着陈敬慈点着头说道。 “报告!”陈敬慈硬着头皮撑着,他必须有所表示,哪怕是自己扛责任,也必须表态,但刚开口就被陈青石打断。 “报告什么?我该跟你汇报吧!啊?我就问你,为什么不上报!”陈青石追问。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及汇报是因为我必须出一趟海外,执勤216任务,我已经把书面报告传给了处里...至于您为什么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陆东枝最后小声嘀咕道。 “哈哈...你这个鬼丫头!”陈青石笑着转头,对机要参谋道:“调出来!” 他看着屏幕上的电子文件,点头,看向众人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见没有人讲话,老将军看了下陈敬慈,又看眼陆东枝,目光掠过众人,指着大屏幕说道: “这是机要科整理的,在座各位的汇总数据,你们确认一下。” “另外,我会跟进这个案子,成立一个专案团,以后军分区情报负责跟我汇报,你们各处配合!机要科,成立文件上报总参!” “是!” 陈青石起身,注视会议室众人,目光如鹰: “专案团的任务如下: 1、挖出这个人或这个组织,我要所有的信息; 2、把所有关联的数据采集系统比对,找出规律; 3、查清,他们我帝国的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前提是绝对不要伤害帝国公民; 4、挖出,这个阮民的所有信息; 5、搜集,南越前316师B团C营胡巴图及所有亲华派的信息,与我数据库做比对; 6、搜集整理,前苏联邦对外情报局南越侵边时期发生的所有暗杀行动及名单; 7、重点锁定在滇省、南越边境和江省!” “这8嘛...”陈青石看着大家沉吟道:“要给我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对帝国公民做出伤害,对帝国做出伤害的行为!如果有,我要活的,有口气就行;如果没有,各位,我要活的,能动的!明白吗!?” “是!”众人起立回应。 “其余单位由机要科领你们去专案团新保安室联合办公,散会!齐爱国、陈敬慈还有你留下!”李青石认真回军礼,礼毕后又指着陆东枝说道。他转身离开,率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落座后他看着陈敬慈半晌,指着陆东枝说道: “她是你带的?” “报告陈总,是!”陈敬慈回道。陆东枝在一旁翻白眼,‘明知故问!’ “嗯,这个丫头你了解吗?”陈青石看着陆东枝问陈敬慈。 “陆东枝,29岁,帝国谷川集团第二梯队接班人贺克敌之女...”陈敬慈如数家珍般回答。 “你这是干什么?”陈青石摆手道:“我是问你,你对她了解吗?” “你自己说吧...”陈青石对着陆东枝说道:“告诉我点有用的信息。” 陆东枝望着他递来的微笑,心底颤动... 陈敬慈心底也跟着颤动,搞情报工作的从来都是谨慎再谨慎,在这条路上从来没有哪一步是轻松的,说是如履薄冰根本就言符其实。陈敬慈皱着眉头望着陆东枝不语:‘陆东枝不是总参部委派来三处的嘛,政审这一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陈总是什么意思呢?’ 陈老将军很耐心地等待着,顺手处理掉机要参谋送来的文件,并告知让门口的警卫撤掉。机要参谋出门时谨慎地看着三人,临出门前向陈老将军微微点头。 “小齐,帮我倒杯水!”说着陈老将军把空水杯递给齐爱国。 “报告,我可能想到了一些事情...”陆东枝不确定地汇报着。 “都坐下,坐下说!” “...那时,我大概9岁,随父母还有叔叔一家去滇省办差...本来一切都很好,但在滇北的时候我们一家坐的车失控,翻进了深崖...”陆东枝想起来伤心的事情,肩膀轻微颤抖,接着说道: “只记得,一个男孩救了我,那时我很害怕,脑袋里都是空白的,等恢复过来以后,我才知道,父母包括婶婶都坠亡了...后来你都知道了!”陆东枝终于还是忍不住流泪。 陈敬慈震惊了,他没想到陆东枝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据二处的同事反馈,陆东枝父母死亡只记录了车祸。 陈青石看着伤心的陆东枝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揭人伤疤的他,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是了解陆东枝的,因她是姜蓉抚养长大的,而姜蓉在陈青石这里又丝毫不容质疑。陈青石的本意是想敲打一下陆东枝,让她有些分寸,也让陆东枝自己说出来帮助贺东的事情罢了。据三处的情报信息说,陆东枝有可能参与了谷川集团的黑幕。 他点燃一根香烟,兀自吞吐着,思考着,有些事还是得谨慎... “...有些事之前不敢想,前些天从外境回来,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细节,还没来得及整理,我想自己在思考一下...”陆东枝认真看着陈青石,后者慎重地点了点头。陈青石对陆东枝这丫头的行事风格非常赞赏的,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原因。 “这能算是线索?我觉得...”陈敬慈的分析被打断。 陈青石瞅了一眼陈敬慈道:“你是不是没出过外勤任务?” “报告!是!”陈敬慈回道。 “那你闭嘴,别发声!”陈青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不耐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不上他。 半晌,陈青石又指着陈敬慈说道: “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就应该有一种对危险、对有价值情报的直觉推断,但也必须得有充足地内容去填充它,这才是完整的结论!小陈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陈青石看着陈敬慈离开,又转过脸对陆东枝说道:“东枝,你把蛙人接的那个人提走,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他极有可能就是这些事件的直接策划和实施人,这是结论;216任务我已经知道了,会上报总参说明,尽量调取那次任务有关的所有影像资料,这也是结论...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去姜蓉那了?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谢谢陈叔叔,我上个礼拜才跟姜姨见过面,也得到了她老人家的指示...”陆东枝不好意思点破。‘你自己想去就去,还非得拉着我!再说了,你这刚让我心塞,又来这出。’表面保持着克制,她心里已经开始翻腾。 对于陈青石下的结论,陆东枝也是赞同的。不得不说,姜还就是老的辣!他们对某个事件的剖析几乎达到了类似复盘的精准。这不光是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更是勇气与睿智的完美契合。 “好,那你先回去吧!”陈青石回复军礼,转身对着齐爱国吩咐着... 陆东枝通过这次心灵的探索,意识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异样,待到她去探究时却始终抓不住。她带着些许遗憾,低着脑袋离开了陈青石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总参密电!”机要参谋李海进门,把电码文件递给陈青石。 “读!”陈青石正在处理文件,头也不抬命令道。 “总参部加密文件...前南越Z府时期高官阮民被刺,证实死亡...” “阮民死了...”陈青石军抬头,皱眉思考片刻,对机要参谋李海道: “重点查伏竟海!不得有闪失!” “是!”李海敬礼出门。 陈青石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 ... “这些事件加在一起越来越乱了,有种摸不着头绪的荒诞感觉,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居住在我大华?到底什么意图呢?”陈青石坐在沙发上,对着前方嘀咕。 “总参那边已经在密切注意伏竟海的动向了,你就放心吧,还亲自跑来一趟?”一个年龄与陈陈青石相仿的女将军笑着说道。 “唉,事情有些怪异,姜蓉,我总觉得这些个事件没有这么简单...”陈青石迟疑道。 “呵,还有你‘青狮’觉得难办的事?对了,我听说,有人给我们送了些东西?”姜蓉把一杯水递到陈青石跟前并问道。 “是有这事,啧,这事更怪!”陈青石砸吧嘴自嘲道:“东枝已经盯上了对方的同伴,我觉得就快有答案了!” “丫头已经盯上他们了?嗯,还是得确认这伙人的身份为第一要务!”姜蓉赞同道:“如果真是一两个人就能把南越搞成这般的模样...我是信的!后生可畏的很呐!” “嘿,说起这事,我就高兴,都把对面情报机构的手打残了!这后生崽可畏啊!”陈青石也赞叹道。 “让丫头小心点!”他们俩同时仰起脸对视说道,然后又相视一笑。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能得到帝国的两位重量级情报将军的赞美和垂青,那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这两位老将军曾经有个温柔的代号:陈青石代号“青狮”;姜蓉代号“青鸾”。 “青鸾”在两次对外战争中的付出是举足轻重的,甚至可以说是左右一场战事的功臣。第一次对外防御战争中,在国内尽数虏获敌对国情报人员,并缴获重大的军事物资及机密情报,让战时的敌国对大华国内军情部署成了睁眼瞎。 “青狮”更狠。两次对外防御战事中,敌对国国内的情报组织被他带领的帝国军情部打的瘫痪。两次战争中所获取敌对国的军情部署更是能详细到营级阵地位置。 他们都曾让敌对国在对帝国情报的获取途径变成了断头路,这就直接导致了敌对国对战事和军情失去了理智的判断,最终以敌对国惨痛的失败提前结束战事。而他们两人的‘身价’又在这之后直线攀升。到目前为止,两国摆放在水面下,缉拿他们的悬赏金额,达到了惊人的6000万美币...可是,自战争结束后,他们两人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报告!” “进!” “总参密电...”机要参谋将文件递给姜蓉。 “...” 陈老将军在慢悠悠地喝茶,眼角却在打量着姜蓉的脸庞,勾了勾嘴角坏笑着。姜蓉头也不抬,笑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就没个正行!” “哈哈!哈!这话说的...没有营养。”陈青石干笑着,突然收口正色说道。 “贺东川记得么?”姜蓉抬头问道。 “他不是...殡归了么?” “记得他的遗言吗?”姜蓉又问。 “这我哪记得,怎么?”陈青石不解。 “你呀,老糊涂了,回家放羊去吧...”姜蓉摇摇头讥讽道。 “只要你愿意,我还真就去,最好让小陆经常带点酒来...”陈青石悠哉。 “唉吆,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呦!”姜蓉捂着脸叹气,但是手下面的微笑是盖不住的。 “唉,你个臭小子!杵在这找抽的,滚蛋!”陈青石忽然发现身后还有个身影,一愣神,气急败坏道。 姜蓉的机要参谋早就想走的,见他们正聊的热乎,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又不敢破坏陈总调节的这气氛。得到命令的他如释重负,笑着赶紧逃窜,好尽量多留点时间给这两位未得眷属的伉俪。 “小陆为什么不去贺家认亲?”陈青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这丫头怀疑,当初造成她父母翻车坠崖的就是他的二叔贺建民,而贺东对于她又没有感情...贺东川老先生殡归她也只是远远地跪在一边,并没有前去...” “今天呀...唉,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把她弄哭了...” “你这个死老头子,真是闲的不自在了是吧!” “这...那怪我呢,我说给听啊...” “...” “...你呀...脑袋里的算盘整天都是噼啪作响,一刻不得闲!” “咱这位置重要哇!谁让咱是将军呢...” “哈哈...” 看着开心的姜蓉,陈青石一时有些痴迷,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美人,心底满是欢喜。 ‘自从到此天台寺,经今早已几冬春。山水不移人自老,见却多少后生人。’ ------------ 第三卷 浮梦 第11章 拆了它翻过来 心理受伤的陆东枝在旧厂房呆了好久,调整好情绪驱车去市中心,找了一家专业改扩建类装修设计公司。前台看她‘气度不凡’,就将她领到了负责市场业务的经理室。业务经理姓张,一身得体职业装扮倒有几分精练的样子,礼貌的招待陆东枝为她介绍起纳砂装修设计公司的大型商业装修风格和业绩图表,还取出几本公司参与设计竣工的效果图册说道: “陆小姐请过目,这是我们公司参与设计的竣工效果图。” 张经理,看着随意翻着图册的她好像没有怎么上心,就补充道: “陆小姐眼光独到,肯定这里没有合心意的,那这样...我们可以按照现场实际情况和陆小姐的心意进行绘图设计。” 陆东枝确实看得无聊,关键是也不懂啊,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上,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张经理要不要来一根” 不懂不要紧,人靠谱就行,怎么看人靠不靠谱呢,这就是陆东枝的处事哲学了,对眼。 张笑道了声谢,接过香烟点燃:“压力大,经常熬夜,没办法!” 陆东枝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对这个张经理还有那个什么纳砂装修设计公司多了一丝好感。 “听张经理介绍贵公司,有很多关于大型商业装修设计的相关业绩,相信你们在这方面是有非常成熟的设计和施工经验的,我手头有一个厂房想改造成餐厅,不知...” 张笑这段时间正在为业务部发愁,今年还没接过什么像样的单子,不管怎么样来人就是客,哪怕又是个价比三家的主,也得小心伺候着,谁让部门里都快被裁完了呢。 当她听到陆东枝嘴里吐出,厂房改造这几个敏感的字眼时,张笑嘴里的烟头掉落桌面,差点戳到自己的手,赶忙用嘴去吹,这一吹烟灰四散眯了眼睛,她又一边揉眼睛一边含糊不清急忙道: “大客户啊!啊不!厂房改造...不好意思,我没听错吧?” 陆东枝笑着伸出夹着烟的手阻止:“别激动,张经理,你没听错,是厂房改餐厅!” 陆东枝含笑,看着她的失态,心想这得是多久没接到单子了,刚还说自己公司参与都是大型商业装修的呢。 “这样吧,明天你带着团队,我们实地看一下,也方便具体的沟通,说不定贵公司看过后还不想做这单活呢?”陆东枝狡黠的再次试探道。 “陆小姐说笑了...实不相瞒,目前我业务部现状是青黄不接了,哪里还敢不竭尽全力呢!”张笑尴尬如实相告。 “好,先这样,明天上午9点这个地址见!”陆东枝写下一个地址和自己的电话号码说道。 达成初步意向后,张笑将陆东枝送下楼,看着她利索的驱车远去,捏了捏略微麻木的双腮,快步返回业务部。她没有回自己办公室,斜靠在了设计部门框边点了根烟,静静看着正在加班的同事们,长舒了一口浊气。今年真是尴尬的一年,上半旬先是第2业务部被裁掉,接着是第1设计部又被裁,公司虽说还有点活干,可那都是些什么玩意项目。要么给某区公园设计别出心裁还要新颖的公共厕所,公共厕所还尼玛要什么别出心裁!还新颖?还能在里面K歌不成?要么给某高档酒店的空中花园,设计凉亭,要求凉亭有古韵味,要大气恢弘,更重要的是不失简约,还得协调,你直接说节约成本不就好了,说的那么婉转还不是一个意思。张笑真是快被客户气死了... “啪啪啪”张笑在一个同事的烟灰缸里熄灭烟头,拍了拍手说:“我部所有人员明天上午不得请假,大单子,刚达成初步意向,明天上午看场地,你们的任务是多看多记,及时地提供有效实用的解决方案和建议,clea ?” “是!老大!”设计部齐声呐喊... “真舒服啊,好久没这么畅快的怒吼了,记得以前每次有重要客户和大单都是张经理现场通告,好像两年没这样了?”一个中年男感叹道。 “2年1个月整”一个美眉认真道。 “哦,对了,现在下班,记得明天穿精神点!” “嗷耶!” “哇,跟你们讲,老大好久没这么上心一个单子了,这次她亲自上阵不得了啊!”几个老员工开始了八卦。 张笑回到办公室,阅览海外同学发来的邮件并作回应,处理完邮件,开始查阅网站上关于厂房设计餐厅的装修参考方案,查来查去却发现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不由大感疲惫。她无力地倚靠在舒软的办公椅上,揉捏着胀痛的太阳穴,忽然灵光一闪,坐直身体。 “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呢,哦,对了,既然国内还没有厂房改造餐厅的设计装修方案,那我们何不尝试做一做呢...”越想越有搞头,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的张笑,索性建议改变公司战略方向。 张笑作为留洋高材生,又是这方面的专业,寻求同学现有的资料又再次遍访个门户网站。当她确定这一块是空白后,开始建立文档,写企划草案,将目前国内外的装修设计行业分析透彻,又转向了厂房改造设计这一块的需求及前景。时间不久,一份长达二十几页纸的完整规划方案就打印了出来,放在了总经理办公桌上... 次日上午8点半,张笑带团队准时来到陆东枝留下的旧厂房门口。看到场地后,她们非常怀疑这位‘气度不凡’客户的别致想法,张笑看着周围环境有些泄气。在这开餐厅?开玩笑都开不起来,门口虽说马路挺宽,那污水横流,深深地车辙印,后面基本被拆光的老旧厂房,哦对了,还有正对着大门的污水河,真难闻... 她突然对这次项目不抱期望了,本来昨晚兴致非常的高昂,还专门奢侈的睡了6个小时,这玩笑开大了,下属同事都瞪着眼睛看着周围,她硬着头皮又看了两次地址,没错啊,就是这里。 厂房大门打开,陆东枝伸头看着她们:“挺准时的嘛,进来!” “陆小姐说笑了,准时是最起码的职业守则嘛,这个...”张笑进门,抬眼打量着周围,迟疑着不好意思开口。 “哦,其余事情你别管,你只要做好我需要你做的事,明白?”陆东枝看着她们迟疑的表情认真道: “况且,那是我的权利,不是吗?” 好吧,既然人家是客户,有任何要求都是合理的,张笑就不再纠结,至于经营那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瞎操什么心。她自己暗骂了一声,真是多嘴,率步进入办公楼。 陆东枝带着张笑边走边介绍,说着自己的设想,张笑身边的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在两人身后记录,还有一人在拍照,回去好按照旧厂房的原始风格来搭配设计。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陆东枝指着墙面的几处位置对着张笑说道: “这一栋楼的所有墙面,我要你盯着完成,有任何异样,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碰!这一点,我要希望你非常清楚!” “陆小姐放心,我亲自带队,现场指挥,施工的时候,我会录像?”张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在意,她试着建议道。 “嗯!好想法,果然没有找错人...还有地下室,只留2层,其余全部用混凝土给我封上!”陆东枝指着楼下说道。 “封?你是说全部给填上?!”张笑张大了嘴巴,败家玩意啊。 “对,只留最上面两层,其余全部封死!用混凝土!”陆东枝盯着她:“而且,关于这个地下室,我还要单独跟你聊聊。” ... ... 纳砂装修设计公司的会议室内张笑正进行一场‘高级别’会议。主要内容就是汇总并布置旧厂房改造项目的建议和具体分工,她的团队先报上这两天对厂房的测量数据,设计部根据数据做项目预算,因为张笑需要尽快给陆东枝做报价,所以她也宣读了客户的几点要求并对团队说: “我不管我们这次有多少困难,我也不管我们这次的报价是赢是亏,这次的项目必须完成,而且还得是质量和效率并存,我能看得出业主对个旧厂房的关注,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有以下几点: 1、施工队伍必须是我们非常熟悉的而且素质过硬! 2、施工过程全程留影,任何人没经过我的确认,里面的任何东西不能带出,包括建筑垃圾,这是原则! 3、施工时,厂房内遇到任何问题,安全、质量的除外,都不可提问,也不可以私下议论,这也是原则! 4、我们从设计到竣工所有图纸和电脑硬盘必须交给业主,任何人不能透露任何信息,这也是原则! 5、这次的项目我们必须入驻现场直至竣工完成,以上几点有任何不同意的同事可以退出! 6、报价两天内出来,我要跟业主协商,在还没谈妥或谈不成,这次会议包括你们所看到的关于这个项目相关所有事和人都当做没有发生,讨论开始!” 会议室里的人被震惊了,他们从来没听说这么折磨人的客户,这样的业主简直就是,太...霸道了。 听了张笑的总结,公司高层也表示出了足够的重视,他们敏感的捕捉到了这次项目的重要性,见他们都没有开口,总经理起身表示: “公司将全力支持此次项目的展开,不管多复杂,不管多难,竣工后公司将拿出项目盈利后的百分之20给诸位‘加餐’! 这才是领导应有的气度和作为嘛,张笑的团队深受鼓舞,迫不及待。 ... ... 陆东枝迎接张笑的团队入驻。开玩笑谁不乐意入驻,起先张笑得到团队报价一千两百万,吓得她见到陆东枝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好意思开口,这是他们公司成立到现在接到的最大的单活,相当于他们公司两年的营业额,而且还是他们最保守的估价,这让张笑非常紧张,她看着不语陆东枝说: “价格可以再往下调整...” 陆东枝笑了,她拍了拍张笑的肩膀说道: “我让你们报价,并不是因为我想省钱,我就是想知道离我能承受的价格差多少,看来,张经理不是欺负我的人,价格我接受,但我有个条件...” “陆小姐请说,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我代表公司答应!”张笑很激动,非常激动。 “不要命,关于这个价格,我暂时再追加三百万...质量!我要的是质量和效率!”陆东枝语出惊人,震的张笑浑身发麻。 张笑从来不知道谈判还能这样谈,还有这样的业主。她从业15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气度不凡’的业主: “陆小姐请放心,不竣工我不退,不满意,我不走!”张笑保证道。 张笑这个人也很可怕,她是对契约的遵守达到了变态地步的人。由此可见,每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都有着变态般的自律精神,变态般的克己状态。 她对陆东枝的交代亲力亲为,绝对是严格按照她们的约定去落实的。整个旧厂房所有的废弃材料运出,她必须筛检,而且是两次,她是最后一关;除临时生活区除外,整个旧厂房都被摄像头覆盖,几乎无死角。主控制系统就在她的临时办公室里。没经过同意,谁都不能进。 这一单她必须做成,而且必须保证质量和效率。她能看出来陆东枝是个什么样的人,通常雇主加钱做事,那都是心里有底线的。她才不会因为陆东枝在合同价上的让步就觉得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谁这么认为,谁就是棒槌!铁把的棒槌! 张笑是一个严谨的人,是一个严守契约精神的人,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算了,还是说事吧... 旧厂房内张笑组织着队伍,加紧施工着,今天她再次查看了旧厂房办公楼的墙面拆除,在三楼,她看到了工人汇报拆除墙面后的发现。三楼的中间,被电锤破除的墙面后,漏出一个房间,她让工人继续,打开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间隙后让所有人撤离三楼,直到陆东枝到来。 见到陆东枝来到,守在门口的张笑说明了情况并下楼继续指挥施工,留陆东枝一个人在三楼。陆东枝弯着身体,进入那个被敲出窟窿的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四周墙上挂满了的地图和照片。上面的地理位置用红、黄和绿色的细线牵连着,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经纬度坐标,而且每张地图的照片上都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叉。苏俄地图、英伦地图、南越地图、老挝、滇缅和帝国地图,每一面墙每一幅都是。图上照片最多的就是南越地图,有60多张,那狭长的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照片,连上的是红色的细线,帝国的最少,14张,每张图片她几乎都认识。他们都是这次即将进行的收网行动中,渗透进大华军-情-部的匪首。 陆东枝又一次刷新了对这两个人的认识。他们太可怕了,可怕到陆东枝必须杀掉他们! 每次进入旧厂房总让她感觉还有些疏漏的地方,可她就是找不到,原来是被封起来了。这里她曾经检查敲击过,她认为这一面是外墙,就没过多的关注。 “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帝国地图上连接的线是黄色的,就意味着他们在怀疑关注着他们...” “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在6年前,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了敌国的渗透人员,是不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最后她来到墙角注意到一张小地图,是江省大宁市的,她看着上面的照片脑袋一片空白... ------------ 第三卷 浮梦 第12章 香陨 大宁市武林区。樟洞河两岸,高大的梧桐叶子发黄,慢慢飘落,落在樟洞的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又顺着轻缓的水流进入河尾的暗涵里不见... 天色阴沉,早该下的一场冬雨,还在慢悠悠地积蓄着,云层被压的越来越低,低到伸手就能触碰。它在等,但不知道在等谁,可能是在等,那个能轻易戳破黑云的人。 熏园咖茶屋二楼,有个单薄的身影坐在电脑前,肩膀轻颤,轻摇着脑袋。电脑屏幕映出她苍白地脸庞,紧紧抿着的单薄嘴唇抖动着,目露哀伤... 她看着电脑里的资料,脑袋一片空白。她想不通,为什么贺东会做这种有悖人伦,灭绝人性的事。这些年他做了多少肮脏的交易,与东欧,与南亚,与南美... 电脑里显示的每组数据,每一条银行交易记录,都是用鲜活的生命换来的,都是用正处花季秒龄的女孩换来的,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贺东的残忍。 “太残忍,太冷血...你就不觉得像野兽吗?” “我这么爱着你,帮着你,你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我给了你我的一切,就换回了你的血腥冷漠和更加的变本加厉吗!” “你缺钱吗?钱有那么重要吗?你想证明什么?钱能买来生命吗?你告诉我,你用什么去偿还你犯下的罪孽!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根本就不是人!” 井上熏园起身,红着眼睛,站在贺东的身前,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忍受不这样的贺东。这个牲畜竟然能让她深爱着,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这是多么的讽刺,为了留在他身边,抛弃了故国,连她父亲病危都没回去,就为了这样的人。她越想越觉得悲哀,她自责,愤恨,羞愧,这是助纣为虐,这是间接杀人啊... 她拽着贺东领子,指着他的鼻梁痛骂,恨不得咬死面前的这个毫无人性,血腥冷漠的野兽:“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坏!坏到了血液里,坏到了骨头里,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肮脏与龌、龊...” 贺东痛苦的捂着耳朵,狰狞的面容扭曲。他挣脱井上熏园的手,在房间里不安地走动,眼神游离飘忽... 许久,他扭过头,面向井上熏园,一步步靠近,每走一步都是异常的矛盾和狂暴。他嘴里嘀咕不停,像是在争吵,激烈的抗争着... 终于,他还是扼住了她白皙的脖颈。他颤抖着,晃着脑袋大声的吼叫。他受不了别人发现他密秘,指责他的痛处,呵斥他的行为。贺东现在脑袋里,都是小时候在扶桑成长过程中所受的欺凌,谩骂和指责的片段。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各种面孔,各种讥讽...他恨,恨眼前的所有人和事,他恨女人对他的咆哮,他恨男人对他的殴打!他恨同学和老师的职责和辱骂!他恨他姐姐弃他而去,他恨他父亲狠心把他抛弃在扶桑独自忍受着一切。他要杀了面前的人,他要用杀来泄恨... 他红着眼睛,野兽般的钳住了井上薰园纤细的脖子,把她顶到了墙上。为了不让她挣脱,贺东双手并用,裸露的手臂血管胀起,狠狠的用力,咆哮着、摇晃着... 他狰狞恐怖的表情,让井上薰园发自心底的悲凉。她激烈的挣扎着,痛苦的伸长了舌头,额头被勒出了青筋,悬空的赤脚用力的踢着,挥舞着手臂抓向前方... 她用尽全力都没能挣脱得了眼前的这个红眼恶魔... 她绝望了,无力的垂下手臂,放弃了挣扎,用最后的一丝清明认真的蹬着眼前这个疯狂的野兽。她不甘...她心痛... 井上薰园死了,死在贺东的疯狂下... 连最后的表情都是嘲讽,眼神瞪着前方... 贺东望着瘫倒在墙角的井上熏园,望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敢置信,后退,跌倒在了木地板上,震的缝隙中几缕细尘飘浮,轻荡在他周围... 他呆呆的望着,接受不了这种冲击。他薅拽着自己的头发,苍白的脸上挂满了疑惑。他感觉冷,渐渐地嘴唇发抖,脑袋不自觉的抖动,浑身剧烈的筛颤着,眼睛里狂暴的红色渐渐消退,取代的是痛苦,惋惜,自责...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魔鬼,它经不住诱惑。外境的刺激很容易激发,从而让它冲出体内牢笼,释放出比原本还要可怕的面目。而有的人住着一群... 许久,贺东混乱的思维被一个声音打断。他转头,看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跟前,面露讥讽的康木,他盯着贺东问: “怕了?!” “贺东木讷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望着面前的男人。 “那你还坐着?”嘲讽他的康木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你给我滚!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见你...”贺东咬着牙,挤出刺耳的暴躁。 “呵呵...你需要我!”康木对着贺东阴沉的笑着,也不转身,伸出手臂指着倒在墙角的尸体: “你会处理吗?” “滚!”贺东把手里的眼镜用力向前扔,撞到墙上,碎裂,碎片里满是狰狞。 “呵!早这样不就好了?哈哈哈...”康木笑着,背起尸体走到楼梯拐角,转身体说道: “我必须提醒你,该离开这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这...这就走...”贺东低喃着,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支撑起身,摔倒,再起... 外面下起了雨,雨珠成串,垂挂成帘。雨水浇透贺东的外衣,沁透了他的身体。他机械挪步,目光晦暗幽深。他心里还是很难过,像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眼眶挂出的泪珠被雨线刺破,迸溅。流入嘴唇的液体晦涩,他哆嗦着低语: “怪我吗,真的怪我吗?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窥探我,为什么...” “我以为你懂我,我以为你爱我,那也不能这样毫无掩饰的窥探我...” “我对你不好吗?这些年,你不清楚?我什么都能给你,我都不在乎你是什么目的接近我,你父亲的集团怎么了?很了不起吗?比我的谷川还大吗...” “怎么不说话了?怕了?我会怕你啊,你真以为我怕你告密...” “哪里不是我的人?你不知道东亚是我的公司?还是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我会怕你?神经病...” “扶桑怎么了?你父亲又怎么了?我最恨那里,康木不还是我的手下,他很了不起吗...比贺克敌厉害?他的商业头脑是有点,可是太陈旧他就是个守成有余,裂土无能的人,贺建民?哈!他就是个笑话,连怎么运作一个小小的谷川都吃力,亏得我回来的早,要不是被我赶出了谷川,集团都能被别人吃成渣...那个无用的小人,杀害贺克敌一家,杀害我的最爱,我恨不能生吃他肉...可是我答应了我爷爷,我不杀他,他得感谢我...” “南越?你可别跟我提那里,那就是我的后花园,谷川充足地资金,怎么来的,就是我拓展那里得来的,要什么成本?要什么成本了?我把谷川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壮大,靠谁了?靠的是我,是我自己的脑袋!”贺东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逐渐变大,让街道的行人侧目,他也不去看那些走过身边异样的眼神,依然说道: “康木,你说,我错了吗?走过的这些个穷鬼,还有脸来看我,他们有什么资格看我?” “他们看不懂你,他们是害怕!”背尸体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贺东身侧,他看了一眼行人,对着贺东说道。 “这些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有资格来嘲讽我?”贺东歪着脑袋,盯着经过身边侧目的行人,呲着牙狰狞道: “真是狂妄!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还每天奔波,装出一副匆忙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内心的自卑!” “后面有个人一直跟着你,都跟了一个小时了...”康木平静提醒道。 “我都看到他了,鬼鬼祟祟的样子,没出息!”贺东看着街边,玻璃门反射出跟着自己的身影,鄙夷道。 “引到安静地方,跟他聊聊?”康木轻笑道。 “哼!”贺东快速转到华融南路街尾,在一个幽静的公园树林里停下,等待着。 跟踪的男人,头上戴着黑色的长沿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他微低着头,走到贺东不远处停下。雨幕,砸在灰色的战术外套上,溅开一蓬蓬细小的水雾,映在灯光下,像是被光眷顾着的人。 他没有抬头,更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贺东就能感觉对方在盯着自己。他有些后悔,这个人,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杀气,让他心悸。但他依然倔强地瞪着那人,不肯退缩... 捧不住雨水的宽大栾树叶上,雨滴滑落,精准的滴在贺东的眼睑,让他忍不住眨着眼睛,他恼火的移开两步,想避开这棵该死的树,刚站定,又淋到,他胡乱的擦着眼睑,狂躁不安。 “你不觉得,你这样盯着一个人很不礼貌吗?”贺东开口。 “...” “还是你觉得,你有资格询问我点什么?”贺东又道。 “...”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不陪你了,这里有点冷...”贺东转身离开。 “...” “你真该死!”贺东没走两步,又转身抬脸恨然道。 “...” “我们走吧,我不跟残疾人一般见识!”贺东对着身旁说着,抬步再次离开。 “...”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得缠着我?”贺东去路连续被截住,大声的指责道。 “...” “我杀了你!”贺东只想避开他,可三番五次的被捉弄,被挑衅,这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底线。 “最烦人的是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也不讲话,就这样微低着头...很气人,非常让人恼火。”贺东变换着语调,对着身边的康木抱怨。 “...” “我要杀了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贺东大吼。 ------------ 第三卷 浮梦 第13章 贺东的师娘 雨还在下着,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这到底是谁戳破了那方黑云,让这有些冰冷的雨点缠缠绵绵,那么恼人。恼人的还有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微低着脑袋的傻瓜... 贺东终于爆发,他对着身边大喊了一声冲了过去,黑色的意大利手工犀牛皮鞋踩在公园石板上,哗!哗!哗!重重的踏出一片片水窝,水花四射。他冲到灰衣人近前,抬脚扫向灰衣人的脖颈,速度很快,带起一道水雾。 灰衣人抬头,在贺东抬起脚将要扫踢过来的时候,他盯着贺东的双眼,很平静。也判断出了贺东的攻击位置,他勾起嘴角,握拳半蹲,左手架起,护住头部,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防御姿势,左脚猛然向前踏出,低头,右拳先贺东一步重重的锤在他的左肋... 贺东眼看着右脚即将扫踢到灰衣人的左脖颈,却没有传来应有的阻力,而他自己的肋间突然一阵剧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锤的喘不过气,侧倒卷缩在地面石板上痛苦地捂着肋侧。贺东恶狠狠地瞪着灰衣人,他不敢置信,这人竟能看穿他的进攻轨迹。这特么的这么可能!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空手道黑带三段,而且还是先出手,竟被反锤... 他又想起了最开始时心悸的感觉,那纯粹是一种直觉。但他还是更偏执于自身的实力,更何况,这个灰衣男人太惹人厌了,这一条理由就足够。 “跟你师娘学的?”灰衣人开口,他盯着贺东轻笑,也不主动进攻。 “你够了!”贺东愤怒地吼着,剧烈地咳嗽:“你到底想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南越?南非?还是北欧?” “你还知道南越?看来,你得罪的人还真不少...那你知道因为你死去的人吗?”灰衣人阴恻恻的数落。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贺东看着前面的人,疑惑:“因我而死又不是为我而死!” “呵!这也是你师娘传的?”灰衣人鄙夷道:“打不过就套近乎?” “康木,你死了吗!!”贺东骂道。 “我说过,我是不会帮你打架的!”康木站在一边,望着贺东阴冷的回道。 “我死了你也别活了!”贺东咬着牙:“都该死!” “你师娘...教了你不少歪门邪道啊?!”灰衣人哑然失笑道。 “你少在这逞嘴舌!”贺东弯着身体,踏出两步突然转身,右胳膊肘对准了灰衣人头部,狠狠地击打了过去。 灰衣人快速向右踏出两步,蹲身避过了贺东阴狠的一招肘击,他站定,平静地盯着贺东: “嗯,这招还行,你师娘对你挺好的!不过你的用法有些瑕疵...” “去死!”贺东快速扭身,用左手护住侧颈和太阳穴,同时左脚快速移位,右脚跟上,借着腿部前冲力度,调整着胳膊上肌肉的力道,手掌斜削瞬间向上递出一记手刀直指对方喉咙,速度极快,带起雨雾迷住了灰衣人的眼睛,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对方的...肩上,是左肩膀上。 灰衣人半蹲身体架稳,右手掌伸到左脸颊下,左臂弯曲抱住左肋,肩膀突然下沉抗住了贺东瞬间转变的往肋部进攻的一肘击。 “还是很有脑子的,不过依然有瑕疵!”灰衣人赞叹。他脚步不停,左脚踏出,抵住贺东的左腿内侧,迅速弯曲、勾紧,右手伸进贺东左臂膀形成的防御三角露出的空隙,搂住他的后脖颈,左臂向上弯曲,手掌顶住了贺东的下巴。贺东左腿被绊住,身体重心不稳,向后仰倒,后脑重重的摔在了石板上发出‘嗙’的一声闷响。 贺东倒地的瞬间,灰衣人快速松开脱离,滚向一边,半蹲,紧紧盯着公园一侧。树林里有一队黑衣人,慢慢接近... 灰衣人平静地计算着,观察着四周。他快速扫视一圈,余光里一个人影站在他右前方不远处。那人影跟标枪一样的直立。他们彼此僵持打量着... 灰衣人缓缓地蹬着右脚蓄力,接着快速起身,弯腰朝着身前静立着的人冲去。这里人最少,也是他唯一能突围的方向。冲到近前,站着的人开口,发出的声音跟洒下的秋雨一样的让人寒冷: “你打算找我突围?胡椒?” “你留不住我的,陈敬慈!”胡椒弓着身体快速奔跑着,嘴里说着话,挥出了右臂... 陈敬慈好像知道胡椒会主动进攻,他抬起右腿,军靴悬空自身侧向前,画出个半圆,迅速地踢出,带起凌厉的雨雾踢向胡椒前冲暴露的肋部。胡椒抬起的手臂突然下沉,他右臂借力向左,左腿弯曲又借着湿滑的石板地面透过对方抬腿的空档,滑到了陈敬慈的身后,右脚猛然合在石板上刹住,用前滑的身体惯性起身,弯腰向前奔跑。 陈敬慈恨然站定,咬着牙反身紧紧追了上去... ... ... 黑夜漫长,跟垂挂的秋雨一样的长,细长的雨线想让人伸手去接。雨滴击在手心沉甸甸的,痒痒的。这是一个非常好玩,还能打发无聊时间的事情... 陈敬慈在屋檐下保持着这个动作,他没转身,盯着手心迸溅的水花: “没查到窝?” “是,我们...”李海想解释。 “丢了就是丢了,哪有那么多借口?你觉得...他的身手怎么样?”陈敬慈忽然转身,接雨水的手保持着弧度。 “这是个...凶狠的敌人...”李海总结道。 “哼!这个人,必须抓住...也必须死!”陈敬慈右手握拳,挤出雨水,缓缓地搓着手心:“前提是我们必须先大华一步!” “是!”李海应道。 “陆东枝那边怎么样?”陈敬慈又问。 “贺东死了!”花镇海说道:“她很愤怒,发了疯的找着胡椒,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贺东这个人早晚得死,只是早了点...那边什么情况?”陈敬慈走向沙发坐下,拿起几上的茶杯轻吹着。 “很乱,给我们限定了时间,一个月内完不成...向组织,谢罪!”李海低头道。 “说的轻巧,被一个人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有脸责怪我们?!”陈敬慈重重地放下茶杯。 “这样,你盯紧点陆东枝和陈青石,让我们的人在边界待命,他们有任何异动消息立即通知我...”陈敬慈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制服,走到门口转头: “我过去一趟,一定要记住!等我命令!” “是!”李海敬礼,只是这军礼动作有些怪异。 ... ... 白色地砖上一片水渍,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水渍沿着头发一路向下,最后顺着裤管、军靴滴下... 陆东枝看着用白布遮盖的贺东,眼神哀伤。这么多年暗地里保护,都没保住这贺家仅剩的唯一男丁。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她带着贺东一起玩耍的时候,他总是像个跟屁虫样的缀在身边。 “你小子不是挺机灵的吗,总有办法让爷爷笑出声,总有办法让叔叔婶婶对你那样的疼爱...才那么大点都能背诵整篇的《汉书》和《史书》...你那么聪颖...总是牵引着家庭所有目光和关爱...” “小的时候还会撒娇要抱抱,紧贴着自己的脸...他们在一边开心的看着,那时天那么蓝,云那么白...” 陆东枝搜刮着可怜的小时候仅存的一点记忆。她看着贺东的脸庞,说不上哀伤,说不上激动,也说不上难过。她只是在尽力保住谷川,保住心底仅存的一点“家”的感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怎么就突然那么大的家就成了这样...” “9岁时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跟他玩,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躲避些什么呢,叔叔为什么要制造车祸,婶婶也坐在我们车里呀,他就这么狠心吗?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能杀掉自己亲哥哥一家...” 陆东枝想不明白,她家里的这些事,总想不明白。工作上所有的任务,她都能完成,而且质量效率出奇的高。就一到贺氏这里,她什么事都看不清楚... “钱吗?不应该这样的,海外账户趴着贺家那么大一笔资金...” “权利?不像,叔叔不像有能力能经营谷川这么大的摊子的人...” 陆东枝悲伤地想着,眼泪划过消瘦冷毅的面颊。她很心痛,心痛爷爷奶奶辛苦一辈子的努力,织就的商业版图,终于即将塌陷。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回答爷爷的话... “我不要接手谷川,一点也不喜欢经商,每次看着那些人来送往,纠缠不清的人情世故就感觉恶心...明明彼此都很陌生,非得表现出跟从小长大的发小一样的熟络和亲切,那离得老远都能看到瘆人的大板牙张开,声音装作惊奇,满脸挤着的褶子,有意思吗,不累吗,真的很想亲口问问...” “小东...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起来呀!你说话呀!” “你不是挺喜欢听我讲话的吗?为什么这次不听了?” “你在怪我吗,我那么多年没出现...你是不是恨我?” “我知道,你就是恨我,我也有苦衷的...” “我求求起来吧,你别睡了,这摊子我弄不好...”陆东枝摸着贺东的脸庞哭道: “帮帮我,我一直都在帮你啊,你怎么就不能帮我一次,你告诉我,起来...算我求你了...” 她哭诉着,她突然觉得这么的无助... 她发现原来,心底还有贺家... “胡椒!你们等着我的报复吧,我会让你生死不如,谁都拦不住我!”陆东枝一边走出停尸房,一边狠狠发誓。而她,没有注意到白布下的一丝异样... ------------ 第三卷 浮梦 第14章 檐下蔷薇 姜妍有一天下晚班的时候,经过书凉的病房。昏暗的灯光里坐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他在吃着白天姜妍专门带给他,没有吃完的剩饭。姜妍透过细窄的房门玻璃,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酸涩。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心疼呢?”姜妍用指头抹掉眼角的挂珠,转身轻轻离开... 姜妍动情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就走进了心里,占据着那里最深处的位置。 她喜欢上了这里,以前她总是不情愿于父亲的安排。而现在,她能找各种理由和同事交换着巡查病房的时段。有时,她都能替对班的同事把负责的这一排病房的工作做完。亲密点的同事其实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只是默默的支持着。 姜妍每天都很开心,因为每天都能见到他,陪着他。她喜欢看着温暖的阳光铺洒在他淡蓝色的衣衫上,喜欢光线透过他浓密发梢的侧脸,喜欢看着他专注时的安静,喜欢看着他发呆时的漠然,喜欢看着他偶尔勾起的嘴角,喜欢他莫名其妙生气的样子,喜欢看他有时幼稚的行为... 这大概就是女孩的绕指绵柔般的情愫。爱,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她这样想着。 不会烧菜的她每天翻着食谱,认真搭配着蔬菜的颜色。她学着烧肉,学着煲汤,学着煮粥。合理的均衡着他身体每天所需食物中的营养。每当想着第二天,他就能吃自己烧的饭菜,她就很开心。 一个人的心到底有多软,哪怕有个人轻轻的一个触碰,或一个眼神,就能把那里扯动,把那里搅乱。 她有时,会想着书凉出神,切到手指,有时会想着他的表情,烧糊了菜,有时会因为溢出的粥,浇熄了火,这都挡不住她欢愉的热情。她喜欢看他吃饭时认真的样子。喜欢看他吃掉,她盛过来米,仔细地不浪费一粒。喜欢看他喝掉,她递过来的水。 姜妍母亲不止一次提醒过,她烧的饭菜有多难吃,可他总是不留声色地吃完,也从不抱怨。她也喜欢书凉总是把所有的东西和事情计算的很精确。她喜欢书凉的阴柔美,如湖底般平静,秋水般平和,且清澈纯净。姜研并不知道,她才是清晨的露珠,剔透玲珑... 刚开始姜妍带的饭菜多,书凉吃不完,总是会让姜妍一起吃掉。久了,他就要求少带一点,他说感觉自己都变肥了,有人可能会不喜欢。多情的姜妍以为是说她,就红着脸说,人家才不介意呢。 慢慢地,姜妍发现了书凉的一些不安,他总是不自觉地询问日期,脸上挂满了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上焦虑更重。这让她很担心书凉的状态,她能看出来他的孤独,能看出来他每天都在挣扎。 一个人的心到底有多硬,会强迫自己做出这种有悖常情的事情,而且还坚持了这么久。 姜研不知道怎么办,她只能尽量多的陪着他,哄着他开心,让他尽量多的感受自己的好,让他尽量的转变对他自身的看法和心理的影响,她这样娇羞的想着... 她多想抱着他,告诉他,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可是,她不敢去轻易冒险,她怕他的敏感突然发作,那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姜妍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对书凉的爱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的尊严。她大量的看书查找资料,对书凉的这种心理和情绪有了更充足的了解。随着接触加深,她更觉得他孤独... 感情中,必然有一方会妥协,那会变成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会影响意识,演变成为自身都不曾察觉到的种子,它会深埋,等待着琐碎和狭隘的浇灌,等待着破土的时机... 姜妍认为,爱就应该是这样快乐的,就应该是这样纯粹的,就应该是这样甜蜜的,也应该是这样轻松的。所以,她就是用这种心甘情愿的态度和方式去表达的。她看过很多的电影和爱情故事,也把自己憧憬成里面美好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爱是会随着时间和经历的不同而发生质变的。会由最初的快乐变成痛苦,会由最初的纯粹变为复杂,会由最初的甜蜜变为苦涩,会由最初的轻松变成负担... 爱的旅途中,会掺杂着很多的偏见和粗俗。它们会用各种方式挣脱牢笼,肮脏的紧贴于瑰丽之侧,它们会无情的嘲弄,龌龊的去击碎那些仅存的美好... 这个善良的姑娘不会去想这些,乐观的她,也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总是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尽情的展现给他。她总想把最好的献给对方,每天就像欢快的蝴蝶一样围绕在他身边,以至于书凉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春天是微风和煦的温暖,是花开无声处处留香的味道,是微微颤动荡漾的甜蜜情愫,也是朝思暮盼苦涩的忧愁... “你知道怎么样走路,让别人有压力吗?”姜研坐在书良轮椅前问道。 “...” “兜里装几个硬币,走路自带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节奏,那样就会走出自己的节奏感...”姜研见他不回答,解释。 “...” “你知道人的口水一天有多少吗?” “无聊!”书凉低声道:“如果从体内取出你的肠道,它的长度,足够从三楼到达地面!”书凉低喃。 “真的吗?”一年多了,姜研终于听到他一次说这么多的字,而且还是对她一个人,她很开心。 “如果你能把自己的静脉全部舒展开,长度可以环绕地球两圈半。”姜研炫耀道。 “你确定?”书凉惊讶,想了一下问道:“你的耳朵和鼻子一直在长,可是眼睛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姜研回答。 “因为你的目光太短,短到即使这么小的眼睛在你那里都足够用了!” “噢...”姜研偷偷看着偷笑的他,反应过来。 “你骗我!”姜研轻锤了他一下。 “真的!”书凉说道。 “嘁!体内的血液每56秒会在身体循环一周!”姜研仰起脸,挂着圈骄傲道:“受引力影响,早上的身高会比晚上高两公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书凉看着她,目光躲避。 “为什么?”姜研睁大眼睛问。 “因为脊椎受上身重量压迫所致,还有...你读是什么书?只看一半的吗?”书凉问。 “我...我就想看一点你不知道的...”姜研小声嘀咕。 “还有吗?”书凉低头。 “指甲每秒会长1纳米,长得最快的是中指,而且脚指甲会比手指甲长的慢四倍!”姜研邀功似的继续说道: “人每天大约会脱落65万粒死掉的皮肤,它们会分解成灰尘,散布在房间里...” “人体内的铁元素全部提出,合成,会做出一根3.5厘米的铁钉!” 姜研掰着细长的手指比划着,把她看到好玩的事情慢慢说给书凉听。书凉偷偷看着她。 “成年人,每天平均会生有500毫升左右的口水,一生的口水可以灌满一个标准游泳池...可是,标准游泳池是多大?”姜研问。 “一般,大概长50米、宽21米、水深大于1.5米,有1575立方...你确定?”书凉平静回道。 “那么...大?我才不信唻!哪有那么多口水?那不就...把自己淹死了!”姜研惊叫道。 “所以说,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那说点别的哦,我开始了...”姜研准备换个别致一点的,咳嗽两声,说道: “我为了离开夏天这个流、氓,绕了很远,为此我钻进了冬孃的怀抱,谁知,它竟然喜欢我,又把我拽了回来,重新脱我衣服!”姜研握着双拳,闭上眼睛,抒情。 姜研没有期待到掌声,她睁开眼睛看着疑惑的书凉:“你怎么不感动?” “我真不敢动!我怕那个流、氓也来拽我呢!”书凉瞥了她一眼,问道:“这...算是诗吗?” “我昨天晚上...想了好久好久的呢!”姜研邀功:“厉害吧?” “厉害!”书凉轻轻点头。 “我高中时有个同桌,跟我讲的,原话如下:‘我弟弟经常偷偷穿我的黑色网袜,他今年才刚刚上初中啊,这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担忧!’”说完,姜妍哈哈大笑... “很好笑吗?”书凉冷声讽刺道:“你就像个孩子!” 姜妍听了很开心,问道:“这算是夸奖吗?” “因为你那上百根骨骼有近一半都没长合!而它们在你的脑袋里!” “什么意思?”姜妍问。 “意思是!你嘴巴里的细菌比地球上的人口还多!” 姜研懊恼,她刚想到书凉的特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一时气氛突然凝结...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妈妈烧菜很清淡,爸爸是西北人。他为了妈妈自愿放弃那边的优越工作环境,来这里生活,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我5岁时,有一次看见,他趁着妈妈去厨房取东西的时候,偷偷用一小袋东西洒在菜里,搅拌...我不敢吱声,妈妈回到桌上,想夹菜的时候,我哭着抱住她,让她不要吃,说菜里被爸爸下了毒。为了这事,他们每次想起来都要笑我...”书凉静静的听着。 “他们很爱我,我像是他们的私有财产,被支配着...我也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见,尽管很不乐意,可我不知道怎么回应...直到遇见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想请你善待自己,哪怕你不喜欢我,就当可怜我...好吗?” 书凉就在这种温暖的忧愁中激烈的挣扎着。他已经不太能站起来了,三年前他其实就发现了自己身体不好的征兆,怕他分心,只能自己去找答案,当答案越发的清晰时,他又退缩了。 他的意识里,强烈地渴望他回来,渴望他出现在跟前,每天都是...现实是,他只能这样无助的,沉默的等待... 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干扰他... 他在尽最大的能力去配合他... 他绝对不能容忍因为自己,哪怕是一点的疏忽从而失去他,他对他是那样的依赖... “这医院里,像个牢笼,可能再也出不去了,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你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身边有一个拖油瓶子,我又怎么忍心去拖累你呢...”书凉悲伤的想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衣领。 姜妍像彩蝶,飘过来,想带他到处走走。到近处,她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她的心就跟着泛起阵阵的酸涩。 她走到他背后,手臂轻柔,环绕着他的肩膀,把他搂抱在怀里。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没有挣脱,甚至还是保持着呆呆的样子。 姜研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异性,而且还是自己最爱的人。可她心里,一点也没有颤动,欣喜,也没有激动于他的温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这样的他让她酸痛。 她只想让他轻松一点,好不让他去想那些乱心的事情。她只想好好抱抱他,尽量给他多一些温暖。慢慢的,她把脸深埋在他的颈侧,深嗅着他的味道,不知觉中,她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脸庞,嘴唇轻轻“啄”着,沾掉他脸上的湿痕,双手缓缓移放到了他的胸口。书凉转头,眼神绝望... 春天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她有时会穿着薄薄的纱衣,轻笑着掠过芳草,掠过河边,带起丝丝沁人的芬芳。她会用清透,来熨贴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她多情娇柔的抚慰中,最终获得的是酥软的香甜,是娇媚的羞红,是缕缕糯糯的满怀蜜意... 清晨,书凉醒来,发觉身边躺着一个人。他懊恼地仔细翻腾着深处的回忆,试图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沮丧的是,他说服不了自己。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变得平静。可是,心底的那份沸腾,怎么安抚的了,那升腾燃烧的火焰,拿什么去安抚... 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身穿白色医卦的男人,和一个身穿灰色职业装的女人,他们看到了熟睡在病床上的姜妍。姜南转身,刚走到门口,病床上的被子被狠狠地揭开,扔到了地上。恼羞成怒的华娜,看到了她永远都不想承认的一幕... 姜妍哀求,她父母没有丝毫的妥协... 终于,她答应离开书凉,换来了他不用离开医院... 她以为,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甜蜜花果,她以为... 可怎么也想不到,幸福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回味,就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姜妍想再看他一眼,就当告别。她恹恹的样子没了往昔的活力,白皙的脸庞挂满了苦楚。这具失魂的躯壳机械且艰难地挪到病房边,依靠在门口墙壁上。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怎么开口。泪是这样的苦涩,可为什么呢... 病房里空荡荡的,被子叠的很整齐,放在床头。唯一缺陷的是,病床上床单被撕掉的一块残缺... 姜妍好像意识到了不好的事,非常不好的事。她找寻着,疯狂的寻找着,床底,衣柜,卫生间,走廊,楼顶,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医院的每个角落都没有他的影子,他像突然蒸发掉一样,没有一丝痕迹... 他消失在了她的视野,悄无声息... 那一刻,她的心脏突然被抽空,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撕裂的疼楚,那种弄丢了心爱的人的感觉,无法形容... 他走了,离开了,她告诉自己... 他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了,那个聪明坚韧,异常敏感脆弱的他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心翼翼的表达,小心翼翼地陪伴,早已把他揉进了心底... 她心撕力竭,彷徨无助... 她坐在路边,把脸深埋在膝间啜泣.. 傍晚,华娜和姜南在街道边找到了姜妍,她仰起脸指着前面央求: “妈妈...我把他...弄丢了...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他了...” “你知道吗...他的妥协了...你们都是医生,不明白吗?拒绝、愤怒、妥协、沮丧、接受...” “书凉...他妥协了,妈妈...他一直在挣扎,每天都是...”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懂他,我都...懂...” 华娜搂过姜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妍妍...” 姜研发白的嘴唇颤动,乞求道: “我真的...找不到他了...我求你!帮我...你帮...我找找...” 书凉躲在远处望着她,咬着手掌,不让自己哭出声,极力压制着心底疯狂燃烧的暴戾... 终于,他转身,想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喜欢的地方... “你...喜欢那姑娘?”消瘦的肩膀颤抖,停下脚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带你回家?”他听清楚了。‘是他的声音!是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没有丢下我,来接我了...’ 书凉脸上大颗的泪珠滚落,再也忍不住痛拗,弯着肩膀在那里嚎啕大哭... 快2年了,他再也不想忍了,再也不用等下去了,太辛苦了... 他被揽在怀里,尽情的发泄着: “...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像回到了过去,小时候那样,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肯松手,再也不松开... “你...背我...” “好!” “离开...这里...” “好!” “远远地...” “好!” 有多少美丽,败给了现实的粗俗。有多少美好,被肮脏无情的击碎。是谁摘去了那朵蔷花,让这忧愁,真空在这处檐下... ------------ 第三卷 浮梦 第15章 一网打尽 姜蓉坐在陈青石的办公室里,听他介绍着事件的进展。姜蓉面色平静,久久不语,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按压,同时也在仔细分析着,事件的发展、导向和有可能出现的恶劣趋势… 陈青石到最后起身,在办公室踱步,紧皱的眉头下眼神凝重,几次欲言又止,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他还是不想打扰思考中的她... 雨过,天空被洗的清爽,一条彩桥高筑斜阳上方,柔魅壮丽。光影映在办公室白色的地砖上,反射出圣洁的光辉,把姜蓉的面色衬托的更加端庄典雅。不知道是那片恼人的云层过厚,还是斜阳偷懒,它枕着白色的泡枕打瞌睡。光线更加轻柔细腻,慢慢移动着角度,发梢、耳朵、眉毛、鼻尖、嘴唇、下巴... 陈青石艰涩的蠕动着喉咙,不肯移步,不肯改变自己的任何动作。姜蓉勾起嘴角,慢慢抬起脸,望着眼神炽热的陈青石有些怔愣,微红着面颊怒嗔道: “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瞧你现在的模样!” “咳...”陈青石被逮个正着,有些不自然,他左右挪着步子,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嗯,我...我想...喔!我想倒水来着,瞧我这脑袋,生锈了都...” 姜蓉看着他滑稽的掩饰动作,摇头轻笑,‘这个老东西,一点胆量都没有...’ 傍晚,江省大宁贺港。庞大的港口储运区里堆满了红、蓝、白颜色的集装箱。自行高脚龙门吊来回交错,按着不同的发货地,调配着各种标识的箱体,再由另一架机吊装运在来回穿梭的挂车平座上,四脚镶嵌,卡牢,运出港口... 由远及近的黑色车队,在港区边的一排办公区停下,车里下来人包围了整栋建筑。陆东枝带领的特勤科队员分散成进攻队形,小队分别冲向此处抵御的外境情报人员。在三楼一间办公室,锁拿住一个身材发福,油光满面的老年男子。同一时间,特勤科在其余办公室内,把这次行动被锁定的嫌疑人全部制服。小队汇合,他们向陆东枝汇报进展,清点战损。陆东枝挥手,排队下楼,押上车,开走... 随后,这里由所辖武装警备接管... 帝国浙省C市,晚11点20分,瓯海区国安分局办公楼传出连续枪声,10分钟后军情二处特勤科冲垮对方防御,击毙9人并抓获南越军务部对外特勤匪首3人... 随后军情部接管... 帝国南粤省,B市汕城码头,晚11点20分,传出爆炸声,双方激战20分钟,军情二处特勤科冲垮对方防御,击杀18人,抓获11人... 随后由所辖武装警备接管... 帝国滇省南部,晚11点20分,南军分区司令部,军情一处办公大楼被炸塌,11分钟后,特战营抓获南越军部对外情报行动部人员6人,击毙57人... 随后军情部接管... 帝国滇省南部,晚01点19分,亲堪市国安分局办公楼被炸,激战31分钟,击毙南越境外叛匪13人,抓获匪首2人... 随后军分区接管... 帝国滇省南部,凌晨01点19分,国境第七卫边部队,W师,D团与大华帝国边境御敌发生枪战,三连军械库被炸,双方激战1小时56分,匪首南越陆军316A师C营6连阮浪伏法,击毙全部境外叛匪72人... ………… 同样的事件在帝国南部,同一天下午至次日凌晨共发生了21起...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是一个充满着伤痛之夜。虽战果丰硕,但毕竟是帝国之殇,大华之痛... 帝国南部被南越情报人员渗透长达20年,终以告落... 以陆东枝发掘的“旧厂房”为起点,撕开的一个被肮脏掩盖的罪恶,不曾被发现的龌龊终于被连根拔除... 姜蓉,陈青石在江省大宁市陆军总部,军情三处驻地听取各处战况汇总。他们都红着眼睛,艰难掩盖疲惫。听说,为了部署协调这次行动,已经三个昼夜没合眼... 南越前退休高官伏竟海被抓获,押在军情处总部地下室。要说这次抓捕匪首,得意于陆东枝的发现。她在书凉留下的匣子里,发现了专门写给胡椒的遗言,竟然堆了满盒。其中有一篇,为胡椒详细介绍,关于活捉有价值的目标时一个细节: “你已经一年没回来了...我在医学院神经科、麻醉科和药剂科又进行了一次论证,翻遍了那里所有的相关医学书籍,总结出了一条关于活捉有价值情报人员的构想,通过试验,得到总结如下: 1.人体脑部神经主要分布在脑部、感觉器官、效应器官和脊髓,它主要控制思维和行为,脊髓神经在本次描述可以忽略... 2.麻醉分为全身、部位和复合三类,我要跟你说的是部位神经麻醉,口腔或颈部神经麻醉... 鉴于对方的工作性质,可以排除很多种已知的麻醉方式,有时不可能近身接触,能近身接触的大多不具备携有价值情报的可能,所以只能中短距离器械或毒麻,这取决于你是否还想让对方之后还具不具备行为能力... 毒麻:非常方便简洁,只需要取出含此效果毒素的植物就行,我给你介绍动、植物的名字和用量... 器械:击打和发射两种,击打的力量比较难控制,而且对方所处环境和地形有时没那么清爽,角度和器材也没有那么方便,更何况力度的不同会造成清醒时间的不同,如果情绪不对...嗯,我试过,情绪是非常影响击打角度和力度的,所以我不太建议这类方式为首选... 我建议器械发射,用量我会把各种麻醉药品名称和用量附在后面,根据每个人的重量,年龄,你只需要记住这些数据就好了,另外我给你配制了一小瓶“惊喜”,你下次外出可能会用得上... 记住,射击角度要根据对方的面部表情而定,尽量不在对方闭嘴时射击,因为针头不会穿过牙齿,我推荐的角度是对方正面或斜面,因为那样,对方的口腔颌下神经,会在舌头被注入的麻药而弛缓,迷走神经会发出反馈阻止颌骨的闭合,也就阻止了对方咬碎藏在牙齿缝隙的自杀药物,我给你配制的麻药成分根据对方的数据,只需要两秒就能达到效果...非常明显,我不建议你个傻瓜用在自己身上... 别跟我抬扛,你两秒钟可以做很多事,我知道,我钉你嘴巴一针, 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等你想清楚了,就晚了... 比如,会下意识的张嘴,这不是思维可以左右的... 张开嘴需要0.7秒,神经反馈,大脑自检,思考,命令返回需要2秒,就算有高手只需要一秒,对方也会思考一秒,足够... 再说下颈部,还是不建议击打... 这个部位就需要更精准了,用你的红外光学瞄准镜只要不超过五十米可以完成... …… 陆东枝当时看到这篇介绍,以她的坚韧性格都吓了一大跳,坐在了椅子上抽了两根烟,才接着看下去... 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精通神经系统和神经功能的弱点以及深谙人的心理,应该还是个药剂师,如果自己...落到他手上被逼供,陆东枝都不敢再想下去... 他比胡椒还可怕一倍!阴狠一倍!这两个人,必须抓,必须死!还有这两个人,怎么能拧在一起这么久,还不发生冲突! 帝国南部,四季常青,季节交替时,她们都不会有太多的积韵。相互邀约,牵手而至,又相互嬉戏,不肯退走,哪还有什么季节变化,她们分明是非常要好的闺蜜,在一起打麻将来的。看着大林里的枝头就能分清,是谁更技高一筹... 秋雨挟着丝丝凉意,悄悄侵润,绵绵延延。在这雨幕里,捧一壶煮熟的黄酒,就着如烟雨帘,咽下这一口醇香,足以让人如痴如梦... 再好的美景,总有煞风景的人和事,它们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考验我们的韧性,也一再触碰我们的底线... 陈敬慈居住的屋子里,传出物品砸落的清脆声响,一座高档水晶摆件碎了一地,断裂的马头和四肢分离,底座都崩成几块,滑出很远。直到墙角,受阻,弹起,又掉落... 他指着面前的李海,气的肩膀上下起伏: “我临走的时候,明明告诉你,不要妄动,你是怎么做的?你这是要亲手毁了我们辛苦了二十多年的努力...” “伏老将军一辈子经营这一件事,我们失去了多少的生命换来的!换来的!你还有脸回来?”陈敬慈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 “那两个经常去袭扰我情报部门的人,已经我被我圈住,你倒好,你把他放了!” “不是我放的...陆东枝放的...”李海解释道。 “不是你放的?我让你跟着陆东枝,你带一队人去干什么?送装备?!要不是你,他们能逃出圈子吗?”陈敬慈喝骂: “蠢!真蠢!他们能搅的我部鸡犬不宁,能让我部损失精英上百!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收拾东西,集结滇南待命!快呀!”陈敬慈看着还站在跟前杵着的李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陈青石面前暴露了。 他快速收拾资料,放进粉碎机,又嫌机器太慢,索性把剩下的全部扔进洗衣机里,开动搅散。他打开卧房暗门,取出军械放进黑色的大背包,匆忙摔门而走... 但等带他们的,是陈青石和姜蓉带的特战营... 陆东枝回忆: 胡椒书凉逃走了,他们是在南越渗透入帝国境内的情报队伍的夹击下跑掉的,也是在大华军情部特勤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原因就是因为李海擅自主张。 本来胡椒和书凉正与帝国特勤科交战即将结束,眼看着就要被陆东枝特勤科完成合围,这个李海竟然让隐藏在暗处的一队南越情报外勤组切入,这横插的一杠子,把交战双方搅和的一阵头晕。 最先反应过来就是胡椒那方,他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也善于抓住闪纵的战机,尤其是在山林,那简直是比疣猪还皮糙肉厚。 陆东枝愣了一下,对副科长张爱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那一队是谁的人?给我查!” “帝国在这里只有自己一队人执行任务,不是帝国的部门!”陆东枝非常愤怒:“那就是外境的人,外境人持械在大华境内,还在自己特勤科眼皮子底下,我不敲掉你们,怎么有脸再领特勤科...” “先把这队人给我敲掉!”陆东枝的声音传到每个特勤组队员的军用耳机里,副科长张爱民问道: “要不要留个活口?” “不需要!”张爱民从来没见过陆东枝生气的样子,他只见过她抽烟的样子,很美... 陆东枝带一组人,从大山的东北方向,呈箭头进攻队形迂回,张爱民带两组人V字形从西南迂回。他们计划,把前面两部分人都驱赶到西北方向的特战营封锁口,一网打尽,如能全歼最好。 计划往往是精密的,它是环环紧扣在实施上的理论。可理论毕竟不是实施后的结果,行动才能印证计划,进行不断的调整和优化,才能达到最初计划的目的。陆东枝的战术计划,对付外境这一队人足够。可是她显然忽略了胡椒的能力,那个能把南越整个情报系统搞的一团糟还损失惨重的人,那个能在苏俄境内,暗杀联邦情报局功勋前辈的人,那个能把英伦和美利坚情报人员当成棒槌的人... 书凉开心的笑了,胡椒也笑了,很开心... 胡椒不想伤害大华的人,尤其是军人。他一直带着书凉躲避,迂回,根本就不去正面冲突,偶有交战也是只伤不杀,可能陆东枝就是利用他这种心理才忽略了他的战斗力的。 这一队南越楞头青外勤组典型的将熊熊一窝!他们胆敢在大华境内的丛林中使用三三进攻队形,这真让胡椒都觉得辣眼睛... 胡椒擦着笑出的眼泪,轻轻拍着书凉的肩膀说道:“能不能严肃点,我们在逃命呢...” 书凉撇了撇嘴,嗔道:“到底是谁在笑?那么奔放,眼泪都出来了!” “哈!这群不长记性的,真是太热情了,我要是拒绝,三个爷爷会掐死我的!”胡椒笑眯眯的说道。 “就两把伞、兵刀了,一把枪上还剩四发子弹,有本事你别抢他们?”书凉歪着脖子看着胡椒,挑眉。 “哈!毫无道理...且毫无压力!”胡椒看着书凉的表情一阵心颤。 “枪我拿了,坠你三十米外!别哭着回来哦!?”书凉对着他挤眉弄眼,轻笑着拉开距离。 “请君欣赏...”胡椒学着古人抱拳回道:“在下去去就回!” ... ... 李海高兴极了:“追了半个小时,你们都没发一枪,说明对方没子弹了,这个金矿,我将你收了!” 他在最中间的一队三人组,对着两边各队协调着距离:“对方弹药不足,速战速决...小队间距再拉开50米,务必在陆东枝之前结束任务!” 大山西南一处山坡生满了矮灌木非常浓密,如果没有开山Dao,在这里行军非常困难。这里几乎没有空隙,如果不上巨石顶上的话,都很少有一片能同时容纳四个人坐一起的位置,原始丛林就是没被开发过的未知领域。有一队三人小组,被灌木拉扯着下身,像是热情的挽留,若客人还不停步,它们又撕扯着客人的衣裤,好歹留下点什么吧... 当这一小组最后一人的战术裤,被灌木无情的撕破时,这个人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他低着头看去,前面什么都没有,还想转身,但他再没了力气。被灌木撕扯着衣裤的前面两人,传来了咒骂声,声音掩盖了后面同伴倒地的装备碰撞发出的声响。胡椒身体不停,轻轻助跑,右腿用力蹬着山石,跃起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他身体腾空,右手上的伞、兵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他的右侧脖颈,刀尖从左侧漏出,贯穿,没等身体落地,在惯性的作用下,刀身趁势拔出身体躺倒,刀身斜着切出,砍向最后一人的腿弯。那人疼痛即将趴倒,又被一刀迎上,接着他的动脉血液喷溅而出。这时胡椒一个翻滚避开... 书凉张大了嘴巴,他已经看呆了,胡椒从树叶丛底下暴起出第一刀到最后一刀,只用了15秒,三个人...三个南越情报机构人员。他从没见过胡椒杀人,这是第一次,动作异常干净漂亮,没有一点的多余动作,没有多余的表情,专注,完全的专注... 胡椒迅速解下三人装备,像书凉招手,撤退... ... ... 路东枝的一组人跟李海带的一组人相遇了。他想不通,明明陆东枝在自己的左后方,怎么就一下到右前方了,意思就是,还有一队在自己的左前方了?那还剩一队呢? 李海后悔了,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们有可能被包围了。他用南越语快速地对着耳麦命令: “集结!集结!靠拢!靠拢!” 刚说完,身侧的一个人躲避不及时,被右前方的陆东枝一枪击中脑门,倒地。李海一个战术翻滚到山坡的沟壑里,躲避着。陆东枝失去了他的身影,快速调转着枪口对准了即将滚到沟壑中的另一个人身体,那人翻滚的身体被冲锋、枪速射弹道击中,连续三枪击身体中部,子弹穿进身体,巨大的力道撞碎了他的腰脊椎,腹部和肋骨,三粒弹头在他身体里搅动,翻转... 五秒,四枪,两人毙命,这个女人根本就没眨一下眼睛。要不是担心到自身形象和安全,她现在应该嘴巴里叼着一支香烟的...事实是,她就是这么做的。特勤科张爱国呆呆的看着她,咂了咂嘴,摇着头,左手并掌向前落下,自己快速向前压上去,身后跟着成进攻队形的特勤科小分队。 陆东枝没了目标,左手持枪,枪口向下,右手夹着香烟,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的侧翼。 这个漂亮,聪明,身手好,又阴狠的女人,太吓人了... 李海从来不知道陆东枝竟然这么阴狠,这个从海外执勤回来的女人怎么就一点没露出痕迹。他都不敢分神,快速脱离山坡里的沟壑,借着山林里的高大粗壮的杉树,忽左忽右的向前跑着,做着战术规避动作。陆东枝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方向,对着军用耳麦说道: “方位西北,九点钟方向,二队三队密切注意与敌距离,同时注意观察另外两人!” 她继续提着枪,夹着香烟向前推进... 夜晚,大山里没有一丝光亮,夜黑的浓厚,差点都能滴出墨点。林子里一点都不安分,隐约的狼嚎由远及近彼此呼应很瘆人。受到惊吓的红腹锦鸡、野兔、草狐、灵活的大灵猫,刁钻的穿山甲,都在极速奔命,还有树枝上的黔猴,捷豹,森蚺... 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夜晚,一刻不停的上演着猎杀与被猎杀的丛林法则... 据情报反馈,她得到了胡椒和书凉的逃亡方向,从出医院开始一路跟踪。为了避开城市,特意为了他们制定了一套切割、合围歼灭的战术计划。照速度推算最多四个小时,就可以包围胡椒和书凉,更何况山那边还有一个特战营在封口。照理,根本就不需要拖这么久,马上就合围完成...那该死的横插进来的一支外境队伍,打乱了她的计划。没有考虑到红外夜视仪,还得避免环境险恶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怕对方发现又不能开灯,真的折磨人... 陆东枝把这一队人算是恨上了... 凌晨,天刚蒙蒙亮,陆东枝的队伍就向前压去... 一处山坳里,常年风雨侵蚀,风化严重的山石剥落,不均匀散落各处。上面又被虫鸟攀爬,尘土覆盖,表面包裹了一层深浅不一的苔藓。苔藓长出暗红色细长须枝和白色小花苞,沾在上头的露珠晶莹剔透... 南越的那支队伍,在李海这个蠢货的带领下,于昨天傍晚,山林里最后一抹光线暗去之前,就在这里藏身的,只是李海跑了... ------------ 第三卷 浮梦 第16章 回家 没有你,我都不喜欢这个世界... 书凉在一个明媚的阳光里依靠着胡椒的后背,她合上正看的医学书籍,笑着,胡椒问: “笑什么?” “你知道人怎么知道自己死没死的吗?” “不知。” “智能器官会告诉感应器官,让感触器官作出些反应,这些反应呢回馈给感应器官,智能器官就接收到了。” “你是说,这是大脑让它们干的?”书凉点头。 “它好无聊啊。” “怎么是无聊呢,大脑又不知道睡眠中的人死没死,它只能这样去试探,这是人体机能潜意识里的安全机制,对身体做出的检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书凉想了一会说:“它就算检测到不好的结果了,也无力去改变呀,你看,如果它发现躯体死了,而它自己没死呢?它不绝望吗?” “...”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被动检测...” 胡椒反身,揽住她的肩膀,把头靠近:“等我这次回来吧...” 书凉轻轻点头... 胡椒走神了,他这两天好几次的失神,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背着书凉慢慢地走着,从看到她在街角,望着那个女孩开始的?他无法确定,也找不到根据,但就是忍不住在心底翻腾,酸涩的难受... “爱...我读了那么多书,到现在都找不到书籍里像我们这样的情感,更是从来没人教过我们什么是爱!我们...这叫爱吗?如果是,我为什么都不敢说出来,我怎么说不出口呢...” “你的敏感,你身体的异样,你不是一直都很排斥吗?你怎么到我这就突然变成女孩了...我参与了你的成长,可我终究不敢直视你的美...” “书凉啊,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她的,我替你高兴,可我心里为什么却堵的难受呢...”胡椒脚步不停,默默地想着,眼角闪出泪花。 “...都怪我,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越是离你太近,你就越会让我感觉自己内心的龌龊...我是不是太蠢了...” “...我怕...我真的怕...我害怕再失去,我已经连累到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更得加倍的呵护你...我能给你我的一切,包括我残破的生命...” “...我也想安全完整的回来见你,我多么渴望见你,可有时,我也控制不了事态啊...” “我喜欢你陪着我...给我治伤时的悉心、专注,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很残忍,对你有伤害,而且不公平...可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勇气偷偷看你啊,肆无忌惮的感受你的关切,我...喜欢那种感觉...原谅我的自私和变-态般的迷恋...”胡椒趟过一条窄溪。 “...你偷偷去学习护理,你呀,我带你去学院听课,都极不情愿,竟然愿意主动去...书凉,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还记得这里吗,我当时以为你被野猪给撞了,吓坏我了,我发着狠杀了一头又一头...”胡椒呆呆的望着这片山谷。 “我心底藏着一些事,我没法告诉你,而且也必须要去做,必须完成...我出去的每个夜晚都在想你,有时白天都控制不住自己,想好好的抱抱你,就像小时候一样,告诉你我做的一切,告诉你我准备要做的事情...我教你练刀,是不想你以后再被伤害,我想让你活的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在阳光下,春光里,没有忧虑...” “...真快啊,你都长大了,你这只美丽的...蝴蝶,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取的,跟我的一样都能照亮夜空...我沉醉跟你在一起的感受,又哪能舍得离开你呢...”胡椒任由泪珠滑落。 “我多想告诉你一切,我太压抑了,可我不敢说...我在你面前是卑微的,都不敢去触碰心底的那处柔软,尽管那样的酸楚...” “苏俄的FS、B、美利坚的DI、A、英伦的MI、5,它们哪一个都在叠加悬赏金额...我为了完成要做的事,几乎与全世界为敌,哪里还有能容得下我的地方...” “...走到现在,我才知道大爷爷说我‘不配’是什么意思...我以大华人自居,我以是华人为傲!可陆东枝容不下我...我是南越人,可南越我也回不去,我伤害那里太深了,我双手染满了同胞的血,那里的债,还不完的...我心里每天都像被针扎...太疼了...”胡椒悲苦的想着,自嘲的摇了摇头。 “你没问我去哪,我怕你问我...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我说要带你回家...我们...家在哪?” “你呀,什么都不说出来,我能看出来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你快乐,为了让你能一直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将不惜一切...代价,可是,我们走到现在,终究是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带着你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讽刺的是,又回来了...我们...注定是走不出这片大山了...” “那我就带你走吧...我自私一次,我让你看到一个最真实的我,此生仅此一次...” 胡椒辨别了一下方向,拐进一条山路,保持着均匀的步幅,胳膊都不舍得动一下。 书凉歪着脑袋,乖巧的趴在他的背上,眼睛忽闪,呆呆地看着熟悉的山路,仔细地回忆着,在心底默默地诉说着: “你救我的时候,我知道你有好多事情没说,你担心我乱想,担心我会自卑...可我一直都自卑啊,我在你身边觉得很卑微...我怕我做不好,怕你生我气,更怕你不要我了...” “你为了让我有营养快好起来,差点被江水冲走,为了给我抓野味有肉吃,好几次差点掉下山崖,我都看到了...我一直缀在你身后...你回来,我只能装作不知道,我也不敢说出来,我怕你生气我乱跑...” “我们在大龙吞族,他们说我是女娲娘,我以为女娲娘很漂亮,你可能会喜欢,我就看着溪潭幻想着变成她,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直到你厌倦...” “你教我练刀,我也想学,我就是想,有一天我也能保护你...跟全世界为敌也不怕!” “我想抓野猪给你吃,谁知道来了一群...我被野猪尸体压在身下,挪不动它,我想帮你...我看着你浑身是伤的样子还要来救我,我真的好难过...看着你浑身是血倒在我身前...胡椒,你知道吗,我心都碎了...”书凉早已泪眼朦胧。 “我们一起去学校听课,他们笑话我们奇怪,笑话我们穷,穿的土...因为你喜欢学东西,我就陪你,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那里...我不会告诉你,后来我去了医学院听课,看书,那是我想去的,他们怎么嘲笑我,我都不生气,那是我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打雷的?每次你都把我抱住,在你怀里,我一点都不怕...” “怎么会想起来教我钓鱼的呢?你从哪里弄来的一套渔具?我喜欢看你忍不住,冲着河里扔石头的样子,傻傻的...”书凉搂着胡椒的脖子拱了拱。 “我们在东南山林,一起淋雨,一起挨饿受冻,但我心里却很开心,因为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青海湖的水真美,我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你教会我游泳,我才不会再惧怕水...” “你教我开什么车啊,你自己却吐的乱七八糟的...” “你带我去南海,指着西边说要征服那里,我都不知道你后面说什么,我晕船的...你个傻瓜...” “我们一起在渝都吃火锅,那家的老板你还记得吗?他家的佐料明明很难吃,还不准别人说,他凶巴巴的提着勺子来追我们...你竟然带我吃-霸-王餐!” “我们一起看的那本书?你为什么要笑话那个男主?你自己不也是那样的人吗?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送你去最南边,一起在思茅的梯田,我故意用脚泼你的,我想让你多看看我...再多看一眼...我真的看不够你的样子...” “你知道吗,你走后,我有多孤独,那么多个黑夜,又长...你知道我害怕雷声,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 “接到了你发出的电码,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有多心急...多难过,我恨不得马上到你身边,可是你不让我离开那里...我都听你的话...”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再也等不到你了...我给你写了诗,我藏在了厂房的夹层里...” “你还记得大花吗?那是我给你选的女朋友,等有一天你讨厌我了,就让她陪着你...” “我把你搜集的关于贺家的介绍都留给她了,如果,她很聪明应该会发现,但我不准你靠近她...” “你还说让我自己去看樱花,我根本不想去,我哪都不想去,就想看着你...” “你都不知道,没有你的地方,我都不喜欢,除了你,我都不喜欢这个世界...” “他们为什么那么对你,你都从没伤害过这里的人...你不让我双手沾血,可我已经洗不掉手上的血腥味了,你不忍心,我替你...替你了结了那些可恶且龌龊的他们...刻意为难你的那些蠢货...我们为什么都躲不掉那些讨人厌的人,那些庸俗的嘲讽...” “我一直在靠着这些回忆硬扛着,那次我依着你后背,看神经医学,你问我在笑什么,我那时其实就想告诉你,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我不能忍受那样的自己出现在你面前,绝对不能忍受...” “在医院等你,姜妍怎么就出现了...我能感受到她的感情,可我不敢接受...她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早回来一天!为什么,你这个蠢货胡椒...” “这两天,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也喜欢她,你来接我那天,我躲在一旁看着她找我,我真的差一点就跑出来了...” “胡椒我好累...我想睡一会...” 胡椒腰间挂着一双鹿皮长靴,书凉露出的双脚白皙光滑,缠绕在他腿上,随着步伐摇曳... 胡椒哼着滇地山歌,坚韧有力的迈出每一步,为了能让她舒服一点,他都不舍得挪动一下手臂... 她歪着脑袋趴在胡椒的肩头,眼角成串的泪珠滑落,滴在胡椒的肩头,洇湿了一片... 他们都在心底深处呐喊,他们明明这么相爱,心灵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可是他们都卑微的不敢太靠近... 他们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 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全部... 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他们只能在心底绝望的长叹,他们的世界只能这样吗... ------------ 第三卷 浮梦 第17章 山顶邀月 2004年8月15日 清晨,滇北大龙吞族附近的龙脊山。丛林寂静无声,山间浓雾不化,隐约中一个黑色身影出现。浓雾沾湿了他的眉毛和胡茬,在发须尖上错落成细密的小白珠。身穿武将黑袍的身影步伐从容轻快,使他看上去如这山林间的云游散仙。 趴在他背上的一个美人闭着双眼,嘴角线条勾勒起一抹优美的弧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甜美的事... 胡椒看了看前方不甚清晰的林子,停下脚步,放下了背上已经清醒了的书凉。书凉抬头,看着这片熟悉的景物,挽了挽耳鬓略显凌乱的长发,提着裙角,轻笑,欢快的如初见美景的小女孩,沿着不甚平坦的山路向上前行... 胡椒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又抹了把额头上的露珠。他掏出老旧的怀表看了看,快步向前追上,扶住脚步不太稳健的书凉,相视轻笑... 从龙脊山顶看去,远处浓雾翻腾,天边云雾被染成暗红。起初的它只是一条浅浅的线,逐渐洇透了更多的云层,变宽,然后,缓缓升腾。它颜色多变,越来越快,逐渐变成蛋黄般酥嫩,直到冲破意图用颜色挽留它的浓雾... 两人依偎山顶,被眼前朝阳折服。良久无言... 胡椒突然身形一震,转过头用肩膀擦拭去嘴角沁出的血丝。他从袖口里翻出一枚勋章,跪向书凉,压制着轻颤的双手,给他扣戴在左胸上——七等宝鼎勋章。 “大爷爷说,如我不负所誓,即为大华种,为他之后。如我不负所望,亦完成所期,即为大华锦秀...此七等宝鼎勋章赐我功成!” “胡椒生于南越,生父被乱党伏姓所杀。我母舍命护我入华,负伤36处...命绝滇地...承蒙三老关爱,厚葬椒母...椒万死不敢垂忘!” “然,南越乱贼图谋甚奢,胆敢犯边,三老领我护滇,毙敌38人!值此,叛军已查明我栖所,更亡我之心不死...是夜,屠寨70余口,三河叔夫妇、啊秀、阿旺婶...” “三老护我途中重伤...命殒,椒11岁!为成三老遗愿,也为手仞仇贼告慰父母在天之灵,解心头之血海大仇,碾转万里九十城专弑此贼!徒奈,那老贼此时被大华军情部羁押...实在没机会了...我...无能为力了...”胡椒伸出指向北方的手臂,缓缓垂下,落在碎石堆里。 “我是男人!华人!三位功勋爷爷的后人!军人之子!母亲的延续...生而为人,有可为有可不为,所为称之道,不为亦称道,而道可道非常道,道道通道,道道不通...” 书凉抱着他,听着他像个受了气小媳妇,喃喃诉苦: “苏莉雅曾问我...问我是哪国人,凭什么去杀人,代表谁...这几句话把我问住了,我很纠结,很痛苦,很挣扎。这一年多时间没去找你...我又回了南越,到了坊间...” “他们宽容我,做最好的糕点,招待我像贵宾,拿出最好的食物,阮三哥家的螺汤粉、夫妇饼;木秀嫂家的木鰲糯米饭、罗勒饭;李鸣叔家的粘米糕、塘虱鱼汤;巴岚家的葫芦瓜汤、西番莲;胡思青家的青芒、爪哇蒲桃;答马农家的蛋黄果、羊奶果;什梗家的龙葵、酸木瓜;吭临家的傣家苦果...我像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家的丧家之犬...” “我在南越迷失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电视里的梯田...我突然想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就...跑回来,我还有你,我...没有我,你怎么过...打雷怎么办,又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旧厂房不能回去,陆东枝把那里拆了,她恨我!我就跟着她,几个月...我快疯了,再找不到你,我就...我就拆掉江省的民政厅、军情部!” “回来真好,哪里都能听到熟悉的买卖吆喝声...比在南越的好听多了...” 书凉紧紧抱着他,跟着他一起哭。他认输了,他说出这些,就代表卸掉了心底所有的精气神。书凉抱着的这个坚忍的男人,心头像被很很刺了一刀,抽痛!她至今时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千般隐忍,为什么对南越行事这般阴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刺杀南越高官,一次又一次... 每年秋天他都有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两个月,这么多年从未间断。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痕,看着他憔悴的脸庞,拖拽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来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那种几近崩溃的心痛...那种踏实。 伤好了他就会训练,格斗、刀、枪,学习苏俄语,熟练英伦语,南越南北土语,泰语,大华几个地方的方言...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她也从不敢问。怕问多了,他心底会产生一丝松动,那后果是可怕的。 “记得第一次你出去时,把手上三爷爷的戒指戴在了我手上,很认真,慎重‘三爷爷送的念想,好好保存!’” “回来,还给你!总是每年重复着...” “第一次你教我名字...” “第一次你教我猎杀...” “第一次你教我外语...” “第一次你教我摩斯电码...” ... ... “第一次你浑身是血的回来‘嗨,见到你真高兴...’晕了过去...” “第一次来江省大宁市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明明我眼花缭乱,可心底就是没有一点欢喜,这里不属于我...但,这是你的安排...” “第一次没有你的生活,我孤独的呆在诺大的废旧厂房,真的无所适从...” “第一次进医护校门,迎着周围冷嘲讥讽,我昂起头很骄傲,因为这是我能为你做的...” ... ... “那么多的第一次,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年就这么快过去了,为什么我都能清晰地记得起所有关于你的事,就像发生在昨天。” 她知道,胡椒可能有些事必须要去做,不能阻止,也不跟着。所以她只能等着,安静的等待着胡椒归来,让他看到自己的笑容,尽管是那样的煎熬,度日如年... 但书凉只要想着,能把手上的戒指重新戴在他指头上,那就是最大的幸福,最大的被需要的感受,那种心里的踏实,无与伦比。 她庆幸,自始至终伴他身旁。她也知道,他用心的呵护自己的尊严,都不敢提她的身体的特殊。最近这些年,他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也一直想穿好看的靴子,可他就是不肯,那是他心底的无所适从。 “你还是回来了,回来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不让我穿靴子,可我还是穿了,只穿一次,只给你看...” “这该死的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我们都长...这么大了...” “...我都不想长大...” “我都舍...不得捏你腰间的肉了...” “我都好...几年没摸过你的脸了...” “我也好久没替你刮胡子了,好久没给你剪头发... “好久没让你抱了...” “胡椒...我想为你跳支舞...” 她恨,恨自己没能为他做更多,没能让他轻松一点,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疲惫。书凉伸出双手,抚摸着他对战野猪群而落下疤痕的面颊,吻掉他苦涩的泪珠,看着他骄傲的肩膀耸搭着,认输的样子,她悲哀,她心痛。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哀莫大于心死吧... 山间浓雾化开,四周死寂... 书凉在身上摸索着,取出一支烟,她摇头轻声道:“这是除你之外,唯一想尝试的...” 胡椒本想阻止,他动作迟滞,帮她引燃。乳白色的烟雾让她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但她没有停下... 胡椒直起身,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装容,笔直站立。他向升起的红日,敬了一个标准的旧军军礼,大声嘶吼: “敬!戍守大华国门深埋异国之先烈! 敬!英悍坚韧之新军! 敬!大华河川秀美! 敬!滇地之民纯善! 敬!朝阳书凉!” 他目光掠过远处山峦,心怀感伤,过往片段一幕幕... 他忽然转身,双手虚握成杯,弯腰面向书凉,不顾嘴角溢出的血丝,沉声道: “酒黄... 孤独易觖,彭宁无定,采桂浸,一杯足醉。 百色茫槃,欺心克思,舀一壶,与君共渡。” 书凉轻舔嘴角溢出的暗红,缓缓站起身,脚下的浅色鹿皮长靴轻点,仰起手臂,缓缓地转着圈,风吹起衣袂,蝴蝶般轻柔。她指着开雾后周围的景物,满面春风,轻启红唇,贝齿微开,柔声道:“殇胡椒... 夜泪目暗怀伤,感悉往悲籁,凌携珠落尖黄,忽雨俱身廊; 浅轻唱声流淌,丝缕悲鸣羌,延柔徐面沁亡,弑独晾楼荒。” 唱完,她停下身,弯腰对着胡椒,用宽大的袖袍掩左手虚杯与胡椒相对,共语道: “此生无憾!不求来世!” 风起,吹动他们黑色袍服,凄然,肃然... 这对灵魂伴侣,含笑于山顶。 对面山上的狙击手没动... 刚刚合围山顶,帝国军情部的人没有再近前... 包围山下的军人们望着朝阳神色黯然... 大宁市某高档住宅内,姜研仰起脸,望着南边,双眼泛着水光... 纳兰花呆坐书桌前,泪水沾湿了稿子... 大龙吞族吹响悲鸣的号角... 陆东枝赶到,看着他们脸上凝固了的淡然笑容,巨大的悲伤从脚底升腾,身体不可自抑的颤抖,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手心,鲜红滴出,没于这一方厚重的土地。她开始恨,恨把他们逼到这一步所有的事和人,也包括她自己。 军情部,姜蓉依靠在陈青石肩膀,看着无人机拍摄的反馈画面,流泪: “青石,我们错了吗...” “我们只做对的事...” 回归是一种勇气,是态度。它是舍弃、割离的选择,是表达方式。它不光是说服心灵的结果,它更是选择后,表达的结果。心无所属,四处荒芜,心有所途,四海为家... ------------ 番外篇 第1章 贺克敌 贺东川离开大宁市,带着妻子几经碾转来到禾港,被禾港的经济的高度繁荣所震撼。陆玄月感叹两地经济变化与人文差距。这里的经商是合法的,自由的,只要你有钱可以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尊严。 贺东川夫妇欣喜,他们的认知被一次次刷新和改变,每天都带着求知和新奇观察记录这一切。几个月的时间从一无所知到无一不知。 他们详细的了解禾港人口、Z治、经济、教育、医疗、货运等有价值的信息,详细了解了经济对社会发展的刺激和影响。了解这些当然不够,他们还奔波于各大商场、公司、码头、工厂,学习商品是怎么从最初的原材进行加工、包装、运转、销售这样的一个整套的演变过程。 他们常常感慨万里路胜于万卷书。这里是对感官的最直接的刺激,能影响和改变一个人的意识,达到潜移默化地地步。所谓格局就是这种结果。 格局的大小取决于一个人的认知,认知的程度来自知识水平的架构和外界对自身感官的刺激,这是基本的科学常识。很多人说学习没用,他们能用一箩筐的理由去反驳你,就硬是不承认自己的认知低于海平面,尽管你再三的用各种科学方式去和对方辩论...没用的,贺东川早试过,你跟他们说东,他们就跟你说西,你跟他们说牛,他们就能硬生生地扯个犊子出来... 还说啥,他都当过一次棒槌了,还是铁的,就不再费那个心思去劝了。最后,只能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妥协于他们的理论,--看见字就瞌睡,再看就他孃扎的眼睛疼。 常言道:执拗不可与谋,机趣始可言文...好了,不学理论知识也可以的,那总不能失去接受新事物的学习能力吧,不能去排斥全新的、科学的方式做法吧。哎,不好意思,你管不着。这么难心的人,这么难心的事没人是想去掺和的,看不懂的也说不出,看得懂的懒得去找不自在。否则就是,东乎?西乎?牛乎?犊子乎? 佛都七窍生烟曰:六畜轮回...不,不是... 搞清楚了方向才会有具体的计划,有具体的计划才能有针对性的动作,然后才能具体地实施。贺东川电报给东远袁西山,告知确切的目标,就开始了物资‘搬运’事业。 他们在禾港成立一家外贸公司,起初公司只是负责打理上、下游商业关系及货物进出口相关手续。慢慢地贺东川和陆玄月开始意识到,如果等到合法手续流程走完,那流失的不光是资金,还有更金贵的商业机会。 关系网络稍微通畅后,他们迅速地组织物资出货转运,大宁港口卸货,再转往各省... 梳理并安定这一切后陆东川留下陆玄月回去了,回到国内把袁西山和史进带在身边,让袁西山负责在东粤省沈坤特区的地产公司搭建工作。袁西山兴奋异常,以为终于能跟贺东川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不见了,跑了。他跑了,留了封信交代了去向。原来贺东川带着史进跑到了北方,在大连港与当时一批禾港商人和当地的Z府商量建港事宜。 贺东川很忙,非常忙,身边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撒在了筹建或新成立的各个公司上,都没多少时间去禾港看家人。 帝国转型是巨大的商业机会,他的腿几乎跑到哪里都会有大把的钞票和商业合作,人脉关系网络越织越大,公司也越来越多。 在陆玄月的建议下,他开始有意识地锤炼两个儿子。一年中,他们会在帝国跑商务7个月,最后剩下的时间,他兄弟俩才回禾港学校学理论知识。虎父无犬子,他的大儿子在他的悉心教导下10岁就能熟知父亲的业务,12岁就能看出父亲商业版图的优缺,到17岁就能独立完成禾港贸易公司的运营并完成了一次兼并。 贺东川夫妇是不幸运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他们生在了那个混乱的战争年代,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幸运的是‘老来’娶贤妻,得双子。他谋求上进,特别是长子的商业才能将来肯定不止于此。贺东川开始了深深地满足。 君子力挽江河,明节光争日月。回过头的贺东川怀着对陆玄月的歉然,兑现当初对妻子的承诺,开始支持她对国内教育事业的回馈和对帝国医疗的事业的帮扶工作。 祸福无门自来,陆玄月长期劳累患上重疾留下一句“教子严成德,勿以财累己”,于世长辞。爱妻的离世对贺东川的打击是全身心的,无法弥补的巨大的遗憾。妻与他相知、相恋、相敬、相携、包容、支持,才使得贺东川能安心奔波织梭于帝国各处。正是她的默默地守后方,才让他几次危机中安然度过,正是因为这一切在那个特殊时代是欠缺的,所以贺东川倍感珍惜,那打击才更是直击内心深处,那痛楚难以言表。在陆东川心里,那是一面旗帜的倒下... 贺克敌一家匆匆归来,扶柩... 贺建民从禾港赶回,只来得及看上一眼... 不久后,贺东川卧床不起,病的很重... 贺克敌暂时接过管理权,开始了贺家的第二代征程... 贺克敌快速理顺了产业后就开始头疼。陆东川构建的商业版图太过密集、太过繁杂、而且效率低下,不符合当下的商业竞争环境,如果任其这样发展下去,那企业自身的臃肿体制就是自杀的先决条件。 深思熟虑的他去疗养医院当面跟陆东川详细解释了这么做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推着轮椅的贺克敌也不着急,最后贺东川支支吾吾的重复了一句‘教子严成德,勿以财累己’就打发了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他。看着医护人员接过轮椅走开,贺克敌在疗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晚,想了很多,到最后就翻来覆去的重复母亲留给父亲的那句遗言。他起身,让身边的助理通知所属公司所有经理及以上管理人员召开会议,会议名称--子严! 后来贺克敌以‘子严’为名的会议内容被收录在了集团战略规划的第一排,在公司高层每个书桌上都有。 不久贺克敌在高层会议中宣布: 公司当前首要任务就是开始着手精简。 首先,成立谷川集团着手整合资源,第一步对所有的全资公司人员进行调配削减、公司资源整合;第二步对那些个重复设在几个省相同业务的公司进行合并或变卖;第三步成立集团直属的纠错机制;第四步对整合优化的资源进行再分配完善了投资公司的雏形;第五步完善了股东协议,和持股比例;第六步集团战略重心偏移放在了房地产项目上... 谷川的大幅度动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集团运作更流畅,这样才能对市场的反应更灵敏,才能使集团能更健康的良性发展,当然它先于同行的敏锐,所换来的就是先于同行的市场的丰厚回报。 同行在深入研究谷川集团在此次人员精简、老旧业务、设备淘汰、资源整合利用、再分配上的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都为之倒吸一口冷气,现在的他们虽说也有大量优秀地人才,可终究是缺乏这种大魄力、能把握时局的掌舵人,上将难求... 他们现在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但他们不瞎更不傻,深入了解了谷川的这次极为难得示范机会,各个公司充分意识到了人才的重要性,公司人才储备上的不足。 贺建民打电话来表示对大哥的崇拜,他说自己两年前已经在开始研究父亲的业务内容,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但苦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看到大哥的操作后被深深地折服,愚弟本以务本业其境长安即心安,谁知当大任者其心良苦如兄者实乃吾弟吾辈之福! 贺克敌告诫有生资更要努力,精勤躬行,才能镇定自若! ------------ 番外篇 第2章 陆青鱼 ‘越是无所适从,越是事与愿违’ 陆青鱼是贺克敌在伦敦留学认识并在那里结婚成家的妻子。这在当时环境下也是奇特的。贺东川夫妇商议后,决定除了送上手写的亲笔祝福语以外,还伴随一份印装精美由贺建民转送的册子---《贺氏夫妇》。 这是一本由贺东川夫妇两人自编,自传性质的纸质版孤本。之所以称为孤本,因为就印了一册,弄得贺建民非常羡慕,在贺克敌的婚礼上一直双手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婚礼进行到最后,陆青鱼动情的对贺克敌说: “我们在遥远异国他乡,执这样的大礼,没有经过公父母大人的面肯已是罪过。父母大人因身体之故,没有亲临也是因为不想为我们增添繁琐,我们不能因此生出半点责怪,二老亲自手书于我们已是最大礼物”她又认真对着贺建民说:“感谢小叔不辞辛苦,但还得麻烦小叔端坐...”贺建民不明所以,又不好拂了大嫂的意思,就在高凳坐了下来。 陆青鱼本身长相端庄,又一身洁白的婚纱更显得出尘、仙逸。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正了正身,对着正座在那里手捧书册的贺建民跪了下去:“儿媳青鱼对此书宣誓,愿与克敌同进退,严律己、俭持家,与克敌兢业所学,定不负公父母大人所盼,不愧二老恩泽...”说完含泪磕下三个响头。她的举动让贺建民震撼,他不敢乱动,生怕亵渎庄重... 贺克敌反应稍慢,受陆青鱼感染心情复杂。他欣慰于陆青鱼的敦厚善良,善解人意,也对着贺建民捧着的书册跪下说道: “父母大人在上,犬子大婚擅作主张,未归二老膝下承蒙教索已是大不孝,其乃罪一;现大婚与洋倭异国亦未面圣实不可恕,其乃罪二;犬子一时崇洋倭之奢靡其乃罪三;犬子...犬子不求父母大人宽赦,只求二老仔细料理身体,待犬子归时...”还没说完身已伏地,泣不成声。 贺建民不敢再座,已经跪下,双手将书册举过头顶,含泪微笑... 前来庆祝这对新婚夫妇的外国同学好友都太不明白:“结婚是好事情呀,能得到亲友家人祝福又能和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那他们不高兴吗?”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三人还哭着跪倒了?”一同前来的也有大华的其他留学生,他们一边深受感动一边跟不了解大华历史的人解释,明白后的外国友人站起鼓掌,上前与他们相拥给与最真挚的支持和祝福。 陆青鱼在今天此刻才突然真正理解‘结婚’二字的真正含义,才理解责任的真正含义。 成长的过程就是这样的,有些事理因人言而悟者,有悟还有迷,总不如自悟了了,意兴从外境而得者,有得还有失,总不如自得之休休。 忙碌的学习生活并没有阻碍夫妻两人追求快乐的脚步,得闲之余他们遍访英欧或秀丽明媚,或端庄典雅的风景,处处莺莺笑语嫣然。这天陆青鱼早早回到家,布置房间,更换温馨的桌布,点燃蜡烛准备给即将博士毕业的贺克敌一个难忘的惊喜。 挥舞着手臂正在煎牛排心情大好的陆青鱼拿起响个不停的无绳电话准备挂断,不想让这不和谐的声音影响心情。她左手拇指即将按到挂断的红色按钮时,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 贺克敌也匆忙赶回家,怀里捧着一束玫瑰,今天是结婚周年纪念,他想多陪一陪陆青鱼。打开家门,兴奋的大喊着她的名,得不到回应后,进屋把花放在了陆青鱼精心布置好的桌面上,就轻轻地去寻她。左右找不到,他就摸索着后脑勺走到厨房准备烧菜。 宽大的厨台后他看见了蜷缩在一角的陆青鱼,刚想准备大声“su p ise!”的贺克敌发觉不对劲,单词硬是卡在了喉咙。他吓坏了,以为妻子伤到了哪里,下意识地在陆青鱼身上找寻着伤口,快速捡起掉在地板上的电话准备求救,陆青鱼抱住了跪坐在身边的贺克敌痛哭。 得到噩耗的贺克敌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抽空了气体的气球瘫软无力,他连怎么回到国内的都不知道... 赶到大宁时陆玄月的尸体已经装殓完毕,陆青鱼困难地扶着行尸走肉般的丈夫往停放棺灵处挪动。那里,母亲在等着他们回来... 越往前,陆青鱼越是悲痛,躺在那里的就是善良的婆婆,躺在那里的就是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母亲,那里... 她看了眼慈眉安详的婆婆躺在冰冷的灵柩里,本就红肿的双眼又是大颗的泪珠夺框,成线坠下,砸在脚上,洇湿了一片...悔恨,自责,拗痛各种情绪掺杂,让陆青鱼晕厥。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么无奈的悲惨事实,这一世错过,就再无来世... 陆青鱼是至情女子,结婚时由于她心底那份执念,没有回国结婚其实一直是对浪漫主义情怀的追求,一副小女人心态,这没有错。公婆不但没有责怪还亲自手书祝福,备殊礼以示宽慰赞赏,公婆的这份小心,这份保护足以令陆青鱼感动一生。 ‘只是这样的遗憾会伴随着她和贺克敌的一生。 ‘谢谢你克敌...’陆青鱼这样想着,望向熟睡的贺克敌深情一吻。 孩子的降生逐渐冲淡了贺家对老夫人去世的悲伤。贺家第一个孩子的来临显然让贺东川年迈的脸上老树开花,激动了一阵子的贺东川忙问孩子的姓名,这时陆青鱼才恍然,忘了这样的大事,忙求问于丈夫。贺克敌带着对父母的那份歉疚深埋心底,不曾在陆青鱼身边表露。但身为妻子的她,身为女人的先天优势的那份敏感怎么会不知道。 在病床上抱着婴儿的贺东川略微思考一会,“取名‘东枝’,随母姓‘陆’”。这个结果让夫妻两人极为震惊,贺东川把小东枝交到贺克敌手上说道:“就叫这个名字吧...” 见公公已下结论,陆青鱼不敢反驳。夫妻两人退出病房,贺老的助理送出他们后,慢慢把房门半关,安静地坐在书房记录着什么。 还在陆东枝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指着父亲的办公室里挂着的全国地图,对母亲说要征服全国所有的大山。不知道这是小女孩的童真,还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陆青鱼总是轻笑着轻抚她的脑袋,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陆东枝9岁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陆青鱼总是提醒她,不要再跟小叔家的弟弟贺东一起玩了。她问陆青鱼为什么,陆青鱼支吾回答,让她别问也别说。 这件事陆青鱼跟贺克敌很认真地谈过,辅修心理学的贺克敌能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也在找机会,需要跟贺建民谈一谈了... 陆青鱼的意见很充分,都是不可言表的。她只能隐晦地告知贺克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不能刺激小贺东,因为孩子还小不太明白事理,找个机会跟建民夫妻把事情讲清楚讲详细,不要存在不必要的误解,如果事情进展困难,她就只能把小东枝送往加大拿的姨妈家,在那里成长和生活。 贺克敌开始是不同意的,孩子那么小就在异国他乡,终是不忍心孩子吃那份苦。可是左右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当然知道陆青鱼想说和担忧的是什么,看着她一会,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了。 ... ... 陆东枝看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她也第一次知道了她的父母,也重新清晰了模糊中遥远的记忆... ------------ 番外篇 第3章 进滇 因为最近集团没有太紧急需要总裁贺克敌处理的公务,跟助理再三确认无误,他就集合了一家人前往滇南的坤明。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坤明那边的商品房二期建设和配套设施用地迟迟没有批复,而一期动工的项目又被迫停工,搞得谷川集团在坤明计划停滞了大半年,后期的跟进计划也完全拖延,再这样下去不说投入的资金了,就是谷川集团在坤明在滇南的的声誉都会有所损失,这是贺克敌绝对不允许的; 二个是很长时间全家都没在一起聚聚了,繁忙了这么长时间也有点疲乏,换个环境换换心情,也为了找个机会跟贺建民好好聊聊,交换下意见。其实谷川集团要是没有比这件事更急需解决的话,那这滇南也是必须要走一趟的,谷川集团前期已经在这个项目投入了很多人力和财力,负责项目的元老吃不准当地民族风俗。贺克敌担心滇南少数民族众多,各方事情稍微处理不慎就会激起不必要的民愤,滇省z府压力很大,大部分工作精力都被他们牵扯着,为此都很头疼。 这次又是因为少数民族间矛盾纠纷,延误了房建进度半年多时间,如果一期不能如期交付,就会占用集团流动资金;二期和配套设施用地如果不能如期批复和开工,那各种损失累计将达三个亿以上,这还不包括集团名誉损失,所以目前是重中之重。再重要的事情不到目的地都没办法开展,索性贺克敌都不去再费精力,尽量让自己有时间多陪陪家人。 贺克敌携妻子陆青鱼和小东芝,贺建民携妻子苏娜和小贺东。 两个孩子刚开始一路还能保持对风景的新鲜感,等一路尽是大山大泽后新鲜感尽失。小孩子的耐性终究是有限的,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满眼都是山,哪哪都是山也会腻歪的。 “糖吃多了还会蛀牙呢,真不知道古人整天出去游山玩水的有个什么意思。”小贺东低声嘟囔着。 苏娜抚摸着小贺东的脑袋笑而不语,他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早就见怪不怪。小家伙5岁都能跑去他爷爷的病床前,讲诵出整篇的《通史》,让久躺病床的贺东川狠是哆嗦了一阵子。自那以后,除了小贺东和小东枝以外,贺东川谁都不见,任尔东西南北风就算卷起漫天沙尘只要吹不起他的病床,都不见。 车队由五辆黑色进口丰田皇冠组成,第一辆负责领路,处理路上突发事件等,第二辆车坐贺克敌一家,第三辆车坐贺建民一家,第四辆车是备用车携带礼品及生活用品等,第五辆车职责与第一辆基本相同,他们负责断后和琐碎事务。车队整体速度不快,安全平稳行驶在不太整齐地国道上。 前面负责领路的车辆,按既定路线时缓时停。有时路过近处稍有名景点时,会带着孩子们下去看一看,告知一些人文特点和历史背景,这得益于贺东川夫妇的教育理念。这两位姐妹子也是对这种教育理念极为推崇的,他们为有这样超前见识的公婆而深感荣幸... 途径黔西见景物山色壮美,一行人下车观览... 贺建民博学,讲解的比较详尽,常常听的一行人意犹未尽,贺克敌都直夸:“家父品德智慧,言教身传尽得吾弟!” 贺建民则摇头苦笑:“大哥尽笑话我,老父大智慧尽教于你,我跟在身后听点皮毛罢了,那能跟大哥相比较,偌大的产业在大哥管理下朝气蓬勃,腾飞指日可待,我这都是说给孩子们听得,大哥就别笑话我了...” “你们兄弟俩呀,就知道相互吹捧,也不给小辈做好表率。”领着小东芝走在前面的陆青鱼笑着转头。 “别理他们,他们哥俩的感情呀,比我们外人可亲多了呢,上个月两人竟能在办公室谈了两天两夜,家都不回,真是不能惯着了还。”苏娜挽着陆青鱼。 “欸...娜娜这就不知道了吧,大哥那是有意锤炼我。自从在外留学,能跟大哥在一起相处说话的时间就少,难得能逮着机会,这言无不尽可是很痛苦的,能说个舒畅肯定不放过他的。”贺建民说完跟着贺克敌爽朗大笑。 “说起这事,我可得多两句嘴了,现在的你们呀,还是应该多注重健康,不年轻了呢,克敌的腰间盘突出,建民的肩周炎,你们自己说,还能再连着熬夜的?”陆青鱼数落兄弟俩。 “就是...”苏娜嗔怪道。 “听大嫂的,以后收敛着点,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兄弟俩同声拱手。 贺克敌走在前面,对贺建民构想集团商业理念... “只有明确各公司的经济责任,才能实现集团内部资金调度顺畅,只有集团整体协调,才能最终实现集团的经营战略。”贺克敌接着上次没讲完的说道。 “充分考虑避税效应?!”贺建民眼睛亮道。 “哈哈哈哈哈...”贺克敌指着贺建民摇着头,说道: “无论集团采取何种竞争战略,各公司都必须坚决服从,最终不因转移定价而影响集团的整体战略和内部各方的利益,此为上策!” 贺建民担忧:“这种管理行为,高层必然会受影响甚至是牵制,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完善转移定价!”贺克敌坚定道。 “谈何容易啊...”贺建民苦笑 “哈哈哈哈,没那么复杂!看我的吧!”贺克敌自信道。 “集团资源调配...”贺建民疑惑问道 “大哥打算怎么处理?” “或抛或售掉那些个‘累赘’!”贺克敌指点道。 “商业版图缩小...经营范围缩小,这个...”贺建民犹豫。 “其实现在的有些子公司已经有了残羹之像,建民不要只执着于板块和范围嘛,不是还有...啊?”贺克敌指着前方山林,暗处的未知领域道。 “大哥是想以后的集团能以精、快、准、狠极速地对市场作出反应?!”贺建民恍然,接着又问: “那集团资金怎么有效运作和监管?” “哈,你终于醒悟了...”贺克敌微笑解释道: “在资金的统一调度和管理的基础上加大对资金管理的纵深,统一调度和内部融通...对拨付各子公司资金的运行质量和安全性及时有效地跟踪监控!杜绝各子公司财务信息失查、失真!严禁资金预算和经营绩效评价不实,造成资金浪费、资产流失...” “成立集团独立的审核机制?”贺建民惊叹紧跟着贺克敌的步伐道:“我的天呐,这样的商业理念,这种架构和管理模式,我想应该深度的研究一下...” “如果想对市场作出最直接和有效的判断,光是这些还是不够的,还要成立一个独立专业的险评公司,直接对集团的战略部署及时有效的纠错!这样知己知彼才能永不坠落!”贺克敌小声的嘀咕道:“如果,集团再有自己的商业银行那就更完美了...我能用20年把父亲的商业帝国驶向洋倭并占领那里!” 贺克敌站在黔西大山的山崖边,豪迈地伸出双臂,高昂着头,拥抱着远处的一冉赤色火红。 贺建民在身后,看着大哥一腔激情,忍不住阵阵眩晕... 和谐是家庭的凝聚力,相互关爱更是一个大家庭凝聚的核心... 贺东好几次都想追上陆东枝,怎奈伯母根本不让她离开半步,身影还故意阻挡于他们之间。这让贺东情绪异常低落,环境再优美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怂搭着小脑袋伸着右手呈牵手状... 进入滇南省靖市边界没多久,车队选择停在了一家猎户改造的民族农家菜馆前,准备休息和午饭。 籍口不饿的小贺东伸着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指头摩挲车身转圈,蹙着眉头,嘟着小嘴在那念经。旁人看过去,以为这小孩子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了不得事情。 农家菜馆不大,但颇有地方民族特色,一些菜肴也都是山里的野味,这让贺家大小兴致颇高,每一个野味被端上桌都能被贺克敌和健民点评,或诗,或词,这源于他们自小跟随者贺东川走南闯北的缘故。受其感染,两位气质高雅的贺家媳妇则一会用英语,一会法语的变换着轻声交谈,根本不搭理他们。他们都彼此沉浸在这种睦的氛围中。 贺建民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看到贺东在车队那里徘徊的样子,不由得轻笑,‘这个小机灵鬼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每次他出现这种状态的时候,最后都免不了敲诈自己一番,这可能又是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午饭后一行人出门,感觉湿气有些重,抬头发现天空逐渐阴沉,挂在大山顶的云层也是越积越厚,越来越近。 “看样子免不了来一场大雨了。”苏娜嘀咕。 “是啊,滇地多雨,又是山区,气候多变。”贺建民揽着苏娜肩膀。 “嗯,我等下坐嫂子的车,你带小东跟后面吧。”苏娜看着兴致不高的贺东轻笑。 “好的,我也发现大哥好像有什么话要讲,单独的时候他没说,你去找大嫂聊一下也好。”贺建民看了眼大山。 “嗯,我也感觉出来了,所以我先问问什么事情...”苏娜挽着贺建民胳膊。 “好,等晚饭后再汇报...”贺建民轻拍着老婆的手臂叮嘱。 “我可不是你下属,哼...”苏娜撇了眼贺建民,走向第二辆车。 “哈哈哈...”贺建民被老婆的动作逗笑,转身向撇着嘴不远处的贺东招了招手道: “小子,过来,出发了。” “妈妈为什么坐前面车了?”小贺东盯着已经开动走远的车子询问。 “嗯,跟爸爸单独坐一起不好吗?”贺建民摸着儿子的头道。 “别摸我头,等下我们的车走前面吧!”小贺东耸着肩膀,表示抗议,说完就钻进车里。 “臭小子,跟谁学的” ... ... 对陆东枝来说,回忆是残忍的,是带着清晰片段的又一次撕裂的痛... ------------ 番外篇 第4章 贺建民 江省第二监狱,贺建民被告知有人探监... 脚镣拖在地上拉扯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悠长的巷道里,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身穿配发的灰色条纹制服,脚步沉重,白皙干净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忧愁,反而显得格外轻松自在。他带着疑惑,看着探亲室宽大的玻璃后的背影,疑惑加重。 身影转身,贺建民呆傻当场。他的疑惑变成了不可置信,思维飞速的运转着,终于,他好像从记忆里翻找出了一些东西。他哆嗦着嘴唇,眼泪挂满双颊。好容易挪到近前,伸出手指,还是不敢叫出名字... 陆东枝看着贺建民,她也痛苦,二十多年来,她从不敢去承认,不敢认定已经发生的事实,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贺家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不说贺克敌夫妇和苏珊坠崖亡故,就说贺东川离世,紧接着贺建民被回国的贺东挤出谷川并且设计陷害坐牢,而他又被胡椒锤杀,谷川两次重组... 好像从贺东出现,这个残破的贺家就都没安生过。他真的是个孽障,聪明阴狠的孽障... 贺建民不敢再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法接受他们的离去,那种感情是很难割舍掉的。努力平复着情绪,双手摸掉不断滴下的泪珠,充满爱怜的看着陆东枝,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东枝红着双眼,仔细的看着没太大变化的贺建民,呆立许久,她示意着对方,拿起对话机。她发现,这第一句话竟这样的艰难,艰难到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捂着嘴唇大哭... 眼泪是一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反应,是情感的流露,是内心的宣泄。它从不伪装,只需要轻轻触碰,泪腺就会泵出泪珠模糊眼眸,流经面颊滴挂于下巴,轻颤,洇湿... 贺建民是长辈,当然懂这种感受,他拿起对话机的手,几次抹着眼睛。这是喜悦的重逢,尽管环境不搭。 “囡囡...长大了...这么多年...怎么过的?” “...”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们...好好的就行了...” “...” “...再见到大哥大嫂也好...有个...交代啊!” “...” “二叔!”随着这两个字的出口,陆东枝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她压了太多年了,恨了那么多年,这需要时间适应。 “哎...哎...我听...到了...” “二叔!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不该这么说的,是我对不起...你们...没好...好照顾你们!” 陆东枝明白了,自从纳兰花把书凉整理的东西交给她以后,她就没停止过哀伤和愤怒。这一切都是胡椒帮自己做的,书凉帮着整理。所有的关于贺家,关于她陆东枝的事情都真相大白。现实竟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又一次地撕裂着她的内心... ‘熏园咖茶’店,那根本就不是营业店面,是一家私人住宅改造的办公室,只是装修成了类似茶店的样子,特别是书凉对贺东的分析,竟然跟姜蓉一致: 解离型人格分离,俗称人格分裂,原因为急性应激反应及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种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通常会在心理分离出一个或几个甚至十几个人格出来,分离出的它们都不相同,对他人严重缺乏信任、多疑、妒忌、敏感、易怒、怨恨、自负,他们相互跟随,纠缠,相互影响,伤害...“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疾病是对多重人格的合理解释,和正常人不一样,多重人格患者的身体中出现人格解离,每一个人格都拥有不同的记忆、名字、行为习惯和特点,一般情况下,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有其他的人格存在,但其他人格对原本的人格了如指掌。但贺东又不一样,他分裂出的‘扭曲的人’会相互猜忌,相互仇恨,他每天都在跟‘本我’以外的‘人’做斗争... 经过精神学科和心理学科共同研究发现,一个人产生多重性人格的数量可以是几种甚至是几十种。所有的‘本我情绪’都有可能解离出一种人格,而这些多重人格特征大多和原本的人格不同或者是相反。比如原本的人格是温柔淑德,新的人格可能是粗犷奔放型的,这也就造成了分离人格的多样性和精神活动的极端复杂性。” 外界的刺激很容易引发他们极端的自我保护心理,作出过激的行为,这不是贺东本身可以控制的了的,他可以看见分裂出的人格,也能跟他们对话,也可以跟他们“打”起来,就是正常人眼中的行为怪异... 陆东枝去停尸间认领贺东时,根本就无法再接受贺家的人再出现变故,那种伤害,太疼了。她一度认为贺东被胡椒锤杀,所以疯狂的追杀胡椒,动用她的所有人力、资源。过程中,陆东枝跟陈青石有过一次激烈的争论,她甚至对陈青石恶意揣测,摔门而出。姜蓉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离开,把陈青石狠狠的骂了一通,骂的他灰白的头顶都冒出了淡淡的雾气... 贺建民听陆东枝慢慢的讲述,他心疼,那是他的儿子,那个从小就聪明鬼精的孩子。随着贺东的成长,贺建民也发现了他的一些变化,有时他看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时常作出一些让人觉得非常哑然的行为。坠崖之前小家伙围着车子转圈,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孩子的执拗,心愿没能得到满足的小孩子气罢了。 可是意外发生了,在滇北一处山路道口转弯处,车子失去控制,翻下深崖,贺克敌夫妇被甩出车外坠落,苏珊为了保护小东枝,把她紧紧的抱住,用她自己的身体垫在了石块上...这一切,都是那个贺东干的。刚开始贺建民根本不信,后来说服自己去慢慢观察,到最后通过心理医生的诊断,结论为,贺东就是个小魔鬼,虽然小,也是魔鬼的一类... 贺建民在痛苦中挣扎,失去亲人,不能告诉弥留之际的贺东川,贺东又是这样的怪异... 终于,他决定把贺东送到扶桑治疗并单独生活,而他一次都没去看过。贺东回国后,鬼鬼祟祟的在背地里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陆东枝终于串联起了所有的疑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陆青鱼不让他俩玩耍,其实她早就看出了贺东的不同,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口。在去滇省考察的途中,苏珊才会去了第二辆车,所以也跟着遇难... 陆东枝暗恨,守护了贺东这么多年,暗地里保护他的安全,只是因为贺家... 陆东枝说为贺建民找最好的律师,一定能无罪释放。贺建民笑了,他说自从那以后,这么多年从没有过的轻松,他劝陆东枝回去,不要再来,如果有可能,打理好谷川。 陆东枝回去了,坐在家里发呆,她需要时间去融化那处坚硬。毕竟存在了这么多年,已经在意识里固化,既定事实,也是需要时间去调和融化那处伤痛... 需要时间的还有贺建民,他之所以这么轻易让贺东得逞,还是对贺东的爱。回到监室的他坐了一夜。一夜就衰老了许多... 有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不放过自己,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就没必要非得去揪扯、深刨究竟,知道了既定事实又无力挽回的无助和无奈就又会是一次打击... 话说回来,如果不深究,都是一种态度和行为方式,那是机器,不是人。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情感左右,而情感是人类的标志,也是依然能霸占食物链最顶尖存在的理由,唯一理由! 一个人的大脑复杂程度和结构存储的内容,如果换成纸质资料,都能铺满整个大宁港,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立的认知行为和态度,所以才有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个自己,那个自己看着讨厌,别人却看着喜欢的奇怪生物... ------------ 番外篇 第5章 谜团 “年龄强加给我很多不需要的东西,它也不在乎我能不能承受得住,就那样铺天盖地席卷而至,让我身在其中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被动接受...等到它走远,我试着重新振作自己,重新审视自身,以为没缺什么...” “可它带走了天真,剥离了快乐,抽空了信念,给我留下的是...疲惫不堪的空躯,替下的是满怀的悲戚和印刻在意识里的伤痕。而那伤痕,怎么都擦不掉,抹不去...” 陆东枝情绪低沉,许久,抬眼看着纳兰花,眼神里失去了昔日的光彩。这让纳兰花很有感触。 ‘删除我人生中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这句话很残忍,也很无奈!纳兰花望着陆东枝,递给她一杯水,说道:“原本我计划着,到最后都不会告诉你的...可是,我又不想让你这么痛苦!” “我明白了书凉为什么通过你转交给我这些...” “他是担心我为难你...”陆东枝好像下定了决心,点起香烟怔怔说着:“大花...” “你不准这样称呼我!这个称呼只属于他!”纳兰花毫不客气地打断,想了想终究不忍心,于是她歪着脑袋盯着陆东枝:“你是不是...” “我也不准你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陆东枝盯着纳兰花的眼睛:“你别破坏掉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点的...共情!” “你知道书凉是怎么解读凝视深渊的吗?”纳兰花想换个话题,看着窗外低声道:“情绪会让人迷失自己,坠入自己刻意渲染的世界里。什么样的情绪营造什么样的世界,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那里没有任何美感,一如那里潜伏着的故事...” “我们都很像,都有相似点...”陆东枝鼓起勇气指着自己说道:“你比我有勇气...你最起码敢说出自己想说的!我就没说过...” “你不知道...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是喜欢的那个人,做的再多都是无用的...”纳兰花突然想哭,她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 “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们,可我不知道他们...真的会死...”陆东枝熄掉手中的烟头,猛灌了几口清水:“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你们的计划?”纳兰花像抓住了关键,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请你说清楚点!” “在他们去山顶前...”陆东枝痛苦地捂住了脸,肩膀轻颤:“他们去山顶前,我见过他们一面...我还跟书凉吵了一架...最后...逼他们去死!” “你...”纳兰花搬着陆东枝的肩膀,声音颤抖。 “听不听!”陆东枝打掉她的手。 “...” “我追查他们的同时,一直再寻找着小时候救我的人,这么多年从没放弃过。我忘不了他的那双眼睛,可我就是一直找不到他!这么多年,我追逐他的脚步,可笑的是,即使对向行走错过身边都不一定认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说,我低估了他的专业能力...” “查案的时候,多方的阻力让我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各方神仙...也是他指引着我方向,他们偶尔留下的线索让我觉得那是我自己发现的,最终我明白,是他们在帮我...一直在帮我,包括在216海外任务中的一次脱身,都是他们在帮我...” “你知道潜伏在帝国陆军情报部门有他们多少人吗?”陆东枝又点燃一根烟,递给伸手的纳兰花一根,又为她点燃。后者呛出了眼泪,依然拙劣地继续吞吐着不肯丢掉。 “上级骗我,让我查出胡椒隐藏的军械和在他国采集的所有情报,换取他们的免死赦令...”陆东枝盯着手中的烟火,摇着脑袋:“我那时恨他们,我恨不得亲手毙了他们...” “他...他们...没伤害过帝国公民啊!”纳兰花的泪珠成串掉落,砸到了颤抖的手中的香烟,烟火被浇灭掉浑然不觉,追问:“你为什么老是跟他们纠缠呢?为什么?就因为他杀了贺东?” “你不懂...在国家利益面前,可以牺牲一切...其实,贺东没死!”纳兰花听得不太真切,她今天听到了太多不敢相信的事情,让她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 “贺东没死!在他们上山后,我才知道...贺东是假死!那是他故意设计的!”陆东枝攥紧拳头:“他耍了所有人...” “为什么?他...他们会不知道吗?”纳兰花颤抖着手指着陆东枝不敢相信:“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还一直护着他!” “他俩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陆东枝揉搓着头发,又把它们理顺挂在耳后:“都是圈套!我们都在里面...贺东的死是假的,也可能包括他俩...” “你说...”纳兰花跳起身,扯着陆东枝激动问道:“你是说...” “是的,你没听错!他们很有可能没死...”陆东枝又摇头:“可是...也死了!” 纳兰花被绕晕了,捂着嘴巴,不知道该信哪一句。她呆呆地站着,被陆东枝手中的烟熏到了,不住地揉着眼睛,哭笑着。 “我说他们没死,是因为我最后没找到他们的尸体...”陆东枝躺在沙发上无力道:“他们喝下的确实是我给的特种药剂,药效有48个小时...” “是我太蠢了...等我搞清楚这一切赶到,看见了他们的尸体...在山顶上,他们相互偎依...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心疼...” 纳兰花不住地流泪。她知道事情的发生是一回事,以一种心境,但听当事人讲述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另一种心境了。她强迫自己冷静,逼着自己不要愤怒,嘴唇被自己咬破,终究没再追问一句。同时,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她不敢说,尤其当着陆东枝的面。 “后来,部门的法医几次查验,都非常坚定,他们没有了生命体征,且现场采集的血液化验结果...都显示他俩是服药,药效成分和剂量都没发生改变,最终...复发身亡...” “我说他们没死,是因为三天后,我又去了一次,没找到他们的尸体...野兽绝对不可能吃的那么干净!” “那贺东呢?他去哪了?为什么不抓他?”纳兰花更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她都不敢去想。 “贺东在大宁第七精神病医院...诊断为撕裂型人格!姜姨说他分离出了至少19种人格!这种人没法量刑,而且...谷川账户上没有一分钱,所有的资金都在海外...情报汇总后,经侦处同事初步估计,至少有200个亿...欧元!” “而密码只有他知道...他转移资金后,为了脱身...泄露他俩的行踪,假借我手逼死他们,一环接着一环,在时间把控上也算计的刚刚好...” 陆东枝流泪:“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是胡椒救了我...我那时坠崖挂在树上,是他爬上崖...把我背了下来...” “我才回忆起来...那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原来是书凉...他的原名叫于小雨,四岁时就被卖掉了!” “这个...书凉手书笔记里有...可我...我还是忍不住心疼!”纳兰花悲痛,她捶打着陆东枝,哭诉着:“你怎么早点不查清楚...为什么你这么笨!为什么...” “你以为我好过吗?查到了更难过啊!有些事,知道的越清楚,越悲伤...那撕裂的伤口没法愈合!我...我...亲手杀掉了救自己的人,那个笑起来好阳光的男孩!我杀掉了我的童年啊!都是因为我...我早一点出来,早一点面对他们(贺氏)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我想离开这里...”许久,纳兰花哭累了,慢慢从陆东枝怀里起身,冷冷说道:“我也不喜欢这里...刚开始就不喜欢!” “你想...知道胡椒的事吗?”陆东枝低着头。 “不想...”纳兰花仰起脸。 “照顾好自己!” 陆东枝迟疑着起身,随意摸了把脸,把制服披在身上,出门。 “再见!”纳兰花对着陆东芝的身影小声说道。 一个星期后,帝国播送一条新闻,南越前高级军官伏竟海于狱中心脏病突发,身亡.... 一个月后陆东枝辞职,接手了谷川,改名为东枝集团...当日,她收到一封信,没有寄件地址,内容只有一个字“蠢” 同一天,纳兰花收到安妮转交给她的一封信,里面同样只有一个字“家” 纳兰花不敢置信的抱着安妮,跳着,哭着,笑着...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