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 入门 半个月前,我回了老家一趟,结果这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而且这一次意外也让我彻底改变了人生。 我出生在缙云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十八岁辍学之后就出去打工了。 这两年在外面东游西荡,钱没攒下一分,女朋友也没找到一个,所以外公让我回村里来发展。 我说村里有个毛的发展,抬头是山,低头是田,我才不想一辈子都困在村里做农民。 但是外公说这一次我必须回来,因为大舅的儿子要订婚了,虽然我是一个外姓人,但必须回村给大舅道喜。 没办法,我只好回去。 事情就发生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外公让我去田边的柿子树上摘几个柿子下来,让外婆做柿饼。 爬树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可没想到那柿子树的枝丫已经被虫子从中间掏空了,我刚一爬上去就踩断了枝丫。 啪的一声,我像一堆臭狗屎摔在了地上。 好在树枝不高,要不然我估计就要英年早逝了。 本来摔一跤也没多大的事,可是柿子树下偏偏有个土地庙,我摔下去的时候正好一屁股把土地庙给坐塌了。 农村的土地庙就是用简单的瓦片和石头堆砌而成,现在很少了,以前的时候基本上几百米就有一个。 我那时还小,问外公咱们村里怎么这么多土地?按照我在电视上的理解,一个地方只需要一个土地不就行了吗? 外公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解释,反正就说土地越多越好,好保佑白鹿村风调雨顺。 我坐塌了土地庙之后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这是人家的府邸,所以我赶紧把土地庙重新垒起来,还鞠了一躬,说我年轻不懂事,您老不要见怪。 旁边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香烛和钱纸,我拿过来就烧,希望土地老爷不要怪罪我。 本来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不太相信,可是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传闻,所以我还是宁可信其有。 做完这些我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就做了个梦,梦见大舅的儿子,我的大表哥浑身是血的来找我,就像被人砍了好几刀。 还说我坏了他的好事,要我陪葬。 我和大表哥从小不对付,他爹是村里的村长,有钱有势,我是一个没爹娘的孩子,这孙子从小没少欺负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所以做这样的梦,我觉得也正常。 我估计他有时候也会梦见我要弄死他。 可是第二天我就听到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消息,大表哥昨晚在镇上喝酒,和一群二流子闹矛盾,被对方的人给捅死了。 现在尸体还停在镇上的殡仪馆呢。 我一听就炸了,他妈的,难不成表哥昨晚是在梦里来和我告别的吗? 外公外婆一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差点晕死过去,外公本来就有高血压,我赶紧把血压药给他吞下,他才没有中风。 外公好外婆老泪纵横,商量着去镇上看一眼,让我在家里守着。 我脸色惨白,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卧槽,我的梦不会这么灵吧?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他怎么说也是我表哥啊。 外公外婆走了之后没多久,门口就来了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一张驴脸皱皱巴巴,我一看就知道是谁,又是柳不臣。 这个老头儿是白鹿村的能人,会看风水八字,还会看相,最厉害的他还是一个捡骨师。 他不止一次找过我,想收我做他的徒弟,可我根本就不感兴趣。 “郑山河,你大难临头了还不知道吗?”柳不臣站在门口阴恻恻的说,我说你放屁,老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柳不臣不屑一顾的冷笑两声,说你昨天压倒了土地庙,还把别人的生辰八字给烧了,你害死了李青松,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一听他这话,我菊花就是一紧,这老不死的咋知道这些事,敢情我昨天烧的纸钱是表哥的生辰八字啊? 我丢,表哥你妈的有病吧,你的生辰八字放在土地庙干什么? “你个老王八蛋,胡说八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想又骗我做你的徒弟。”我气势汹汹的骂了一句,但实际上我腿都在打摆子。 柳不臣说你要不信跟我来,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我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害怕的要死,农村孩子对这些东西可以不信,但绝对要有敬畏之心,所以我赶紧跟了上去。 柳不臣把我带到了那个土地庙跟前,说你看吧,这里有个瓶子,里面是李青松的指甲和头发。 我顺着看去,发现确实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指甲头发还有红布。 这下我已经有八分信了,赶紧问柳不臣:柳爷,表哥这是想干啥啊? “续命。”柳不臣冷冷吐出两个字,我吓了一跳,咋呼道你没开玩笑吧?真有这种邪门歪道? 柳不臣点点头说:“真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青松是个早夭命格,你舅找过我很多次让我给他改命,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所以没答应。” “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个以阴养阳的邪法,想给李青松续命。” 柳不臣叹气道:这是遭天谴的邪术,但是也不能随便破,否则会惹上大麻烦,你也算是给村里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你小子倒霉,恰好砸坏了土地庙里面的东西,又烧了李青松的生辰八字,所以他会死,而且死了会找上你。” 柳不臣越说越严重,我人都傻了,这他妈都叫什么事,老子也太倒霉了。 “求柳爷救我!”我扑通跪下。 柳不臣不是一直想收我做徒弟么?我现在拜他为师,想必他不会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死了。 等我过了这个坎儿,我就不学他这一套了,到时候还是去广州嫖到失联,岂不快哉? “起来吧!我答应你了。”柳不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好像他一直在等我表态一样。 “师父,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也不害臊,直接就改口,现在这情况别说叫师父,让我叫爸爸都可以。 生死攸关,可别说什么节操和骨气了。 “打住,你别叫我师父,我收你做徒弟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随便叫我什么都成,但就是不能叫师父。”柳不臣挥挥手。 我心想你个老叨逼还摆谱。 “那柳爷,我现在该怎么办?”不叫就不叫,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实意的。 柳不臣拿出一个灰白色的罗盘看了看,说这里是坐卯向酉,落在震宫,酉为丁火的长生之地,正西方,属金。 根据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来看,西方主杀,但在这里却是长生之地,白虎低头,确实有一套。 我听不懂这些,赶紧问:柳爷,这些高深莫测的你就不要说了,先说我咋办吧? 柳不臣瞥了我一眼,说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我要告诉你,你那点儿小心思趁早收起来,入了捡骨师这一行,半途而废你承受不起后果。 唉,柳不臣真是厉害,聪明如我居然都被他看破了。 我说学就学吧,不过咱是不是先保住我的狗命再说? 柳不臣说你怕个球,有我在,你今晚去我那里睡,先在我这边住半个月,我保管你屁事没有。 我低声说,那那好吧。 但愿柳老头儿没有断袖之癖。 我说那我要给外公打电话说下,柳不臣摆摆手说没事,他会和外公打招呼。 就这样,我跟着柳不臣回了他住的地方,是村里最偏远的地方,山脚下。 回去之后柳不臣就扔给我一本书,叫《青亡鬼经》,上面全是地脉堪舆这些知识,还有许多看地辩尸的描述。 我问他捡骨师是不是特别吓人,柳不臣说也就那样吧,不过大山里多有山精鬼魅,搞得不好是会丢了性命。 而山里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两种东西惹不得,一是山魈,二是人魈。 柳不臣和我说了一些捡骨师的禁忌,然后便让我去院子里他指定的地方看书,一棵树下,一直要看到天黑。 我为了保命,就算不愿意,也只得照做。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夜幕刚刚降临,我就听见表哥凄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郑山河,郑山河,你逃不掉的,我现在拜了土地爷做干爹,你一定要给我偿命! ------------ 002 黑骨 我听得头皮发麻,这表哥是死不瞑目啊,妈的这能怪我吗? 回首看去,四周一片漆黑,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看来这柳不臣还是有两下子的,表哥根本进不到他的篱笆院儿来。 不过他一直在外面凄惨呼喊,听着不免让人尿裤子,我刚想往屋里走,柳不臣就推开门走了出来,骂道:李青松,你死有余辜,你命该如此,你要是继续纠缠,老子让你魂飞魄散。 柳爷这一骂,李青松顿时不出声了。 “进屋吧!”柳爷说了一句。 柳不臣见我脸色惨白,便笑着说:“这些事对我们捡骨师来说稀松平常,有时候遇见怨气极大的尸骨比这厉害多了。” 我说李青松说的拜了土地爷做干爹,他有神仙做后盾,我没有啊。 柳爷冷笑两声,说几把个神仙干爹,真正的土地爷哪里有闲工夫管这些破事?你看见的土地庙供奉的都是一些家仙和孤魂野鬼。 啊! 我惊呼一声,柳不臣继续解释道:“在以前的旧社会,农村到处都是土地庙,你以为那真是土地爷啊?那不过是一些接受百姓供奉的灵体罢了。” 柳爷说那些接受供奉的灵体就相当于旧社会收保护费的恶势力,但是他们收了人间供奉还是会保护这一方的老百姓平安的,但是如果一旦断了供奉,他们就会把老百姓搅得鸡犬不宁。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我记得小时候到处都是土地庙,大人们经常背猪头去供奉,原来是去交保护费啊。 我说那就算这样,他也有个厉鬼撑腰啊。 “老子明天就去砸了他的庙门子!”柳不臣气呼呼的说。 和柳爷谈了一会儿,他就让我去睡觉,还要我仔细理会从书中看到的东西。 我躺在他指的房间里,心情复杂,我咋就走上了这样一条路啊?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无所谓了,要不是柳爷,估计我已经被死鬼表哥给拉下去陪葬了。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结果睡到半夜我感觉有人压在我身上,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心里顿时惊醒,柳不臣你这个老不死的原来你真有这个爱好啊。 这房子里除了我和他,还能有谁? 我刚想大骂你个狗日的骗我,却发现我根本就张不开嘴,而且眼皮重的像两座大山,浑身动弹不得。 我心里瞬间明白了,这是鬼压床? 但柳不臣不是说他这里神鬼难进吗?我想呼救也办不到,这他娘的还是个色鬼? 这时候,隔壁房间里传来柳爷一声沉重的咳嗽。 我身上一轻,如释重负。 “你过来!”柳爷的声音传了进来,我翻身爬起来,浑身像泡在水缸里一样,湿透了。 我推开房门,柳不臣披着衣服坐在堂屋里。 我说柳爷我刚才咋回事啊?怎么感觉有人在脱我的裤子。 “是我大意了,你压坏了土地庙里面的东西,所以被这附近的艳鬼给看上了,想拉你下去给他们生小鬼。”柳爷点了一根烟,脸色有些凝重。 我听得张大了嘴,啥玩意儿?还想我下去和她们成亲?她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个你戴在手上,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柳爷掏出一串手链给我,有点儿像佛珠,但中间又夹着一枚铜钱。 我说这是啥? 柳爷说不要问,戴着就是了。 我也不敢多问,重新回房再睡,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不臣就拿上了一个口袋,让我和他去一个地方。 我说你不是要去砸土地爷的庙门子吗? 柳不臣说不急,等下再回去找他算账,我们先去大窝坑捡骨。 我一听大窝坑浑身就是一阵激灵,这地方可是村里传言最厉害的地方啊,大白天都没人敢从大窝坑旁边经过,大窝坑附近的农田全是杂草,因为没人敢种。 经常听见村里人说大窝坑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我和柳爷两人来到大窝坑,柳不臣取出四炷香,让我朝西插在大窝坑口子上。 大窝坑说是天坑也不算,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土坑。 “你下去把你遇见的第一具尸骨背上来。” 卧槽不是吧?我才刚刚入门,居然就要我去背尸体? “柳爷这是不是快了点?”我往后退了几步,柳爷说:“这是你的劫数啊,你不下去捡,我也帮不了你。” 我愣在原地,唉,这他妈是倒了八辈子霉,尽碰上这种事。 柳爷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我。 我抽了两根烟,捡起地上的背篓,骂了一句:操他妈。 说完我便下到了大窝坑里面。 大窝坑杂草密布,还有很深的灌木丛,所以我心里不仅是害怕尸骨,更害怕这里面有其他什么东西,比如蛇。 柳不臣丢给我一瓶黄色液体,让我倒在头上,他说这是雄黄酒,可以让虫蚁蛇鼠退避三尺。 我倒完雄黄酒,就用柳不臣给我的拨尸棍开始寻找,大窝坑里面冷的要死,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我用拨尸骨在草丛里找了好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具白骨,不过这白骨的姿势很诡异,它既不是平躺,也不是背躺,而是双手怀抱在胸前。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看见尸骨,这玩意儿和电视里差不多,但是没那么白,而是白中藏灰。 “找到了就背上来。”柳不臣在上面说。 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敢动手,这可是人骨啊,柳不臣再次催促道:“别他妈磨蹭了,时间不多了。” 我咬咬牙,将尸骨装进了背篓里,赶紧沿着田坎爬了上去。 我将背篓放在柳不臣跟前,柳不臣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煞尸,见光必黑!完他娘的蛋,难怪土地庙里面会有那东西!这下村里要遭殃了。” 我说柳爷你说啥呢?这尸骨哪里黑了。 我回头看去,顿时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骂了一句:“卧槽!咋回事?”。 刚才还是灰白色的尸骨,竟然真的变黑了!这尸骨就像是才从墨池里面捞起来一样。 “小子,你艳福不浅啊,起码有几十个女鬼等着你。”柳爷喉头耸动了一下,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我说柳爷你可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几十个活的我也消化不了,更别说几十个女鬼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害怕,是你把她的尸骨给捡回来的,她会感激你,不过在此之前,村里有些人可能要完犊子了。”柳爷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我听得跟白痴一样。 “它到底是谁啊?”我指了指尸骨,柳不臣苦笑着说:“高倩倩。” “是她!”我也是大吃一惊,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我的第一个客人怎么就是她。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伤害过她!”我牙齿打架,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这还不是你那个舅舅干的好事,他居然想利用女鬼的阴气给他儿子续命,你烧掉的东西应该还有一份东西,他们故意用钱纸写的,就看是那个倒霉蛋会烧掉。”柳爷显得有点儿恼火,估计他也没想到我舅舅会做出这样的事。 “因为你烧了那个东西她就会盯上你,你的命到时候就会转给李青松,结果你误打误撞压坏了土地庙,导致他续命失败,而你却被高倩倩缠上了。” 我已经被吓傻了,这他妈我是造了什么孽,表哥要找我麻烦不说,高倩倩居然也不放过我! “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快哭了,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命悬一线。 “等晚上吧!晚上兴许会有转机。”柳爷也没了先前那种从容淡定。 ------------ 003 小偷 我说晚上会有什么转机啊,难道有神仙来救我? 我可算是明白这到底是啥情况了,大舅给表哥弄了个续命的邪法,故意把婚|书写在纸钱上面,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了。 然后烧了纸钱的人就会被高倩倩拉去结婚,而且是顶替李青松,这样一来那个结婚的人的阳寿就会转嫁到李青松身上。 “那它咋办啊?”我指了指高倩倩的尸骨,柳爷沉思片刻,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捧了一些像柴灰的东西出来。 柳爷说这是秘制的香灰,一般不用,只给那些怨气极重的尸骨洗骨才用,高倩倩死不瞑目,所以要用香灰洗骨。 我看呆了,结果柳爷刚把香灰撒在高倩倩的尸骨之上,那些香灰就被风给吹散了。 “卧槽……”柳爷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说完蛋了,高倩倩怨气太重,她不报仇绝不肯放手。 “高倩倩,我知道你死的冤枉,但是你如果执意报仇,将永世不得超生。”柳爷咬了咬牙,就连下巴上的胡须都在抖。 空旷的田野没有回音,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脸都绿了,说柳爷这咋办? 柳爷摇摇头说:“我们先去土地庙吧!这事儿恐怕我两个也无能无力,只能静观其变啊。”。 我说那她会不会找上我啊?柳爷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难道你也去了她的小炮楼?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 柳爷说这不就得了,不过因为你已经在误打误撞之下和她定了契约,后面她还会来找你。 听见柳爷这话,大白天的我都感觉脖子上像泼的凉水。 “别怕,别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听我的就行。”柳爷安慰着我。 我现在心里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只能全凭柳爷做主。 出了大窝坑,我和柳爷两人直奔昨天的土地庙。 路过外公家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外公他们回来没有。 赶到土地庙,柳爷第一件事就是吐了一口唾沫在土地庙上,恶狠狠的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晓得郑山河是我柳不臣的徒弟不?你居然敢给李青松撑腰,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庙门。”。 骂完之后柳爷就让我和他回去,我说你不是要砸土地爷的庙门吗? 柳爷一本正经的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是正式警告他,他要是敢执迷不悟,老子再去砸他的房子。”。 我心想你肯定是怂了,但也不好当面拆穿。 回去之后,柳爷又让我坐在树底下看书,我说这是啥树啊?柳爷说是海棠。 “给老子好好儿把《青亡鬼经》上面的东西背熟,等你把这边的麻烦事搞定了,我再给你弄点药材补补你的身体。” “你要是敢偷懒,以后可别后悔!”柳爷又狠狠的说了这样一句,搞的我心底发毛,只好全神贯注的看书。 这破书上面没一句人话,看的我昏昏欲睡,说实话我读书的时候要是有这么用功,估计也上蓝翔了。 柳爷交待完我这些事,便背着背篓出门去了。 一下午都没见他的人影,一直到傍晚时候,柳爷回来了,背篓里啥都没有。 我说柳爷你出去干啥了?柳爷说你不要管,好好儿看你的书就是。 到了晚上,柳爷做好饭让我去吃,我说柳爷你不是晚上有转机吗?有什么转机? “莫慌,一会儿你就晓得了。”柳爷高深莫测的说。 到了大概八点多,我又听见了表哥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更凄惨,就一句: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由于我昨晚已经听到了这个声音,所以今晚我反而不怎么怕了,反正他也不敢进来,我甚至还想坐在门口和他对骂。 “柳爷,这就是您说的转机?”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柳爷,柳爷面露尴尬,说没和她商量好,所以我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我说和谁商量啊?白鹿村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吗? 柳爷也不说是谁,反正就让我别出去就行了,他说李青松今晚的戾气更重了,说不定真能钻进院子里来。 而且我们必须在七天之内把李青松这个麻烦给解决掉,否则他后面变成了煞就更不好弄了。 煞是比鬼更厉害的东西。 唉,我就这样心惊胆战的过了一晚,好在晚上高倩倩没来找我,否则我真吃不消。 第二天柳爷让我和他去砸土地庙,不过在砸土地庙之前他给了我一个十分无语的任务,让我溜进女厕所。 这溜进女厕所就已经够变态了,更变态的是他还要我偷女厕所的姨妈巾。 我特么听见这个消息差点儿当场去世,这也太没节操了,老子又不是变态,居然要我偷姨妈巾。 “柳爷,你是不是玩我?这特么怎么能行?”我气的直翻白眼,而且我还要和他去镇上偷,因为村里没有公共厕所。 我他妈跑镇上去偷女人用过的姨妈巾,这传出去别人不仅会把我当成疯子,还会把我当成死变态,这样一来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你觉得活着比起丢人哪个更重要?”柳爷淡淡看了一眼,我说活着当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啊。 这要是被人知道,我还活不活了。 柳爷说:“那你就在家里等死吧!今天晚上,李青松绝对会进院子,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救你。”。 “算了,我们马上就去。”我立即改变了主意,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遗臭万年我也只有认了。 镇上距离白鹿村不远,大概只有二十多公里。 我一看柳爷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少来这边,难不成柳爷经常来偷姨妈巾? 我们选的时候是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所以没多少人。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真他娘的猥琐,真像个偷拍女厕所的变态。 柳爷说他在外面望风,一有动静他立马就会咳嗽。 秉承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我闪身进了女厕所,说实话干这种事真比做小偷还令人心慌,因为小偷是偷财物,而我居然是偷姨妈巾。 普天之下我恐怕是第一个偷姨妈巾的小偷。 我忍着恶心从垃圾桶里翻了几个姨妈巾,装进了黑色方便袋里面。 偷完姨妈巾,我马不停蹄的就往外跑,结果一下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走路看着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我高中时的班花姜雪梅么? 我生怕她认出我,所以我都不敢说话,赶紧往女厕所外面跑。 结果我身后传来姜雪梅的惊声尖叫:“啊!死变态跑进女厕所啦!”。 声震十里,吓得老子落荒而逃。 还好老子提前准备好了,要不然肯定被发现,到时候就只能自刎以谢天下。 “柳爷赶紧走啊!我差点儿就暴露了。”我拍了一下柳不臣,这老头儿为老不尊,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女人的身上,看样子早就把给我放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柳爷恋恋不舍的和我离开,我们两人回到了白鹿村。 我说柳爷这下你总该说为什么了吧?这姨妈巾有啥用? 柳不臣不屑的瞥了我一眼,骄傲的像马保国,“你懂什么?月经布至阴至邪,配合黑狗血是破法的好东西。” 柳爷把姨妈巾扔进早已准备好的黑狗血里面,让我提着桶和他赶往土地庙。 我们两人赶到土地庙,柳爷二话不说对着土地庙就是狠狠一脚,直接给踩碎了,嘴里骂道:“老子破了你的坛城,看你还敢不敢助纣为虐。”。 说完他又指挥我,“把桶里的东西都浇上去!”。 我一下将黑狗血和姨妈巾泼在了土地庙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老子不过不小心压坏了你的庙,而且已经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居然还想害我。 黑狗血泼上去之后,我就见土地庙冒起一股白烟。 ------------ 004 复仇 柳不臣说可以了,坛城已破,李青松没靠山了,咱们接下来就是捉鬼。 我暗自佩服,柳爷还是有点东西啊,居然会想出这个办法。 “柳爷,这土地庙到底是谁的坛城啊?”我问道,看来这个土地庙真不是什么神仙,神仙也不会这样斤斤计较。 柳爷说不知道,不过它晚上会来找我,因为我们破了他的坛城相当于毁了他的道场,这样它就无法修行了。 精怪修行一靠自身功德,二靠天地灵气,三靠日月精华,四靠人间香火。 既然这个土地庙设在这里,那肯定有它的用处,要不是在什么地脉之上,要不就是什么聚阴之所,这些东西在青亡鬼经上面都有记载。 砸完土地庙,我和柳爷准备转身离去,结果路过村子的时候,看见一大帮人在嚷嚷着什么。 柳爷皱着眉头说:“村里出事了!高倩倩开始复仇了。”。 我说我们去看看吧? 柳爷点点头。 我们赶紧从人群中钻了过去,村民们一看是柳不臣就都自然而然的让开了,嘴里还嚷嚷着:柳爷来了,都让开。 “让让,让让,柳爷来了。” 我和柳爷走进人群中去,就看见一个男人赤身裸体抱着一棵白杨树使劲儿发春,嘴里流着哈喇子,两只眼睛看不见眼珠,就像发疯了一样。 下面一片血|肉模糊,旁边还有人在拉,但他就像发春的公牛一样,旁人根本拉不住。 我一看这场景,差点儿把舌头吐出来,这他妈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就算憋了三十年的老光棍也不会操树啊。 “这不是周青山吗?”我小声嘀咕,这个人在村子里不太讨喜,为人尖酸刻薄且狡诈。 周青山的家里人看见柳爷过来了,便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就差三跪九叩了。 “柳爷,你救救青山吧?你看他这是咋了?”周青山的老婆李琴开口说。 柳不臣摇摇头:“他自己做的孽,自己还。”。 我也看得有些担忧,周青山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把自己玩死的,就算不死,以后肯定也是个太监了。 “柳爷你不能帮帮他嘛?”我小声问柳不臣。 柳不臣说不行,恶果必有恶因,就看他能不能扛得住了。 柳爷的话才刚刚落地,周青山忽然倒退两步,一下撞在了白杨树上,白杨树一阵晃悠,掉落几片树叶,树干上顿时猩红一片。 周围人一阵哭爹喊娘,好几个妇女直接吓晕过去,我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也是一阵干呕,这特么也太残忍了。 周家人哭天抢地,柳爷让我和他转身离开。 走了好远我还能听见周家人的惊声尖叫和哭声,我说柳爷你心可真硬,居然见死不救。 柳爷黑着脸说:“你小子懂个球,他是逼死高倩倩的罪魁祸首之一,我要是出手,高倩倩就会找我,她现在怨气这么大,我他娘的怎么受得了?”。 唉,听柳爷这样说,倒是不怎么同情周青山了,觉得他这真是自作自受。 高倩倩生前长的漂亮,而且年纪也不大,她死的时候才三十二岁。 她不是本村人,外来的,在村里租了个房子,是个暗娼。 村里的光棍儿和色狼本来就多,这些庄稼汉整天看着自己的婆娘都腻味儿了,所以高倩倩的小楼生意特别好。 我也不知道她这么漂亮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做暗娼,那时候我还小,觉得真可惜。 高倩倩活着的时候不仅村里男人喜欢去,就连隔壁村和镇上都有不少人去,后来高倩倩谈了个男朋友,也就不做这生意了。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高倩倩的男朋友其实是他高中同学,她做暗娼也是为了供她男朋友上大学。 高倩倩宣布不接客之后,村里男人就炸开了锅,纷纷跑到高倩倩的小炮楼骂,说什么婊子无情,提了裤子不认人。 还说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娶,还不如在村里多挣几年钱,以后也好养老。 尤其是那几个精虫上脑的男人,天天晚上跑去敲她的门,他们知道高倩倩的男朋友找她来了,便在外面大声宣扬高倩倩的光辉事迹。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直接导致高倩倩的男朋友要和她分手,她男朋友是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觉得高倩倩现在根本就配不上他,所以毅然决然的要和她分手。 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高倩倩的男朋友真可谓狼心狗肺。 村里人眼见他们的阴谋得逞,以为高倩倩肯定还会留在村里做皮肉生意,可就在不久后,高倩倩就穿着红嫁衣上吊自杀了。 我听柳爷说高倩倩自杀的时候是故意穿的红嫁衣,这样怨气才够大,而且脚上还吊着秤砣,好像是她在网上看的什么增强怨气的邪法。 高倩倩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并没有腐坏,但浑身密密麻麻布满了许多虫子。 村长也就是我大舅迫不得已找上柳爷,柳爷让他赶紧把尸体用稻谷草包起来扔进大窝坑去,这个烂摊子他可不想插手。 我说柳爷这不对啊,高倩倩一直在大窝坑里不都没事吗?你干嘛要我去把她给背起来呢? 柳爷说:“因为李青松的事牵扯到她了,而你又成了李青松的替罪羊,虽然李青松续命失败,但是婚约还在,高倩倩只会认定你,你要不去把她的尸骨捡起来,这件事就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柳爷还说就算高倩倩不找上我,附近的其他女鬼也会贪图我的美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倩倩还算保护了我。 “那她啥时候会找上我啊?”我心里发毛,这种事听起来真的挺扯淡,但现在由不得我不信。 “当然是把那些逼死她的人全部解决完才会来找你啊。” 我想起周青山的惨状,身体就是一阵哆嗦,还好我当初没去她的小炮楼。 “那得死多少人啊?”我吞了吞唾沫,柳爷却毫不在乎的说谁让他们自作孽的。 ………… 回到柳爷的住所,我第一件事就是看书。 而柳爷又背着背篓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剪了我一缕头发。 我搞不懂他这是干什么,这老东西也不说,搞的非常神秘,要不是怕被他发现,我真想跟着去看看。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这现在一到晚上我就害怕,柳爷说过表哥第三天肯定会进来找我。 他虽说是自己作死,但是他怨气难平,投不了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算了,我还是进屋躲着比较安全,柳爷也还没回来。 我刚起身,无意间朝院子门口扫了一眼,瞥见有个瘦小的人影站在门口。 这身形明显不像柳爷,这会是谁? 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问道:“你找谁啊?”。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小老头儿,弯腰驼背,面貌嘛因为天快黑了,我也看不清,只隐约看见下巴上有几根胡须。 “柳爷在吗?”他一开口果然是个老头儿。 我说不在,出去了还没回来。 老头儿又说你是他徒弟吧? 我愣了一下,说是的,老辈子您有什么事? 我还是很礼貌的。 “唉,你们砸了我的庙门不说,居然还破了我的坛城,阳间人不管阴间事,这一次你们做的太过了吧?”老头儿忽然阴恻恻的开口。 我一听他这话,顿时头皮都炸了,这是土地庙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柳爷上午说过,土地庙的主人肯定会来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 005 找上门的土地爷 “您……您是土地爷?”我结结巴巴的开口,这没柳爷在身边,我底气不足啊。 这老头儿是鬼是怪我都不知道,既然他找来了,肯定还是有三板斧的。 “嘿嘿……谈不上,不过李青松确实是拜了我做干爹,你坏了他的运势,又破了老朽的坛城,这事儿怕不能就这么善了吧?”老头儿笑了两声,听起来就像是夜空中的老鸹。 我脸都白了,争辩着说这不关我的事,李青松本来就是早死之人,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表弟……”忽然,老头儿背后钻出个人来,正是我那作死的表哥。 “卧槽……”我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长这么大,我还真是第一次活见鬼。 表哥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样子,我只能恍惚看见他的手握着一截东西,好像是猪大肠一样。 “偿命!”李青松厉吼一声,越过老头儿朝我扑来。 卧槽,完了,眼下这情况我又没学个三招两式,哪里是死鬼表哥的对手? 眼瞅着表哥这团黑雾已经来到我身前,黑雾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诡异的人脸,正是表哥。 他这张脸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皮开肉绽。 也不知道表哥到底得罪了谁,居然被砍成这样。 我膀胱一紧,差点儿尿了出来,浑身打摆子。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柳爷的声音:“孽畜,住手!”。 紧接着就是一道破空声音呼啸而至,表哥瞬间又成了一团黑雾,而且还发出一声惨叫,我心想原来鬼也会痛啊。 黑雾表哥被这一砸,顿时融入黑暗当中,眨眼之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真他妈的险。 柳爷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冷冷开口:“欺负到我家门口来了,当我柳不臣不存在吗?”。 我说柳爷你晚来一步我就没命了,柳不臣冷冷的扫了门口一眼,冷笑两声:“呵呵……原来是胡大爷,倒没想到你已经修到了这一步。”。 “柳爷,这事儿并不是老朽不讲道理,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胡大爷也不甘示弱的走了进来,而表哥惨叫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欺人太甚?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蛮不讲理?郑山河的命就不是命了?”柳爷似乎动了肝火,语气中都夹杂着火药味。 “嘿嘿……他的命当然是命,不过他能活多久这一点你并不知道吧?而且你比我更清楚他为什么恰好会烧掉李青松的生魂帖。”。 “你是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了?”柳爷挑了挑眉,看来只要胡大爷说个不字,他立马就会动手。 我瞅着两个老头儿针锋相对,觉得还挺好看。 “是又怎样?你难道不知道欠账还钱的道理吗?”胡大爷气势不减,貌似还真是来兴师问罪了。 “既然这样,我们进屋详谈。”柳爷转身朝屋里走了进去,丢给我一句:郑山河,把背篓背进来。 我看了一眼胡大爷,赶紧背起地上的背篓。 胡大爷也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胡大爷一走进来,我就觉得这老头儿怎么长的獐头鼠目的,真难看。 “老胡,我再问你一遍,你真要给李青松撑腰?”柳不臣点了一支烟。 胡大爷敲着桌子说这不是撑腰,这是给我干儿子做主,他死的太冤了。 我忍不住插嘴道,他有什么冤的,我大舅要是不给他弄这个邪法,他不就屁事没有吗? 胡大爷的小眼睛朝我扫了过来,看那表情恨不得吞了我,“你一个小娃娃晓得什么?要不是柳爷护着你,老朽早一口吞了你。”。 我吓了一跳,说你是变态吧,怎么还吃人。 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胡大爷根本就不是人。 柳爷也不多话,又说了一句:“那你先回你的老窝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做李青松的靠山,想通了你明天再来找我。”。 胡大爷狐疑的看了柳爷一眼,说老狗日的你做了什么?居然敢威胁我? 柳爷也不生气,淡淡开口:“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修到这地步不容易,你可不要为了一个李青松毁了自己啊。”。 柳爷这话倒像是劝他迷途知返。 “好!”胡大爷冷冷吐出一个字,接着便火急火燎的出去了,走到门口一下变成了一个灰毛狐狸,一下蹿起老高,撑着房檐就跑了。 我看的瞠目结舌,原来胡大爷是狐狸啊。 妈的,狐妖我只在聊斋志异和小说当中见过,没想到这次遇见真的了。 胡大爷走了过后,我问柳爷:“柳爷,你对这老狐狸做了啥啊?”。 柳爷咧嘴一笑,“老东西想靠聚集的香火渡劫,老子给他把香炉都给搬走了,我看他还怎么渡劫。”。 我说他的香案不是在土地庙么?柳爷说你懂什么,这老东西的香火功德到处都藏的有,老子这几天就是在动他的香火。 我说还可以这样啊,我还以为香火功德是无形的呢! 柳爷解释说,这些精怪家仙多数并不会害人,但是它们会驱使世人给它们供奉香火,有时候也会帮助人以积功德,最常见的就是东北出马,出马弟子敬它们为神仙,它们修行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柳爷牛逼啊,难怪这几天一到下午就不见柳爷的人影了,原来是在做这样的大事。 “那他干嘛要执迷帮助李青松呢!”我又想不通了,柳爷说因为李家供奉着他的牌位,他在李家住了很多年,也算是有些交情了。 我说那只要胡大爷不帮李青松,我是不是就没事了。 柳爷瞪了我一眼,说当然不是,李青松这些天肯定把附近的乱葬岗都转高了,才几天的时间居然都可以化形了。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煞,到时候我就完犊子了。 我问啥叫化形,柳爷又说鬼是没有实体的,一般都是一团烟雾,只有像李青松这样的厉鬼才能化形,还能保持着死的时候的模样。 我说那难怪他今晚居然敢进院子来,我说柳爷你就没其他办法吗?你不是捡骨师么? “你着个屁的急!老子这不正在想办法吗?”柳爷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又说下次再遇见李青松就用我手上的念珠揍他。 柳爷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好多问了,反正现在跟着柳爷至少还算安全。 晚上睡觉,到了半夜,我忽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门口有个人招呼我出去。 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我真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居然是个女人,而且眉清目秀,非常端庄得体,就像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一样。 我说你是谁啊?半夜找我干嘛? “你就是郑山河啊?”女人轻轻开口,一身浅蓝色裙子煞是好看。 我点点头,说是啊,你认识我吗? 女人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想开口叫住她,但一想又怕是什么精怪,所以还是关好门睡觉好点。 第二天一早我就对柳爷提及了昨晚的事,柳爷说你肯定做梦了,大门他关的好好儿的,我要是开门他不可能听不见。 我抓了抓脑袋,心想难道真是做梦。 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上午,柳爷拿起了蛇皮口袋,让我和他去村子里走一圈,他手里拿着罗盘,几乎把整个村子都走了个遍。 而且他还在一些地方埋了一些桃木钉和柳树叶,那些地方应该就是《青亡鬼经》上面说的凶地和绝地。 我看了几天书,倒也懂了一点皮毛,地脉的种类太多,所以凶地和绝地都称之为死脉。 四败、六煞、五鬼这些地方都是很危险的。 做完这些便已经是中午了,刚和柳爷往回走,村里便又响起了唢呐声。 我听得浑身发毛,这周青山昨天才死都还没埋,他妈的又是谁遭了秧? ------------ 006 狐狸献礼 不用多想,这肯定又是高倩倩的复仇计划。 我转头看向柳爷,见他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阵抽搐。 柳爷叹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说那咋办,你说这样的话,但是你又不帮忙把高倩倩给灭了。 “要想高倩倩停止复仇,除非你下去和他成亲。”柳爷死死盯着我,我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把头摇的跟电风扇似得:“说不行,不行,我还不想死。”。 “那不就得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让村里人都搬出去,要不然都得玩完,今晚高倩倩很可能会去死者家里闹事。”柳爷沉沉的说道。 我说这事儿也难,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现在我大舅又没在家,谁说话好使啊? 我估摸着大舅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因为表哥是被人砍死的,这估计还要走很多程序。 “今晚我们去死者家里看看吧!万一高倩倩出现了,我们就求她放手吧!”柳爷一脸衰相。 我看的直皱眉头,说柳爷你咋这么没志气,求一个鬼做什么?你忘了你平时在村里威风八面的样子了吗? “呸,你是鸭子死了嘴壳硬,晚上等着瞧吧!说不定还会找上你。”柳爷啐了一口。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柳爷又出去了,我的任务自然还是看书,不过除了看书柳爷还让我记了一些口诀和手势,他说以后兴许用得上。 我问柳爷这都是些啥,柳爷说不知道,都是柳家祖传的,可能是江湖门派吧。 村里一下死了三个人,而且周青山和李天明都死的诡异,周青山是自己撞死的,而我们通过村里人的了解,知道了李天明是自己吃泥土把自己噎死的。 而且两个人都是赤身裸体,李天明是死在他自己的菜地里,发现的时候嘴里塞满了黄泥土,双目圆睁,十分瘆人。 到了傍晚时分,柳爷刚刚回来,我正准备进屋,就看见门口来了只灰毛狐狸,这不是胡大爷吗? 胡大爷吱吱叫了两声,引起了我和柳爷的注意。 我小声问柳爷,胡大爷今天咋不变成那个老头子了? 柳爷说他的修为不够,精怪化形起码要修行两百年以上,胡大爷昨晚来是强行装模作样,其实他根本没有化形的实力。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道说胡大爷昨晚是想给我们留一个他不好惹的印象吗?”。 看来俗话说狡猾如狐狸还真不错,胡大爷居然还知道虚张声势。 “你还不傻,这老东西想唬住我,但我其实早知道他是纸老虎,他要真的到了随手化形的地步,我也惹不起。”柳爷点点头,第一次表达了对我的赞赏之意。 我说那他今晚来找你干嘛? 柳爷笑了两声:“自然是来赔罪的,他发现自己积攒多年的香火功德不见了,还不赶紧来给老子赔罪吗?”。 “走,跟我去看看。”柳爷朝院子门口走了过去,胡大爷今晚居然连院子都进不来了。 我跟着柳爷走了过去,胡大爷跟人一样站在院子门口,两只前掌像人一样作揖行礼,嘴里吱吱的叫着。 真惨,居然连人话也说不出来了。 柳爷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香火功德还给你? 胡大爷点点头,同时弯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药材,一股浓浓的药香味飘到了我鼻子跟前。 “你还想贿赂我?老胡啊,你修行多年不容易,可你怎么能因为李家供奉你就助纣为虐呢?”柳爷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接着说:“你的香火功德我暂时不能还给你,我得拿去给郑山河作聘礼。”。 胡大爷听柳爷这样说,顿时就急了,嘴里吱吱吱的叫个不停,而且似乎还说了几句模糊不清的人言。 两只前脚比划个不停。 “不行就是不行。”柳爷坚决的摇摇头,转身朝屋里走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胡大爷,发现他一脸懵逼,都快哭了,我看见一只狐狸一脸哭相,心里觉得好笑,但又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回到屋里,我问柳爷,“胡大爷刚才手上是抱得啥啊?”。 “应该是一支百年的老黄精。”柳爷的语气不太平静,只见他点了一支烟,又说:“这老狐狸真的是下血本了,这只老黄精灵气十足,我都有些动心,估计他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这次居然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 黄精被称为仙人余粮,它的好处不用多说,更别说是这种长达百年的老黄精了。 精怪修行往往会藏一些珍奇异宝,以备不时之需,平时它们是不会舍得吃的,因为太珍贵了。 “那你为啥不把香火还给他?我们留着也没啥用啊!换一支百年老黄精不好吗?”我这是以常人的思维问柳爷。 毕竟老狐狸的香火功德对我们人类来说不中用,因为功德要靠自己积累,而香火也不敢乱受,否则折寿。 “我们没用,但是给你做娶媳妇儿的聘礼不行吗?”柳爷的话吓了我一跳,我说柳爷你这是啥意思,谁家的媳妇儿愿意要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 柳爷咧嘴一笑,看起来就不怀好意,说:“就是你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怎么样?漂亮吧?”。 “啥?”我张大了嘴,那个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我根本不认识,而且她肯定不是村里的人。 我说那她是谁啊?我想见见她。 柳爷看了我一眼,表情古怪的说:“你真想见她?”。 我点点头,她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真的很想再看一眼。 “那你跟我走吧!”柳爷拿上包,让我和他出去。 出了篱笆院,柳爷又让我擦了一点鸡血在身上,他说我现在被许多孤魂野鬼给盯上了,所以出去一定要小心。 今晚的白鹿村完全不像以往那样安静,村里一直充斥着敲锣打鼓和炮仗的声音,除了我和柳爷,村里还没人知道是高倩倩回来复仇了。 柳爷领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到了村东头妖魔山的山麓处,再往上就进入葬龙山了,我们村里人叫大山,哪里常年云雾缭绕,崇山峻岭,根本就没人敢去。 妖魔山是小山,只是名字听起来吓人,其实啥事没有。 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有一个小水塘,太小了,估计养鱼都养不活。 “柳爷这深更半夜的我们来这里干嘛?”我不懂了,难不成柳爷说的那个姑娘隐居在这里吗? “你不是要见你媳妇儿吗?”柳爷笑吟吟的开口,我说柳爷你可真是老不正经,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你也知道啊?”柳爷泼了我一盆冷水,真是让人伤心。 我说柳爷你快别卖关子了,这里到底有啥? “这里是地母娘娘的道场啊!”柳爷缓缓开口,我说啥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柳爷解释道:“真正的地母娘娘统管大地的山川河流,是四御尊神之一,不过她老人家没这闲工夫管理所有地脉,所以后面就渐渐衍生出了新的地母娘娘。” “这些地母娘娘有些是神仙化身,有些是精怪修行,有些则是老百姓的祭祀,这都是旧社会的陋习,新社会早就没有地母娘娘了。”。 我一听老百姓的祭祀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封建社会为了祈求风调雨顺,庄稼茁壮成长,要给许多神仙供奉,一般的供奉也就是牲畜这些。 有些变态的则是以活人供奉,比如著名的河神娶妻,还有一些童男童女的祭祀。 我说那我们这边的地母娘娘难道就是用活人祭祀的? 柳爷点点头:“没错,白鹿村还有最后一个地母娘娘,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罢了。”。 ------------ 007 高倩倩 柳爷说白鹿村的地母娘娘确实还存在,就是我看见的那个姑娘。 不过由于气运的影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香火了,所以只是有个地母娘娘的称号,没啥大本事。 我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柳爷这意思不就是这地母娘娘其实是个鬼吗? 真正的地母娘娘地位极高,岂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柳爷,我觉得我单身挺好的。”我浑身一阵恶寒,哪怕她长的再漂亮,但她都不是人啊,我可不想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还真会见风使舵,老子已经把你的生辰八字烧给她了,而且你们还见过面了,你现在想反悔?”柳爷冷冷看着我。 我苦着一张脸说:“柳爷,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和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在一起?”。 “哼!你知道个屁,虽说白鹿村的地母娘娘不是真神,但既然能担此一职,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按照我们柳家祖上传下来的解释,当初白鹿村年年山洪爆发,泥石流塌方这些时有发生。”。 “白鹿村的老百姓就归咎于山神发怒,而且白鹿村没有地母娘娘,于是人们就在村里选了一个貌美如花,而八字又合适的女孩儿做地母娘娘,还说是给山神娶的妻子。”。 我咬着后槽牙说:“真是愚民……愚不可及,天灾人祸怎么能归咎于神仙身上?”。 “嘿,你还别不承认,自从把那个女孩儿送进山洞之后,白鹿村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山洪了,一直平平安安传承至今。”柳爷抽着烟笑了笑。 我心说你个老沙雕,居然也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可真是封建文化的毒瘤啊。 “那你的意思她岂不是山神的老婆吗?我可没这个本事和山神抢老婆。”我连连摆手,任凭柳不臣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妥协的。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怎么能做这种违背道德人伦的事? “你可要想好,你不想娶地母娘娘,自然有人想娶,到时你可别后悔!”柳爷收敛笑容,语气和寒冰一样寒冷。 “不后悔!”我一字一顿的说。 刚说完,我就听见空旷的山野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唉……”,这一声叹息凄凉悲怆,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我心下一紧,真是地母娘娘显灵了? “娘娘,小孩子不懂事,您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我回去好好儿做思想工作。”柳不臣赶紧对着正北方弯腰驼背。 “赶紧走,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亏得老子给你谋划这几天,想让你娶个神仙做老婆。”柳不臣狠狠的踢了我一脚。 我说我高攀不起,神仙那是凡夫俗子能碰的嘛? “过几天你就晓得厉害了。”。 “附近的孤魂野鬼特别多,你误烧了婚契,但是婚契上面又没署名,这就会导致很多未投胎的女鬼缠上你。”柳不臣又开始吓唬我,我和他两人走在这山林当中本就够恐怖的,这老狗日的居然还添油加醋。 “你之所以到现在还好好儿活着,这都是因为高倩倩的缘故,她的怨气最大,所以她会把那些与她争的女鬼先解决掉,然后再来找你。”。 我说她可真忙,既要忙着复仇,又要忙着对付情敌。 柳不臣说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对高倩倩出手啊?要是把她灭了,岂不是还有更多的女鬼来找我?”。 “呵呵,把她灭了?你可真会说笑,就凭现在的高倩倩,我两个只是人家的下酒菜,我告诉你,除了地母娘娘能帮你,没人能帮你。”柳不臣冷笑两声,就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草。”我垂头丧气的吐出两个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谁?”柳爷忽然低喝一声,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紧紧捏住柳爷的胳膊,小声逼逼:“谁啊柳爷?”。 “拿着这个防身。”柳爷将手里的罗盘给了我。 “李青松是你吗?”柳爷语气冷冽凝重。 “柳爷……你看看我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这声音冰冷刺骨,却又有一丝说不清的魅惑在里面。 就像一个穿着黑丝的高冷女神从我旁边经过。 “你是……”柳爷语气一顿,随即微微颤抖:“高倩倩?”。 高倩倩三个字一说出口,我顿时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 卧槽,我和柳爷还商量着去李天明家里看看情况,没想到她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咯咯咯……柳爷,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高倩倩咯咯直笑,忽然间我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抬头看四周,树上挂着一个个白灯笼。 这些光就是从灯笼里透出来的。 就像忽然变换了时空一样。 而借着灯光,我也看清了前面高倩倩的模样,果然是一身红嫁衣,她的样子和生前一模一样,美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是这嫁衣就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红的让人心悸。 “嘶……”柳爷倒吸一口凉气,颤声说:“你居然已经到了化煞的地步?居然还是红煞!”。 “这得多亏了你啊,让我在大窝坑里吸够了阴气,而且最近刚刚吃了两颗人心,我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呢!”高倩倩说完还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我看的目瞪口呆,连柳爷都是这般慎重,我能起什么作用,我只希望高倩倩能让我死的快一点,千万别在我活着的时候挖我的心。 “高倩倩,你何苦要执迷不悟!”柳爷咬了咬牙,往左迈开一步,居然挡在我的身前。 我愣住了,我和柳爷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居然挡在我面前,真是感人肺腑。 “我现在就把郑山河交给你,咱们两不相欠。”柳爷往旁边一让,卧槽,亏得我对柳爷感恩戴德,没想到他居然想自己跑路。 “你有这么好的心肠吗?”高倩倩狐疑的看着柳爷,柳爷干笑两声说:“我一个糟老头子哪儿敢骗你,郑山河你带走就是了。”。 “柳爷你这也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出声,柳爷继续给高倩倩赔着笑脸,而且越靠越近。 “你既然已经修成了红煞,那也算是小有所成,郑山河一个凡人哪里配得上你,不过你执意要带他下去,我老头子也不会阻拦。”。 柳爷这话说的跟放屁一样,绕老绕去也是要把我交出去,我气的鼻子直哼哼。 “郑山河的妙处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收他做你的传人?呵呵……你还想骗我,真是太小看我了。”高倩倩说罢忽然从手指上抛出两根红线,红线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缠着我脖子卷来。 我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柳爷狂吼一声:“操,你还真以为我会向你求情啊!去死吧。”。 柳爷说完便从蛇皮口袋掏出一面镜子,镜子上画满了红色符箓,柳爷将镜子朝地上狠狠一摔,镜子碎成数十片,碎掉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高倩倩。 而符箓也跟着映在了高倩倩的身上,高倩倩顿时惊呼一声,手中的红线瞬间缩了回去。 镜子中射出一道道金光,将高倩倩瞬间包围住。 柳不臣快步回头,一把拉起吓傻的我,喝道:“还他妈杵着等死吗?赶紧走!”。 我反应过来,拖着如同灌铅的双腿和柳爷往山下跑。 我们身后还传来高倩倩的尖叫厉吼:“郑山河,你跑不掉的,三天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和我成亲!”。 ------------ 008 猖将 我和柳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下山,看见越来越接近的灯火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人一旦真的见到了这种东西,那种直击心灵的恐惧很难形容出来,除了害怕就是心脏狂跳,就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要不是柳爷拉着我,我估计跑都跑不动,因为太害怕了,两只脚重的跟石头一样。 柳爷说先去李天明的家,因为李天明家里人多阳气重。 我和柳爷两人像逃难的闯进了李天明家里,哀乐唢呐充斥着我的耳朵。 “柳爷,她不会追来了吧?”我浑身发抖,脸色白的跟白面一样。 “暂时不会了,虽然碎魂镜威力不大,但还是能对她造成一点伤害。”柳爷也是喘着粗气,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体力居然比我还好。 我说原来你刚才是故意和她求饶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我交出去呢! 是我错怪柳爷了。 柳爷翻了个白眼说:“老子是那种人吗?我刚才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我说柳爷您可真是厉害,连高倩倩都骗过去了。 柳爷摆摆手说:“别给老子戴高帽子了,这件事麻烦大了,一个高倩倩尚且如此棘手,要是她和李青松联起手来,那你肯定凶多吉少。”。 我说李青松不是没了靠山吗?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你不懂啊,李青松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怨气,就是因为对你有恨,他虽然没了老狐狸做靠山,但还是不会放过你,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李青松肯定找了个更厉害的靠山。”柳爷摇摇头,脸色严峻。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和地母娘娘成亲,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柳爷说的十分悲凉,就好像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样。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小声嘀咕道,对比起来,我觉得地母娘娘比高倩倩更好。 虽然她们两个都不是人,但高倩倩是厉鬼,而地母娘娘好歹也算个神仙,就像柳爷说的,她既然能做地母娘娘,肯定不是普通的冤魂恶鬼。 “你想通了?”柳爷斜觑了我一眼,我吞了吞口水说:“我要是和地母娘娘结婚是不是也会死?”。 “原来你小子是害怕这个啊?”柳爷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是啊,我要是和她成亲,那不是也要变成鬼吗? 按照我的理解,高倩倩想拉我下去和她成亲,这不就是要把我变成鬼吗? “嗨,这好办,地母娘娘通人性,咱爷俩明天再去找找她,把你的想法给她说清楚,我想她应该不会让你下去陪她的。”。 我说那也只有这样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我如果没遇到这事儿,肯定是两个都不选。 但现在我必须选一个,高倩倩太厉害,柳爷都奈何不得,我只能去寻求地母娘娘的庇护了。 而且柳爷说李青松还找了更厉害的靠山,不然高倩倩应该不会怕他。 在李天明家里歇息了一会儿,我和柳爷就准备回去,这深更半夜的不能四处乱跑。 柳爷拦住一个帮忙的村民问李天明啥时候落葬,那个村民说明天早上就落葬,放久了夜长梦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居然把李天明的心给挖走了,这可把不少人都吓坏了。 而且周青山的心脏也不翼而飞,就像是什么变态杀手一样。 我和柳爷面面相觑,看来高倩倩真没说假话。 我问柳爷高倩倩挖心干什么? 柳爷说她想变成人,有些厉鬼可以通过啃食别人的心脏而长出一颗鬼心,不过这自古至今也没听说有谁成功过。 这事儿太吓人了,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柳爷说如果高倩倩只是找那些伤害了她的人复仇也还好说,最怕的是她坠入邪魔歪道过后,善恶不分,去害其他人。 “那咋办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高倩倩穿着红嫁衣舔舌头的样子。 “静观其变吧!唉……我又不是神仙,哪儿管得了这些事。”柳爷叹着气摇头。 我和柳爷两人回到了住所,可是这一晚上我都没怎么睡。 因为柳爷的房子外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笑声和叫声,那种叫声我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样子,大概比老鸹还要难听十倍。 这就是鬼叫,一些大山里能听见,特别是傍晚时分。 而那些笑声不仅凄厉,而且空洞,我听见就只有一种感觉,想死,想自杀,感觉活着真他娘的没意思。 柳爷起床到院子里又打又骂,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尖叫和笑声源源不断的传进我耳朵。 就算我躲进被子里也没用,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我心里很明白,这不是李青松搞的鬼,就是高倩倩搞的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鸡叫才稍微好点。 第二天我一走出大门,就看见了一地的纸钱和冥币,篱笆上面还插着好几个招魂幡。 惨白惨白的真晃眼。 这他妈是把我们这里当坟地了? 我回头看了柳爷一眼,他也是铁青着脸,缓缓开口:“群鬼呼啸,致邪致怨,看来他今晚就会动手。”。 我说他是谁啊? “李青松的老大。”柳爷缓缓开口。 我说李青松的老大不是老狐狸吗? “呵呵,老狐狸虽然是精怪,但他本性不坏,而李青松的老大则应该是猖将。”柳爷干涩的笑了笑,笑的很不自然。 “猖将又是啥?”我是什么都不懂。 “就是你在土地庙压坏的东西。”。 我记得柳爷之前就提过两次,他说我压坏了土地庙的东西,所以才会麻烦缠身,我当时以为是因为压坏了土地庙,而导致胡大爷心里不爽,所以才来找我。 “也不知道是谁在老狐狸的庙里放了一个猖坛,你掉下去的时候不仅压坏了土地庙,而且压坏了猖坛,才把里面的猖兵给放了出来。”。 关于猖兵,还是要解释一下,有家供和野生。 “猖”即是“山魈木客”,天地五行结晶之处,会有天地之气交通,如果这个地方有古坟、树木、石头、精怪,或者人死在这里都会成为五猖兵马。 猖兵在行法过程中极为猖狂,既是大胆,又无拘束,勇武、凶悍、威猛,双目圆睁,眉如烈焰,呲牙咧齿,故为“猖”,民间总有人认为其是端公法师名下的邪神鬼怪,所以都不敢惹。 猖兵说是阴兵也不为过,但是猖兵比阴兵的含义更广,而且更为凶悍。 一个地方的猖兵会有一个猖将统管,如果有高功道士愿意做法的,就可以把猖兵猖将纳为己用。 “柳爷您的意思是其实李青松也是个小角色吗?”我颤声问道,本来我以为李青松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又来个猖将。 “嗯,不然你以为就凭他一个冤魂昨晚会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吗?”。 “我得去问问老狐狸,李青松和猖将是什么关系。”柳爷回身拿起了蛇皮袋,让我和他一起去山神庙。 白鹿村的山神庙就在葬龙山和妖魔山的接轨处,不过山神庙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柳爷说山神庙地理特殊,恰好建在死脉和活脉之间,算是横跨阴阳两界。 地脉这在青亡鬼经上有详细记载,有点类似于风水堪舆学当中的龙脉,但又不完全相同,地脉的种类很多,而且有气。 有些地方在风水上来说是宝地,但在地脉上来说就是死脉,细微之处有很多不同。 我和柳爷来到山神庙,山神庙门口的枞树都快盖过庙顶了。 我们两人径直走了进去,结果看见了一屋子的野物。 这些野物当中有狐狸、黄鼠狼、蛇、兔子、山猫这些,几乎挤满了山神庙。 最特别的是,一只白毛狐狸躺在供桌上抽烟,它拿着大烟枪,吐出的烟雾简直就和云雾一样,看它的表情倒是十分陶醉享受。 微闭着眼,嘴角上翘。 我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狐狸抽烟,就像人吸鸦片一样。 ------------ 009 算卦 而且还有两只大老鼠在给它捶腿,它身上的毛发白的发亮,就像用了飘柔一样顺滑。 柳爷脸色一变,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说:“回去。”。 我也感觉这情况不对,所以准备退出去。 结果我们两个还没抬腿,就听一个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来都来了,怎么就这么走了?”。 柳爷回过头来,对着一屋子动物赔礼作揖:“不好意思,郑山河不懂事,打搅了诸位。”。 “柳爷,你有功德在身,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既然敢来山神庙,那想必是有所求了。”。 说这话的就是那白毛狐狸,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口吐人言,它放下了烟枪。 我看的目瞪口呆,张大的嘴估计可以把屋子里的蛤蟆塞进去。 “我是来找老胡的,山神庙既然是诸位的道场,那老朽就不打扰了。”柳爷还是一脸媚骨奴颜,老头子成了个怂逼。 遇见高倩倩的时候他还敢偷袭人家,而在这白狐狸面前居然恭敬的跟个奴才一样。 “胡大,你出来。”白毛狐狸放下了烟枪,胡大爷从众多动物当中跳了出来。 “柳爷你可以问了,不过你带来的这个小子似乎命不久矣啊,不如我帮忙给他算一算如何?”白毛狐狸靠着神像坐了起来,好像它就是葬龙山的山神一样。 高大凶恶的神像恰好和白毛小狐狸形成了对比。 我现在听见它这话也不怎么害怕了,毕竟这几天我都是磨难重重,能活到现在都是多亏了柳爷。 不过它说要给我算一算我倒是来了兴趣,毕竟像它这种修为的精怪肯定很牛逼,要是真给我算出来就好了。 “胡娘娘,他的命您算不了。”柳爷脸色一变,却拒绝了白毛狐狸。 “天下除了受封的正神我不敢算,凡人鬼怪的命数都在本姑娘这天机断卦壶中。”白毛狐狸语气傲娇,不知道是活了几百年的精怪了,居然还自称姑娘,真是恬不知耻。 柳爷犹豫片刻,转头看向了我,我自然是啥都不懂,只说柳爷你看着办吧。 “胡娘娘,您真要算么?”柳爷询问道。 白毛狐狸从身后拿出一个青黑色的壶,造型有点儿像茶壶,但比茶壶小了差不多一半。 不过这个壶有两个壶嘴,一粗一细。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白毛狐狸挥了挥爪子,让胡大爷给柳爷递了一块竹简和一支笔。 “把他的八字写上去。”白毛狐狸的口气不容置喙,柳爷更加恭敬了,只能在竹简上把我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我看着都有些紧张,心里莫名期待着白毛狐狸把我的未来给算出来。 那样我也好趋吉避凶。 见柳爷写完,胡大爷就恭恭敬敬的将竹简递给了白毛狐狸,白毛狐狸看了一眼就扔进了壶中。 一屋子的山野动物盯着白毛狐狸手中的壶目不转睛,我心里有些紧张和激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势。 过了大概一分钟,白毛狐狸将壶嘴揭开,将毛茸茸的前爪伸了进去。 在我的万分期待中,却听白毛狐狸低呼了一句“不对,这不是他的八字。”。 柳爷身躯一怔,脸色微变,沉沉叹了一口气说:“胡娘娘,你真要触犯天机吗?”。 柳爷浑浊的眼中仿佛有光透出,直直的盯着白毛狐狸。 “你敢糊弄我?”白毛狐狸将竹简扔到了地上,一屋子的动物‘呼哧’一声往前一拥,看样子只要胡娘娘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即把我跟柳爷撕成碎片。 “柳不臣一个凡夫俗子,自然是不敢触犯山神的,不过我奉劝胡娘娘一句,郑山河的命你还是不算为好。”柳爷不卑不亢,一反之前的态度。 连我都觉得奇怪了,柳爷不是挺害怕白狐狸的么?怎么一下就翻身农奴把歌唱。 “你这是威胁我?”胡娘娘的眉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语气已经冷到让我起鸡皮疙瘩。 很多年以后我还会回想起这一场对峙,感叹自己当时是多么的煞笔。 柳爷和我非亲非故,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八字呢? 不过此时我年少,而且心智不成熟,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方面来。 “不敢,我这是提醒您。”柳不臣微微一躬身,白毛狐狸反而更加来劲了,“你这么说,我便偏要算。”。 “那好,请重新拿竹简过来。”柳爷不再拒绝,但脸上也少了刚才的笑容,多了几分凝重。 柳爷重新写了生辰八字,胡娘娘接过看了一眼,丢进壶中。 随即毛发倒竖,嘴里尖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机断卦壶怎么会算不出他的命?”。 说罢,胡娘娘居然嘴角溢血,吓得旁边的动物连连叫唤。 柳爷叹着气摇摇头,说:“我劝过你,让你不要触碰天机,我知道你和葬龙山有关系,但天机就是天机,不是谁都能妄加揣测的。”。 “是我错了!”白毛狐狸语气悲怆,似乎十分后悔。 “这一卦断送了我一百二十年的修为,以后还请郑山河不要为难我胡氏一族。”白毛狐狸的毛发忽然变成了灰白,宛如枯草,和刚才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我看的呆了,柳爷碰了碰我的胳膊,让我赶紧答应人家。 我啥都不懂,柳爷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我答应你。 连这种精怪都向我求情,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什么神仙转世。 要真是这样,我也不用怕什么冤魂厉鬼了。 “多谢。”胡娘娘如遭重创,声音已经变得垂垂老矣,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山神像下面钻了进去。 原来山神像下面有一个暗道,就在香案后面,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胡娘娘一走,所有的动物也都从废弃的山神庙跑了出去,眨眼功夫就都不见了踪影。 柳爷喊了一声:“老胡,你等等。”。 胡大爷回过头来,一脸苦相,毕竟它积攒多年的香火功德都被柳爷给弄走了,这可是大出血。 “你不要怕,我答应你,你用老黄精来换你的功德吧!”柳爷从蛇皮口袋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胡大爷大喜过望,两只前爪对着我们两人连连行礼,就和那马戏团的动物一样。 紧接着它就捧着那天那一根黄精走了过来,胡大爷将手里的‘黄豆’扔给了胡大爷,又说:“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想问问你,你那庙宇的猖将到底是什么来头?”。 胡大爷很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吱吱吱的叫着,我听不出啥意思。 柳爷皱了皱眉,说你写下来。 胡大爷修行多年,已经通了人性,虽说不能说话,但写字儿还是没问题。 “不要惹他。”胡大爷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 “这不是我们惹他,而是他要找我徒弟的麻烦。” 胡大爷又写:找四海观的观主,连我们胡娘娘也不敢惹他。 柳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难怪人家占了你的庙口你也不敢做声。 胡大爷点点头,又写:不过不是他占的,而是别人把他放进了我的坛城。 “卧槽,那这就是蓄谋已久啊。”柳爷惊呼一声,显然吓了一跳。 柳爷解释说,土地庙是精怪的坛城,就是用来积功德的地方,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胡大爷的坛城里多了一个猖将,他却不敢做声,这说明那个猖将很厉害。 更离谱的是,这个猖将还是别人放进去的,这就表示是别人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猖将有些是被道士收为己用,有些不服管教的则是收了封印起来,最常见的封印方式就是酒坛和瓦罐。 将猖兵收进酒坛之后,再用符箓封住,放到常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那他是不是和李青松有关系?”柳爷又问。 胡大爷却连续写了三个不知道,然后转头一纵身就跳出了山神庙,只留下我和柳爷在风中凌乱。 事情似乎越来越棘手了。 ------------ 010 地娘娘 回去的路上,柳爷说胡大爷之所以给李青松出头,除了他和李家的关系以外,很有可能还有这个猖将的原因。 说不定胡大爷本就是受了猖将的胁迫。 我直说自己真是倒霉,我怎么知道他的土地庙里面居然还封着一个猖将。 柳爷安慰我说这也不能怪你,毕竟那个猖将迟早会被放出来。 我说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啊,养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柳爷说这些玄乎的事多得很,民间邪法不胜枚举,这猖将莫非和四海观有关系? 我说那现在咋办啊,李青松有了个更厉害的靠山,连山神庙抽烟的狐狸都不敢惹,我是不是只有等死了? 柳爷让我赶紧和去地母娘娘的庙宇,现在只有地母娘娘能救我了。 毕竟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李青松只是一个怨气较大的厉鬼,根本不足为患,但他身后的猖将很可能是四海观的道士弄的,这牵扯的可就太广了。 我和柳爷根本就惹不起。 更何况除了猖将和李青松,还有个高倩倩也在虎视眈眈。 此刻的我没有半点犹豫,只希望地母娘娘不要怪我昨晚的失礼才好。 我们两人沿着山神庙往地母娘娘的道场赶过去,我长这么大还从不知道庙梁子居然有个神仙叫地母娘娘。 柳爷说你以为这里为什么叫庙梁子吗?就是因为地母娘娘的庙宇建在这里。 只不过以前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地母娘娘的金身被毁,庙宇被拆,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我说那地母娘娘真可惜,好不容易以一个凡人之身,修到了仙缘,却被毁的一干二净。 柳爷叹气道:“那个时候也不止地母娘娘受了损伤,很多神祇都遭了秧,这或许是人为,但更多的则是气运的影响。”。 每隔一段时间,天道就会重新洗牌,谁受益,谁受损这就看运气了。 我听不懂柳爷的话,只觉得地母娘娘挺可怜。 柳爷把我带到一个山洞跟前,山洞口藤蔓缠绕,一棵大树几乎已经把洞口给堵住了,门口有一个被削去面容的石像。 柳爷拨开藤蔓,指着石像说:“这就是地母娘娘。”。 我看的一阵无语,地母娘娘的神像居然连脸都被削了,这也太惨了。 生前被当成了祭祀品,死后居然还被后人削面。 我说她的脸咋没有了? 柳爷叹气说:“唉,还不是在那时候受了劫难。”。 我喉头一滞,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五味杂陈。 柳爷让我把老狐狸给的那颗老黄精拿出来,说这是郑山河的聘礼,还请地母娘娘笑纳。 说完又让我在地母娘娘面前点上三炷香,点香历来就有很多说法,点四柱是敬鬼的,看样子柳爷还是觉得地母娘娘是神仙。 “那个……地母娘娘,昨晚是我不懂事,还请你不要见怪。”我一边插香,一边说。 眼见香烟袅袅升起,我的心也稳定了不少,我真怕地母娘娘不接受我的道歉。 毕竟现在这情况,除了地母娘娘这个神仙鬼以外,我还真找不到其他靠山。 可惜,还没等我说出‘我们能不能别做鬼、夫妻’的话,我就看见眼前的三炷香拦腰折断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脸上的神色由喜变悲,还夹杂着失落和慌乱,如果郭导此刻要是看见了,怎么也要给我一张s卡。 柳爷脸色大变,慌道:“娘娘,您这是不同意?郑山河昨天也是无心之过啊,还望娘娘不要责怪他。”。 我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就叫自作自受,谁让我昨晚那么说的,现在想起来我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还杵着干嘛?还不给娘娘跪下道歉!”柳爷呵斥一声,随即踢了我一脚。 我恍然大悟,赶紧往地上跪,却发现我的双腿下面就像有什么东西托着一样,根本跪不下去。 我鼻尖掉落豆大的汗珠,心想完蛋了,连下跪都不准。 “柳爷,她……不让我跪。”我回头看了柳爷一眼,都快哭了。 “谁让你小子昨晚瞎说的!”柳爷恨铁不成钢的又踢了我一脚,我心里那个悔啊,简直有苦难言。 哪个正常人会愿意娶gui为妻? “聘礼拿回去,我先答应你,不过你要把龙凤鸳鸯锁找过来作聘礼。”我和柳爷同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这就是我在梦里听过的声音。 她真的是地母娘娘。 柳爷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娘娘这么说,那就算是认了郑山河为夫婿,那他眼前的难关可要地母娘娘帮忙。”。 “算。” 地母娘娘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再无音讯。 柳爷接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都没回应。 我说柳爷,地母娘娘同意了吗? 她只说了一句算,却没有说帮我出头,这让我很不放心啊。 柳爷点了一根烟,说勉强算是同意了,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帮你对付猖将。 我说我也是担心这个啊。 “唉,是你的聘礼拿不出手啊,她要鸳鸯锁,这不是……算了,慢慢来吧!至少她算是答应你了。”柳爷说了一半,又摇摇头,搞的我不知所措。 我说鸳鸯锁是啥啊,柳爷说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 “那我们现在咋办?”我心里一团糟,真怕地母娘娘放我鸽子,又怕猖将和高倩倩把我撕成碎片。 “柳爷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你说我们让高倩倩和猖将狗咬狗行不行?”我一拍脑袋,觉得自己这个办法非常好。 柳爷白了我一眼,吐出一口浓痰,骂道:“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煞笔么?高倩倩虽然是红煞,但她还惹不起猖将,猖将可是管理着附近所有的阴兵厉鬼,高倩倩不听他的指示就算好的。”。 我一听顿时就像瘪了的气球,哀叹道:“我还以为高倩倩能对付猖将。”。 “要只是李青松一个恶鬼,高倩倩绝对不会和他联手,现在难说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也点了一支烟,觉得自己的命是真苦,从小是个孤儿,好不容易长大了却惹到这样的大麻烦。 出了妖魔山,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眨眼功夫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这都十月份了,怎么和夏天下暴雨一样。 好在雨不大,柳爷让我赶紧和他回去。 我们两人都加快了脚步,不然等下肯定被淋成落汤鸡。 结果我们刚从小路踏上主干道,就看见有一群身穿黑衣,打着黑伞的人朝我们这边涌了上来,似乎他们是朝着妖魔山去的。 柳爷是个老滑头,一见这情况就觉得不对劲,让我赶紧给他们让路。 我闪身让到一旁。 这群人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面若寒霜,五官不能单单用漂亮来形容,有一种清冷的气质透出,头发挽成一团。 她身后跟着六个黑衣保镖,个个虎背熊腰,站的笔直,裤线锋利的可以杀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而在她身后则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老道士满面红光,头角峥嵘,脸上无须,看起来就像大师。 真正的道士修炼有成,额头都会鼓起来,而且有红光透出。 女人看都没朝我们看一眼,一步踏上了小路,鞋子瞬间沾满了一脚泥。 倒是这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冲我笑了笑,我还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福生无量天尊。”老道士单手竖掌,冲我行了一礼,转身就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一群人走后,柳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刚才这是一群不能惹的人。 “柳爷,他们是谁?”。 “我怎么知道?”柳爷翻了个白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赶紧走,你没看见那个老道士脚不沾泥吗?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这种天气老道士居然脚不沾泥,那还真是牛逼啊。 我和柳爷又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又看见迎面走来了一群黑衣人,而且这群黑衣人更怪。 ------------ 011 遇难 这群黑衣人撑的黑伞上面全部有一朵白色的菊花,浑身黑的像一团墨,我甚至觉得连雨水都不能淋湿他们。 伴随着大雨,四周竟然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瞬间让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了。 我咋呼一声,说咋又来了?没完没了啊! 今天是啥日子啊,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人来白鹿村。 在我的记忆里,白鹿村还从没这么热闹过。 柳爷皱眉道:“完蛋了。”。 我说怎么完蛋了,你是不是害了谁家的小姑娘,别人找上门来了? “是猖将!”柳爷语气哆嗦,没空理会我的玩笑话。 他娘的,这些怪东西居然白天都敢出来东游西逛。 “柳爷你可别吓我啊!猖将再厉害也是鬼啊,他们白天怎么敢出来?”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雨还是汗。 在我的认知当中,鬼怪白天不都应该躲起来吗?怎么敢拦我们的路。 “柳爷,我们现在咋办?他们已经靠过来了。”我舔了舔嘴唇,虽说我知道自己麻烦缠身,但我还不想死啊。 “我给你的念珠呢?”柳爷低头在蛇皮口袋里翻着什么。 我从手腕上把念珠取了下来,“在这里。”。 “嗯,等下你就用这个揍他们,还有你把这玩意儿吞下去,吞下去就一直往前走,不要和他们说话,有人叫你也不要回头,如果被发现了就用你手上的念珠砸他们。”柳爷递给我一个黑色的东西,有点像葡萄干。 我说柳爷这是啥啊?柳爷说不要问,我不会害你,吞下去就是了。 我犹豫片刻,一张嘴就给吞了进去,一股淡淡的腥味,还有一丝腐臭,我喉咙里一阵干呕,别提有多恶心了。 “好了,你先过去,他们会来找我。”柳爷面色凝重,同时手里多了几根白花花的骨头。 “柳爷,您不走吗?”我心里忽然觉得柳爷危险了,难道他想留下来吸引火力,好让我逃跑? “放心,老子还不会死,赶紧走!”柳爷呵斥了一句,随即将手里的骨头使劲儿砸了出去,嘴里大骂:“来吧,孙子们!你柳爷爷连山魈都敢杀,还会怕你们这群猖兵?”。 柳爷的骨头砸到了一个黑衣人的身上,那个人顿时就冒起了一股青烟,同时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和他一起的黑衣人就仿佛是被惨叫给刺激了一样,一窝蜂似得往柳爷涌了过去,他们从我身边经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就好像我是透明的。 而我也没有看清他们到底长什么样,我心里其实很好奇猖将长什么样,但此时此刻我不敢多做停留。 眼见柳爷吸引了火力,我赶紧往前跑。 也不知道柳爷这一把老骨头顶不顶得住。 我跑了一段儿,就听见有个声音在阴恻恻的笑:“郑山河,你跑什么?”。 我牢记着柳爷的交待,不敢答话,只是闷着头往前跑。 “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冤魂孽鬼缠上吗?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要你的龙骨吗?”那个声音就像在我耳边响起一样。 我敢肯定,他一定发现了我,但我不敢东张西望,只希望赶紧跑回村庄,躲过这一劫。 “你跑吧!我现在不会杀你,我会等你和高倩倩的婚礼完成以后再动手,呵呵呵……她要你做她的丈夫,我要你的龙骨,我们各取所需。”。 我感觉脖子上传来了一阵阴冷的感觉,就像蛇信子舔到了我的脖子一样。 “有本事你现在弄死我,不然只要老子活着,老子就一定弄死你!”我被他戏弄的火冒三丈,他妈的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菩萨都有三分火,这个狗日的猖将要是直接动手倒也算了,可他居然还想吓死我,这可不能忍。 “我原本是打算今晚动手的,你看柳老头儿的房子建在阴脉之上,是不是天赐的坟墓,不过高倩倩既然要我等两天,那我就等几天吧!”那个声音不急不恼,看样子柳爷院子里的纸钱和白幡都是他搞的鬼。 “你说你麻痹,有本事出来和老子一对一,像个太监一样躲在暗处比比个不停!”我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个狗日的猖将就跟个太监一样,阴阳怪气的。 老子最讨厌阴阳人了。 “郑山河!你不要逼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现在取你的龙骨吗?”猖将似乎被我骂起了火气,再也不像刚才那般淡定。 “呵呵……差点上了你的当,你去找了地母娘娘白若梅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帮不了你。”猖将似乎察觉了我的意图。 确实,我原本就是准备刺激这个狗日的动手,如果地母娘娘愿意帮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要是她不帮我,老子大不了一死,也好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哎呀,柳不臣怎么快被咬死了。”猖将故作惊讶的低呼一声,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见柳爷被黑乎乎的猖兵给压在了下面,不知道死了没有。 眼见这情况,我他妈要是独自逃命还是人吗? 我狂吼一声! 转头就往柳爷的位置跑,柳爷和我无亲无故,却花这么大的代价给我争取逃跑的机会,他现在陷于危难之中,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你们这群狗日的鬼东西,有本事冲我来!”我冲了过去,举起手上的念珠就开始砸。 手上这串念珠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做的,我砸到猖兵身上,猖兵瞬间就变成了一团雾气,飘散在雨中。 柳爷恼怒的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你个狗日的回来做什么?老子不是让你跑吗?”。 “柳爷,我不能见死不救!要死咱爷俩一起死。”我大义凛然的说,一拳又砸碎了一个猖兵。 “哎呀,你个傻逼气死我了,这些都是普通的猖兵,连李青松都不如,我让你跑是为了让你去搬救兵啊!你倒好又回来送死。”柳爷气呼呼的说。 我说白鹿村除了你,还有个毛的救兵,要是有救兵我们两个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模样。 “唉,你要是能跑出这个鬼打墙地母娘娘就能知道你有危险,你看不出来这雨雾其实是假的么?”柳爷说话越来越费力,看样子已经快被猖兵咬死了。 听见柳爷这话,我一下就愣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啊,这么说我是被那个猖将故意隔断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系么? “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了。”忽然,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而且取下了我手上的念珠。 我惊慌失措的回过头去,却发现是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 这道士大概四五十岁,一脸阴鸷,三角眼,倒吊眉,颧骨高耸,脸上还有几粒麻子。 “道长,你是那座山头的,出现的太及时了!”我惊呼一声,这道长真是活菩萨,救人于危难之中。 “煞笔,他就是猖将!”柳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槽了一句,接着便是哀嚎连连。 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淦,他就是猖将? 卧槽,这是个坏道士啊,我大意了啊,没有闪。 “聚阳骨念珠,对付一般的孤魂野鬼倒也够了,不过这在本座手里不过尔尔。”猖将用手一捻,竟然将手里的念珠捏成了粉末。 “郑山河,你迟早都是要死的,有了你的龙骨,本座便能一步踏入仙途,你帮本座做成这件事,也是有无上功德的。”猖将缓缓朝我靠了过来。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下半身一热,也不知道尿了没有。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动手吗?我现在成全你。”蓝衣道士一伸手,便捏住了我的脖子。 我只感觉脖子里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那种感觉痛入骨髓,无法形容。 我疼的一阵痉挛。 “住手,你不是答应过我三天之后再杀他吗?”就在这时,却又有一个红衣女人凭空出现在我眼前,是高倩倩。 她一把抓住道士的手,道士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一拂袖,喝道:“滚远点,你是要和他做夫妻,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 “干爹,赶紧杀了他!”这时候李青松又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一脸是血,他还真是逢鬼就叫干爹啊。 “四师祖,你不要一错再错。”又是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宛如炸雷一般,压在柳爷身上的猖兵瞬间瓦解。 ------------ 012 童笑庸 我擦嘞,今天还真是群魔乱舞啊,怎么什么鬼东西都出来了。 柳爷身上没了猖兵,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老脸上混合着泥水,我还从没见过柳爷这么狼狈。 他在村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谁见了都得叫一声柳爷。 没想到今天跟个掏粪工一样。 也正是有了这一句呵斥,我感觉脖子上的手一下缩了回去,那蓝衣道士环顾四周,眼珠子转个不停。 大雨中有一个灰袍道士打黑伞走了过来,他不像刚才这些猖兵,刚才的猖兵就是一团黑雾,根本看不清样子。 而这个道士正是我和柳爷在山脚下遇见的那个道士。 “是你,小筒子。”蓝衣道士眉间神色一凝,如临大敌。 “四师爷,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这又能如何?天道轮回,谁又能逆天改命?”灰袍道士越靠越近,我甚至觉得他连雨水都逼退了。 而蓝衣道士随着灰袍道士的逼近,已经在慢慢往后退。 “小筒子,这件事你管不了,这是白鹿村欠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四师爷,你身为四海观的传人,不扶危救困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用邪法复生,这是要遭天谴的。”灰袍道士摇摇头,随即手里透出了一丝蓝色雷光。 “哼!我还会来找他!”蓝衣道士说罢便消散在雨中,他身后的李青松却是一脸懵逼。 本来就是满脸带血,现在这表情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他刚转身想跑,柳爷一下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李青松的手,手里的骨头直直的朝李青松脑门儿戳了过去。 李青松吓得鬼哭狼嚎,我感觉这一下要是戳过去,他估计要彻底完蛋。 “住手……他还不至于魂飞魄散。”灰袍道士一闪身,就拦住了柳爷。 柳爷笑了笑,“道爷倒是慈悲为怀,可你知不知道他想杀了我徒弟啊?”。 “万般皆因果,放心,贫道会超度他的。”道长微微一错身,掏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了李青松的脖子上。 李青松此刻就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也不动,灰袍道士嘴里叽哩哇啦念了几句,低喝一声:“收!”。 我就见李青松化成了一股青烟钻进了道士腰间的葫芦,道士叹气道:“唉,你虽说命该如此,但终归也是被算计了,贫道会好好超度你。”。 “道长,要不你连她也一起收了吧?”我指了指高倩倩,高倩倩一身红衣站在雨中,倒没有那么可怕了,反而有一种凄清的味道。 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这道士这么厉害,他要是能出手把高倩倩给收拾了,也算是解决了我的心腹大患。 “不可不可,她怨气难平,只有你才能平息她的怨气。”道长摇了摇头,高倩倩转过头,红唇朝我咧嘴一笑:“郑山河,我还会来找你。”。 说罢高倩倩的红色身影便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雨中。 我嘴里像吃了苦瓜一样苦,老道士怎么见死不救,这有违出家人的宗旨本分啊。 不过我不敢说,至少人家已经帮忙收掉了李青松。 而且听他的语气,他就是四海观的道士,那个蓝衣猖兵还是他师爷,这其中的牵扯可就太广了。 之前老狐狸也说过,让我们去找四海观,没想到这么碰巧遇到了。 随着灰袍道士的出现,原本的大雨逐渐变小,而那些灰蒙蒙的雾气也逐渐消散。 露出了村庄原有的样子,我真不知道这是真下雨了,还是中了蓝衣鬼道士的邪法。 “您是四海观的道士?”柳爷语气微微恭敬,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恭敬,一点都不符合他在村里作威作福的气质。 “贫道忝为四海观主持,童笑庸。”童笑庸单掌竖起,确实很有道教大师的风姿。 而从他刚才弹指间驱散精怪的手段来看,此人绝对对得起主持这个称呼。 “原来是童道长,不知刚才那蓝衣道士与四海观有何牵连。”柳爷简直是明知故问,童笑庸刚才明明说了,那个蓝衣鬼是四海观的道士。 “说来话长,他是贫道的师爷辈,名刘子全,道号刘神全。”童笑庸解释道。 我忍不住插嘴道:“我们能不能先回去说啊,我身上都湿透了。”。 柳爷自己也被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他也点点头:“道长请移步,去寒舍一叙。”。 柳爷怕不是吃错了药,怎么对道士说话这般客气,还这般咬文嚼字。 “也罢,就是不知道等下刘小姐能不能找到贫道。”童笑庸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倒也没有迟疑,让我们在前面带路。 路过周青山家门口的时候,童笑庸微微停顿了一下,说此户人家命数太薄,肯定会多磨多难。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赶回柳爷的屋子,我赶紧去换了一套衣服。 出来的时候柳爷已经和童笑庸喝起了茶,我就坐到了旁边。 童笑庸说:“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白鹿村有一个传说。”。 传说?能有什么传说……我刚想说没听过,柳爷就接过话茬:“难道道长是指十二神兽镇蛟龙的故事?”。 “你知道?”童笑庸看了柳爷一眼,眼中神色颇为玩味。 柳爷自顾自的点燃一根烟,说知道,这在白鹿村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 我年纪小没听过,但我心里却更加好奇了。 静静听着他们两人叙说下文。 “那我要是现在告诉你,这不是传说,而是真的,你信么?”。 “这……如果是别人来说我自然不信,但既然是道长开口,我便深信不疑,毕竟四海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道观。”柳爷略微有点迟疑,但随即选择了相信童笑庸。 “人多乱,龙多旱,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当年的白鹿村并不像现在这样四面环山。”童笑庸缓缓解释。 接着,童笑庸就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说以前的白鹿村并不像现在这样风调雨顺,而是多灾多难,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 十二蟒蛇走蛟的故事。 这就是俗话说的龙多旱,因为这十二条蟒蛇是从十二个生龙口出来的,喜欢吃人,而且喜欢一起下雨,致使白鹿村年年洪涝灾害,山洪滑坡。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之前柳爷对我说的地母娘娘,就是为了祈求老天爷保佑,手下留情。 难不成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童笑庸说生龙口是一种相当邪性的地脉,孽龙从此出不奇怪,它们要不一起下雨,要不都不下雨,搞的白鹿村民不聊生。 原本的白鹿村有十二条大河穿插而过,这十二条蟒蛇便是在这十二条大河里走蛟,走蛟的故事很多人都不陌生,蟒蛇达到走蛟的地步那可就真是成精了。 一条蟒蛇走蛟尚且会掀起滔天巨浪,更别说十二条了。 走可怕的是,这十二条蟒蛇轮番抗雷劫,白鹿村连续下了一个月的暴雨,洪水暴涨,几乎把白鹿村变成一个泽国,老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这十二条蟒蛇全部走蛟成功,便盘踞在白鹿村兴风作浪,蟒蛇走蛟成功便成了蛟龙,也算半个龙子。 后来有一个自称是正一清微派的道士来到白鹿村,不忍百姓年年受苦,便请动山神调来十二座大山,将这十二条蛟龙压在下面。 不过由于这十二条恶龙戾气太重,山也压不住,道士便想方设法布了一个十二长生大阵,又浇筑了十二座黄金神兽,这十二神兽自然就是十二生肖了。 道士想通过长生大阵和开眼的黄金神兽将十二条蛟龙压住,但还有一个条件,需要十二个特殊命格的人甘愿镇山。 填山的位置就是大河与山脉的交接处,几乎全在淤泥沼泽之中,道士本事高超,他提前在沼泽中标记好了位置,让十二个人一人背一个黄金生肖沉下去。 这十二个人必须符合十二地支的三合局,这样一来才能将十二条恶龙彻底封住。 于是道士便四处搜罗人选,但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没人愿意去。 最后道士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说通了这十二个人,并且答应他们,他会在附近修建一座道观,将自己的衣钵永远传下去,他的弟子则要永生永世守护白鹿村。 前十一个人都甘愿进了生龙口,只要人背着金像一掉进沼泽,大山就会轰的一声塌下来,将河口镇住。 镇山的人自然也就永生永世被压在了山下,连轮回都不行。 只有第十二个人动了歪心思,这个人知晓阴阳八卦,同时也深谙地脉堪舆之术。 他知道怎么骗过那个道士。 ------------ 013 命太薄 他表面上装作背着黄金神兽沉下了沼泽,但早就留好了后路,一般人沉下沼泽绝对起不来,他也没起来,而是沿着提前留好的后路溜走了。 而且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起了贪心,他连同身上的金兽也背走了,那是十二生肖中的老大,子鼠。 他心想着这么好的东西填了山太可惜,所以悄悄背走了。 但道士第二天就找到了他。 他刚刚回家,准备收拾了一下就远离白鹿村,刚一迈出家门,就遇见了道士。 道士一脸痛心疾首,说你不愿意镇山可以提出来,但你为什么要把子鼠的金像背走呢? 你这一做法,直接断送了我所有布局,这样一来这十二连环山永远都无法安稳,白鹿村的人每年都要祭祀这十二条蛟龙。 那个人当然不承认自己背走了金像,只说自己贪生怕死不敢填山,希望道士不要怪罪与他。 道士面色惨白,说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现在最后一座山已经裂开了一条缝,并且永远都无法闭合,你们白鹿村每年都会有一个人去填那条缝。 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那人听见道士这话,顿时就吓傻了,跪在地上说自己利欲熏心,不该贪图金像,他现在愿意把金像放回去,自己也可以去填山。 道士摇摇头说已经晚了,十二长生大阵最后一个阵眼为养,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阵眼,白鹿村才有焕然重生的机会。 道士说你偷走了养的阵眼,十二长生大阵会止步于胎,无法形成一个轮回,原本过三元就能将这十二条蛟龙全部消灭,这下好了,孽龙终归会醒来。 确实是那人偷走了金像,这样一来不仅无法将十二条蛟龙彻底镇住,更会导致道士的良苦用心化为乌有。 道士说完不禁口吐鲜血,摆摆手说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家师说我98必有一劫,看来应验了。 他说完这话直接把那个偷金鼠的人给吓傻了,因为那个道士看起来最多只有四十来岁。 后来道士将随身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了身边的两个徒弟,并且叮嘱他们俩人要在离白鹿村三十里远的三道峡建一座道观,三道峡正是十二连环山的正中心。 而道观之所以叫四海观,便是希望四海升平,蛟龙永生永世不能再作祟。 白鹿村以前很大很大,只是因为后来蛟龙作怪,没什么人了,直接导致现在村子大,人烟稀少。 道士说完,便让那人跟他一起去那座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镇山。 那个人虽然懂一点地脉堪舆之术,但和道士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当他们走到山缝的时候,道士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山崖,连一丝坠落的声音都没有,那条缝下面就是‘胎’的阵眼。 他的两个徒弟对着山缝磕了三个头,拿着道士的遗物转身离开,去三道峡建立了四海观。 而第二年,那个偷盗金鼠的人也跳下了山崖。 也正是因为有了活人祭祀被镇压的蛟龙,白鹿村再也没有发生过以前那种山崩地裂的情况。 我听完童笑庸这个故事,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说的这个真不是什么神怪小说么? 柳爷脸色惨白,说原来是真的。 我说啥是真的? 柳爷说那第二个镇山的人便是白鹿村的第一个捡骨师,但他和柳爷他们家族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柳爷的先人不过是那人的徒弟。 那人填山之后留下遗言,要柳家世代将捡骨师传承下去,什么时候能收到一个人可以去万丈崖下面捡起道士的尸骨,葬龙山便会重新合拢。 柳爷说的这些地名我全都知道,万丈崖藏在葬龙山之中,但是因为葬龙山是禁地,具体地方我也不清楚。 而万丈崖据说高达万丈,深不见底,从来没人下到过底,更别说去那不知道成了什么样的沼泽中打捞尸骨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柳家的记载是骗人的,没想到真有这种事。”柳爷脸色难看的摇摇头。 我说这和你有啥关系,你做你的捡骨师就是了。 柳爷吸了一口烟说:“根据我老汉留下的记载来看,万丈崖停止镇山已经有一百二十年了,但他说再过两年,万丈崖又会重新要人去填山,因为那条蛟龙已经快修成真身了。”。 “而下一个填山的人便是我。”柳爷苦涩的笑了笑,我还真没想到他这么惨。 童笑庸说:“应该有解救办法吧?你收这个小伙子做徒弟,应该就是你的办法。”。 说罢,童笑庸还看了我一眼,我心想柳爷果然没安好心,难怪从小到大一直打我的主意。 柳爷道:“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道长说的话是真的,不过这不仅是为了救我,更是为了救你自己。我现在已经69了,再过两年71岁,你觉得我一个半截入土的人还怕填山吗?”。 柳爷的话让我为之一顿,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但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你也许不信,你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柳爷看了我一眼,搞的我浑身不自在。 什么叫我不该存在这个世界?蝼蚁尚且贪生,我特么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你个69岁的老同志不讲道德。 “哦?有这种事?”柳爷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童笑庸的兴趣,童笑庸笑道:“贫道对于命理之术也有所涉猎,不如我替小伙子你算一卦如何?”。 又是算卦?老道士难道比胡娘娘还牛逼么? 我略微有点迟疑,柳爷却说:“道长我想提醒你,郑山河的命太薄,你算的话可能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影响。”。 柳爷这说的是人话么?什么叫我的命太薄。 “无妨,贫道就喜欢这种奇异命格,小伙子你生辰八字是多少?”童笑庸倒是觉得无所谓,我心里也有点好奇他能算出什么来。 便说柳爷你让道长算吧,人家好歹也是四海观的道士啊。 柳爷点点头,附耳对童笑庸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我现在非常疑惑,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为什么我身份证上面的日期不对,这些事柳爷又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童笑庸点点头,接着便掰着手指头掐算了起来。 算第一次,童笑庸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口里直呼:怪哉,怪哉。 “莫非是贫道算错了?”。 说完童笑庸便又掐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脸已经彻底黑了,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精光。 “这怎么可能?”童笑庸语气微颤。 他好歹也是四海观的扛把子,怎么会如此失态,难不成我的命是什么天机? “道长,要不就算了。”柳爷好心提醒道。 童笑庸却完全没理会柳爷的话,嘴里念念有词,左手的手指掐算的更快了。 “啊……是贫道莽撞了!”童笑庸惊呼一声,就像见到了阎罗王一样。 随即他就发生了七窍流血的惨剧,我是第一次真正的见到一个人七窍流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同时往外流血。 感觉像身中剧毒,要挂掉了一样。 我吓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说:“道长你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柳爷一脸淡然,根本无动于衷。 莫非柳爷在茶里下毒? “没事,没事,不要惊慌。”童笑庸咳嗽着摆摆手,脸都青了。 “郑居士果真是个惊奇命格,万里无一。”童笑庸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 “道长,我先前已经提醒过你,他的命算不得。”柳爷喝了一口茶,似乎这些在他的意料之中。 “咳……若不是贫道还有一些功德在身,恐怕便要遭天打雷劈了。”童笑庸擦了擦嘴角的血,说的越发严重了。 ------------ 014 避难计策 “也就是道长你了,要是其他人,估计当场就要暴毙而亡。”柳爷笑了笑。 “唉,是贫道大意了。”童笑庸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我真的已经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说白鹿村的故事么?为什么又扯到我的命格上来了。 “你能有今天的遭遇,也实属天意,我的四师爷生前就以驱使猖兵为手段,现在死了继续修行,就是一般的阴差见了他也不敢对他怎样。”童笑庸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来。 刘神全是四海观的第十三代弟子,生前修为高深,他的霹雳手段就是驱使猖兵,像人妖国那边的佛牌这些其实和猖兵差不多,只不过那个比猖兵还要邪恶,而且反噬特别强。 他之所以会在白鹿村为祸,就是因为他曾接到他师父的法旨,让他前来镇压一下葬龙山的封印。 这第十二座山不闭合,被压在底下的蛟龙就永远不会死去,而且它经年累月的修炼只会越来越强。 更棘手的是,如果它一旦从葬龙山破土而出,它还会唤醒另外十一条蛟龙。 到时候那可就真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刘神全奉命前来加固葬龙山的封印,却不想阴差阳错的被当地老百姓破了法坛,加固封印必须开坛作法。 而法坛一旦被破,刘神全立马就会损伤元气,要是一般的道士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去躺个半年,道士做法一般都是请神遣将,半途而废会被神将责罚。 更严重的会被削去功德,以后就只能做个扫地的小道童从头修炼。 而刘神全剑走偏锋,他是驱使猖兵,而且因为他驱使猖兵手段残酷,根本就没把猖兵当成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下属来看待,只把它们当成自己做法的工具和奴隶。 所以他的法坛一破,立马就遭到了猖兵的反噬,顿时就一命呜呼。 不过此人到底是有些手段,在临死之前将生前的法诀道术记在了心里,死了之后也不像普通人那样变成没意识的孤魂野鬼。 而是继续统领附近的猖兵为己所用,几乎可以称得上白鹿村的鬼王。 童笑庸说城隍好几次差人拿他,都被他给打回去了,而且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的名字从城隍簿上面消失了。 最后城隍没办法只能修书一封,让四海观的人自己出面收拾刘神全,刘神全的师父亲自出马,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将刘神全封印。 也就是我在土地庙压坏的猖坛,那便是封印刘神全的东西。 童笑庸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纳闷儿,柳爷不是说道士封印猖兵不都会放到普通人碰不到的地方吗? 怎么还会放在土地庙? 我不禁把心里的疑惑提了出来,童笑庸沉思片刻,摇头说:“关于这一点,贫道也不清楚,时过境迁,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贫道也不清楚。”。 柳爷开口道:“那道长你现在可否能将他再次封印起来。”。 我也满怀希望的看着童笑庸,毕竟先前刘神全一见到童笑庸就和耗子见到猫一样。 “贫道深感抱歉,以我的本事还无法收服四师爷,不过我可以给你一道保命符,你只需要撑过三天,四师爷暂时就不会来找你了。”童笑庸有些歉意,随即从道袍里给了我一个三角符。 我说那我该怎么撑过三天啊? 这可不仅仅是刘神全一个猖将,还有高倩倩这个恶鬼啊。 “这个……贫道也不知道该怎么避过这三天,要不去镇上的城隍庙试试吧!那里毕竟是地府的管辖范围。”童笑庸摇摇头,随即说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办法。 柳爷却说:“普通的城隍庙根本就顶不住猖将,除非去县城的大城隍庙,但是城隍老爷也不一定会出手,我看你不如去葬龙山的山神庙。”。 我心想柳爷你疯了吧,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葬龙山本就是禁地,加上刚才从童笑庸嘴里了解到的的真相,我哪里还敢去山神庙,我宁愿去镇上的城隍庙。 “你放心,你有地母娘娘做靠山,山神不会见死不救。”柳爷语重心长的安慰我。 我说你之前不是说那只白狐狸就是山神么?她自己都受伤了,还怎么保护我。 柳爷白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什么,那白毛狐狸不过是山神的一个耳目罢了,她要是和山神没啥关系,敢在山神庙作威作福吗? 我说山神庙早就没人了,这些野物牲畜喜欢去那里不很正常吗? “呸,猪脑子,我现在和你解释不清楚,不过你听我的准没错,去山神庙躲三天,绝对没事儿,毕竟你媳妇儿和山神还有些关系。”柳爷骂骂咧咧的说。 这时候,童笑庸似乎好点了,便也插嘴道:“你们说的山神庙难道是葬龙山的山神庙吗?”。 柳爷点点头说:“正是,道长也知道那个山神庙?”。 “那可是葬龙山的龙门,镇守阴阳两界,那孽龙百年来没作怪,山神庙的功劳不小啊,过了山神庙才算是葬龙山。”童笑庸说的头头是道,似乎比我们本村人还要了解。 “那我只有去山神庙了……”我面如死灰,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先不说山神庙附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来个野兽我特么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郑居士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害怕,贫道先告辞了。”童笑庸站起身来,行了礼就往外走。 柳爷一下拦住他:“道长,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千金小姐恐怕是冲着白若梅来的吧?”。 童笑庸微微一愣,皱了皱眉,说地母娘娘乃地运所化,谁能请动地母娘娘,便能将绝地变成宝地,福泽子孙。 “地母娘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她在白鹿村待了几百年,你们想请动她老人家,恐怕没这么容易。”柳爷脸色一沉,似乎很反感童笑庸他们的做法。 童笑庸摇摇头说:“凡事都有机缘,刘小姐乃刘秉忠嫡系后代,最后一位钦天监便在他们家。”。 说到这里,就连童笑庸都不禁语带恭敬,柳爷也是愣了一下,说最后一位钦天监不是刘培中吗? “难道刘培中和刘秉忠有什么关系?”。 童笑庸摇头说:“这个贫道就不知道了……刘培中先师道法通玄,昆仑仙人,蟾宫折桂,不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能看透的。”。 “哼,就算如此,他们也请不动地母娘娘,因为地母娘娘已经和郑山河有婚约在身!”柳爷居然把我都给抖了出来。 童笑庸立马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古怪的说:“阴阳不同,如何能做夫妻?地母娘娘虽是地运所化,但他终归还是凡人之躯,这要是在一起岂不是要遭天谴?”。 “不劳道长费心,道长请吧,去找你的主子。”柳爷站起身来,脸一沉,对童笑庸下了逐客令。 他估计是觉得童笑庸一个堂堂四海观的观主,居然会给刘家做包衣奴才,这简直是丢人现眼,欺师灭祖。 “对了,贫道看郑居士红鸾心动,三日之内应当会有喜事发生。”童笑庸也不争辩,只是留下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童笑庸转身出了大门,我在背后骂骂咧咧,说你放屁,我会有什么喜事,我最近就差过丧事了。 还他母亲的喜事。 没想到,柳爷却说:“他说得对啊,两天后高倩倩会来找你结婚,这可不是喜事么?”。 “啊?”我膀胱一紧,柳爷火上浇油可真有一套。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脸都白了,柳爷说:“准备准备吧!去山神庙避难,这童笑庸虽说没啥骨气,但本事还是有的,他说三天肯定就是三天,现在只有山神庙能当你的保护伞。”。 唉,也只好如此了,真不知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 015 书信 牢骚归牢骚,准备还是得准备,在山神庙过三天,我必须得把干粮和水给备足了。 去镇上买了一大堆东西,柳爷还仗义的给了我一千块,说是给我这三天的开销。 我问柳爷我需不需要准备一些黑狗血童子尿这些,好辟邪。 柳爷说对刘神全这样的猖将来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起作用。 他之前给我的那串手链是他这些年给人捡骨,从一些尸骨身上弄下来的,是一个人身上阳气最重的东西,脊椎第三节,又叫龙骨。 柳爷说那串手链什么冤魂恶鬼见了都得退避三舍,刘神全却轻轻松松的就给粉碎了,所以我说的这些辟邪玩意儿没啥用。 “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地母娘娘能让山神助你躲过这一劫。”。 我嘴角发苦,已经没了选择,是生是死就看这三天了。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柳爷说会把我送到山神庙,但不会在山神庙陪我,因为他在那里没用。 我硬着头皮说我顶得住,心里其实慌的一匹。 我和柳爷两人又往山神庙赶了过去,天上没在下雨,但地上还是淅淅沥沥。 通往山神庙的路完全是藏在荆棘密林之中,地皮上满是青苔和落叶,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摔个狗吃屎。 翻过庙梁子基本上就当了山神庙,走路得要个四十分钟左右。 结果我和柳爷刚走到距离庙梁子不远的地方,就遇到了之前那个刘小姐和她的保镖。 奇怪的是童笑庸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刘小姐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转身下山去了。 我也没心思管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求到了地母娘娘没有。 柳爷安慰我说:“放心好了,地母娘娘没那么容易被人拐跑的,而且我看这小妞的神情分明是生气了,想必吃了闭门羹。”。 我朝着上次那个山洞看了一眼,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居然有一丝莫名的担忧,担心地母娘娘被人抢跑了。 我和柳爷赶到了山神庙,不知道是不是山神庙山高树大的缘故,山神庙附近居然很干燥,不像下雨的样子。 柳爷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皱皱巴巴的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忍心,轻叹一口气道:“好好儿保重,记住,这三天一定不能出山神庙!”。 说罢柳爷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我心下凄然,这特么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看了一眼外面,天几乎已经黑了,因为山神庙附近树木高大,所以黑的比外面早。 我看了一眼山神庙里面的布置,除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神像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不过倒是挺宽。 而且似乎这里以前来过人,里面有干柴和枯草,也免得我出去找了。 我带了香,先给山神敬三炷,嘴里说道:“山神老爷,我借你的庙宇避几天难,有什么唐突之处,还希望您老人家不要见怪。”。 也不知道这个山神到底有没有用,我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眼见香火没熄灭,我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在山神庙里点了一堆柴火,我捧起青亡鬼经看了起来,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我是寝食难安啊。 这地方没电没网,我说实话,给你们五百块钱一天,你们也住不下去。 更何况我只能吃方便面和自己带的一些咸菜。 好在今天不像上次和柳爷来的时候,一屋子野物,要不然我吓都要吓死。 干柴噼里啪啦燃着,外面传来各种各样的野兽叫声,有猫头鹰,老鸹,还有山猫,一直‘呱呱’的叫着。 这些声音靠形容是没办法精准的描述出来的,只有亲身听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万籁俱寂,夜空中各种不知名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要说不怕,那绝对是吹牛逼,我明明怕得要死。 好在它们没有钻进山神庙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山神庙的缘故。 我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两口壮胆,喝的昏昏沉沉也好睡觉,无知者无畏。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脸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感觉,我才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扭过头一看,赫然发现我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孩,但这可不是真的小孩,这是地娃娃。 这娃娃满脸脓疮,浑身赤红,没有口鼻,只有一双死鱼眼瞪得老大,而且身上有一股终年不能飘散的腐臭味道。 这玩意儿是从山里长出来的,但他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这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地娃娃也是在后来,这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卧槽!”我大叫一声,一脚就将地娃娃踹飞了出去,它其实没恶意,只是因为长相丑陋被人嫌弃,想找人陪他玩。 但此时的我完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陡然看见这玩意儿,自然就给踹了出去。 抹了一把脑袋上的冷汗,看了看手机,发现是半夜两点钟。 这要不醒还好,醒了一看是这个时间段,我就更害怕了。 我翻出带来的毛毯把自己盖了起来,有时候掩耳盗铃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我看不见自然不怕了。 蜷缩着睡了过去,这第一晚就算是安全渡过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上午十点多,柴火已经熄灭了,昨晚除了那个怪小孩以外,似乎并没有发生其他怪事。 我翻身从干柴上爬了起来,却发现地上有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写着:妾倾心于君,但妾现在本事低微,不能助君逃离磨难,君可乞求山神,助君一臂之力。 落款则是,贱妾白若梅。 我愣住了,居然真让柳爷给说中了,地母娘娘白若梅真的出手帮我了。 但从她给我的纸条不难理解,她自己尚且在禁锢当中,所以对付不了刘神全。 我真不知道刘神全这个憨批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莫非昨晚那个怪异小孩是来给地母娘娘送信的么?”我心里一动,我把信使给踢飞了。 操,我傻逼了。 “山神老爷……你帮帮忙啊,您的大恩大德小弟我没齿难忘。”我看了山神一眼,真希望他能显化真身,从神像中跳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唉,还有两晚,熬过去就好了。 由于山神庙里没了多少柴火,所以白天我大着胆子去附近的枞树林捡了一些干柴回来。 这一天简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才挨到天黑。 天一黑我就躲进了山神庙里,生一堆火,烧几个土豆吃。 到了大概晚上十点多,我刚躺在枯草上准备睡觉,心想着今晚应该没什么事,应该第三天才是重头戏。 结果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白雾从山神庙门口蔓延进了山神庙,这种雾薄如轻纱,但是很浓,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山神庙。 连我生的火堆似乎都被白雾给淹没了。 只能依稀看见一点火苗。 我瞬间清醒了不少,看这模样肯定不是普通的雾气,难道是刘神全过来了? 白雾笼罩,已经连神像都看不见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手里不仅捏紧了童笑庸给我的保命符。 这可是我最后的依靠啦。 雾气中缓缓幻化出一个人影,蓝色道衣,三角眼,这不正是刘神全吗? 卧槽,果然找到这里来了! “郑山河,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取你的龙骨。”刘神全阴沉沉的开口,让我有一种坠入冰窖的感觉。 浑身不自觉的冒起了一层冷汗。 柳爷你可把我害苦了,山神庙有个JB的庇护作用,我要是去城隍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就等死吧! ------------ 016 蜈蚣锁金龙 我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您老认错人了。 “哈哈……”刘神全笑了两声,说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 这老东西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看不出?难不成是我日了你女儿,所以你看不出来? “因为你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杀了你,不用背负因果。”刘神全语气一寒,眨眼便来到了我面前。 “老前辈,你放过我好吗?我就是一个废物啊,你说我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就是活下来了,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不是该死之人吗?”我语气极度卑躬屈膝。 不是我没气节,而是生死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 “你不懂,你的命是别人借来的,所以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增加我的业报。”刘神全越说便越靠近我,枯瘦如柴的手掌朝着我的喉咙捏了过来。 我攥着保命符的手掌全是汗,等到他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一下将三角符摁在了刘神全的额头。 我不知道这个保命符到底有什么作用,这么做完全是自作主张,如果没用那可就真的是阿弥陀佛了。 好在我把三角符摁在他额头的一瞬间,刘神全便发出了一阵惨嚎,身形更是快速的消散,眨眼功夫便消失在白雾中。 雾里依然传来刘神全不甘的声音:“郑山河,你敢暗算我,明晚我一定会取走你的龙骨。”。 刘神全怒不可遏,似乎刚才这三角符让他伤的不轻。 我暗暗出了一口气,还好童笑庸给我的保命符有用,要不然我恐怕是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可让我奇怪的是,刘神全已经走了,但白雾却还没有消散。 我心下一紧,难道还有情况? 正常情况下,山神庙是不可能飘进这么多雾气的。 就在我觉得这事儿还没完的时候,白雾中又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我暗呼一声搞个锤子,完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下我手里连保命符都没了,这再来一个我不是等死吗? 而且看那白雾中的身形应该是个妹子,莫非是高倩倩? “高倩倩,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逼死你的人并没有我,相反我很同情你,你缠住我不放有什么用?你就算要报仇,也该找你那个负心的男朋友啊!”我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我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靠嘴遁取胜。 高倩倩似乎没有听话的意思,还是从白雾里走了过来。 等她现身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看错了。 这个女人明显不是高倩倩,高倩倩比她高一些,而且身材要好一些。 这个女人身穿一身白衣,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最奇怪的是她脸上始终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无法看清五官。 我心下纳闷儿了,问:“你不是高倩倩?那你是谁?”。 “是我……郑先生。”女人轻声开口,我听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又问:“你是谁?”。 “前两天我们见过,也是在这里,我还给你算了一卦。”。 她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想起来了,这是胡娘娘? “胡娘娘?”我低呼一声,居然是胡娘娘,她和山神有关系,难道是来救我的? “是我,我知道你遇见困难了,你来这里是柳不臣指点的吧?” 我连连点头,管她是妖是怪,总算是个熟人啊。 “呵呵,柳不臣打的好算盘。”胡娘娘冷笑一声,我说胡娘娘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柳爷在算计我? 胡娘娘没接我的话茬,而是继续说:“山神知道了你的难处,他愿意帮你,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啊!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赶紧说。 葬龙山居然真的有山神,而且居然真的愿意帮我,这让我大喜过望,算是看到了希望。 只要能救我渡过眼前的难关,让我卖身都行。 胡娘娘沉吟了片刻,说:“山神要你用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我心下一惊,山神不会也要我的命吧? 我活了二十几年,身无长物,最重要的就是这条贱命了。 “难道山神老爷也看得起我这条狗命?”我自嘲的笑了笑,老子又不是唐僧肉,怎么什么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当然不是,山神是神,不是妖,你的命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我拍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山神老爷也觉得我奇货可居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我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更重要? “那他要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记住不会要你的命就行了,你要是答应,明晚他就会把阴兽借给你一晚上,让你暂时渡过难关。”胡娘娘却摇了摇头。 这搞得我十分郁闷,既然说要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却又不说是什么。 思来想去,既然能活着,我还是先答应吧! “好,我答应。”我点点头,蝼蚁尚且贪生,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山神以后要拿什么东西,那就由他去吧。 “那好,你跟我出来看。”胡娘娘转身往外走。 我说看什么,胡娘娘说你出来就知道了。 “放心,那个猖将今晚不会来了,因为山神的阴兽在巡逻。”胡娘娘宽了一下我的心。 跟着胡娘娘走出山神庙,胡娘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将我送到了山神庙的庙顶。 她自己也像腾云驾雾一样,轻飘飘的来到了庙顶。 “你看到了什么?”。 “好多金线……”我吞了吞唾沫,从庙顶往下看,会发现以山神庙为基准,延伸出去很多金色的线条,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而且在不断蠕动。 “那不是金线,那是绯红金鳞虫吐出的丝,它们的丝编织成了一条条路,这些路只有特殊的人才看得见。”胡娘娘解释道。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青亡鬼经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绯红金鳞虫的记载,这个虫十年吐一次丝,吐七天,超过七天就会爆体而亡。 而且生长环境极为苛刻,按照青亡鬼经的记载,这只有在金气虫脉中才有,而这个丝的功能可就太强大了。 据说达到一定地步,连蛟龙都锁得住。 柔而不折,好像以前那些所谓的金丝软甲便有这种材质,不过都是混入一定的比例,没有人能完全用这个金线做材料。 “不错,你跟着柳不臣还算没有白学。”胡娘娘白蒙蒙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不过从她的语气当中倒是听得出来,对我有些许赞赏。 “你一定听他们说过,这座山神庙是用来镇压蛟龙的对吧?”。 我点点说昨天才听说。 胡娘娘说:“他们没有骗你,这山神庙便是龙门,越过山神庙的龙门就是葬龙山。那你知道这里的布局叫什么吗?”。 胡娘娘说的是这个山神庙和金线的布局,这肯定是风水局。 我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看看书。 翻了一下青亡鬼经,居然真有这种布局的记载,叫蜈蚣锁金龙。 卧槽,原来这些金线是蜈蚣的脚啊,山神庙既是葬龙山的龙门,也是蜈蚣的躯干。 这可真是牛逼了。 这要不是什么大人物,绝对不会布出这种横跨阴阳两界的风水局,这种风水局阴阳共生,是用来锁气镇龙脉的最牛风水局。 而且在地脉术上来说,这玩意儿能完全将一座活了的地脉给耗死。 这么看来,白鹿村十二蟒蛇走蛟的故事是真的。 “蜈蚣锁金龙,这是山神老爷布置的吗?”我吞了吞唾沫,这种风水大阵恐怕我学一辈子都布不出来。 “呵呵,他哪里有这闲工夫,不过能布此局的人确实不简单。”胡娘娘笑了笑,随即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等,胡娘娘,地母娘娘和山神老爷熟悉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叫住了胡娘娘。 因为我想知道,山神老爷帮我是不是因为地母娘娘的关系。 ------------ 017 巡冥御史 胡娘娘说:“白若梅也是个苦命人,山神怎么会娶一个凡人为妻呢?这都是那些愚民自作主张说要给山神娶妻,才能平息白鹿村的山崩地裂。”。 这么说来,地母娘娘白若梅和山神根本就没啥关系,亏我之前还担忧我在和山神抢老婆。 “不过山神见她可怜,分了一部分地运给她,让她做了白鹿村的地娘娘。” 我心想山神还是个好人,要是没有山神的庇护,白若梅肯定早就死了,不对,是早变成孤魂野鬼了。 “你放心吧!这一次有山神给你做主,你不会有事。”胡娘娘说完这话,便变成了之前我看见的那个白狐狸模样,一下从庙顶跳到了旁边的枞树上。 我说那我怎么下去啊? 刚说完,我就像做了一个梦,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靠在山神庙里面的枯草上。 就好像我根本没出去过一样。 我也分不清刚才是梦还是现实,但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印在我脑海里。 真是玄乎啊。 折腾了这么久,山神庙的雾气渐渐散去,我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醒来,山神庙还是一切照旧,连只老鼠都没有。 神像还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外面的密林透出一丝金色的阳光。 这短短三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三年,那种恐惧和无助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怀着好奇的心理,我转到山神庙附近看了看,完全看不到昨晚的金线。 这一天我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连看书也看不下去了。 就像犯人临刑前的最后几个小时,天色越暗我心里便越担忧。 直到外面彻底黑了下来,我整个人也如同陷入了深渊之中,心里祈祷山神老爷赶快来救我。 我把山神庙里的柴火烧的老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散我内心的胆怯。 呆呆的在火边坐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才让我回过神来。 我走到墙角撒了一泡尿,脸上的汗就和水一样,这深山老林之中怎么会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呢? 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高倩倩来了。 她之前说过,三天后一定会和我成亲,当时童笑庸都还在,那个牛鼻子却见死不救,让我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 而刘神全说的时间和她一致,难不成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我哆哆嗦嗦的点了一根烟,敲打声越来越近,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转头看了一眼山神像,仍然无动于衷,我真怀疑昨晚只是做梦梦见了胡娘娘。 随着乐器声越来越近,我看见外面似乎传来了亮光,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 卧槽……好大的阵势啊。 注意,这是活人结婚的阵势,只不过是复古婚礼。 前后一共八个身穿红衣的人抬着轿子,戴着黑色帽子,腰间还扎着红绸子,很像电视里的轿夫。 而这顶轿子也是喜庆的红色,四角有帷幕,四周有绸缎花,就是结婚用的喜轿,很好看。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要让我具体描述出来肯定是描述不出来的,大家自己想象一下。 八个轿夫把轿子抬得四平八稳的,而且他们都不会转弯。 沿着直路走,但他们走的根本就不是路,而是山林。 我看见他们抬着轿子就像空气一样,一下又一下的从树干中穿过,旁边有两个老妈子牵着红绳。 提灯的人则和幽灵一样,在黑夜中一闪一闪。 而吹唢呐的则是两只硕大的癞蛤蟆,唢呐上还套着红花,两只癞蛤蟆鼓着腮帮子就像火云邪神练的蛤蟆功。 我看的瞠目结舌,这可算是看见了天下奇闻,我他妈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他们一路吹吹打打,很快就来到了山神庙跟前。 一个身穿花衣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但我仔细一看,这老太太分明长着一张黄|鼠狼的脸。 只见她挥舞着手里的手帕,开口就是和王干娘一样的腔调:“哎哟,我说新姑爷,我们小姐可是亲自把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还不出来接一下吗?”。 我心想接你麻痹,你个老妖婆赶紧跟老子滚。 我躲在山神像旁边不敢出声,看这样子,他们应该不敢进来。 真没想到,这个荒废了的山神庙居然还有点儿东西,能暂时镇住这些妖魔鬼怪。 见我不答话,老太婆便也不再开口,轿夫微微一低身,恭敬的掀起轿帘。 轿子里走出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 虽说她顶着红盖头,但看这身段铁定是高倩倩无疑了。 这一抹红色格外刺眼,我心里紧张的要死,这是要逼良为娼啊。 “郑山河,我说过,我一定要来找你。”。 高倩倩一把扯掉了红盖头,露出苍白美丽的脸蛋。 她要是以前的高倩倩,说不定我真会心动,但现在我对她只有恐惧和愤怒。 老子越想越气,我特么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大舅搞这个歪道道,我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 我和高倩倩没有任何过节,她拉我陪葬完全就是强人所难,没有道理。 “高倩倩!我知道你很冤枉!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揪着我不放,难道我死了你就能活过来吗?”我忍不住吼了一句,心里的委屈就跟潮水一样翻涌不停。 高倩倩三两步走到了山神庙跟前,说:“我的死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你烧了那张契约,你与我那便是在地有籍、在天成册。”。 “你的命本就不是你自己的,所以你现在死了也算不上英年早逝。”。 又是这种话,我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串通好了,都是这套说辞。 “那也用不着你管!你活着我都不喜欢你,你现在死了还想拉我下来和你在一起,你不觉得离谱吗?”。 “也并不是我非要拉你下来,只不过你命该如此,我要是能和你结为连理,不仅能重新轮回,巡冥御史还会给我记上一功。”高倩倩缓缓开口。 巡冥御史?这又是什么东西? 管他是什么东西,老子绝不可能就这么由他摆布。 “哼!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告诉你,你要我的命有本事就来拿,如果拿不到还请你以后不要缠着我!”我也是豁出去了,老子就看你敢不敢进山神庙。 我听高倩倩这意思,她缠上我似乎并不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其背后还有主谋。 “山神庙是龙门,我区区一个小鬼是不敢进来的,不过你觉得四海观的道长会怕吗?”高倩倩说完,刘神全就满脸阴鸷的出现在山神庙门前。 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额头上还烂了一个洞,不断冒着黑烟。 卧槽,这两个人果然联手了,真不知道他们俩商量了什么阴谋诡计。 “郑山河,你居然敢阴我,昨天居然让我损失了三十年道行,老夫今天就算砸了山神庙也要将你抓出来。”刘神全满脸愤怒,好像我上了他母亲,杀了他父亲,让他变成了哈姆雷特。 说罢,刘神全忽然身形一散,化成了一片黑雾。 我记得柳爷说过,鬼怪一般都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雾气,这刘神全已经到了自由幻化的地步,确实很难对付。 刘神全化成黑雾之后一下就钻进了山神庙里面,似乎让高倩倩害怕的山神庙对他只是摆设。 黑雾窜进山神庙,顿时又变成了刘神全的模样,我惊呼一声你妈的! 拔腿就跑,刚一迈步,却发现脚上像绑了两块大石头,根本走不动。 回头看去,发现脚上已经被刘神全弄出的黑雾给淹没了,刘神全脸上的麻子抖了抖,阴笑着说:“你能跑到哪里去?”。 手上更是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 018 阴兽 我浑身冒汗,奋力往外爬,刘神全神色冷酷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挥了下来,我双眼一闭,差点儿尿出来。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传了进来。 这声音就像牛叫一样,但是比牛的声音可大多了。 我听见刘神全惊呼的声音:“谁!”。 感觉到脖子上迟迟没有痛楚,我才缓缓睁开眼,发现刘神全脸上满是惊恐神色。 手中的匕首更是像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了一样,动弹不得。 我暗道救兵来了,他妈的,山神不人道啊,非得等我吓尿了才出手。 “哈哈,刘麻子,你完了!”我呸了一口,这人一旦经历过生死,胆子就会变得大起来。 老子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怕你个刘麻子吗? “你!”刘神全气的麻子直抖,我甚至感觉他牙都气歪了。 我心里十分酸爽,不禁笑出了声:“我怎样?告诉你,老子命不该绝,懂吗?你他妈还是四海观的人?你他妈也配!吃屎吧!”。 我真是从来没这么硬气过,之前我看见刘神全怕的要死,现在好了,攻守易行了。 不过硬气归硬气,刘神全弄在我身上的黑雾还是没有消散,这时候山神庙门口摇摇晃晃走进来一只动物。 高大概两米,浑身毛发火红,就和现在烧的柴火一样红,四蹄雪白。 借着山神庙的火光,我看清了这是一只什么动物,居然是一匹马。 火红的马。 只是这匹马和我们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它的额头正中有一个小角,很短,刚刚突出额头。 它身上的毛发就像要燃起来了一样,红的发亮。 而在它的背后,端坐着一只白毛狐狸。 正是胡娘娘。 原来我昨天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刘神全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有惊诧,有愤怒,还有不甘。 只听他冷冷吐出两个字:“阴兽!”。 “不错,正是山神的阴兽。”胡娘娘坐在马背上开口。 我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这只白狐狸,不知道她和山神到底什么关系,山神居然这么照顾她,居然连阴兽都听她指挥。 “山神真要保郑山河?”刘神全不甘心的看着胡娘娘。 胡娘娘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开口道:“念你只是偏执,没有大过,山神不予追究,你如果还不走,山神的打鬼鞭可不认人!”。 “哼!笑话,老夫游荡黄泉多年,山神岂会插手阴间之事,他难道不知道郑山河是借命之人吗?”刘神全冷笑一声,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郑山河,你过来。”胡娘娘喊了我一声,阴兽顿时打了个喷嚏,我脚上的束缚瞬间就解开了。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不知道胡娘娘有什么恩赐。 胡娘娘拍了拍马背,阴兽叫了两声,和之前那种牛叫差不多,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马叫和牛叫一样。 “去后面把鞭子捡起来。”胡娘娘吩咐道。 我又赶紧转过去,果然在马尾巴后面看见了一根黑乎乎的鞭子。 刘神全就跟个呆头鹅一样,一动不动。 我捡起鞭子,闻着有一股尿骚味,难道是阴兽撒尿了吗? “刘道长,你看看这是不是打鬼鞭。”胡娘娘淡淡道。 “山神难道要和城隍作对?”刘神全面色一凛,愤怒中透着无可奈何。 胡娘娘轻笑两声,说你搞错了,山神与城隍各司其职,但郑山河的命可不归你们城隍管。 我算是听出来一点猫腻来了,这刘神全应该和城隍老爷有什么关系,难怪他可以这样胡作非为。 还好之前我没去城隍庙,我要去了城隍庙,恐怕是自投罗网,小命难保。 “好!这件事老夫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刘神全恶狠狠的放出狠话,又化成了一团黑雾消失在山神庙里。 胡娘娘从阴兽背上跳了下来,说:“这是山神给你的礼物,翻版的打鬼鞭,这虽然不是正宗的打鬼鞭,但是对付一般的恶鬼不成问题,就算是红煞也顶不住三鞭。”。 听她这样说,我不禁重新审视了一下手里的鞭子,这玩意儿原来这么厉害。 胡娘娘又说:“这是阴兽的毛发编织而成,阴兽每隔六十年换一次毛,你有了这个就算是以后寻尸捡骨也不怕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打鬼鞭有次数,不能乱用,更不能伤那些无辜的孤魂野鬼,否则你自己不仅没有好下场,山神也要遭受业报。”。 哎,胡娘娘这话顿时让我刚才的高兴劲儿泄了一半,我还以为只要有这鞭子在手里我就无敌了。 “这打鬼鞭只能用六十六次,超过这个次数就没用了。”。 “我记住了,谢谢胡娘娘,谢谢山神老爷。”我躬身感谢。 这是真的感谢山神老爷,要不是他今晚肯定已经翘辫子了。 “不用谢我,这都是山神的意思,你要记住你与山神的约定,以后要用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来换。”胡娘娘再次提醒我。 我现在稀里糊涂,根本就不晓得她说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只能含糊不清的点头答应。 “也请你帮我一个忙,以后凡是看到我胡氏一族,请郑先生能帮则帮,如果是作恶多端的族人你也可以帮出手教训,小女名叫胡夜来。”胡娘娘语气恳切,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个废物,何德何能能承受得住她这样的期盼。 “我……我尽力而为吧!”我吞吞吐吐的说。 她虽说是个跑腿的,但好歹是她出面救的我,我肯定心存感激啊。 “谢谢,我先走了,你的命还可以再延续两年,好自为之。”胡夜来说完便一纵身跳上了马背。 阴兽晃了晃脑袋,一跃便窜出了山神庙,消失在夜色当中。 我手里握着打鬼鞭,走出了山神庙,发现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只剩一个红影。 那两个吹唢呐的蛤蟆已经翻倒在地,两眼翻白。 高倩倩背对着我,我将手里的鞭子甩的呼呼作响,大声说:“高倩倩,你现在走,我可以不伤害你。”。 高倩倩转过头来,黑发蒙住了她的面部,只能听见刺耳惊心的狂笑:“哈哈哈……郑山河,你的命真好,居然撑过了七杀日,可我就注定无法轮回了,你知道吗?”。 说罢,她的头发忽然像梅超风一样飘散了起来,一下就冲到了我的面前,黑发迎风就长,一下就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咬牙挥舞着手里的鞭子,一下打在了高倩倩身上,高倩倩惨嚎一声,被打的地方留下长长的一条黑色印记,还在不断冒烟。 而缠在我脖子上的头发也瞬间缩了回去,高倩倩一下露出了一张骷髅脸,黑发就像是从骷髅头上长出来的。 这个场景让我很久都不能释怀,闭上眼都是白色骷髅、黑色头发的模样。 “我不想伤你!你走吧!”眼见打鬼鞭生效,我心里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有这么仁慈,主要是不想在高倩倩身上浪费打鬼鞭的次数。 “我能走到哪里去?”高倩倩一回头,又成了生前的模样,只不过眼角挂着两行血泪。 被打鬼鞭打伤的地方居然在流血。 “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你也说了,我现在对你没用,你缠着我干嘛!”。 “我去不了任何地方,恩公让我和你成亲,说和你成亲之后我就能重新轮回,我如果不能和你成亲,那我便也不能回去。”高倩倩语气凄凉,让人听了都觉得受不了。 “你口里的恩公是谁?”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原来高倩倩一定要和我成亲还不止大舅搞鬼,还有另一个幕后黑手。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你要是答应,我就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把恩公的消息透露给你,我一旦说出他的名字,他立刻就会知道。”高倩倩忽然直勾勾的看着我。 ------------ 019 脱离险境 “明天我会把他的相关信息告诉你。”。 我说那你现在总该说你的恩公是谁了吧?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不然他马上就会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消息,你去问柳爷,这件事他很清楚。”高倩倩却又换了个说辞,刚才还说把那个幕后主使给抖出来。 现在又说不能说。 我心下不悦,但不敢说出来,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脱离苦海。 我说说那好吧,你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柳爷……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高倩倩拖着一袭红嫁衣,消失在山林之中。 我心底感慨万千,摸着手里的打鬼鞭,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从我回村开始,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就发生了,现在最搞笑的是我居然还莫名其妙成了捡骨师。 还得到了山神的打鬼鞭。 算了,先回去再说。 我对着山神庙拜了三拜,从心底来讲,山神庙是我的救命恩人。 沿着山路回到村子,这都半夜三点了,村里居然还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还以为又是谁不吃饭了。 结果路过外公家的时候,才发现是表哥回家了。 难道说因为童笑庸超度了表哥,所以大舅把表哥打架斗殴的事情也处理好了吗? 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去悼念他,我得赶紧回柳爷那里去。 柳爷家的门还开着,隔很远都能看见房间里灯火摇曳。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屋子,说了一声柳爷我回来了。 柳爷赶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把扶住我,激动的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又累又困,身心俱疲,说没事,我想睡一觉。 这三天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是在提心吊胆当中度过。 柳爷激动的说,好好好,你先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连脚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我穿好衣服走出去,发现柳爷正坐在堂屋里,手里拿着我的打鬼鞭看来看去。 就像看见了没穿衣服的姑娘一样。 我说柳爷你知道这是啥吗? 柳爷抽着烟,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说我听人说过,山神驱赶精怪,全靠手中长鞭。 “你这虽然不是正统的打鬼鞭,但上面有气息,最少也应该有打鬼鞭百分之一的威力。”柳爷居然知道这是打鬼鞭,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啊,难道你见过吗? 柳爷说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真的打鬼鞭,所以认得。 我心想你吹牛,不过也没揭穿。 而是转口问道:“高倩倩说你知道是谁在对付我。”。 柳爷看了我一眼,说她怎么知道,你小子不要听她瞎说。 我一看柳爷这表情,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我心里有点儿狐疑,难不成柳爷收我做徒弟是想我去代替他填山么? “柳爷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怎么什么都不给我说?”。 柳爷愣了一下,说你现在知道也没用,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知道的越少便越好。 “那巡冥御史是什么?”既然正面问不出,我不如旁敲侧击。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柳爷的神色很不自然,说该来的终究会来,你先不要急,过两天我再给你说。 操,缓兵之计。 不过既然柳爷这样说了,我也不好一直逼着问。 柳爷从厨房里端了一碗汤出来,里面还有一只乌龟,药香四溢。 “这是那只老黄精和老乌龟熬成的汤,这老乌龟可是老子从大宁河给你抓起来的,喝了补补身子,你现在成了我柳不臣的传人,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风一吹就倒。”。 我还是第一次喝乌龟汤,而且这老黄精可是那胡大爷的珍爱之物,居然就这么被柳爷给炖了。 “你难道还不想喝?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补药。”柳爷把碗推到了我跟前。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一股滚烫鲜活的味道直冲喉咙,除了黄精的药味儿就只有乌龟的鲜味儿,一点腥气都没有。 这个味道不算难喝,但绝对算不上好喝。 我一鼓作气将整碗汤都喝了下去,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像火烤一样。 紧接着我就感觉鼻子流血了,‘滴答’一声鼻血掉到了地上。 柳爷皱着眉头说:“你身子太单薄了,经不起这么大的药力冲撞。”。 说完就用艾蒿叶给我塞住了鼻子,老黄精和老乌龟都是大补之物,喝了流鼻血很正常。 歇息了一会儿,我脸红的跟关公一样。 我又问柳爷:“高倩倩让我把他男朋友带回白鹿村,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答应了吗?”柳爷反问我。 我点点说答应了,但没说多久能找到那个负心汉。 柳爷叹了一口气,说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办到,戏弄鬼神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说那我现在安全了吧?柳爷说基本上安全了,短时间内都没什么麻烦。 “而且既然你有打鬼鞭在手里,一般的孤魂野鬼根本就不用害怕。”。 我说可惜有限制次数。 “对了柳爷……上一次白若梅说的聘礼的事,我是不是该去找一下。”。 虽说我现在已经渡过难关了,但既然答应了地母娘娘,我也不能食言而肥。 “过两天再说吧!我们先去你外公家。”柳爷站起身来,好像故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我也只好把想说的话憋在心里。 和柳爷赶到外公家的时候快五点了,农村过白事就是人多,加上大舅又是村支书,这附近的老百姓几乎都来了。 我们正好赶到饭点,柳爷说他去找我外公说两句话,让我自己找个地方吃饭。 我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喝了一碗王八汤,所以确实有点儿饿了。 由于人太多,我转来转去也没找到坐席的位置。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郑山河,这里有位置。”。 我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 020 钟三九 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国字脸,脸上有短髭,看起来有点儿彪悍。 但他身上的衣服很奇怪,居然是穿的青色寿衣,我们这边有规矩,人死之后超过六十岁才能穿红色的寿衣,这是喜丧,而且穿几件都和死者的年纪大小有关。 而没超过六十岁的人,就只能穿这种青色的寿衣。 这个男人招呼着让我过去,我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周围人山人海,但所有人都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偌大的一张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 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说大叔你找我,我们认识吗? 大叔指了指凳子,“坐。”。 我有点儿害怕的坐了下来,因为我看见桌子上居然全他娘的是贡品和香烛。 就好像这桌子是个供台。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三九。”钟三九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说我不认识你啊钟大叔。 钟三九这个名字我确实从来没听过。 “二十三年前,我和柳不臣喝了一顿酒。”钟三九自顾自的的说了起来。 我有些懵逼的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钟三九说:“因为这一顿酒,他直接从我这里借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我说什么东西,钟三九看了我一眼说:“你让柳不臣过来说话。”。 真是奇怪的男人,让人琢磨不透。 我本就不愿意和他坐一桌,所以听他这样说,我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很快啊,很快我就找到了柳爷,说外面有个叫钟三九的大叔找你。 柳不臣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手里的烟都不自觉的掉到了地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站起身来,说:“你就在这里不要出来。”。 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看来他和钟三九果然是旧识。 我走过去安慰了一下外公,李青松的死对外公造成的打击很大,头发白了多半,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我说外公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当然关于表哥大舅自己作死的事我没说,外公沉沉叹气,说可怜的青松,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拍拍外公的肩膀没有说话,毕竟表哥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儿小钱,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是一两天了。 他的死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造成的。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我有些无聊,又很好奇柳爷和钟三九聊些什么。 所以我并没有听柳爷的话,而是到院子里去找他们去了。 我记着刚才钟三九的桌子是在东南角,怎么我转来转去也没找到。 就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 我纳闷儿的又在十几张桌子跟前转了一遍,这大白天的我绝不可能眼花,而且钟三九还和我说了话。 等我转一圈再回去的时候,桌子居然又出现了。 而且桌子跟前就只有柳不臣一个人,钟三九不见了踪影。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像看见鬼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我拍了拍桌子,说柳爷刚才那个人呢? 柳爷面色惨白的看了我一眼,说走了。 我说他是谁。 “钟三九啊。”。 我气的鼻子里喷气,怒道:“柳爷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柳爷又点了一根烟,叹气道:“唉,本来想等两天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柳爷起身,高深莫测的说。 我心里狐疑不定,钟三九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把柳爷吓成了这样。 跟着柳爷回了他的破房子,柳爷拿出一瓶老黄酒,这才开口:“那个人就是巡冥御史。”。 “卧槽,他就是高倩倩口里的巡冥御史?”。 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可他为什么穿着寿衣?”。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活人。”柳爷脸色难看的说。 操,原来是个死人,难怪穿着寿衣,我恍然大悟。 这他妈也真是怪了,大白天他都敢穿寿衣出来瞎晃。 “难怪那些人都像没看见他一样。”。 “他是来带李青松轮回的。”柳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是钟三九是鬼差。 “那他说你二十三年前借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柳爷晃了晃桌上的酒瓶,说当年就是这瓶酒,才让他给你多算了二十三年的阳寿啊。 我一听这话差点儿把舌头吐出来,难不成我真是个该死之人吗? “柳爷你别吓我,我的命真就这么惨?”我一脸不可思议。 柳不臣说巡冥御史是一个巡管阴阳两界的鬼差,属城隍治下,不过他们手里有一样东西,连城隍也不敢惹。 我说那是什么? 柳爷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总之能力很大,可以更改人的阳寿。 他说二十三年前一个下雪的冬天,钟三九来带我走,恰好被柳爷拦住,柳爷便邀请他喝酒。 柳爷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要厉害的多,一双眼睛可观阴阳,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罪孽深重,所以变得这样辣鸡。 “所以你就乘此机会找他借走了我二十三年的阳寿吗?”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柳爷喝了一口酒,点点头说,是的。 “要不是我,你二十三年前就已经魂归地府了。”。 卧槽,原来柳爷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他可是鬼差,你怎么能从他手里借走我的阳寿呢?”我现在仍然觉得这太离谱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嘿嘿,这中间的曲折我三两句和你说不清楚,但总之钟三九喝醉之后就多给了你二十三年阳寿。”柳爷自豪的笑了笑,想必是因为自己把鬼差戏弄于股掌之间吧。 “可后来他酒醒之后就后悔了,他说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想方设法的要带你去地府。”柳爷又喝了一口酒,老脸绯红。 我听得出神,赶紧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他说,你既然答应了怎么能后悔,他说这样做他不好给城隍交差,我没管他,只让他不要食言而肥,老子这顿酒可不是白喝的。”柳爷抽了抽鼻子。 我心想柳爷年轻的时候可真牛逼,连巡冥御史都不给面子。 “他后来愤怒的走了,但他说二十三年后会来收债,没想到真的来了。”柳爷看了我一眼。 我脖子一凉,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打发走刘神全和高倩倩,居然又被巡冥御史给盯上了。 联系起之前高倩倩说的话,她的恩公难道就是钟三九吗? 这么一想,我觉得倒是很有可能,我问柳爷:“高倩倩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莫非就是他搞的鬼?”。 “不太可能……钟三九这个人虽然铁面无私,但是还不至于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柳爷摇摇头。 我呆住了,那高倩倩嘴里的恩公会是谁?她明明说的是巡冥御史。 “柳爷,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柳爷既然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了,我倒不如把心里的疑惑全部问出来。 柳爷点点头说,你问吧。 “我到底是什么时间生的?”。 胡夜来算过我的命之后嘴角溢血,而且丧失了一百二十年的修为,而童笑庸更是直接七窍流血,差点儿死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身世是怎样的。 柳爷不答话,又端起老黄酒喝了一口,有些犹豫的开口:“你的身世很怪,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什么?”我咋呼一声,柳爷这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叫还没出生就死了,难不成我妈怀我的时候是死胎?但要是那样,我又怎么会活过来? “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关于这件事我真的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我会遭天打雷劈的。”柳爷坚决的摇摇头。 只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但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这也太邪乎了。 ------------ 021 补救之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这让我如何相信。 我恳求着柳爷:“柳爷你就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你说的我还没出生就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柳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摇头叹气,说:“你别逼我,我不能透露这件事,除非你想让我就这么死了。你现在既然入了捡骨师这个行当,那就好好儿走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凭自己的努力知道真相的。”。 柳爷说的很严重,这让我不敢再继续逼问,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只要一说就会遭天打雷劈,那我不真把他害死了吗? “唉……”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啊,这辈子要来遭这种罪过。 既然柳爷不想说与我身世有关的事,我就问问他钟三九的事。 “柳爷,那钟三九是不是还会来找我?” 除开这一点,我还担心刘神全。 刘神全虽说被山神的阴兽给吓跑了,但是从与他的言谈中可以发现,他与城隍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巡冥御史也是受城隍管辖,他们两人难道会不认识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看似暂时没了危险,但更大的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自然会,他在白鹿村游历了二十三年,为的就是将你带回地府,这人性格豪爽,信守承诺,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逃过了城隍的追究,但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柳爷说起钟三九这个人,语气里还有些佩服。 毕竟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好打交道。 “不过你放心,你现在手里有山神的打鬼鞭,他也不敢轻易对你出手。”。 我说那这么说来还是我欠他的。 柳爷说:“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的你根本没任何意识,是我骗了他。”。 听柳爷这样说,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了,反而觉得亏欠与他,毕竟他也是个打工的,搞不好会丢了饭碗。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儿对你训练,记熟青亡鬼经上的东西是你的基本功课,你还要练习体能和观气之术。”柳爷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恍惚间像换了个人似得。 我说什么是观气之术,柳爷说:“观气其实就相当于开天眼,开了天眼可以看见鬼魂,而且能看见各种地脉的气。”。 这和风水堪舆术当中的理气派差不多,任何地方都有气,只不过普通人看不见,就算是风水师也很少有人能达到观气的地步。 柳爷说观气之术首先得开眼,而开眼的方法有很多种,有一种是需要到清明节的时候才能执行,要用清明节的柚子叶、醋、糯米以及铜钱两枚。 这个方法现在不适用。 现在已经过了霜降,快立冬了,只能去山里找一些磨合草的露水,然后找一张羊皮,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就披上羊皮,再把露水抹在眼睛上。 躲到烟囱后面去,平心静气,默念口诀,如此反复到一定时间就能开眼了。 柳爷还说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抓鬼,大可不必开天眼,因为鬼为阴气所化,一个人只要阳火够低就不难看到这些东西。 但我作为捡骨师,不开眼就无法看地气,无法看地气就无法趋吉避凶。 当天下午,柳爷就让我着手准备,而且第一天要我跑二十公里山路,还当着我的面演示了一下他们柳家的家传功夫。 活像浑元形意太极门。 他说练这些纯粹是为了锻炼我的体能,要不然我早晚得死在山里。 我说咱们捡骨师难道只能去山里吗? 柳爷摇头说:“当然不是,捡骨师其实是和捞尸人差不多,只有一些普通人无法收敛的尸骨才会让我们去,所以我们这一行非常受老百姓的尊敬。”。 “你记住,以后捡骨一定要先看地理再做决定,特别是水里最好不要去。”柳爷脸色严峻的叮嘱我。 按照柳爷的传授,我当天晚上就躲在了房子的烟囱后面,这一晚除了把我冷的打摆子,并没有什么收获,我披着羊皮感觉自己就像灰太狼。 就这么练习了几天,每天被柳爷逼着训练体能,我几乎累的要瘫了,开天眼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柳爷更是每天变着法的给我炖各种补品,王八吃腻了就吃山鸡,各种珍稀药材补的我火冒三丈。 白鹿村后面又接着死了几个人,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曾经欺负过高倩倩的人,高倩倩看来还没停止复仇。 我是真不明白,巡冥御史不是在这附近吗?为什么还由着她胡来。 这天晚上,我照例披着羊皮躲在了烟囱后面,望着后面黑漆漆的大山似乎看见了一丝青色的气息。 我心里大喜,锻炼了这么多天总算有点收获了,刚想聚精会神的再看看,却发现有个人挡在了我眼前。 我抬头一看,发现正是穿着寿衣的钟三九,我一下从腰间抽出打鬼鞭,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钟三九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鞭子,开口道:“我不是来抓你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和我聊天吗?”仗着手里有打鬼鞭,我连钟三九都没放在眼里。 “你虽然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不能直接抓你回去,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钟三九看起来倒是真没恶意。 我心里的警惕性小了许多。 “什么事,你说。”。 “二十三年前我被柳不臣给忽悠了,犯下了弥天大错,事后我只能从别人身上借来二十三年阳寿,以此弥补我犯下的过错,但这是借命,你是受益者,到最后还债的还是你。”钟三九直直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底发毛,这可是命债,我除了拿命去还,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真没想到,钟三九原来是借了别人的命来补这个窟窿,这不正是民间说的俗话,拆东墙补西墙吗? 柳爷当年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居然让他心甘情愿做这种违反制度的事。 “这一次我依然可以放过你,并且还可以再给你借命两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钟三九居然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我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 “在长安四方县,有一个叫金门峡的地方,去那里打捞一具尸骨,尸骨上面有一双玉鞋,这是唯一的辨别方式。”。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钟三九居然是去让我打捞尸骨。 “如果你不同意,下个月十三你就只能亲自去城隍庙报道。”见我不做声,钟三九又说。 这话就有些威胁意味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柳爷去,我刚入门,捡骨不熟练,比柳爷差远了。 钟三九裂开大嘴笑了一下,说:“柳不臣为什么不让你叫他师父?”。 他的反问顿时让我不知怎么回答,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柳爷觉得我太辣鸡了吧!”。 “呵呵,当然不是,是他知道他没那个资格,你要是答应了这件事,你借命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我沉思片刻,这笔生意按道理说是稳赚不亏的,打捞一具尸骨可以换两年阳寿,怎么想怎么划算。 至于钟三九的恭维之词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好吧……我答应你。”我最终还是答应了钟三九的条件。 钟三九点点说:“你要记住,那具尸骨要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带回白鹿村,否则我俩的合作作废。”。 说罢,钟三九就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被他这么一搅和,刚才的一点契机全没了,我只好先回去睡觉。 柳爷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我说遇见钟三九了,并且把他刚才和我谈论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爷听完脸都黑了,气呼呼的骂了我一句:“傻逼!”。 ------------ 022 鸳鸯锁 我脸色一红,说柳爷你咋了,怎么能骂人呢? 柳爷点了一根烟,冷笑着说:“你晓得个球,你上当了晓得不?”。 我说上什么当,一具尸骨换两年阳寿不挺好的吗? “我真没看出来,钟三九一个大老粗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夸奖了钟三九一遍,柳爷又说:“钟三九是骗你的,他虽然是巡冥御史,但他不能直接抓你去城隍庙交差,只要你还活着他就不敢动你。”。 “你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天道规矩,任何鬼差都不能拘拿活人的魂魄,否则会遭天谴,你就算用你手里的打鬼鞭抽钟三九,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啊!”我低呼一声,这么说的话,钟三九根本就拿我没办法嘛。 “虽然他不能直接对你动手,但他可以给你弄一些冤亲债主,很可能李青松的死就是他搞的鬼。”。 我说那钟三九说他是从别处给我借来的阳寿,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倒没有说谎,但那是因为他自己失职,亡羊补牢罢了,他要是不把你这个窟窿堵上,他就要魂飞魄散。”柳爷气哼哼的说。 我心想那他这样做还不是因为我,不过我没说,免得柳爷说我胳膊肘往外拐。 “你不要管他借的谁的命,他既然现在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这件事他就算扛下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管的。”。 唉,柳爷的话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 我只要活着巡冥御史就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居然傻乎乎的相信他是来帮我的。 这个钟三九看起来是个忠厚正直之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我已经答应他了。”我瘪了瘪嘴,觉得柳爷骂的真对,我就是傻逼。 “答应就答应了,至少这两年他不会给你穿小鞋,就是不知道他说的金门峡地理位置怎么样,既然他提出让你去捡骨,那个地方肯定不是好去处。”。 我说那我现在可以反悔吗?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柳爷白了我一眼,说你想的太简单了,他既然敢和你做这个交易,他就不怕你反悔。 “你错就错在偏听偏信,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去捡骨。”。 唉,钟三九真是个老狐狸,他知道如果直接找柳爷,柳爷肯定不会答应他。 所以就来找我这个愣头青,而我居然就傻傻的相信了他,还是属于经验不足啊,没吃过亏。 这个老东西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这好吗?这不好! 我劝这位老年人,耗子尾汁。 虽然我挺后悔答应了钟三九,但想起他对我透露的这些消息,我心里多少有些慰藉,不至于太难过。 “柳爷,你当你到底和钟三九喝了什么酒,他居然都不敢找你。”我心里十分好奇,柳爷和钟三九到底发生了肾么事。 按理说钟三九一个巡冥御史居然被一个凡人给算计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哼,老子虽然是个捡骨师,但那也是有功德在身的,他怎么敢来找我的麻烦?”柳爷傲娇的一扭头,不可一世。 “当年的事和你的身世有关,老子不会说一个字,你要想知道,就好好儿给老子学习捡骨。”柳爷说完便回房睡觉去了。 我怀揣着万千思绪无法入睡,决定第二天回去问问外公。 我从小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母亲长什么样更是见都没见过,我要不是还有外公外婆,我都怀疑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第二天我赶到外公家里,可没想到外公家已经门锁紧闭,外公外婆都不见了。 我问了一下旁边的住户,他们说外公外婆今早被二舅接到城里去住了。 现在村里我还有唯一的一个亲人,就是我大舅,但我不会去找他,我现在身上发生的这些倒霉事,都是因他而起。 外公外婆的不辞而别让我很伤心,他们要走居然都不给我打声招呼,难道我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柳爷住的地方。 还在路上我就看见柳爷的房子跟前站着几个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人。 女人是上次的刘小姐,道士是四海观的观主童笑庸。 至于那个男人,我没见过。 我走到院子跟前,就听见柳爷在气呼呼的说:“你们想干什么?去葬龙山,你们有几条命?”。 “葬龙山山势复杂,其中又藏有虫脉和兽脉,你们要去请便,但老子一把老骨头可不想搭进去。”。 柳爷气的直咳嗽。 我心下明白,原来他们是想去葬龙山。 葬龙山那可是人间地狱,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除开柳爷上面提到的凶险要素,还有许多不可预料的变故。 瘴气,毒蛇猛兽这些东西比比皆是。 “柳先生,您不愿去我们也不勉强,不过那万丈崖下面有一件东西,你恐怕也想要吧!”刘小姐也不气恼,轻轻的开口。 “万丈崖?呵呵……我看你们真是活够了,居然还想去万丈崖。”柳爷冷笑两声,随即下了逐客令,“几位请便,你们想去送死我不阻拦。”。 “你真不想去看一眼?”刘小姐身旁的男人缓缓开口,这男人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妥妥的高富帅。 “不想!”。 “既然这样,那柳爷不如和我们去看一看我们是怎么进万丈崖的。”男人说罢,从兜里拿出了一把锁,一下掰成了两半儿。 柳爷顿时脸色一变,说:“这是鸳鸯锁?你们还想打地娘娘的主意?”。 “地母娘娘受禁锢多年,不得脱身,唯有一真心实意的男子与其成婚,方可成为正神,但这成婚的条件便是鸳鸯锁。”这时候,童笑庸也开口了。 这老道士身为四海观的观主,居然会帮刘家人做事,真是丢人现眼啊。 我这才听明白,原来之前白若梅要我找鸳鸯锁是这层道理。 虽说我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听他们说要打地母娘娘的主意,我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不爽。 我和地母娘娘可是有言在先,她都同意要和我结为夫妻了。 “哼,就算如此,鸳鸯锁乃和合术之物件,这也要看地母娘娘愿不愿意嫁给你刘家。”柳爷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刘小姐说:“柳爷跟我们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他们三人便迈步朝柳爷身后的妖魔山走了进去。 等他们消失在密林之中,我才上前询问柳爷:“柳爷,他们真的是来娶地母娘娘的吗?”。 “自然是,白鹿村的地母娘娘虽然是由活人演变而成,但也是一个地方的地运所化,我之前就给你小子说过,你不愿意娶,自然有人愿意,这下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柳爷脸色难看的说。 之前我记得胡夜来说过,白若梅之所以能成为地娘娘还是多亏了山神老爷,我还一直以为白若梅是鬼,而不是神。 “我们跟去看看吧!”我都快哭了,我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要急,鸳鸯锁的种类很多,我看那小子手里的鸳鸯锁只是用来施行和合术的法器,地母娘娘应该不会答应他们。”。 我说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只要有人愿意和地母娘娘成婚,她就能变成正神? “差不多吧!不过没那么容易,而且就算她真的脱离了地运的禁锢,也不是正神,只不过从此便在地府消籍了,一只脚迈进了神仙路。”柳爷解释道。 “哇!那也不错啊!”我激动的叫了一声,就算不是真的神仙,也好过这种被囚禁的日子。 “哼,你小子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让你娶她,你还不愿意,你那时候答应,她根本就不会要龙凤鸳鸯锁,现在好了,就算她答应了你,你不找来龙凤鸳鸯锁,她也无法现身与你见面。”柳爷越是责怪我,我心底便越难过。 尤其想起在山神庙她带给我的话,我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我绝不能让她被刘家人抢走! ------------ 023 拒婚 不管柳爷去不去,我是拔腿就朝庙梁子跑去。 我怎么能让刘家人把我媳妇儿给拐跑了呢? 柳爷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你慢点,老子又没说不去。”。 因为柳爷对庙梁子熟悉,所以我们没跟着山路走,而是从山林中径直走,这样一来就会节省很多时间。 我和柳爷甚至比童笑庸他们一行人先赶到庙梁子,刘家兄妹身边又多了几个狗腿子。 我对着地娘娘的无面神像说:“地娘娘,下面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想娶你,您一定要睁大眼睛,明辨是非啊。”。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我说还是要说的。 过了几分钟,刘小姐他们来了。 估计他们没想到我们会先到,所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奇怪,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童笑庸走上前去,对着地娘娘的神像行礼,朗声开口:“今有刘家公子,名唤景洪,刘公子仰慕地母娘娘已久,晚辈童笑庸深知地娘娘被地运禁锢良久,只需与一男子阴阳和合,龙凤和鸣,便能修成正神。”。 “刘公子愿与地母娘娘结为夫妇,生死相随,助娘娘修行,望乞娘娘不要嫌弃,今略备薄礼。”。 童笑庸咬文嚼字的说完便点了三炷香,随后又让刘景洪上前把鸳鸯锁拿出来。 两旁的狗腿子打开箱子,搬出一些凤冠霞帔,还有纸糊的花轿,各种各样的聘礼堆满在地母娘娘跟前,有珍珠项链,翡翠手镯,玛瑙等等。 我看的眼都直了,这大户人家是真的有钱,地母娘娘又不是人,居然拿这么多真金白银。 “柳爷,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娶地母娘娘?”我小声问柳爷。 刘家的排场太大,我们只能往后退开。 柳爷说:“富贵人家最信风水,他们想把地母娘娘娶回家,我估计那肯定是想回去修复自家的地脉,风水上来说叫补救。”。 柳爷解释道,因为无论什么风水宝地都有时限,这和主人家的德行和阴德有关系。 虽说一块儿风水宝地如果没用了,可以换一块,但有些地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有句话叫福地还要福人居。 我说就这么简单吗? 柳爷说倒也不一定,他们还想去葬龙山,说不定想让地母娘娘给他们开路。 这我就不懂了,葬龙山不是归山神管吗? “唉,有钱真好。”我感叹了一句,这种排场就算是真的成亲也很夸张了。 “不要慌,静观其变吧。”柳爷拍拍我的肩膀。 现在这情况就算我们出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看地母娘娘怎么选择了。 刘景洪又对着石像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大概意思就是只要白若梅嫁到他们刘家,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问柳爷:“柳爷,刘景洪这么想和地母娘娘成亲,难道不怕地母娘娘是鬼吗?”。 “你知道什么,地母娘娘是半仙半鬼,刘景洪肯定是拿准了这一点的,结婚了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又没有夫妻之实,还能免费得到地母娘娘的地运,这何乐而不为呢?”。 柳爷又解释说,“地母娘娘虽然名义上来说是神仙,但是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会永生永世被囚困在原地,这就是有得必有失。”。 “至于她会不会答应刘景洪,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刘家人,不知道地母娘娘会是什么反应。 柳爷说:“敬神香居然没熄,难道地母娘娘有意与刘家结为连理?”。 我看了一眼石像前面的香,果然烧了差不多一半。 回想起自己当天敬的香,刚点燃就熄了,果然是天壤之别。 难道地母娘娘真的心动了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悔恨交加,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总是要等事情发生了才知道后悔。 眼见我愁眉苦脸,柳爷又说:“别急,地母娘娘还没收聘礼。”。 这时候,刘景洪似乎也觉得现场气氛有点尴尬,他喋喋不休的嘴都说干了,但地母娘娘并没有回音。 他回过头问童笑庸,童笑庸也有些不知所以然,只好说:“待贫道写一封文书与她。”。 童笑庸像模像样的拿出朱砂笔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双指一捻,手指尖竟然冒出一股蓝色的火苗。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个老牛鼻子还是有点东西啊。 这一招简直和变魔术一样。 他点燃符纸过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像,大概过了两分钟,石像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青气。 有点儿像青雾,雾上面出现一行行小字。 我站的太远,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柳爷一把推开我,冲到了石像跟前,当着刘景洪兄妹的面念了出来:“惠谢刘公子,然妾身心有所属,刘公子若有真心,待到榔梅开花,再来不迟。”。 柳爷念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这是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看见了吗?地娘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在这儿唱歌念经也没啥用。”。 柳爷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一字不漏的全钻进了我耳朵,我心里那叫一个爽,简直乐开了花。 我赶紧跑了过去,看见刘景洪两兄妹一脸猪肝色。 童笑庸十分尴尬的冲我笑笑,我说看来地母娘娘是不会为金钱折腰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榔梅开花再来。”刘景洪黑着脸说。 柳爷长吸一口烟,说:“那就好走不送。”。 刘景洪让他的狗腿子带上聘礼,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这里瞬间就清净了。 说实话,刚才柳爷把地母娘娘说的话读出来,我心里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她并没有嫌弃我的贫贱普通,也没责怪我那天的莽撞无礼。 我看了一眼无面神像一眼,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不禁伸出手摸了摸石像。 石像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触手冰凉,我轻声道:“白若梅,你放心,你以真心待我,我必不会辜负你。”。 我诗兴大发,刚想感慨两句,柳爷一下子打断了我,喝道:“钟三九现在都盯上你了,你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种道道,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说我就说两句怎么了? 柳爷说:“这阴阳自古不通,和合术尚且算是造恶,更别说这阴阳配的不正之缘了,这本就是逆天行为,你还敢顶风作案。”。 柳爷的语气严峻,吓得我赶紧把手从神像上缩回来,但我心底只有这一个想法,我绝对不会辜负白若梅。 “郑山河,记住你的话。”。 我脑海里想起白若梅的声音,我重重的一点头,说知道知道。 柳爷说先回去吧,你媳妇儿现在不会被别人拐跑了,你现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我说我想先找龙凤鸳鸯锁,柳爷摇头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在你没学会捡骨之前,想都不要想龙凤鸳鸯锁的事。”。 “唉,那要是榔梅真的开花了怎么办?”。 我和柳爷转身下山,柳爷说:“要是榔梅真的开花了,你媳妇儿应该也得道了。”。 榔梅开花这据说是一个典故,而榔梅树除了武当山,其他地方都没有。 据说当年真武大帝在武当山修道,随手折下一支梅花放在了榔树上,他说待我得道之日,就是榔梅开花之时。 后来真武大帝果然得道,武当山榔梅成群。 圣人得道往往就是这般朴实无华。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刘家人不会再来找地娘娘的麻烦。 可过了两天,刘景洪他们又来了,而且这次还来了个气势非凡的人物,刘家兄妹只能守在她旁边。 而且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娃,目测只有一米五,身后背了个比她人还大的箱子。 长着一张瓷娃娃的脸,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 而刘景洪和刘景雨两兄妹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敢僭越一点。 柳爷眯着眼说:“最后一位钦天监来了。”。 ------------ 024 最后一个钦天监 钦天监这个职位在古时候最开始是观测星象,汇报吉凶的机构。 不过到后来成了一个负责风水龙脉、观星象、察吉凶的特殊机构,很多大家耳熟能详的大风水师都曾在钦天监担任过要职。 镇龙脉也是归钦天监管。 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后一位钦天监是刘培中,而刘培中据说又是刘伯温的转世。 他是真的可以称为近代史上的最后一个仙人。 我看这小姑娘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气场起码有两米,她身旁就差一个仪仗队了。 要是再弄个轿子抬着,那就更牛逼了。 “原来童老道没有撒谎啊。”我小声嘀咕道。 柳爷说:“如果她真是最后一个钦天监,那绝对是冲着万丈崖来的。”。 柳爷说完赶紧迎了出去。 那个小姑娘开口道:“你就是捡骨师传人?”。 气势十足,哪里像一个小姑娘说的话。 柳爷弯腰低头,说:“是我,我叫柳不臣,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不过是来求教了。”。 “我听说你祖上曾经去过万丈崖。”小姑娘又问。 柳不臣脸色微变,说:“没有的事,万丈崖乃是孽龙呼吸之地,祖上没有那个能耐去万丈崖。”。 “呵呵,你不用瞒着我,我既然敢来找你,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你们柳家祖传的地脉之术确实可以去到万丈崖下面。”小姑娘冷笑两声。 看她的模样是个小姑娘,说话却这般老气横秋。 柳不臣只好说:“这都是坊间传闻,世界上还没有人能下到万丈崖下面去。”。 “就算下去了,也一定起不来。”。 “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你下万丈崖,只需要你给我带路就行。”。 “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柳不臣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一点气节都没有。 这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柳不臣会有一身傲骨不同意。 “马上。”小姑娘又说。 “带上他。”小姑娘指了指我,我瞬间懵了,带我干嘛。 我从小就听了不少葬龙山的恐怖传闻,还没去就已经腿软了。 “把包拿上,走!”柳不臣招呼我一声,根本就没给我反驳的机会。 没办法,我只好转身去拿上柳不臣的布口袋。 小姑娘转身对刘景洪两兄妹说:“小洪、小雨,你们就在这里等候。”。 “是,十三叔。”刘景洪两兄妹异口同声的回道。 我听见他们俩的称呼,觉得真是奇之怪也,这么一个小姑娘是他们的长辈就不说了。 可她明明是个女的啊,怎么还叫叔呢? 不过我没问,毕竟这是刘家的家事,我一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知道。 柳不臣连门也懒得关了,还说有刘家人看着,没人敢进去偷东西。 我觉得他这是故意在骂刘景洪他们是看门狗。 柳爷、我、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小姑娘踏上了前往葬龙山的路。 葬龙山是白鹿村的禁地,这在白鹿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擅闯禁地只有死路一条,以前有村民的牛跑进了葬龙山,都不敢去找。 村民们更是把葬龙山渲染成了一个住满妖怪的大山、水桶粗的蟒蛇,长着两只头的豺狼,会说话的猴子等。 路上我问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柳爷立马呵斥我不懂礼数。 我从没见过柳爷这样道貌岸然。 小姑娘倒是不生气,说:“我叫刘墨云。”。 柳爷赶紧赔笑说:“小孩子不懂事,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让你带上他,是因为他手里有打鬼鞭,况且以我观人的手段来看,这小伙子绝非常人。”。 刘墨云倒是对我颇为赞赏,我心里还有些微微享受。 我们三人走了一段,就已经赶到了山神庙。 刘墨云虽然背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大箱子,但是走路轻飘飘的,就好像踩在空气上。 我这些天被柳爷强行训练体能,加上又吃了诸多大补之物,所以这点山路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值一提。 刘墨云停下看了一眼山神庙,随即轻轻一跃,站到了一棵枞树上面,我看的目瞪口呆。 看了一会儿,刘墨云落下地来,砸吧着嘴说:“蜈蚣锁金龙,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如此复杂的风水局,而且这山神庙以阴气转换为阳气,正符合太极之理,山神庙是谁修建的?”。 刘墨云这话就是问柳爷了,柳爷连连摇头说不知道,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有山神庙了。 而刘墨云的话和上次胡娘娘所说不谋而合,只不过胡娘娘没说这是以阴养阳。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以阴养阳的风水局是邪法。 越过山神庙,我们就看见了一块儿石碑,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大字:葬龙山。 这块葬龙山的石碑正在山神庙正北方的屋檐下。 柳爷再次提醒她:“刘小姐,你可要想好了,这后面就是葬龙山,这里面可有数不清的危险。”。 与其说是说给刘墨云听,不如说是他自己害怕了。 “你们放心,我既然叫你们过来,就一定会保护你们平安。”刘墨云回过头来,一只脚已经踩进了葬龙山的地界。 她回过头的一瞬间,把我吓得倒退两步,因为她一双眼睛已经完全成了青色。 柳爷小声说:“不要怕,这是青花眼,没想到她已经修炼到了这个地步。”。 我问青花眼是什么,柳爷说相当于多了一双透视眼,不过这双透视眼是用来看那些藏在深处的地脉和一些成精的宝贝。 柳爷还说,地脉风水都是有灵气的,它们知道有人追它们,所以会到处跑把自己藏起来。 而要想炼成青花眼,所受的苦难外人难以想象,而青花眼只有金门的人才会修炼。 我又问金门是什么,柳爷不说了,只让我赶紧跟上去。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不去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跟着刘墨云一起冒险呢? 这些事,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刘墨云。 刚刚走进葬龙山,我就浑身感觉一阵哆嗦,这里好像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太冷了。 刘墨云回过头,丢给柳爷两颗褐色丹药,“把这个吞下,这里阴气太浓,而且瘴气也多,吞下能让你们不至于中毒。”。 柳爷给了我一颗,自己毫不犹豫的吞下了。 这时候,刘墨云解下了背后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刀不像刀,剑不像剑,三面开刃,长短和匕首差不多。 她拿出来也不用,就随手别在腰间。 奇怪的事发生了,她走过的地方只要有荆棘藤蔓,都会纷纷弯曲卷折,就好像她自己就是一柄利刃一样。 “柳爷,这个给你,你在前面带路吧!”走了一段,刘墨云将腰间的怪刀取下来递给柳爷。 而她却主动站在了我身后。 柳爷如法炮制的行走,所有荆棘纷纷避让,我这下明白了,这是那把怪刀的影响,而不是刘墨云施展的手段。 柳爷默不作声的往前走,遮天蔽日的大树已经让我分不清我们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丛林四周更是雾蒙蒙一片。 随着越来越深入,我们听见的怪叫声也越来越多,刘墨云说这些都是一些快成精的山精鬼魅,因为山里长时间不来人,它们闻着人味儿都出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我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地上的落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随即一声巨吼,一头头大如饭盆的巨蟒从落叶丛中钻了出来。 我高呼一声“妈呀”,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可还没等我喘口气,我屁股上又感觉像是被捅了一刀。 火辣辣的疼。 刘墨云一把将我提了起来,低声道:“小心,是胼虫。”。 ------------ 025 胼虫 我心里对刘墨云这个小姑娘佩服的不得了,我堂堂七尺男儿,少说也有一百三十斤,她竟然轻飘飘的将我提了起来。 刘墨云将我提起来之后,一跺脚,竟然将我们脚下的落叶纷纷震了起来,露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虫子。 “用你的打鬼鞭抽它们!”。 我害怕的直喘粗气,可脑子还没糊涂,打鬼鞭已经被我用了一次,只剩下六十五次,我不想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浪费在它们身上。 这些黑虫就像农村的大锹形虫,个头很大,脑袋上有红色触角。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刘墨云见我迟疑,便又说:“不要被它们咬到,否则你会死在这里。”。 和生死比起来,什么事都是小事,我说我知道了,你去帮柳爷吧。 柳爷此刻已经被那一头大蟒蛇追的四处逃窜,好几次都差点被蟒蛇吞进了口中,蟒蛇撞得树木摇晃。 刘墨云一闪身拦在柳爷面前,随即将背后的大箱子重重的放在了地上,搅起落叶纷飞。 而我脚下则是黑压压的胼虫,它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我。 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胼虫的厉害之处,但也知道在葬龙山没有什么东西能小看。 咬咬牙,我只能先保命,手里的打鬼鞭被我用上了十二分力气,奋力一鞭,就将前面的胼虫抽的四分五裂。 这些被抽的虫子居然还发出‘吱吱’的叫声,同时被抽烂的尸体往外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 但是这个液体不臭,也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被我抽了一鞭子,剩下的胼虫似乎知道了厉害,纷纷往后退。 借着这口气的时间,我看了一眼刘墨云和柳爷的状况。 只见刘墨云迎着巨蟒的头颅飞身而上,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只一下,剑光划过,就将巨蟒的头颅斩了下来。 巨蟒的身体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最终砸在了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两旁的树木摇晃不停。 鲜红的血液从巨蟒的脖颈处不断往外冒,胼虫就像闻到了血腥味,一窝蜂的朝蟒蛇的尸体涌了过去。 它们举起自己的前爪,竟然将巨蟒的尸体给抬了起来,这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一定会觉得这头没有脑袋的巨蟒在闹鬼。 脑袋都没了,居然还在丛林里穿梭不停。 这些黑虫就更变态了,相当于以人力扛起一座大山。 柳爷赶到我身边,一张老脸吓得面无血色,还关切的问我:“小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可能是刚才被这黑虫子给咬了。 “把裤子脱了我看看。”柳爷皱着眉头,神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说这不好吧?有小姑娘在场呢! 柳爷说:“你当她是小姑娘?”。 我说难道不是吗? “别啰嗦,赶紧把裤子脱了,要不然等下我可帮不了你。”。 没办法,我只好把裤子扒了下来。 柳爷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砸吧着嘴说:“还真是胼虫,不过问题不大,胼虫没毒。”。 说着柳爷又朝我屁股上喷了一口老黄酒,把我疼的龇牙咧嘴。 我穿好裤子,刘墨云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她说这葬龙山果然凶险。 我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都说了让你不要来,你偏不听。 “幸好这还是白天,要是晚上,恐怕我们早被这山里的怪物给包围了。”柳爷摇摇头,准备点烟,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走吧!前面带路。”刘墨云却没有一丝回去的意思。 柳爷只好又在前面带路。 刘墨云背着大箱子不做声,我问她:“刚才的胼虫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刘墨云还没答话,柳爷倒是接口了:“你真想知道?”。 我说是啊,它们也太厉害了,那么粗的蟒蛇都能抬着走。 刘墨云说:“那只是一条有点儿气候的菜花蛇,没毒,只是喜欢潜伏着抓捕猎物,最怕的是遇见鸡冠蛇。”。 鸡冠蛇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我没见过,但是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很多次,说它全身赤红,头顶着一个鸡冠,叫声就和老母鸡一样。 这个蛇不仅有毒,而且通灵,遇者不详。 “至于胼虫嘛!还是让你师父给你解答一下。”。 柳爷一路走一路说:“胼虫是一种怪东西,它们一般不主动攻击人,只会对尸体动手。”。 我说它们是要吃尸体吗? 柳爷说:“不是,它们是要用尸体当诱饵,钓山魈来吃。”。 我愣住了,张大嘴说:“它们是吃山魈的?”。 山魈我听柳爷说过很多次,那玩意儿介于鬼怪之间,动作迅速,力大如牛,而且还会模仿人类的语言动作。 尤其是它说话,与人几乎一模一样。 它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人脑子,就和人喜欢吃猴脑一样。 而且脖子后面还有一个鼻子,专门用来吸食人的魂魄,吸食的多了后脑就会渐渐长出眼睛和嘴巴,变成一张人脸。 一旦被山魈抓住,绝对会死的一干二净,变鬼都不可能。 村里面的大人最喜欢用山魈吓唬小孩子,那可真是闻而止啼。 柳爷说:“是的,因为山魈半阴半阳,这对胼虫来说是最美的食物。”。 我又问,“那胼虫是怎么钓山魈的?”。 柳爷说:“胼虫会往尸体里注射一种专门的液体,可以保持尸体不腐,还会散发出一种类似于活人的气息,不止是山魈会来,其他成精的野物也会来。”。 刘墨云接过话茬说:“人是天生道体,万物之长,凡是精怪第一件事就是修成人身。”。 “那要是有胼虫喷出的液体,岂不是可以让尸体保持不腐?”我问道。 “当然可以,这玩意儿就是天生的防腐剂,不过由于胼虫是群居,虽然它们没毒,但是想把一个人撕碎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柳爷懂得可真不少,对这些事如数家珍。 “所以没有人能从胼虫手里活着出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想自己多亏了手里的打鬼鞭,要不然我肯定被撕碎了。 …… 我们三人又在密林中走了一段,除了遇见几只黄毛狐狸以外,还没遇到其他怪物。 柳爷忽然停下脚步说:“穿过这片红刺林,前面就是斩龙岗了,据说很久以前有一条孽龙想来放出这未被完全镇压的蛟龙,结果被一个高人斩杀在此。”。 “孽龙的龙头被扔进了万丈崖,但龙身却化成了山岗沼泽,这里可要注意,以前战乱的时候死过很多人,有兵有土匪,还有三岛倭奴。”。 “所以这里不仅地势凶险,沼泽地里更是尸骨无数,不知道这么些年又生出了什么怪物。”。 我擦,难道柳爷之前来过葬龙山吗?怎么葬龙山的情况这么熟悉? 难怪刘墨云非要他来。 “退后,有人来了。”刘墨云忽然往前跨出一步,拦在了我身前。 我吓了一跳,眼睛不住的环顾四周,葬龙山还有其他人来? 柳爷也赶紧往后走,刘墨云一双眼又变成了青色,我甚至觉得有青光从眼里透出。 在我和柳爷的万众期待中,我们看见前面的刺林中果然走出了一个怪人,这个人浑身破破烂烂的。 左肩不知道是烂成了白骨,还是肩膀太细,反正看起来就不像人的肩膀。 至于他的脸,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面目全非。 ------------ 026 斩龙岗 满脸皱皱巴巴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一张脸除了挤着不协调的五官以外,全是那种干裂的皮肤,就像张开的鱼鳞一样。 身上穿的黑袍子到处是洞,头发跟枯树枝一样。 枯瘦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黑色乌鸦,个头有小母鸡那么大,毛发黑的发亮。 我都吓懵了,这他妈的是人是鬼啊。 怪物朝我们走了过来,刘墨云迎了上去,说了一句:“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怪物听见这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阿巴阿巴阿巴’的叫了两声。 然后我就见他眼睁睁的变成了一截干树桩。 而那只黑色乌鸦却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树桩上。 这可真是把我吓成了煞笔,一个人怎么能变成树桩呢? 我看见柳爷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大概也吓得不轻。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指着地上的树桩问,真是一截老树桩,树皮都开裂了。 “讨封的灵物罢了。”刘墨云满不在乎的拍拍手。 讨封? 柳爷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刘姑娘说的是成精的怪物,到了突破瓶颈的地步,只需要向人问一句话吗?”。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好奇,讨封到底是什么。 “差不多吧!凡是精怪修行,到了瓶颈处都会拦人讨封,这些东西东北那边最多,这是一个老树精。”刘墨云指了指地上的树桩,侃侃而谈。 我这下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个树桩是妖怪啊。 “原来树木真的会成精啊!”我砸吧着嘴,算是大开眼界了。 刘墨云说:“万物都有可能成精,一块儿石头得到机缘都有可能成精,更别说一棵树了。”。 我说那你刚才说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墨云说,“我是让它自己悟道,它如果有悟性自然就能成仙了道,要是没这个悟性,它就不能开口说话。”。 刘墨云又说,“精怪讨封成功的第一步便是口吐人言,但被讨封的人不能随便说话,精怪要是讨封成功,若是向善,你积功德,但若是作恶,那你也会背负相应的业债。”。 “所以一般有经验的人都不会让精怪讨封成功,以免给自己自找麻烦。”。 柳爷点点头说:“刘姑娘说的对,我以前替人寻骨的时候去了一个荒村,结果遇见一个黄鼠狼讨封,我当天喝了点酒,就说了一句你真像仙人,然后黄鼠狼立马就能开口说话了。”。 “当时我一下就清醒了,不敢再乱说话,赶紧离开了那个村子。”。 说精怪像人尚且不行,更别说它像仙人了。 我要是刚才乱说话,说不定就会让这老树桩开口说话。 我现在明白了,胡夜来应该就是讨封成功的案例,口吐人言这么熟练。 “可这乌鸦为啥还不走?”我指了指老树桩上的乌鸦,它还是耷拉着头,黑漆漆一团站在树桩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葬龙山阴气重,有这么大的乌鸦也不奇怪。”刘墨云摇摇头。 我心想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在我们老家都说乌鸦是吃死人肉长大的,而且乌鸦一出现往往就代表会有人过世,所以乌鸦这种动物特别不讨好。 人人喊打。 “好了,快走吧!时间越晚,变故就越多。”刘墨云不再解释,催促我们快走。 柳爷极不情愿的挪动着脚步,说:“前面是斩龙岗,又叫养尸地,因为阴气太重,自然就成了养尸地。”。 我听得后背发凉,说柳爷你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柳爷说:“谁吓你了?你以为老子不怕吗??”。 从他颤抖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他比我好不了多少。 “怕什么,鬼怪也只是人变的,这一次我走前面,你们别跟丢了,还有你手里的打鬼鞭一定要捏紧。”刘墨云叮嘱着我。 然后自己就踏步向前,钻进了红刺林。 我和柳爷对望一眼,柳爷咬咬牙说:“现在回去更危险,跟着她至少安全一点。”。 我点点头,柳爷说的对啊,就凭我和柳爷两个菜鸡,回去可能也会被蟒蛇给吃了。 于是我们两个也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红刺林,就是一条长满杂草的路,杂草有半人高,我感觉刘墨云走进去肯定连人都找不着。 这片杂草地延伸出去有好几十米,没有一棵树。 柳爷盯着前面说:“这就是斩龙岗了。”。 “把避木刃给我。”刘墨云伸出手来,柳爷赶紧把手上的怪东西递给了他。 刘墨云说:“你们先不要进来,我去看看情况。”。 说完,刘默云就手拿避木刃钻进杂草里面,眨眼就看不见人了,草丛里甚至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这让我和柳爷很是吃惊,生怕刘墨云在草丛里面遭遇什么不测。 她要是完犊子了,那我和柳爷也别想活着回去。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刘墨云才从草丛里钻出来,这让我和柳爷长松一口气。 刘墨云脸上还沾了些许淤泥,在她粉嫩的脸上格外显眼。 “阴气太重,而且有吸骨蚂蟥,这附近没其他路吗?”刘墨云问柳爷。 柳爷摇摇头说:“葬龙山很宽,但只有通过斩龙岗才能达到万丈崖,其他地方会更危险。”。 “要不我们回去算了,这里起码几十上百年都没人来过。”我趁此机会劝说刘墨云。 “没事,我在你们手上拴一根红线,你们跟着我走,这草丛里全是淤泥。”刘墨云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掏出一根红线,让我和柳爷分别系在拇指上。 而且她还让我们两个每人塞一个铜钱在鞋子里,一只鞋子塞一个。 我悄悄问柳爷,这是什么意思? 柳爷说:“铜钱表示我们走的是阴阳路,希望附近的冤魂恶鬼不要误伤我们,我们捡骨师也经常这么做。”。 还是柳爷比较厉害,还知道铜钱塞鞋子的用处。 做完这些,刘墨云就牵着红绳让我们往前走。 果然如她所言,草丛里全是沼泽,这要是不小心陷进去,恐怕会尸骨无存,天知道这沼泽里埋了多少人。 更何况柳爷还说这里是养尸地。 刘墨云却像是知道该在什么地方落脚,她踩过的地方绝对没问题。 偶尔会有几具尸骨从沼泽里浮出来,有些没烂透的还会用腐烂的眼睛看着我们三个不速之客,别提有多恐怖了。 走了一段,我忽然听见头上有乌鸦在叫,抬头一看,那可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黑压压的一群,盘旋在我们头顶。 个头就之前遇见的差不多大。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它们翅膀扇出来的风。 刘墨云在前面呵斥了一句:“石敢当在此,百无禁忌。”。 随即丢出一块儿泰山石,砸烂了一具骷髅的头。 刘墨云身后的箱子真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 乌鸦却并没有离去,只是飞的更高了。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手上的红绳一紧,整个人都往前飞扑过去,眨眼之间就穿过了沼泽。 柳爷跟在我后面,一下撞到了我背上,刘墨云脸色变得十分冰冷,只说了三个字:“赶紧走。”。 柳爷赶紧走上前去,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到达万丈崖,而且没什么危险。 我一下就愣住了,心想柳爷你这可真是不打自招,这还不能说明你曾经来过葬龙山吗? 刘墨云说带路,于是柳爷又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类似于一线天的地方,两边是长满青苔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 就像桃花源记所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穿过这条甬道,我们三人来到外面,入眼是崇山峻岭,层峦叠嶂,不知道前面的山还有多宽阔。 林间云雾缭绕。 刘墨云一双青眼不停的转动,盯着前面的密林说:“这就是万丈崖?”。 ------------ 说两句心里话 我是一个扑街作者,带上这本估计扑街了四五本。 本来这些话说了也没啥用处,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这本书我倾注了很多心血,编辑大大也给了足够的推荐,但没想到事与愿违,数据很差。 黑岩一般都是五万字上架,我推到七万,就是看能不能有所好转。 我的本职工作不是写小说,因为就凭我这点水平全职的话,估计早就饿死了。 和编辑商量之后是明天上架,原本看的人就少得可怜,这一上架估计会十不存一,但没办法,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 上架之后的数据决定了这本书的整体走向,我也不藏着掖着,网站要赚钱,而我也希望通过订阅数据体现这本书的应有价值。 我知道希望渺小,但我会奋力一试。 明天上架,但求无多,诸位多少能给个首订就够了。 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拜谢。 明天上架两章,会有红包,大概不会让诸位空手而归。 再次拜谢。 ------------ 027 龙鸣 柳爷一屁股坐在地上,点点头说,前面两百米就是万丈崖。 实际上在我的视力范围内全是参天巨木,根本看不到他们说的万丈崖。 刘墨云真是神目如电,隔着两百米都能看见万丈崖。 “你们要过去吗?”刘墨云问我和柳爷,柳爷说:“去是可以去,不过不要千万不要盯着万丈崖下面看。”。 我说怎么了? 柳爷面色惨白的说:“万丈崖是那蛟龙用来呼吸的地方,而且经过沧海桑田的变换,这座山已经倒过来了。”。 “要是盯着万丈崖下面看,说不定会被蛟龙一口给吞下去。”。 柳爷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有蛟龙会从万丈崖腾空而起。 “走吧!”刘墨云没理会柳爷的恫吓,转身走入了密林之中。 我和柳爷赶紧跟上。 两百米的距离并不远,不过由于这里树木茂盛,我们就如同瞎子摸象,只能跟着刘墨云走。 刘墨云的眼睛不同寻常,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期间还碰到了几只奇形怪状的动物,有点儿像獐子,这玩意儿是国家保护动物,一跳三丈远,小时候经常有老猎人来山里捕杀。 我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虽说我才入门,但按照青亡鬼经上面的记载,孽龙栖息之地怎么可能会这样一片祥和,应该是阴煞之气极重才对。 当然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 几分钟我们就走到了万丈崖的跟前,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一道鸿沟从山体中间裂开,就我这么看,最少得有四十米吧。 白鹿村的乡村公路一般都是四米五,这道鸿沟大概就是九条路这么宽。 而且崖边长着各种珍奇植物,我认识的就有灵芝、崖白菜、黄枫、不知名的就更多了。 有一朵像是蘑菇,有洗脸盆大小,上面蹲着一只全身赤红的动物,像黄鼠狼又像狐狸,它看见我们之后,一下就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面。 大蘑菇被它啃掉了一些。 而鸿沟往两边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远,反正我一眼是看不到尽头的。 一棵红枫树歪着头长到了鸿沟中间,红色枫叶像火一样。 我看的叹为观止,这里的景色简直是人间一绝。 秋风暮霞挽红曲。 这要是再弄上一个玻璃桥,那游客量肯定十分火爆。 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孽龙的葬身之所吗? 万丈崖下面不断往外冒着白气,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刘墨云的眼睛不断转动,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一声巨吼从万丈崖下面传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万丈崖太深的缘故。 我听见的吼叫已经十分微弱,那种声音无法形容,说像牛吧,声音又比牛要粗犷的多,而且听起来十分霸气。 柳爷小声嘀咕道:“听见了吧?这就是崖底下的蛟龙在吼。”。 听见这话,我不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卧槽,还真是龙吟啊。 可它也只是这么叫了一声,我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该用手机录下来,发在网上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刘墨云往右靠了靠,走到了那棵红枫树旁边,眼中的青光更盛,只见她对着万丈崖呢喃了几句,沉声道:“果然藏在下面。”。 我说什么藏在下面? 柳爷说不要问,也不要想,不管是什么你都惹不起。 “他们没有请动地母娘娘,所以让这最后一个钦天监过来,想必是万丈崖下面藏着很重要的东西。”柳爷面色严峻,似乎知道一些内情。 但他不想让我知道。 我虽然心里好奇,但也只能闭口不言。 我和柳爷往后退了退,就看见刘墨云不断在来来回回的走动,身形越来越快,同时身上冒了一层青气。 这股青气和万丈崖下面冒出来的雾气不一样,虽然都是气,但并不融合。 柳爷低呼一声:“果然是金门的人!”。 我说柳爷你又知道什么了? 柳爷一张老脸满是凝重之色,他摇摇头说:“刘家果然不同凡响,他们想娶地母娘娘绝不是为了地运这么简单。”。 这时候,刘墨云又停了下来,一只脚几乎已经悬空于悬崖之上,她将身后的大箱子放在了悬崖边,回过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却发现她的一双眼中竟然流出了血泪,眼睛上更如同覆盖了一面破碎的镜子。 柳爷低喝一声:“刘姑娘,你还不住手?这双眼睛不想要了吗?”。 刘墨云笑了笑,从出发到现在,我是第一次见她笑。 她笑着说:“你们沿原路返回,我要下去看看,我看到了下面的东西。”。 “回来!你取不走万丈崖的东西。”柳爷几乎是把这句话吼出来的,急切而愤怒。 刘墨云从箱子中取出一套白色衣服,瞬间便套在了身上,我反正是没看清她怎么换上去的。 这套衣服很漂亮,胸口和袖襟上绣着几朵兰花。 此刻的她就如同那不染尘埃的仙子一样,她说:“成与不成,总归要试一试。”。 说罢,刘墨云便往崖边一跃,衣袂飘飘,眨眼之间就掉进了万丈崖。 柳爷狂吼一声:“回来!”,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拉刘墨云一把。 但刘墨云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背上的箱子还立在崖边。 柳爷喉头耸动,最终软绵绵的吐出一句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已经吓傻了,刘墨云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在我们眼前,这他妈跟做梦一样。 “柳爷……刘墨云会不会死?”我问柳爷,柳爷瞪着眼说:“进了万丈崖还想活着回来吗?万丈崖的东西真就这么重要?”。 后一句话是柳爷自言自语。 我说万丈崖下面到底有什么,柳爷摇头不语,转身说我们走吧。 我心里头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同情刘墨云吗?显然不是,因为我并不想来万丈崖,是她逼着柳爷来的。 可我就是难过。 我和柳爷穿过一线天,很快走到了斩龙岗。 这下没了刘墨云的庇护,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随便遇上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 柳爷背着双手,毫不犹豫的踏进了沼泽地,我扯着嗓子喊:“柳爷,你不要命了吗?”。 “你怕个屁,这斩龙岗是沿着暗八卦布置的,生门与开门一个进一个出。”。 我擦,柳爷知道斩龙岗怎么走? 那他之前怎么不做声? “你走不走?不走老子可走了。”柳爷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赶紧跟着柳爷的步伐走。 柳爷走的路和我们来时的又不一样,明明有些地方看起来一踩就会陷进去,但当我们真正踩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一点事都没有。 很快我们两人就穿过了沼泽。 我心里对柳爷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不解:“柳爷你开始怎么不直接让我们走生门?”。 柳爷说:“你晓得个球,刘墨云是什么人?她那双眼睛洞彻阴阳,老子怎么能把底牌全暴露出来,而且来的时候得走开门,回去的时候才走生门。”。 哦,我明白了。 柳爷这是悄悄留了一手。 我又问:“那刘墨云的眼睛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老子又不是钦天监的传人,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没看到她的青眼快碎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我和你解释不清楚,刘墨云的眼睛是从小经过惨无人道的训练才会有今天的效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经事。”柳爷摆摆手,不想再听我逼逼赖赖。 我只好把所有疑惑憋在心里。 但是,我们刚走出沼泽,就看到了奇怪的人。 这人戴着草帽,看不清样子,身穿麻衣长衫,我心头一紧,这他娘不会又遇见什么讨封的精怪了吧? 更奇诡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就像我们来时盘旋在我们头顶的乌鸦。 一股腐尸的气息刺激着我的鼻腔。 ------------ 028 草口大王 我已经害怕到要打摆子了,额头不自然的冒起一层汗。 那个怪人朝我们走了过来,这我就更紧张了,毕竟就我和柳爷这两头蒜,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柳爷似乎倒不怎么害怕,或许是吓傻了,反正是一动不动。 那个怪人朝我们移动的同时,他身后的乌鸦也跟着移动,我甚至觉得这些乌鸦都能给他遮风挡雨了。 我悄悄扯了扯柳爷的衣角,小声说:“柳爷,咱们怎么办?”。 柳爷还是无动于衷,难不成真的被吓傻了? 我只好将打鬼鞭捏在了手里,万一等下这怪东西要对我怎么样,我也好有个还手之力。 很快,怪人就走到了我们跟前。 这下我看到了他的样子,长的倒不是很难看,至少比之前遇见的那个老树精好看多了。 没那么吓人。 几乎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年纪了,比柳爷还老。 脸上皱皱巴巴的,但是脸颊红润饱满,额头两边还有两个红包。 头发很长很长,花白花白的梳在脑后。 柳爷开口就问了:“做莫子?”。 那个怪人伸出手指,长的跟鸡爪一样,指着我说:“求他一句话。”。 我懵逼的指了指自己,说:“什么话?我不认识你。”。 我现在不怎么害怕了,毕竟这个老东西就算是精怪,那也是个长的像人的精怪,更何况他还能说话。 说不定根本就是我疑心生暗鬼,他本来就是人。 “许我成仙。”怪人又说。 柳爷转头看向我,我完全是摸不着头脑,这他妈都是什么东西。 “答应他吧!”柳爷小声说。 我当然不知道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可既然柳爷都说了,我只能答应,我说:“好,你是神仙。”。 其实我心里觉得挺傻逼的,这个人他妈的是疯了吧,我说句话你就能成神仙了?憨批。 我要有那么厉害,我就封自己是玉皇大帝。 “给我一滴血。”怪人又说。 这就过分了,柳爷皱着眉头说:“适可而止吧?”。 怪人不答话,而是逐渐往我靠拢,我一下将打鬼鞭甩起来,喝道:“你要我做的我也做了,你怎么还不知足,信不信我用打鬼鞭抽你!”。 怪人丝毫不怕,还是说:“芝川不惧。”。 确实,他没有后退的意思。 柳爷拦住我,说:“打鬼鞭对他没用,给他一滴血吧!”。 淦,这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连打鬼鞭都不怕。 万般无奈,我只好刺破手指,挤了一滴血出来,怪人伸出干瘪的手掌将血接住,留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我叫赵怀三,字芝川。”。 赵怀三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红刺林中,柳爷如蒙大赦的吸了一口气。 我看见他的脸上全是汗珠,比我脸上的汗还要多。 我一瞅这情况不对,刚才这个赵怀三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会把柳爷吓成这样? “柳爷,这赵怀三难道也是精怪吗?”我问道。 柳爷抹了一把汗,说:“不是。”。 我说那你怎么吓成这样? “这是比精怪还要棘手的东西。”柳爷啐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不轻。 我说那是什么? 这时候的我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奇怪的东西没见过,自然不觉得害怕。 “草口大王。”柳爷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四个字。 我又问,“草口大王是什么?”。 柳爷看了我一眼说:“捡骨师最不愿意遇见的东西。”。 接着柳爷就给我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草口大王。 草口大王是川渝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普通人所说的僵尸,但这不是我们电视上看见的那种身穿清朝官服,长着獠牙的僵尸。 民俗文化和道教典籍对这东西都有记载。 这才算是真正的僵尸。 草口大王一说叫草狗大王,又称罗刹。 就是一个人死后不腐,因为一些因素,比如养尸地、阴窖这些,导致人尸变。 草口大王一般都是穿着麻布寿衣,相貌和生前无二,但是它们喜欢祸害家禽和小孩,并不吸血,初级的草口大王力气贼大,但行动缓慢。 有些草口大王则会和生前的面貌一样,也不伤人,就会一直在坟头坐着,有时候被人看见还会傻笑。 我们这边以前有个老人就见过这东西,半夜挑水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头梳头发,当时就给吓疯了。 这种东西终归是歪门邪道,如果不处理,阳气吸多了还是会出岔子。 关于处理草口大王的方法有很多,就不在这里说了。 影视化的僵尸是从《阅微草堂笔记》中演变而来的,因为纪晓岚是清朝人,所以他写的僵尸都穿着清朝官服。 这和草狗大王不一样。 时至今日,我们去一些川渝地区打听,都还能知道草狗大王的一些传说。 道教中对这个有专门记载,名其名曰:太阴炼形大法。 所谓的地仙多数都是草狗大王,睡个几百年出来就自称草口大王。 闽南地区那边供奉的一个神仙,叫陈十四娘娘。 陈十四娘娘斩杀长庚鬼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传说有一个人在山洞里捡了一本书,然后睡了几百年,醒来之后就自称地仙。 不过他干的全是掳掠小孩的恶事,然后陈十四娘娘就斩了长庚鬼。 长庚鬼虽然被斩掉了头颅,但身体却跑了,后来找了一个妇人的头接上了,然后跑到了一个神仙难进的地方,最后他还成了一个法脉的祖师。 男身女相,这不难猜测,至于到底是什么法脉,这里不方便透露。 经过柳爷的解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我们刚才遇见的是僵尸啊。 “不是僵尸,是草口大王。”柳爷纠正我,他还说这个草口大王肯定修炼了很长的时间了,因为现代人是没有字和号的。 “我先前没对你说,是怕你害怕,山魈和人魈与这个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这东西遇见了就只有等死的份儿。”柳爷心有余悸的说。 我说你也打不过吗? 柳爷说:“打不过。”。 我脸都吓白了,柳爷不讲道德,这不是骗我吗? 他之前不是说捡骨师没什么吓人的么?这下蹦出来这玩意儿,早知道如此,打死我也不做捡骨师啊。 这他娘要人命了。 “那他刚才要我的血做什么?”我这下怕得要死,赵怀三会不会害死我啊。 “不知道……可能是修炼吧!”柳爷摇摇头。 我苦着一张脸说:“柳爷,这可怎么办?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他要是想吸你的血,刚才就动手了,快走吧!天快黑了。”柳爷一个劲儿的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我说要是刘墨云在的话,肯定能收拾掉赵怀三。 柳爷却说不一定,这个赵怀三恐怕真能算的上地仙了。 “我真惨,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被我遇上。”我哀叹连连,真心觉得自己命苦。 我上辈子肯定作恶多端,所以这辈子多磨多难。 “怕个球!别跟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的。”柳爷踢了我一脚。 我一边走一边说又不是你遇见的这些怪事,你当然不怕了。 “哼!要不是老子,你二十三年前就死了。”柳爷傲娇的哼了一声。 柳爷手里捧着罗盘,让我跟紧他别走丢了。 或许真是山神保佑,我们从红刺林出来一直到走出葬龙山的石碑,都没遇见任何怪事。 而我们达到山神庙的时候,天几乎已经黑透了。 但山神庙却透出点点火光。 ------------ 不好意思 今天原计划是三更的,可没想到有事耽搁了回不去,后面补起来。 ------------ 029 回村捡骨 我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山神庙是禁地,这在白鹿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通老百姓白天都不敢进山神庙的门。 更别说在山神庙过夜了。 我看了看柳爷,小声说:“柳爷,咱去看看?”。 柳爷点点头,啐了一口,“谁他娘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山神庙!”。 我和柳爷两人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了山神庙,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我差点一下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山神庙里面连根人毛都没有。 那这堆火是哪儿来的?难道是什么精怪生的吗? 柳爷也是一脸懵逼,喃喃道:“卧槽,咋回事?”。 就在我和柳爷搞不清头绪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谁敢擅闯山神庙?”。 我和柳爷面面相觑,这踏马我们被当成不速之客了? 柳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登时跟个老乌龟一样,一下就把头缩了回来,惊慌失措的说:“完了,有人来了。”。 我心想我不知道人来了吗? 还没等我说出口,山神庙门口就走进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神情严肃,宽鼻大脸,四十几岁的样子。 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柳爷和那人对望一眼,同时开口道:“是你!”。 哎哟,原来是柳爷的熟人,我现在都快神经质了,生怕又来个什么妖魔鬼怪,这可真的受不了。 但那人的目光却并未落在柳爷身上,而是径直朝我走来,说了一句:“嘲天之人?”。 柳爷有些尴尬的把手缩了回去,那个人围着我转了一圈,又说了一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我讷讷回道:“大叔,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吗?”土匪一样的男人反问我,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是了,肯定不认识。”。 柳爷窜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对汉子说:“那你认识我吗?”。 汉子瞪着铜铃大眼,说不认识。 柳爷灰溜溜的站在一旁,相当没面子。 “你们两个有事没有,没有就快走,老子要和老朋友喝酒!”。 汉子脾气不小,我感觉这个人要在古时候,肯定是土匪。 柳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嘿嘿一笑,问道:“阁下可否留下名字?”。 柳爷这是傻逼了吗?刚才不还一副我认识你的样子。 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长叹一声,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瘪瘪嘴,这人肯定神志不清了,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崔忘。”愣了一下,他忽然沉沉开口,就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柳爷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我怀揣着一肚子疑惑和柳爷出了山神庙,忍不住问道:“柳爷,你认识崔忘吗?”。 柳爷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确实见过他,但他不记得我了。”。 “他真的叫崔忘吗?”。 “你回头看一眼。”。 我回头看去,发现山神庙有金光闪烁,这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我愣住了,崔忘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莫名其妙,但又让我觉得充满玄机。 “他要和谁喝酒?”我又问。 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如果我没入此门,或许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些玄之又玄的事。 柳爷说:“来山神庙自然是和山神喝酒了。”。 “那堆火又是怎么回事?”。 崔忘居然和山神喝酒,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柳爷摇头不语,只说就凭现在的你,不配知道很多事。 卧槽,柳爷这话太无情,让我很伤心。 和柳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今天这一趟九死一生。 而且刘墨云这个最后一位钦天监居然掉下了万丈崖,这让我不免有些担忧刘家人不会放过我们。 睡了一晚,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柳爷就已经没在家了。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柳爷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大斑鸠。 柳爷说时间太紧,没打着好东西,让我用这个炖老山参吃。 我说柳爷你咋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你不怕刘家人来找我们吗? 柳爷将斑鸠扔在地上,说:“找我们干嘛?难道他们会觉得就凭我们会暗算刘墨云吗?他们会这么看的起我两个老弱病残?”。 柳爷说话真是够难听的,不过这是实话。 凭刘墨云的本事,我和柳爷根本连暗算她都不够资格。 我说那我想先去找钟三九说的那具尸骨。 柳爷顿时又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你可别白日做梦了,你什么时候能单独捡骨,便什么时候去金门峡。”。 我知道柳爷是为我好,但是我着急啊,我着急搞清所有事情的真相。 更着急早日见到地母娘娘,柳爷说过,我只有把龙凤鸳鸯锁找到了,地母娘娘才会显化真身。 在柳爷的强力坚持下,我只能天天坐在海棠树下看书,一天到晚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葬龙山的事好像就这么消散了,刘家人没来找过我们。 我也渐渐忘记了那一天的惊险曲折。 如此过了十几天,我基本上已经把青亡鬼经给背熟了,而且每天被柳爷训练,体能好的一匹。 除了他教我的招式有点儿像马保国以外,其他都挺好的。 我每天都想去捡骨,直到小雪这天,终于有了一个让我大展拳脚的机会。 大舅惊慌失措的找到柳爷,说在葫芦湾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让柳爷出手捞一下。 柳爷一脸淡然,无动于衷,说:“这是捞尸人的事,和我们捡骨师没关系,你应该报警让朝廷来处理。”。 大舅一脸苦相,叹着气道:“柳爷,你也知道葫芦湾不是普通人能去的,那边可是三堰村的地界儿,那里水势复杂,与我们白鹿村大不相同。”。 “这关老子什么事?你要找也该去找捞尸人,老子告诉你,老子捡骨的规矩你晓得,一年只能出手九次,今年的次数早用光了。”。 柳爷骂骂咧咧,似乎对大舅很反感,这让我心里有点儿舒服,但随即想起他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莫名的有些同情他了。 大舅嚅嗫着嘴唇,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问柳爷:“柳爷,葫芦湾真有大舅说的那么邪门儿吗?”。 柳爷说:“山不管水,这是规矩,我们捡骨师并非不能进水里捞尸捡骨,但总归有些不妥。”。 我说那你说的一年只能出手九次的规矩是不是真的,柳爷点点头说:“自然是真的,你也要记住这个规矩,超过九次就绝对不能再出手了。”。 我哦了一声,觉得捡骨师的规矩真奇怪,我问柳爷超过九次了会发生什么事,柳爷却也不告诉我。 这让我更加觉得奇怪。 到了傍晚时分,大舅又来了,而且这次还带着另一个人,一个佝偻的老人。 这老年人估计得有八十了,走路颤颤巍巍,仿佛一口气不来就会忽然暴毙,身子佝偻成一团,杵着拐杖。 柳爷一见他,顿时脸色就变了,快步扶住老人,嘴里惊呼道:“谢三爷,您怎么来了?”。 “老子不来,李天南请不动你啊。”谢三爷吧嗒着旱烟,眼神不善的望着柳爷。 李天南就是我大舅。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老人,只觉得他好牛逼,柳不臣可是白鹿村的能人,居然在他面前跟个小屁孩儿一样。 柳爷陪笑着说:“谢三爷,你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您老也知道,葫芦湾不属于白鹿村的范围,况且那里六阴朝阳,极易引起尸变。”。 “您难道不记得十三年前,吴家小子淹死在葫芦湾,后来变成了草狗子了吗?”。 草狗子就是草口大王。 “这就更得赶紧处理,那尸体现在已经飘到了一个土堆旁边,半山半水,所以你去也不算坏了行规。”谢三爷又说。 柳爷却还是拒绝:“三爷,我今年的次数已经用完了,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坏了规矩吧?”。 谢三爷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抽烟了,眼睛直直的看向我,咧开嘴,露出一嘴黑牙,笑道:“你不是还有这个小徒弟吗?”。 ------------ 030 葫芦湾三宝 我一听这话,顿时脖子就冒起一股凉气,从他们两人的交谈中不难听出,那葫芦湾肯定不是一个好地方。 吓得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才入门,没那个本事。”。 谢三爷说:“小娃,你先不要忙着拒绝,那具尸体可是与你大有关系。”。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什么关系?”。 “可以重新给你找个师父。”谢三爷浑浊的眼神看向我。 他这话让我觉得更加离谱了,我的师父不正是柳爷吗? 我回头看了看柳爷,发现柳爷的神色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三爷的话让他伤心了。 看起来很难过,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 “三爷,他真的能行吗?”柳爷颤声问道。 “你看中的人难道有错?”谢三爷看了他一眼,两人就像唱双簧一样。 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下我是彻底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师父不就是柳爷吗?”。 柳爷双手乱晃,连连说:“不是,不是,我怎么能做你师父呢!我最多就是把你领进门而已。”。 柳爷的话和钟三九不谋而合。 原来柳爷不让我叫他师父,真的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做我师父啊。 我说那你们说的给我重新找个师父是什么意思? 谢三爷看了柳爷一眼,又笑了笑,说:“葫芦湾里有三宝,龙筋、法印、尸脑。”。 龙筋?扯卵蛋,葫芦湾不过是一条大河而已,还尼玛龙筋,老东西吹牛。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彻底糊涂了,找个谢三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神神道道的。 “你想知道?”柳爷转过头问我,我点点头说当然想知道。 柳爷说:“那你去葫芦湾捡骨吧!”。 我擦……出其不意啊,我赶紧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柳爷不答话,对说谢三爷说:“您老看什么时候去合适?”。 谢三爷转了转眼珠子,说:“后天吧!后天的日子好,百无禁忌。”。 “对了,这具尸体可是金门的人。”谢三爷临走之前说了一句。 我这一听,差点儿吓尿,不会是刘墨云吧? 陡然知道这个消息,我真是浑身不自在。 难道说葫芦湾和万丈崖是相通的? 谢三爷走后,我迫不及待的问柳爷:“柳爷,这老头儿谁啊?他说的葫芦湾那具尸体不会是刘墨云吧?”。 我瞅见柳爷神色严峻,缓缓吐出一口气,“难说。”。 我说真要是她,也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从我们进葬龙山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天,刘墨云难道是跟着万丈崖下面的暗河飘出来的吗? 一个人在水里泡了二十天,肯定已经泡烂了。 “那咋办啊……”我有些担忧,刘墨云可是刘家的钦天监,刘家人难道不会出面吗? “能怎么办,静观其变。”柳爷也没了主意。 我说那刚才那个老头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啊,他叫谢成峰,最后一个捞尸人。”柳爷淡淡的解释道。 但这顶帽子倒是不小,我低呼一声,“他是捞尸人?那他怎么不去葫芦湾捞尸?”。 “嘿嘿,你看他好像一副不得了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废人,早些年因为捞尸杀了太多水魈,而犯下了罪孽,所以后面金盆洗手了。”柳爷笑了笑。 我说他为啥看起来还牛逼哄哄的样子? 柳爷说:“你这就不懂了,捞尸人和捡骨师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他怎么说都是前辈,我自然要对他礼貌一点。”。 “那他说的葫芦湾三宝又是啥?”。 谢成峰按照柳爷的说法其实没多大能耐,杀生太多有损阴德。 至于水魈,是一种和山魈差不多的东西,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葫芦湾据说有一条龙纹鱼,这种鱼在青亡鬼经上面有记载,你应该知道。”柳爷说。 他一说龙纹鱼我就想起来了。 这在青亡鬼经上确实有记载。 据说这种鱼只有在大江大河才会出现,黄河长江里最多,这种鱼还有一个名字九街鱼,是龙生九子当中的九子,每一条龙从身上剥下一块儿鳞片,组合而成。 这种鱼长的奇形怪状,不像鱼,不像龙,成年龙纹鱼的个头有一座小山包那么大,幼年龙纹鱼也有小卡车大。 其实关于这个龙纹鱼的来历还是有很多争论的,也许和龙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只不过它们身上长着龙鳞,所以后人就觉得和龙有关系。 而且这种鱼吞阴吐阳,专吃江河湖泊里面的亡魂,算是长江黄河中的清道夫,如果没有这种鱼,江河湖泊里的阴魂恐怕早就泛滥成灾了。 龙纹鱼身上还长着九根金黄色的胡须,也有说那是龙筋,大补之物。 “这不可能吧?葫芦湾最多只有十几米深,怎么会有龙纹鱼?”我瞪大了眼,顿时觉得这是天荒夜谈。 龙纹鱼的真假尚且难辨,更别说出现在葫芦湾。 即便有,龙纹鱼也是和凤凰一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它们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怎么会栖息于大宁河这种浅滩。 “这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葫芦湾为什么和葬龙山一样,被称之为禁地吗?”柳爷笃定的说。 他还说曾经有人见过龙纹鱼出来换气,凡是精怪修行,都喜欢在月圆之夜出来修炼,特别是子时。 子时阴阳交融,这时候吸一口气抵得上好几年的苦修,故宫里面黄鼠狼拜月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法印又是什么?”我又问,柳爷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没听过葫芦湾里面有法印。”。 “尸脑呢?”。 我现在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既然已经走进了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不如多了解一些奇幻诡谈。 “尸脑,这不稀奇,有时候山里也会有,就是一些小动物钻进尸体的脑袋里面,控制尸体又活过来。”。 “还有的会从脑袋里长一些花花草草,山里很多鬼兰都是从尸脑里长出来的,至于葫芦湾的尸脑则好像是长了一根葫芦藤。”。 “这也是葫芦湾的由来,凡是大宁河的尸首,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都会堆积到葫芦湾的葫芦藤下面,给葫芦藤供给养分。”。 柳爷的话顿时让我有了画面感,一个叠一个的尸体上面长着一根葫芦藤,尸体渐渐变成白骨,而葫芦藤越长越好。 作为一个在白鹿村土生土长的人,我竟然不知道葫芦湾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那我真的要去葫芦湾捡骨吗?我感觉我去了肯定回不来。”听柳爷说完,我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葫芦湾似乎比葬龙山更为凶险。 “去吧……这是你的机遇。”柳爷居然赞成我去葫芦湾送死,我说为什么非得是我? 柳爷说:“因为只有你最合适,你是山神钦点的人。”。 柳爷真是瞎几把扯淡,山不管水,这和山神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山神,你以为上次我们能那么容易从葬龙山回来吗?”。 我心里还是害怕,不愿意去,柳爷又说:“葫芦湾藏着你想要的东西,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是后天吗?”。 ------------ 031 葫芦湾 藏着我想要的东西? 柳爷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实际上我现在最想要的是活着。 至于为什么是后天,我当然不知道。 柳爷歪着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之前说你一定不会辜负地母娘娘,这话还算数吗?”。 柳爷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我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坚定的点点头:“当然算数,我郑山河虽然胆小怕事,但怎么说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那不就得了,葫芦湾里面还有一样东西,你如果能拿出来,就算找不到龙凤鸳鸯锁,地母娘娘应该也能显化真身。”。 柳爷之前说过,地母娘娘被地运所禁锢,除了嫁人,没有其他办法逃离禁锢。 有些事不是我们局外人看见的那样,地母娘娘好歹也是个神仙,但其实多数命运悲惨。 白若梅也不例外。 听见柳爷这样说,我一下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东西?”。 “葫芦湾背靠三座大山,这三座大山恰好把葫芦湾分成两条河,这在风水学当中名为三山分水之地,而童笑庸他们的四海观就建在最中间那座山上面。”。 “葫芦湾又恰好是十二长生中的墓库。”。 十二长生为: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 墓为收藏静止之意,也有墓葬棺材的意思。 申在十二生肖当中为猴。 柳爷所说的还是和十二长生大阵镇蛟龙的故事有关,虽然柳爷和童笑庸说的跟真的一样,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玄乎。 “葫芦湾底下埋着申猴,你如果能把这只金猴子给捞起来,白若梅肯定能显化真身。”。 柳爷这番话差点儿把我吓死,这说的是人话吗?就凭我去捞长生大阵中的金猴子,我他妈有几条命。 我还不如去找龙凤鸳鸯锁。 “柳爷你别逗我,十二长生大阵的东西我怎么能碰?”我瞪大了眼,这是要我的命啊。 “哈哈,我开个玩笑。”柳爷打了个哈哈,我觉得他并不是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柳爷又说:“后天是十月十五,水官解厄的日子,下水自然是百无禁忌,万一那具尸体是刘墨云,你可就是刘家的恩人。”。 “到时候说不定那个刘家小姑娘为了感激你,还会以身相许。”。 尽管柳爷说的天花乱坠,我心里还是不太愿意。 葫芦湾太邪门儿了,我害怕遇见草口大王,更害怕遇见水魈。 “我后天先去看看再说吧!”我勉强答应下来,决定先去看看情况。 同时我又对柳爷说:“柳爷,如果这一次我去了,你是不是就能和我去金门峡?”。 “那就要看你有几分本事了。”柳爷倒也回答的干脆。 自从把高倩倩和刘神全这两个瘟神给赶走之后,白鹿村便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可现在居然在葫芦湾居然又出现了一具女尸。 看来白鹿村真是个是非之地。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月十五,我和柳爷准备了一番,便赶往了葫芦湾。 葫芦湾离白鹿村挺远的,一半在白鹿村,一半在三堰村。 大舅之所以管这事儿,估计就是因为葫芦湾有一半的归属权属于白鹿村。 路上柳爷对我说,这葫芦湾其实是镇压那十二蛟龙留下来的最后一条河,这条河很宽,目测得有十几米。 而且水深滩急,有些地方还有漩涡。 而这条河被称之为大宁河,横跨好几个镇,最后流入倒山寺里面了。 葫芦湾果然和柳爷说的一样,三座孤山并排而立,大河被分成了两半,中间的山顶上耸立着一座道观。 从下面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红墙黑瓦。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来过葫芦湾。 三山分水之地,这在《青亡鬼经》上有记载,按照传统的堪舆学解释,山为阳,水为阴。 但实际上,山向阳才为阳,背阴为阴,水静为阴,水动为阳。 堪舆学当中有七十二山龙,也有三十六水龙,这个就不多解释了。 葫芦湾附近的岸边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我唯独没看见刘家来人。 柳爷在大舅的引领下来到了河边,河边有一个竹筏子,竹筏子上面还站着一个光膀子的老船工。 大舅和三堰村的村支书交谈了几句,好像是在谈论葫芦湾的归属问题,最后也不知道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反正是不了了之。 有一说一,大舅作为村支书还是相当合格的,时刻为白鹿村的老百姓着想。 我估计他知道是我误打误撞烧了表哥的生契,但他不好责怪我,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做错了。 柳爷走过来,把他经常背着的蛇皮口袋给了我,叮嘱我道:“这里面有寻骨罗盘,还有符箓和香这些,本来你手里有打鬼鞭不需要这些东西,但你还是带上吧。”。 这是柳爷的一番好意,我自然不能拒绝。 柳爷又对站在竹筏子上的男人说:“水猴子,郑山河就交给你了,这一片你最熟悉,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水猴子红着鼻子说:“柳爷放心,葫芦湾虽说凶险,但在我水猴子眼里就是小儿科。”。 这个男人三十几岁,个子矮小,但是有一身腱子肉,而且浑身皮肤黝黑。 现在基本上已经进入冬天了,他光着膀子,卷着裤脚,穿着一双草鞋,却丝毫不觉得冷。 他扯下腰间的葫芦,仰着脖子喝了几口,一股冲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水猴子喝完就长叹一声,“真他娘的暖和。”。 他把葫芦递给我,“小兄弟,你要来一口吗?”。 我摇摇头,这酒太烈,辣嗓子。 “嘿嘿,这可是葫芦湾的葫芦,喝一口,水里的冤魂恶鬼都不敢上前。”水猴子咧嘴一笑。 我说我手里有打鬼鞭。 “那好吧,你上来。”水猴子不再劝我,我回头看了一眼柳爷,发现他冲我点点头,意思是让我去捡骨。 唉,去他娘的吧!既然做了捡骨师,那总该坦然面对。 我这样一想,便毅然决然的踏上了竹筏子。 水猴子撑着竹竿,一下就将竹筏撑出去老远,我就像一个漂泊离乡的玈人,朝葫芦湾缓缓飘去。 葫芦湾果然和传说中一样,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那边水草丰盛,绿油油的葫芦藤不知道蔓延了多长。 水猴子唱了一段船歌,我发现我们才离开岸边不过两米远。 我皱了皱眉说:“老大哥,你这船也太慢了吧?”。 水猴子笑了笑,说道:“小老弟,你没来过葫芦湾吧?”。 我点点头说是啊,这是第一次来。 水猴子说:“那就难怪了,葫芦湾看起来不远,但一共有十八个漩涡,如果竹筏走的太快会被搅翻的。”。 我看着平静的水面无语,喃喃道:“这不是挺平静的吗?”。 “你在干嘛?别往水面上看!”水猴子一下回过头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语气十分严厉。 我一愣,说怎么了? “葫芦湾又叫垒石湾,谐音垒尸,这里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尸体喂了鱼,水面看起平稳,但水底暗藏玄机,你朝水面看,说不定会被水里的东西给盯上。”水猴子啐了一口,如临大敌的模样。 又说:“你看见我竹筏上面的兽皮了吗?”。 我点点头说看见了,水猴子得意洋洋的说:“这都死我这些年进葫芦湾宰的水魈,我要不铺两张水魈皮,这水里的东西早就动手了。”。 水猴子说的十分严重,我倒觉得言过其实了。 也许是不信邪,也许是哪根筋不对,水猴子刚刚说完,我鬼使神差般的又朝水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把我吓坏了,因为我在水里看见了我自己,但那又不是我自己。 长着和我一样的脸,但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我吓得惊叫一声,水猴子回过头大骂一句:“操,是水魈子。”。 ------------ 032 白毛怪物 我一听这话就吓死了,我这也太倒霉了,怎么才上竹筏就遇见了水魈子? 水猴子一把把我提了起来,喝道:“不要朝水面看。”。 “他在学你,要是不注意会被他把你的魂儿给勾去。”水猴子说完就捡起一把鱼叉,朝着水面狠狠的插了下去。 ‘噗嗤’一声,鱼叉好像插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并且水面还冒出一抹殷红。 我心里佩服水猴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水有折射,所以我们在水面看见的位置实际上和水里的位置大不相同。 而且水猴子根本就没朝水里看,就这么直接插了下去。 我脑袋没来由的一阵晕眩,坐在竹筏上大口喘气。 水猴子扔下鱼叉,骂骂咧咧的说:“居然让他给跑了。”。 “你没事吧?”。 我喘了一会儿就好点了,抬头说:“谢谢你啊大哥,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完了。”。 “没事,我听我师父说过,你是捡骨师,水里的东西确实和山里的不一样,这葫芦湾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暗藏玄机,其凶险程度比长江黄河也不会弱多少。”水猴子摆摆手,没把我刚才的失态放到心上。 我对这个老大哥心生好感,他不仅本事高超,而且为人和善。 “你记住,不要朝水面看就是了,水魈子最会模仿人类,看一眼他就能变成你的样子,然后勾走你的魂儿,更可能把你拉下水。” 水猴子解释道。 我说我是第一次遇到这东西,刚才就像被迷失了心智一样,偏偏朝水面看了一眼。 “呵呵……这水里的孽畜闻到生人气息了,所以出来作怪,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让你出任何差错。”。水猴子笑了笑,又撑着竹筏走了一段。 我说:“老大哥,你既然是捞尸人,为啥不去捞那具尸体呢?”。 “水不涉山,葫芦湾的地势半山半水,就我去不行,就你去也不行。”。 水不涉山,山不管水,这是捡骨师和捞尸人的规矩。 大概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那你的师父是谢三爷吗?”我又问,我居然从没听过谢三爷和水猴子的名号。 如果不是柳爷把我领进了这一行,估计我永远都不会和他们这种奇人异士有交集。 水猴子点点头说:“是啊,谢三爷就是我师父。”。 我说那难怪了,他来找过柳爷,让柳爷出面捡骨。 “师父说过,山有山神,水有水官,今天是水官解厄的日子,所以这河里的精怪还有所收敛。”。 水猴子的话和柳爷说的一样,原来今天是水官解厄的日子,难怪谢成峰要让我们今天来捡骨。 “不对啊,河里不应该是龙王或者是河神吗?”我从来不知道有水官解厄这个说辞,只知道河神和龙王。 水猴子解释道:“水官解厄并不是说他管理江海湖泊,只是下元节这一天是水官解厄的日子,最适合下水。”。 “至于你说的龙王和河神,我在葫芦湾飘荡了差不多十年了,还没见过他们。”。 这下我勉强听明白了。 “大哥,那你在葫芦湾这么多年,见到过龙纹鱼吗?”我心里始终对葫芦湾三宝怀着好奇的心理。 “龙纹鱼,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它一般不伤人,所以很少出来,它天生谨慎,不敢随意露面。”水猴子撑着竹筏又漂了一段。 我心想原来水猴子没见过龙纹鱼,那就很难说龙纹鱼到底是真是假了。 “坐稳了,我们已经过了十二个漩涡,这第十三个漩涡最厉害,不是我吹牛,在大宁河除了我,没人能过葫芦湾。”水猴子叮嘱我,言谈间意气风华。 我不禁牢牢抓住了竹筏上的铁环。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我们就接近了葫芦湾。 朝岸边看去,看热闹的老百姓还在对着这个竹筏指指点点。 水猴子光着身子累出了一身汗,他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刚才竹筏下面有东西在顶,看来这水里的东西不想我们接近葫芦湾。”。 到了这里,我基本已经能完全看见葫芦湾的的面貌了,和传说中差不多,葫芦藤不知道有多粗,光是葫芦叶子都爬满了整个山壁。 上面晃晃悠悠挂着数不清的葫芦,枝藤更是从水面铺展开来,和水草缠绕在一起。 而在葫芦叶上面确实有一具俯尸。 因为尸体是俯面的,而且葫芦叶太茂盛,所以也看不清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但越接近葫芦湾,我心里便越觉得不安。 而水猴子从第十三个漩涡过后,也没说一句话,脸上更是严肃的不敢让人直视。 我心底发慌,忍不住找话说:“老大哥……葫芦湾真有草口大王吗?”。 “有草口大王我没见过,但我见过水鬼。”水猴子慢慢的将竹筏靠到了岸边,似乎这里的水流恰好就是被这座孤山给截断了。 而这座孤山之上正是四海观。 三山分水之地,又叫三山极地。 葫芦湾安静的可怕,连个虫叫都没有,我脸上不自然的冒起了一层冷汗,手里的打鬼鞭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上岸吧!”水猴子率先走上了葫芦湾。 因为葫芦藤太过茂盛,我几乎没地方下脚,而水猴子似乎来过葫芦湾,知道葫芦藤和水草下面藏着路。 我手里捏着打鬼鞭,顺着水猴子的步伐往里走。 水草太茂盛,没走两步我便彻底被淹没在里面了,而前面水猴子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这不禁让我吓了一大跳,我喊了一声:“老大哥,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钻进来了,紧接着,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浑身白毛的怪物。 这怪物看起来应该是人形动物,双脚直立,但浑身布满了白毛,连脑袋上也不例外。 我本来就紧张,陡然出现这玩意儿,自然是把我吓得半死。 我想都没想,手里的打鬼鞭虎虎生风,朝白毛怪物席卷而去。 这些天柳爷的培养还算有点儿成效,我这一鞭子下去,就算是牛也要皮开肉绽。 白毛怪物也不避让,就这么让打鬼鞭狠狠抽在了身上,本以为我怎么也要在他身上留一道疤。 但事实上,打鬼鞭连它的白毛都没打掉一撮,白毛怪物朝着我呼哧呼哧说了两句,我一句也没听懂。 然后就见它纵身一跳,竟然从我身边跳了过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我都看呆了,这是个什么怪物啊,居然不怕打鬼鞭,难道是人吗? 胡夜来在赠与我打鬼鞭的时候说过,打鬼鞭原本是山神驱赶精怪的武器,我手里这个虽是仿制品,但对付冤魂恶鬼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么看来白毛怪物既不是鬼,也不是妖。 既然它跳进了水里面,那我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这时候,水猴子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说:“你在干嘛?怎么不走?”。 我说我刚才喊你,你没答应。 水猴子也是一脸懵,表情古怪的说:“不可能,就这麽远的距离,你喊我我肯定听得见。”。 “而且我没看见你跟来,我回过头来找你,就找不到你的人了。”。 我身体哆嗦了一下,想起之前刘神全在半路截杀我和柳爷的事,说:“不会是有什么精怪刚才故意把我们分开了吧?”。 水猴子点点头,说很有可能。 “先别管那么多了,葫芦湾阴气重,尸骨又多,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很正常,我们先去把那具尸体给弄回去再说。”水猴子催促着我。 我赶紧跟着他走了过去,只走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我们就看到了尸体。 ------------ 033 占鳌首 看见尸体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一身白衣,难道真是刘墨云?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慌,我害怕这是刘墨云。 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一具腐尸。 水猴子见我愣在原地,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收敛了一下心情,说走吧。 眼前这具上半身躺在岸边,下半身泡在水里,俯面的尸体是我的第二位顾客。 第一位顾客是高倩倩。 刘墨云给我的第一印象,简直像仙人一样,虽然万丈崖凶险异常,但我还是相信她不会就这么死了。 “小老弟,她的脸朝着山崖,所以得由你去翻过来。”水猴子光着膀子下了水,我真怀疑这个家伙天生不怕冷。 这种天气我连一滴水都不想沾。 我凑近看了一眼尸体,这下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刘墨云了。 刘墨云掉进悬崖的时候穿着一袭白衣,上面绣着兰花。 而这具女尸身上的衣服和刘墨云一模一样,而且身高也差不多。 我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翻动尸体,水猴子在水里抱着尸体的双腿,他有点儿不耐烦的催促道:“你搞什么啊?快点啊,葫芦湾不欢迎活人。”。 “等下要是激怒了这附近的冤魂恶鬼,那咱们两个都走不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等下。 我着急忙慌的掏出一根烟点上,这样我心里的胆怯便会小一点。 吸了一口烟,我这才哆嗦着双手将女尸翻了过来。 接触到女尸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她脸上居然有淡淡的温度,这可把我吓了一跳。 这都成尸体了,怎么还会有体温? 管他妈的,翻过来再说,只要把尸体给弄回去,我就能拿这个要挟柳爷去金门峡。 一狠心,我用力将尸体翻了过来,看清尸体的一瞬间,我立马就往后跳开了三米,嘴里惊呼道:“卧槽……”。 水猴子见我动手,便也一股劲儿将尸体的下半身抱到了岸上来。 水猴子急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女尸,整个人都傻了,颤颤巍巍的说:“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刘墨云,但她怎么会和刘墨云穿一样的衣服,难不成她也是柳爷说的那什么金门的人。 这尸体的脸一半是白骨,一半是血肉。 腐烂的左眼空荡荡,我一下看见这情况,自然吓得半死。 可还没等我喘过气来,变故又生。 我只感觉白影一闪,紧接着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我奋力的用眼睛瞥了瞥,赫然发现,竟然是女尸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干,他娘的,诈尸了啊! 水猴子一见这情况不对,立马跳了过来,举起手中的鱼叉就朝女尸后背插了下去。 “卧槽,老子闯荡葫芦湾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草口大王,没想到今天遇见了。”水猴子焦急的言语中透露着兴奋。 但貌似他这一叉子并没啥用,我脖子上的女尸反而咬的更狠了,我疼的流眼泪,心里更是怕的要死。 脑子里现在全是被僵尸咬了之后的症状。 “大哥,你先别惊叹,想办法把她弄下来好吗?”。 水猴子说:“诶,我这专门对付水魈子的鱼叉没用吗?”。 我说没用,但我发现脖子上没那么疼了。 我现在都不敢多看这女尸一眼,一半白骨,一半血肉,多看一眼就要做十天噩梦。 水猴子一听我说脖子上没那么疼了,便又拔出了鱼叉,重新插在了女尸背上。 他这一插,直疼的我嗷嗷儿乱叫,双手乱晃:“大哥,大哥,别插了,你一插她就咬的更紧。”。 水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是我的鱼叉有用呢。”。 我吓得双脚打摆子,心想这下完了,回去就算不死也要变成草口大王。 实际上真正的僵尸并没有传染性,不会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被僵尸一咬就会变成僵尸。 只不过有毒是真的,因为像草口大王这些东西再怎么说都是由死尸转变而来,尸体内不仅仅有尸毒,还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这些。 “小老弟,那看样子你只能背着她出去再想办法啊,她不松口,我也不敢动手。”水猴子说。 我疼的龇牙咧嘴,但背上的草口大王根本就没松口的意思,我说:“也只好这样了,出去看柳爷有没有办法。”。 真没想到,来一趟葫芦湾啥都被我给碰上了。 难道我自带倒霉体质吗? 我背着女尸,和水猴子一起出了葫芦湾,回去的时候水猴子说:“葫芦湾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况且你身上还背着一具尸体,所以我们出去要比进来快得多。”。 我现在没空搭理他,手里的打鬼鞭好几次想往女尸身上放,但只要我有这意识,她立马就会使劲儿咬。 那种感觉就如同两只蜈蚣从伤口里面钻了进去一样。 搞得我只好暂时放弃挣扎。 果然出去的时候和水猴子说的一样,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就回到了岸边。 岸边的老百姓见我把女尸给背出来了,不禁都对我竖起大拇指,称赞我不愧是柳爷的徒弟,真能干。 柳爷脸上也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还有些许激动,毕竟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他的衣钵传人。 我们靠了岸,水猴子跳下竹筏,谢三爷颤颤巍巍的举起拐杖,狠狠打在了水猴子的肩上,骂道:“你个鳖孙,咋回事?怎么被柳小子的徒弟抢了风头?”。 我看见谢成峰的拐杖在水猴子的肩上留下了一道印记,水猴子面无表情的朝谢成峰跪下。 根本不在乎周围有多少人看着。 “弟子没用!给师父丢人了。”水猴子掷地有声的说了这样一句,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难不成这捞尸捡骨还是什么比试不成? 谢成峰回头看了柳爷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柳小子,没看出来你这徒弟居然还有这本事,这一次是我们输了。”。 柳爷笑了笑,说:“谢三爷,这件事我原本就不想参与,是你非要将我的军,让我来葫芦湾。”。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告诉你,这一次虽然是你赢了,但三年后又会重新比试占鳌首,到时候老子的传人绝不会输给你。”谢三爷沉着脸啐了一口。 看起来,对于他说的比试胜负,他看的很重。 “那就三年后再比。”柳爷也不退让。 这时候,大舅和三堰村的村支书一道走来,大舅红光满面,对我竖起大拇指:“山河,真没想到你才跟着柳爷学了这么久,居然就有此本事,能从葫芦湾带回鳌首。”。 我懵逼了,我背的这玩意儿是鳌首?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鳌其实就是一种大乌龟,具有很浓厚的神话色彩,难不成我背的这尸体是鳖精变得? “王书记,那你看这葫芦湾这三年是不是都归白鹿村管了?”大舅看了一眼一脸铁青的三堰村书记。 王书记也不答话,一甩手,恶狠狠的走了。 周围围观的老百姓也都议论纷纷的走了。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感觉是我大舅、柳爷、谢成峰,包括水猴子,他们联合起来做局。 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参加了这个什么鳌首比试。 “柳爷,大舅,你们在算计我!”想到这里,我不禁大声嚷嚷起来。 我他妈又不是真的傻,听他们说这些话我也能听出个七八分了。 柳不臣摇摇头说:“这件事我原本就不想参与,可是谢三爷非逼着我来,咱们捡骨师和他们捞尸人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占鳌首的比试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从心底讲,我不愿你参与到这个比试当中来,可葫芦湾确实暗藏玄机,那些葫芦藤上结的葫芦每一个都能卖出天价,童笑庸腰间的葫芦就是从葫芦湾摘的。”。 “而且,葫芦湾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宝贝。”大舅接过话茬,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奇怪,为什么李青松死了,他并不是很难过。 “山河,青松的事儿我不怪你,你这次为我们白鹿村夺回了葫芦湾的归属权,要不了多久你舅妈就会重新怀孕的。”大舅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这下不仅是惊吓了,更多的是觉得诡异。 ------------ 034 河神 大舅妈应该有四十七八了,而且我以前就听说她不太容易怀孕,现在大舅居然说不久就会怀孕。 这难道不让人觉得可怕吗?难道葫芦湾藏着什么东西能让人梦想成真?不然这些老百姓怎么会这样趋之若鹜。 “这些事,等回去了我慢慢再给你说。”柳爷看出了我的疑惑,我说:“柳爷,你能不能先把我背上这尸体给弄下来,她咬上我了。”。 柳爷似乎知道我背的是什么玩意儿,一点都不紧张,他说:“没事,不是草狗子,你背回去吧!这是你的机缘啊。”。 机缘,机你妈的缘。 我恨不得破口大骂,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特么被一具尸体给咬了,这样的人间疾苦,他给老子说是机缘。 可是现在我除了指望柳爷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背着女尸往回走。 走了一段,我就停下了:“这不对吧?我这么背着尸体回去,哪个敢让我坐车?”。 “放心,你现在是白鹿村的功臣,李天南早给你准备好了。” 柳爷看来事事都是洞察先机,这老狗日的不晓得藏了多少秘密。 果然如他所说,大舅给我们安排了一辆黑色面包车,司机也是白鹿村的村民。 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我背上背着一具尸体,他还夸奖我,说我能干,给白鹿村赢了占鳌首,这下白鹿村三年的收入不用愁了。 我悻悻地说有这么夸张吗? 不过这下我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毕竟只要我不使劲儿动,女尸就不会咬我。 “当然了,你看看三堰村这些年发展的多快,这都是葫芦湾的功劳,葫芦湾的葫芦是宝贝,最差的一个都要卖两万块,葫芦湾里面的鱼可以卖到四五百块钱一斤,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笔收入?”司机说的唾沫飞溅,估计他自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腰缠万贯了。 我倒是没想到葫芦湾的葫芦这么值钱,难怪之前水猴子冲我炫耀他的葫芦。 经过一路颠簸,我们回到了白鹿村。 我背着尸体走进了屋,柳爷说:“鳌首,到家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郑山河的师父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我捡了一具尸体回来当师父? 原来之前柳爷和谢成峰说的给我重新找个师父就是这意思。 我刚想反驳两句,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我背后的女尸居然松了口,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不是吧,这具尸体能听懂人话? 柳爷盯着女尸,目不转睛的说:“把她扶起来,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师父了,你要以礼相待,等她醒过来,你们就要举行拜师仪式,敬告天地。”。 柳爷说的煞有其事,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柳爷你是不是要玩死我?你骗我去搞这个什么比试我就认了,现在居然让我拜一具尸体做师父?”。 我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去扶地上的女尸。 柳爷皱了皱眉,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你背回来的尸体是什么吗?”。 我说是什么?还不就是一具女尸么? “你知道个屁,她是河神,晓得不!”柳爷气呼呼的说。 河神个锤子,河神会成这个样子吗? “那这个河神未免也太惨了,一半脸都没了。”我讥讽道。 柳爷又说:“唉,有些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她不是死尸。”。 我说那她咬我干嘛? “咬你就是认你为徒了,每隔三年,葫芦湾都会飘出一具尸体来,这每一具尸体都是河神所化,但他们不是葫芦湾的河神,是其他地方过来的。”。 柳爷越说越离谱,我根本信都不信,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事。 “那为什么他们会变成尸体?”。 “因为他们犯了过错,被贬到葫芦湾来了。”。 柳爷的解释是这样,葫芦湾相当于一个不毛之地,有犯了过错的河神就会被发配边疆,而且丧失本事,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我说那又为什么恰好是三年?难道每一个犯错的河神都是三年为期吗? 柳爷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河神是和城隍、山神差不多的职位,近些年来,打压封建迷信,很多河神得不到供奉,已经是惨到快要讨饭了。”。 柳爷还说三十年前白鹿村的村民还见过河神讨饭,手里提着一尾白鲤鱼,到处瞎逛,哪里有供奉就去哪里。 甚至还去过镇上的城隍庙,结果被城隍老爷轰出来了。 我还是不信,又问:“那为啥河神要收我一个垃圾为徒?”。 “卧槽……你这些问题应该去问河神,老子又不是河神,我咋晓得!”柳爷倒还气呼呼的。 “那个谢成峰就是一个河神,这下你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不相信,这根本不可能啊,他要是河神,干嘛还要骗我去和他徒弟比试占鳌首。”我果断的回道。 柳爷这些话说的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也不敢这么写。 “因为谁带回的河神,就要共同承担河神的罪责,你以为谢成峰和他徒弟想赢这场比试吗?凡事有得必有失,你得了河神的好处,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坏处。”。 “严重的话会连命都搭上,谢成峰之所以一定要我们捡骨师出面,就是因为他不想让水猴子一个人背负因果。”。 我擦,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不是被坑了吗? “那你干嘛不拒绝呢!这下好了,把我拉下水你乐意了吧?”我沉着脸,真怀疑柳爷也是个坏人。 就算他说的这占鳌首的比试是真的,那也应该他这个正宗传人去应战才是,居然连哄带骗的把我弄进去。 真是不讲道德。 “我这是为你好,你百鬼缠身,业障重重,多一个河神做师父,说不定还多一份保障。”柳爷说的轻描淡写。 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 但仔细一想,我觉得他说的又有几分道理,我原本就是个倒霉体质,要是这女尸真是河神的话,我的确是多了一份儿庇护。 反正我现在是走到哪儿都没好事。 想到这里,我不禁把女尸扶到了椅子上,说来也怪,她的身体居然变得柔软起来,也渐渐有了体温。 但脸上的白骨还是和原来一样。 对于柳爷的话我还是不太信的,什么jb河神纯粹是扯淡,要说这女尸是个什么精怪所化我倒还觉得有些靠谱。 “那我被她咬了总没事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担忧。 万一柳爷是骗我的,这就是草口大王,那我不完犊子了吗? 柳爷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我不会骗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柳不臣的捡骨传人。”。 这些事的真假,我现在也无法辨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倒要看看这女尸醒来会是什么样的。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女尸果然醒了,我心里是又惊又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一半脸都成了白骨,尸体泡在水里不知道有多久了,现在居然又活过来了。 这说出去谁会信啊! 柳爷慌忙说:“快快,你师父醒了。”。 我说柳爷你激动什么?难道你认识这个女人? “嗨,我认识什么,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柳爷瞬间调整情绪,掩饰刚才的失态。 我由此断定,柳爷一定有事骗我。 ------------ 035 保家仙 女尸睁开眼,我望着柳爷,不知道如何处理,捡具尸体做师父,太恐怖了。 柳爷瞪了我一眼:“看什么,叫师父啊!”。 我愣了一下,真要叫一具尸体师父吗? “诶,你这傻王八蛋,老子难道会害你吗?”柳爷踢了我一脚,脸上的神情很焦急。 我只好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师父。”。 女尸用仅存的一只眼看向我,喉咙里囫囵不清的叫了一声,听不出说的啥。 柳爷说她同意了,先不要打扰她,扶她上床休息,我们等下再来。 我整个人都麻木了,柳爷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算他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柳爷让我把她扶到我床上休息,我本来是拒绝的,我的床怎么能让一具尸体来睡。 可当柳爷说她能带我找到龙凤鸳鸯锁的时候,我同意了。 我与白若梅只在梦里见过一面,但我心里对她欢喜的不得了,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世凄惨,长相漂亮。 还因为她尽心尽力的帮我,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我将女尸抱到了床上。 柳爷拖过来一张桌子放在房门口,还让我去找了五碗小米,然后给每一碗米里面插了四炷香。 柳爷这一举动可把我吓坏了,我说四炷香不是敬鬼的吗? “柳爷你不是说她是河神吗?”我脸都白了,这个阵势分明当她是鬼魂。 “你知道保家仙吗?”柳爷又问。 我摇头说不知道。 柳爷说:“保家仙大部分人都认为是东北的出马,但其实并不全对,其他地方也有,就像之前你大舅他们家供奉的胡大爷也属于保家仙。”。 “不过老胡没啥大本事,要不也不会被猖将鸠占鹊巢。” 关于出马仙我是知道的,这玩意儿在东北传的神乎其神,据说十分灵验。 “我要给你具体解释出来,估计口水都要说干,你只需要知道保家仙是一种与灵体相互依存的关系就行了。”。 柳爷点了一根烟,又说:“而且大部分都是灵体的地位高于出马弟子。“。 这些东西我觉得可以解释一下。 出马仙找出马弟子是根据出马弟子的资质来选,有些是这类人先天自带东西,比如自带灵体。 或者是祖先曾染,魂魄有缺,灵性不错。 或者是后天好奇心强,结缘,结冤过精怪等等,这些东西不是绝对的。 重要的是这些所谓的家仙觉得你符合条件就行,出马现在很乱,很多是靠这个赚取不义之财。 不要轻易想先所谓的出马仙。 他们一般找出马弟子,都是在梦中或者在你的大脑里留一个意识,让你知道他们的存在。 很多人做梦都梦到过。 他们自称仙家,更有些灵智不全的谎称自己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雷公电母等等正神。 一般他们盯上的人,都比较信这个,一旦遇见这种事,心里肯定暗自窃喜,觉得自己机缘到了。 老子原来是天选之人,老子要逆袭了,说实话,我都梦见过。 接下来他们就会要你立堂口供奉了,有些功力深一点的直接教你怎么立堂口,有些则是让你找其他出马弟子帮忙。 然后就是打窍,这样做的目的是方便他们上身。 打窍那段时间是很难受的,感觉灵魂被掏空一样,浑浑噩噩,而且整个人像受了重伤。 打窍成功之后,这些东西都附于人身,处理各种民俗杂事,说是要帮他们积功德,你也有口饭吃。 大多数人到这时候都已经信以为真了,因为毕竟做这个收入很可观,一年数十万没问题。 有些则是因为各种原因不答应,于是他们不甘心,就会天天缠着你,搞得你不能正常生活。 他们会给你强行打窍,全身窍穴狂跳,肌肉酸痛,严重的连床都下不了。 还有一些会自导自演一些剧情出来,让你遇险,再到关键时刻跳出来救你,你自然就对他们感恩戴德了。 无论怎么说,就算你同意了做出马弟子,精怪附身对身体也是有很大的危害的,很多出马弟子也承认这一点。 这些东西一旦缠上,永无安宁,除非你有本事能降服他们。 道门有明言: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 若是附体说话者,绝是邪魔。 现在很多人就弄这个来忽悠人,骗人钱财,最多的就是童子命了。 那些所谓的大仙给你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说童子命会怎么怎么样,你一听自己都符合,于是就觉得你是童子命。 这时候他们就会告诉你怎么换童子,受生债这些。 记住,都是骗人的。 有真的童子命,但查根很麻烦,不仅要生辰八字,还要身高体重腰围臀围这些,所谓的大仙不可能就凭一个手机就能断定你是童子命。 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能看见的人不要上当,不喜欢看可以跳过。 言归正传,柳爷说了出马仙的事,但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柳爷:“难道你的意思是要给我请家仙吗?”。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个本事,而且一般的山精鬼魅也配不上你。”。 我心里微微一喜,看来我在柳爷眼里也不是一无是处。 柳爷说:“我以前也有一个家仙,但是后来被我搞丢了,那是我父亲为我请的,为的是方便我捡骨的时候协助我。”。 柳爷说起他老爹,脸上便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我说的给你重新找个师父的意思,就是让这具尸体做你的保家仙。”柳爷抽着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听他这话,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咋呼道:“柳爷你有病吧?我怎么能让一具尸体做我的保家仙?”。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她是河神吗?”。 柳爷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一点逻辑都没有。 “她是河神不假,但现在不是了,她只能做你的保家仙,靠你积攒功德,才能重新修成正果。”。 我说那要是这样,我倒不如让白若梅做我的保家仙。 柳爷笑了笑,不屑一顾的说:“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保家仙是你想让谁做,就让谁做的吗?况且白若梅被地运禁锢这么多年,根本没什么修为能做你的保家仙。”。 “你如果有这具女尸做保家仙,以后也算多了一个后盾。”。 柳爷的话实在太让人费解了,一会儿河神,一会儿保家仙。 尽管我不愿相信这些,但女尸确确实实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过来,这又怎么解释。 “那是不是她做了我的保家仙,我和她就建立了契约关系?”我小心翼翼的问柳爷。 “那自然是,她就会好好儿保护你。”柳爷点点头,他还说这个保家仙和道家的护法差不多。 很多受箓的道家弟子会有护法,不过这个因人而异,非道教之人难以理解。 “可你不是说她没啥本事了吗?”我看了柳爷一眼,我总觉得这老滑头是在忽悠我。 “咳,和你建立了灵契不就可以重新修行吗?”柳爷尴尬的咳嗽一声。 看样子他真的是在骗我。 柳爷难道认识这具女尸? “好了,别逼逼了,你现在不愿意也不行了,你要不让她做你的保家仙,要不就让她把你的血吸干!”柳爷脸色一沉,语气严厉,不允许我拒绝。 我吓得脖子一缩,嚅嗫道:“柳爷,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呵呵,我可不是吓唬你,她现在在你脖子上留了印记,那就说明是认定你了,你要不愿意,她就只能吸了你的血,然后去找下一个灵契。”柳爷冷笑两声,他知道我胆小,所以故意把这件事说的这么严重。 “那我答应是不是就没事了?”我又问,被他这一吓,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自然,相反她还能帮你修行,帮你找到龙凤鸳鸯锁。”。 “那好,我就听你一次,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啊。”我吞了吞口水,弄一具尸体做保家仙,我还不如找胡娘娘,而且柳爷说的灵契又是什么? ------------ 036 柳爷的秘密 “你个傻王八蛋,老子骗你做啥,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柳不臣的传人不是?”柳爷一脸正经。 我说那行吧,我信你一次。 “对了柳爷,她真不是草口大王吗?”我还是有点担心,一具尸体死了重新活过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 “不是,草口大王要是盯上你,你还能从葫芦湾活着出来吗?”。 “那也难说,你看起来狡猾狡猾的。”我小声逼逼道。 “你说啥?”。 “没啥,没啥,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我赶紧否认。 “等……”柳爷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只好和他像两个呆逼一样坐在堂屋里,直到米碗所有的香都烧完了,屋子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柳爷激动的说:“你师父醒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醒了就醒了,你激动个啥?”。 “嗨,我这不是为你激动吗?赶紧进去看看吧!”。 我现在越发觉得柳爷不老实,但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歪心思。 走进屋内,我发现女尸果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用一半是血肉,一半是白骨的眼睛看向我。 我心跳不禁有些加速,就像看到了电影里的丧尸一样。 我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师父,你醒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大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说你是被我们从葫芦湾里捡回来的。 她翻身下床,四处寻找什么,我见她有些焦急,便问她:“你找什么?”。 她不说话,我心想难不成她是个哑巴?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走到她身边,比划着说:“你是不是不能开口说话?”。 她点点头,我心底一凉,我特么是找师父,还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都怪柳爷,我也是煞笔,居然真就相信这个尸体是河神,柳爷这不是耍我吗? 连话都不能说,还河神,河神个锤子。 我赶紧出去质问柳爷,柳爷却说:“正常,正常,神仙也是人来做,她被贬到这个地方,自然三魂不全,七魄不稳,她要是三魂归位,还会收你做徒弟吗?”。 我说你就知道唬我,她肯定就是诈尸了,说不定是你的私生女,所以你要我救她。 我本来是气话才这样说,没想到柳爷听到之后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喝道:“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信不信老子揍你!”。 从和柳爷接触以来,我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简直是暴跳如雷,吓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嚅嗫着说:“对不起柳爷,我瞎说的。”。 “哼!你以为老子愿意管你这件破事,老子要是想害你,二十三年前我就不会骗钟三九给你添二十三年阳寿!”。 “更不会一直守在白鹿村,你的死活是你自己的事,和老子有什么关系?”柳爷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这眼神简直让人如坠冰窖,我甚至觉得就连当初的刘神全都没这么可怕。 “老子让你比试占鳌首,是为了把你领进玄门,你是一个无龙骨之人知道吗?”柳爷一股气说了很多。 要给我透露了很多重要的消息。 我脸色惨白,真没想到我的一句无心之言会让柳爷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知道为什么胡夜来和童笑庸算不出你的命来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柳爷你不要生气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您就抽我吧!”。 我这人就是有点疑神疑鬼,有些事想不通就会胡乱猜测,有时候往往就是自己想多了。 “老子既然说了这么多,索性就全告诉你得了!”柳爷点上一支烟,貌似火气小了一些。 我心里有些激动,难道说柳爷愿意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了吗? 我正想洗耳恭听,却见房间里的哑巴出来了。 柳爷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你的脸毁了,郑山河去我的房里左边的抽屉里把东西拿出来。”。 刚才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柳爷发起火来可真可怕,我赶紧去他房里拿东西。 抽屉里是一个黑色布包裹,也不知道是啥,我递给柳爷。 柳爷解开包裹,拿出半个黄色面具,递给哑巴:“戴上这个,就不怕别人看了。”。 哑巴好奇的接过面具,戴在了左脸上,恰好合适,严丝合缝,我真怀疑这是柳爷提前准备好的。 而且这具女尸戴上之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另一半没腐烂的脸好看的很。 当初我以为她是刘墨云,现在看来,她比刘墨云更好看。 她戴上面具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柳爷又拿出一把黑伞,递到她手里:“这把伞你要随时带着,什么时候你的脸复原了,你就不用再带了。”。 “这身衣裳,也给你。”柳爷推了推黑色包裹。 我瞧得奇怪,柳爷这些东西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吗?他怎么会知道衣裳穿在女尸身上合不合适。 “你先回房去吧!”柳爷说了一句,女尸喉咙里‘咕咕’响了两声,居然真的回房了。 “山河,你过来。”女尸走后,柳爷招了招手。 此时此刻的柳爷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我赶紧走过去,不知道为啥,此时此刻的我心里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坐吧!”柳爷指了指椅子。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吗?”柳爷淡淡开口,我摇头说:“柳爷,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你不是说了你会遭天打雷劈吗?”。 “咳……天命难违,我的时间到了。”柳爷回过头,冲我笑了笑,笑的很温暖。 我身上一麻,宛如被电打了一般,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说:“柳爷,你瞎说什么!”。 柳爷招招手:“坐下,坐下,不要激动。”。 “这具女尸,她……她……她是我妻子啊!”柳爷似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才将这句话吐出来。 而且我看见柳爷眼角旁边有泪珠滴落。 我喉头耸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具女尸居然是柳爷的妻子。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讥讽柳爷,“你长成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老婆。”。 “你看见外面那棵海棠了么?”柳爷看向门外,我点头说看见了。 柳爷微微一笑,眼中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声音温柔的像渣男“你知道吗?那棵海棠树是她亲手所种啊。”。 “她……师娘,怎么会出现在葫芦湾里?”我吞吞吐吐的说。 “五十三年前,我回到白鹿村继承祖业,做捡骨师的行当,同时我把她带回了村子,她名叫沈雪晴,是金门中人。”柳爷敞开了心扉,对我说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柳爷说沈雪晴与刘墨云一样,都是金门中人,金门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就连柳不臣也不知道,沈雪晴只告诉他,人间有多少魔窟,便有多少金门弟子镇守。 我说难怪她身上穿着和刘墨云一样的衣服,柳爷说兰花的多少,表示她们在金门中的地位高低不同。 “我最大的心愿是一辈子待在白鹿村,做一个捡骨师,和她白头偕老,可是天不遂人愿。”柳爷苦笑着摇摇头,眼角的泪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心里五味杂陈,十分难受,柳爷再次看到沈雪晴时的心情到底该有多难过,而且还是这种见面方式。 她还是年少如初,只是少了半张脸,柳爷却已行将就木,垂垂老矣。 阔别半个世纪的邂逅,却是以一种相见不相识的方式。 我走时,你尚年轻,我来时,你已经老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柳爷心里该有多苦,我真后悔不该那样乱说话。 柳爷说,沈雪晴来白鹿村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镇守斩龙岗,斩龙岗的孽龙便是沈雪晴斩杀。 但沈雪晴自己也被孽龙啃掉了半张脸,还丢了性命。 ------------ 037 真相大白 得知这个消息的柳爷像疯了一样往葬龙山闯,他那时候还是很牛逼的,可以随随便便开天眼。 而且对付一般的邪祟不在话下,但是葬龙山太凶险,里面不仅有精怪,还有冤魂厉鬼。 柳爷义无反顾的闯进葬龙山,其结果是他自己丢了半条命,而且终生无法再开天眼,他说他的天眼被一只厉鬼给挖走了。 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儿,硬生生把沈雪晴从葬龙山带了回来,但沈雪晴已经没了生气。 柳爷悲痛欲绝,仰天长啸,整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神志不清。 幸好后来金门中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派金门老四过来了,柳爷说金门老四是一个怪人。 他满头白发,长的是邪魅狂娟,亦正亦邪,擅长下蛊与巫医之术,活死人肉白骨这种。 这个人只救他愿意救的人,他不愿意救,就算是总统来了他也不会出手。 柳爷说他当时看见此人的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人太可怕,浑身冷的像冰块。 金门老三和柳爷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劈了他一掌,打的柳爷口吐鲜血。 然后金门老三说,“小十二三魂已散,七魄难聚,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柳爷爬到他身前,说只要能救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金门老三就说,“你真愿意?”。 柳不臣点点头,说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 金门老三说,“你的命和狗屎一样,谁稀罕要?”。 然后他就一手提着沈雪晴的尸体,一手提着柳爷,来到了山神庙。 金门老三先是给沈雪晴种了一只蛊,而这只蛊正是我之前见过的胼虫,不过是虫王。 金门老三说,“有这胼虫王在小十二身体里,她的尸体不会腐烂,但我现在要你去做三件事。”。 柳爷说:“哪三件?”。 “第一件,将小十二的尸体扔进葫芦湾里面。”。 那个时候葫芦湾就已经传得很邪乎了,村民们都说里面的鱼吃死人肉,还说他们亲眼见过胳膊粗的泥鳅拖着眼珠子往稀泥里面钻。 每到月圆之夜,葫芦湾的鱼就会全部跃出水面,颇为壮观,葫芦湾还会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 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样一个地方,把心爱之人的尸首放进去,柳爷当然拒绝。 金门老三冷笑着说:“龙纹鱼吞阴吐阳,加上小十二体内有虫蛊,这样一来可以借助龙纹鱼的力量,将小十二的三魂慢慢聚拢。”。 那时候的柳爷只在青亡鬼经上面看过龙纹鱼的记载,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而金门老三接下来的话更是差点儿把他吓死了。 金门老三说,葫芦湾的龙纹鱼是他们金门放进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凝聚沈雪晴的三魂七魄。 龙纹鱼天生胆小,而且从不愿受人差遣,金门居然能让它乖乖听话,其雷霆手段可见一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柳爷自然没理由再拒绝。 第二件事则是要柳爷宣传说,葫芦湾有河神,每隔三年举行一次占鳌首的比试,无论是哪个赢了,都要给葫芦湾的河神供奉三年。 而这三年,赢了的一方可以自由进出葫芦湾,但如果不是赢了一方的人,去葫芦湾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柳爷直到现在也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但他也照办了。 也确实如同金门老三所说,赢了之后的村民前去葫芦湾畅行无阻,而当初有不信邪的人去试了试,但无一例外,全都葬身鱼腹。 村民们也渐渐相信,葫芦湾真的有河神,所以供奉的越加虔诚。 发展到现在,无论是哪个村子赢得了占鳌首的比赛,都会在葫芦湾举行三天的祭祀仪式。 这三年里更是晨昏三叩首,饭前一炷香。 柳爷说金门老三这样做的目的,是想依靠人间香火给沈雪晴重塑魂魄,而所谓的河神不过是金门之人的传言罢了。 每隔三年,葫芦湾必定会浮出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被白鹿村和三堰村的村民认定是鳌首。 谁背出尸体,就算是独占鳌首,葫芦湾的归属权就归谁。 这第三件事,就是要柳爷收一个徒弟,一个活死人,身无龙骨的徒弟。 金门老三说,柳爷收的这个徒弟不是凡人,柳不臣一介凡夫俗子,扛不住这一声师父。 所以收徒之后万不可以师徒相称。 还说此人会帮助他找回沈雪晴,此人天生多一魂,沈雪晴会有感应,他一旦出现在葫芦湾,沈雪晴就会咬住他的脖子。 这个惨的一匹的人就是我了。 我他妈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人有四魂的。 柳爷说因为我有四魂,所以注定是一个不该出生的人,这是天道之下的漏网之鱼,绝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柳爷说,“金门老三交待过我,因为你有四魂,这第四魂乃是变数,他会在你身上做一个记号,那便是取走你的龙骨。”。 龙骨我知道,这在青亡鬼经上面有记载,就是脊椎第三截,一个人身上阳气最重的地方。 柳爷这话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世界上哪儿有这种事,而且我现在不还好好儿的吗?也没见身上哪里少一块骨头。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这是金门老三的交待,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你总有一天要去找回你的龙骨,你如果找到龙骨,那第四魂就会回到你身上,会掀起滔天巨浪。”柳爷说的太严重了,但我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当然,柳爷说的这些话,不过都是出自金门老三之口,真假本就难辨。 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柳爷便说,“二十三年前,白鹿村有一个姑娘未婚先孕,这在当时绝对是有辱门风的丑闻,这个姑娘就是你母亲。”。 柳爷回头看了我一眼,不顾我双目圆睁的神态,继续说:“你外公觉得这太丢人了,不仅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而且你母亲也无法再嫁人,他们逼你母亲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你母亲打死不说。”。 “于是你的外婆便用民间土方熬了一碗堕胎药,让你两个舅舅按着你母亲,将堕胎药灌进了你母亲的嘴里。”。 听到这里,我已经将手指甲抓进了手掌里面,嘴唇也咬出了血。 我仿佛看见我母亲被按在地上,被强行灌堕胎药的场景。 “你外公他们本以为把孩子打掉就行了,可没想到你母亲性情刚烈,挣扎起来,一头撞死在墙上。”。 “你外公他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只能匆匆将你母亲掩埋,以免闹出更大的祸事。”。 我浑身颤抖,心里就像有一团烈火在蹭蹭的往外冒,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杀了外公他们。 柳爷继续道:“他们把你母亲埋在了山神庙附近,那是一个大雪天,我恰好路过,听见土堆里有婴儿的哭声。”。 “那时候,你母亲已经过了头七,按理说你不可能自己从你母亲肚子里爬出来,更不可能活过这七天。”柳爷面露不忍,这种事仍谁看见都会觉得惨不忍睹。 “我是捡骨师,不怕这些,便挖开你母亲的坟墓看了看,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至于你是怎么活过这七天的,你不要问,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柳爷叹了一口气,说:“我捡骨多年,把你抱在手里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身无龙骨之人,至于你是不是四魂,这我不知道。”。 “当时我便想起了金门老三的话,那时候沈雪晴已经在葫芦湾待了三十年了。”。 “我将你抱回家,第二天晚上金门老三找到我,说你便是能唤回沈雪晴的人,但你触犯了天机,阎王爷一定会派人拿你,他要我想方设法让你活到二十三岁。”。 “这就有了后来我请钟三九喝酒的事,他答应了给你借二十三年阳寿,但这二十三年阳寿得由我偿还。”柳爷语气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胡夜来和童笑庸算不出你的命,因为你本就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我不能向你透露你身世有关的一个字,否则我也会死。”。 说着说着,柳爷竟然开始吐血,而外面居然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雷声。 ------------ 038 诀别相思 我吓了一跳,柳爷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我心里乱成一团,但我知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柳爷不要再说了。 “柳爷,你别说了!”我扶住柳爷。 “没事……我能活着见到雪晴,就已经够了,雪晴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儿照顾她。”柳爷说着说着就笑了,嘴角的血鲜红刺目。 “我答应你,柳爷,我答应你。”我握紧柳爷的手,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无论柳爷是出于何种目的救我,但他总归是救了我,要不是他,我二十三年前就已经和我母亲长眠于地下。 “雪晴现在虽然活了过来,但魂关不稳,而金门又遭遇了一场大劫,这乱世,她怎么活下去啊。”柳爷语气急促,长叹一声,竟呕出一口鲜血。 而外面的雷鸣声越来越激烈,难道说柳爷是真的触犯了天机吗? 我的命有这么可怕吗? 柳爷为了沈雪晴,付出的也太多了,只可惜现在的沈雪晴居然完全不认识柳爷了。 可叹、可悲。 而我的命居然是柳爷用命换来的,虽然他是为了让我唤醒沈雪晴,但这份再造之恩我依然铭记于心。 “你去让你师父过来,以后你就要以师徒之礼对她,一定要和她达成灵契。另外你记住,我走之后我这所老房子就不能再住了,你要想办法重新找一套房子,青亡书第32页那样的房子。”柳爷脸色惨白,屋子外电闪雷鸣,宛如末世。 我说我记住了,柳爷你放心。 我三两步走回房内,一把拽起沈雪晴的手臂,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怕她了,我说:“柳爷想再看你一眼。”。 沈雪晴歪着头,像个傻子,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我又说:“你跟我来就是了。”。 沈雪晴几乎是被我拽到柳爷跟前来的,她看着柳爷,一脸茫然。 柳爷颤抖着手,慢慢放在了沈雪晴的脸上,声音夹杂着几十年的辛酸与欣喜:“雪晴,你终于又回来啦!我知道你现在不认识我啦,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你还记得外面那棵海棠树吗?那是你亲手所种啊。”。 说着说着,柳爷就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我还想和你再看一次海棠花。”柳爷的声音变小了。 我悄悄退在一旁抹眼泪,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是最难受的,更何况是柳爷这种相逢不相识。 “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阻止你去葬龙山,如果你没去葬龙山,咱们的孙子也该有山河大了。”。 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柳爷没有妻子,而他没有妻子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是捡骨师,五憋三缺不好找老婆。 这些东西都是同村的一些大人传出来的。 我现在才知道,柳爷是心有所属,他真是太苦了。 沈雪晴还是没反应,但她居然知道伸手给柳爷抹眼泪。 这时候,柳爷又咳嗽着叫了我一声:“郑山河,你过来。”。 我赶紧走过去,扶着柳爷说:“柳爷你说,你会没事的。”。 我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我掉的眼泪,看他这情况,明显没多少时间了。 “我把雪晴交到你手里了,一定要完成灵契。”柳爷把沈雪晴的手放在我手掌心,然后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站起来,把我和沈雪晴推到了门外。 我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柳爷一下关好大门。 我使劲儿撞门,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这时候,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柳爷的篱笆院儿门口站着个人。 是钟三九。 我一看是他,就知道柳爷的时间到了,果然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盯着沈雪晴看了一眼,缓缓开口:“柳不臣谋划布局一辈子,就是为了她吗?”。 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对沈雪晴下手,我答应过柳爷,就算死也要保护好沈雪晴。 “你放心,你与我的合作还算数,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我不会动你。”钟三九果然和柳爷说的一样,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说你还是不是来带柳爷走的? 钟三九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他说了不该说的话,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小子,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能别插手就别插手,柳不臣命数已尽,任何人都更改不了,没有第二个柳不臣来救他。”。 说罢,一道炸雷响彻天空,天上下雨了,而下雨的范围却只在柳爷的房子之内,其他地方滴雨未下。 钟三九说:“这是柳不臣早有预料的结果,他之所以住在这山脚下,是因为这里非比寻常,但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你既然是他的传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此时此刻的我哪儿有心情研究柳爷的房子地势,浑身颤抖着,多希望我能替柳爷承受这一劫。 让他带着沈雪晴安度晚年。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蓝色闪电,如同咆哮的巨龙一般直直的砸在了柳爷的房子上。 散发的热气让我感觉周身暖和,我流着泪狂吼一声:“柳爷!”。 他娘的,我还是第一次真的见识天打雷劈,看来有些东西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他妈真是五雷轰顶啊,柳爷怕是连渣都不会剩。 雷电过后,雨也就渐渐停了,钟三九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我回头看了看沈雪晴,发现她仅存的左眼流出一行血泪,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的叫声,她难道知道柳爷走了吗? “师父,柳爷会在天上看着你的。”我从沈雪晴手里拿过黑伞,遮在了她身上。 我知道柳爷的打算,沈雪晴目前还是属于半人半鬼,不能一直见光,所以要用打伞遮蔽。 我牵着沈雪晴,走到柳爷的木门跟前,门上传来炙热的温度,就像是火烤的一样。 我不知道该不该推开门给柳爷收尸,柳爷已经把所有家当都给了我,捡骨师的工具、罗盘,还有他这些年攒下来的二十万存款。 想了想,我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柳爷,我总不能让他烂在房子里吧? 使劲儿撞了好几次,我终于撞开了大门,找到柳爷的位置,却发现柳爷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只有他刚才坐的椅子还完好如初,但冒着丝丝热气。 难道真的灰飞烟灭了? 那这也太恐怖了。 柳爷确实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柳爷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会保护好师父。”。 真没想到,柳爷最后居然是这个下场。 一个情字,苦了几多人。 柳爷连尸首都没留下,我也不打算对村里人宣告他的死讯,逢人问起,我便说他出远门去了。 我叮嘱沈雪晴,说你千万不要把脸上这半张面具取下来,不然会吓死别人的。 沈雪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解开黑色包裹,让她找地方把衣服换上。 沈雪晴似乎恢复了一点心智,能听懂我的话,但是她不能说话。 柳爷留给她的衣服是一套黑红相间的长袍,可以恰好将她的身躯包裹住。 面具、长袍、黑伞,这些东西柳爷不知道放在这里多久了。 做完这些,我便带着她直奔山神庙。 ------------ 039 灵契 柳爷说我母亲被埋在山神庙,我要是去问大舅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害死了我的母亲,可我除了把这份仇恨记在心里以外,我还真能去杀了他们吗? 但我不会忘记母亲的惨死,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们。 来到山神庙,山神庙空空荡荡的,除了地上有一堆柴灰以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回想起上一次来山神庙,还是为了避难,这一次我来是为了寻求真相,一个关于我母亲的真相。 “山神老爷,你当年一定亲眼看见了我母亲被埋的过程吧?”我冲着山神的神像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有感应,你不说也没事,我就一直在你的道场里等着,直到你肯现身见我。”说完,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干草上面。 沈雪晴戴着半张金色面具,身穿长袍,打着黑伞,就像一个木偶一样站在我旁边。 或许真是柳爷说的那样,沈雪晴现在只会认定我,我说什么她会听,我走哪儿她也会跟着一起走。 至于吃东西这些,她似乎不用吃,真不知道是不是我选的东西不合她的口味。 我说师父你要不要坐着? 沈雪晴摇摇头。 柳爷说让她做我的保家仙,但就目前来看,沈雪晴没什么过人之处。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 我就这么坐在干草上等了两个钟头,天都黑了,直到一只狐狸跳到了山神像的手臂上。 我一下来了精神,胡夜来又出现了。 而伴随而来的,还有诸多野物涌进了山神庙,我不禁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的打鬼鞭。 胡夜来张口道:“郑先生不必紧张,今天是山神上南宫的祭祀日,这些都是各路禽兽的当家者。”。 我一看,发现这些禽兽果然都不一样,有蟒蛇、狐狸、猫头鹰、老鼠、兔子……等等。 真是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它们尚未开启灵智,并不能听见我们的谈话。”胡夜来又说了一句,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怕。 “再加上你手里的打鬼鞭,本就是山神驱使精怪的物件,所以它们对你是又敬又怕。”。 我说多谢你的提醒,是不是山神叫你来的? 胡夜来既然出现了,那说明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山神的授意,难不成山神老爷真的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不是,山神今天没空,但他知道你会来,他让我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事,他无可奉告。”胡夜来摇了摇狐狸脑袋。 我心想山神可真牛逼,未卜先知啊简直是,居然知道我会来山神庙,更知道我会问他关于我母亲的事。 “我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知道她埋在哪儿,我想去祭拜她一下,这都不行吗?”我看向胡夜来,心里很难过。 想起我母亲,心里就堵得慌,外公他们深信封建礼数这一套,逼死了自己的亲女儿,这不算是作恶吗? 可是我转念一想,或许我那个没有出面的父亲才是罪魁祸首。 “山神不能干涉阴司城隍的事务,这是规矩,也是天道。”胡夜来很坚定,但我心里知道,山神肯定是清楚这件事的。 我只好作罢,心里唏嘘不已,活了二十三年,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我却不能亲自祭拜我的母亲。 “那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每次问胡夜来,她总是会有各种理由不说,我倒不如直接问她什么能说。 “你为什么要带着一个死人来山神庙?”胡夜来反问我。 我看了看沈雪晴,知道胡夜来是说的她。 “她不是死人,她是我师父的妻子。”我摇摇头,不管沈雪晴是鬼还是怪,我既然答应了柳爷,我就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随便吧,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这种逆乱阴阳的事也不归我们管。”。 我心想你好大的口气,就算归你管,你管的了吗? “不过,你似乎与她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胡夜来一下从神像上跳了下来,宝蓝色的眼珠盯着我看。 眼珠里水汪汪的一片。 说实话,这只白毛狐狸长的很好看,灵动温顺,她如果变成人,也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可惜那天晚上她的脸被雾气给遮住了。 “难道是灵契?”我小声呢喃道。 我记得柳爷生前对我提了好几次,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和沈雪晴达成灵契。 但这灵契是个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是灵契吗?”我问胡夜来。 胡夜来眨了眨眼,一下跳上我的肩头,说:“灵契……”。 “难道你是想认这具尸体做保家仙?”胡夜来惊呼一声,随即发出了两声非人言的声音,满屋子的野兽哗啦一声齐齐的往前跨出一步。 我转头看了一圈,将手里的打鬼鞭伸展开来,难不成它们想吃了我和沈雪晴? 沈雪晴还是无动于衷。 胡夜来又吱吱叫了两声,这些禽兽这才安静下来。 “不好意思,它们没有恶意。”胡夜来解释道。 我心想这是没恶意,就是有点儿吓人。 “灵契到底是什么?”我又问。 胡夜来说:“灵契就是灵体与活人之间的契约,灵体可以是像我们这样的家仙,也可以是鬼魂,地仙、神祇等等。”。 胡夜来其实并不知道,神祇并不会与凡人签订灵契,他们只会以护法的身份出现在修行弟子的身边。 当然,这些东西也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自称神仙的灵体都是邪魔歪道。 “你的意思是沈雪晴要与我签订契约关系吗?”我明白了,柳爷肯定是怕我反悔,所以一定要我和沈雪晴签订灵契。 “你们本就是契约关系,不过还差一个形式罢了。”。 顿了顿,胡夜来又说:“就算我族内的一些族人与凡人是家仙的关系,也不会签订灵契的,因为签订灵契就相当于生死相依的关系。”。 “灵契,顾名思义,灵魂契约。”。 胡夜来的解释吓了我一跳,原来如此,要是这样的话,我和沈雪晴签订灵契之后,岂不就是祸福相依,生死相随吗? 柳爷这一手也是真够狠的。 但我无法拒绝,柳爷刚死,我不能就背信弃义。 于是,我义无反顾的说:“我愿意和她签订灵契。”。 “这是你自己的事,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你的命与她绑在了一起,原来的早夭命格自然不攻自破,坏处是如果她出了岔子,你也要完蛋。”。 “那我该怎么和她签订灵契?”这么看来签订灵契并不一定是坏事。 “我已经说过,你们已经是灵契的关系了,只不过还需要请道士或者能沟通天地的人写一份契约,昭告天地。”。 “你要想清楚,这可是逆乱阴阳的事,凡是与灵为契者,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胡夜来再次提醒道。 我咬咬牙说:“没事,我已经决定了。”。 “那你去找四海观的道士吧!”。 胡夜来这话让我为之一顿,我还以为她会帮忙写个契约文书什么的,她是山神的下属,按道理说完全够资格昭告天地。 “呃……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我去找道士啊!那我要是不写这契约有什么影响?”在我看来,既然沈雪晴已经吸了我的血,应该就不需要我这样多此一举了吧? “当然有影响,没写灵契,就表示与天地不容,你们两个都没好下场。”。 我说那好吧,那好吧,我抽空去找下四海观的观主,毕竟和童笑庸也算是见过一面,他应该能帮柳爷这个忙。 知道了灵契的事,我又问胡夜来:“上一次我们进葬龙山的事,你们是不是也知道?”。 既然来了,我当然要把这些事问个清清楚楚。 葬龙山归山神管,他要是真有灵,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进了山。 “他要是不出手干涉,山里的精怪早把你们给撕碎了。”胡夜来打了个喷嚏,似乎很看不起我。 “那……那个草口大王赵怀三,山神老爷知道吗?”。 “长生十二妖之一……”胡夜来俺不犹豫的回答出来。 ------------ 040 镇山之人 胡夜来不愧是山神老爷的嫡系,居然连赵怀三的身世来历都晓得。 我有些懵了,长生十二妖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听这名字貌似挺牛逼的,没想到赵怀三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而且我们上次进山还真是在山神的眼皮子底下,山神老爷还是可以的,特殊照顾了一番。 “长生十二妖又是什么?”我问道,赵怀三可是取走了我一滴血,我真怕他会再来找我。 现在我身边没了柳爷这个靠山,每一步我都得小心翼翼,虽说柳爷在世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用。 但好歹比我强多了。 “关于长生十二妖的事,我也说不清楚,赵怀三是长生十二妖之一,这也是山神大人告诉我的。”。 我暗暗感叹,山神大人真牛逼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赵怀三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有些担忧,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谁遇见僵尸不害怕? “从他在葬龙山待的这些年来看,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拍拍胸脯说:“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我收起打鬼鞭,准备离去。 来一趟山神庙,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刚转身,满屋子禽兽便给我让开了一条路,胡夜来却说:“等等……”。 我回过头,心里有点奇怪,胡夜来莫非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 “胡娘娘还有什么事?”。 “柳不臣是不是出事了?”。 胡夜来能知道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是山神的代理人,山神又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我沉重的点点头,柳爷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是的,柳爷去世了。”。 “那你就是两年后的填山之人。”胡夜来轻描淡写的说,但她这话差点儿把我吓死。 之前我记得柳爷说过这话的,他说两年后他将成为葬龙山的镇山之人。 但他现在去世了,莫不是这两年过后填山之人成了我? 卧槽……听胡夜来这语气,明显就是这样啊。 我简直吓成了傻逼,颤声道:“胡娘娘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两年之后,你会代替柳爷镇山,我现在说的够清楚吗?”胡夜来一字一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我心上,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吗?”我吞了吞唾沫,虽然我有时候的想法壮怀激烈,但真等面对生死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保命。 惜命,人之常情。 我真不知道柳爷是不是故意的,恰好选在这个风口浪尖去世。 这么说虽说有点过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柳爷出事的这时间也太巧合了。 “就我所知,没有……你与你身边这具女尸建立了灵契,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听完胡夜来的话,我不禁低下了头,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劫注定是躲不过了。 柳爷或许早就想好了,要把我和沈雪晴牢牢绑在一起,建立了灵契,如果我去填山了,那沈雪晴也活不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那好,我会想办法着手灵契的事,告辞。”我牵着沈雪晴,离开了山神庙。 刚走,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上一次和柳爷回来遇见的那个怪人,崔忘。 他不是说来山神庙找老朋友喝酒吗?想必和山神是旧识了。 可惜等我想回头看看的时候,山神庙已经起雾了,山神庙一片朦胧,就像是禽兽们供奉的香火把庙宇给烧了一样。 我只好先回白鹿村再做打算,下次再遇到胡夜来,再问便是了。 因为带着沈雪晴,又不能回柳爷的房子住,所以我只能在镇上随便开了两个不要身份证的房间,先安顿下来再说。 沈雪晴不仅是我师父,也是柳爷的妻子,我不能对她有丝毫不敬之心。 所以我是不可能和她开一个房间的。 老板娘夸赞沈雪晴长的真漂亮,就是可惜面具遮住了一半脸,大晚上还打黑伞,真奇怪。 这天晚上,我才稍稍有空,翻了一下青亡鬼经,柳爷说的第32页。 青亡鬼经是一本地脉堪舆神书,32页确实有记载,但这却是一个很古怪的房子。 居然是一座城隍庙。 城隍庙是给鬼魂住的,活人怎么能住城隍庙呢。 虽说沈雪晴并不是人。 为什么要住这样的房子,青亡鬼经上面有解释。 城隍庙相当于阳间的P出所,管理着一个地方的阴魂秩序,同时,城隍庙前来祭祀的人很多,香火鼎盛。 这样一来,住在城隍庙里面的精怪也好,孤魂也罢,都会分到相应的香火,香火是鬼魅的粮食。 同时城隍庙还是一个吸纳山精鬼魅的好地方,鬼怪最喜欢去的就是城隍庙,去蹭吃蹭喝。 只要不整出大乱子,城隍老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城隍庙一般是建在阴气很重的地方,青亡鬼经上面说的死脉这一类。 可以吸纳阴气和鬼运,死脉对于活人来说没用,甚至起反作用,但对鬼怪来说那就是好地方。 城隍老爷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鬼,而不是神仙。 有一个词叫鬼运,就是鬼的气运,盛行的古曼童其实就是鬼运,为什么很多大人物对古曼童都深信不疑,就是因为这玩意儿能给人转运,但是有代价。 而且代价很大。 我跟着柳爷学习了这么久,基本知识还是有的。 柳爷让我给沈雪晴找一所这样的房子,难不成是想利用城隍庙的鬼运给沈雪晴加持魂魄? 为了沈雪晴,柳爷也真是操碎了心啊。 找这样一个地方太难了,不仅仅是修个城隍庙这么简单,主要是看城隍庙的地理位置。 我只能把这件事先放在心底,缓缓图之,着急也没用啊。 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就带着沈雪晴去了庙梁子。 我已经决定了,要去金门峡寻找钟三九说的那具尸体,临别之际,我要和白若梅道个别。 看着白若梅的石像,我思绪万千,缓缓开口说:“我不会说话,但你用真心对我,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我知道你在庙梁子被禁锢了很多年,你再等等,很快,我很快就能让你脱离禁锢。”。 “现在我要出去一趟,在年底之前应该能赶回来,所以我今天来是专门给你辞行的。”。 我本就没打算白若梅能有回音,可当我转头离开的时候,耳旁却想起了她的声音:“郑山河……”。 我回过头,石像又起了一层青色的雾气,雾气里缓缓走出个人影,珠钗横插,眉如弯月,一步一莲,婀娜多姿。 这不正是白若梅吗? 她居然现身了! 我都看呆了,白若梅真的很漂亮,漂亮的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朝我缓缓走来,我一点也不害怕。 “你要到哪里去?”白若梅薄唇微启。 我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说:“我答应了钟三九,要去金门峡给他捡一具尸骨回来。”。 白若梅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如果能娶到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你身边跟着的是谁?”白若梅看向了身后的沈雪晴。 我还以为是她误会了,所以赶紧着急忙慌的解释:“她是我师娘,师父临终之前托我照顾她。”。 “她不是活人,你带着她不怕受牵连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怕,她是我师父的心爱之人,我怎么会怕呢!”。 “我果然没看错你,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身上已经长出了鬼纹,这说明有什么东西盯上你了。”白若梅好心提醒道。 这话可是吓了我一跳,鬼纹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赶紧问:“你说的鬼纹是什么?”。 白若梅轻轻挥了挥手,我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镜子的东西,镜子里面是一个光着的后背,后背上有一段诡异的图纹。 ------------ 041 出发长安 这是一段从脖子开始的黑色条纹,只有头发丝细,以脖子为基准,向四周蔓延开去,但后背中间并没有,就像是从周围往中间靠拢一样。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些黑色条纹似乎还是在蠕动,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观察,所以一下就消失了。 我心底一惊,难不成这个后背是我的? 我盯着白若梅看,白若梅点点头:“这就是你的后背,鬼纹是恶鬼做的印记,活人身上长出这个就表示被恶鬼给盯上了。”。 白若梅这个解释简直如同晴天霹雳,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好像一个正常人忽然被查出了癌症了一样。 “这是不是和我的龙骨有关?”我颤声问道。 白若梅是在庙梁子,和山神庙隔着很远,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我母亲的事。 “这个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确没有龙骨,我感觉的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认定你的原因之一。”。 “如果是正常人,我也不能与其成婚,否则会遭天谴,你天生阴阳逆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命格。”。 柳爷说过,龙骨是一个人身上阳气最重的东西之一,我既然没了龙骨,那自然就会阴气重而阳气弱,这便是逆乱阴阳了。 更何况我的命还是柳爷换回来的。 难道说那个盯上我的恶鬼,就是我多出来的一魂?他想取我代之?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完犊子了,天要收我,地要留我,现在又多了个第四魂,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若梅,你既然知道我没了龙骨,是不是也知道有解决的办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病急乱投医。 之前柳爷尚在人世的时候,我还能随时问柳爷一些情况,毕竟他闯荡江湖几十年,见多识广。 可现在柳爷走了,我也没了个依靠。 “一个人的命是注定的,老天爷给什么命,就是什么命。”白若梅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注定是个倒霉蛋么。 我哀叹一口气,心里苦的跟吃了黄莲一样。 “但命并不是不能改。”白若梅又给了我希望,我一下就来了精神,急道:“真的能改命吗?”。 我总听说一个人的命是天生注定,是好是坏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却是第一次听说命可以改。 “说起你或许不相信,在我生前,我曾遇到一个算卦很灵验的先生,他断定我会早夭,还说我一定会被选成白鹿村的地母娘娘。”。 “但他说这并非坏事,说我会遇贵人相帮,第一个贵人就是山神,正是因为有了山神的庇护,我才能享受这么多年的香火。”。 “这第二个贵人便是你了,他说你能带我脱离泥淖。”白若梅言辞恳切,不像说谎。 我都听傻了,这是什么算命先生啊,这也太牛逼了,白若梅活着的时候到现在,起码也有上百年了吧? 他居然能算出来百年之后的事,难道是袁天罡吗? “那你说怎么改命?我还不想死啊……”我苦着脸说。 “你的命只能自己改,别人爱莫能助,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命由己造。”。 白若梅这话说的太玄乎了,听起来跟打哑谜一样,我听得不太懂,我要是能自己改命,我还是这个样子吗?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你慢慢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只好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总感觉白若梅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另外,你要记住,你是百鬼缠身的命格,去任何地方都要小心,你既然做了捡骨师,就好好做下去吧!”白若梅最后的话,似乎是给我的忠告。 我知道自己命不好,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 “好啦,我的时间到了,你一定要早点找回龙凤鸳鸯锁哦。”白若梅俏皮的笑了笑,没等我说一句分别的话,白若梅便又消失在了原地。 雾气散开,还是只有一尊冰冷的石像,只是那一株长在石像前面的榔梅似乎有了新的变化。 白若梅第一次现身见我,却是为了提醒我万事小心,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是比吃了糖还甜,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人了。 我带着沈雪晴回到白鹿村,提着柳爷留下的包,便打算赶往长安。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但要分个先后,要分个轻重缓急,第一件事自然是完成与钟三九的约定。 这样一来,我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找龙骨,给沈雪晴建庙,完成灵契等等。 由于沈雪晴没有身份证,所以乘车这些很不方便,我只能找私家车过去。 大不了贵一点。 白鹿村离长安并不远,好像只有三百多公里,所以找车还是蛮好找的。 我在一个拼车群里面发了消息之后,很快就有人联系我,让我第二天和他们一起去。 不过他说要我去县城车站等,不来镇上。 而且他们是去旅游的,所以会慢一点。 我说没事,慢点就慢点,反正不着急。 第二天一早,一辆商务别克准时的来到了车站,我和沈雪晴上了车。 车上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专门去鸡心岭探险的,他们说鸡心岭有一个废弃的寺庙,经常闹鬼,被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 但是他们是唯物主义者,压根儿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之流,所以要去那里探险,探险完毕之后顺道去长安看看大唐盛世。 我心想这些年轻人真是胆大包天啊,我以前也不相信这些道道,可自从我不小心卷进了表哥的借生魂这件事过后,我就对这些事深信不疑。 不信其实也不要紧,但一定要有敬畏之心,亵渎鬼神的后果承受不起。 他们一起有五个人,貌似是两对情侣,一个单身汉。 我作为一个二十几年没有女朋友的屌丝,这些小情侣的心思我是再清楚不过了,都是想趁此机会有些实质性的进展,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我和沈雪晴坐在后面,驾驶员是一个年龄较长的男孩儿,三十多岁岁,同行的人都喊他斌哥,似乎他是这群人的领头者。 我随便糊弄了他们一下,说我去那边旅游,不着急。 结果这几个年轻人瞅见沈雪晴穿着奇怪,戴着面具,没下雨还打伞,非得要看看,说从来没见过遮住一半脸还这么好看的姑娘。 我严词拒绝,怒道:“你们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坐你们的车了。”。 或许他们看我不好惹,所以悻悻地收了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长安赶,一直开了五个小时,我们便已进入了陕西的位置,从镇坪上高速,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鸡心岭。 这边的海拔较高,所以很冷,我多带了两件厚衣服,沈雪晴根本不畏惧严寒,好像再冷的天气都没有她的心冷。 抵达鸡心岭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天渐渐黑了,这里其实风景很不错,很宽敞,一眼望不到边去,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能看见茂密的林海。 这里的地貌有点儿像丘陵,虽然平坦,但是隔着不远就会有那种很高的巨石。 地面稀疏的穿插着几棵杉树。 斌哥看了看手机地图,开口道:“就是这里了,那个鬼庙应该就在前面大概五百米的地方。”。 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问道:“斌哥,我们怎么不把车开过去?”。 斌哥指了指前面黑漆漆的地方,说:“那边全是杂木和水竹子,车开不过去。”。 “都把家伙带上,跟我走。”斌哥拿上自己的包,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一群人便开始朝鬼庙出发。 ————剧情需要,要过度,希望大家不要嫌弃这一章。 ------------ 042 怪庙 我是出于好奇心,而且在车上也冷,便带着沈雪晴和他们一起过去了。 确实和那个斌哥说的一样,走了一段儿就是一片水竹林,地表上的草丛还有溪水流出来,这在风水上来说,叫龙带天池。 这种地形是很好的,所谓的风水宝地其实可以简单的理解为环境优美,让人心旷神怡,说穿了也没有那么神秘。 这群年轻人似乎对这种充满未知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随着越往前面走,我便越觉得不对劲。 之前柳爷教过我开天眼的办法,我后面每天都有练习,虽然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只要集中精力还是能勉强开眼的。 我和沈雪晴走在最后,我静心凝神默默开了天眼,赫然发现前面有一股股黑气往外冒。 而且这股黑气很特殊,就像不能融入黑暗当中,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来。 这是死脉的典型特征,难怪我觉得不对劲,觉得阴煞之气很重。 看着前面这群小年轻有说有笑,估计还在盘算着今晚大战三百回合,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最好别在往前面走了。”。 那个名叫马军的矮子立即停了下来,回过头说:“你是不是怕了?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要是把探险鬼庙的全过程录下来,到时候发布到网上,肯定能引起很大的轰动。”。 “我们也能跟着大赚一笔啊!”说到这里,马军两眼放光,另外几个人也都附和道:“就是,就是,这鬼地方被传的十分恐怖,但就是没人来探险。”。 “我们这次在这里住一晚,看他们怎么说。”。 我心想原来还想利用鬼庙出名啊,的确,现在是一个网络时代,如果抓住这个机会,确实有可能名利双收,狠赚一笔。 见他们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一个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不过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我还是做了一番准备,每一只鞋子塞了两枚铜钱,这是柳爷教我的,脚踩阴阳路。 我想给沈雪晴也布置一下,但她却摇头不让,似乎这些东西在她眼里根本就没用。 我手上则牢牢的把打鬼鞭握住,任何辟邪之物,都比不上打鬼鞭。 又跟着他们走了一段,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就在前面不远处却有一栋房子,里面透出点点火光。 他们高呼道:“我擦,居然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 “真是不巧,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们很懊恼,觉得自己来晚了。 这种事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就会得到最大的好处。 “斌哥,你要是把车开快一点就好了。”有人责怪斌哥开车开慢了,斌哥冷冷开口:“这关我屁事,我已经开的很快了。”。 那个名叫杨勇的高个子说:“没事,没事,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就去看看是谁比我们先到,说不定是同行呢!”。 我不禁停下了脚步,黑气萦绕着整座房子,而且看这房子的造型明显不是普通庙宇。 庙宇是不会开三道大门的,这房子很长,中间高而两边低,而且两头的屋檐都是挑出去的,然后下垂。 左右两道门比主门要高,也要小,形状狭长。 而中间的大门四四方方,唯独在门梁的地方是一个弯曲的弧度,像一道拱墙,整个大门都是刷的红漆,红的像血。 门口还竖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柱子。 这种造型根本就不像人住的房子,而且那两道小门上面还有两道怪异的窗户,像人的眼睛。 整体看来,这个房子的造型就像是一个人的脑袋。 而门口的三根柱子,则像是三炷香。 这还不止,从房子狭长的造型和挑出去的屋檐来看,这是一个官帽的形状。 意思就是官帽戴在人头上。 死脉之上建造官帽形的房子,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城隍帽。 看样子,这里的确是一座庙,但却是城隍庙,张开的大嘴是吸纳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 同时吞食这附近的鬼运,壮大城隍庙下面的死脉。 地脉本来都是死的,但如果吸收的养分够强,就会发生变异,地脉之所以会成精也是这个道理。 死脉的意思是适合墓葬和亡魂居住,活脉则是适合活人居住,阳宅风水。 这里面还有虫脉、兽脉、水脉、山脉各种各样的地脉,这些地脉还要分颜色,这也是为什么柳爷一定要我开眼的原因。 死脉的颜色分为黑白灰。 这样一个荒郊野岭,建一座城隍庙根本就不是给活人祭拜的,而且还是这种古怪的造型,我分析肯定是想利用城隍帽镇住这里的死脉,同时吸纳附近的鬼运。 这群小年轻太无知了,居然敢往亡魂堆里面闯,他们难道真以为这城隍庙里面是活人点的灯吗? “等等……”出于人道主义,我再次叫住了他们,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火坑。 “又怎么了?”马军不耐烦的回过头来,我指了指前面的庙宇说:“这是一座城隍庙,你们最好不要去。”。 “哎,我说你个胆小鬼!老子追求的就是刺激,你要是怕就在外面儿等着,别他妈打扰老子们的心情。”杨勇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他女朋友刘洁也撇着嘴说:“就是,你们乡下人就是封建迷信,你没看见里面还有人点灯吗?”。 斌哥也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世界上哪儿有鬼怪,都是人心作怪,如果你觉得站在这里很暖和的话,可以别进去。”。 我嚅嗫了一阵,这些人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是从前我多半也会和他们一样,追求刺激,可现在我知道这里绝对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死人点灯,有去无回。 “好,那随便你们吧。”我吐出一口气,不想管了。 沈雪晴拉住我的手,指了指城隍庙,又指了指自己,我猜测道:“你也想去?”。 沈雪晴点点头,我说那就去吧,不过你一定要跟紧我。 毕竟我手里有打鬼鞭。 还是由他们五个人走前面,我只听见他们在咋呼:“我去,真是城隍庙!”。 “居然都没关门。”几人鱼贯而入,来到了庙里,庙宇后面是婆娑的树影。 进去之后他们就在城隍庙里四处转悠,转来转去也没找到是谁点的灯,但是墙壁上确实亮着油灯。 “谁这么好的心肠,居然提前给我们把油灯都给点好了。”。 “哎,你不是说这是城隍庙吗?怎么连个神像都没有。”刘洁问我,另外几人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心想这座庙就是神像,还要个屁的神像,这种特殊地理,特殊造型的庙宇根本就不需要神像。 “不知道。”我摇摇头,给他们解释起来很费劲。 “切,还不是你胡说八道,这里只是写着城隍庙,又不是真的城隍庙。”刘洁不屑一顾。 我带着沈雪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生了一堆火,我能感觉到城隍庙里面的阴气很重。 他们几人也没管我们两个,直到斌哥送来一份儿自热米饭,“给你,这要收钱的。”。 我只要了一份儿,说她不用吃。 斌哥说真奇怪,但也没多问。 几个小年轻吃完饭,眼瞅着时间还早,便突发奇想的说玩什么通灵游戏。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奇怪方法,找了一面圆镜子,然后在镜子前面点了三根白色的蜡烛,放一碗清水。 做完这些,五个人便手拉手,围绕着镜子转圈圈,每一个转到镜子前面的人,就要喊前一个人的名字,并说:某某从黄泉回来了吗? ------------ 043 山魈 我一听他们搞这个作死的游戏,就不禁浑身一颤,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种凶煞之地居然还敢玩通灵游戏。 我也懒得说了,免得等下又被他们冷嘲热讽。 我看了看旁边的沈雪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们五个人准备好,便开始玩这死亡游戏。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对这游戏玩的乐此不疲,马军是第一个,他就要念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张希斌,你从黄泉回来了吗?”。 我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个所谓的斌哥便是高倩倩的男朋友,害死高倩倩的罪魁祸首。 这个家伙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的,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 第二个是马军的女朋友,李玉梅,李玉梅就喊:马军你从黄泉回来了吗? 第三个是杨勇,杨勇要喊李玉梅的名字。 第四个则是刘洁,刘洁则要喊杨勇的名字。 而第五个是张希斌,他就要喊刘洁的名字。 然后又从第一个人开始,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就这样转圈圈,喊了四五遍,我渐渐觉得气氛不对,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呆滞木讷的表情。 双眼空洞无神。 好像掉魂了一样。 而且外面居然有微弱的回音传回来,马军说:张希斌从黄泉回来了吗? 外面就有一个不像人的声音回道:回来了。 我听见这个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小时候外公和村里的老人经常告诫我,晚上不要乱喊别人的名字。 特别是小孩子。 如果走夜路有人喊你的名字,那就一定不能应答,否则会被鬼上身。 尽管我发现了不对劲,但他们五个还是自顾自的做着通灵游戏,仿佛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回答一样。 寂静的深夜,摇曳的灯火,五个人在做通灵游戏,漆黑的外面传来了应答声。 这种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我亲身感受了。 他们五个又转了几圈,每喊一个人的名字,外面就会传来应答声,而且应答声越来越近。 忽然……门口扑棱一声,飞进来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个头有小母鸡那么大,我一看这肯定是老鸹子。 这玩意儿晚上一叫,几乎能把人的胆子吓破。 它飞进来直直的落在桌子上,低着头喝碗里的水。 喝完之后它就转了个身,我吓得一下靠在了墙上,我靠……它怎么长着一双人眼啊。 “呱呱呱……”老鸹子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我吓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这太诡异了。 而这作死五人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同时张希斌的脑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转了方向,两眼翻白的看着我,嘴角滴落一滩哈喇子。 他的脖子就像拧成了麻花一样。 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狂吼一声:“别他妈喊了!”。 我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镜子和蜡烛。 他们五个人瞬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不断抽搐。 过了好久,五个人才缓缓睁开眼。 马军心有余悸的说:“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楼上跳下来了。”。 另外几个人也说,“我也是……梦见自己掉下了悬崖!”。 ………… 唯独张希斌闭口不言,但脸上冷汗涔涔,我心想你莫不是梦见你前女友了。 “诶,蜡烛和镜子怎么被打翻了?”杨勇看了一眼桌子,我冷冷开口道:“我要是不打翻镜子,你们五个今晚都得死在这里。”。 “切,你少吓唬人!”刘洁不屑一顾的说,我摇摇头,和这种人说是白费口舌。 “算了,不做游戏了,你们各自准备好手机,把这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录下来。”张希斌缓了一口气,指挥道。 马军说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说完便窜出了大门。 过了大概十分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吃着什么,就像吃胡豆一样,嚼的那叫一个脆。 杨勇拍拍马军的肩膀说:“你小子偷吃什么呢!”。 马军狞笑一声,递给杨勇三根手指头,血淋淋的手指头。 杨勇惊叫一声,往后狂退,马军反手一巴掌,直接就把杨勇的脑|花给拍出来了。 杨勇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出来,就直直的倒地了,地上蔓延出一滩殷红的血迹。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杨勇就已暴毙在眼前。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军又已经对李玉梅下手了,单手一捏,就捏碎了李玉梅的脖子。 和杀鸡一样。 眨眼之间,马军就杀了两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刘洁吓得尖叫连连,胯下流出一滩湿漉漉的东西,已经被吓尿了。 张希斌脸色惨白的说:“马军你干什么?”。 我吞了吞口水,吼道:“他不是马军!”。 操,这群傻逼不听我的话,这个人绝对不是马军。 “那他是谁!”张希斌吓得连滚带爬,拼命往门外跑。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我拿着打鬼鞭浑身颤抖,这是上还是不上啊! 从他轻松杀掉杨勇和李玉梅来看,我上去也不是对手啊,难不成用柳爷教我的功夫和他硬怼吗? 可要是不上的话,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杀人吗?这岂不是见死不救。 “师父……”我轻轻碰了碰沈雪晴,却发现好像碰到了棉花上面一样软和。 回头一看,沈雪晴身上居然起了一层青气,仿佛把她包裹了起来。 同时她还是双单眼紧闭。 “救救我……”刘洁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断发抖。 而马军已经靠近了刘洁,张希斌明明已经爬到了门口,但就是无法爬出去,就好像他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没人救的了你。”马军说了这样一句,但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倒在血泊中的杨勇。 只见他单手提起杨勇,右手则抓起了他脑袋上的‘豆腐’往嘴里喂,别提有多恐怖了,豆腐还在冒着热气。 我看的想吐,这不是和吃猴脑一样吗? “好东西啊,别浪费了,等我吃完再来收拾你。”马军像是一头贪吃的饕餮一样,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喂‘豆腐’,红的白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 我虽然恶心,但还是没忘记观察,他的手不是一个人的手,像鸡爪子一样,又细又长,非常黑,而且有毛发。 喜欢吃脑花,还能变幻模样,这不是山魈吗? 我脑子里瞬间想起来了,这应该就是山魈。 之前柳爷嘱咐过我很多次,去山里捡骨,一定不能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山魈引来! 刘洁看着‘马军’大快朵颐,忍不住扑在地上狂吐,整个城隍庙一片腌臜之气,别提有多难闻了。 等马军享用完美食,他便又将下一个目标盯上了刘洁。、 同时他的后脑忽然裂开了,露出了一张十分恐怖的面容,就算是比起恶鬼夜叉也不遑多让。 一排如同锯齿一样的牙齿,脸上全是红毛,眼珠也是赤红,鼻子细长,居然没有嘴巴。 看这样子,他还要吸收杨勇和李玉梅的魂魄。 我心里狂跳不止,这种怪物实在太可怕了,可我真的要坐视不管吗? 就算我不主动出手,但他把刘洁和张希斌解决完之后,下一个目标难道不是我和沈雪晴吗? 柳爷临死之前要我好好儿照顾沈雪晴,他现在尸骨未寒,我怎么能让沈雪晴受到伤害。 大不了就是一死,就算是死那也是偿还柳爷的恩德。 想到这里,我不禁脑子一热,狂吼一声道:“我去你妈的吧!”。 纵身一跃,手里的打鬼鞭铆足了劲儿,狠狠一下抽在了山魈的身上! ------------ 044 尸妖 有些事,你不得不做。 我没有舍生取义的高尚情操,但我知道什么忠孝诚信。 打鬼鞭‘啪’的一声抽在了山魈的背上,山魈回过头看着我,鼻子里还吸进去一股长长的白烟。 就像我们人抽烟一样。 他还是马军的样子,但那神色却并非一个正常人的神色。 暴戾、狰狞、凶恶。 “你想找死吗?”山魈狠狠瞪了我一眼,满是鲜血的嘴巴就像食人的恶魔。 “哼!你作恶多端,还不住手。”虽然我说的义正辞严,但其实我也很害怕。 按照之前柳爷的交待,山魈非人非鬼,根本不会惧怕我手里的打鬼鞭。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刚才奋力一鞭,竟然只是在它后背留下了一道印记。 “住手?是你们自己喊我过来的,现在想让我住手,太晚了!”山魈果然和柳爷说的一样,有独立的思考能力。 而且模仿人类的行为动作惟妙惟肖,这只山魈肯定有很深的火候了,直接换了一张人脸,这表示他吸收了很多人的魂魄。 而它原本的脸则藏在后脑勺的皮肤下面。 山魈回过头,缓缓朝我靠过来,我心里明白这下它是不会放过我了。 我也必须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最少我不能让沈雪晴跟着我命丧于此。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先成全你。”山魈一纵身,快如闪电的朝我扑过来。 我下意识的按照柳爷教的来应付,一个左刺拳朝山魈身上招呼。 山魈狞笑一声,鸡爪似的手指一下捏到了我胳膊上,胳膊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多亏了这段时间跟着柳爷学了三招两式,加上奇珍异物补身体,我还勉强能承受的住山魈这一击。 要是在以前,我估计我的胳膊已经断了。 但我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将打鬼鞭扔到地上,一翻身就和山魈扭打在一起。 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很快,很快啊我就被山魈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这玩意儿力气太大,而且动作灵敏。 我完全不是对手,我估计就算泰森来了也干不过它。 山魈嘴角滴落一滩哈喇子,狞笑着说:“我先不杀你,等会儿慢慢折磨你!”。 说罢,山魈扬起右手,啪啪就给了我两个大耳刮子,打的我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嘴巴都是木的。 它打了我的耳刮子它还不肯罢休,还想用手挖我的眼珠子,这下我是真的吓到了,眼珠子要是被挖,那我就成了一个废人。 “沈雪晴,你快逃!”眼见山魈的手指已经挨到了我的眼睛,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狂吼一声,希望沈雪晴能在山魈解决掉我们三个之前逃走。 我紧闭着眼,脑袋里甚至已经有了被挖出眼珠子的画面感,可就在此时,却传惶恐不安的声音:“尸妖!”。 它的语气颤抖,同时我感觉到我身上没有之前那么重的压迫感了,缓缓睁开眼,发现山魈已经跳到了离我两米远的位置。 它弓着身子,十分警惕的盯着我这个方向,我害怕的直喘气,但我心里知道它肯定不是畏惧我。 难道是畏惧沈雪晴吗? 我回头看去,发现果然是沈雪晴站在了我身后,被面具遮住的眼睛有一丝红光透出,身上的青气更浓了。 这和之前刘墨云跳进万丈崖的时候一样,我甚至怀疑她就是刘墨云,只是换了一张脸罢了。 “千魂魈。”沈雪晴十分机械的吐出三个字,我心里一动,沈雪晴居然能说话了! 原来她不是哑巴。 莫非她刚才是在吸纳这城隍庙的鬼运吗?我瞬间反应过来,之前柳爷叮嘱我要给沈雪晴找一套青亡鬼经上面那样的住宅。 但那是建在死脉之上的城隍庙,城隍庙鬼运兴隆,有助于沈雪晴凝聚魂魄,重修人身。 现在看来的确和我猜测的一样,沈雪晴之所以显得有些弱智,这完全是因为她魂关不稳的缘故。 “你们现在走,我不会阻拦。”山魈警惕的盯着沈雪晴,看样子它很忌惮沈雪晴。 我脸上被它打的火辣辣的疼,回头看了沈雪晴一眼,示意她该怎么做,到底救不救刘洁和张希斌。 沈雪晴摇摇头,似乎不想惹上山魈。 我小声说:“师父,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要带他回白鹿村。”。 我指了指张希斌,我答应过高倩倩,要把张希斌这个负心汉带回白鹿村,这样她才能消弭怨气,转世投胎。 我虽然胆小怕事,但也知道言出必行。 沈雪晴愣了一下,也不说话,随即踏步上前,逼近了山魈。 山魈脑袋一转,露出本来的面目,但声音还是从后面传出来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逼我。”。 沈雪晴无动于衷,还是往前靠。 这时候,山魈忽然有了动作,双脚一蹬,往旁边闪出去,随即单手一拎,就将刘洁抓在了手里,像拎个小鸡仔一样。 刘洁感觉是完全被吓傻了,尽管山魈提着她,她仍然是一脸木然,浑身颤抖。 山魈提着刘洁,一纵身就从城隍庙的窗户窜了出去。 临走之前居然还不忘带走一份儿快餐。 张希斌吓得面无人色,尿了一地,他连滚带爬的朝我扑过来,“带我走,带我走!”。 我点燃一支烟,踢了他一脚,骂道:“自作自受,先前我就让你们不要来。”。 “你带我回去,要什么我都给你。”张希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看样子是真吓得不轻,我估计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惨烈的场景。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你跟我回一趟白鹿村。”既然张希斌自己这样说,那我还不赶紧打蛇随棍上,趁此机会让他回白鹿村。 也好了结高倩倩的仇怨。 张希斌一听白鹿村这三个字,整个人顿时抖的更厉害了,慌慌张张的说:“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回白鹿村。”。 “哼,老子是捡骨师!高倩倩的骨头是我捡回来的,我实话告诉你,你逼死高倩倩的事我知道,你必须和我回去给她道歉,清洗她的怨气,否则老子就把你扔在这里。”对张希斌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我用不着好脸色。 “好好好……我答应你。”张希斌回头看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体,顿时不再犹豫。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我说你可要记住你的话,要是事后反悔,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张希斌一边呕吐,一边说:“不反悔,不反悔。”。 我叫上沈雪晴,三人出了城隍庙。 山里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叫声,我在葬龙山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害怕,倒是张希斌几乎被吓得半死,一路上浑身颤抖,牙齿打架。 回头看去,诡异的城隍庙没了灯光,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种在深山里亮灯的建筑物名为点山灯,和鬼火是一个意思。 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活人来此。 今晚若不是沈雪晴吸收了这里的鬼运,恢复了一点本事,恐怕我也会命丧于此。 回到车上张希斌才算好一点,这种黑漆漆的环境总有一种背后有人的感觉,就和我们小时候走夜路一样,不敢回头,回头生怕有个伸出长舌头的鬼跟在自己身后。 我说你开车肯定是不行了,我来开。 前几年在外面打工,顺便考了一个驾驶证,虽然没车,但开走还是没问题。 张希斌把钥匙递给我,我们沿着山路往回走,我开着车,一口气开到了天亮。 路上我问沈雪晴,刚才她说的千魂魈是什么,但我发现她又不会说话了,整个人木讷呆滞。 看样子还是老问题,但她能听懂我的话,我只好暂时放弃追问。 这一宿硬是一分钟也没睡。 第二天实在困得不行,我就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儿,张希斌被吓成了神经病,不敢睡觉,一睡就说有鬼。 到了下午,我们又才开始出发,这一路就没啥耽搁了,抵达了长安市。 ------------ 045 江湖骗子 长安市的确不愧为二十四朝古都,古香古韵,举目望去,酒旗迎风招展,吆喝声沸沸扬扬。 我甚至感觉自己穿越了,回到了那个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盛世。 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可惜我现在没功夫欣赏这里的美景,稍微休息了一下,吃了三个肉夹馍,一碗凉皮,这简直是绝配。 来这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喜欢古风,当他们看见我一旁的沈雪晴的时候,都以为她也是古风圈的。 毕竟沈雪晴这个造型太酷了,黑红长袍,半张金色面具,还打着黑伞,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色彩。 好几个年轻小伙子想来搭讪,都被我给轰走了,我对付山魈不是对手,但对付这些小年轻还不成问题。 没多做停留,我开着张希斌的车赶往四方县。 张希斌经过这么久的冷静,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没疯。 他还说要报警处理,我骂他是煞笔,这种事报警有用吗?而且我们会成为第一嫌疑人,配合巡捕调查相当麻烦。 到时候如果有巡捕问起来,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马军身上去,它已经被山魈吃的尸骨无存了,死无对证。 我们开着车,晚上六点多赶到了四方县。 我在手机地图上没发现金门峡这个地方,这偌大一个四方县找一个不知道的地名,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天晚上我就决定先在县城里歇一晚,明天再去找金门峡的具体位置。 张希斌已经被吓成了神经质,一个人不敢睡,非要和我开一个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张希斌的啜泣声,我问他哭什么,他说想起了高倩倩。 还说不知道高倩倩已经过世了。 我瞪着眼说你骗鬼,你要是不知道高倩倩去世了,你会害怕去白鹿村? 见我揭穿他的谎话,张希斌这才说,“是我对不起她,但那也怨不得我啊,我家里要是知道我娶个这行当的女人回去,肯定会打死我的。”。 我听得七窍生烟,真想揍他一顿,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高倩倩做暗娼不全是为了他吗? 他越说我心里便越不舒服,人性本恶,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别他妈比比了,你还觉得自己挺冤枉是吧?高倩倩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吗?”我呵斥了一句。 这种人还是高材生,读书都他妈读到狗肚子去了吧! “我……”张希斌顿时语塞。 我怒道:“给老子闭嘴,再出声老子就把你扔出去喂山魈。”。 我要不是为了把他带回去给高倩倩有一个交待,我真不想救他。 张希斌顿时安静下来。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我到处转悠,看能不能打听到金门峡的下落。 本来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可在路过一个算命摊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因为我被一个看起来就像骗子的算命先生给拦下了。 “小伙子,你印堂发黑,气运不顺啊。”老家伙一身黑色长马褂,手里拿着一个‘铁口直断’的竹竿,有些发胖,下巴上还留着几根花白胡子。 我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先生好眼力啊,我最近确实很倒霉。”。 江湖骗子嘛!一般都喜欢故弄玄虚,但同时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他正好知道金门峡的位置。 “哎,我看你鬼气缠身,业障重重,想必是惹到了什么冤亲债主了。”算命先生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过去,坐到小板凳上,这老家伙看起来像骗子,但是对我这一番评论还算八九不离十。 “老先生有什么解救办法吗?”我故意这样问,我才不相信这种市井街头的算命先生能有多厉害。 算命先生伸出手,意思是要给钱,还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道不轻传。”。 我当然没这么傻逼给他钱,只说:“你得先说出个一二三来,我才给钱。”。 骗子无疑了。 “那好吧,老夫观你悬针破印,山根塌陷,想必最近是倒了大霉,而且有亲朋好友过世吧?”老头子笑吟吟的说。 听见他这话,我瞬间菊花一紧,这老家伙有点东西啊,居然看出来这一点。 柳爷这不刚过世嘛! 我赶紧掏出一百块钱,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老头儿手上,说:“老先生真是神算,你看我这情况该怎么办。”。 我这是遇见游戏红尘的高人了?真有本事的人岂会在街头卖艺。 “不好办啊,我给你一道符吧,可帮你挡过一劫。”老头儿给了我一枚包好的符箓,我问这个多少钱? 老头儿说:“权当结缘了,送你吧。”。 我心里感动,这可真是出门遇贵人啊,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大骗子,没想到送我符箓都不要钱,好人,好人呐。 我刚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却听老头儿说:“不能拆,这道符箓是我在真武观求来的,见光不灵。”。 我只好装进口袋里,老头儿又叮嘱我:“你可千万不要搞丢了,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我对着老头儿就是一顿千恩万谢,说:“老先生叫什么名字,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 “老夫自号山风上人。”老头子摸着几根稀疏的胡须,高深莫测。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老先生。”。 “但说无妨。”。 “您老知道金门峡吗?”。 “什么地方?”山风上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整个人就像炸毛了一样,连他的卦摊都给掀翻了。 我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清楚,赶紧又说:“金门峡。”。 “去哪儿干什么?”。 “受人之托,捡一具尸骨。”我回道。 “受谁所托?”老头儿的表现太反常了,我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问他,没想到他真知道。 “钟三九。”。 “作死。”老头儿缓缓吐出两个字,我赶紧说:“老先生知道钟三九吗?”。 这不对劲啊,钟三九可是巡冥御史,不是活人啊,这算命老头儿怎么会认识他? “咳……不认识。”老头儿否认,我又问:“那您老是不是知道金门峡在什么地方?”。 “你真要去?”老头儿瞥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说:“是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金门峡不是一个好去处啊,那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座宅院。”。 我去,谁会把自己的宅院取名金门峡,我还一直以为是个什么峡谷或者山谷呢! 可问题来了,金门峡既然是一座宅院的话,那我该怎么捡骨? 钟三九又没给我任何可以寻骨的线索,就说尸骨上面套着一双玉鞋。 按照柳爷的传授,捡骨需要用到寻骨罗盘,将至亲之人的鲜血滴在罗盘上,寻骨罗盘就会自己转动,带领捡骨师去捡骨。 如果死者无亲无故,那也必须要知道生辰八字,否则真的无从下手。 算了,不管了,先找到这个地方再说。 “老先生知道在哪里吗?”我看了他一眼,这老头儿绝逼和钟三九是认识的。 “你到菱角镇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老头儿抱起自己吃饭的家伙,转头就跑。 我刚想说多谢老先生指点,就见他撇着两只脚跑的飞快。 “真是怪人啊………”我呢喃了一句。 回过头,我立马去找沈雪晴和张希斌,可是意外发生了。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张希斌居然不见了,我问沈雪晴,她摇头表示不知道。 ------------ 046 金门峡 我暗道完蛋了,张希斌肯定是害怕回白鹿村面对高倩倩,所以跑了。 但他能跑哪里去? 我就是怕他半路开溜,所以把车门都给锁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跑了。 不过我现在没空管他跑哪里去了,既然见过,我就不怕再找不到他。 我找到沈雪晴,我说我们现在要去菱角镇,她点点头。 于是我开着张希斌的车,开始往菱角镇出发。 菱角镇距离县城不远,大概只有四十公里左右。 菱角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此地盛产菱角而得名。 这里地处平原,但公路沿线都是水田,现今已立冬,水田一眼看去荒芜一片,公路两旁是整齐的红砖绿瓦,基本上都是三层小楼。 一看这里人的生活条件就不错。 菱角镇的路口还有个广告牌,“欢迎来到大美菱角,欣赏田园风光。”,这标语一看就很官方。 我和沈雪晴走了一段,来到一个比较繁华的街道路口,挨个打听金门峡的位置。 一连问了七个人都称不知道,我只好带着沈雪晴又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面有个佝偻的背影,便赶紧上前拦住他,还递给他一支烟:“老人家,劳驾,我问个地方。”。 问路一般都要问年纪大的人,他们是本地人,对本地方的地名基本上全知道。 老人家见我有礼貌,便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们要去哪里?”。 我说我们要去金门峡,老人家晓得不。 老人家微微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去那里干啥?那里可不太平啊。”。 我笑了笑,“有啥不太平的,最多不是闹鬼嘛!”。 经历了这么多,加上我身边还跟着沈雪晴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我现在根本就不怕这些邪乎的东西了。 “咦,小伙子没看出来你,胆子还不小。”老人微微诧异,我笑着说:“嘿嘿,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您受累,给我指条路。”。 “你是干啥的啊?”老人好奇的又问。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是捡骨师,您老晓得不?”。 “捡骨师啊……我知道啊,好多年前我们这里还来了一个捡骨师。”老人点点头。 我心里一跳,据柳爷说,捡骨师现在很少了,这不像捞尸人,到处都有。 捡骨师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应该叫做非物质文化遗产,没几人会学。 难道说老人口里这个捡骨师是柳爷吗? 柳爷很久之前来过菱角镇,要是这样的话,他应该知道金门峡的位置,说不定还认识钟三九。 但他为什么到死也没说过有关金门峡的一个字呢? “您说的这个捡骨师是姓柳吗?”我又问。 “好像是吧……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老人摇摇头,不太确定。 我心里低呼一声,果然是柳爷。 尽管老人的回答不肯定,但我仍然觉得多年前来这边的捡骨师就是柳爷。 “麻烦您,金门峡在什么地方?”虽然我心里怀疑,但也只是把这个猜测放在心里。 是不是柳爷还不一定呢!就算是,我也没机会能知道他多年前来这里是干什么了。 “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大概五公里,有一座桥,桥靠右手有一条大路,直接上去就是了,那里立着金门峡的牌子。”老人终于说出了金门峡的地理位置。 我赶紧拉着沈雪晴上车,按照老人家的指点,果然很快就发现了金门峡的位置。 难怪要叫金门峡,原来的确是一座宅院,而且是民国时期的那种大宅院,但是这座宅院恰好就是建在一道山谷出头的地方,宅院前面是一条大河流过。 好像神龙饮水。 清澈的河水可以看见鱼儿,河流恰好是绕着这座宅院流去的。 这在风水上叫玉带环腰,非常好的地段,前有照后有靠便是如此了。 我默默念了一遍开天眼的口诀,试了很多遍,才勉强开了一次。 开天眼极度耗费心力,每开一次都要歇息很久才能开第二次,我昨晚才开,今天又开眼,所以觉得脑袋有点儿晕。 就和低血糖一样。 沈雪晴打着伞站在我身后,一把扶住了我,我回过头笑着说:“师父我没事。”。 “不要勉强。”沈雪晴又说了四个字,声音嘶哑,像个老太太一样。 回想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开口说话,第一次是说的千魂魈,她都没告诉我千魂魈是什么东西。 看样子她昨晚在城隍庙吸纳的鬼运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先前她根本就无法说话。 我开了天眼,扫了一眼宅院的地脉,有一股淡淡的红气从宅院下面透地而起,这是活脉。 而且是红色活脉,这就说明这段地脉非常不错,常言说的风水宝地就是这种了。 这种地方应该很抢手才对,不知道为啥一眼看去是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气。 “师父,我们过去看看。”我揉了揉脑袋,连续开眼身体吃不消啊。 我和沈雪晴一起走了过去。 走近宅院我才发现这座宅院有多阔气,三进制宅院,这是名门望族才会修建的。 这种三进制宅院有三个院子,第一个院子是下人住,像什么护卫家丁这些。 第二个院子是留给客人住,等级高一点的下人也可以住,比如管家。 第三个院子才是主人住的地方,小姐少爷住的地方又不一样,小姐住在最里面。 我们常听说一句话,叫养在深闺人未识,就是因为院子太深了,古时候的大家闺秀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院子三进制就不说了,更阔气的占地面积起码有五百个平方以上,横向目测得有三十米。 一排白色围墙挡在了外面,只留了一个大门,大门口有两尊狮子,不过这两头狮子的头是低着的。 而且还长了一对翅膀,看起来很怪异。 反正就不像我们平时看见的石狮子。 大门的门槛很高,这表示这家主人十分风光。 朱漆门梁上挂着一对白灯笼,大门上有两个狮子嘴,衔着两个铜环。 我刚想上前敲门,沈雪晴就抓住了我的肩膀,冲我摇摇头,并生硬的吐出一个字:“纸。”。 我有些懵,这时候要纸干嘛?难道想上厕所吗? 不过我还是在包里找了一阵,但很尴尬,除了符纸没有卫生纸,我只好把符纸递给沈雪晴:“师父,只有这个,你将就用。”。 沈雪晴不答话,从我手里接过符纸,然后绕了一圈走到了石狮子背后,给每一尊石狮子的眼睛上放了一张。 我抓了抓脑袋不明白她这是干啥,但既然她现在已经慢慢恢复,肯定还是有东西的。 做完这些她才指了指大门,意思是让我敲门。 我敲了敲大门上的铜环,听见一阵清脆悠扬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心里其实是有点慌的,这地方应该不太会有人住。 我之所以敲门,是因为就算没人,也会有其他山精鬼魅来住,不能瞎闯。 敲门声响过之后,过了大概一分钟,大门被缓缓拉开,迎面是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戴了一个帽子,上海滩老大戴的那种帽子。 中等身材,微胖,看起来很有派头。 “两位找谁?”中年人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沈雪晴,她又发呆了,我只好说:“这里是金门峡吗?”。 “对,我们老爷是叫金门峡,鄙人是金府的管家,我叫林涛。”林涛点点头。 我有些无语,原来金门峡是一个人的名字啊,我去,看来我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真不知道钟三九为啥不给我说明白。 “两位有何贵干?”林涛转了转眼珠子,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我听说贵府闹鬼是吗?”。 ------------ 047 金府怪事 哈,我可真是聪明绝顶啊,居然会想出这个办法,瞎鸡儿乱说。 “两位到底是什么人?”林涛脸色一变,眼中神色更加警惕。 我顿时心下明了,看样子他们府上真有问题,我不过是瞎蒙的,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咳,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不必打听,知道了也没用,你就告诉我你们府上是不是有问题。”我故作高深的这样说。 他越是警惕,便越能说明金府真的不干净。 “那我怎么相信你们有本事能解决我们府上的麻烦呢?”林涛倒是颇有心机,看样子之前肯定被不少江湖骗子骗过。 “有没有这个本事也要等我们试过才知道。”我淡淡道。 金门峡真的有问题,就是不知道钟三九说的那具尸骨在什么地方。 “要是我们没这个本事,我分文不取,但凭处置。”我咬咬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装逼装到底了。 “那好,你们随我进来,你们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老爷一定会重赏你们,要是招摇撞骗,哼哼,你们走不出金府。”林涛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就很浓了。 但我要不这样说,他又怎么会让我们进去呢。 林涛把我们领进门,我才发现院子里挂着白幡,灯柱子上面都挂着白灯笼,前厅布置了一个灵堂。 看样子金府有人过世了啊,难怪门梁上也挂着白灯笼。 林涛把我们带到一个气质非凡的中年人跟前,中年人虽说披麻戴孝,但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王八之气,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人物。 我只在杀猪屠狗的何屠夫身上见过这种杀气。 中年人嘴角留着两撇胡子,就和鲁迅一样。 看来他就是金门峡。 他冷冷的看了我和沈雪晴一眼,说:“林管家,这两人是干啥的?”。 林管家上前,低身附耳给金老爷说了几句,金老爷站起身来,朝我们走过来,不屑一顾的说:“就他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还有一个身高五尺的丫头?”。 “他们说,要是解决不了府上的怪事,就任凭老爷处置。”林涛扫视了我们一眼。 “呵呵……好,你们两个外乡人,要是不能把老子这个麻烦解决掉,女的就给老子做十三姨太,男的剁碎了喂狗。”金老爷满脸暴戾神色,看见让人不寒而栗。 我被金老爷的话吓了一跳,回头看了沈雪晴一眼,我实在没底气能一定解决掉金府的祸事,谁想到我无心之言居然惹上这个麻烦。 沈雪晴冲我点点头,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我的心这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林管家,你给他们说明情况,协助他们解决。”金门峡又吩咐了几句。 林涛说:“两位随我到后院来。”。 “你们两位都听见了吧?我们老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林涛拉开一道铁门,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偏僻宅院。 我这才问他,金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涛解释说,前些天金门峡的老娘晚饭过后来后院散步,后院到前厅有一段花圃,开花的时候十分漂亮,那天晚上又恰好天悬明月,景致十分不错。 他说到这里我便觉得奇怪,这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怎么可能百花齐放,而且这段时间都是阴雨天气,又怎么可能会有明月高悬。 林涛继续说,老太君一个人散步走到了后院,而后院有一口枯井,这口井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旁边还围了栅栏,而且金老爷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枯井。 我问枯井有什么? 林涛看了我一眼,说这口枯井是当年给老爷看风水的风水指点的,只说这口井不能动,也不能让活人靠近。 我说风水先生多半是骗子。 林涛却摇着头,严厉斥责我,“看在你们是外乡人的份儿上,这次不追究你们,要是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伍先生是你能诋毁的吗?”。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什么人啊,好大的脾气。 林涛说,这座宅院就是这个伍先生指点金老爷修建的,那时候的金老爷不过是警备区的一个小探长,伍先生指点金先生买下此地改建宅院。 并且让他改名为金门峡,伍先生说同名才好压地运,也就是说金门峡既是地名也是人名。 这个伍先生的名头很响,省城的达官贵人都请他看风水,但他还要挑人来看,而且不是给钱就行,他要的东西并非金钱那么简单。 金老爷现在这座宅院是由一座旧宅院改建而成,伍先生指点修建,基本上换了个样貌,但伍先生三令五申唯独这口井不能动。 金老爷本来是想把古井填平改成别院,但伍先生不准动,他也没办法。 伍先生还说,这口井虽然有古怪,但是时间久了自然会有福报。 事情也确实如伍先生预料的那样,自从金老爷改名之后,又搬进宅院,他的事业便是蒸蒸日上、名利双收。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坐到了警备区司令的位置。 金老爷顿时对伍先生敬若神明,自从搬进宅院过后,那真是运气好的挡都挡不住,就连打牌也是逢赌必赢。 金老爷甚至在家里供了一个伍先生的牌位,虽然此人贪财好色,但对伍先生那可真是比亲爹还要孝顺。 但伍先生自从金老爷搬进宅院过后,就没了消息,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面还有传言说,伍先生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所以折寿去世了。 不过时至今日,金老爷对伍先生的崇敬之心还是一如既往,他常说,没有伍先生,那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我说那这和金府闹鬼有什么关系?我刚才在外面看了一眼金府的地脉,确实很不错。 林涛略有些惊讶说:“你会看风水?”。 “略知一二……”。 “闹鬼也就是最近才发生的。”。 林涛便接着老太君不小心靠近枯井的事继续说,他说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鬼使神差的翻过栅栏,朝枯井看了一眼。 她以为枯井里会有月亮,但没想到这一眼差点把老太太给吓死。 枯井里水没干,但却并没有月亮,而是一张腐烂丑陋的人脸。 老太太当时吓得六魂无主,连滚带爬往前厅跑,中途还摔了好几个跟头,额头都磕破了。 她一口气找到金老爷,鬼哭狼嚎的说见鬼了,就在后院的枯井里。 金老爷一听,心想坏了,老太太怎么去了枯井,那可是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去的地方。 要是别人,金老爷当场就要把他给枪毙了,但这是自己的老娘,他没办法,只能带人亲自去枯井察看。 但是等金老爷去到枯井的时候,井里却是一汪清水,倒映着天上的月亮,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金老爷心说是老太太眼花了,便也没多想,但老太太却硬说井里就是有一张人脸,还冲着她笑,眼珠子都掉到嘴巴旁边了,狰狞吓人。 金老爷问老太太是怎么去到后院儿的,老太太就说听见有人叫她,让她去枯井看月亮,她也不知道是谁,反正就跟着去了。 金老爷心里明白,这多半真是枯井搞的鬼,但他怕吓着老太太,便谎称没事,是老太太眼花了,让她去睡觉,他亲自拿枪守在老太太房门跟前。 老太太回房睡觉,睡了之后就像魔怔了一样,说梦话,还拳打脚踢,力气大的吓人,几个丫鬟都摁不住。 到了下半夜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金老爷立马找医生来打针,但是不起任何作用。 到了凌晨三点左右,老太太忽然双目圆睁,眼睛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了,然后口吐白沫,咽气儿了。 而更严重的事是发生在老太太死后。 ------------ 048 养阴邪术 老太太死后不到两个时辰,尸体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起初是长了一身红色短毛,连脸上都是。 短毛很快覆盖全身,老太太就像个野人似得,看不出个人样。 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长了短毛之后,老太太身边便钻出许多黑色虫子。 从林涛描述虫子的形状来看,应该是胼虫,但是胼虫出现在这里不合理啊。 难道说这附近有山魈么? 记得前些天在城隍庙遇见的山魈,那叫一个牛逼,不怕金老爷人多势众,山魈来了一样能把他们撕碎。 我问那些虫子是不是个头很大,有黑色的钳子? 林涛摇头说不是,个头只有蜜蜂那么大,但是没翅膀,就一直在老太太尸体附近徘徊。 金老爷让人去清理,但两个家丁被那虫子给咬了之后,很快就死了,而且死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一滩橡皮泥。 身体里流出淡绿色的液体,腥臭逼人。 那这就不是胼虫了,以我在青亡鬼经上的理解来看,胼虫本身是没毒的,相反它们吐出的黏液还能让尸身保持不腐。 金老爷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老太太这情况就知道肯定是撞邪了,所以赶紧四处请风水先生来看。 凡是风水先生,多半都会一点清理邪祟的办法,可来了不少人,面对老太太这情况,都是无从下手。 只有一个风水先生说,这应该是阴尸蜂,这种虫子专门吃尸体,还会在刚刚死去的尸体里面产卵。 产卵之后的尸体便会全身长出这种赤红色的毛发,等七天过后,尸体里面的阴尸蜂会全部孵化出来,到时候它们会从内脏开始蚕食,最终把整个尸体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而如果一旦有尸体产卵,那就表示蜂后就附注在尸体之上。 阴尸蜂毒性很大,被咬上一口整个人就会中毒,中毒的人不会马上死,而是身体里的骨头慢慢会粉碎。 最后成为一个无骨之人,就像一滩橡皮泥一样。 我被林涛说的有点恶心,仔细想了想青亡鬼经有关阴尸蜂的记载,我发现确实有这玩意儿。 这狗东西可比胼虫要厉害得多,有阴尸蜂的地方肯定会有虫脉,而在尸体里产卵则是这些怪东西要选一个新的蜂王。 但有一点,阴尸蜂绝不会出现在阳宅里面,只有阴宅才有。 我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按照林涛的说法,那口枯井根本就不是井,而是一座阴宅坟墓。 风水术当中有许多旁门左道,这以阴养阳便是其一,反过来,也可以以阳养阴,这两种风水局都是邪术。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看来是遇到以阳养阴的邪术了,将一座阴宅建在阳宅的五鬼位置,吸纳阳宅的地运以及住在阳宅里的人的气运,以此达到滋养阴气的目的。 一个人无论命运好坏,十年都会转一次大运,这种大运有好有坏,而无论一个人的命有多苦,一辈子都会有二十年的龙头运。 我们看见许多人穷了半辈子,忽然他的房子和山林土地要征收,一下发财了,这就是龙头运的表现。 人的财禄和食禄是固定的,过早享受只不过是在透支未来,就好像信用卡一样,所以无论贫穷富贵,只要努力了,顺其自然就好。 而这以阳养阴的邪术是专门吸收一个人的好运,以此来养阴气,而为什么金老爷会平步青云、顺风顺水,这就是提前透支财禄的结果,早用早走罢了。 这阴宅建在阳宅里的做法十分诡异,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敢这么做的人,必定是堪舆大家,而且不怕折寿,不怕遭天谴,起码要几百年才会出这样一个人物。 而达到这个境界的风水先生都有一个外号,那也是业内公认的,这个外号叫大神通。 这些事是和柳爷之前闲聊时提过的,他说建在山神庙的风水先生便是一位大神通。 但是要修炼成大神通不但要过人的悟性,还要付出巨大代价,但是修成之后,就是半仙之体,寻龙点穴之准,当世无可匹敌。 还能沟通阴阳,与神鬼通灵,天地乾坤,都在一掌之中。 想通这些事,我心里便明白了,这金老爷是被伍先生给利用了,他利用金老爷来养后院儿这座阴宅的阴气。 难怪伍先生不允许旁人接近,更不允许动枯井半分。 见我怔在原地,林涛皱了皱眉说:“怎么?吓傻了?就这本事你还敢来金府揭榜?”。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你能带我去看看老太太的尸体吗?”。 现在这情况不能说金老爷被骗了,他那么信任伍先生,而且现在他风光无限,我去说伍先生是骗子,只会把自己的小命给丢掉。 林涛说:“行,看你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我们跟着林涛来到老太太的房间,房间里早就围了一堆风水先生,个个睁大眼睛,倒吸凉气。 看见老太太躺在床上,感觉连床上都长毛了,黑压压的阴尸蜂围在床边,先生们龇着牙,抽着烟,不敢靠近。 我走过去看了看,发现确实是阴尸蜂,老太太此刻哪里还像个人,连五官都看不见了,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但是不好闻,很熏人。 风水先生们说这哪里是风水问题,分明是尸变嘛!这对付尸变得找道士,风水先生不会这个,专业不对口呀。 这时候,金老爷也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骂骂咧咧的说:“他娘的,你们这群草包,在这里杵了这么久还没看出一点头绪吗?”。 “他娘的,平时个个都是半仙,现在咋都蔫吧了?”金老爷越说越气,一把从腰间拔出手枪,喝道:“今天要是不把我娘这事儿给解决了,谁他娘都别想活着出去。”。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以阳养阴的邪术,解决办法一知半解,没有把握。 我知道贸然提出办法,肯定不妥当,先看看再说,既然有人看出是阴尸蜂了,多半不是酒囊饭袋。 金老爷这一举动把这些先生都给吓傻了,纷纷说自己才疏学浅,微末伎俩,解决不了金老爷的麻烦,还希望金老爷大发慈悲放他们走。 就在这时,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人越众而出,“金老爷,恕我直言,你这房子不干净,问题就出在那口井上面。”。 我回头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发现是个中年人,很瘦,眉宇之间竟然和柳爷有些神似。 我甚至差点叫出声来,但随即想到柳爷比这人老得多,而且他被雷劈死了,怎么会是柳爷呢。 只是长相神似罢了。 “此话怎讲?”金老爷看见终于有个人站出来说话,心里也来了兴趣。 中年人便侃侃而谈,“金老爷这房子的风水原本不错,但是所有的风水都是为了后院儿这口枯井而服务的。”。 “金老爷龙气旺盛,祖上最少葬了五个吉穴,所以才会有这源源不断的龙气。龙气旺盛的关键在于祖坟的吉凶,而枯井下面应当是一座阴宅,这阴宅是靠金老爷祖上的龙气哺育而成,你现在差人去看你家祖坟,必定最少有三座墓碑开裂。”中年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有理有据。 金老爷纵使不信,但心里也会有动摇,他立马安排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去祖坟察看。 中年人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过了一会儿,金老爷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低声对金老爷说了几句。 金老爷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是一个霸道专横、杀人不眨眼的人,此刻竟然脸色苍白如纸,两撇胡子不断抖动。 显然中年人说对了。 他恭恭敬敬的走到中年人跟前,恭声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人微微一笑,“好说,在下柳岭方。”。 ------------ 049 柳岭方 听见他的名字,我再也忍不住了,低呼一声,他也姓柳。 金老爷回过头来,不耐烦的看着我:“你小子咋呼什么?”。 我大着胆子上前,问道:“柳先生可是捡骨师?”。 “咦,你怎么知道?”柳岭方微微诧异,我又问:“您可否认识柳不臣?”。 “不认识,名字倒是好名字,不做人下之臣。”柳岭方摇摇头。 我越发觉得奇怪,柳爷说过,他们家的捡骨师是世传,这柳岭方莫非是他的子侄辈? 但要是这样,他怎么会不认识柳爷呢? 这时候,沈雪晴慢慢靠上来,低声对我吐出两个字:幻境。 我一下就愣住了,联想起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似乎明白了,我遇见的多半是柳爷的祖上吧,只不过是幻境。 难怪这座宅院和民国时期的风格一样,这里的人全都穿着长衫马褂,金老爷这个警备区司令也是那时候的职位。 我先前还奇怪金老爷怎么还娶姨太太,这下明白了。 这样一想,我便觉得所有事都是假的了,可他们就跟活人一样,与我交谈说话,言行举止根本分辨不出来是假的。 如果不是沈雪晴提醒,我还是会被蒙在鼓里,但我们是什么时候进入幻境的,我根本没印象,太邪乎了。 如果按照时间线推移,柳岭方应该是柳爷的爷爷辈吧,难怪他知道这个以阳养阴的方术,而且比我知道的要详细得多。 我知道的说不定就是他老人家传下来的。 这时候,金老爷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们两人的对话,“小子你先闭嘴,柳先生你继续。”。 我闭口不言,柳岭方冲我点点头,接着说:“这以阳宅风水滋养阴宅风水乃是奇术,若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万不可能办到,风水界当中只有一种人能做到。”。 金老爷赶紧问,“什么人?”。 柳岭方淡淡开口:“大神通。”。 果然和我从柳爷那里听来的消息一样,如果不是误入这幻境当中,我一辈子都不会相信世界上真有大神通这种厉害人物。 金老爷自然是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只是催促道:“柳先生,您就不要卖关子了,您就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麻烦事给解决掉。”。 柳岭方笑了笑,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金老爷不必着急,除了这位小兄弟和他身后的姑娘,烦请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员都出去。”。 满屋子风水先生一听这话,顿时都不乐意了,齐刷刷的站起来,刚想回怼两句,就见金老爷横刀立马,从腰间拔出手枪,喝道:“来人啊,把众位先生请到前厅等候,没老子的命令不准放走一人!”。 强权之下没骨气,所有人都低垂着头被警卫押了出去。 金老爷抬了抬眼皮说:“柳先生,您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以阳养阴的邪术不但会汲取阳宅的龙气,还会吸纳居住之人的气运,特别是在这每十年换一次大运的关口,那是气运衔接之时,最容易受到侵袭。”。 “我猜的不错的话,令堂应该是刚好在换运的关口,所以被这枯井抓住了可乘之机。”。 “这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果对这枯井放任不管的话,恐怕会祸延子孙,整个金府都会难逃一劫。”。 柳岭方确实是个高人,言语间思路清晰,更知道这祸事因何而起,发展下去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没想到柳爷的长辈这么厉害,我现在相信柳爷说他年轻时候的风光事迹了。 金老爷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光秃秃的前额上冒出成片的汗珠,拿烟的左手不住颤抖,就算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但面对这种事也没有丝毫办法。 金老爷浑身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得,他恶狠狠的骂道:“干你娘的伍先生,老子这么相信你,你居然要害我全族,老子要是找到你,一定对你剥皮抽筋。”。 说完狠话,金老爷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柳岭方面前,“求先生救我,无论先生要什么都可以。”。 柳岭方说:“金老爷真的什么都舍得?”。 金老爷此刻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越是有钱有势的人越惜命,他连连说:“舍得,舍得,只要先生能救我,我什么都舍得,连我最心爱的五姨太都可以给您。”。 “那好吧,枯井里的东西归我可行?”柳岭方点点头,说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条件。 枯井里本就有邪祟,柳岭方居然还想要枯井里的东西,这不正中金老爷的下怀么? 金老爷自己都懵了,估计没想到柳岭方会提出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划算的条件,“好好好,我另外再给先生五百块大洋。”。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我需要这位小兄弟协助我。”柳岭方指了指我。 我一愣,真怀疑这不是幻境,柳岭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兄弟,你就协助柳先生帮我把这件事办妥,事成之后金某人必有重谢。”金老爷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面孔。 我说没问题,柳先生尽管吩咐。 我原本就想跟着柳岭方长长见识,哪怕这是幻觉,但在我看来就是真的。 “那好,我们先去枯井看看。”柳岭方站起身来,金老爷喊了几个得力属下往后院儿走。 赶到后院儿,柳岭方让我和他上前察看,我心里有些害怕,但没有拒绝。 “看见了吧,这枯井里有阴气往外冒,这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有一定气候了。”柳岭方说的阴气一般人看不见,只有像他这种专业人员才行。 我没开天眼,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 阴气与寒气不同,阴气的冷是由里而外。 我大着胆子朝枯井里看了一眼,随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枯井里真有一张诡异的人脸。 这张脸说不出来是男是女,占据了整口井,眼神阴冷的看着我,嘴角还挂着一抹邪笑、脸上千疮百孔。 柳岭方凑过来,淡淡扫了一眼,脸上毫无惧色,冷哼一声,“冤孽。”。 随即他又拿出一块罗盘,灰白色,上面刻着七十二山龙,分配二十四地龙,还暗藏八阵图,与一般的罗盘大不一样。 天池里面的指针也不是铜针,我猜测应该是骨针,因为他手里的这块罗盘就和柳爷传给我的一模一样。 事情越来越明晰了,柳岭方与柳爷绝对是直系亲属的关系。 说不定我手里这块罗盘就是柳岭方传给柳爷的。 柳岭方手拿罗盘绕着枯井转了一圈,然后便在一棵大槐树下面停住了,他吩咐道:“找三只大公鸡来,一定要打鸣的,另外要八根三丈长的金竹。”。 金老爷愣了一下,不知道柳岭方要这些东西干嘛。 我心里也纳闷儿,他不是捡骨师么?怎么还会做法事这一套? “赶紧去。”柳岭方又说了一遍。 做完这些,柳岭方便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秘制的洗骨香灰。 柳家果然是家传啊。 柳岭方沿着八个方向洒下香灰,并对我说:“小兄弟你过来,一会儿你沿着这四个方位插金竹。”。 他给我指了井边四个位置,我点点说一定照办。 很快,金老爷就让下人找来了柳岭方需要的东西。 柳岭方提过一只公鸡,公鸡一直扑腾,他嘴里念叨了几句之后,公鸡就不动了,然后就见他用手指摁破了鸡冠。 让我用瓷碗接着鸡血。 接了一碗底,柳岭方便将公鸡扔到一旁,然后将整只碗都丢进了井里。 瓷碗丢进去之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 050 竹青符 井里那一层薄薄的清水竟然被染红了,要知道那一点血丢进去应该连井水的颜色都不会变。 而且那装鸡冠血的瓷碗浮而不成。 金老爷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太邪门儿了,骂骂咧咧的说要把枯井的水抽干,然后把井里的狗杂碎剁碎了喂狗。 金老爷一介武夫,就只会这些打打杀杀,对于他这种莽夫行为,柳岭方自然是不允许的。 金老爷砸吧着嘴说:“这他娘的破井里面到底有啥?咋这么邪乎?”。 “居然是和浮仙湖一样的水。”柳岭方喃喃自语。 金老爷问他现在怎么办? 柳岭方不慌不忙的提过一只公鸡,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接将鸡头给斩掉了。 鸡头喷出的血像一股血箭一样,直接喷进了井里面,这下更奇怪了,鸡血喷进井水里面,但却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样。 就好像井水和鸡血中间隔了一层玻璃。 很快井水里一阵晃动,泛起一层一层的波纹,鸡血随着波纹很快就消失在水里面。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吸血一样。 金老爷瞅见这情况,脸色更白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柳先生,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怪物啊?”。 柳岭方脸色凝重,只说不好处理,看来大神通的风水造诣果然是高的离谱。 他要是把这一手通天彻地的本事用到正道上来,该有多好。 柳岭方的言下之意就是,那个伍先生应该修成了大神通。 “金竹呢?”柳岭方回身问道,金老爷赶紧让下人把八根金竹拿上来。 柳岭方将没了鸡头的公鸡扔到一旁,抓起地上的竹竿,手里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便掏出随身携带的毛笔在竹身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只要了不到十分钟就将八根竹子画好了符箓,然后他就让金老爷的下手把竹子头沿第一个节头削尖。 这时候的我不明白这竹子画符有什么奥妙之处,后来我才知道这叫竹青符。 竹青符是一种符箓的名字,但它有好几种分类,有竹青符,竹千符,竹天符等等。 普通的竹青符长一丈二,穿石过木、巡山透海,非常厉害。 竹青符越长,那就表示施术之人的本事越高。 竹青符的主要作用是用来镇邪,镇尸,以及钉龙脉,改风水。 金老爷的人很快把竹头给削好了,柳岭方让他们递四根给我,竹符上面他标有一二三四的记号。 我接过竹符,柳岭方又说:“小兄弟,从你的左手开始,沿着一二三四的顺序,依次把竹符给插到我之前标记好的地方。”。 我点点头,手里牢牢握住竹青符,这感觉如此真实,真是幻觉么? “插!”柳岭方低喝一声,我不再犹豫,赶紧沿着第一个记号将竹青符插了进去。 在我看来,这枯井四周都是坚硬的石板,一根竹子怎么可能插的进去,但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我手里的竹子比任何神兵利器都管用。 我都没用多大力气,就将竹青符完全插进了地面,这坚石板简直和豆腐做的差不多。 一口气,我将四根画有符箓的竹子完全插在了柳岭方标记好的位置。 而柳岭方自己也将另外四根竹子插了进去。 插下去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震动,就跟发生地震一样。 金老爷吓得下意识的拔出手枪,但却不知道把枪口对准谁,枯井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 那声音透着无尽凄凉与不甘,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咆哮。 我看见金府所有下人的脸都吓白了,嘴唇发抖,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往后退。 柳岭方处之泰然,淡淡开口:“不要慌,竹青符钉死了阳气转换的通道,枯井里的东西察觉到了,但是源头并非在此。”。 金老爷此刻已经对柳岭方惊为天人,自己则吓得跟个二百五一样。 “柳先生,那这源头在什么地方?”。 “去找一只三年以上的母鸡过来。”柳岭方又吩咐下去。 现在这情况,别说母鸡了,就算是凤凰金老爷也得去找。 又是一阵折腾,搞得鸡飞狗跳,金府的下人很快就提了一只花白的母鸡进来,柳岭方让下人把母鸡抓稳。 他自己则把剩下的另一只公鸡提在了手里,手起刀落,公鸡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经命丧黄泉。 我看的脖子一缩,心想柳爷的祖上多半是道士出身吧,捡骨师咋会这一套。 “抓稳。”柳岭方将鸡头的血淋在了母鸡身上,随后母鸡就发出了一阵尖叫声,这时候柳岭方又说:“松手,金老爷赶紧让你的人跟着母鸡走,母鸡在什么地方停下,就在什么地方开始挖,直到挖出一口棺材。”。 刚说完,那母鸡就跟个老鹰似得,扑棱一翅膀飞出去了。 金老爷赶紧说:“林管家,这件事交给你,赶紧按照柳先生说的办,挑两个眼力见儿好的,事后老子重赏!”。 林管家立即带人追着母鸡的足迹狂奔,而此时井里的井水仿佛沸腾了一样,不断往外冒泡,同时还冒出丝丝寒气。 如果不是我就站在井边,我肯定以为是井里的水开了,这股气息冷的让人发抖。 做完这些柳岭方也是出了一身臭汗,金老爷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问道:“柳先生,现在怎么做?”。 “等。”柳岭方只说了这个字。 我退到沈雪晴身边,小声说:“师父,这幻境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我感觉我要是在这幻境里面待久了,肯定会以为这就是真的,估计都不想回到现实中去了。 沈雪晴半比划半开口:“等……井里的东西破法,你……不是……要捡骨吗?”。 沈雪晴居然记得我要捡骨,我也只是之前和她提过两次,根本就没想过以她的智商会记得这些事。 鬼运的影响果真不简单。 “师父,你记得柳不臣吗?”我又问,按道理说她既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应该恢复了不少,她应该能记起柳爷才对。 “柳……”沈雪晴呢喃了一个字,顿时半张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捂着脑袋喊疼,我赶紧说:“别想了师父,记不得就算了。”。 看来柳不臣这三个字暂时不能对沈雪晴提起,柳爷真可怜啊,为了能让沈雪晴活过来,不但赔上了自己的老命,现在连在她脑海里的一席之地都没有。 我一定要尽早让沈雪晴恢复,让她记起柳爷来,让她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叫柳不臣的男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林管家他们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老爷找到了,真有一口棺材。”。 这下金老爷就更觉得柳岭方牛逼了,足不出户都能算到这些东西,真是活神仙啊。 “柳先生现在该怎么做?”。 “看来我猜对了,外面的棺材才是正主,这井里的东西不过是个传输的纽带,你马上让人准备妇女用过的月经布,越多越好,黑狗血混合桐油,两桶,先在棺材上刷一层桐油,然后将月经布放上去,最后把所有桐油都泼上去,然后点火,把棺材给烧了。”。 “记住,棺材里如果有东西爬出来,一定不能让他出火堆,烧完之后用石灰掩埋。”柳岭方说的我都有画面感了。 看样子柳爷这一身本事真是家传啊,想起当初我和他破老狐狸的坛城也是用月经布加黑狗血破法。 金老爷有些犹豫的说:“柳先生,您看您是不是能移步过去,没您在场我没底啊。”。 柳岭方摇摇头说:“不行,我要是走了这井里的东西就会出来,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府上这几百口人命!”。 听见柳岭方这样说,金老爷便不再犹豫,咬咬牙吼道:“都他娘的跟我走,老子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还怕棺材里的狗杂碎,凡是去的弟兄每人十块大洋。”。 金老爷临走之前把这里的主事权交给了林管家,这家伙看起是个粗鲁之人,但也并非全无心机。 他让林管家留在这里是为了监视柳岭方和我们两个。 金老爷走后,柳岭方便说:“麻烦管家找两根粗麻绳来,只要金老爷那边得手,这井水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要下井将井里的邪祟彻底解决掉。”。 林涛立即让人找了两根大拇指粗的麻绳过来。 我们三人就这样在原地等着,我有些无聊,心里知道这是幻境,但还是忍不住上前和柳岭方搭讪,“柳先生,你们家是不是有一本青亡鬼经?”。 ------------ 051 找到尸骨 柳岭方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回道:“小兄弟是如何得知的?我记得这青亡鬼经是柳家的不传之秘啊。”。 我拿出柳爷留给我的青亡书,递给柳岭方:“您看看。”。 柳岭方接过快速扫了一眼,两条眉毛都皱到了一起,语气严肃“你这书哪里来的?的确是青亡鬼经,但这是删减过的,还有我们柳家绝不收外人入门,小伙子你老实说这本书是不是你偷来的。”。 柳岭方的神色很不高兴,我咳嗽一声说:“柳先生你误会了,这本书我不是偷的,而是我一个很好的长辈送给我的,至于他是谁,我就算说了你也不知道,但我敢保证,他是柳家的人。”。 看来柳爷是柳家的罪人啊,不仅破坏家规,收了我做徒弟,而且还让柳家断了香火。 “哼,谁敢把青亡鬼经传给外人,那就是欺师灭祖!”柳岭方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书还给了我。 我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这也是幻境,随他怎么想吧。 柳岭方倒和我说起话来了,“小兄弟,你身后这个半面妆的姑娘,似乎不是活人啊。”。 我也不隐瞒,点点头说:“您说的不错,她是半人半鬼,但她没有害人之心。”。 “呵呵,你身边带着尸妖,这必然会影响你自己的运势,你知道为什么要你留下来帮忙吗?”柳岭方笑了笑。 我说不知道。 确实是不知道,我自知身无长物,没有任何显眼的地方可以让柳岭方看上。 “因为你是一个无骨之人,你天生五弊三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柳岭方毫不客气的说。 我愣住了,我知道自己的命很惨,本来以为在现实世界中被人这样说就够惨了,没想到闯入幻境之中还是一样。 我说那就算这样,我能帮你什么。 不管柳岭方怎么说,我现在心里也是毫无波澜,毕竟我自己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就算每个遇见我的人都说一遍,这也不能改变什么。 知道的事,无法改变。 不知的事,如何改变。 说真的,我现在都释然了,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 “因为你能帮我把井底的东西给引出来。”。 我擦,原来柳岭方是想利用我当诱饵啊。 井底到底有什么,居然要我一个大活人做诱饵? 我吞了吞唾沫,就算我看见的都是幻觉,但心里仍然觉得有些离谱,我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不用问,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我心里顿时有些害怕,这老家伙不会真要让我羊入虎口吧,虽然是幻境,但也难免不会出其他岔子。 就这么和柳岭方说了一会儿,忽然看见西北方向有火光透出,因为后院儿是天井,而且位置好,加上现在又是夜晚,所以很好看见火光。 夜晚……我们来的时候还是中午,怎么这么快就到晚上了? 我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在金府过了好多年一样。 “看来金老爷他们成功了!”柳岭方走到枯井跟前,先前那个沉闷压抑的咆哮更加严重。 而水井里的水竟然喷出一股股水柱,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井里钻出来一样。 林涛整个人都吓傻了,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往后退去。 这种情况差不多一直持续了有十分钟,西北方向的火光逐渐减弱,我还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有人被这场大火给吞没了。 这种惨叫直击心底,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明白,这声音有多可怕。 柳岭方听见这声音,顿时来了精神,喝道:“他们得手了,准备好,下井!”。 说罢,柳岭方就递给我一根麻绳,另一头被他牢牢拴在了树上,我回头看了看沈雪晴。 问她怎么办? 沈雪晴走上前来,将绳子套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又让我套在身上,她要和我一起下井。 难道这也是幻觉么? 柳岭方点燃一支火把,率先从井口跳了进去,井里传来他的声音:“跟着我下来,不会让你吃亏。”。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看见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诡异事情,打死我也不会往里跳。 可现在我不得不下去,沈雪晴说过,钟三九说的那具尸骨就藏在井底,就算害怕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沈雪晴抓住绳子,一纵身就跳进了井里,我只能跟着下去。 我们下坠的速度很快,而且和柳岭方推测的一样,原本冒着寒气的井水此刻竟然一滴都不剩了。 井壁干燥的不像有水浸泡过的痕迹。 我们很快落到了井底,从这里往上看是一片漆黑,我记得刚才在外面还能看见月亮。 柳岭方兴奋的说:“就是这里了,玲珑骨就藏在里面。”。 我这下明白了,柳岭方图谋的东西是他嘴里的玲珑骨。 难怪他会和金老爷做这笔交易,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下到井底我才发现,井底四通八达的都是暗道,就像是一张网一样。 柳岭方拿着火把,又拿出寻骨罗盘转了一圈,随后指定一个洞口,“这是生门。”。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沈雪晴也跟着走进去,我自然是不能落下。 借着柳岭方手里火把的火光,我发现墙壁上刻着一幅幅壁画,这些壁画十分诡异,好像是什么祭祀的场景,所有人都匍匐在一只巨大的蛤蜊面前,蛤蜊像外星飞船一样。 而手指一旦触碰到墙壁,便会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冷入骨髓。 就这么走了一段,前面忽然变得宽敞起来,一口红色的棺材被推开了盖子,棺材旁边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看样子是个人。 而就在尸体附近有一株硕大的植物,花茎上开了一朵火红色的花,鲜红刺目,花茎无叶,花朵有许多红色触须。 这朵花就像在黑暗中燃烧的火光,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 柳岭方一把抓过我的手,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的匕首,朝我的拇指斩了下来,我惊叫一声,吓得差点儿当场去世。 没想到他居然要我的指头! 这时候,沈雪晴身影一闪,直奔那朵红花,就在柳岭方匕首落下的同时,她也将那朵花给摘了下来。 我眼前鲜红一片,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已经骨肉分离。 “没……没事了。”我感觉过了好久,耳边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是沈雪晴。 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灰蒙蒙,我整个人都恍惚了,我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脑袋,往四周扫视了一眼。 我发现我正躺在那口红色棺材的旁边。 沈雪晴手里拿着刚才那朵鲜红的花,那白乎乎的人形的脚上分明穿着一双灰白色的玉鞋。 喜欢捡骨师笔记请大家收藏:()捡骨师笔记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 052 青蚨术 难道说这就是钟三九要我捡的尸骨吗? 他说过,辨别那具尸骨的唯一办法便是脚上的玉鞋。 我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柳岭方要剁我的手指,那感觉如此真实,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拇指,发现完好无损。 但沈雪晴手里拿着一朵鲜红的花,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 要是幻觉,沈雪晴手里的花怎么解释,要是真的,那为何不见了柳岭方的踪影? 这层层迷雾,直搞的我头昏脑涨。 沈雪晴肯定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但她语言组织能力太差,迄今为止,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没超过十个字。 “师父,这到底咋回事啊?”我回过头看着沈雪晴,我多希望她能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沈雪晴指了指那具白毛尸体,僵硬的开口:“就是他……”。 她的意思是,我要找的尸骨就是他。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这尸体都长白毛了,我咋带回去啊,这要是带回去遇见查车,我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其实吧,这不是白毛,而是尸蚕吐出的丝,将整具尸体包裹起来,尸蚕没啥可怕的,它们主要喜欢吐蚕丝把尸骨裹成一个粽子。 裹成粽子以后,它们会在尸体上留一个口子,然后把蚕卵从肛门产进去,蚕蛹会在尸体里面慢慢长大,但是它们并不吃尸体。 至于尸蚕为什么要这样做,那都是因为幼虫只有在尸体里才能存活,这也是为什么叫尸蚕的原因。 尸蚕生长的条件很苛刻,不是一些极阴之地或者绝地,根本就活不下来。 就好比娃娃鱼,它们只能生活在条件合适的地方,娃娃鱼喜欢冷水,但你就算把它们放到冰箱里面也活不下来。 而且成年尸蚕一旦产卵之后就会丝尽而亡,它们吐出的丝是给自己孩子铺的最后的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遇见白毛尸体除了可能是尸蚕丝以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产生尸变了,而且很可能是草口大王。 草口大王在没完全成型之前,都会长白毛。 我看了一眼白毛尸体不敢动,沈雪晴走上前来,一把扯掉尸体头上的花茎,原来这诡异妖艳的红花是从白毛尸体的脑袋上长出来的。 沈雪晴扯掉花茎之后,尸体上的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眨眼之间就露出一副骨头架子。 我看的目瞪口呆,难道说尸骨上的这些白毛也是拜这花茎所赐? 更奇特的是,就算成了骨架,那套在尸骨脚上的玉鞋却依然纹丝不动,按理说白骨是不可能穿的稳鞋子。 见我愣在原地,沈雪晴弯下身来,伸出玉手从尸骨上取了一截骨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就是龙骨。 沈雪晴递给我,说:“收着。”。 我心里跳了一下,难道说这是我的龙骨么?或者说这具尸骨就是我的前世?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有什么用?”我问。 沈雪晴又不说话了,我只好将骨头放进口袋里,但是我脑子里的这个奇怪的想法许久不能消散。 “背上去。”沈雪晴又说。 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我们还是在井底,这让我更加觉得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婆娑世界,如梦似幻。 井底有两根树藤,而不是我在幻境里见到的麻绳。 虚实相间,哪一件事才是真的啊,我被搞的头都大了。 但现在只能先从井底出去再说,我将尸骨背在背上,然后用树藤拴着,一纵身便踩到了墙壁上。 我能有现在的身手,说实话得多亏柳爷惨无人道的训练,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从这么深的井底上来。 我抓着树藤,一口气爬上了地面,但我发现地面是白天,我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幻境里面待了多长的时间。 我将尸骨放在地上,将沈雪晴也拉了上来。 这具尸骨和我们平时见到的尸骨一样,但是它总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我心底奇怪的想法左右了我的思想。 看看手机,居然是17号了,也就是说我们差不多在幻境里待了一整天。 我擦了,真是颠倒日月,醉里乾坤啊。 感叹了一下,我这才想起要看看真实的金门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一眼看去,全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红木扶梯,白玉门柱,十分气派阔气。 但同时,目光所及之处有许多毁坏的痕迹,刀砍火烧,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塌了,完全不同于我之前看见的那样气派辉煌。 这些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一定发生过灾难。 而且一个人也没有。 这么看来,我之前见到的的确都是幻觉,这简直是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和幻境中的人说话,他们明明有自己的思想意识。 与其说是幻觉,还不如说我是去了另一个时空,或许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只是需要特殊的方式才能与他们见面。 沈雪晴拿着花走到了我的面前,单眼警惕的看着前方,就好像前面蛰伏着什么危险。 我刚想问怎么了,就发现前面的木梁上一下跳上了三只狐狸,这三只狐狸毛发雪白,个头巨大。 都快有成年狗子那么大了,最奇特的是中间那只狐狸,脑袋上顶着一撮红毛,屁股后面分明摇晃着两根尾巴。 我一看这情况,顿时吓得后退一步,他娘的,又遇见精怪了。 这种地脉非常好,如果没有人住,自然就会有山精鬼魅占为己有,所以出现双尾狐狸我是一点也不意外。 就好比故宫没人住了之后,就会有大的离谱的黄鼠狼鸠占鹊巢,黄鼠狼拜月,这件事是真的,有人在故宫亲眼见过,就是那个吃到唐僧肉的女首富。 人有气运,所以房子不能老是空着,空着会出问题。 我警惕的捏着手里的打鬼鞭,心想如果这是三只狐狸应该问题不大,它们好歹也是狐族的人,多少要给胡娘娘一点面子吧? 沈雪晴还是呆呆的看着院子口,我刚想说师父别怕,就见院子口出现了一个人。 我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他。 这个人就是上次指点我来菱角镇的那个算命先生,此刻的他脸色阴沉,眼神死死盯着沈雪晴手里的红花。 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口袋里传来一阵炙热的温度,大腿像被火烧了一样,我下意识的身手去摸,摸到了山风上人上次送我的符箓。 拿出来一看,符箓已经破了,露出了一枚古色的铜钱,这炙热的温度就是从铜钱上发出来的。 沈雪晴回过头,说:“扔掉。”。 山风上人缓缓走了过来,笑着开口:“这是青蚨铜钱,你扔掉也没用。”。 青蚨钱,又名青蚨术。 传说青蚨生子,母与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人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用出后必会飞回,所以有“青蚨还钱”之说。 青蚨是一种传说中的昆虫,它的形状似蝉、蝶且稍微大一些,翅膀像蝴蝶那样宽大,颜色美丽,食之味道鲜美。它产卵必须要依附着花草的叶子,大小像蚕蛾的卵。 如果把它的卵拿过来,那母青蚨就一定会飞过来,不管离得多远都一样。 虽然是偷偷地拿走了它的卵,那母青蚨也一定知道藏卵的地方。 用母青蚨的血涂在82文铜钱上,用子青蚨的血涂在另外82文铜钱上,每次去买东西,有时先用母钱,有时先用子钱,用掉的钱都会再飞回来,这样循环往复,钱就永远都用不完了。 关于青蚨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但我现在必须要说一下,不然就无法解释清楚山风上人为什么会追寻到我的踪迹。 此时的我不知道他说的青蚨术是什么,但清楚他给我的这什么保命符是骗人的。 “你想干嘛?”我颤声问了一句,这家伙看样子是故意指点我来菱角镇的。 “为了曼陀罗王。”山风上人越靠越近,而沈雪晴却一点也没后退。 ------------ 053 斗法失败 曼陀罗王,难道说就是沈雪晴手上的花? 我太傻逼了,居然真的相信他送给我的是保命符,没想到是跟踪器。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来菱角镇的?”我问道,这家伙外表似猪头,心里狡诈如狐狸。 “然也,你要是不来菱角镇,我又怎么借你们的手破掉这曼陀罗王的幻境呢?”山风上人点点头。 脸上十分得意。 他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了,我们陷入幻境是因为沈雪晴手里的花,但为什么沈雪晴没有任何影响呢? 难道说是因为她心智不齐的缘故吗? 回想起当日来到四方县,被这家伙一顿忽悠,我就傻乎乎的把他给的跟踪器带在了身上,难怪他那时候不准我打开看。 “你到底是谁?”我眼神一凛,最近遇见的事可真是太邪门儿了,走到哪儿都能遇见坏人。 难怪白若梅说我百鬼缠身,厄运连连。 “你在幻境之中看到了什么?”山风上人反问我。 我说遇到了金府闹鬼的事。 “那你可听过伍先生的名讳?”胖胖的山风上人又问。 他这么一说,我好像就明白了什么,咋呼道:“你是伍先生的后人?”。 原来,我在幻境中见到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我太爷爷,伍天运。”胖子说出’伍天运‘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都是看着天上的,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 就好像这伍天运是天上的神仙。 “这么说来,金门峡以阳养阴的邪术也都是你太爷一手布置的了?”。 这下彻底真相大白了,伍先生真名伍天运,指点金老爷修建宅院是为了滋养枯井里的尸体。 “哼,太爷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穿梭阴阳之能,一个小小的子母连环墓自然是小意思。”。 胖子说着说着就吹起了牛皮,他说伍天运是清末民初的人物,是最后一个修成’大神通‘的风水先生。 寻龙点穴,察砂观水都是小儿科,伍天运有一项绝技,观地成像,一双眼犹如火眼金睛,他从不用罗盘,但点穴之准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更能吸纳地气为己所用,无论是阳宅风水还是阴宅风水,看不见的地运在他手里犹如活物。 大神通真乃半个仙人也。 胖子还说,伍天运给金府布的局不是简单的以阳养阴,而是母子连环局。 我在幻境中看见的那个被烧掉的棺材才是正主儿,枯井里的东西只是个纽带,而要布此局,除了要有过人的本事以外。 还要用到青蚨异术。 这和胖子安插在我身上青蚨铜钱是一个原理,只不过这个布局更高级,利用青蚨术将子阴宅吸纳的阳气传输到母阴宅去。 真可谓巧夺天工,非比寻常。 胖子说的唾沫飞溅,我听不下去了,冷冷的打断他:“最后还不是被柳岭方给破了?”。 “哼,虽然如此,但柳岭方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他与我太爷斗法重伤,祸延子孙。”胖子冷哼一声。 我心里一跳,难道说柳爷之所以这么惨,都是因为柳岭方与伍天运斗法失败的后果吗? 胖子的话从侧面佐证了我见到的幻觉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我警惕的看着他,他太爷伍天运心术不正,钻研邪术,这胖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自然是为了曼陀罗王而来!”说罢,胖子欺身而上,朝沈雪晴攻去。 就在同时,横梁上的三只狐狸纵身一跃,朝我扑来。 那双尾狐狸摇晃着尾巴,我眼前顿时被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给罩住了,雾气之中走来三个曼妙多姿的女子,云鬓斜飞,珠钗横插,只穿了一件肚兜。 我看的浑身冒汗,鼻血狂喷,我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哪里顶得住这个香艳场景。 她们每走一步,就会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步伐婀娜销魂。 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双狐狸眼魅惑心神。 说实话,要是给我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怪物,我觉得我还能拼死一战,可给我整这么一出,还没动手骨头就已经软了。 酒色财气,伤人利器,这是一点不假。 十丈软红、红粉骷髅,这可比刀枪剑戟还要厉害。 眼看着三个美女越靠越近,旖旎春光若隐若现,我心里明知道她们是狐狸幻化而成,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 真是罪过。 “你们不要过来!”我脸色潮红,喘着粗气,外强中干的呵斥道。 中间那女子身着绿萝裙,呼之欲出,娇滴滴的开口道:“小相公,我们美吗?”。 我满头冒汗,不敢回答,只得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可就算闭上眼,我脑子里这玉体横陈的景象反而更生动了。 “啊!”我狂吼一声,这闭眼比不闭眼还要难熬。 肩上更是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我的肩膀,耳旁吹气如兰,耳朵根子又痒又麻,根本就顶不住。 但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被这些东西迷惑心智,我一把推开肩膀上的手,睁开眼往前面狂奔。 却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间粉黛朱门的房子里,房间里的粉色软床让人一看就上头,淡红色帷幕如梦似幻。 就好比我们去的小巷子里面,那些艳色的灯光从玻璃透出来,一看就知道那种地方不正经,灯红酒绿。 我无法推开房门,背后却又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小相公,今晚就在此歇息吧,我们姐妹三人一同伺候你。”。 说着说着,她就朝我吐了一口气,双手如同水蛇一样缠上了我的脖子,我脑袋里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想了。 仍由她们把我往床上拉去,此时此刻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就在我刚刚坐到床上的时候,我脑子里陡然传来白若梅的声音:“郑山河!不要被幻象迷惑心智!”。 随即我脑袋上就像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柳爷恶狠狠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狗日的臭小子,你难道想阳气耗尽而死吗!”。 听见柳爷这话,我顿时灵台清明,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狠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舌尖血不仅可以用来辟邪,还能用来提神醒脑。 清醒过来,我便一把将手里的打鬼鞭伸展开来,凶神恶煞的回过头去,喝道:“你们不好好儿修行,却在此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胡夜来早有交待,我若遇见狐族,行善我帮之,若作恶我便可以替天行道!”。 我这一番言语说的掷地有声,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牛逼,那三个美女自然是吓得一愣一愣。 只听中间那女子重重的跪在地上,惶恐道:“小女不知您与胡娘娘有这层关系,我等也是受了伍风亭的胁迫才会做这种下作之事啊。”。 “哼,巧言令色!你们看清我手里是什么了吗?还不赶紧滚!“我将手里的打鬼鞭狠狠打在了地上,发出‘噼啪’一声。 三只小狐狸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撤了幻阵,我只感觉眼前的景象快速消散,瞬间又回到了那口枯井旁边。 而那三只狐狸也没了刚才的魅惑形态,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心里有些得意,没想到这打鬼鞭是真的好用。 “你们走吧!再有下一次,我手里的打鬼鞭可不认人!”我收起鞭子,放它们走,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打鬼鞭的次数。 再者说来,它们也并无大错。 三只狐狸如蒙大赦,掉头就跑。 再看另一边,沈雪晴与伍风亭竟然打的难舍难分。 ------------ 054 白囚 别看伍风亭又老又胖,但身手那是相当灵活。 一个左刺拳,一个右鞭腿,一个左正蹬,松果弹抖闪电鞭! 而沈雪晴见招拆招,也是一点不落下风,我看的眼都直了,沈雪晴心智不全都有这么厉害。 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防范。 要是完全恢复过来,那还得了。 金门的人都是怪物,想当初那气势非凡的刘墨云也是这样,她如果不是执意要跳进万丈崖,我肯定能见识她更多的本事。 柳爷诚不欺我,我一直都以为沈雪晴只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没什么大用处。 但就从这几次的表现来看,沈雪晴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 伍风亭在沈雪晴手里没有讨到多少好处,于是乎他就把目标转向了我,老胖子一闪身便来到了我眼前。 随后一双枯瘦的手掌朝我胸口抓来,我好歹也跟着柳爷学了那么久,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右手成拳,一拳揍到了他的手掌上。 伍风亭估计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我还有这等本事,所以当我架住他的攻击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单手一握,捏住我的拳头,随即使劲儿把我往前面一带,我整个人都被他带飞了过去。 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眼见被伍风亭带飞出去,左脚横踢,直接踢向了伍风亭的太阳穴。 这一下我用尽了全力,如果踢中我估计伍风亭肯定会趴在地上,但这老胖子是个老江湖了,侧身一让,一拳打在我膝盖骨伤。 我膝盖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我龇牙咧嘴,伍风亭冷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还会个三招两式。”。 我膝盖受伤,浑身也就没了力气,就这么被伍风亭抓在了手里,他一手捏住我的脖子,一手反过我的手。 “把你手里的曼陀罗王交给我,我就放了这个小子。”伍风亭盯着沈雪晴。 我挣扎说,“师父不要,我就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 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伍风亭敢滥杀无辜。 “你给老子闭嘴!”伍风亭抬手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脸颊生疼,眼冒金星。 沈雪晴的眼珠在快速的转着,似乎在权衡利弊,考虑这件事能不能做。 我并不知道伍风亭要曼陀罗王干什么,但肯定对他大有好处,难道说还是为了他家老太爷的布局吗? 可我明明在幻境中看见伍天运的局被柳岭方给破了呀。 “拿去……”想了很久,沈雪晴终于决定向伍风亭妥协,将曼陀罗王放在了地上。 伍风亭两眼放光,一脚踹开我,朝着地上的曼陀罗王飞扑过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沈雪晴摘掉了柳爷留给她的金色面具,从空荡荡的左眼中取出一个东西,我隔的有点远,不知道她从那里取出了什么。 然后我就见沈雪晴左手向天一抛,我抬头看去,只见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是一条白蛇!不……是白蛟,这条白蛟真可谓头大如斗,遮住了整个天井。 比我们之前在葬龙山遇见的菜花蟒蛇要威风的多。 它冷冷的吐着蛇信子,脑袋上的鳞片有锅盖那么大,吐出的气息宛如刮风一样,我感受到只觉倍加阴冷。 陡然见到这东西,我真是人都吓傻了,只见蛟头而不见龙尾,白蛟就好像是从天上的云层里倒转而下。 伍风亭完全不知道大难临头,还佝偻着身子抓地上的曼陀罗王,白蛟张着血盆大口,快如闪电一般,直接将伍风亭吞进了嘴里。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出来,我只看见两只腿在不断抖动,白蛟再一张口,便将伍风亭整个人都吞进了腹中。 吞掉伍风亭,白蛟又把头转向了我,我吓得浑身打摆子,连滚带爬跑向沈雪晴。 我真不知道这白蛟是在这附近修行,还是说是沈雪晴身上带来的,她要有收服白蛟的本事,又何须在葫芦湾待那么久? “师父,师父,它是不是要吃我啊!”我指了指巨大的白蛟,我眼睁睁的看着伍风亭被白蛟吞入腹中,这种心悸可怕的感觉真是难以表述。 沈雪晴招招手,说:“白囚,回来。”。 我去,原来这玩意儿真是沈雪晴带来的。 白囚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口吐人言:“小子,你要照顾好小丫头,否则老夫下次出来一定吞了你。”。 我连连说:“前辈放心,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父的。”。 这件事真是让人想不通,沈雪晴居然还藏着如此厉害的本事,不过我后来知道,那其实是白蛟的一缕残魂。 得到了我的肯定回答,白囚一下就凭空消失了,沈雪晴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一条小白蛇,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反正是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自己紧张的心情,我问沈雪晴:“师父,那白蛇是你养的吗?”。 沈雪晴空洞的左眼居然流出了一行血泪,脸上的白骨泛起了红色符文,只听她缓缓开口:“是我的保家仙。”。 她无法给我解释清楚白蛇为什么会成为她的保家仙,但她就知道白蛇是她的保家仙。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条白蛟其实就是沈雪晴当年在葬龙山斩掉的蛟龙,当年的情况比柳爷知道的要严重的多。 沈雪晴斩了白蛟,但白蛟身死而魂不灭,沈雪晴便想办法将白蛟的残魂封入自己的躯体中,她与白蛟乃是灵契。 沈雪晴不死,白蛟便能活,若沈雪晴身故,那白蛟也会魂飞魄散。 这些事是她完全恢复过后告诉我的,现在的我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这些事太过离谱。 玄门中发生的事,是一个局外人永远也无法想象出来的。 白囚吞掉了伍风亭,那曼陀罗王也随之进入了白囚的腹中,我暗道真是可惜,我都还不知道曼陀罗王的功效,居然就给毁了。 还好这具尸骨没丢,要不然回了白鹿镇都不好给钟三九交待。 歇息了一会儿,我让沈雪晴离开,却发现她居然又盘腿而坐,就和上次在那个诡异的城隍庙一样。 难道说沈雪晴又在吸收这里的地运?但这地方明显不像是死脉啊,莫非是因为子母连环墓的缘故? 心中觉得奇怪,但我也没打扰沈雪晴,或许这是金门中人特殊的修行方法。 她早日恢复,对我只有好处。 就这么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刺骨的风吹得我浑身发冷,鞋子里就像结冰了一样,直到天黑尽,晚上六点多,沈雪晴才缓缓睁开独眼。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道:“过了多久?”。 她的声音有变化,和之前那种沙哑生涩的老太太腔调完全不同,现在的声音应该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少妇差不多。 看样子她又恢复了一些。 我说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有些恍神,又说:“我刚才是不是放出了白囚?”。 我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说是的,它还把伍风亭给吃了。 沈雪晴现在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我估摸着应该恢复了不少,便问:“师父,您记得柳不臣吗?”。 没想到,我一提柳不臣这三个字,沈雪晴脸上便是十分痛苦的神情,捂着脑袋直叫唤。 我赶紧扶住沈雪晴,说:“师父算了,记不得就算了。”。 看来柳爷的名字还是不能对她提起,或许柳不臣这三个字早已被人从她脑海中给抹掉了。 沈雪晴虽说比之前好了一点,但是脸上的皮肉还是没有生长起来,而且她还告诉我,她现在已经不能再随意吸收鬼运了。 因为贪多嚼不烂,她还说这两次吸收的鬼运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自主行为。 我就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半人半鬼,她说不知道,但是明白自己不是人,想要变成人还要做许多事。 而关于斩白蛟以及金门的事,她一个字都记不起来,还说就算是收我为徒她也没有丝毫印象,但她明白,我与她也是灵契的关系。 我说难道一个人可以有好几个灵契吗? 沈雪晴解释道:“按照我脑子里的记载,应该是可以,你与我的灵契与白囚不同,你与我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绑在一起了,而我与白囚则是自主建立。”。 我听明白了,原来灵契还有被动和主动的区别。 沈雪晴虽说恢复了一些,但能想起来的事还是少的可怜。 没办法,只要她比之前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雪晴虽然记不起来许多事,但她告诉我,她现在有一个最大的目标,那就是早点让我出师。 我苦笑着摇摇头,谈何容易。 但就是她这个决定让我卷入了金门的一场灭世风波当中,这是后话,姑且不提。 ------------ 055 被摆了一道 “师父,那你能记起之前你待在葫芦湾的事吗?”我背着尸骨,和沈雪晴往外面走。 按照柳爷的说法,沈雪晴当年被金门的人泡在葫芦湾五十三年,居然没泡坏。 难道这都是因为金门老三的蛊虫的功劳吗? 金门,真是一个神奇的组织。 “葫芦湾。”沈雪晴呢喃了一句,随后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和你一起去山上的事,之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山上的事,沈雪晴应该是指我与她去山神庙。 难道说她从柳爷被雷劈之前的记忆断片了吗? 可怜呐,可怜。 沈雪晴说:“你跟着我走,这座宅院不是活人住的。”。 我点点头,从我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开始,我就知道这座宅院暗藏玄机,捡骨师也算半个风水师。 就连是什么时候着的道,我都不清楚。 沈雪晴就像是来过金府一样,在宅院里自由穿梭,过道走廊一清二楚。 一直到走出宅院,我才发现金府早已是破败不堪,根本就不是我看见的那样金碧辉煌。 到处都是蜘蛛网,门口的杂草都快把我淹没了,我记得来时门口是一片平坦啊,而且路边的稀泥踩一脚都能带起老远。 石柱与墙壁上攀爬满了青苔,一些硕大的蜘蛛在忙着结网,一只黄鼠狼把脑袋钻进了骷髅李出不来了。 我看傻了,这里完全是一座荒宅,一片荒芜,凄清寒烟。 “师父,你知道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幻境的吗?”这太吓人了,这一次要不是有沈雪晴跟着,我恐怕是会一辈子都困在幻境当中。 沈雪晴让我来金府外面,指了指我之前看到的那两只石狮子。 我顿时又纳闷儿了,石狮子上的符纸还贴在它们的眼睛上,这不是沈雪晴进来的时候贴上的吗? 沈雪晴解释道:“这两只狮子原本不是这里的,是成精了从别处跑来的。”。 沈雪晴越说越离谱,我看这两头石狮子分明就是两块石头,还成精,不可能不可能。 “你看这两只石狮子都是低着头,而且背生双翼,这便是镇墓狮子,与镇宅狮子的区别在于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一个有翼、一个无翼。”。 “你再看这宅院虽然荒废成这样,但是这镇墓石狮子却是一干二净,这合理吗?”。 我说确实不合理,石狮子不可能这么干净,再怎么也应该长满青苔才对。 她还说她之所以用符纸蒙上狮子的眼睛,那便是不能让它们给幕后之人传信,当时一踏进金门峡沈雪晴就感觉到了是幻觉,只是那时候的她脑子还有些卡壳,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而已。 沈雪晴一番分析说的我哑口无言,看来她这次觉醒之后真像换了个人,观察细致入微,说的有理有据。 我觉得沈雪晴说的很有道理,“难道说我们陷入幻境是因为这两具石狮子搞的鬼?”。 沈雪晴摇摇头,“不是,我一开始以为是曼陀罗王,这个血曼陀罗只会长在尸体的脑袋上,具有很强的迷惑心智的功效,算得上是一味神药。”。 “现在看来,这宅院似乎有更厉害的东西在盯着,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沈雪晴脸色有些凝重。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难道说暗中还有什么精怪盯着金府?还是说金门峡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语气微颤,能让沈雪晴都这么慎重,那肯定不好惹,我一定不能给自己惹祸上身。 “先出去吧!它如果想把我们留在金门峡,我们绝对出不来。”。 有了沈雪晴的肯定,我赶紧背着尸骨从杂草堆里往外走,冬季杂草干枯,一走就会踩到一大片。 大小不一的水坑带了一脚泥。 我和沈雪晴走到了那块儿石碑附近,再回头看一眼,赫然发现我又看见了那一座富丽堂皇,墙里秋千墙外道的金府。 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真就和我开始看见的一样。 这可真是见鬼了。 沈雪晴说:“石碑与外界是两个世界,普通人进入金门峡有来无回。”。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难怪之前那个小老头儿说起金门峡便是一脸恐慌,原来真是如此邪门儿。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老人们进山,看见了山里的大宅院一样。 都是精怪作祟,就是不知这金门峡的精怪是不是看上我们,所以放我们走了。 “还好,还好,金门峡的幕后大佬放过我们了。”我拍拍胸口,然后把背上的尸骨放在了车上。 坐上了车,我整个人才算轻松下来,一口气就开到了菱角镇的出口,本来想打听一下柳岭方的事,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无论如何,柳岭方铁定和柳爷有血缘关系,否则他拿出来的罗盘作何解释?又怎么会知道我手里的青亡鬼经是删减过的? 现在柳爷死了,我就算把柳岭方的事问到了,又有什么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把这具尸骨交给钟三九,这才算是完成了第一件大事。 为了将尸骨收纳起来,我去买了一个旅行袋,然后又买了很多橘子将尸骨掩埋起来,这路上要是被查到,还说我偷尸骨,那到时候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还别说,这一路开过来遇到了好几次巡逻车,但都蒙混过去了,我当时紧张的都快尿裤子了,仿佛张希斌这辆车上是运的禁品。 我一路开车,担惊受怕,原本一天就能到的路程硬是被我开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我才从乌镇高速下道,回到了巫溪县的地界儿。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可刚等我下高速,一大批穿着便衣的巡捕便把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车上是恐怖分子。 沈雪晴当即准备拒捕,我赶紧让她别动,咱又没犯罪,就算追究起来顶多是个偷尸罪,要是拒捕那就完了。 就这几头蒜怎么可能是沈雪晴的对手,真要动手,我们俩下半辈子恐怕都得在监狱里度过。 一群巡捕让我把行驶证拿出来看,然后问我车子是什么牌子,什么时候买的,是不是自己的车,我说不是,是别人的。 他们立即就给我扣了一顶帽子,说我盗窃车辆,要判刑。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绝壁是张希斌报了警,说我盗窃他的车,这小子真是狠啊,我救了他,他居然反咬我一口。 我当然不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说你们搞错了,这车是张希斌丢在长安,我帮忙开回来的。 我心里气的牙痒痒,心想等我见到张希斌这狗娘养的,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巡捕不听我狡辩,直接就给我铐起来了,我赶紧说:“你们铐我可以,但是不要动她,这件事她不清楚。”。 “放心,我们公平公正,不会乱抓人,小姑娘,你先下车吧,这车是赃物,我们要暂时扣押。”领头的中年人开口道,看样子是个小队长。 沈雪晴不走,我立即说:“师父,你放心我没事,你先下车吧!”。 “我要和你一起去……”沈雪晴坚定的摇摇头。 我只好给带头的小声说:“她脑子有点问题,我要是不叫她师父她就会犯病,平时也都是跟我在一起。”。 那人一听,只好把沈雪晴一起带回去。 我被带到了派出所,来了两个人审我,非说我盗窃车辆,我打死不承认,他们也不敢动用私刑。 最后没办法,他们便找来了张希斌。 ------------ 056 暗夜掌灯人 我一看这狗日的就浑身来气,拍着桌子骂道:“狗日的张希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在鸡心岭要不是老子救你,你他妈早被山魈给吃了,现在居然诬陷我盗窃!”。 骂完之后我浑身舒坦,只觉得心中郁结之气一扫而光。 坐在我前面的年轻姑娘见我骂的难听,便呵斥道:“注意你的态度,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 然后他们又问张希斌,说是这个人偷了你的车嘛?还说你不要怕,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放心说。 张希斌这个人真是脸厚赛过城墙,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开口道:“是他,就是他,他偷了我的车,还说要打死我。”。 好嘛!这家伙倒打一耙,我气的鼻子都歪了,笑了两声:“明明是你自己吓得落荒而逃,怎么成了我偷你的车?还有,你们一起去的是五个人,现在怎么只回来一个?”。 “警官,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儿问问他,他们一起去鸡心岭探险的有五个人,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回来,这事儿不蹊跷吗?”。 既然张希斌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不义了,我把这件事捅出去,大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果然,我这话一说,张希斌立马就变脸了,他肯定在想,不是说好不报警的吗? 带头的一见他愣在原地,就觉得事情不对,立马安排人将张希斌押到另一个审讯室。 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笑着说:“你们最好把事情搞清楚,凡事都要讲究证据,难道就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偷车吗?”。 “再说就算我偷车,我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开回来自投罗网?”。 我一番话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大概在冷板凳上面坐了半个小时,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青年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长的不算很好看,总体来说是中偏上,但是看起来有一种气质,不像普通人。 头发很长,到了脖子附近。 嘴角上叼着一只香烟,他冲我笑了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没干什么,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会在车里藏一具尸骨?”青年丢给我一支烟。 没想到这事儿还是暴露了,我只好说:“同乡人客死他乡,托我运回家安葬。”。 “我们打个赌。”青年挑了挑眉,我说赌什么? 我的赌运一向很差。 “你要是输了就给我说实话,要是赢了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我心想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不过这个人很怪,我倒想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怎么赌?”。 青年掏出一个一块钱硬币,往上一抛,随后捏在手里,“是字还是花?”。 我擦……这么草率,我想了想,输赢我都没什么坏处,便说了一句:“字。”。 青年摊开手掌,我一看,还真是字,青年懊恼的咋呼了一声,“哎,你运气真好!”。 “哈哈,我也没想到啊!”我笑了两声,赌胜之后的心情是真的爽。 “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吧!”青年将硬币放进了衣服口袋里,还是个言出必行的性格。 “让他们把我放了,同时把那具尸骨让我带走。”。 这家伙在审讯室折腾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来,多半和这里有些关系。 “成,但这是两件事,所以你还得帮我一个忙。”青年虽说答应了,但却又给我了留了一步。 我说帮什么忙?我一介平民,帮不了你们什么。 青年笑着说:“你不要怕,我们要你干的绝对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儿,相反对你自己大有好处。”。 我还是不做声,这个人来历不明,但肯定是组织上的人,我除了会捡死人骨头以外,身无长物,应该没什么地方能被组织看重。 所以,他越是说的天花乱坠,我便越是觉得事有蹊跷。 “外面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儿还没备案的吧?你要是愿意与我们合作,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青年这句话宛如一个重磅炸弹,我顿时脸色就变了,不止是他有这个能力能给沈雪晴备案,还因为他知道沈雪晴不是正常人。 “你到底是谁?”我深吸一口气,这个青年可真是不简单。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云书,云中谁寄锦书来的云书,我是灵异调查局东南地区的负责人。”程云书把身体站的笔直,好像要宣誓一样。 他这身份可把我吓了一跳,听这名字就碉堡了。 我舔了舔嘴唇,问道:“灵异调查局,是个什么组织?”。 “专门处理各种民俗怪事,你能想到的怪事,都归我们管。”程云书微微一笑。 我惊呆了,原来在炎夏真有这种神奇的组织。 灵异调查局全称应该叫灵异事件调查局,他们既是为了宣扬科学,也是为了将那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永远藏在黑暗中。 他们化身为光,清扫黑暗。 所以他们还有一个名字,暗夜掌灯人。 “难道说你知道沈雪晴的来历?”我脸色变了,这种神秘莫测的组织找上我,总归没啥好事。 我捡骨就已经够凶险的了,我可不想惹上他们。 “不知道,她很怪异,而且……我从数据库中查不到一丁点有关她的信息,但她没有档案,做什么都不方便。”程云书摇摇头,语气顿了顿,明显话里有话。 难道沈雪晴暴露了吗? “倒是你,郑山河,高中文化,18岁辍学,先是在万州做了两年汽修学徒,然后去广州打了三年工,三个月前才从外面回来,是吗?”程云书对我的信息了如指掌。 我点点头说,是的。 他又说:“我刚刚又收到一份儿资料,你和白鹿村的捡骨师柳不臣是师徒关系,所以你车上带了一具尸骨,这不稀奇。”。 没想到啊,程云书连这都知道。 我说那你相信我没偷车了吧? 程云书双手撑在桌子上,说:“我本来就没说你偷车,张希斌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你们去了鸡心岭的魔鬼庙。”。 “那里的事和我没关系。”我摇摇头,不愿再去回想当日在城隍庙的惨烈场景。 “我知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那个魔鬼庙一直在我们的计划当中。”。 “行了,你说要我帮什么忙吧!”我打断他的话,如果他要加入这个什么灵异调查局的话,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你的本职工作,帮忙捡骨。”程云书看了我一眼。 我说捡什么骨? “明年上元节,你随我们去一趟荆州,碧云村,捡一具尸骨回来,具体事宜我们到时再仔细安排。”。 我说那我需要你们的协助,还有我只帮你们这一次。 程云书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没问题,到时候我会安排西南地区最厉害的掌灯人协助你。”。 我说那行吧,你先帮我处理好眼前的麻烦。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你必须让张希斌和我回村。”既然程云书这么厉害,我不如顺势勒索他一番。 程云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真狡猾。”。 我翻了个白眼,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在程云书的运作下,我总算被放出来了,但车子要完璧归赵,我本来也没想要张希斌的车,这一切都是误会。 出了派出所,程云书已经叫了一辆车,开车的人是他的手下,一个腰圆膀粗的大汉,留着络腮胡子,我感觉他一拳下来,我估计会直接英勇就义。 他让大汉开车送我们回白鹿村,同时看住张希斌,防止他再次逃跑。 路上没有被耽搁,晚上六点我便赶回了白鹿村。 我让大汉先在镇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过来找他,让他一定要看住张希斌。 大汉名叫曹烈,十分豪爽,“没问题,你只管去,程老板交代过我,一定要全力协助你,你放心,这小崽子绝不可能从我手里溜出去。”。 我辞别曹烈,拖着那具尸骨,来到了镇上的城隍庙,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找到钟三九,只能在城隍庙里碰碰运气了。 ------------ 057 不是真的城隍爷 城隍庙现在来祭祀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老人在这里守庙,硬化的道路上被香客们踩了一个又一个的泥巴脚印,一地的鞭炮碎屑也没人打扫。 这是个小庙,加上现在对这种封建文化的清扫,所以这城隍庙显得有些落魄,居然连墙壁上都长满了爬山虎。 我和沈雪晴来到了城隍庙,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钟三九的回音,一直到九点左右,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我心想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来上香,多半是家里有人病重吧。 城隍老爷在我们本地算半个阎王。 所以家里人如果有人病重,一般都会先来城隍庙上香,给城隍老爷求求情,希望能宽限几日。 有些事真的很邪乎,明明是已经咽了气的人还有可能重新说话,那就是城隍爷宽限了时辰。 矮个子男人走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谁?干嘛?”。 “出来说话。”男人小声开口,一把拽着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往外拖,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干什么,但就凭他这小身板,我根本不带怕的。 我被他拽到外面,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不能说?”。 “我是钟三九。”男人抬起头,就给我说了这句话。 我顿时就愣住了,钟三九怎么成了这么德行,他不是巡冥御史吗? “带上尸骨,来山神庙。”钟三九说完,扭头就走。 我在原地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三两步走进屋内,扛着旅行袋朝山神庙赶了过去。 镇上距离白鹿村大概三十公里,就不用详细描写我是怎么扛着一具尸骨回去的了,方法总比困难多。 对于山神庙,那我可真是驾轻就熟,自从经历了这一系列操蛋的事情过后,我都不害怕走夜路了。 来到山神庙,穿着寿衣的钟三九早已等候在此。 我将袋子扔到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柴灰,我拍拍手,说:“你看看吧,是不是这具尸骨。”。 钟三九面色凝重的打开袋子,把橘子扔的到处都是,甚至有两个还砸到了山神像的脸上。 最后他终于掏出了尸骨,钟三九表情复杂,有惊喜、失落、痛苦、难过、愤怒,我感觉一个人要是被多种情绪同时缠绕,他是一定无法开口说话的。 只能怔怔的瞪着,喉咙耸动,像卡了鱼刺一样。 钟三九现在就是这样,他一把抱住尸骨,过了好久,才长啸一声,惊飞了门口枞树上的夜鸟。 “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你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钟三九竟然泪洒山神庙。 真不知道这具尸骨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的老婆吗? 他很难过,我也就没打扰他,他哭够了,便将整具尸骨放在地上,用手摸过尸骨的每一块骨头。 当他摸到脊椎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提在了嗓子眼儿上,因为这具尸体的龙骨被沈雪晴给了我。 但钟三九似乎没发现,还是温柔的抚摸着尸骨,这一场景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特别恐怖和变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钟三九有恋尸癖呢! 但我知道,这具尸骨绝对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猜测,但终究都被我全部否定了。 我坐在枯草上很冷,便转身出去捡了一些干柴生火,掉落的枞树叶是最好的引火柴,一点就着。 回来的时候钟三九已经没了刚才的失态,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我生完火,便问他:“它是你什么人?”。 钟三九拿出一个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缓缓开口:“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心想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吗?朋友会让你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么说,你是知道它被困在金门峡的位置了?”我脑子里转的飞快,前后结合来看,这具尸骨与钟三九的关系匪浅。 而且钟三九说他被困在了枯井一百多年,那说明钟三九是早知道金门峡的邪门儿的,但他却没有对我提起一个字。 “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要是没有他,我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而他自己则把灵魂交换给了阎王。”钟三九语气唏嘘,整个人也好像沧桑了不少。 我心里感叹,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为了自己的朋友能活着,甘愿出卖自己的灵魂,尸骨还要被他人拿来利用养阴气。 而且钟三九也并没有活下来啊,而是成了一个行走阴阳两界的鬼差。 “那你既然是巡冥御史,为何不自己亲自去金门峡把它找回来?”我还是疑惑不解。 “第一,我不能离开巫溪县;第二,金门峡不是谁都能去的。”。 “我说实话,当年要不是柳不臣给我保证,你会成为嘲天之人,我绝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与他做这笔交易。”。 “嘲天之人。”我呢喃一句,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柳不臣的眼光不错,你果然从金门峡将张笑的尸骨带回来了。”。 钟三九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二十三年前,他与柳爷的交易肯定很复杂,柳爷的一手策划是为了让沈雪晴复活。 而钟三九之所以答应,则是因为他想借我的手捡回张笑的尸骨。 只是钟三九是茶壶煮饺子,肚里有货,他要做的事连柳爷都不知道。 柳爷估计到死都觉得是自己把钟三九给忽悠了,实际上钟三九也在利用他。 “那这件事是不是就此告一段落了?”。 关于二十三年前的细节,我也不想追问,知道的事无法改变,我的命是柳爷救回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还能活多久,全凭天意吧。 “你放心,钟某人说话算话,这两年里我绝不会找你的麻烦。”钟三九点点头。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停顿了一下,又问。 “但说无妨。”钟三九对我的态度比之前要好多了。 “我想见一见我母亲的魂魄可以吗?你是巡冥御史,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吧?”母亲的死,这是让我最为痛心的。 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事,我心里也不会这么难过,可现在知道了,那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否则枉为人子。 “这件事不归我管,我也劝你一句,暂时不要打听你母亲的情况。”钟三九摇摇头,拒绝了。 “你先不要着急生气,我的话是为你好,白鹿村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你现在就算知道了你母亲魂魄的下落,你也没有丝毫办法。”。 “而且她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钟三九的话宛如针扎气球一样,把我的希望全部扎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附身在别人身上来城隍庙见你吗?”钟三九看了我一眼,又问。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刚刚在城隍庙的事很怪异。 钟三九是巡冥御史,柳爷也说过他是城隍治下,他为何要附别人的身,而把我拽出来说话呢! 这件事确实很可疑。 “不知道,难道你和城隍老爷有过节?”我摇摇头。 “呵呵……”钟三九冷笑一声,道:“城隍爷见到我也不敢摆架子,就算有过节我会怕他吗?”。 “那是为什么?”我皱了皱眉,不懂了。 “因为城隍庙里的城隍爷不是真的城隍爷。”钟三九缓缓开口。 “什么?”我惊呼一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 058 前因后果 钟三九这话有点儿吓人啊,什么叫城隍爷不是真的城隍爷? “白鹿村的城隍爷是一只猫妖。”钟三九说。 猫妖? 这也太离谱了,我说城隍爷不是地府官职么?怎么会让一只猫做城隍爷? 钟三九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只猫来头很大,很早之前它便占了城隍庙,将原来的城隍爷给赶走了。”。 “你以为那刘神全为什么敢如此嚣张?”。 “呵呵,这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猫妖做靠山。”。 钟三九的话宛如一盆凉水,让我从天灵盖凉到脚底板,世界之大,我见识短浅,这种事真是天方夜谭一样。 但我又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之前记得童笑庸说过,他这位四师爷曾经打跑了城隍爷派的人,这说明刘神全在城隍爷那里是上了黑名单的。 我当时只觉得白鹿村的城隍爷太弱鸡了,连一个刘神全都搞不定。 而上次我来山神庙避难,刘神全与胡娘娘交锋,刘神全斥责山神老爷插手城隍阴司的事,那意思就是他是为城隍老爷办事。 这前后对照,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我吞了吞唾沫,又问:“那为啥地府不派人拿了猫妖?城隍庙再怎么说那也是归地府管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猫妖正是有地府的人做靠山,谁能拿它?否则我也不至于忌惮它。”钟三九冷哼一声,看来对地府高层也很是不爽。 队伍里有坏人啊,但是坏人有后台撑腰,这就没办法了。 这种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地府高层是不会插手的,相反,如果有人要动猫妖,他们还要出手干预。 我擦。 “我刚才之所以附身叫你,便是怕它发觉了,我这么给你说吧,白鹿村所有人的性命都在它的掌握之中,唯独你是个例外。”。 钟三九说的我脊背发凉,在我的印象中城隍爷是惩恶扬善,管理阴魂秩序的好官儿,没想到白鹿村的城隍爷是一只猫。 这要不是钟三九对我提起,恐怕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也太可怕了……要是这样的话,那高倩倩的事是不是与它有关?”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被钟三九这么一说,我瞬间感觉自己像透明的一样。 暗地里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我。 “没错,高倩倩阴魂不散,找上你也都是它搞的鬼,你天生逆乱阴阳,它看不透你,便想方设法的杀你。”钟三九点点头。 这下我算是全搞明白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躲在城隍庙的猫妖。 之前我还猜测高倩倩口里的恩公是钟三九呢!现在终于全搞清楚了。 “难道你也干不过它?”我又问钟三九,钟三九看起来这么牛逼,难道干不过一只猫妖吗? “不是干不干得过的问题,而是牵扯太广,那老东西后台很硬,我要是和它硬碰硬,讨不到好处。”钟三九摇摇头,我心想原来还有你怕的人。 我说那怎么办啊,唉,既然惹不起就不惹了,大不了我搬出白鹿村就是了。 我刚说完,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一个想法,“不对,刘神全之所以要杀我,取我的龙骨,是不是也是得到了它的指示?”。 “你有龙骨吗?你天生无龙骨,这是柳不臣告诉我的。”钟三九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都忘记柳爷交待我的事了,我是一个无龙骨的人。 “那刘神全抓我干嘛?”我抓了抓脑袋,还是有些懵逼,搞不清猫妖和刘神全到底是什么目的。 “按照我的推测,那老东西是想利用你引出那变故的第四魂。”。 我擦,钟三九居然也知道第四魂的事,看样子柳爷当年是什么都给他说了呀。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还是没脱离危险?”我有些害怕,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经迎刃而解了,没想到又蹦出了这档子事。 真是倒霉。 “自然是的,你现在之所以能安然无恙,这全是因为你手里有山神的打鬼鞭。”。 我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打鬼鞭,又看了看山神像,真是多亏了山神老爷啊。 我说那难怪你要我来山神庙,是不是这里就不会被猫妖偷听了? “嗯,山神庙的地理独特,而且有山神镇守于此,猫妖的耳目无法探听。”。 “唉,山神老爷什么时候能现身就好了。”我叹了一口气,他也太神奇了,知道许多事,但就是不露面。 “他暂时没办法现身。”钟三九说。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禁锢还没被解除。”。 钟三九知道的可真不少,我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禁锢山神。 钟三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要记住,你的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其他人帮不了你。”。 他这话和白若梅当初说的一样,唉,我真是多磨多难,倒了八辈子霉,估计是唐僧转世吧。 “可我到底该怎么做啊!”我有些苦恼,跟个无头苍蝇似得。 “跟着她好好儿修行。”钟三九指了指沈雪晴。 我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淡漠的沈雪晴,叹气道:“她是柳爷的妻子,的确很厉害,但是心智不齐啊,又没了以前的记忆。”。 “慢慢来,总会恢复的。”钟三九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这完全是安慰我,我说也只好这样了。 “对了,钟大叔,你能联系到高倩倩吗?我已经把那个负心汉带回来了。”。 无论怎么说,高倩倩是无辜的,就算她先前想取我的性命,但那也是受了假城隍爷的蛊惑。 “这件事我会帮你,明晚九点,带他来大窝坑。”钟三九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钟三九抱起尸骨,又说:“谢谢你捡回张笑的尸骨,撇开我和柳不臣亦敌亦友的关系,我钟三九欠你一个人情。”。 我一愣,钟三九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去金门峡捡骨我原本的确是被他连哄带骗才去的,但去了之后我也有不少的意外收获。 所以这件事我觉得不亏。 “没事,这一次去金门峡我见到了柳爷的祖辈了。”。 “预言成真了?”钟三九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开口,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所以赶紧闭嘴。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便问道:“什么预言成真?”。 “没什么,你听错了,我先走了。还有,你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钟三九摇摇头,一转身便走出了山神庙,消失在黑暗当中。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不相信自己我相信谁?我心里明白,钟三九一定有事瞒着我。 不过他不愿意说,我怎么追问都是没用。 “山神老爷啊,最近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能逢凶化吉,如果我能把这段时间撑过去,以后我一定天天给你上香。”我对着神像鞠躬。 随后便带着沈雪晴出了山神庙。 第二天我又去了镇上,找到曹烈,这壮汉果然守信用,硬是一刻不离的守在张希斌身边。 我十分感激这哥们儿,随便说了一句:“你们人真好。”。 曹烈哈哈大笑,说:“你要是加入我们,什么难事儿都能给你办了。”。 我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没啥本事,没脸加入你们。 曹烈又笑了,说我太谦虚,他还说程云书说我骨骼惊奇,万里挑一。 我心想程云书怕是看多了,还骨骼惊奇。 到了下午,我亲自押着张希斌回了白鹿村。 张希斌一路都在打摆子,脸色煞白,就好像我是把他押赴刑场一样。 路过村子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三岔路口围了许多人,叽叽喳喳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介于时间还早,我便凑过去看了看,一看才发现真出了一桩大事,我们村的何屠夫一家人都死了,死状极惨,是被他买来的野狗咬死的。 ------------ 059 黄皮子拦路 我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坝子里血流成河,连旁边地里的菜叶都染红了,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围观众人个个看的脖子冒汗,倒吸凉气,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还有几只断手被野狗拖到了萝卜地里。 何屠夫一家六口人竟然一个也没逃过,两个女儿,他自己两口子,还有他的父母。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说这是从来没见过的惨事,何屠夫杀猪屠狗一辈子,最后被却被狗咬死了。 他们都说这是报应。 我拉过一个熟人小声问道,“何屠夫家里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这人姓黄,叫黄林,在村里修摩托车,我平时和他关系还不错,他为人热情和善。 黄林龇着牙说:“我也不晓得,听说是昨天半夜,我昨天下午还在老何手里买了一盆猪血呢!没想到今天就死了。”。 “这事儿透着邪性。”黄林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肯定是何屠夫杀生太多,遭了报应,而且他这房子本来就不干净啊。”。 何屠夫这房子闹鬼,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前几年他花十万买了这栋房子,靠路边,四个门面,十万块钱光买他房子下面这块地都不够。 之所以卖这么便宜,就是这房子闹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换了好几个主人都出事了。 或许是因为何屠夫煞气重,所以他镇得住,从他搬进这里以后,就没什么怪事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而且还是这种惨事。 我也觉得奇怪,何屠夫这个人喜欢喝酒,杀猪宰牛,屠狗宰羊样样精通,从不手软。 再凶恶的狗见到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记得上次柳爷用的黑狗血就是从他这里买的。 我随意问了几句,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转身带着张希斌去了大窝坑。 我们四人走了一段,曹烈开口说:“那房子不干净啊。”。 我心想曹烈看起来像个莽夫,居然也还懂这些道道。 “曹大哥也懂这个?”。 “哈哈……长期待在灵调局,依葫芦画瓢,多少懂一点。”曹烈回答的很谦虚。 灵调局就是灵异调查局的简称。 “程哥应该会出面吧,这一次他亲自来这边就是为了调查一件怪事。”曹烈又说。 我说调查什么怪事? 曹烈摇摇头,“抱歉,你不是我们组织上的人,所以这些事我不能像你透露。”。 我干笑两声,说:“明白,明白,这都是机密。”。 我和曹烈有说有笑,天南海北的胡吹着,很快就走到了大窝坑。 张希斌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几乎是被曹烈拖着走的。 而沈雪晴也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不说话。 上一次我捡回高倩倩的尸骨,后来柳爷说无法清洗她的怨气,我便只好又给扔进大窝坑里面去了。 将张希斌带到了大窝坑,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骂道:“高倩倩在里面,你自己看着办。”。 张希斌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看着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 “高倩倩,罪魁祸首我给你带来了,你现在想怎么做都可以。” 我和曹烈站在身后无动于衷,曹烈在于我的交谈中知道了张希斌是个什么样的衣冠禽兽,所以他一点也不同情张希斌。 还吐着唾沫说,要是按老子以前的脾气,绝对要把这个畜生打到瘫痪。 我丢给曹烈一支烟,说这事儿换成是谁都得生气。 就这样在大窝坑等了一会儿,大窝坑里忽然起了一层浓雾,曹烈大眼一横,顿时警惕起来,“不对劲。”。 我说不要怕,肯定是高倩倩来了。 关于鬼怪有没有实体,就我目前的认知来看,是没有的,鬼这种东西和柳爷说的一样,就是一团类似于雾气的灵体。 只有一些修为高深,或者怨气极大的才会有实体,真正见过鬼的人,你问他鬼长什么,他肯定说要么是一团烟雾,要么就是模糊不清的轮廓。 雾气很快包裹了张希斌,张希斌的惨叫声由大变小,“倩倩,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张希斌哭的撕心裂肺,但我觉得他肯定不是因为忏悔,而是因为害怕。 “郑山河,谢谢你,欠你的恩情来世再报。”浓雾中传来高倩倩冷冰冰的声音,她应该能如愿以偿的报仇了吧。 只是我有些担心张希斌要是被高倩倩杀了,我会不会惹上麻烦,毕竟是我把张希斌带回白鹿村的。 “如果可以,你最好留他一命。”我冲着白雾说了一句。 雾气之中再无回音传出,就好像张希斌的一切活动踪迹都已经被雾气给吞没了。 高倩倩要怎样惩罚张希斌,与我都没关系。 “这里好冷啊,我们回去吧!”我缩了缩脖子,这是真的冷。 曹烈呸了一声,“这种狗日的死了活够,兄弟你放心,有什么事我让程哥出面处理。”。 我笑笑说:“程云书真厉害。”。 我们三人离开了大窝坑,大窝坑附近都是农田,所以我们只能从田埂的小道出去。 大窝坑本来在白鹿村就是谈虎色变的存在,一年到头也没人来两次,除了我这几个月频繁往大窝坑跑。 回村里的路是一条小路,田埂两旁是茂密的山林,婆娑的树枝犹如暗夜幽灵。 我们三人刚刚走了一段,曹烈一挥手,喝道:“停下,前面有东西拦路。”。 我一奇,窜到前面,问了一句:“什么东西拦路。”,同时打开手电照了照。 这一照可不得了,居然是一群黄鼠狼。 黄鼠狼在乡下从来都没个好名声,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下到三岁小屁孩,见到这玩意儿都是吐口水。 我往后退了退,这群黄鼠狼起码有二三十之多,手电光照到它们眼睛上,眼睛顿时泛起绿光,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且它们恰好把路挡住,有些还趴在旁边的李子树上。 我下意识的把打鬼鞭握在了手里,这他娘的要是一个不对劲,我就要灭了它们。 曹烈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嘴里喝道:“一群黄皮子居然敢拦我们的路,识相的赶紧滚。”。 但它们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往前围了过来。 我一瞅这情况不对,如果是一只黄鼠狼我不会怕,可一下来了这么多,这让我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而且看起来就像有预谋。 我挥了挥手里的打鬼鞭,走上前去,冷冷喝道:“你们这群畜生,认识我手里的东西吗?”。 所有黄鼠狼的眼神都聚集在了打鬼鞭身上,随即便往后退了退,我心里得意打鬼鞭就是牛逼。 可还没等我高兴完,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动物声,这声音我闻所未闻,但是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就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被人掐住喉咙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我无法描述这到底是个什么声音,如果有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听第二次。 而这些黄鼠狼听到这些声音过后,顿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眼中冒着绿光,朝我们围了过来。 沈雪晴没头没脑的蹦出两个字:“龙印。”。 我说龙印是什么,沈雪晴没回答我的疑问,闪身上前,一脚就踢飞了四五只黄鼠狼。 我一看这还得了,黄大仙可不能得罪啊,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有个老人叫晚上去守水。 以前的白鹿村很荒凉,经常大旱,没水吃,只有水井湾里有一个小水坑,整个村子的人全靠那个小水坑吃水。 所以就要排队,排队的时候村民几乎整晚不睡觉,因为睡觉可能就没水吃了。 那个老人去水井湾守水,半夜月光亮堂堂像白天,他挑水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一窝黄鼠狼崽子,那也是个不信邪的主儿,一脚一个给踢到了田坎下面。 ------------ 060 救兵 他把小崽子踢下田坎之后也没多想,可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家的所有家禽全部被咬死了。 最诡异的是那些被咬死的家禽莫名其妙的被拖到了他床上,搞的一床单都是血,他经常半夜惊醒,用手一摸就是一手的血。 而他的小儿子说话走路活脱脱像个黄鼠狼,整天嚷嚷着杀他全家,还要吃鸡蛋和老母鸡。 无论是谁家的鸡只要被他儿子盯上,绝对抓到手把血吸干,搞的村民们怨声载道,他只好挨个赔钱。 后来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儿太邪性,就找到了柳爷,最后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事儿给摆平。 所以我对黄大仙从小就有一种莫名的敬畏,眼见沈雪晴不留余地的踢飞黄大仙,我下意识的脊背发凉。 曹烈哈哈大笑:“小姑娘好身手啊!”。 说罢,他也冲上前去,对黄皮子下手了。 他下手比沈雪晴还要狠,大手一挥就捏住了一只黄皮子的脖子,然后用手一拧,就把黄鼠狼的脖子给拧断了。 二三十只黄鼠狼在他们两人手里没活过十分钟,我愣在原地用手电乱晃。 这时候,刚刚那个叫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响的更加凄厉,沈雪晴回头拉起我的手,说了一句:“快走。”。 我莫名其妙的被她牵着走,一口气跑到了大路上,漆黑的路上站了一大帮子人,有男有女,他们全都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的盯着我们。 我刚才还纳闷儿村里人为哈不开灯,现在又不晚,原来是都来这里了。 我一看这情况不对劲,这些人仿佛是中了什么邪法一样,曹烈龇牙咧嘴的说:“哎呀卧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啊。”。 沈雪晴也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费解。 我吞了吞唾沫,说:“现在咋办啊?我们总不能对乡亲们动手吧?”。 也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居然想出这么个有损阴德的法子,把村里人弄来做挡箭牌,这下我们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太被动了。 而且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是何时惹上这个大麻烦的,莫不是又是钟三九说的那猫妖城隍爷搞的鬼。 我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远处有强光闪过,那灯光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分明是汽车。 看行驶方向正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有一棵大白杨,不晓得长了好多年了,上面光是喜鹊窝都有两个。 车子很快开到了这里,车上下来一个嘴角叼烟,身材高挑的青年人,正是程云书。 曹烈一看是程云书,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道:“程哥来了,这件事就好办了。”。 我心想程云书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曹烈这么尊崇。 程云书叼着烟,从呆滞的人群中走过,一路走还一路说:“都这么晚了,都赶紧回去休息,过了十一点可就回不去了。”。 “他们能听懂你的话才怪。”我小声嘀咕道。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让我大跌眼镜,程云书说完,这些人都像是睡觉醒了过来一样,一个个一脸懵逼的表情。 “我们这是在哪儿?”。 “怎么跑这里来了……”。 众人窃窃私语,十分震惊,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宛如梦游一样。 我看的目瞪口呆,难道程云书的话有什么魔力吗? “都回去吧,这里太冷了。”程云书又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们议论纷纷的走了。 寂静的夜里就剩下我们四人,程云书嘴角的烟忽明忽暗,他说:“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云书出现的真及时,我毫不犹豫的就上了车。 曹烈一路说个不停,程云书听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曹烈顿时不开口了,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真没想到曹烈这样一个大汉硬是被程云书管教的服服帖帖。 程云书开着车直奔城隍庙,我顿时就慌了,忙说:“城隍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知道,但这一次你放心,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程云书信誓旦旦的回道。 我说好吧,信你一次。 现在这情况我不信也没法不是。 到了城隍庙,程云书将车靠在路边,我们四人沿着泥泞小路走上去,硬化的水泥路还是老样子,满是脚印和鞭炮碎屑。 旁边地里的枯草歪七倒八。 走进城隍庙,程云书熟门熟路的点燃灯,并坐到了一张桌子跟前。 我也走了过去,说:“程大哥,你是不是来过城隍庙,还有你是不是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程云书说:“不要急,这座城隍庙确实有古怪,这也是我这次来这边的主要目的。”。 我说原来你是为了城隍庙而来啊,曹大哥还不肯告诉我。 曹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请示程云书能不能说话了,程云书说:“你可以说了。”。 “嗨呀,程哥,没你的命令我咋敢把组织里的事乱说。”曹烈就像解除了封印一样,刚才整个人都快憋死了。 “这里的城隍爷是不是一只老猫?”我问程云书,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不住的四处瞟,生怕被猫精给听到了。 程云书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我刚准备把钟三九抖出来,但随即想起他的交待,我把话吞回了肚子,说是听别人说的。 “这只猫精在这里作恶多端,还伤了我好几个同事,所以这一次我亲自过来看看。”程云书倒也没有追问。 “我从小在白鹿村长大,根本没见过你们说的猫精。”。 我确实没见过,要不是钟三九也提过这事儿,我肯定是不会相信程云书的话。 “我们也没见过,但是上面我接到命令要查清这老东西的底细。”程云书毫不忌讳的大声逼逼。 我小声问道:“你跑到它的地盘儿说它的坏话,难道你不怕它听见吗?”。 “呵呵……你不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程云书笑了笑,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刚才我们遇见的黄皮子和怪异的村民也是它搞的鬼吗?”我又问,而且我心里有种感觉,刚才的事是冲着我来的。 “你们刚才遇到的东西不一定和猫精有关,但我估计和你们村里发生的那桩惨案脱不了干系。”程云书又点了一支烟,这家伙的烟瘾比我还大。 “何屠夫被野狗咬死的事吗?”。 “你真以为他们是被野狗咬死的?”程云书挑了挑眉,话里有话。 我说不是吗?村里人都这么说。 “当然不是,他们是被一种不知名的生物给咬死的,应该是看中了那里的东西。”程云书摇摇头。 “龙印。”这时候,沈雪晴又说了这两个字。 程云书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说的是龙凤幡印吧,又叫龙凤鸳鸯锁,但这不是龙印。”。 “什么?”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龙凤鸳鸯锁。 “你激动什么?”程云书看了我一眼,我哆嗦着嘴唇问道:“你说龙凤鸳鸯锁?”。 “是啊,怎么了?”程云书点点头。 这不正是我千辛万苦要找寻的东西吗? “你知道在哪里吗?”我极力的掩饰着心里的激动心情,如果我能找到龙凤鸳鸯锁,那我就能把白若梅给救出来了。 “你找那玩意儿干嘛?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程云书有些迟疑的答道。 我说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一把锁吗? “你想的太简单了,龙凤鸳鸯锁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锁,那是一把拴住龙印与凤印的锁。”。 “你身边这个姑娘应该知道什么是龙凤印,你问她吧!”。 我回头看了沈雪晴一眼,“师父,你知道吗?”。 沈雪晴点点头,给我解释了一下龙凤印到底是什么。 ------------ 061 入住凶宅 想必大家都听过一句话,叫鸾凤和鸣,有些说法也叫龙凤和鸣。 这个成语的意思是表达对新婚之人的祝福,不过龙凤鸳鸯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我一听这名字感觉也是很好的寓意。 沈雪晴说龙凤鸳鸯锁,是由一对冤魂孽债炼化而成的,这种龙凤印只存在冤死的龙凤胎身上,而且是未出世的龙凤胎。 怀胎七月过后,出生之前胎死腹中,阴阳先生以秘法炼制龙凤印,又以母体脐带制成秘锁,将龙凤胎连在一起。 顾名龙凤鸳鸯锁,又叫龙凤幡印。 七月之前的龙凤胎尚未发育完全,炼化之后怨气不够,出生之后得了天地之气,也达不到要求。 所以龙凤印炼制的条件十分苛刻。 而一旦炼制成功,那可就不得了了,怨气大到直冲云霄,见神杀神,遇佛杀佛,非常厉害。 但这玩意儿有损阴德,无论是谁碰必遭天谴,轻则折寿,更严重的一点还会当场暴毙。 所以自古以来炼成龙凤幡印的人是少之又少。 而要想制服龙凤幡印,除了从他们身上取下龙凤鸳鸯锁,别无他法。 听完沈雪晴的解释,我脸都绿了,原来龙凤鸳鸯锁有这么大的来头,难怪程云书说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谁特么把这东西给炼出来,也真是丧心病狂。 白若梅要我找这东西是啥意思?难道她也没安好心吗? 我说那你们知道龙凤鸳鸯锁的下落吗? 程云书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我,“开什么玩笑,现在那里还有龙凤鸳鸯锁?”。 程云书说以前有人炼制出来过,但由于这玩意儿太过逆天,有伤天德,基本上是出来一个被灭一个。 按照程云书的说法,最后一个龙凤印现世还是在一百二十三年前,民国二年。 我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没希望了,看来只有等下次去见白若梅再问个清楚。 “不是龙印,那是什么?”沈雪晴问,她说她我们听见的那个奇怪的叫声和龙印很像。 “明天你们要应该就会知道,但是我需要你们两人做一件事。”程云书看了我和沈雪晴一眼。 我说什么事? “需要你们两个去何屠夫家里住一晚。”程云书语出惊人,这差点儿把我吓死了。 就算我现在不害怕山精鬼魅,但是去一栋刚发生血案的凶宅住一晚,这还是让我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他一说,我顿时就不乐意了,“为啥是我们!”。 “打个赌,你们一定会去。”程云书笑了笑,又说打赌的事。 我心想你怕是个赌鬼吧,怎么什么都要赌一赌。 “打个赌,我们一定不会去。”我也笑了,双脚长在我身上,我凭啥要听你的指挥。 “那你肯定输了。”程云书摇摇头,接着说:“我看你身后这个姑娘不是活人,你一直带在身边就不怕遭天谴吗?就算不会遭天谴,那也会影响你自己的气运。”。 我没想到程云书居然还能看出这一层来,心底不禁对这个家伙刮目相看。 不对啊,之前他还说没看出来,原来是骗我的。 “她是我师父的妻子,师父临终之前让我好好儿照顾她,我不能言而无信。”。 就算程云书的话是真的,但那又怎样? 柳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能对沈雪晴不管不顾。 “我并非不让你照顾她,而是那座宅院能将她身上的鬼气和妖性洗掉。”。 “她是尸妖,你不知道吗?虽然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终归阴阳不同路,如果遇到什么变化,她难免不会发疯发狂。”。 我回头看了沈雪晴一眼,她却像没听到程云书的话一样,还是一脸呆滞。 “我说的话她听不见,所以你不用看了,我给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提醒你,尸妖不是人,你也不能保证她会一直这么听话。”。 曹烈一拍桌子,“五年前,我们在沧州那边遇见一只尸妖,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最后要不是大掌灯出手,恐怕没人制得住他!”。 大掌灯便是暗夜掌灯人的头领。 “可她听我的话啊,而且现在说话和普通人没区别。”我被程云书和曹烈吓得够呛,原来尸妖这么猛的吗? “她听你的话是因为你们是灵契的关系,她是不是不吃东西?而且到了晚上,特别是子时的时候会格外亢奋。”程云书居然连我们是灵契都知道。 这个年轻人实在深不可测。 我摇摇头,说:“她不用吃东西是真的,晚上有什么变化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和她住在一起。”。 “在我看来,她体内的妖性暂时还没有爆发,但爆发是迟早的事,除非剔除她身上的鬼气和妖性。”。 尸妖与草口大王并不一样,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又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尸体产生了变化。 按照程云书的说法,尸妖如果没人管制,他们便会四处吸纳生人的魂魄,还会换脸。 就和画皮鬼一样。 尸妖是在一些机缘巧合之下,尸体产生诡异的变化,既是鬼也是妖,他们生性邪恶,难以制服。 程云书还说,沈雪晴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压制她的妖性,否则早应该暴走了。 我问程云书:“何屠夫的宅子又怎么能洗掉我师娘身上的妖气呢?”。 “横龙结穴必带鬼,那里原本是一块风水宝地,但不知被谁钉了四十九根化龙桩,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遁一,这遁掉的一便是变数。”。 “如此一来,宝地变凶地,要想破掉化龙桩,就必须找到遁一,活人住这所房子无异于自杀。”。 “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很多家仙都会往那里去,因为这地势被改了,变成了阴脉。”。 程云书随口而说,但却全是地脉堪舆知识,我顿时对他的佩服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你的意思是只要沈雪晴住到那里,便能把身上的妖气和鬼气给清洗掉吗?”。 “当然没有那么快,但她是尸妖,只要一直住在那里,附近想来安家的家仙和鬼魅都会给她打招呼,加上化龙桩的影响,她自然就会慢慢有变化。”。 程云书点点头,又说:“不过,还需要你们把房子改一下,改成城隍庙的样子,供一个牌位,把你的血滴一滴在上面,每天早晚供奉三炷香即可。”。 程云书的话彻底把我惊呆了,他的建议居然和柳爷的交待不谋而合。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喘了一口粗气,我现在对程云书不止是敬佩了,还有害怕。 程云书笑了笑:“知道龙虎山张天师吗?”。 我点点头说知道,大名鼎鼎的张天师谁不知道。 程云书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 卧槽……你妹,扯犊子,程云书分明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师承来历,所以胡诌一通。 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不多问了。 “你赢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我叹了一口气,还是输给了程云书,按照他的说法,那何屠夫的房子不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吗? “马上。”程云书狠狠吸了一口烟,让我们跟着他回白鹿村。 我说现场还没处理好吧?现在去不会引人怀疑吗? “怀疑个屁,这明显不是他杀,尸体早被何屠夫的族人给收敛了,那房子现在闹得这么凶,根本没人敢靠近。”程云书开着车往白鹿村狂奔。 “那你觉得何屠夫一家人的死到底是什么情况。”。 “哎,我都说了,你去住一晚就知道了,现在我也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和拦你们路的家伙脱不了关系。”程云书第一次表现出了不耐烦,我只好赶紧闭嘴。 很快,他就带着我们来到了凶宅。 ------------ 062 罪魁祸首 我们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寂静的黑夜中,这种味道格外明显。 沈雪晴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激动的神色,我记得上次沈雪晴还一本正经的给我说,她现在不能再吸纳鬼运了。 否则吃不消。 就此看来,那时候的沈雪晴应该是连续两次吸收了地运,导致她的心智和神识出现了变化。 而她身体里藏着的本性其实还在,也就是说程云书的话是真的。 有什么东西压制着沈雪晴体内的妖性,尸妖也是妖。 “师父,你怎么了?”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沈雪晴摇摇头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程云书返回车上,拿了一盏莲花形状的灯,他说:“这盏灯你放在你睡的房间里,如果半夜要起床,也一定要带着。”。 末了,他又说一句:“鬼怪惧光,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我被他说的心惊胆战,感觉自己二十三岁之前的人生和二十三岁之后的人生完全是两个样。 “好了,明天我再过来找你。”程云书说完,便和曹烈一同上车离开了。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尾灯,我呆住了,这座伫立在黑暗中的房子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怪物,我用打火机点燃莲花灯,顿时一圈淡黄色光芒散射出去,照亮了我面前的方寸之地。 再看沈雪晴,她居然已经踏上了地坝,我赶紧跟上去,抓住沈雪晴的手:“师父,你不要被迷惑了,这里虽然是阴脉,但你说过贪多嚼不烂。”。 沈雪晴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咧开嘴笑了一下,我吓得倒退两步。 这太诡异了,沈雪晴从复活到现在都没笑过,这忽然咧嘴一笑,让我如何不能害怕? “不要怕,小丫头不会伤害你的。”沈雪晴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人声音。 我记得很清楚,这是白囚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我身上冒起一层冷汗,白蛟不是沈雪晴的保家仙么?怎么占了沈雪晴的身体。 “呵呵……小子,你可知道小丫头为何要选你作为灵契?”。 我说不知道。 其实按照柳爷的说法,那就是沈雪晴只有我才能唤醒,我故意说不知道,就是想看看白囚怎么说。 “因为你太特别了。”白囚吐了吐舌头,真没想到这条老泥鳅被沈雪晴斩了却还不死心。 白囚这样说,但我心里并不这样想,我觉得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好了,老夫难得出来透一次气,时间尽浪费在你身上了。”白囚说完便不再出声,沈雪晴再次开口又成了她自己的声音。 我真不知道白囚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白囚是被这里的气息吸引出来的。”沈雪晴说。 她还说从到这里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白囚的蠢蠢欲动。 “师父,你为什么要仍由它兴风作浪?”我不解的问,沈雪晴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只说,反正白囚与她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她现在并不知道白囚是她当年斩杀的孽龙。 我心里忽然觉得沈雪晴的异变,很有可能是白囚导致的,但我没证据。 “你以后要是也想要保家仙,我可以给你请一只。”沈雪晴说。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毕竟白囚上次的厉害之处我可是见识过的。 要是我身边也跟着一个这么厉害的宠物,我也就啥都不怕了。 “好啊,好啊,师父保家仙要怎么请?”我兴奋的说。 沈雪晴用她仅存的记忆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要和保家仙心灵相通,但是保家仙不能随意召唤,每出来一次对你都有损害。”。 我说有什么损害? 沈雪晴又摇头说不知道,这让我瞬间打消了请保家仙的念头。 “我们现在去哪儿?”我们两人站在门口,何家的大门敞开,如同黑暗深渊。 “去二楼……这里的动物很多。”沈雪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 我端着莲花灯踏进了门内,发现堂屋之中果然来了许多动物,它们有些躺在桌子上洋洋自得。 屋顶上的白炽灯忽明忽暗,一闪一闪,仿佛已经老化了很多年,随时都会熄灭。 有些像人一样坐在板凳上,甚至还在抽烟,感觉它们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我们的到来丝毫没引起它们的注意,我故意咳嗽了一声,亮出手里的打鬼鞭。 本来在我的想象中,这些畜生见到打鬼鞭应该就像见到了尚方宝剑一样。 但它们却集体对我发出一阵哂笑,特别是那个个头巨大的黄仙儿,笑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忍不住喝道:“你们这些杂碎,见到了山神的打鬼鞭还敢如此猖狂?”。 “嘻嘻……郑山河,打鬼鞭那是管葬龙山的东西,可管不了城隍爷的治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动物中传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反正我见惯了这些奇异诡谲的事,也不觉得奇怪了。 它这意思岂不是它们的后台是城隍爷吗? 因为有城隍爷撑腰,所以它们连山神都没放在眼里。 “我们劝你从这里退出去,这可不是山神庙,没人会让着你!”又有精怪出声,而且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浓。 我心里十分不爽,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城隍爷那也应该为民做主,岂有得你们胡作非为?”。 “郑山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时候,二楼有个头戴斗篷的黑影走下来了,我借着手中灯光看清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浑身穿着黑衣,脸被斗篷给遮完了,个头应该在一米六左右,但它的双脚分明是一双狗腿。 我看的脖子一缩,这难道是个狗精? 妈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嚣张!”三番两次被这些怪物挑衅,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不要说我手里有打鬼鞭,就算没有,我凭着柳爷教我的本事,我也不能向这些鬼怪低头。 “你看我是谁?”黑衣人一下摘掉斗篷,露出一张皮肉翻卷的脸。 这张脸曾经让我噩梦连连,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稳住了心态。 卧槽……怎么是李青松这个狗东西,他不是被童笑庸给超度了吗? “李青松,你怎么还在!”我额头上冒起一层汗,难道说童笑庸这个牛鼻子当初是骗我的? “呵呵,多亏了城隍大人赐我人身啊。”李青松歪着只有一半的嘴笑了笑,那笑容阴冷中藏着凶恶。 “何屠夫一家是被你所杀?”我深吸一口气,看来表哥又给自己找了个干爹。 到现在为止,他一共拜了三个干爹,胡大爷、刘神全、还有城隍爷。 卧槽,三姓家奴啊。 “是我又怎样?他们都该死,他杀我的子子孙孙的时候可有半分手软?”李青松一拳捶在墙壁上。 我都听傻了,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这狗日的是神经错乱了吗? “你也是尸妖?”。 这时候,沈雪晴缓缓开口。 听见沈雪晴这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肯定是有一只成精的狗子附在了表哥身上。 表哥怨气大,是精怪附身的不二人选。 在农村有句话叫犬不过八年,鸡不过六载,动物活久了确实可以成精。 就像这何屠夫虽然杀狗,但他杀狗从不正面杀,因为他也怕狗在临死之前记住他的样子,到时候找他复仇。 何屠夫杀狗都是用绳子把狗套好,然后找一个树杈,把绳子从树杈穿过来,然后站到后面儿使劲儿拉。 狗子脖子上的绳结一开始没打死,他把狗子吊起来的时候狗就会乱动,绳结随之越拉越紧,最后就会被活活勒死。 这样一来,狗子临死之前就不知道是他下的手了,如果恰好有人在狗子面前经过,这个人不出三天一定被狗子的冤魂缠上。 “尸妖?呵呵……你我同类,何必要对一个人类言听计从?”表哥笑了笑,看那意思还想策反沈雪晴。 沈雪晴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但你怎配和我称为同类?”。 说罢,沈雪晴取下脸上的面具,脸上的血肉瞬间消散,一张诡异的面孔浮现在我眼前。 ------------ 063 第四魂 沈雪晴的脸全成了白骨,白骨之上迅速的冒起了一层红光,就像着火了一样。 伴随着火光,白骨上还透出一段段诡异的红色符文,就和我之前在金门峡看到的一样。 沈雪晴这一变化几乎是瞬息之间,在我眼里就是红光一闪,她就变成了恶灵骑士。 和我之前认识的沈雪晴简直判若两人,我甚至都害怕她不认识我了。 “小小人魈,也敢与我称同类?”沈雪晴的声音也变了,分不出是男是女,十分霸气。 我心里一跳,原来我面前这怪东西就是人魈。 我一直都只是听柳爷提过人魈,却从没见过。 所谓的人魈包含很广,简单来说就是拥有人身,但没有人性,这就是人魈。 李青松被沈雪晴吓得往后退去,嘴里不住发出类似于野狗的低吠。 而这屋子的家仙也纷纷逃之夭夭,沈雪晴快如闪电的往李青松冲了过去,眨眼之间就捏住了李青松的脖子。 脸上的红光更盛,就在这时,我只觉后背一阵发热发痒,忍不住用手去挠。 伴随着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犬吠,我看见沈雪晴竟然直接斩下了‘李青松’的头颅。 我吓得脊背发凉,这还是我认识的沈雪晴吗?竟然如此残忍恐怖。 而更残忍的还在后面,沈雪晴竟然直接将他的头给吃了。 我擦……我几乎吓尿了,沈雪晴是变异了吧?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忍不住跑到屋外呕吐起来,我再也无法直视沈雪晴了。 吐了一会儿,我点燃一支烟平息心情,外面呼呼的刮着北风,不知是谁家的衣裳吹到了路上。 可诡异的是,就算这么大的风,居然没把我手里的莲花灯给吹灭。 看来程云书并非只是夸夸其谈之辈。 一支烟吸完,我还是准备进去看看沈雪晴怎么样了,不会真的发狂变异了吧? 刚准备进屋,我就看见一个红色人影朝我走来,他打着一把红伞,一股北风刮过,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 雪花落在灯芯上,瞬间变成了水,’噼啪‘灯芯炸了一下。 我缩了缩脖子,真冷啊,这是今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吧。 白雪落在他的红伞之上,似乎连雪都跟着变红了。 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这人穿着奇怪,打扮怪异的出现在这里,我觉得肯定不正常。 于是,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打鬼鞭。 红影朝我靠近,在距离我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只听他开口说:“你不要害怕,人魈的头是大补之物,对她的修行大有裨益呢。”。 我一听这声音十分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警惕的问道,这个人肯定来者不善。 “你不认识我么?”他轻轻笑了笑,随即收下了红伞。 露出一张让我觉得十分诡异的脸,我看了看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他妈不就是我吗? 我眉间有块疤,小时候调皮扒车磕的,他也是这样。 除了他的神情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以外,和我就是一模一样。 我就说这声音咋这么眼熟,原来这就是我。 “你……是我?”我迟疑的问了一个很傻比的问题,他笑了笑,又将红伞举到了头顶。 “我是你,我也不是你,我因你而生,但却不能因你而活。”。 他的话很怪异,有一种令人恍惚的感觉,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还是又陷入了什么幻觉。 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红衣人,直到外面的雪下大了,我才回过神来,他却还是没走。 “你是我的第四魂?”我忽然想起之前柳爷透露给我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呢?”。 他这么说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吗? 我心底一阵发毛,世界上真有这么扯淡的事吗? “你来这里干嘛?”我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他说:“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给你说我是邪恶的,你所有的变故都是因我而起?”。 他竟然连这些事都知道,看来隐藏很深啊。 我说难道不是吗? “道听途说,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在联合起来骗你。”。 他说话有一种很淡然的感觉,和我不同,我性急,遇见什么事儿了很容易抓狂。 “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你背后的图腾不该这么早出现的。”。 我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他说的图腾难道就是我后背上的图案么? 当然,我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这样一个藏在三界夹缝中的存在,没什么理由值得我去相信他。 而且我心底讨厌他,因为在我看来,我这辈子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多了他这个变故引起的。 如果没有他,我这辈子肯定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定不用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信不信我都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看起来似乎真没害人之心。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道理讲,这第四魂应该是不能到处跑才对,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神秘兮兮的说了这样两句话。 说完他便撑着红伞往大雪里走去,身影很快由深变浅。 最后大雪里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就好像他根本没来过一样,地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花,起风了。 他最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只觉得好奇怪,虽然他被柳爷钟三九他们说的天生邪恶。 但就从刚才的交谈来看,他不像坏人。 而且我现在想起来觉得这事儿非常不对劲,既然第四魂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为何我还是这么惨,还是被天道所不容? 想了一会儿我还是没想明白这是啥情况,便只好先回屋内再说,外面太冷了。 就是不知道沈雪晴恢复过来没有,要是她还和刚才一样,我怕是要被吓死。 还好,我进去的时候,沈雪晴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我问她为什么要吃人魈,她说她也不知道,好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了。 我心想难道又是白囚在搞鬼?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沈雪晴刚才化身恶魔的状态还历历在目,我现在相信程云书的话了,沈雪晴身上真的蛰伏着妖性。 屋子里一点血迹也没有,不知道那只人魈被沈雪晴怎么给处理了。 我说太困了,我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我在二楼随意找了个房间,便倒在床上睡去,按照程云书的吩咐我必须把手里这盏灯挂在床头。 经过这没日没夜的折腾,加上沈雪晴这忽然的变化,我这一晚几乎都没睡踏实。 生怕有什么怪物闯进房间里找我的麻烦。 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推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一夜之间白鹿村就入冬了。 沈雪晴不见了踪影,我也懒得等她,着急忙慌的去镇上找程云书他们。 程云书他们住在镇上的招待所,所以我径直就找到了他和曹烈。 他们两人也是刚起床的样子,还说这大雪来的太突然了,差点儿冻死在被窝里。 我连比带说的给程云书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只是微微点头。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 “你猜测什么了?”。 “昨晚拦住你们的是一只黄仙儿,但它是好意。”。 ------------ 064 师父丢了 程云书这话着实吓了我一跳,拦住我们的黄皮子是好心? 我说你不是说它们和何屠夫家的灭门惨案有关吗? 程云书点了一根烟说:“那只是我开始的猜测啊,后来我送你们去那房子的时候发现,那房子不仅仅是阴脉那么简单,还是一座风水天牢。”。 “你说的那个人魈,应该是城隍庙的猫精将野狗与你表哥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 我说什么风水天牢? “就是把一个人的魂魄困在原地,永生永世受煎熬的法阵,与古时候的大牢一样,所以叫风水天牢。”。 困在原地? 莫非那房子下面便是困着我的第四魂,我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但我并没有选择告诉程云书。 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我觉得应该给自己留点儿底牌。 但我这个想法也不对,如果真是关押着我的第四魂,昨晚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那杀死何屠夫一家的凶手会是谁?”我有些糊涂了。 “你刚才说沈雪晴吃了人魈?”程云书皱了皱眉头,脸色严峻。 我机械的点点头说,是啊,可把我吓坏了。 程云书一拍桌子,低呼一声:“坏了,沈雪晴现在去了哪里?”。 我懵逼的回道:“不知道啊,我早上起来就没看见。”。 “被算计了,我们马上走,要是晚了估计你那师娘要出事。”。 我被他说的神经紧绷,问道:“出什么事?我师父怎么说也是金门的人,而且还有保家仙,怎么会出事。”。 程云书说:“是我大意了,这一场雪不是巧合啊。”。 程云书说的很严重,我顿时就更加迷惑,说这和下雪有什么关系。 “不要问了,我们先回凶宅看看。”。 说完程云书便让曹烈去开车,我们三人赶紧往白鹿村赶。 由于何屠夫家的事太邪门儿,所以村里人现在对这座房子是避而远之,宁愿绕路从没硬化的泥泞路上走,都不走他门前的水泥路。 一时间村里谣言四起,越说越严重。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昨晚沈雪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原因。 曹烈将车停在门口的地坝里,车轱辘在雪地上压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我们三人脚上沾着稀泥进了屋。 一进门,程云书就说:“你不是捡骨师吗?会用罗盘吗?”。 我木然的点点头,说会用。 程云书就说:“用罗盘找出这座房子的四煞位。”。 我从柳爷留下的那个口袋翻出罗盘,寻骨罗盘除了能寻骨以外,它还兼顾着其他罗盘都有的功能。 我拿着罗盘转了一圈,从楼上转到楼下,最后转到了一间上了锁的小黑屋跟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指了指木门紧锁的屋子,程云书便掰着手指头推算了一下。 说这里坐向卯酉、是个抢钱局,但这门上却画了一个离卦,离卦在八卦当中属火,木虽生火,但克酉金。 而且按照布局来看,这房子正好出头,属七。 “逢七必变,看来大衍之数遁掉的一便在这里面了。”。 程云书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专业知识,我听得一知半解,这些东西都和易经有关,我虽然有所涉猎,但到底入门时间太浅,所以暂时无法理解这么高深莫测的问题。 所谓逢七必变,这是易经里的专业术语,每隔七百年必然会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曹烈,把门砸开。”程云书吩咐了一句。 “交给我吧!”曹烈回头去车上拿了一根铁棍,只一棍就把门上的锁砸的稀巴烂。 随后曹烈又是重重的一脚,将木门踹开。 木门轰然一声倒了下去,溅起一片片灰尘,我出于好奇心凑上前看了一眼,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这他妈的简直比猪肉屠宰场还要恐怖,墙上到处都是血迹,高悬的木梁上挂着一个个人脸灯笼,就像农村里熏腊肉一样。 每间隔一盏灯笼就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幡,上面写着名字,门口的北风一吹,白幡晃动,宛如鬼影憧憧。 而且最可怕的是那些柜子上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器官,我甚至觉得有两个眼珠子还在动。 程云书毫无惧色,招呼曹烈走了进去,我心道这专业的是不一样,居然一点都不怕。 我不敢进去,说实话要是让我捡骨我觉得还无所谓,毕竟那都已经烂成白骨了,没这么可怕。 程云书和曹烈走到了一个柜子跟前,曹烈一拳将墙壁砸了一个洞,我才发现墙壁中间是空的。 程云书烧了一张符箓扔进洞里,洞里顿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一只长达一米的红色蜈蚣从墙壁里爬了出来。 我最怕的就是蜈蚣,陡然间看见这么大的蜈蚣直吓得我踉跄后退,程云书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将蜈蚣钉在原地。 蜈蚣的脑袋上喷出两股绿色的液体,被喷中的墙壁顿时就被融掉了,还传来一阵刺鼻的气味。 程云书道:“这只是个小喽啰,正主儿应该已经跑了。”。 我在门外大声说,“你们怎么不去追啊!”。 “千不该万不该,你师父都不该炼化人魈,虽然那玩意儿的确有滋补养元的功效,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程云书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就好像人魈的头在他眼里只是一味补品。 “这里暗藏玄机,不是我们不去追,而是追不上,看地脉我不专业,但我知道这个地方一定和某个地方以秘法相连,而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暂时也看不出来。”。 程云书说的有模有样,但实际上他的话没一个字在点上。 “那你刚才说来晚了我师父要出事,怎么解释?”。 “我估计昨晚那个人魈是受了谁的指示,其目的是为了把你们赶出去,但没想到沈雪晴直接给炼化了,所以就惹恼了人魈背后的主谋。”。 我说那就算这样,也和她没关系啊,是它们先惹师父的。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这是一个谋划了多少年的布局,就这么被你们给破坏了,昨晚这一场大雪就是这么引起的。”。 我后面才知道,这一场雪只有我们这个镇上下了,其他地方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落下。 “那现在怎么办?师父也找不到了啊。”我有些着急。 柳爷把她托付给我才这么短的时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真是难辞其咎。 “我之前给你说过,她是尸妖,所以有时候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你更不能像对待正常人对待她。”。 我说你先别说这无关紧要的事,我怎么知道师父来这里有这么大的反应? 再说,让我们来凶宅住的人不是你吗? 我的话顿时让他哑口无言,程云书愣了一下,又说:“有办法了,你和她不是灵契的关系吗?”。 我说你废话,明知故问。 程云书让我脱掉衣服,露出后背。 这大雪天的我冷的要死,程云书居然还感叹:“我去,你背后是啥啊?怎么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这纹身真酷。”。 曹烈也砸吧着嘴说:“兄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纹身。” 我冷的打摆子,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避重就轻,我快冷死了,脱衣服不是让你们看我的后背。”。 “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兴起,曹烈搬张桌子过来。”。 我被程云书要求趴在桌子上,然后程云书让我忍着点,用一根不知道啥玩意儿的东西在我背上乱戳。 “你忍着点,凡是灵契者,彼此必定灵魂相通,我用刺魂针刺激你的魂魄,再以秘术牵引,但时效只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你会觉得精神恍惚,魂体若即若离,稍有不慎会魂体分离。”。 “不过你放心,我和曹烈会一直护在你身边,你到时候只会有一个念头,就是朝沈雪晴的方向狂奔。”。 程云书说着说着我就感觉整个人像坐在了云端之上,简直像灵魂出窍一样,。 耳边传来程云书的声音:“兄弟,无论看见什么了都不要相信,听见任何人叫你也不要回答。”。 ------------ 065 蛤蟆眼 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这种感觉有点儿像做梦,迷迷糊糊,稀里糊涂的。 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全靠程云书。 这一路我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像从古时候穿越到现在来的,都穿着汉服长衫,留着长发、头戴发冠。 我甚至在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我在山神庙看见过的那个怪人,崔忘。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一会儿悬崖密林,一会儿湖泊江河。 一会儿酒旗招展,一会儿金戈铁马。 我看见的场景瞬息万变,往往是才看见小桥流水人家,紧接着便是大漠孤烟黄沙。 才到庙堂之高,却又来到江湖之远。 我的眼睛宛如走马观花,到头来什么都没记住,只余心底一片荒凉。 “郑山河,你看看我。”有人叫我,我回头看了一眼,一片虚无中,我看到了白若梅。 激动的我刚想和她说话,耳边却传来程云书的声音:“别出声,出声你就回不来了。”。 我赶紧闭着嘴巴,不敢言语。 可万万没想的是,白若梅消失了,我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妇女,她说是我的母亲,还说这些年找我找的好苦。 只是她的模样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眉角眼梢确实和我有几分神似。 陡然间见到母亲,尽管我知道我看到的是假象,但还是忍不住眼眶含泪。 但是我明白,我不能说话,更不能和她有任何接触,否则我的魂魄会一直飘荡在虚空当中。 “山河,你怎么不回头看一看我?你不想妈妈吗?”我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喊声,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只能在心里回答她:妈,我想你,但是我现在不能见你,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兄弟醒醒,我们已经到了。”耳边再次传来程云书的声音。 我感觉整个人快速从云端坠落,眼前漆黑一片。 缓缓睁开眼,我看见了程云书和曹烈,“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恍惚的缘故,我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来过这地方。 眼前是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石板路,而翠竹被沉甸甸的白雪压弯了腰,两旁的竹枝相接,组成了一座拱桥。 穿过竹林,前面是一座茅草屋,厚厚的积雪把茅草屋都染白了,茅草屋前面是一个池塘,枯萎的荷花只剩半截花茎露在水面。 这是白鹿村吗?我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里简直像世外桃源。 “这里暗藏玄机,小心点。”程云书语气凝重,我说不就一所破茅草屋吗?能有什么玄机。 “亏你还是捡骨师,你看不出这房子的坐向不对吗?”。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瞬间反应过来,这房子居然是坐南向北,坐落兑宫。 阳宅并不是不能坐南向北,但要看是什么地段,这地方明显向阳,就算不懂风水的人也应该知道是坐北向南。 我拿出罗盘看了一眼,这房子恰好犯了红砂忌,这房子也不知是谁住,居然把阳宅风水的忌讳给占全了。 “管他的,过去看看!”曹烈是个急性子,迈着大步准备往前走,程云书一把拉住他,摇头道:“不要性急,你们看看竹子上有什么。”。 我和曹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竹枝上居然占着一黑一白的两只斑鸠。 这就更奇怪了,斑鸠在农村到处都是,但它们都是灰色或者泥巴颜色,没有这样的斑鸠。 “为保险起见,我给你们一人画一道符。”。 程云书拿出符纸和毛笔,嘴里念念有词,像跳大神似得:“师宝剑气赛活佛,混元老祖法术多。龙虎山前微微坐,手使七星宝剑斩天魔。谨请五雷速降急急如律令敕。”。 念完之后符也画完了,他给了我和曹烈一人一张,我心想程云书莫非真是道教中人,居然还会这一套。 然后我们三人便往前走,一抬头就在雪地里踩出一个脚印,鞋子上的泥水很快将白雪滴了一个洞。 可还没走两步,那两只斑鸠便飞走了,紧接着我就看见沈雪晴坐在湖泊旁边,正呆呆的看着湖水。 我心下一喜,叫唤道:“师父果然在那儿!”。 正准备跑上去叫沈雪晴,程云书一把捏住我的手臂,喝道:“你干嘛!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是茅草屋吗?”我话还没说完,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脊背上冒起一层细汗,这他娘的哪儿有茅草屋?只有无边无际的丘陵和山峰。 卧槽,又在不知不觉中着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都懵了,刚才不还在积雪压竹枝的场景吗? 怎么眨眼之间又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绿草成荫,云雾遮绕,崇山连绵。 沈雪晴前面的地方是一个湖泊,湖泊很宽广,一眼看不到边,当真是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这样的美景,有什么危险可言? 但情况也确实不对,我特么刚在冬天冻得要死了,怎么转眼就到了春天。 就连曹烈也觉得奇怪,“程哥,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程云书指指天,让我们朝天看。 我和曹烈同时朝天上看了一眼,蓝天白云没看见,但是看到了两只硕大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我们。 那是一双蛤蟆的眼睛,比灯笼还大,鼻孔还流出了清鼻涕。 我看的既恶心又恐怖,就问程云书,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是恶作剧吗? 程云书说:“它就是幕后主使。”。 我惊呆了,一只蛤蟆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你的意思是昨晚发生的一切事都是它干的?”我指了指天上的蛤蟆,程云书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拦路的黄鼠狼不是,那是有人在救你们,后面你说的人魈应该是它搞的鬼。”。 我说人魈不是城隍爷搞的鬼吗? 这可是那个人魈亲口承认的,难道有假。 至于黄皮子拦路是帮我们的,莫非又是山神老爷暗中出手了? “难道这蛤蟆精就不能和城隍爷有关系吗?”。 程云书的话让我如梦初醒,这蛤蟆精难道是城隍爷的小弟么? 我去,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所有事都说得通了,莫非何屠夫买下的这座凶宅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那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我吞了吞唾沫,这太诡异了,我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张巨大的迷网当中。 各种谜团接憧而至,各种怪事一件接一件。 “不知道。”程云书摇摇头,我咬咬牙说:“既然不知道,我先去看一眼师父。”。 管她是真是假,既然来了,我就要去看看。 不顾程云书的劝阻,我冲到了湖泊跟前,却在距离沈雪晴三尺远的地方停下了,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我和沈雪晴中间就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任凭我怎么冲撞,怎么呼喊,坐在岸边的沈雪晴仍然无动于衷。 程云书和曹烈走了上来,程云书拍拍我的肩膀:“别喊了,她听不见的。”。 我说为什么听不见? 刚说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整个场景都颠倒了过来一样,周围的景象快速转变着。 等稳定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河边。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一条看起来就要坠落的吊桥在江水上面摇摇晃晃,对岸一条栈道从悬崖上延伸出去不知道多远。 两只灰毛猴子攀在岩石上,一动不动。 而沈雪晴又不见了踪影。 ------------ 066 江山万里图 这也太诡异了,我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异世界一样,这蛤蟆精也真是牛逼,居然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程云书默不作声,往前斜跨一步,蒸腾的水汽瞬间布满全身。 我搞不懂他这是干什么,曹烈冲我摇摇头:“兄弟,别急,程哥一定有办法。”。 刚说完,就见程云书回来了,说了一句:“我们在画里。”。 “什么?”我大吃一惊,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画卷? “这是江山万里图。”程云书肯定的点点头。 “难怪我之前觉得这里的一切场景都这么熟悉,这幅图我早些年在博物院见过。”。 “他娘的,世界上真有这种事啊?我本来以为我们在灵调局见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如此奇妙的事。”曹烈砸吧着嘴,难以置信。 我说那我师父去哪儿了? “应该还在画里,但是江山万里图太大,如果蛤蟆精把她藏在什么崇山峻岭当中,那我们也找不到。”。 “那怎么办?”我急了。 程云书想了想,开口道:“只能先从画里出去,再做打算,现在我们被困在画中,不出去没有任何办法。”。 《江山万里图》描绘云遮雾掩,崇山连绵,数尺之后方现曲折的江岸,三两旅人沿路缓行,航船数只待客于山脚渡口。随之则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继而孤岭突起,峰回路转,茅舍村屋,行旅往来。 最后用茫茫无际的大海终结画面。 我们现在在这里面,那就相当于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只凭一腔热血瞎闯,肯定找不到沈雪晴。 我说那好吧,怎么出去? 程云书说,凡是通灵画卷必定与外界有一道气机相连,画卷之所以通灵,除了日月滋养以外,还有日深月久沾染了太多灵气,导致画卷通灵。 有些则是妖魔鬼怪故意构建出来的世界,用来捕捉活人,吸阳气练功。 好比聊斋志异当中的画壁便是这样,那画满仙女的墙壁便是通灵画壁,活人一旦闯入便会贪恋画壁里的花花世界,旖旎风光,根本不想出来。 而这江山万里图更加离谱,我们完全没感觉便中招了。 “然后呢?”我又问。 “这就要靠曹烈了。”程云书笑了笑,我不解的看了一眼曹烈,这家伙除了一身蛮力,难道还懂奇门遁甲? “嘿嘿,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能辩气。”曹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他说的辩气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其他人模仿不来,曹烈能用鼻子分辨出来一个地方的气息,是好是坏,是凶还是恶。 之前路过何屠夫的家的时候他说这里闹鬼,那便是因为他闻到了凶气。 我听完他俩的解释,顿时对曹烈竖起了大拇指,夸他:“曹大哥真了不起,没想你你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我是真没想到曹烈能有这么厉害。 程云书笑道:“我们灵调局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如果只是论功夫的高低,很多人都比曹烈厉害。”。 我心想牛逼啊,曹烈在我看来就已经很牛逼了,没想到灵调局的人却更变态。 “曹烈,你感觉到哪里有生气了吗?”程云书问道。 曹烈摇摇头,说:“别看这里看起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状态,但是充斥着死气,眼睛是最会欺骗人的器官。”。 说完,曹烈还闭上了眼。 我靠,搞的跟营销大师一样。 我小声问程云书:“这能行吗?”。 “放心吧,这方面曹烈还没出过差错。”程云书有些得意。 话还没说完,我就忽然看见宽阔的江面上有人摇着一艘小舟过来了。 船上的人光着脚,身穿蓑衣戴斗篷,船头上还立着一黑一白的鸬鹚,就像我们来时看见的那两只斑鸠一样。 那个人划船飞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岸边,奔腾汹涌的江水居然没把他的小船掀翻了,我也是觉得奇怪。 “老程,你快看,那儿有个人。”我扯了扯程云书的衣角,他还在傻傻的看着曹烈寻气呢。 程云书回过头来,也觉得奇怪,还真有个人。 那个人扯着嗓子喊:“几位客官,坐船吗?”。 水声完全不能阻隔他的声音。 其实他的话我们听不懂,因为古时候的普通话和现在不一样,而乡音就更严重了,简直像外语。 我问程云书他说的什么,没想到程云书懂得还真不少,一听就听出来。 我赶紧说,走走走,好不容易来个活人,不得赶紧跟着出去吗? 程云书呵斥了我一句:“别傻了。”。 我讷讷问道:“怎么了?”。 “哪里是人,分明是蛤蟆精搞的鬼。”。 程云书说,凡是在这种虚空幻境当中,莫名出现的人,肯定都不是真的人。 我们如果上了他的船,他就会把我们带到画卷和真实世界的夹缝中去,那种地方犹如深渊,掉进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永远无法回到画里,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去,画卷与现实世界只有一个通道,那就是有生气流动的地方。 我听他这样说,顿时吓了一跳,赶忙闭了嘴。 这时候曹烈忽然有了反应,大声吼着在西北方,西北方。 程云书问他大概有多远,曹烈嚷嚷着大概三百公里。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瘫坐在地上,这特么三百公里,就凭我们三个走路,那恐怕得走一个月。 程云书叽哩哇啦的念了一通,然后大吼一声:“疾!”。 我顿时感觉自己又像穿越了一样,两旁的景致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等周围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山顶,茫茫云海就在我们脚下,一眼看去是连绵不绝的山峰。 天地仿佛都长到了一起。 真有一种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感觉。 我拍拍胸口问,怎么一下就到这里来了。 程云书说:“虽然我们在画里感觉这里面很大很大,但实际上画卷展开最长也不过十几米,我用缩地成寸的术法自然就能缩短距离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缩地成寸这不是法术吗?我擦……程云书连这都会? 我已经被他们两个怪人惊得连下巴都掉了,我真是乡野村夫,见识短浅,本以为跟着柳爷见识到的就已经超出了常人认知的范围。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更离谱。 我说那现在咋办?莫不是要从这茫茫云海中跳下去。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程云书还真点头应承:“你说对了,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去,要是跳错了,我们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空间夹缝之中?”。 “曹烈不会错。”程云书很肯定的说,然后就给曹烈说:“曹烈你先跳。”。 曹烈二话不说就准备跳,这时候忽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住手,你们想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吗?”。 紧接着我就看见云海之中有人划着船过来了,而且还是两个人,前面那个人我认识,是上次带我去葫芦湾捡骨的那个水猴子。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腰间挂着酒葫芦,穿着草鞋,上身只披了一件白色马甲,和没穿没区别。 他摇着船,就像行驶在水面上。 而他背后那个人我也认识,居然是钟三九。 我赶紧一把拉住要寻短见的曹烈,惊喜的叫道:“钟大叔,水大哥。”。 程云书皱了皱眉,“你们认识?”。 我连连点头,说认识认识,都是熟人。 “难道又是幻觉?”程云书自言自语,我一听顿时往后退开一步,最近遇到的幻觉太多,我简直有被害妄想症了。 “不是幻觉,我们是来带你们出去的。”钟三九说。 “郑山河,你不相信我吗?”钟三九又说,水猴子已经将船靠在了我们脚下。 我说相信相信。 钟三九虽说与我是交易关系,但他没有坏心眼,而且作为一个秉公执法的巡冥御史,他做的很好。 我一步跳到了船上,啥事没有,这时候程云书和曹烈才相信他们俩不是假的。 纷纷跳了下来,我说你们怎么找这儿来了。 钟三九说:“何屠夫一家被害,今早我过来缉灵,无意中发现你们三人钻进了蛤蟆精的江山万里图里面,我便和丁安闯了进来。”。 我说你看见蛤蟆精了? 钟三九点点头,“蛤蟆精就是丁安的师父,谢成峰。”。 ------------ 067 勇斗蛤蟆精 我擦,钟三九这话信息量巨大,柳爷不是说谢成峰是最后一个捞尸人吗? 怎么又成了蛤蟆精。 丁安也就是水猴子,难道不知道? “丁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我看了丁安一眼,丁安摇摇头说,“师父到底是多久被蛤蟆精附身的,我确实不知道。”。 我说那何屠夫一家的惨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了? “先出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钟三九说。 丁安撑着小船,在茫茫云海间穿梭,钟三九脱掉身上的寿衣,搭在了船篷上,他说这样才能逃过蛤蟆精的眼睛。 程云书和曹烈也觉得钟三九奇怪,我便解释说钟三九是巡冥御史,没想到程云书说了一句:“和七爷一样。”。 我心想灵调局里面难道还有和钟三九一样的人物? 钟三九问七爷是谁? 程云书摇摇头说:“七爷和你不一样,他是以活人的身份进入地府的,就好比包拯日审阳间,夜审阴间一样。”。 我听得十分神往,七爷真牛逼啊。 几人说了两句,丁安回头道:“坐稳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我刚想抓住什么东西稳定一下,就感觉小船一阵摇晃,随即眼前一片迷蒙,直到一道白光亮起,我用手捂着眼,有点刺眼。 缓和了一阵,我才慢慢放下手,发现我们又回到了竹林外边。 还是我们来时的地方。 钟三九从地上捡起两个石头,随手一扔,砸飞了站在竹枝上的斑鸠,钟三九说:“这两只斑鸠便是蛤蟆精的眼线,你们从看到它们的时候,就已经被蛤蟆精给发现了。”。 “所以你们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江山万里图。”。 我心下了然,刚才我还纳闷儿怎么就钻进画里了。 “那现在没事了吗?”。 “嗯……它们看不见我,蛤蟆精不会怀疑,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进去。”钟三九说完便大步朝茅草屋走了进去。 丁安站在一旁不动,我问他怎么了? 他表情复杂的说,“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师父。”。 “他不是你师父,你师父被蛤蟆精附身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也往里狂奔。 我生怕去晚了沈雪晴遭遇不测。 程云书和曹烈紧随其后。 我们赶到门口的时候钟三九正站在谢成峰的背后,就这么看的话,看不出来他是精怪。 不过我们倒是看见谢成峰面前铺开了一张长长的画卷,画卷上面就和程云书描绘的江山万里图一模一样。 只是在那画卷里有一个浅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她好像不是画里的人,与这种泼墨山水的风格大不一样,我知道那肯定是沈雪晴。 她果然被蛤蟆精给弄进画里去了。 我心里有点儿恼火,沈雪晴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被蛤蟆精给算计了。 钟三九没进去,我们三人也就在门口等着,我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打扰钟三九。 程云书小声道:“曹烈,你感觉如何?”。 曹烈瘪了瘪嘴,“哼,一股水腥气,还有一股妖气。”。 我说这谢成峰真是蛤蟆精? 这时候,谢成峰忽然有了动作,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朝画上沈雪晴的位置刺了过去。 后面我才知道,尸妖对修行之人来说是一味补品,但正道之人不屑为之,包括草口大王都是一样,剁掉头之后放锅里煮,煮出来就是一种黏糊状,滋补功效如同十全大补汤。 所以蛤蟆精引诱沈雪晴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炼化沈雪晴而增加自己的修为。 我高呼一声,“住手!”。 眼看他就要伤到沈雪晴了,所以我不在乎惊动谢成峰。 但谢成峰却好像聋了一样,根本没听见我的呼喊,手里的匕首还是直直的扎了下去。 钟三九一闪身,随手捡起地上的竹枝,一下将谢成峰手里的匕首打翻在地。 “孽畜,还敢伤人?”钟三九呵斥道。 眼见僵局被打破,我赶紧钻进屋内,指着谢成峰大骂道:“你个狗日的死蛤蟆,居然想害我师父。”。 谢成峰整个人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一下扭头转身,我看到了谢成峰的脸,他还是和那时候来找柳爷一样。 脸上全是老年斑,皱容满面,看起来还挺慈祥。 可就在这慈祥的面容中间,我仿佛看到了那只蛤蟆的脸。 我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念着开天眼的口诀,观气之术不仅可以观气,还能分辨阴阳。 这也是为什么要开天眼的主要原因之一。 谢成峰回过头,看了一眼钟三九,又看了我们三人一眼,随后咧开嘴一笑,缺牙漏风啊。 “钟御史,这件事应该轮不上你插手吧?”。 声音很老,在我听来比上次听见的还要老。 钟三九面无表情,双手抱胸,“你作恶多端,这些年在白鹿村害了多少人?”。 “嘿嘿,天道循环,他们命该如此,城隍爷都不管,轮得到你操心吗?”谢成峰笑的很难看,小孩子看了肯定做噩梦。 “城隍爷?呵呵,城隍爷和你穿一条裤子吧?”钟三九冷笑两声。 接着又说:“这一次,你杀了何家一家六口,就算是城隍爷也保不住你了。”。 “上面要我拿你归案。”钟三九说罢,右手一抖,手里便拿了一条小指头粗的锁链。 此刻的钟三九给我一种宛如泰山的稳重感,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这家伙表面看起来不怎么样,真动起手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这下我相信之前他是故意放我一马了,要不然就凭柳爷那小身板,绝对不是钟三九的对手。 “老夫本来就是得到了城隍爷的授意才敢取他们的魂魄钓鱼,你说的上面是哪个上面?”谢成峰却毫无惧色。 钟三九皱了皱眉,说:“钓鱼?你莫非是说葫芦湾的龙纹鱼?”。 “天下至宝,谁不想要?”谢成峰点点头。 这时候,我也已经勉强开了天眼,果然发现有一只蛤蟆趴在谢成峰的背上,谢成峰仿佛和蛤蟆融为了一体,蛤蟆怎么动,谢成峰的身体便怎么动。 同时蛤蟆的脸已经完全融进了谢成峰的头颅里面。 “那可不是谁都能染指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城隍爷是只黑猫精,如果上面要动他,那就没人能保,我今天先拿了你,他也不敢说什么!”。 钟三九暴喝一声,同时不再给蛤蟆精狡辩的机会,手中铁索宛如活了一般,只见他手一抖,铁索便直直的朝谢成峰身上套去。 谢成峰惊叫一声,往后一跳,看那姿势就是个活脱脱的蛤蟆。 同时谢成峰双手往前一顶,将铁索抓住。 钟三九欺身而上,嘴里喝道:“擒魂索也是你这种妖物能碰的吗?”。 我看的热血沸腾,钟三九真他娘的牛逼,这霸气侧漏的话语,这天下无双的气魄。 钟三九将铁索一带,同时铁索每一环纷纷张开,铁索顿时长了一倍不止,瞬间便将谢成峰给捆的结结实实。 “钟三九,你仗着自己是阎王钦点的人便这样胡作非为吗?”谢成峰惊恐万状,惊声厉吼。 ------------ 068 线索 “哼,自作孽不可活。”钟三九将铁索一带,就将谢成峰给带到了身前。 随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肯定会说年轻小伙儿殴打七旬老人。 “你难道连黑三爷的面子也不给吗?”谢成峰话音颤抖,明显害怕到了极点。 “它是个什么东西,我要给它面子?”钟三九冷冷开口,不屑一顾。 “要不是他仗着他那个主子,我早就将他铲除了!”。 “钟御史,小的也只是个小角色,我要是不听,那我也没好果子吃啊。”。 眼见恫吓行不通,蛤蟆精便想了另一个办法,服软。 钟三九说:“不管缘由如何,你毕竟造孽太多,有什么话,留着轮回的时候狡辩吧!”。 说罢,钟三九便将手掌放在了谢成峰的额头上,手上泛起一层蓝光。 我只看见谢成峰面容扭曲,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蛤蟆,“呱呱呱”之声叫的急切。 过了片刻,叫声渐小,地上躺着一只硕大的蛤蟆,有洗脸盆那么大,四脚朝天,露出泥黄色的肚皮。 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喜欢吃田鸡的人不妨可以试试味道。 而谢成峰则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看的目瞪口呆,钟三九今天可算是露了一手,这雷霆手段,不愧对巡冥御史的名号。 程云书走上前去,学着江湖中人拱了拱手:“钟御史好手段,降妖除魔轻而易举。”。 钟三九没把他的恭维之词放在心上,淡淡开口:“钟某要将这蛤蟆精的魂魄带回地府受审,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个尸妖,想办法把她从画里解救出来。”。 钟三九说完,便用铁索捆住了蛤蟆精的尸首,转身走出门外。 这种成精的动物,浑身是宝,不过这蛤蟆精估计浑身是毒,但钟三九拿去自然有他的用意。 听完他的话,我赶紧跑到画跟前,伸手摸了一下画中的沈雪晴。 “曹大哥,程大哥,现在怎么办?”眼瞅着沈雪晴被困在画中,我却无能为力。 程云书说:“不要急,曹烈把生气接口找出来。”。 曹烈点点头,闭着眼一直围着画闻来闻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手指定画卷一个地方,是一道瀑布,他非常肯定的说:“就是这儿了。”。 我心里有些犹豫,“你不会又出错吧?刚才在画里要不是钟大叔他们及时出现,我们三个就永远出不来了。”。 “嘿嘿……”曹烈多尴尬的笑了两声,抓了抓脑袋,解释道:“先前在画里是被人动了手脚,故意引导我朝那里去,这次绝对不会了。”。 程云书也说:“我打赌曹烈不会出错。”。 我心说赌赌赌,要是跟着你下注,估计我连底裤都要赔光。 “算了,管他对不对,总得试一试。”我咬咬牙,也不管了。 幸好曹烈这一次的判断是正确的,要不然我一定会抱憾终身,因为一旦出错,沈雪晴将会永远被困在暗无天日的虚空夹缝中。 程云书用火将一道符纸给点燃了,随后从曹烈指的地方烧了一个洞,然后我就看见江山万里图仿佛风化了一样。 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砂砾,消失在风中,可惜啊,这好歹也是一件古董。 这一变化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沈雪晴也要随着被风化。 还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沈雪晴白影一闪,又出现在了房里。 我一把扶住她,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过了好久沈雪晴才醒过来,揉着脑袋说我在哪儿? 我说你没事了,你怎么跑到蛤蟆精的画里去了? 沈雪晴摇头说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声音所吸引,跟着声音走,后面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我说你为啥不请你的保家仙? “不行,白囚每次出来我都很难受。”沈雪晴摇摇头。 程云书插话道:“她还有保家仙?”。 我点点头说,“是啊,是一头白蛟,可厉害了。”。 “她是尸妖怎么还会有保家仙?”程云书显得很费解,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我看见了。 程云书也搞不懂,只好说:“保家仙虽然厉害,但是每一次出来与之签订契约的人都要供奉精血,出来太多会折寿的。”。 我擦,程云书居然还懂这一套,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你懂得可真不少。”。 “那是当然,想当年天师府也请了三只狐仙作为保家仙,这种事虽然为正派人士所不齿,但其实用处还是很大的。”。 “行了,行了,管他的,只要师父平安回来就好。”我摆摆手,管他这么多干啥。 “嘿嘿,这件事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钟三九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收拾这蛤蟆精。”程云书像是故意说了这样一段误导人的话。 我愣了一下,随口说道:“你没听见他说吗?蛤蟆精上面可是有城隍爷,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这次来这边的主要任务也是为了那假城隍爷吗?”。 “扯淡,钟三九要是真忌惮那假城隍爷,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决绝?”。 是啊,程云书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既然钟三九忌惮城隍爷,应该这一次不会直接把蛤蟆精给收了。 我说那你说是什么情况。 程云书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没听见钟三九刚才的话吗?这蛤蟆精是想打龙纹鱼的主意,他之所以这么决绝,应该是蛤蟆精触碰到了什么底线。”。 “你知道龙纹鱼?”。 “当然知道,这玩意儿吞阴吐阳,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精怪,我看这蛤蟆精之所以驱使野狗害死何屠夫一家人,就是想利用这些冤魂吸引龙纹鱼。”。 程云书说的头头是道,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龙纹鱼喜食冤魂,特别是怨气大的冤魂。 怨气越大,对它来说就越美味。 “这里加上那所凶宅,应该还有一个地方,必然有什么联系,而这个联系就是葫芦湾。”程云书越说越离谱。 这个地方距离葫芦湾很远了,怎么可能有联系。 而且何屠夫住的那座凶宅应该是绕到葫芦湾后面那座山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能布什么局啊?”我连连摇头。 “天雷无妄局。”程云书脸色一沉,随即说道:“此局并不需要直接与葫芦湾有联系,只需要用秘术贯穿地脉,一个阵眼铺上三百六十一张引雷符,一个阵眼铺上三百六十一张潜云符。”。 “最后一个地方铺上三张三清符,便能吸纳四周的怨气,汇聚于一点,然后再用冤魂做诱饵,必然能将龙纹鱼引出湖面。”。 “将龙纹鱼引出湖面的一瞬间,天降风雷,会直接将龙纹鱼劈死,然后再取还魂丹。”。 “龙纹鱼经年累月的吞食冤魂,它们身体自带一种功效,就是会自动把死气和生气分离出来,然后生气在身体内凝聚一枚类似于苦胆的东西,这玩意儿很难长起来,可一旦长起来,那便能让死人还阳,活人吃了增添寿元。”。 “卧槽,这也太逆天了!”我惊呼一声,龙纹鱼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等等,程云书说的这第三个地方,莫非是柳爷的房子? 我这么一想,顿时浑身像是被电麻了一样,柳爷之所以会被雷劈恐怕就是因为房子下面有古怪吧?当然他自己肯定是会什么引雷秘法,要不然不可能乱劈。 雷公电母那么忙,怎么会有空理会一个凡人的要求。 只是柳爷也搞的太神秘了吧,非说是因为泄露了我的身世才遭了雷劈,我感觉是甩锅在我头上。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就是你们说的第三个阵眼。”。 “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告诉程云书阵眼的事,对我来说又没好处,倒不如趁此机会多了解一点我想知道的东西。 程云书点点头,“知无不言。”。 于是我们就边走边说,在路上碰到了匆匆闯进来的丁安,他来给谢成峰收尸了。 “你们是不是知道那城隍庙猫精的来历?”。 “知道,它在这边兴风作浪很多年了,原本我们不准备插手,因为这种事得下面的人管。”程云书说的下面的人,是指地府高层。 “但是这几年它越来越嚣张了,手也越伸越长。”。 看来程云书他们对老猫精已经注意很久了。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也盯上了龙纹鱼。”从程云书对龙纹鱼以及他所说的布局来看,他们很可能也是在打龙纹鱼主意。 “这件事好像与你无关吧?”程云书笑了笑,没有否认。 我说是和我没关,但我总觉得你们没安好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总觉得程云书他们没看起来这么简单。 “哈哈,我只能说你真是想多了。”程云书打了个哈哈。 我说可能是吧,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关于另一个阵眼的事我再有空了告诉你。 我这么一说,程云书立马就不乐意了,“哎,我说,你咋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是说告诉你,但没说什么时候告诉你,哼,等我把师父安顿好了我再给你说。”。 这真不是我食言而肥,而是我实在看不透程云书。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必须多长个心眼儿。 “那这样吧,你要干什么,我陪你去怎么样?”程云书又追了上来,这不就更证实了他心怀鬼胎么。 “我要干啥?我要找龙凤鸳鸯锁,你陪我吗?”我心里觉得程云书没安好心,所以说话便是气冲冲的。 程云书愣了一下,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倔呢,那东西失传了一百多年了,你还要去找。 “不过你要真是需要龙凤鸳鸯锁,那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 我顿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什么线索?”。 “线索就是,龙凤鸳鸯锁很可能就藏在葫芦湾。”。 ————谢谢seven785237的神笔 ------------ 069 真相 “啥?”这可不是惊喜,这是惊吓。 “有龙纹鱼的地方一般都会有龙凤印。”程云书点点头。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狐疑的看了程云书一眼,他这消息不太靠谱啊。 “我骗你没好处。”程云书白了我一眼,我说是没好处,但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不让人觉得奇怪吗?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云书却说:“我和你投缘,你和我年轻时很像。”。 这话说的,程云书最多比我大十岁,说什么我和他年轻时很像,这个理由一点儿都没说服力。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程云书想知道的无非还是那第三个阵眼在什么地方。 如果他们没有预谋,是不可能会知道另外两个阵眼的。 “过些天我会来找你,我现在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我带着沈雪晴直接去了庙梁子。 我和沈雪晴几乎趟着泥浆在走,下雪之后山上一片白茫茫,不少树木都被压弯了腰。 就连地母娘娘洞府前面那棵榔梅也是一样,只是令我惊奇的是,那棵榔梅树上竟然结了不少花苞。 含苞待放的样子,我心底有些激动,难道说榔梅真的要开花了吗? 我望着冰冷的石像,石像上也堆满了白雪,我吸了一口烟,长叹一声:“白若梅,你要我找龙凤鸳鸯锁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东西我听说可是至阴至邪。”。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吧,你要是想害我,之前又何必救我呢?”。 大概等了五分钟,白若梅开口了,但她的声音只是在我脑子里想起,似乎她是害怕被沈雪晴给听见。 “龙凤鸳鸯锁的确不是什么圣洁的东西,但那对你来说至关重要。”这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 大家不妨想象一下,脑子里想起某个人曾经对你说的话,便是这样了。 我同时在心底回道:“对我至关重要?那不是为了解救你脱离苦海吗?”。 这下我被白若梅彻底搞蒙了。 她找龙凤鸳鸯锁不是为她自己? “龙印藏在藏龙山的万丈崖下面,凤印藏在葫芦湾里,葫芦湾下面有一条暗河,那是一条通往普通人无法去到的地方。”。 “难道那刘墨云去万丈崖下面便是为了龙印?”我暗自皱了皱眉,刘墨云当日跳进万丈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当时我问过柳爷万丈崖下面到底有什么,柳爷却不肯告诉我,原来是龙印。 “是的,一旦找到龙凤印,便能解开一千年前的真相。”。 “什么真相。”。 看来白若梅知道的事情很多,今天才对我吐露实情。 “一个关于十二条蛟龙祸乱白鹿村的真相。”。 “难道传说有误?”。 柳爷和童笑庸都言之凿凿的说白鹿村以前有十二条孽龙兴风作浪,怎么到了白若梅这里却是另一个真相。 “也许是呢,也许是十二蛟龙无辜被镇压呢?”白若梅轻轻笑了两声。 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这他妈不是吧,十二蛟龙无辜被镇压?难不成它们不是人们口中的孽龙? “你从哪里听来的?”。 但这关我什么事?不管这个真相如何,似乎与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山神萧浪告诉我的。”。 哦,原来山神叫萧浪啊,可他为什么要告诉白若梅这些呢?我顿时又想不通了。 但是我觉得这和我一个小垃圾没啥关系,所以我便回道:“这些事与我没得关系,我现在只想怎么把你从这里救出来。”。 “地运每过二十年转换一次,再过两年便是下一个二十年地运,到时候我身上的禁锢就会减弱,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找到另外两个人。”。 我说什么人? 白若梅说:“一个叫顾蒹葭、一个叫贺轻寒。”。 我一听,好奇怪的名字,这两人难道是古时候来的么? “你只要找到这两个人,离把我解救出来也就不远了。”。 我说我记住了,原来你并不是要什么龙凤鸳鸯锁啊,害得我以为非那不可。 “关于龙凤印的事也不可放弃,你要是真能找到龙凤鸳鸯锁,对你自己大有好处。”。 “难道能减轻我这多磨多难的命运么?”。 自从因为表哥生魂帖的事被牵扯其中,我便觉得我整个人生都改变了,变得太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缝这种。 “或许吧,或许能帮你找到你的龙骨,找到你的龙骨你也就正常了,也就不会再被天道处处盯着。”。 唉,我叹了一口气,但是找到龙骨也就意味着我身上的第四魂会回来,这件事是好是坏,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我的第四魂吧?但他并没有伤害我。 事情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白若梅又说:“你身上所有事都与白鹿村这十二条蛟龙有关,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天机不可泄露,我说太多,自己受罚不说,还会连累萧浪。”。 白若梅的意思就是要我从十二蛟龙的事入手,太难了太难了。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当务之急是找回龙骨,但按照白若梅的说法,要找到龙骨又必须先找到龙凤鸳鸯锁。 我感觉所有事都是环环相扣的。 ………… 我想的头都大了,思考了一阵,还是决定先去找童笑庸吧,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先完成灵契吧。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沈雪晴来了四海观。 ------------ 070 四海观 四海观位于孤山绝顶之上,四面都是悬崖,脚下是奔腾汹涌的大宁河。 身后万丈悬崖拔地而起,这里海拔不算高,但是很冷,一年四季都是白蒙蒙一片。 尤其是这种雨雪天气之后,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根本无处下脚,要是不注意很有可能溜下山崖,摔得七零八落。 没化的雪混合着化了的雪水,踩上一脚,又湿又滑,还一脚泥,多走一段连鞋子都提不起。 光秃秃的石壁还挂着冰钩,晶莹剔透长长一串,两旁的乔木也冻得流鼻涕了。 去往四海观就一条小路,完全是从山里踩出来的路,就算是晴天也很难走,更别说这种天气。 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在地,屁股已经在光滑的石头上坐了几次,沈雪晴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每一脚踩上去都是稳稳当当的,我都看蒙了,估计这是沈雪晴的本能反应吧。 招式动作这些有肌肉记忆,所以不会忘。 我们差不多攀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爬到四海观的山门口,两棵挺拔的松树正好长在山门口。 松树笔直,前天的雪都还没化,我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这里是真的冷。 门口有三级台阶,我和沈雪晴径直走了前去,一眼看去,四海观其实很宽,飞檐湔雪,青砖黛瓦,大院儿里放着一口巨鼎。 鼎里面插着三炷巨香,这样的天居然都没熄,还在冒烟。 几个身穿黑衣道袍的年轻人在院子里练功,呼哈之声不绝于耳,但却让这本就寂静的山顶更加寂静了。 正如那鸟鸣山更幽一样。 其中一个国字脸道士见我们走过来,沈雪晴打着黑伞,面无表情,道士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 “两位信士,有何贵干?”中年道士微微行礼。 四海观有个奇怪的规矩,从不接受老百姓的香火,在我小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看见山脚下停满了豪车,都想来四海观上一炷香,或者是求四海观的道士画一张符。 但从来没人进来过,就算有些人和我们一样悄悄溜上山,观里的道士一听说是上香求神的便立马给请下山去了。 他们平时生活所需都是自给自足,而且除了下山采购必需物品,一年到头都不下山。 我也微微欠身,说我要见你们观主,童道长。 中年道士明显一愣,随即道:“师尊不见客,两位请回吧。”。 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说:“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是白鹿村的郑山河求见。”。 “是郑山河信士吗?”道长语气讶然,我点点头说是的。 道长立马改了口:“两位随我来,师尊已经在房里等了两天了。”。 “童道长知道我们会来找他?”我一奇,童笑庸莫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道士多数会一点奇门遁甲,预测算命这些。 不过我想起之前童笑庸给我算命,自己七窍流血,我当时觉得这老道士多半是半桶水。 这一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中年道长把我带到了一间偏房内,童笑庸盘膝而坐,面前是一张茶几,旁边是一个火炉,火炉里的火烧的正旺。 屋子里很暖和。 炉子上有一个瓦罐,里面飘出淡淡的白气,我闻到了一股清郁的酒香。 “玄松,你出去吧。”童老道眼睛微闭,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是,师尊。”被称作玄松的道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并把门给带上了。 我走上前去,恭声道:“童观主,我又来打扰你了。”。 “无妨,请坐吧。”童笑庸睁开眼,微微一笑。 自始至终他也没看沈雪晴一眼,我心想这得道高人就是不一样,其他人见到沈雪晴都觉得怪异,他却视而不见。 “这位姑娘,不是活人哪。”擦,刚在心里称赞完就惨遭打脸。 “呵呵呵,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麻烦道长的。”我干笑两声。 “尸妖,不该存在于世,你还带着她四处跑。”童笑庸伸手取下炉子上的酒壶,用竹杯倒了三杯酒。 “道长也饮酒?”我一奇,我还以为道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哈哈,道士也是人,酒香为何不能饮,我心中无酒,饮了也是没饮。”童笑庸哈哈一笑,我心想这家伙倒是会给自己开脱。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童笑庸吟着诗,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里没有绿蚁酒,但盛产米酒,小少年何不来一杯,去去寒。”童笑庸将杯子推到了我面前。 我不嗜酒,但有饮也不推辞,我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什么酒味,回味甘甜,酒入愁肠,随后才有一股火辣辣的酒气直冲嗓子。 “这不是本地的米酒啊。”。 “哈哈,好眼力,这是贫道自己酿的松针米酒。”。 童笑庸今天给我的感觉和前几次不一样,今天他是最符合世外高人的形象,不像前几次,对刘家卑躬屈膝。 “童观主,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与我师父是灵契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修书一封,昭告天地。”我冲童笑庸拱了拱手。 这时候,沈雪晴也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酒喝干了,我还以为她真的不用吃喝。 “尸妖,不归阴也不归阳,游荡在三界之外,脱离于五行之中,你与她是灵契,这是犯忌的事。”童笑庸收敛了笑容。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但我的命不也是犯忌吗?否则童观主上一次怎么会因此而受伤呢?”。 童笑庸大概没想到我会拿这话挤兑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随后又说:“郑居士倒是个不怕惹事的性格。”。 我苦笑着摇摇头,“虱子多了不怕咬,道长你应该最清楚,我也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唉……都是命数,都是命数啊。”童笑庸长叹一声。 看来即便是修道之人,对命数两个字也只能无可奈何,命可知而不可改。 “另外童观主你可知道我这位师父是什么人吗?”。 “贫道看不出来,只看得出她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但又不像鬼魂那样鬼气萦绕。”童笑庸摇摇头。 我说:“她也是金门的人,她与刘墨云同属一脉。”。 “金门十三?”童笑庸身体一颤,话语激动。 我顿时明白,他知道沈雪晴的来历,“没错,她就是金门十三。”。 “无量天尊,柳不臣真的做到了!”童笑庸脸色巨变,看样子他是知道柳爷为了沈雪晴谋划的这一切。 可为何柳爷之前完全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奇怪。 “您是否知道金门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我被他勾起了兴趣,金门太神秘了。 “金门……那是一个隐世门派,他们藏于昆仑山中,平素不出世,出世必然是天下大乱。”。 “听我师父讲,金门最开始只有九位门人,大弟子镇守昆仑,昆仑为四海八荒的天门,有许多成精的精怪想从此登天门,但有金门大弟子在,三百年也没有放过一只精怪。”。 “金门老二游历红尘,千人千面,无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做的事一样是为了天下生灵。”。 “老三心智不稳,亦正亦邪,发起疯来就算他们的师父也不敢小瞧,可治病救人的本领尤为一绝。”。 童笑庸说了金门前三人便不再说了,我又问:“那金门一共到底有多少名弟子?”。 “据贫道所知,一共十七人,刘墨云便是小十七,她是最晚入门的,但并不是金门最弱的人,不对……金门没有弱的人。”。 “原来她就是金门十三,她当年以一己之力斩蛟龙,还了白鹿村百姓一个太平,她是一个巾帼英雄,这件事包在贫道身上了。”童笑庸看了沈雪晴一眼,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 071 异变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看来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童笑庸一听说沈雪晴的师承来历,便大不一样了。 要是其他人,他肯定是手持桃木剑,大喝一声:孽畜,还敢在此妖言惑众。 “如此,那就多谢童观主了。”我微微欠身,童笑庸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沈姑娘做的才是心怀苍生的大事。”。 看来之前是我误会童笑庸了,没想到他还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人,我对他的好感蹭蹭的往上涨。 “另外,我还想问你一下,刘墨云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和观主有关?”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在我心里藏了很久了。 童笑庸怎么说也是师出名门,虽说刘墨云是金门之人,他根本不用那样卑躬屈膝。 他有一种讨好刘家的感觉,以他的身份我相信他必定是另有所图。 说不定也是为了万丈崖下面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趁此机会发问。 童笑庸明显一愣,随即笑着说:“万丈崖下面藏着什么,贫道并不知道,之所以要帮助刘小姐她们,完全是因为贫道早些年欠了刘老爷一个人情。”。 对于他这个说辞,我是完全不信的,但既然他不愿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 “那刘墨云坠入万丈崖了道长是否知晓?”。 “这……贫道却是不知。”童笑庸摇摇头,我说那这件事就真奇怪了。 刘墨云作为最后一个钦天监消失了这么久,刘家人却不派人来找,难不成刘家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或许刘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吧。”童笑庸还是一脸淡然,对于他说的话,我并不相信。 刘墨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岂是一句吉人自有天相就能解决的。 “那观主可知道葫芦湾龙纹鱼的事,还有这里的城隍爷有问题。”童笑庸怎么说也是四海观的观主,四海观在白鹿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 这就要看童笑庸愿不愿意说了。 “城隍庙的城隍爷的确有问题,但它并没有害人,反而还经常帮助老百姓。”童笑庸的话和钟三九的话截然相反,这不禁让我陷入了沉思。 他们两个当中有人在骗我,经过我仔细思考,我觉得童笑庸骗我的几率要大一些,毕竟程云书也说过,他此番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猫精。 钟三九和程云书素不相识,不可能会联合起来骗我。 但童笑庸骗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老道士藏着很多话没对我说,“观主,那你为什么要让刘景洪与地母娘娘成婚呢?”。 刚才对他建立的一点好感顷刻间便化为虚无,我不喜欢城府太深的人,而童笑庸显然是这一类人。 “您上次可是说过,阴阳不合,岂能成婚。”。 “哈哈哈……”童笑庸尴尬的笑了几声,他肯定没想到我会拿他说过的话反问他。 “道长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我挑了挑眉。 “你一定要贫道点破么?”童笑庸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我说如果道长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件事与贫道的师祖有关,也就是那以十二长生大阵镇守十二蛟龙的道士。”童笑庸摇摇头,随即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古籍。 上面详细记载了当年那个道士镇压十二蛟龙的事,童笑庸推给我看,一边解释。 “师祖曾留有谶言,青龙有恨,孤星难明,子鼠乱世,十二重楼。”。 我听得眉头直皱,这是个什么谶言,怎么莫名其妙的一点也听不懂。 “道长麻烦你解释清楚一点,我根本听不懂。”。 “大概意思就是,所有的祸乱源头都是由子鼠引起的,小少年你又是引起子鼠现世的人。”。 “贫道上一次替你算命,发现你的命被遮住了,凭我这点微末道行无法看透,我强行窥探,便遭到了天机神罚,损了功德。”。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是师尊谶言中的人。”。 童笑庸这话吓得我连连摆手,“道长,这么大一顶帽子你可不要乱扣啊,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还会是这个倒霉样么?”。 “哎,有些话贫道不能透露太多,正是因为你命格特殊,所以才会有这诸多磨难啊。”童笑庸叹了一口气。 我又说:“道长,这和我刚才的问题没啥关系吧?”。 “咳……说岔了,我想帮助刘景洪迎娶地母娘娘,是因为刘家许诺贫道一件宝贝,那宝贝是四海观的镇观之物,至于是什么宝贝,很抱歉,贫道不能透露半分。”。 “原来道长也不是清心寡欲嘛。”我翻了个白眼,童笑庸道:“呵呵,修道之人要是连感情都没了,又何谈入道呢?”。 “至于你说的葫芦湾,的确有龙纹鱼,不过那东西天性胆小谨慎,况且与龙族沾亲带故,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葫芦湾据说除了龙纹鱼,还有两样宝贝,道长是否清楚?”既然来了,我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贫道不知,葫芦湾是三山极地,夺天地之造化,贫道猜测那里恐怕就是当年师祖亲自镇山的地方。”。 我擦……那还真是牛逼啊,我就说难怪葫芦湾这么个浅滩会有龙纹鱼,而且四海观恰好压在葫芦湾上面。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沈雪晴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一个字。 这些事还不是童笑庸自己说了算,我又不知道真假。 “道长,打扰你这么久,我也实在过意不去,还请道长帮忙写一封灵契吧。”我抓了抓脑袋,来了这么半天,和童笑庸说了这么久的话。 但好像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好,稍待。”童笑庸说完便拿起桌上的毛笔,奋笔疾书,龙飞凤舞。 顷刻间,童笑庸便将灵契写好了,这一手草书真漂亮,我认识的字不足十个,简直像画的符。 “小少年,你可要想清楚,虽说沈姑娘是拯救黎民百姓的英雄,但她现在终归不是人,你若与她签订这灵契,终身便不能再反悔了。”童笑庸郑重的提醒我。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沈雪晴,她现在应该就我这一个值得相信的人了吧。 柳爷临终前的叮嘱恍如昨日,我不能背信弃义,我坚定的点点头:“道长我知道,我不后悔。”。 “那你们就按上手印吧。”童笑庸将契约递到了我手里。 我咬破手指,摁在了灵契上面,又递给沈雪晴:“师父,来吧。”。 沈雪晴拿过灵契仔细看了看,我心想难道她还认识这鬼画符一样的书法? “谢谢你……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沈雪晴同样咬破手指,将手印按在了我的指印上面。 但她的血是金黄色的,就和脸上的面具一个颜色,童笑庸脸色微微一变,“金魑血……唉,天命难违啊。”。 随着沈雪晴将手印按在上面,灵契瞬间便风化了,消散在空中,外面甚至传来了阵阵风雷之声。 “逆乱阴阳,逆乱阴阳啊,长生之地共长生。”童笑庸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脖颈处一阵炙热,就像我那天晚上在那座凶宅的感觉一样,又痒又热。 柳爷传给我的蛇皮口袋忽然起了异变,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我一把捏住口袋,这不对劲啊,这里面都是捡骨用的法器和工具。 但那玩意儿我捏也捏不住,‘次擦’一声,一截灰白色的骨头冲出了口袋,眨眼之间便钻进了我的脖颈处。 ------------ 072 第三只眼 我瞬间想起来了,这不是和沈雪晴在金门峡捡到的那具尸骨身上的龙骨么? 难道说这真是我的龙骨,那尸骨是我的前世? 我前世和钟三九就认识,啧啧,要真是这样,我岂不是又多了个靠山。 钟三九可是巡冥御史,牛逼的不是一星半点。 变故来的太突然,就算是沈雪晴和童笑庸也没反应过来。 我只感觉脖子上像插了什么东西进来,那种炙热的感觉慢慢变淡,童笑庸起身眨眼之间转到我身后。 扯开我的脖子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多了一只眼睛。”。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我脑子便传来了他在我身后的画面,而且我能看见他身上有红光透出。 比我自己这两只眼睛看的清楚的多。 同时,这只眼睛就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一样,能看见我自己的后背,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身上的黑纹,它们凝聚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纹身,但好像察觉到了我在看它们,顿时又全部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我只感觉浑身冒冷汗,就算多了这一只眼睛,但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从我这段时间的运气来看,说不定又是惹到了什么大麻烦。 沈雪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谛听之眼。”。 “什么?”我看见童笑庸张大了嘴。 沈雪晴不再解释,说了一句:“我们走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有些懵逼的站起身,而童笑庸更加懵逼,脸上的表情是惊恐加慌乱。 “师父,我这只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山的路上,我忍不住问沈雪晴,刚刚在四海观,我清楚的感觉到了脖子上多了一只眼睛。 但是现在又没感觉了。 而造成这个异象的原因是因为沈雪晴给我的龙骨,也就是钟三九说的张笑。 “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沈雪晴说。 “现在你与我是天地都承认的灵契关系,生死与共,我要是害你,我自己也不能活。”。 沈雪晴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脖子上多了一只眼睛,让我怎么想都觉得可怕。 “师父,你发狂的时候自己有感觉么?”我看了一眼沈雪晴,此时的她和那天晚上的凶残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 “没有……我只是事后会有一点感觉,知道自己又不受控制了。”沈雪晴摇摇头。 我心想事后诸葛亮也没用啊,要防范于未然。 “下次我发狂的时候,你离我远一点,因为那时候的我不认识你。”。 果然和程云书说的一样啊,尸妖发狂的时候会丧失人性。 ………… 一路无话,和沈雪晴一起回到了白鹿村,沈雪晴说何屠夫那房子正好适合她住,我一听觉得正合我意。 按照柳爷的交待我要给沈雪晴找一个类似于城隍庙的地段,既然何屠夫的凶宅自带阴脉属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是凶宅,何屠夫的兄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想要,一听说我要住,直说不要钱,只要你敢住。 但是出了事可不要怪他们。 我说没事,出了事与你们无关。 就这样,我和沈雪晴搬进了村民谈虎色变的凶宅,我按照程云书的指点,将房子略微改建了一下。 改的像一座城隍庙,同时在屋子正中放了一个香炉,早晚各上三炷香。 无名牌位供奉在上,打鬼鞭放在下面,我还写了一句话贴在外面:凡是山神所辖者,均可来此享受香火。 山神老爷对我多番照顾,我自然要投桃报李嘛,最重要的是我这时表明立场给那躲在暗处的猫精看。 我郑山河是和山神穿一条裤子的,你个死猫要是想打我的主意不妨掂量掂量。 房子改建没几天,就有陆陆续续的动物上门,而且这些家伙还知道礼尚往来,净给我带些药材野果。 有几个奇葩还给我带了松果和蘑菇。 沈雪晴住在这里似乎也一天比一天好转,同时开始传授我一些奇异玄妙的东西。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本来计划过年了先去找白若梅说的这两个人,可是消失了半个月之久的程云书又来了。 而且和他一起的还多了两个人,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脖子以下全是腿这种,长筒靴,貂皮大衣,很有派头。 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年纪和我差不多。 程云书找到我,说他们打算对猫妖动手了。 我说那你们就动手呗,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灵调局。”程云书伸出手来,我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干嘛要加入你们,我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是沈雪晴的身份证。”程云书缩回手,递给我一张身份证。 我接过一看,还真是有模有样,程云书连这都能办到,灵调局手眼通天啊。 有了这东西,沈雪晴日后随便去哪儿都要方便得多。 “只要你加入了我们,你的事就是灵调局的事,看见后面这两人了吗?那个美女叫顾念,出马仙弟子,那个四眼仔叫谢平,纹身师。”程云书指了指后面那两人。 “要我加入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你总得给我说说你们的条件吧?”我想了想,都说人多力量大。 但像灵调局这种组织,普通人想去去不了,能去的人必定要遵守很多约束和管制。 “加入我们,你归我管,我是西南地区的负责人,条件有两个,一、组织上有事你要随叫随到,二、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其实吧,这和一些编制单位差不多,但我知道灵调局要做的事肯定很危险。 “我可以答应你们这两个条件,但我也有两个条件。第一、我只住在白鹿村,第二、违法犯罪的事我不干。”。 白鹿村藏着很多秘密,而且我的母亲长眠于此,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没问题。”程云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随后招呼曹烈过来,给了我一个手机,“这手机是灵调局专用,不怕被监听,不怕摔不怕烧,只能与灵调局的成员之间相互通话,即使不充电,也能用半年以上。”。 “另外,这份合同需要你按手印。”程云书拿出一份合同。 我大略扫了几眼,上面所说和程云书差不多,但是更细致,其中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自你加入灵调局开始,你身上的一切都归国家所有,包括你的名字。 灵调局又名暗夜掌灯人,有掌灯在的地方就没有黑夜,你们是掌灯人,也是黑夜里的光。 一入灵调局,此生无悔,风闻掌灯,天下冠名。 说实在的,灵调局的口号真是响当当,我看的热血沸腾,感觉现在一拳都能打死老虎了。 我看了却没有按手印,而是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程云书冷冷开口,似乎是被我这么磨蹭搞的心态爆炸了。 “你们帮我查出我母亲的下落。”。 “你母亲不是去世了吗?”程云书语带迟疑。 “是,但我要知道她的坟墓在哪儿,既然你们掌灯人这么厉害,我不信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到。”我点点头。 “这不是靠你自己吗?你忘了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了?”程云书却笑了。 我一听,顿时愣住,再仔细一想,我擦,我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东西给忘了。 寻骨罗盘啊。 我手里有寻骨罗盘,只要把自己的血滴上去,我不就能凭借罗盘找到我母亲的坟墓了吗? 想到这里,我激动的手掌颤抖,哆哆嗦嗦从包里拿出罗盘,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上面。 柳爷说过,他这一辈子寻骨都是靠这罗盘。 我将血滴在上面,但却发现罗盘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 073 捡骨师笔记 既然罗盘乱动,这说明母亲绝对还在人世,我自己慢慢去找,必要的时候再惊动掌灯人。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你放心,我会立马申请让老董帮忙,尽快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 “老董专门研究民俗杂志,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 我点点头说那就拜托你们了,程云书说:“那你现在总该按手印了?”。 按就按,怕个锤子,想起我之前没做捡骨师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端铁饭碗的单位职员,自己还曾梦想去读个成人本科,然后考个职业,回来继承大舅的职位。 大舅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在农村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个位子意味着什么。 位置不高,但是权力不小。 各种外水赚的盆满钵满,不然我表哥从小也不会这么飞扬跋扈,导致最后被砍死了。 现在这不是摆在我面前的铁饭碗吗? 就着手指上没有干的血,我摁在了合同上。 程云书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交给了后面的谢平,“给他建档。”。 谢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电脑,说:“怎么建?”。 “郑山河,捡骨师,西南分区掌灯人。”。 我听见程云书念出我的名字,而且还说我是掌灯人,心里不禁有些微微酸爽。 “档案名字叫什么?另外他的等级。”谢平一边录,一边问。 程云书想了想,“名字就叫捡骨师笔记,等级暂定为……甲级吧,潜力级。”。 程云书略微犹豫的开口。 谢平也有些犹豫,推了推眼镜:“甲级吗?”。 “对,就是甲级。”。 谢平不再询问,很快将我的档案建好。 程云书说每一个进入灵调局的人都有档案,每一个人档案的名字都不一样,记录着这个人在灵调局做的一切事。 我说我能看看我的档案吗?嘿嘿……捡骨师笔记,我这份档案是不是会永世流传? 程云书摇摇头说:“不行,这属于组织机密,你要看只能申报高层,我做不了主。”。 “嘿嘿,别说看你的了,就算他自己的也看不了。”顾念走过来笑了笑,这女人真是太有诱惑力了。 这身段步伐,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程云书说:“顾念说的对,我们所有人的档案都存放在档案室,而档案室的钥匙只有大掌灯手里有。”。 我说那行吧,不看就不看,现在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跟我们去捉妖。”程云书咧嘴一笑。 随后就跟着他们去了镇上,程云书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决定今晚九点就对城隍庙的老猫精动手。 据程云书解释,城隍庙的猫精是一只大黑猫,盘踞在白鹿村不知道多少年了,它祸乱人间。 占据城隍庙之后这附近的鬼魂便都被它据为己有了,看得上的就留在身边为他效力,就像刘神全这样的。 看不上的就随意发落。 而且它驱使下属,专门挑那种命理特殊的人下手,据说是因为这种命格的人对它的修行有益。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怀疑刘神全盯上我的根本原因了,难道也是想利用我增加修为? 难怪白鹿村和附近的村子每年都会死几个人,本来这些意外事故也没人会放在心上,现在听了程云书的解释,我越发觉得这就是猫精搞的鬼。 这些都还好,最恐怖的是程云书接下来的话,他说猫精还有个特殊癖好,喜爱‘慕容冲’这样的人。 慕容冲是一个皇帝,但他有个特殊癖好,这里不方便说。 我一听浑身一个激灵,没想到这老怪物居然还有这爱好,我擦,太变态了。 凡是被它看上的孩子,基本上都逃不出它的魔掌,玩腻了就封住他们的七窍,变成一个人偶。 “这些年在它手里死去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程云书长叹一声。 我听的青筋暴露,拳头紧握,这老怪物,真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杀,这狗日的真该杀!”我啐了一口,本能的正义感驱使我对猫精恨之入骨。 “不要急,晚上自然就能为民除害了。”程云书拍拍我的肩膀。 我是真气的牙痒痒,草菅人命还不说,居然还喜欢娈童。 下午我让沈雪晴回凶宅修养,沈雪晴现在的智商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我之所以不愿让她去,是怕受什么刺激再次发狂。 晚上和程云书他们去吃了一顿火锅,他说算是给我接风洗尘。 然后我们就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往城隍庙赶了过去。 谢平是纹身师,但也懂玄门术法,程云书弄了一个纸人,七八岁孩子大小。 然后谢平就用他秘制的笔墨给纸人画上了五官,他的动作十分轻盈,仿佛怕把纸人给弄破了。 我呆呆的站在一旁问程云书:“谢平这是干啥?”。 “给纸人画魂。”。 我惊呆了,问道:“纸人有魂么?”。 程云书说:“没有,但是谢平的本事就是让纸人通灵,代价是一个月的供奉。”。 我有些懵逼的问,“什么供奉。”。 顾念神秘一笑,接过程云书的话茬:“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了,咱们灵调局的掌灯人可都不同寻常呢。”。 说完顾念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看的我心神荡漾,这女人简直是苏妲己再世。 曹烈哈哈一笑,有些自嘲的说:“其实在灵调局里面,就数我最垃圾。”。 “不……我比你还垃圾。”我赶紧说。 在我们的交谈中,谢平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见他最后的动作使用朱笔点在纸人的眼上。 还说了十分霸气的话,“画龙不点睛,一点走雷霆。”。 随后奇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纸上渐渐膨胀起来,一直膨胀到一个正常孩子大小才停下,两只眼睛也渐渐张开,有了瞳孔和黑白分明的眼珠。 小男孩长得唇红齿白,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我看的为之一怔,但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 “去吧。”谢平挥挥手,小男孩儿便朝城隍庙走了过去。 我现在明白了,谢平画了一个纸人,然后让纸人通灵,用这个办法把老猫精给钓出来。 毕竟猫精有这特殊癖好,长成这样的男孩子必然会让它心动。 程云书吸了一口烟,将长发往后梳倒,随后在我们每人额头上抹了一点东西,“我们去看看,只要猫精出来,我们就立即动手擒拿。”。 我心里早已饥渴难耐了,很想看看这个连钟三九都忌惮的假城隍爷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 074 除妖1 我们五人在程云书的带领下逼近了城隍庙。 程云书说猫精有很多小弟,一般人还没靠近城隍庙便已经被他给发现了,所以他给我们遮蔽了阳气。 鬼怪分辨活人与鬼魂的方式就是感知阳气。 谢平画的纸人很快走进了城隍庙,原本黑漆漆的庙里瞬间亮起了黄色的灯光。 我们五个躲在门口观望,那纸人十分呆萌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它不会说话,就只会走来走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磕头下跪用的蒲团上面。 程云书小声嘀咕说:“这老东西还挺谨慎,谢平,这纸人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谢平推了推眼镜,考虑了一下:“大概能撑个半小时吧!”。 “他妈的,要是半个小时老东西不现身咋办?”程云书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 顾念吐了吐舌头说,“要是不出来,老娘就掀了它的城隍庙。”。 曹烈赶紧说:“念姐你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曹烈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程云书白了顾念一眼,顾念高傲的一扭头,娇嗔道:“哼,不就一只猫吗?岂会是柳玲珑的对手。”。 “别急,先等等。”谢平又说,随即在手上比划着什么,随着他的比划,那个纸人也有了新的动作。 开始给城隍爷的神像上香,他完全不知道拿了多少根香,就着烛火点燃,一把插在了香案上。 这该死的天气冻得我直哆嗦,心里暗骂老东西咋还不出来? 或许是我的咒骂起了作用,在我们等了十多分钟以后,内厅里忽然走出一个佝偻的老人。 他手里提着一盏马灯,走路颤颤巍巍,感觉只剩一口气,随时都可能暴毙。 程云书低呼一声:“来了。”。 随着老人缓缓走出来,我们看清了它的模样,真就是一只猫,一半猫脸一半人脸,人脸的地方是个老人的样子,那长相活脱脱像个巫婆。 反而是猫脸的这边格外好看,一只蓝宝石一样的眼珠熠熠生辉。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长袍,到处是洞,感觉像个衣不遮体的可怜人。 不禁让我想起了那个被儿媳妇儿撵出家门的老人。 不过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诡异,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只见他缓缓朝纸人靠近。 同时喉咙里发出囫囵不清的声音,就像准备打架的猫一样,他伸出宛如干柴一样的手,捏在了纸上的手上。 同时生涩的开口:“小郎君,你自哪里来呀?”。 我被他这句话差点儿恶心吐了,你他妈好好儿做你的城隍爷不好吗?万人跪拜,积攒香火功德。 非得搞这种邪门儿道道,纯粹是自己找死。 纸人不答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那猫精便笑了,“小郎君,你好生伺候我如何?老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程云书脸色一沉,回头说道:“曹烈准备好鸡血网,顾念把柳玲珑请出来吧,谢平你随时准备纸人自爆。”。 “郑山河你就守在门口,这里危险性最小。”。 我木然的点点头,这老怪物真是该死。 “看我的手势,同时动手!”程云书手里捏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左手比了一个三。 二。 一。 没有命令,他们四人瞬间便朝着猫精冲了过去,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次的磨炼,才会有这么高的默契。 别看谢平斯斯文文的,真动起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手上掐了个诀,纸人瞬间爆炸了,立马就把猫精身上的衣服给点燃了。 据说他这纸人身上加了赤硝和一定比例的人骨粉,烧起来的火是蓝幽幽的,而且对鬼怪的作用最大。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猫精还没搞清状况,它手里的小郎君就来了个大爆活人。 不过这老东西也确实有点东西,就在衣服被点燃的一瞬间就将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露出一身黑乎乎的猫毛。 同时嘴里尖叫一声,“该死的人类!”。 曹烈虎吼一声“老东西,你死到临头了!”,曹烈将手里的鸡血网扔了出去,朝着猫精的头颅罩了下去。 黑猫往后一滚,嘴里尖啸连连,两只手顿时变成了两只猫爪,长长的爪子闪着寒光。 它往后一跳,准备从耳门逃跑,顾念就像瞬移一般来到了它身后,同时笼罩在顾念身上的青气凝聚成一条巨蟒的样子。 巨蟒吐着蛇信子,一种震撼空间的语气开口:“小丫头,你召我出来难道就是对付这小种小角色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听起来起码也有三十多了。 听她这语气似乎很看不起黑猫精。 “玲珑姑姑你先别忙着吐槽,先把我把它解决掉,好处少不了你的。”顾念说。 柳玲珑尾巴一摆便拦住了耳门的路口,黑猫精气急败坏的咆哮两声,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同时露出了真身。 一只和小豹子差不多的黑猫,浑身毛发黑的发亮,眼珠散发出骇人的绿光。 这么大的猫不是精怪是啥? 同时屋内的灯火快速的闪烁着,我站在门口冷汗涔涔,只觉得昏天黑地,宛如世界末日。 外面黑漆漆一片,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群鬼呼啸,比那一次刘神全闹出的动静还要大。 同时我眼前一黑,屋里的灯火熄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顾念身后的巨蟒还散出青气。 “老夫要走,你们谁能留得住!”黑猫精不可一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程云书大吼一声:“曹烈,把网给我,上墙,谢平,想办法弄点光。”。 “顾念,找出老怪物的位置。”。 别看程云书平时吊儿郎当,人畜无害,真动起手来是一点也不含糊,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我看见顾念身后的巨蟒头一抬便顶在了房顶上,再使点劲儿估计城隍庙都要塌,黑暗里传来她愤怒的声音:“该死,居然是替身。”。 “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这时候,城隍庙里又亮起了光,那全是谢平用纸画出的蜡烛,贴在墙上,就像墙壁本身发出的光。 我看见程云书和曹烈像两只猴子一样,不知何时跃上了房梁。 一人手里捏着半头鸡血网,而黑猫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但我敢肯定它肯定还藏在这房子里。 “操,难道还会隐身?”曹烈骂了一句,他们四人有点儿难以下手。 这也难怪,毕竟黑猫精盘踞在这里这么多年,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给收拾了。 正在他们左顾右盼的时候,我看见那房顶右边的角落里忽然窜出个影子,快如闪电的朝着曹烈脑袋袭去。 就凭黑猫这个头,我估计一巴掌能把曹烈的脑袋给排掉。 “曹大哥小心!”我大喊一声,曹烈顿时回过头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顾念驱使柳玲珑一头撞了过来。 但这不是撞猫精,而是撞曹烈,这一撞直接把曹烈撞在了墙上,但同时黑猫精扑空了。 “叮咚”一声巨响,曹烈狠狠撞在了墙上,我感觉整座城隍庙都晃了晃,曹烈更是疼的龇牙咧嘴。 忍不住摸着胸口吐槽道:“我说柳仙姑,你就不能轻点么?这一下差点儿把我肋骨给撞断了。”。 柳玲珑冷哼道:“本姑娘不撞这一下,你就去见阎王了。”。 程云书一言不发,纵身一跃,朝黑猫扑去,他踩在房梁上如履平地,我这时才相信,程云书凭什么能做西南区的掌灯人首领了。 他真的有本事。 手中匕首一挥,朝黑猫胸前刺去,但黑猫动作灵敏,猫的本能又是跳得高,反应快,所以程云书这一下根本伤不了它。 甚至还没摸到它一下,它便又跳上了房顶。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的呼啸声越来越近,宛如涨潮的潮水,那声音里夹杂着狂笑,惨叫,哭泣,幽咽,叹息,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 我听见心里十分不舒服,只觉得人生真是无趣,不如早登极乐。 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我脖子后面就是一热,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城隍庙外面的场景。 ------------ 075 除妖2 刚才那种颓废、心如死灰的感觉没有了。 我脑袋上冒起一层汗,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转头也能看见后面的场景了,因为我脖子上的那只眼睛又睁开了。 而且这只眼睛无惧黑暗,能清清楚楚的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我看见一个个表情各异的行尸走肉朝城隍庙围了过来。 我看见有人抱着自己的头,提着自己的腿,有人的脑袋如同摔碎的西瓜。 它们的步伐节奏全部一致,朝着城隍庙围了过来。 断臂残肢,血肉模糊,宛如人间地狱,多看一眼都会对我的心灵产生极大的刺激,但这只眼睛我并不能控制。 而在他们身后,有几个身穿寿衣的人在缓缓驱使着它们,我心里一跳,这些东西看起来组织有序,莫非是靠后面的人组织? 看来猫精蛰伏城隍庙多年,其势力已然是根深蒂固。 随着这群鬼怪越靠越近,我竟然在鬼群中看到了刘神全,好哇这个狗腿子,果然是跟着猫精混的。 而黑猫精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增援,整个城隍庙里都充斥着它撕心裂肺的怪叫。 我慌忙的喊了一声:“它的手下来了!”。 听见我的话,程云书顿时脸色凝重,一刀划破了大拇指,顿时血流如注,程云书跳到地上,翻出十几张黄色符纸,龙飞凤舞一般书写着。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程云书就将符纸画好,纵身越墙飞上房梁,丢给曹烈一沓符纸,喝道:“我让你往哪儿帖,就往哪儿帖。”。 曹烈重重的一点头,说好。 程云书自己先朝西南方向的房角帖了一张,然后让曹烈帖西北。 我看的清楚,他所帖的位置,是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顺序而来,后天八卦。 房梁上很快贴完,他两人就回到了地上,地上则是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顺序,这是暗八卦,又叫暗八门,奇门遁甲里面的。 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方位还是知道。 奇门遁甲以十天干为基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甲为十天干之首,同时又是阳木,庚为阳金,阳金恰好克甲木,所以甲便遁去,故而为奇门遁甲。 暗八卦一般都是配合奇门遁甲使用,困局杀局十分厉害。 程云书和曹烈布完阵,程云书又对顾念说:“顾念,你守在正中间,这老东西现在已经无路可逃。”。 原来程云书刚才这系列操作便是封住了黑猫精的所有退路。 “狂妄无知的小子,你可知老夫是谁,居然敢对老夫动手。”黑猫精怒吼连连,或许是被逼急了,一下从房梁上跳到了地上。 目露凶光的瞪着程云书,程云书脸色有些苍白,冷笑道:“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但你残害百姓,罪无可恕。”。 “那好,老夫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黑猫精说罢,一纵身便朝着程云书扑了过去。 那动作之快我只能看见一道残影,随即就是一阵刀剑交击的铿锵之声,曹烈站在一旁眼都直了。 因为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我现在信了,曹烈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唬人。 不止是曹烈看不清,我也看不清,估计只有高速相机才能捕捉到镜头,要想看清,起码要慢放十倍。 一人一猫打的有来有往,顾念站在一旁一脸担心的样子,看来她对程云书肯定不止同事之间的感情这么简单。 “谢平哥,外面这一群东西越靠越近了!”我感受到刘神全他们的逼近,心里一阵担心害怕。 只能靠近谢平求救。 谢平推了推眼镜,“别慌,程哥应该很快就能搞定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个人影倒飞出来,程云书是搞定了,不过是被搞定,胸前一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衣服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了,浑身伤痕累累。 而黑猫精也好不了多少,左脚不住的颤抖,汨汨血液从它的脚上冒了出来,额头上的猫都被剃光了。 “老娘宰了你!”顾念一见程云书受伤了,便忍不住怒从中来,身影一动,身后的巨蟒朝黑猫席卷而去,黑猫却并非强弩之末,猫尾往上一竖,无数根毛像利箭一样,朝着巨蟒激射而去。 我也不知道这是柳玲珑的真身,还是幻影,但是我看她并不敢硬接黑猫这一招,身子一转,便用背扛住了这些利箭。 程云书呸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骂道:“好畜生,居然被你伤成这样,曹烈!动手。”。 曹烈点点头,狂吼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钢棍,“他娘的畜生,不用把你留着回去交差了!”。 说罢曹烈欺身而上,钢棍在他手里像木棍一样轻巧,虎虎生威,人影幻动,竟然把受伤的黑猫逼得左支右绌。 “轰隆”一声,曹烈一棍将神像前面的香案砸的粉碎,一脚踹在了黑猫身上。 “喵呜!”黑猫惨叫一声,同时,门口涌来大批阴兵厉鬼,这些都是猖兵,刘神全是猖将,便是由他所统领。 猖兵是个什么东西,前文已经提过,这里不必细说。 猖兵比一般的孤魂野鬼要厉害得多,因为猖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更何况刘神全生前便是驱使猖兵的道士。 这群猖兵的首要目标便是受伤的程云书,谢平一闪身,画了数道符纸,一下扔出去,顿时把前面二三十个猖兵打的烟消云散。 而我则牢牢攥紧了手里的打鬼鞭,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直到一个断头鬼朝我攻来我才挥鞭击打,一下就将它打的灰飞烟灭。 程云书干掉几只猖兵,翻身一滚,捡起地上的鸡血网,和曹烈两人合力,一下罩住了受伤的猫妖。 “黑三爷!”刘神全狂吼一声,亲自攻来,这老家伙很有一套,虽然是猖将,但他手里用的可是拂尘。 而且动作犀利,手掌上还冒出蓝色电光。 一场大乱斗就此展开。 顾念身形一动,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条青色巨蟒,长尾一摆,便击飞了数十个猖兵。 刘神全想去救黑猫,程云书和曹烈正是关键时刻,谢平分身乏术,看来只有我去拦住刘神全了。 虽然害怕,但是我想起刘神全当日要杀我的态度,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再说我手里可有打鬼鞭,怕他个锤子。 而且我才加入灵调局,总应该纳个投名状啊。 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冲过去一下拦住刘神全,冷冷道:“刘麻子,你生前好歹也是四海观的高功道士,死后居然甘心被一只猫差遣。”。 “是你!”刘麻子一见是我,不禁瞳孔一缩。 “是我!怎么?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吗?”我笑了笑,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你没有死在江山万里图里面?”。 刘神全显然觉得奇怪,但他这话不就暴露了他们果然是和蛤蟆精一伙的吗? “你都还没魂飞魄散,我怎么舍得死?”我对他恨得牙痒痒,这狗日的死了还这么作恶多端。 “那好,老夫今日就炼化你,也好让我早日步入仙道。”刘神全面色狰狞的朝我扑过来。 我将收在身后的打鬼鞭慢慢拿出来,等他靠近的时候我便一鞭子打了出去。 刘神全估计没想到我会阴他一手,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就躲不开。 ------------ 076 拒不认错 我嘴角都已经泛起了笑容,这老狗日的,老子看你这下怎么躲。 刘神全眼见打鬼鞭近身到前,忽然身影变幻,化成数道黑雾,我看的眼都直了,卧槽,又是这一招。 打鬼鞭从黑雾中间穿过,我本以为这就是打在空气上,但手里的感觉还是像打在了什么硬东西上面。 “哼!”黑雾中传来刘神全一声闷哼,看样子他就算化成黑雾还是被打鬼鞭给伤了。 刘神全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离我有大概三米的距离,他脸色铁青,恶狠狠的道:“竟然被你废了一臂,不过老夫迟早能让魂体痊愈。”。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刘神全的左手已经不见了。 本来我以为鬼魂不会受伤,看样子只要手里的武器足够厉害,鬼也会和人一样受伤。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的想法是错的,因为鬼是虚影,普通的兵器,就算是枪也拿他们没办法。 必须要打鬼鞭或者开光的法器。 瞅见刘神全受伤,我心里的自信蹭蹭往上涨,骂道:“老狗日的,有本事就过来,你看看老子手里的打鬼鞭能不能抽死你个HMP。”。 “黄口小儿,狂妄无知!”刘神全身形一动,消失在黑暗中,我顿时感觉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鬼叫。 而且这种鬼叫有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人心生倦怠,生无可恋,就像得了抑郁症一样。 我现在能理解什么叫四面楚歌了。 刘神全居然像用这种方式摧垮我的心智,看来他还是智商在线。 我被这些污七糟八的声音搞的生不如死,握着打鬼鞭的手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陷入了一片虚无当中,看不见我身边的任何人了。 “刘神全,有本事出来和老子一对一,不要搞这种阴谋估计!”我破口大骂,同时脖子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我看见一个瘦高瘦高的人影走了过来,他就像自带光明一样,每走一步就亮起一片,他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个脚印。 就如同踩在灰尘上的脚印,但这些脚印很快又被他身后的黑暗给吞没了。 宛如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的波纹,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我后面的眼睛看清了他的长相,我本能的惊呼一声:“柳爷!”。 的确是柳爷,我又惊又喜,鼻子甚至酸酸的,我真没想到,柳爷还活着。 时隔多日,陡然瞅见柳爷,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忍不住想上去拥抱一下这个苦了一辈子的怪老头儿。 我还想给他邀功:老头儿你看,你媳妇儿我照顾的很好,没骗你。哦,对了,你的捡骨师手艺我已经学了很多,没给你丢人。 想着想着我就笑着哭了,我和柳不臣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心底对他的感情真是无可替代。 “柳爷!”我高呼一声,转身朝柳爷狂奔。 眼看就要跑到他跟前了,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我的手,同时耳朵里还传来一声断喝:“郑山河,莫要迷失了心智!”。 这个声音犹如天雷炸耳,醍醐灌顶,我顿时惊醒过来,再一看,妈呀,我怎么跑到城隍庙外面来了。 而且半只脚已经悬空在路基上,这堡坎虽说不高,但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摔下去,恐怕也够我喝一壶的。 而拉住我的人正是曹烈,我惊出一身冷汗,他妈的,刚才又是被刘神全给摆了一道? 慢慢缩回脚,我对曹烈道谢,问道:“战况怎么样?”。 “喏,猫精在这里,程哥去追那鬼道士去了。”曹烈指了指遍体鳞伤的黑猫精,此刻的它正萎靡不振的蜷缩在地上。 “还有些小喽啰呢?”。 在我看来,猫精和它这些手下,最厉害的就属它和刘麻子,其他人不过都是被刘神全训练的猖兵而已。 曹烈缩了缩脖子,好像吓得不轻,“都被柳娘娘给吃了。”。 “我擦,它不是精怪嘛?还吃鬼?”我惊了。 曹烈说:“这些道道我不太清楚,但好像顾念的供奉本身就是这些小鬼,这些东西就和修道之人吃什么人参何首乌差不多。”。 正说着,顾念和谢平从城隍庙跑了出来,看样子城隍庙里面的鬼怪已经被他们两人给解决完了。 我们四人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程云书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程大哥,怎么样,追到刘麻子了吗?”我赶紧问,比起猫精,我更害怕刘神全。 猫精再怎么说也是精怪,哪儿有人聪明,这刘神全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我估计很多东西就连猫精这个表面上的主子都不知道。 程云书摇摇头,脸色凝重的说:“这个鬼道士是什么来头,太狡猾了。”。 “没追到就算了,他生前是四海观的道士,按照辈分推算,比现在的观主童笑庸还高两辈呢!”。 “哦,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会听这猫精的指挥?”程云书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说不定这刘麻子本身就只是假装听命于它呢?毕竟这猫精的后台很硬。 “嗯,我们回去一问便知。”程云书思考了一下,转身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我们一行五个人,曹烈扛着一只猫,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我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程云书他们没打算睡觉,而是打算夜审老猫精。 关好门窗户壁,程云书还在房间里贴了几张防偷听的符纸。 曹烈将猫精重重摔在地上,震得桌子晃了晃,别看这老猫精此时神情颓废,但只要一逃出鸡血网,肯定又能生龙活虎了。 程云书将桌上水壶里的冷水泼在了猫精身上,点燃一根烟,“说说吧,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还有那个鬼道士有什么打算。”。 黑猫精缓缓睁开眼,用一种干涩生硬的语气说:“几个臭小子,老夫得道的时候你们的祖先还没出生呢!今天老夫既然栽在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哎哟,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挺嘴硬。 我记着钟三九的话,立即上前盘问:“你背后的人是谁?你居然敢占据城隍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黑猫精身后有一个地府高层,这一点是肯定的,说不定黑猫精在这边兴风作浪,本身就是在为它身后那个领导图谋着什么。 这些事我之前就已经和程云书他们交待了,所以他们才没有把这老猫精就地正法。 “哼!我家主人的名讳也是你这种蝼蚁配知道的吗?”黑猫精冷哼一声,傲娇的不可一世。 “是吗,他不配?那我们暗夜掌灯人配不配?”程云书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一张符纸,缓缓走到黑猫精跟前,“你不说,我就让你试试化魂符的厉害,将你辛辛苦苦修炼多年的道行化为乌有。”。 黑猫精一听,顿时往后一缩,我以为它是害怕了,可它接下来的话显然不是害怕。 只听它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语气笑了几声,“哈哈哈,原来你们是韩欢月的手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一听它这话,程云书他们四人顿时面面相觑,程云书更是语气一寒:“你认识我们韩组长?”。 “呵呵……要不是多亏了我,韩欢月五十年前就死在了葬龙山。”黑猫精冷笑两声。 我看见程云书他们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程云书有些怀疑,再次确认道:“你真认识韩组长?”。 “你个臭小子废什么话?马上给韩欢月打电话,老夫让你眼见为实!”黑猫精不耐烦的骂道。 程云书一屁股靠在椅子上,一根烟抽完,他旁边的顾念说:“打吧,要真是韩组长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还有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顾念语气娇嗔,看样子对程云书是心有所属了。 我舔了舔嘴唇,想起我那被禁锢的媳妇儿,不禁嘴角发苦。 程云书掐灭烟头,拿出那个专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 077 谁才是棋子 电话接通之后,程云书十分恭敬的说:“韩组长吗?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小程啊,我们在渝州这边遇到点儿事,需要找您核实一下。”。 黑猫精在一旁不耐烦的摇着尾巴,咋呼道:“打开免提,老子要和韩欢月通话!”。 程云书没理它,而是继续和韩欢月通话,“对……这只灵物说是您的旧识,是一只黑猫,对对对,您稍等……”。 程云书此时此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卑躬屈膝。 程云书打开免提,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是韩欢月。”。 “老韩哪,我是黑三啊,你手下这群小崽子居然动到我头上来了,你不管管吗?”黑三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就冲它这话,我敢断定它一定和韩欢月关系匪浅。 “哈哈……是黑三爷啊,多年不见,你一向可好?”韩欢月打了个哈哈,明显就是打官腔。 “呸,好个屁!老夫被你手下这群小崽子打的浑身是伤!”黑三冷哼一声,宛如深闺怨妇。 “黑三爷你大人有大量,我手下这群小崽子不知道你的身份,还望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老夫自然没空和这群小娃娃一般见识,但他们揪着我不放啊。”黑三看了一眼程云书,眼里的鄙视神色一览无余。 它此时心里肯定很得意,看见没,你们的顶头上司都要敬我三分,还不把大爷我给放了。 “嘿嘿,我手下这群小崽子虽说有点儿莽撞,但是非还是分得清,黑三爷恐怕是做了什么让他们不能视而不见的事吧?”韩欢月嘿嘿一笑,明面上是帮着黑三说话。 但实际上还是站在程云书他们这边的,我一听就觉得这个韩组长很有一套。 果然能坐到灵调局高位的人,都不简单。 “呵呵……我做的事你知道,这也不是老夫要害人,只是有些话我不能与你明说,但你心里应该明白。”黑三冷笑两声,明显对韩欢月刚才的回答不满意。 韩欢月只是和它在交谈中说了一些顾面子的话,但绕来绕去也没说要放它。 看来韩欢月还不是一个以权谋私的人。 “我自然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办。”韩欢月略微有些迟疑。 黑三立马添油加醋,“老韩,你好好儿考虑一下,不放我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而且就算你不顾及五十年前我救了你的情分,你也该顾及一下那位大人的情面。”。 它这话说的太牛逼了,果然韩欢月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程云书他们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黑三这话里的意思,可以简单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恩威并施。 黑三身后有一个很牛逼的人,连韩欢月都要忌惮几分的人。 如果只是救命的恩情,还压不到韩欢月。 “我和小程单独说两句,小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沉吟片刻,韩欢月要和程云书单独交谈。 程云书听闻,立马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出去。 我们四个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本以为这一次怎么也能把这臭猫给宰了,没想到它的后台这么硬。 黑三冷冷的看着我们,嘴巴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可怕,我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实话实说我与这黑猫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从程云书他们那里了解的情报来看,这老怪物死一百次也足够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程云书终于黑着脸回来了,我一看就晓得肯定被韩欢月施加了压力。 “程大哥怎么样?是不是韩组长不让动黑三?”我赶紧问。 程云书一言不发,走进屋内,冷冷开口:“要我们放了你也可以。”。 “程哥,我们真要放了这伤天害理的灵物吗?”。 一听这话,曹烈顿时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不怎么说话的谢平也是匪夷所思。 因为按照灵调局的一贯作风,不要说黑三只是和韩欢月有点关系,就算和大掌灯有关系,程云书他们也不会徇私枉法。 法理大于人情,这是灵调局的行事准则。 但这次就凭一个韩欢月居然就敢私自放掉黑三,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到惊讶? “放归放,但你得答应我们几个条件,否则就算是韩组长亲自在这里,我也能用追魂枪毙了你!”。 “说呗,什么条件?只要别问关于我身后的事都行。”黑三倒也爽快,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给自己撑腰的那个大人物给供出来的。 “第一,你不能再祸害当地老百姓。”。 “第二,你要给我说清楚那个鬼道士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三,你不得强加干涉有关郑山河的事。”。 我心中一惊,程云书这怎么开始特殊关照我了?难道真是因为我和他投缘吗? 黑猫听完,开口道:“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我拘拿孤魂野鬼的事你们也不要管,我只要不抽取生魂就行了。”。 程云书说:“这是自然,阴司事宜与我们阳间掌灯人无关。”。 “但我要警告你,如果再打孩童的主意,韩组长也保不住你。”程云书一字一顿的说,脸上的表情十分愤懑。 他肯定是不想执行韩欢月的命令的,但灵调局向来把服从安排放在第一位。 所以他不得不执行。 “哼!”黑三哼了一声不说话,这就是承认了他喜欢L童的癖好,真是死变态。 “至于你的第二个条件,呵呵……他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小猖将罢了。”黑三微微得意。 我立马接口道:“是你把封印他的瓦罐放在胡大爷的土地庙里面的是吗?”。 老东西居然还自鸣得意,根本不知道刘神全背着他耍了多少心眼。 “然也,要不是老夫,刘神全到现在还被他师父封在泥瓦罐里面。”黑三点点头。 我气的牙痒痒,怒道:“你真是罪该万死,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把瓦罐放进了土地面,导致我变成这个衰样!”。 “哦?”黑三一奇,说:“你就是刘神全说的那个救命恩人?”。 卧槽,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有脸提恩人两个字?有他这么对待恩人的么?整天想着炼化我的龙骨。 龙骨……不对啊,我根本就没龙骨啊,再说刘神全是怎么知道我的龙骨能帮助他成仙的? 一定是有人故意给他透露了这个消息,我本来是无意中想到了这一点,但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有人想借刘神全的手害我! 害我的人一定知道我龙骨的事,这么推测的话,刘神全其实也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只不过他自己觉得自己是执棋者。 想到这里,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强装镇定,怒气冲冲的说:“放他娘的屁,我恨不得把刘麻子碎尸万段。”。 “他不是说要好好感谢你吗?”黑三语气一奇,显然他并不知道刘神全对我心怀鬼胎。 刘神全要对我动手,完全是他自己的算计,黑三是个大憨批。 “呵呵,感谢?他要杀我,炼化我的魂魄!”我冷笑两声,干脆把刘神全的恶毒行径透露给黑三,也好让它知道刘神全并不是真的效忠于他。 果然黑三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愠怒道:“好个刘神全,居然敢背着我拘拿生魂!”。 “你还真以为他会听命于你?人家生前好歹也是四海观的道士,会和一个畜生为伍吗?”程云书不忘添油加醋,直气的黑三爷胡子都歪了,气势汹汹的龇着牙。 ------------ 078 收拾残局 黑三爷气得不行,但片刻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老夫与刘神全本就是合作关系,我替他打点阴司地府,他帮我拘拿魂魄,各取所需罢了。”黑三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程云书说,“那这么说来,很多事都是刘神全在替你操办了?”。 黑三点点头,表示自己只是个甩手掌柜,刘神全领着一群猖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要不是黑三背后那人叮嘱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恐怕整个镇上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我铁青着脸说你们还真有良心。 原来刘神全之所以能逍遥法外,逃脱六道轮回的禁锢,全是因为黑三爷给他撑腰,而刘神全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直表现的对刘神全俯首帖耳。 “至于郑山河的事,老夫根本就无权干涉,他的地籍不在此处。”黑三淡淡看了我一眼。 他所说的地籍就是一个人在地府的记录,就相当于人间的身份证一样,不过地籍一般都是收录在城隍庙。 能看见一个人这辈子都做了些什么,寿终多少这些,但无法更改,相当于一个简易的生死簿。 能更改地籍的只有生死簿。 “既然如此,你走吧!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一样饶不了你!”程云书深吸一口气,貌似很后悔这个决定。 另外几人也都不想放虎归山,可没办法,上面的人下了死命令,必须要留黑三一条命。 曹烈解开鸡血网,黑三说:“城隍庙老夫不会再待了,这些年我收集的孩童都在后堂。”。 “操!”程云书一拳狠狠砸在了桌子上,脸色难看的要死。 曹烈骂骂咧咧的说:“韩组长为啥要放了这灵物?”。 “这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死在它手里的冤魂!”。 “闭嘴,你们以为我想放?”程云书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回房去了。 我们几人也就在招待所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程云书有些颓废的把我们叫起来。 说去城隍庙收拾残局。 来到城隍庙,昨晚的打斗痕迹清晰可见,神像倒塌,香案倾覆,一片狼藉。 程云书阴沉着脸不说话,招呼着曹烈往后堂走。 我小声问顾念:“顾姐,程大哥为什么这么在意黑猫被放走的事,按理说既然上面答了话,我们做手下的只有听命的份儿呀。”。 顾念一改之前的妖媚形态,淡淡开口道:“程云书的父母都是被成精的灵物给害死的。”。 我心里一惊,难怪程云书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残害人命,而是和程云书有着深仇大恨。 “那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害死了程云书的父母。”顾念微微摇头,对程云书的遭遇非常同情。 过了一会儿,程云书和曹烈从后堂出来了。 谢平问道:“程哥,怎么样?”。 我看见程云书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曹烈一拳将墙壁砸了一个坑,骂道:“他妈的畜生,里面有上百个人偶,全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操他妈,下次再遇到黑三,老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宰了这头畜生!”。 我听得面色惨白,这可是一百个孩童,黑三真是丧尽天良,难道说就因为有人撑腰,他便如此胆大妄为吗? 顾念扶住程云书,“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让镇上的人来认领这些孩子?”我提议道。 谢平立即反驳:“不行,这相当于揭人伤疤,这么多孩子肯定会闹出大动静的。”。 谢平说的是啊,如果我们不揭穿这个真相,或许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某天说不定就能把孩子给找回来。 可一旦揭穿真相,那这仅存的希望也会破灭,这对一个家庭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有很多家庭重新生了二胎,这个伤痛已经被慢慢淡忘了。 现在又提起来,真的是揭人伤疤。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被谢平一提醒,我觉得真不应该对把这件事捅出去。 程云书沉吟片刻,点点头说:“今晚我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他们,至于能不能让他们轮回,那我也不敢保证。”。 我说有你这番心就够了。 程云书真是悲天悯人。 我们四个在程云书的带领下,将被制成人偶的孩童全部转移到一个宽敞的地方,我这才发现黑三居然把这些孩子变成了和它一样的怪物。 我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把黑三碎尸万段。 做完这些,很快到了晚上,程云书换了一套庄重的衣裳,九点左右,他吩咐曹烈点火。 熊熊火光中我仿佛看见那些孩子生动活泼的笑容,脖子一热,第三只眼居然又有了反应。 这时候,程云书将长袍一拂,朗声吟道:“辞别尊灵去,华堂再不逢。今宵道场满,送灵上南宫。向来召请亡魂,行则行、去则去,这回不必再迟疑,阆苑蓬壶别有天,此间不是留魂地。若问生途与死途,百岁光阴本虚无。亡魂若悟原来相,随吾华幡上帝都。法众慈悲,送亡脱化。”。 他的声音有一种别样的魔力,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一样,听他吟完这段话,我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仿佛已经被点化了似的。 这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程云书吗? 他认真起来就和换了个人一样。 程云书吟完,晃了晃手里的经幡,长叹一声:“生死有命,你们安息吧!”。 迷离的火光中,我看见很多孩子的身影在对着我们磕头,耳边还传来孩童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谢谢哥哥……”。 或许,他们真的解脱了吧。 我们四人站在程云书身后,怔怔无语,程云书回过头来笑了笑,脸庞挂着两行清泪。 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顾念立即将程云书扶起来,程云书缓过一口气,“没事,你们把这些孩童的骨灰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安葬骨灰这其中还有诸多细节,但不值得大书特书,就此略过。 把这猫精的事处理完毕过后,程云书给我们放了几天假,我回去和沈雪晴商量了一番,打算让她来镇上的城隍庙住,毕竟这现成的地方,比那凶宅要好得多。 而凶宅的罪魁祸首被我们铲除之后,也就不凶了。 但是沈雪晴不愿意,她说她在这房子里住的很舒服。 时间很快到了冬至这天,白鹿村又开始下雪了,这一场雪比上一次要下的多。 上一次下雪是因为天雷无妄局的缘故,凶宅里遁一的怨气太重。 程云书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是给我下达命令,一定要我告知第三个阵眼的位置,他们要对龙纹鱼动手了。 而且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丁安也招进了灵调局,我甚至都觉得程云书是专门过来招安的。 我问丁安,谢三爷怎么样了? 丁安说谢三爷常年被蛤蟆精附身,身上已经没什么精气了,看样子熬不过这个冬,但谢三爷并不怕死,反而说自己以前罪孽深重,早该死了。 程云书说:“老郑,这第三个阵眼你一定要告诉我们确切位置,我们抓龙纹鱼,对你自己不也大有好处么?”。 他说的好处就是龙凤鸳鸯锁。 见我不做声,程云书便又意味深长的说:“只要你帮我们抓住龙纹鱼,龙凤鸳鸯锁的事我们也一定帮你办妥,再说你现在既然成了掌灯人,不服从命令也不行。”。 我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程云书这还算是好言相劝了。 我点点头,说:“那你们跟我来吧!”。 ------------ 079 计划抓鱼 这一次谢平没来,程云书说他被成都负责人借调过去了。 我带着他们来到柳爷生前住的房子,程云书看了一眼,说:“偷山换水,实为清贵,是个好地方。”。 我默默开了天眼,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脉。 经过这几个月的成长,我开天眼基本上已经可以了,只是不能连续开,否则身体吃不消。 地脉的颜色有很多种,普通地脉就是白色,在我们专业人士的眼里就像是一股白气。 阳宅最好的是红气,阴宅最好的是青气。 我们经常听说一个人祖坟冒青烟了,实际上就是地脉的气息,只不过一般人看不见。 我开了天眼,能看见远处的山岭有淡淡的青气笼罩,但柳爷的房子却什么颜色都没有。 这是什么道理?真是把我搞糊涂了。 难不成柳爷这里是一片荒芜之地么,居然什么颜色的气都没有,柳爷自己是捡骨师,肯定知道地脉的分门别类。 “就是这里了,我师父不久前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第三个阵眼。”。 “什么叫我们要找的阵眼,你这个小同志话说的不对啊,我们是一个提姆,晓得不,要通力合作,这是我们要共同找的阵眼。”程云书叼着烟,板着脸,一本正经。 我赶紧说:“是是是,你说的是,现在咋办?”。 “我先试试第三个阵眼是不是这里。”程云书走进篱笆院,手里夹着两张符纸,看起来程云书真是道士出身,习惯性的掐手诀和用符纸。 不知道他手里的符纸有什么用,但是我见到绕着篱笆院儿转了一圈,然后又绕到房子背后。 这我就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了,直到房子后面传来一声类似于炸雷的声音,我们才赶紧跑过去看。 就见程云书满脸漆黑,头发弯曲,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他张开嘴,吐出一道白烟,然后说:“真是震雷的位置!”。 顾念关切的问他有没有问题,程云书摇头说没事。 稍微出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程云书说这三个地方已经提前被人布了阵,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被激活。 他说现在只需要找三个怨气重的魂魄,选一个特殊的日子去葫芦湾,便能将天雷无妄局给激发。 但前提是要将龙纹鱼诱出水面。 “然后呢?”他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是龙纹鱼生性胆小谨慎,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我们钓到手的。 “找一个怨气极重的冤魂就可以。”。 “你说得简单,我们又不是黑三,不能乱杀无辜,更不能乱抓鬼魂。”我翻了个白眼。 “别急,我既然来找你们,肯定有我的办法。”程云书摆摆手。 “有现成的冤魂,不过不在这边,明天和我们去云全镇一趟。”。 程云书说云全镇最近不太平,村里人患了一种怪病,浑身奇痒无比,七天之后流脓而死。 一连死了十三个人,本以为是感染了什么瘟疫,但上面派了医疗队来,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求救掌灯人。 本来这事不在程云书的辖区范围内,已经跨省了,那边有掌灯人处理。 那边的负责人叫林川,而且还是程云书的下属,程云书不想管是因为掌灯人各司其职,就算是他的下属,他也不能跨境管理。 但是没办法,林川说很棘手,必须要程云书过去,恰好这祸事的源头又是因为村民挖了一座坟引起的。 程云书这方面我是专业,所以让我去,而且这种枉死之人的怨气往往大的离谱,所以用来钓龙纹鱼正合适。 我说这也不对啊,冤魂恶鬼我们也不能任意摆布啊,否则和黑三有啥区别? 草菅鬼命。 程云书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觉悟,我们确实不能随意拘拿鬼魂,但如果是罪大恶极之人的鬼魂也不是不可以。”。 程云书说的话其实就是不能动普通人的魂魄,但那些生前罪大恶极的人不必可怜他们。 拿来给我们钓鱼,也算是减轻它们的罪孽了。 我说那行吧,什么时候出发? 程云书略微沉吟片刻,道:“马上就出发,曹烈开车,顾念你就不要去了吧?那深山老林,偏僻之所,怕你呆不习惯。”。 程云书瞟了瞟顾念,顾念撩了一下秀发,冷哼道:“老娘偏要去,我怎么说也是掌灯人的一份子,不能为灵调局出力吗?”。 程云书赶紧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看样子程云书平日里没少被顾念恐吓。 我立即回去叫沈雪晴,她每天都在凶宅里练功,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练得啥,反正每次看见都在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本来沈雪晴是一直跟着我的,但自从她连续吸收了两次鬼运之后,她已经有了独立的思考意识。 这一次她拒绝了,还说是帮我看住我媳妇儿。 我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说:“师父,你知道啊?”。 沈雪晴一本正经的说:“我和你去了好几次,当然知道呀。”。 咳……是我大意了,先前知道沈雪晴心智不全,所以这些事根本就没想过要避讳她。 “那……那行吧,师父咱俩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灵契关系,我没在你身边你可要保重呀。”我其实很担心她发狂。 要是忽然发狂,伤了村里人,我真是难辞其咎。 “放心好了,我有分寸。”沈雪晴现在还真不像弱智,我都怀疑她记起以前的事了。 临走之前我有叮嘱了她两句,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出凶宅,凶宅后面有一片竹林,沈雪晴练功基本上是在那里面。 告别沈雪晴,我们几人便踏上了前往荆湖的路程。 丁安,我,程云书,顾念,曹烈,五个人。 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丁安说他师父说的他是什么四海龙王的命格,天生不怕水,而且不惧寒冷。 因为身上阳气重嘛,所以不怕冷。 程云书之所以要他加入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我暗自羡慕,看看人家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再看看我这幅衰样,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路聊着走,倒也不算无聊。 走了几个小时进入荆湖高速路,我才想起来问他:“云全镇在什么地方?”。 程云书说在神农架山脚下,是一个很偏僻的镇子,这个镇还不如我们这边一个村富有。 经济十分落后,而且这里真是穷山恶水,杂七杂八的民族都有,平时一年到头都来不了一个人。 主要是本地居民民风彪悍,加上山路崎岖,经济落后,就算是采药人和猎人来云全镇也得给当地的地头蛇给好处,否则走不出云全镇。 蛮荒之地,就算动用法律手段也是山高皇帝远,最近的派出所离云全镇也有四十公里。 晚上八点多,我们赶到了那个派出所,也是一个乡镇派出所,里面就七个人,一把枪。 他们说这把枪几年也不会用,放在保险柜都生锈了。 林川早早等在了派出所,他说他在云全镇有眼线,让我们明天一早跟他走。 林川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沧桑的脸庞,完全一副庄稼汉模样,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川热情的把我们带到了当地最有名的馆子里,让老板上了最好的菜,猪肉炖粉条,炸花生米,炒青菜,腊回锅肉,一只烧鸡,一碗土豆粉皮。 全是用大碗装着的。 一张看起来油腻腻的桌子,实际很干净,还有一壶本地的包谷酒,酒味直冲嗓子。 林川招待我们吃饭,边吃边了解情况。 ------------ 080 云全镇 林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乡野之所,就这些东西,大家将就吃。”。 程云书笑道:“老林你太客气了,这么多菜,我们平时也吃不到这么好。”。 程云书说的是实话,在乡下,这算是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觉得这些东西十分诱人可口,以前就算过年也没这么丰盛。 而他们本地的包谷酒,是纯粮食酿造,喝一口辣嗓子,但回味通透,喝两口就觉得这酒真好喝。 身上也跟着暖和起来。 曹烈似乎很喜欢喝酒,大碗大碗的喝着包谷酒,嘴角流油啃着鸡腿。 就连顾念也浅浅的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酒过三巡,程云书说:“老林你说说吧,你这边原本不应该我们来插手的,但是上面给我发了通知,让我协助你解决云全镇的事。”。 林川龇着牙说:“真是怪事,云泉镇这破地方鸟不拉屎,我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 我忍不住问道:“到底啥事?”。 程云书这时候才想起来介绍我和丁安,“老林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郑山河,捡骨师,这位叫丁安,捞尸人,他们两人一个管山一个管水,算是我们灵调局的特殊人才。”。 林川把手上的油就着衣服一擦,热情的说:“两位同志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灵调局的掌灯人都不简单,郑同志年纪轻轻就加入了灵调局,了不起了不起。”。 我和丁安两人一阵寒暄,手上油腻腻的。 “林大叔,你别跑题呀,云全镇到底出了什么怪事?”。 “嗨,对不住,我太激动了,是这样云全镇的村民仿佛是感染了瘟疫,有几个村民都犯了一种浑身奇痒无比的怪病,七天过后流脓而死。”。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林川吞了吞口水,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最恐怖的是,这些人死了之后全身会长满一种像豆芽的植物。”。 像豆芽一样的植物? 听见他这描述,我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一盆绿色的豆芽,这用来涮火锅一定不错。 “就这样吗?”程云书微微皱眉,似乎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林川咳嗽一声,道“明天去看看就一切都清楚了,咱们先吃饭,吃饭别说这些东西,免得等下吃不下饭。”。 看来林川对云全镇的事还有所保留,估计是太恶心了,说出来怕我们吃不下饭。 吃完饭,林川便给我们几个男人安排了一个大通铺,给顾念一个姑娘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这里的气候到了晚上很冷,起来撒尿不搞快点连小弟弟都要冻住。 到了第二天早晨,吃过面条,林川便带我们进山。 林川说要去云全镇,得穿过好几条峡谷山路,那些路都是修在悬崖峭壁之上,几乎是从半山上开凿出来的路。 而且有三分之二都是那种没有硬化的泥泞路,幸好曹烈开的是一辆越野车,要是轿车指定半路抛锚。 在林川的带领下,我们一路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云全镇的地界。 四十公里跑了两个小时,这说出去没人会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路太烂,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要人工下去清理石头。 车子的四条轮胎都脱了一层皮。 云全镇果真是一个隐世小村落,坐落在神农架山脚下,其背后是连绵无际的大山,云遮雾绕。 这里的地势一点都不平坦,全是丘陵地带,这种地方就算种庄稼也种不出什么东西来。 林川让我们把车子靠在一棵老槐树附近,他说这棵树就是云全镇的标志,越过这棵树便是云全镇了。 老槐树非常粗,最少也要四个人合抱,枝丫上挂着红布条,看来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会有人迷信这一套。 “老林,这里被你说的如此恐怖,还有人吗?”程云书问。 林川说:“有有有,村里人一共只死了十三个人,我给村长说了,让他把那十三个人的尸体找地方保存起来,我们会来处理。”。 我心想原来也没那么夸张嘛,我还以为真的死了不少人。 “那带我们去见村长吧。”。 林川点点头,带着我们进了村,一路上遇到了好些个打扮穿着怪异的老百姓,从他们的服装来看,明显是少数民族的人。 林川小声说:“这里鱼龙混杂,我们少说话为妙,而且镇子上的人不欢迎外人进来。”。 我看着这些男人凶狠的眼神,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法外之地,一言不合就可能被他们砍死。 林川带着我们穿过几条街,找到了村长家,村长嘛,一村之长,在外面村长是明事理且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当。 这里不一样,这里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村长。 云全镇的村长叫乌天航,诨名乌猴子,六十几岁,汉族人,妻子是土家族人,他有三个儿子。 个个如狼似虎,所以这村长他是实至名归。 无论是谁进来云全镇,都得放点血,镇上看起来穷得叮当响,但是乌猴子家里富得流油。 而且这边的宗族观念很重,我们一路上看到的老百姓都用一种吃人的眼神盯着我们,建筑物全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甚至很多还是清末民初的寨子风格。 林川找到乌猴子,我发现他手指上攀爬着一只猴子,这可把我惊讶到了,世界上有这么小的猴子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 顾念给我解释道,这是拇指猴,原产于马来西亚,是一种灵猴,但多数是作为观赏物饲养。 这种猴子长大后身高只有十厘米至十二厘米,最高的也不会超过十五厘米,体重在80-100克。 这玩意儿特别贵,在我国最低价要七千,最高能卖到数十万,去某宝搜一搜就能找到。 听完顾念的解释我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猴子这么大的来头。 乌猴子像少数民族一样,盘着一圈头巾,皮肤黝黑和林川差不多,颧骨高耸,偏瘦,虽说老了,但是看人的眼神十分犀利。 林川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开口道:“老乌,这些都是上面的同志,专门下来调查你们镇子上的怪事。”。 “你给程队长他们说说吧。”。 乌猴子裹了一杆旱烟,抽了两口才说:“你们都是干啥的啊?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办法吗?”。 程云书笑了笑:“我们是专门处理这些事的,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们,就告诉我们事情的源头。”。 乌猴子打量了我们一眼,又说:“你们有这么好的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不是为了那玩意儿来的吧?”。 那玩意儿是啥? “乌猴子,你他妈别不识抬举,程队长他们帮你不图你的金银财宝,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林川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和昨晚在酒桌上那个言谈风趣,笑容满面的林川大相径庭。 “嘿嘿,我随口问问,行吧,既然是上面排的人,那我就给你们说道说道。”乌猴子干笑两声。 吧嗒着旱烟说,“一个月前,镇上有两个村民去七蟒峡抓鸡冠蛇,取蛇胆泡酒喝,结果不小心动了一座孤坟,我们村里人个个凶的像鬼,根本就不怕这些东西,他们几个还把坟墓给刨开了,从里面拿了一些陪葬品。”。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那两个村民回来之后就全身发痒,皮肤都挠破了,第三天他们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裂开了,裂缝里能看见红色的肉在蠕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乌猴子说的我都有画面感了,忍不住一阵干呕,难怪昨晚林川闭口不谈。 “到了第四天,这两人就开始从裂开的皮肤里流脓,脸上的肌肉像张开的鱼嘴一样,一张一合。”。 乌猴子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脸都白了,这特么是什么怪病。 “第五天和第六天那两人就只剩一口气了,嘴里流出腥臭的口水,黏糊糊的黄色,那种味道就像尸体刚开始腐烂,然后几十双臭袜子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味道。”。 说到这里,顾念听不下去了,捂着嘴跑出了屋子。 乌猴子笑了笑,继续说:“说实话,老汉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以前还抱着腐烂的尸体睡过觉,但都没有这么臭。”。 我心说你也是个人才,妈的,还能这么详细的描述出来。 “到了第七天,这两人的尸体就开始发胀,胀的像气球一样,手上的皮肤就像脱衣服一样,刷的一下就能脱下一整张,到了第七天晚上,尸体开始收水,变得和木雕差不多。”。 我怎么觉得他这是说的巨人观呢,不要去搜哦,不然怕是吃不下饭。 “到了第八天,这些干柴尸体上就长满了绿色的豆芽。”。 乌猴子总算是一口气说完了,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特么怕不是瘟疫吧? ------------ 081 有古怪 程云书面色凝重的说,“能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吗?”。 乌猴子站起身来,“没问题,尸体就放在我们镇上的义庄。”。 义庄……现在很少见,都改成了殡仪馆,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偏僻,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在古时候,义庄是凶煞怨气最重的地方。 乌猴子扯着嗓子叽哩哇啦的喊了几句,林川说他这是用的土家族语,让他小儿子和我们一起去。 还说多带几个壮劳力。 乌猴子的小儿子倒是汉族人的名字,乌新川,长的跟个山大王似得,大冬天留着寸头,穿着一件黑马褂。 耳朵上不知是挂的铜环还是银环。 他喊了一群同村的人,气势汹汹的朝义庄赶。 路上乌猴子又说,自从那两个人成了干尸之后,村里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一连死了十三人。 其死状和头两个人差不多,只是没那么臭。 死了的人都停放在义庄,义庄的大门用小指头粗的铁链锁着,门上是一把黄铜大锁。 而且院子门口还铺了一层铁钉,两旁的过道放着黑狗血,看这阵仗,明显是怕义庄里的尸体尸变啊。 门上乌七八糟的贴着符纸,符不像符,箓不像箓。 先前乌猴子还说他们不怕这些歪门邪道,结果这下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程云书说打开门看看。 乌新川直接把钥匙交到曹烈手里,说你们自己看吧,我们不去。 曹烈嗤笑一声,笑道:“亏你们还是地头蛇,连死人都怕!”。 他这话一说,乌新川身后的族人顿时不乐意了,一拥上前,看这架势是要动手。 乌猴子呵斥道:“干什么?几位同志是来给我们云全镇排忧解难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程云书说:“曹烈少说两句,开门。”。 曹烈不屑一顾的笑笑,真要动起手来,不怕他们人多,我们五个人照样能给他们干翻了。 曹烈打开铜锁,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我扇了扇鼻子,顾念脸色苍白的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进去吧!”。 我倒不是怎么害怕,毕竟有程云书他们在。 义庄内灯光昏暗,大白天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经久不用的幡步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更添一丝莫名的诡谲。 就像是鬼影在飘荡。 我们看见靠墙的地方放着一排尸体,真和林川说的差不多,从头到脚都长满了绿豆芽。 如果不走近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尸体,反而像是大棚里的豆芽。 程云书手上夹着一张符纸,蹲了下去,低声说:“小心点,不太对劲。”。 我砸吧着嘴说,成了这幅样子肯定不对劲。 程云书脸色凝重的摇摇头,说我不是指的这个,我一奇,说那是指什么? 程云书说这尸体的位置放在兑宫,与巳午相冲,甲乙丙丁这十天干中,丙丁属火,这十三具尸体的位置恰好盖住了兑宫、巳午、丙丁。 而且丁的位置是藏在中间的,因为丁属阴火,与尸体不能相克。 我一听就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这放的位置是有人指点的? 程云书点点头:“头南朝北,死人一般都不会这么放,而且他们的尸体上长满了绿豆芽,恰好是木生火。”。 我说这不对啊,五行不是金克木嘛? 程云书笑了,说五行不止相克相生,还有相刑相晦,这其中的理论知识许多人不知道而已。 “那这些尸体有问题不?”丁安问道,这家伙随身带着一个酒葫芦,穿着半截马褂,活像赶鸭子的。 他其实也多一些阴阳五行之说,但他说他文化太浅,很多东西理会不了。 道理都懂,就是描述不出来。 “尸体没问题,问题在他们挖的尸骨上。”程云书摇摇头,刚想起身离开,曹烈咋呼道:“程哥,你看这儿有一张画。”。 曹烈把手里的画递给了程云书,程云书展开一看,上面就画着一个杯子,杯子下面盖着一个毛毛虫。 其他一无所有。 我们看的面面相觑,这是啥意思? 程云书思考了片刻,想不通这画上是啥意思,便说我们先去看看尸骨吧。 卷起画,我们出了义庄,乌猴子亲自把我们带到了七蟒峡。 七蟒峡藏在崇山峻岭之中,果真是一个大峡谷,乌猴子说以前这边有七条蟒蛇作乱,后来被神农架的山神给镇压了。 我心想这倒是和白鹿村的传说差不多。 七蟒峡地势险峻,云雾茫茫,一眼望去树梢上都是白茫茫一片,毕竟下雪了。 乌猴子说七蟒峡是神农架的一部分,而这里盛产鸡冠蛇,当地人都是把这蛇捕捉回去卖钱的。 不像我听见鸡冠蛇三个字都害怕。 乌猴子把我们带到那座无名坟跟前,果然有泥土翻新的痕迹,一个浅坑露了出来,但却不见了棺材。 程云书蹲下看了看土坑,回头说:“这里面的尸骨呢?”。 乌猴子摇摇头,说没有尸骨,只有一块儿玉。 “什么玉?”顾念问。 乌猴子说不知道,那块玉被外来的一个买家买走了,他说那块玉十分邪性,凡是看见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说那还有人买?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 乌猴子笑着说谁知道呢,反正你们外面人有的是钱。 “你还记得是谁买走的吗?”程云书问。 乌猴子想了想,开口道:“是一个胖胖的人,大概五十几岁,戴着一顶宽檐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程云书说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尸骨,那也就没有冲撞这一说,除非那块玉通灵了。 “玉也能通灵?”我吓了一跳,这他妈是万物都可通灵啊。 程云书说当然可以,玉石被人一直佩戴在身上,沾染人气,久而久之自然就通灵了,尤其是陪葬的古玉,玉里面基本上都藏着墓主人生前的气息。 所以你去看看古玩市场,凡是明器玉石,很难卖出高价。 “我想起来了,这是青亡鬼经上面提到的魇玉吧?”我恍然大悟的道。 程云书赞赏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居然知道这东西,? 我点点头说知道,有些人喜欢做噩梦,就是被魇玉给冲撞了,跟着尸体下葬的玉就叫魇玉。 “先回去吧,这事儿透着邪。”程云书提议道。 乌猴子倒也没有很失望,只是说:“实在找不到源头就算啦,反正现在村子里平安无事。”。 程云书没理他,带着我们径直回了村里。 而且他也没有让我们回住的地方,而是回到了车上,搞的神秘兮兮。 程云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古怪!”。 ------------ 082 阴兵借道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程云书说他之所以把我们带到车里,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不对劲。 乌猴子没说实话,像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到处都是逻辑漏洞。 而且程云书说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不对,他们就像是看猎物一样。 “很有可能村里人都已经着道了。”程云书缓缓道。 这件事显然要比我们想象中棘手的多。 丁安说,“这些人看起来挺正常的啊,我之前遇到冤魂冲体人根本就不像人。”。 冤魂冲体一般来讲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冤魂恶鬼藏在人体的阳缝之内,控制人的身体。 被冲体的人力大如牛,而且六亲不认。 丁安说现在这情况显然不对啊,乌猴子和他的儿子看起来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程云书说,他们说的话前后漏洞太大,而且那义庄除了是用来防止尸变以外,还有一种功能。 那就是镇邪。 程云书把他的猜测和我们说了,说那义庄肯定是某个高人出面指点的。 而且那被买走的魇玉说不定就是罪魁祸首。 我默默分析了一下,觉得程云书说的很有道理,但却有一种被他忽悠了的感觉。 他明明是说来这里抓两个冤魂回去钓鱼,现在却成了揪出罪魁祸首。 当然我本身也是隶属于掌灯人的一份子,所以这些事也算是分内之事。 “程大哥,能不能把那张画拿出来我看看。”。 “那个义庄阴森森冷冰冰,为什么会单单留一张画在地上,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啊。”。 程云书把画递给我,我拆开看了看,除了杯子和虫子没有其他东西,但我觉得线索肯定藏在这画上。 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明明是程云书他们都没看透的秘密,我却自作主张的要看。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我拿起画端详了几眼,忽然一拍脑门儿,惊呼道:“这是一个字!”。 “什么字?”所有人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我吞了吞口水,说:“这是一个蛊字。”。 一只虫、一个杯子,杯子也就是器皿,这加起来不就是一个蛊字吗? 啊……我真是天资聪明啊。 被我这么一说,程云书立马来了精神,“可以啊老郑,你这么一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蛊这玩意儿,苗疆盛行,大概相当于我们这边的端公,但比端公要邪门儿多了。 但是这东西确实很邪门儿,所以没人敢惹,完全是谈蛊色变。 和苗族女子结婚千万不能有二心,否则情蛊发作,死无全尸。 “难道这里有蛊师?”顾念问道。 程云书点了一根烟,一时间车里面烟雾缭绕,呛得顾念直咳嗽。 “或许是青丝金线蛊。”程云书缓缓开口。 他说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蛊毒,中蛊之人会出现和乌猴子他们描述的一模一样的症状。 但不会长绿豆芽,而是全身长满黑色的头发。 整个人也是奇痒难忍,恨不得把脑袋上的皮给剥开,从里面钻出来。 但是这种蛊毒一般只会出现在苗疆,或者十万大山这些蛮荒之地,苗疆之人没那么凶残,不是见人就下蛊。 “走,我们去义庄。”程云书下车掐灭烟头。 我们一行人又转身赶往义庄。 义庄的钥匙之前被乌新川他们给收回去了,程云书让曹烈把门砸开。 曹烈砸开门,却发现里面的尸体少了三具,我们脸色一变,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绝对是乌猴子他们动了手脚,可惜我们不知道那三具尸体被他们弄哪里去了。 “难不成古怪就出在这三具尸体上?”丁安问道,程云书说很有可能,要不然他们不会这样掩耳盗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算了别管了?”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这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再说这云全镇可是他们的地盘儿,他们人多势众,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不占,真闹出什么冲突,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 这时候,林川开口了:“莫急莫急……我在村里有个眼线,今天天色太晚,我们先去休息,明天联系。“。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林大叔是茶壶煮饺子,有货在肚里啊。”。 我真没看出来林川这样一个庄稼汉居然还会安插眼线这种高级套路。 林川尴尬的笑笑,说都是同志,都是为了国家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程云书哈哈大笑,说老林真是觉悟高。 回到镇上的招待所,曹烈有些担心的说:“我们砸了门,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发现就发现,反正从我们踏进这里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暴露了。”。 程云书无所谓的耸耸肩。 林川对这边确实很熟悉,给我们找的是当地最好的招待所,不过条件依然不咋地,除了顾念,我们都是两人挤一个房间。、 恰好我和林川一个房间。 晚饭是吃的熏鹿肉,味道绝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山里虽说条件差了一点,但是吃的是真不错。 吃过晚饭,大家就都回房睡觉了,毕竟这里太冷了,就算生火也不会让人觉得暖和。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听见一阵踢踏踢踏的响声,就像J队走正步一样。 我被这声音吵扰的睡不着,翻起身来朝窗外看。 刚一起身,就被人从后面摁住了,我本能反应的防守,一下将那人摔倒在地,还别说,柳爷教我的这些东西还挺好用。 加上后面沈雪晴的指点,我现在可以吹牛逼,一般的小喽啰三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哎哟……”那人惨叫一声,我一听就知道是林川。 “怎么是你?”我一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连声说,对不住对不住,这深更半夜的你站在我后面干啥? 林川吸了一口气,小声说:“别朝外面看,外面是镇魔将J率军出行。”。 我说什么东西? 林川把我拉到一旁,让我低着头,说:“这里以前有一位镇魔将J管辖,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但每到半夜还是会带着他的士兵从这里走过。”。 “阴兵借道?”我脱口而出。 “对对对……”林川小鸡啄米般点头,说就是阴兵借道,千万不要朝外面看。 如果和镇魔将|军对视一眼,你的魂儿就要被勾去。 刚才林川也听到了动静,他对这边很了解,所以才会起身按住我,就是怕我因为好奇朝外面看。 “哎呀遭了,程云书他们可不知道这事儿。”我猛然想起程云书他们没人告诉他们。 他们不知道,出于好奇,肯定会朝外面看啊。 我责怪林川为啥不早说。 林川摆摆手说:“郑同志你放心,他们的房间没有窗户,所以无法看到外面。”。 我说原来如此,我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林川说当地人都知道,凡是过了十一点,家家户户都要关门闭户,不准朝外面看,更不准在外面东游西逛。 在林川的劝说下,我终于忍住了心里的好奇心,没朝外面看。 第二天早上,我问程云书他们听没听见昨晚的声响,他们四人同时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我便让林川给他们解释到底是什么声音,几人面面相觑,都说多亏自己的房间还好没窗户,要不就完了。 我冲林川竖起大拇指,他想的可真周到啊。 吃过早饭,林川便说带我们去见他的线人,我笑着说他搞的我们像缉毒警一样。 好像这云全镇就是一个塔寨村。 还别说,林川这线人的位置很隐蔽,他领着我们不走大路,专门走崎岖的山路,我都被他给绕晕了。 加上这些山路又滑又湿,搞的我们十分狼狈。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他说的线人的位置。 ------------ 083 线人 隔着老远我们就看见三间黑瓦白墙的房子伫立在一片乱石当中。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我真不明白,什么人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 反正我是不想住的,我是个俗人,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卡里再存个几百万,这一辈子就够了。 林川解释道:“这里住的是一个独居老人,名叫丁成北,半个瞎子。”。 为什么是半个瞎子呢,因为他只有一只眼,所以是半个瞎子。 程云书说那你是怎么把他发展成线人的?还有你知道灵调局的规矩吧?不是我们掌灯人,不能透露灵调局半点内部消息。 林川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捡了一个孩子嘛,在平安镇上学,是我照顾着。”。 这就说得通了,丁成北是报恩才给林川当线人的。 说着说着我们就走到了房子跟前,林川敲了敲门,“老丁,我是老林啊。”。 过了大概两分钟,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佝偻驼背的老人,头发乱七八糟跟个鸡窝似得。 他一抬头差点儿把我吓得后退半步,果然是半个瞎子,而且脸上瘦的没个人样,全是皮包骨头。 我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吸毒,怎么一副半截入土的样子。 “别怕别怕,老丁人可好呢!”林川见我们面色各异,便有些尴尬的解释起来。 丁成北咧嘴一笑,露出为数不多的几颗黑牙,“几位,老汉我是长的有些吓人,但是心眼不坏,林老大的事就是我老丁的事。”。 “你们是他的客人,自然也是我老丁的客人。”。 “别说废话,我问你,这里说话安全吗?”林川打断了丁成北的话。 丁成北看了一眼荒野的四周,点点头:“安全,我这里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个人,乌猴子也知道就算把我的骨头炸了也熬不出二两油,所以根本就没管我。”。 “那行,进屋说吧。”林川把我们领进屋内。 屋里确实要暖和一些,屋外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老丁把我们带到厨房,我们这边叫灶屋,灶屋里烧着熊熊大火,大火上面挂着一口铁锅。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铁锅,用书面语言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很小的时候在祖外公家里见过的东西,大人们称之为鼎罐。 上面拴着一根绳子,可升可降,要用的时候就放下来,在里面煮洋芋红薯,米饭,炖肉都可以。 现在基本上没有了,只有很偏僻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东西。 鼎罐里轰轰隆隆的煮着什么,都沸腾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而老丁这灶屋里除了黑就没有其他颜色。 他给我们每人找了一个矮板凳,揭开锅盖闻了一下,说:“这可是獐子肉,香的很呐。”。 真不愧是背靠神农架,居然能搞到这些珍稀东西,这在外面是有价无市的,因为买卖野生动物犯法。 我从小听过不少关于獐子的说法,但就是没吃过。 “我说老丁,你别磨磨蹭蹭的,先说正事。”林川不耐烦了。 丁成北这才放下手里的竹竿,慢悠悠的说:“你要问的是云全镇的怪事嘛?”。 林川说你明知故问,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咳咳……这是镇魔将|军搞的鬼。”丁成北咳嗽两声。 “什么?”我惊呼一声,顿时觉得丁成北是在耍我们,镇魔|大统领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他会出来害人。 “老丁,你别瞎说,就算镇魔将|军每晚领着阴兵过道,可那些人的死状明显像中了蛊毒啊。”林川也是不信。 “蛊毒?”丁成北笑了笑,继续说:“那是因为死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外来客。”。 “那个外来客就是苗族的人,他当然会下蛊,但这和云全镇的事没什么关系。”。 程云书想了想,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丁成北:“大叔,我相信你,说不定我们看见的这幅画就是那个苗族人落下的。”。 丁成北推开程云书的说,“这是干什么?老丁我虽然穷,但是有骨气,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帮你们那全是看在林川的面子上,这钱我是不会要的。”。 我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十分邋遢龌龊的老人,居然还懂这些道理,从他说的话来看,肯定是念过几天书的。 “老丁,你不要不识抬举!你知道程队长是什么人吗?”林川脸色一变,呵斥道。 程云书赶紧说:“老先生真是高风亮节,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程云书跟着咬文嚼字,我听得牙都酸倒了。 “老先生看看这个。”程云书将手里的画卷递给丁成北。 丁成北接过一看,笑道:“这个嘛,明显是有人故意留在义庄的,肯定是为了混淆视听。”。 “您老去过义庄?”程云书微微皱眉,我心里觉得这老家伙不简单。 “嘿嘿,才出事那几天,大家都害怕,乌猴子他们召集人抬尸体,一具尸体五百块,我活了这把年纪,没什么好怕的,所以就去了。”。 丁成北倒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接受程云书的馈赠,但却凭自己的能力赚钱,我对这半只眼的老人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你说镇上的怪事是镇魔将|军引起的?”程云书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应该是,据说凡是看过镇魔将|军眼睛的人,都会中一种叫做如梦花的毒。”。 我擦,看一眼阴兵就中毒,不是勾魂吗? 我傻眼了。 林川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便说:“不是勾魂吗?怎么是中毒?”。 “中毒了自然就被勾了魂啊,镇魔将|军想将他的军队壮大实力,也好早日重回阳间啊。”丁成北拨了拨柴火。 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镇魔将|军每晚在镇上走来走去,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加入他的军队。 这些死鬼咋都想着复活呢,既然死都死了,就该顺其自然,逆天而行没有好下场的。 柳爷就是逆天而行,所以被劈的连渣都不剩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镇子上的人应该都了解镇魔将|军的传说啊,怎么还会有人去看他的眼睛呢?”程云书一副费解的表情。 丁成北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镇魔将|军不是人,自然有他的办法,据说他不能随意勾魂,是因为早些年和山神有约,除了和他对视的人,其他人他一概不准动。”。 “所以他才会在镇子里走来走去。”。 山神可真是好人啊,想起我在白鹿村的时候,山神萧浪可帮了我不少忙,没想到这边的山神也是镇压邪魔。 “对了,镇魔将|军殿就在乌鸡岭呢!”丁成北揭开锅盖,香味扑鼻而来,实在太香了,我都咽口水了。 “带我们去镇魔将|军殿。”程云书站起身来,对着丁成北鞠躬行礼。 林川给丁成北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蹬鼻子上脸。 丁成北楞了一下,随即道:“等我吃完这锅肉吧,你们要尝尝吗?”。 “不必了”程云书一口回绝,根本不知道我们其实都想吃。 “我们在外面等你,老林你陪陪他。”程云书转身走了出去,留林川在屋里的目的估计是让他和丁成北商量。 领头人一走,我们也只好跟着出去,我们一人点了一根烟,我看着天边的墨云,问道:“程大哥,你觉得丁老头儿的话可信吗?”。 “真是那啥镇魔将|军搞的鬼??”我其实心里一直很怀疑,镇魔将|军都特么变成鬼了,还有多大能耐? “半真半假,让他带我们去镇魔将|军殿看看就知道了。”。 等了十来分钟,丁成北和林川出来了,丁成北又带着我们朝镇魔将|军殿赶去。 ------------ 084 来历 丁成北说镇魔将/军殿位于乌鸡岭,这边林海莽莽,山势高耸,如果没人带领,肯定会迷路。 再加上云全镇海拔高,天气异常的冷,才放晴的天气导致山里到处结冰了,树梢上的冰钩晶莹剔透,一只不小心的鸟被冻成了冰雕。 所谓的乌鸡岭在大山深处,不知道到底有多远,翻过一片山,走到一处山腰,刺骨的山风刮的脸上生疼。 “那就是乌鸡岭,因为山势形似乌鸡而得名。”丁成北指着前面的山峰说。 我一看腿都软了,完全没有路,只能从荆棘丛里趟过去,而且旁边就是万丈悬崖,踢一个石头下去,连回声都听不见。 程云书下了命令,必须赶过去,我们虽说不愿意,但也只得服从命令。 山峰与天边的黑云相连,仿佛天地一体。 丁成北笑了笑,说不要紧,跟着他走,不会摔下去的。 林川说丁成北对大山熟悉,他手里还带着一张弓,背着箭袋,经常来山里打猎。 我说这边真好,可以自由打猎,要是在外面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林川抽着烟说,这边基本上是三不管的地带,你没见到比这离谱的事还有很多。 他说这种地方好处在于法律鞭长莫及,而坏处则是杀个人就跟杀只鸡差不多,随便往哪个山里一丢,尸骨无存,用无人机也查不出来。 我被他说的有些害怕,林川笑道:“但这里的人也不是魔鬼,不会看见人就动手,再说你们这次来是为了给镇上解决麻烦,所以你们放心没问题。”。 我干笑两声,心想再也不来这地方了,真是蛮荒之地。 我们几个一路聊着,丁成北把我们带进了一片小山林之中,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没从那个看起来就不好走的悬崖边走。 只用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乌鸡岭。 顾念全程都黑着脸,要不是不能轻易把柳玲珑请出来,我估计她肯定把那条蟒蛇请出来开路了。 “几位,这就是镇魔将/军殿。”丁成北指着藏在山林中的三层大殿说。 这镇魔将/军殿看起来倒是很有气派,青砖红瓦,飞檐勾角,一共三层,第一层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子:镇魔大统领殿。 五个字银钩铁画,很有气势。 丁成北接着便解释镇魔大统领的来历,传说在五百年前,云全镇出现了一个魔头,这个魔头无恶不作,专食幼童,奸淫掳掠。 据说这个魔头根本不是人,而是什么怪物修成了人身,到底是什么怪物谁也不知道。 或许是鬼怪,或许是精怪,反正不是人。 有人说是养在皇宫里的王八成了精,因为嘉靖帝痴迷炼丹,炼废的丹药都丢进了池子里,然后被一只老鳖精得了道。 这个魔王不仅自己本领高强,手底下还有七条兴风作浪的蟒蛇,丁成北说就是七蟒峡那七条蟒蛇。 他还说现在去七蟒峡还能看见那七条与山石融为一体的蟒蛇。 魔王在云全镇干的全是丧尽天良的事,后来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龙虎山的天师便派了一个当时最厉害的道长前来除妖。 龙虎山道门正统,从祖师张道陵起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道长与本地山神合力,将那魔王消灭了,道长功成身退,不留姓名。 当地老百姓为感其恩,便给他建了一座生祠,也就是我们面前这座镇魔将/军殿。 不过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叫镇魔将/军殿是因为后来有个人敬仰道长的为人,便自愿守庙。 且自号镇魔将/军,他把庙宇改成了镇魔将/军殿。 当成了他自己的大本营。 说来也怪,那人住在这山里很快练就了一身奇异道法和绝世武功,而且他最开始也确实帮助老百姓铲除了很多邪祟。 随着此人名声渐大,镇魔将/军的名号也被老百姓口耳相传,镇魔将/军手底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最壮观的时候,足足有两万人,简直和白莲教差不多。 后来这个镇魔将/军或许是被这些虚荣感冲昏了头脑,每天除了接受老百姓的供奉和吃喝享乐以外,不干正事。 老百姓一旦断掉供奉,他便大发雷霆,纵容手下下山抢夺,俨然成了一方之霸。 所谓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人吧。 这个镇魔将/军后来变本加厉,已经成了和那个大魔王一样的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恶龙最终还是被屠龙的勇士斩于刀下。 镇魔将/军死了,但死后却怨气不散,依然想法设法的重回阳间,他领着自己的阴兵一直游荡在云全镇,不知日月。 丁成北说这大概就是镇魔将/军殿的来历,但这些事都是在当地老百姓之间流传开来的,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这些事倒像传说……”程云书沉吟了一阵,估计觉得不太靠谱。 “你们要是不信,不妨今晚就在镇魔将/军殿里住一晚,自然就能见到镇魔将/军了。”。 丁成北这是个不太好的建议,我觉得不靠谱,万一传说是真的,只要看一眼就要被镇魔大统领把魂儿给勾去,那我们几个岂不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程云书听言,便把我们都叫到了外面来,商议一番。 “你们觉得怎么样?毕竟这深深老林,天气又冷,不安全。”。 先不说天气,就说这种大山,里面藏着多少未知的东西,野兽精怪?山精鬼魅,恐怕多到数不清。 顾念冷笑两声:“想当年老娘在秦岭的时候,什么没见过,住就住!”。 曹烈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程哥只要你一句话,就算让我在这里住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我老曹的命是你给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丁安话不多,但他也表态了,“分内之事,我这些年在葫芦湾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我不怕。”。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着我,就等我一句话了。 我挺起胸膛,气势汹汹的说:“看我干啥,我是临阵退缩的人吗?那时候我一个人在山神庙住了三天,还要面对高倩倩的逼婚和刘神全的索命,我都不带怕的,这点事我会怕?”。 “真是笑话,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这纯粹是给自己顾脸面,顺道装个逼。 “那好,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大殿之中。”程云书欣慰的点点头。 我们回身走进去,程云书说:“老林你和丁大叔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估计程云书知道林川没啥大能耐,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没想到林川反而不乐意了,“哎,我说程队长,你们这是啥意思,怎么说我也是组织上的人,我咋能畏首畏尾的呢!”。 “老丁你要走就走吧,我反正是不会走的。”。 林川倒是个十分有担当的人。 说罢,林川还真就头也不回的朝镇魔将/军殿里走,程云书只好跟上前去,无奈的摇摇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吧,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几人赶紧跟上去,我本以为丁成北会走,没想到他在后面也跟着来了。 笑呵呵的说:“老头子我一把老骨头了,这有什么可怕的,人心可比恶鬼要恐怖的多。”。 我们几人走进镇魔将|军殿,大殿之内有一个英姿飒爽的神像,甲胄加身,手持长剑,真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勇士。 而且殿内很干净,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只是残留的桌子板凳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供桌上的果盘里还剩了几个果核。 偏殿的门被石头堵死了,两边都是一样,看来我们无法去到另外两层楼。 既然要住在这里,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干柴,淡水,食材。 丁成北自告奋勇的说去打猎,林川不放心,怕他这老胳膊老腿死在山里,便和他一起去了。 我们几人生了火,然后曹烈和丁安去找了一些枯草树叶回来。 丁安不惧寒冷,可我们不行,这里的气温到了晚上肯定是零下几度的,不找点取暖的东西,估计会被冻成冰雕。 天色很快就暗了,丁成北和林川顶着一身的风雪从外面赶回来,两人手里还提着山珍野味。 野兔野鸡这些。 真不愧是窝雪的老猎人,要是我估计连鸡毛也找不到一根。 顾念一见就两眼放光,叽叽喳喳的说:“快,快烤了吃,我饿死啦。”。 她刚说完,丁成北就小声呵斥了一句:“姑娘可不要乱说话,大山之中不能喊饿。”。 ------------ 085 唱戏的人参 听见他这话,我们都愣住了,问他这是啥意思? 在山里不能说饿了,这是啥道理? 林川笑着解释道:“这山里鬼魅精怪太多,有许多规矩和禁忌。”。 他说凡是大山必藏精怪,活人到这些地方不能乱说话,否则会被精怪缠上。 我小时候也听老人说过,在山里要是说自己饿了,就会惹来饿死鬼。 自己会感到越来越饿,直到后面连脚也提不起,就会成为饿死鬼的替身。 这些事就算有迷信的成分在里面,但老人们传下来的话往往是经验之谈。 也不能全盘否定。 顾念听完林川的解释,反而笑的更欢了,“哈哈,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如此,尽管让这些东西来找本姑娘,本姑娘还没怕过。”。 林川尴尬的笑笑,“也是也是,你们都是掌灯人,自然不怕这些普通人畏惧的东西。”。 丁成北估计都傻眼了,心想都是些啥人啊,这么猛? “我还想看看这镇魔将|军是个啥玩意儿呢!”顾念高傲的一扭头。 随即吩咐曹烈对野物开膛破肚。 程云书亲自下厨,丁成北找了一些野菜添味,别说烤出来是真好吃。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用最普通的烹饪方式。 忙碌了两个小时的程师傅选择了吃野味。 丁安大方,把葫芦里的酒给每人分了一点,驱寒还是只有酒。 吃饱喝足,众人围在一起烤火,丁成北侃侃而谈,讲他这些年打猎遇到的奇事怪事。 我们笑笑不说话,我们掌灯人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书。 寂静的夜里,大殿里燃着熊熊大火,丁成北嘶哑的声音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一直到了子时,原本靠在墙上打盹的程云书一下坐了起来,神色凝重的说:“你们听!”。 丁成北顿时闭嘴,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和我们昨晚听见的一样,但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声音,军队的呼喊之声,还有那种北风吹动旗帜的声音。 而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唱戏的声音,好像外面是一个戏班子一样。 丁成北脸色一变,低声道:“来了!”。 程云书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符纸,让我们贴在眉心,跟僵尸贴的一样。 他说这符纸能稳住我们的魂魄,不会被镇魔将军把魂儿勾去。 我则提前在鞋子里放了两枚铜钱,一反一正,脚踩阴阳路,表示我们是吃死人饭的。 这声音越来越近,火也越烧越旺,就好像被这诡异的声音给影响了。 此时,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我们分明看见它手持利剑,披风随风而动。 但奇怪的是,这个黑影没有头,没有头! 虽说之前我们豪言壮语的说不怕,但此时此刻心里的胆怯油然而生。 我本能的缩紧了菊花,额头起了一层细汗。 踢踏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黑影迈腿踏进了大殿内,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曹烈抻着脖子,想看清到底是什么怪物。 却见外面忽然刮起了一股妖风,漫天飞雪从门口吹了进来,吹的火苗往北倒。 一个无头骑士就这么出现在大殿内。 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浑身黑衣,马也是黑的,不过这匹马看起来有点奇怪。 高是高,但很瘦,跟个纸马一样。 纵然如此,但他给我们的压抑感依然很严重。 程云书低喝一声:“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便身先士卒的走上前去,对着无头骑士一阵转悠,我还纳闷儿程云书这是干啥,怎么他一点也不怕这邪祟。 难道真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嘛? 程云书绕着无头骑士走了几圈,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根柴棍,然后伸手一挑,直接将无头骑士的衣服给挑飞了。 露出了一副由干柴木棍搭建的尸体,我们看的眼都直了,不是镇魔将军吗?怎么是这玩意儿。 程云书摸了一把头发,淡淡开口,“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了。”。 刚说完,就见无头骑士和他的坐骑化成了一片碎屑,大殿门口蹦进来一个大概三十公分的小人。 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它的脑袋跟人参一样,一脑袋触须,但是有鼻子有眼。 顾念低呼一声:“人参精。”。 丁成北两眼放光,说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猎,还从没抓到过成精的人参。 人参日深月久,汇聚天地灵气会成精,成精的老山参除了捕参人基本上没人抓得住。 它们会四处逃窜。 所以说成精的老山参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大户人家续命都是靠这玩意儿。 “不是人参,是参人。”程云书纠正道。 他这话一出口,丁成北立马就皱眉龇牙,林川也有些失落的表情,“哎,程队长,这是讨封的人参呀,你这不是让它得道了吗?”。 我瞬间明白,原来程云书刚才的‘参人’相当于给人参精加封,意思是它能开口说话了。 这和我们上次在葬龙山遇见的老树精是一样的,只不过刘墨云没同意。 程云书笑了笑,说:“这小东西又不会害人,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这时候,门口这小东西果然开口说话了,是一种稚童的声音,“你们两个老帮菜,老夫修炼不易,只要一句讨封的话怎么了?”。 他用稚嫩的童音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让人不免觉得搞笑,这就好比那个老子今年八岁了的演员一样。 他骂骂咧咧的说的是林川和丁成北。 “小子,我看你人不错,有什么想知道的但凡问我,老夫知无不言。”人参精倒还摆起谱来了。 程云书笑道:“老前辈,这外面是不是你搞的鬼?”。 人参精点点头,说老夫领着族人在唱戏。 我心说你唱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还以为是镇魔将|军来了。 刚才的纸马和无头骑士也都是他搞的戏法。 “那云全镇上每晚的阴兵过道是不是也是你?”程云书又问。 人参精一听这事儿,立马就摇头:“别瞎说啊,那可不是,老夫有几个胆子刚冒充镇魔将|军捣乱?”。 这么看来,镇魔将军的事是真的。 “你知道镇魔将军的事?”程云书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老山参在山里修行多年,肯定知道这些事。 “嘿嘿,镇魔将军的威名在乌鸡岭哪个不晓得?”老山参嘿嘿一笑。 “他到底什么来头?”。 程云书这话就是打丁成北的脸了,别人明明说了镇魔将军的故事,程云书这么问老山参明显是不相信他啊。 果然,丁成北脸色有些难看。 老山参又说:“镇魔将军嘛,据老夫所知并没有民间传说的那么邪恶,相反他是个扶危济困的好人呐。”。 “嘿嘿,你们知道长生十二妖吗?”老山参笑了笑。 众人表示不知,但我心底却是一惊,胡娘娘曾对我说过,赵怀三是长生十二妖之一。 ------------ 086 被骗了 “我知道!”顾不得许多,我赶紧说知道。 老山参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眼睛在哪儿。 “你知道?”。 它的语气明显有些疑惑,其他人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奇怪,大概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知道长生十二妖。 我点点头说听过听过,但是不知道这长生十二妖到底是什么来头。 “哦,只是听说过啊,那也不错了。”老山参哦了一声。 我说这长生十二妖当中是不是有个草口大王,叫赵怀三。 “这个老夫倒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镇魔将/军也是长生十二妖之一,他叫沈孤城。”。 这么说来,长生十二妖出现了两个,沈孤城和赵怀三,但这长生十二妖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清楚。 老山参的话与丁成北的话不一样,在丁成北的故事中,镇魔将/军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而老山参却说他是好人。 不过对比起来,我还是比较相信丁成北。 正说着,却听外面又传来了‘踢踏’、‘踢踏’的声音。 我们同时朝老山参投去不善的眼神,老山参往后一跳,跳出大殿内,身上的红披风吹的呼呼作响。 “老夫有事,先走了!”老山参丢出一句话,跑的飞快,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而我们紧接着就看了大部队朝殿门口走来,为首的依然是一个无头骑士,却和刚才老山参假扮的无头骑士大不一样。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明白,这是真正的镇魔将/军来了。 淦,老山参骗了我们。 “何人擅闯镇魔将/军殿!”一道雄浑沉闷的厉喝传来,是走在前面的无头骑士发出来的声响。 同时,他身后的阴兵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列着整齐的队列,齐刷刷的站在大殿门口。 无头大统领手持一杆长枪,高大的身影给我们造成一股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程云书毫无惧色,走上前去,朗声道:“阁下可是镇魔将/军?既然你自号镇魔,却为何要做残害百姓的祸事?”。 “哼!黄口小儿,也配与本将/军交谈?”镇魔将/军冷哼一声,长枪狠狠的朝着程云书刺了过去。 程云书凭借自己一身功夫,一翻身便躲开了。 镇魔将/军长枪一抖,冷喝道:“现在滚出将|军殿,本座饶你们不死!”。 程云书笑了笑,骂道:“好个邪魔,你真是恬不知耻,顾念,这家伙交给你了!”。 顾念舔了舔舌头,一双眼睛宛如蛇瞳,眼珠泛起金黄色的光,身后青气瞬间凝聚成一条巨蟒的形状。 顾念又把柳玲珑请出来了。 镇魔将/军语气一寒:“出马仙?”。 “呲呲呲……”柳玲珑发出激动的声音,“小丫头,这一次的猎物倒是够丰盛的。”。 顾念身形一动,直直的朝无头骑士冲了过去,同时嘴里回道:“玲珑姑姑你尽情享用吧!”。 除了我们曾经见过柳玲珑幻化的人,另外几人都吓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顾念看起来是个弱女子,居然能召唤出如此厉害的出马仙。 严格来讲,东北分为出马、出道、出黑,这里面的道道比较多,也比较复杂,诸位切记不要相信网上所谓的大仙,便是了。 “你们跟我出来,收拾外面的小喽啰。”程云书手里捏着匕首,冲出了大殿。 我们当然紧随其后,不说别的,一会儿柳玲珑和无头骑士动起身来,说不定连整座镇魔大统领殿都要给掀了。 我们留在里面搞得不好会成陪葬品。 出马仙一般不发狂,但这要看出马弟子有多少本事,如果压制不住出马仙,说不定还会被反噬。 灵契同样如此。 “众将士,给我将他们千刀万剐!”无头骑士高举长枪,对着外面一群阴兵发号施令。 我们在程云书的带领下冲了出去,程云书一马当先,手里的符纸宛如神兵利器,将一队阴兵打的魂飞魄散。 曹烈哈哈大笑,毫无惧色,一巴掌一个,也和阴兵打成一团。 就连丁安也加入了战局。 我捏了捏手里的打鬼鞭,这是山神老爷给我保命的东西,我不想这么早把次数用光。 可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啊。 想了想,我想起柳爷的寻骨罗盘,他说过,这罗盘是克制鬼魅魍魉的好东西。 于是,我便手持罗盘冲了上去。 加上这段时间和柳爷学了三招两式,还有沈雪晴的指点,所以我对付起这些东西来,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 这些阴兵和我们之前见到的猖兵不一样,这些家伙真想是被收编了一样,穿着盔甲,手持刀枪剑戟。 就像古时候打仗的军队。 北风呼啸,天上又下起了大雪,我们五个人在雪地里与一大群阴兵激战。 大殿内,激斗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顾念和无头骑士谁占了上风。 我一罗盘砸碎一个阴兵,这时候忽然听见程云书的吩咐:“老郑,你注意照顾一下顶大叔,不要被这些怪东西伤到了。”。 程云书说这些玩意儿虽说是阴兵,对有本事的人来说没太大的威胁,但普通人可经不起冲撞。 这比一般的冤魂恶鬼要厉害的多。 听到他的交待,我便回头四处寻找丁成北的踪影,却发现这老家伙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被这些阴兵给撕碎了? 那这也太惨了。 “程大哥,丁大叔不见了!”我扯着嗓子喊,只听程云书回了一句:“遭了!”。 我说怎么遭了?都怪我没保护好他,但我也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出事了啊。 “算了算了。”程云书慌忙的躲过一把砍刀。 我也只好奋力迎敌。 其实这些阴兵看起来挺唬人,但只要手上有对付它们的法器,再会个三招两式,根本就不是问题。 大概和这群阴兵激战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溃不成军,但我也累的够呛。 剩下的几个阴兵眼见情况不对,便纷纷溜之大吉,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真是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们这边搞定,程云书让我们每个人回报了一下情况,主要是看受伤了没有。 这要是受伤可不是伤的身体,而是魂魄,魂体受创,表现在身上就会严重的多。 就好比有些小孩生下来的时候浑身又紫又乌,看起来就像受伤了一样,这其实就是鬼魂不愿投胎,被阴兵打了之后留下的痕迹。 很多新生婴儿都有这种情况。 我们都说没事,我这时候更加对林川刮目相看,这家伙居然深藏不露,对付起阴兵来比我们还要轻松。 程云书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找到我说,“这里不对,丁成北有问题,你能开天眼么?看看这里的地气。”。 我对程云书说过,捡骨师要会开天眼,没想到他就记住了,悔不该装逼。 我说能开。 然后我就双目紧闭,默念天眼口诀,心地虔诚的开天眼。 天眼倒是没开,不过我脖子上这只眼睛却睁开了。 同时我感觉浑身一热,透过脖子上这只眼睛能看到背上的纹身在快速聚拢,眨眼功夫就凝聚成了一个十分丑陋的形状。 太丑了简直,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比钟馗还丑。 我背上怎么长这玩意儿,要是长一个好看点的纹身,我也可以去做个男艺伎。 吐槽归吐槽,这只眼睛可比我开天眼要厉害的多,天眼其实就是心眼,一个人只要聚精会神的想着你要看的事,通过一些特殊的口诀诱导激发,然后你就会感觉眉间发热。 就会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初学者不要尝试,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的。 我通过后面这只眼睛确实看到了地脉的颜色,而且不止一种。 是五种。 “看到了!是五种!”我惊呼一声,程云书抹了一把大背头说,“都有什么颜色?”。 “青色、绿色、金色、黄色、红色。”我脱口而出,这五种颜色中间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相连,是围绕着镇魔将|军殿的。 “完了……”程云书哀叹一声,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情况。 ------------ 087 五行天牢局 我被他搞的有点儿紧张,忍不住问道:“又咋了?”。 程云书一向老成持重,从不会如此失态,现在这情况显然不对。 大大咧咧的曹烈也是一脸紧张的盯着程云书,抽着烟道:“程哥,咋了?”。 程云书回过头,又问我:“你确实看见了五色气吗?”。 我点点头说的确是的,脖子上这只眼睛除了看的比较清晰以外,我似乎没发现其他用处。 要是像二郎神那么牛逼就好了,大家都是三只眼,应该差不多才对。 “五行风水天牢局啊。”程云书叹了一口气。 接着解释道,这风水天牢是一种术数,多运用于阴宅之上,就像之前在白鹿村,他说那凶宅是一座风水天牢,也是如此。 风水天牢有很多种类型,六煞、五行、七星、三才、四时都能布局,最厉害的就是十二长生局,也就是十二长生大阵。 而五行风水天牢局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相刑相晦而成,可谓生生不息,十分厉害。 我所看见的五种颜色便是对应的金木水火土,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金水木火土。 他这一番话把我们所有人都吓愣了,丁安说:“那我们怎么办?”。 “只能破阵啊,我们先进将军殿瞧瞧,这五行风水局要破起来也不简单。”程云书思索了一阵。 他说这五行风水局,必然是找的五个八字与五行相生或者相扶的人葬在五个地方,而且这五个人必然怨气极大,只有这样,五行风水局的威力才会越大。 五行相生就不用多说了,五行相扶则是同类帮衬,比如五行的阵眼是木,那就找一个木命的人葬在此处,就是相扶。 五行的生克制化原理运用于各种术数当中,只不过每一种类型的术数运用的方式不同,好比八字与六爻都不一样,紫微斗数又是另一种派别了。 铁板神数,梅花易数,等等。 风水之中对于五行的运用也很多,其实万法归元,所有的术数都是从易而起的。 我们几人赶到大殿门口,只见顾念驱使柳玲珑已经把无头骑士给狠狠的压制住了。 柳玲珑张开血盆大口,一呼气就将无头骑士整个吞下,嘴里还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就像人吃胡豆一样。 我看的目瞪口呆,无头骑士看起来牛逼哄哄的,怎么这么简单就被柳玲珑给吃了? 顾念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金黄色,完全就是一双蛇的眼睛,脸上泛起了一层层鳞片,脸型变成了蛇精脸。 正儿八经的蛇精脸。 程云书脸色一沉,喝道:“柳仙姑!你在干什么?”。 我有点儿明白了,这是柳玲珑将自己附身在了顾念的身上,出马弟子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旦出马仙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出马弟子将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柳玲珑似乎听到了程云书的呵斥,硕大的脑袋朝这边看了过来,此时的柳玲珑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朦朦胧胧的形态,而是成了实体。 我发誓,除了沈雪晴身边那头白蛟,柳玲珑是我见过最大的蟒蛇了,简直和白娘子差不多。 她吐着蛇信子,沉闷的声音从将/军殿传了出来,“程家小儿,我与顾家世代都是灵契的关系,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小丫头。”。 “只是刚才那无头鬼身上怨气太重,导致我一时失了神,所以差点铸成大错。”。 “柳仙姑清醒过来便好。”程云书鞠躬行礼,面对这种级别的精怪,苛责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个小子,你手上好像是萧浪的打鬼鞭?”柳玲珑把硕大的脑袋凑到了我跟前,哈出的白气像云雾一样。 我脸色一白,这家伙居然也知道萧浪。 “是……是的。”我喘了一口气回道,这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这种怪物造成的压迫感,会让人自然而然的感到害怕。 “看来你就是萧浪要找的那个人,否则他怎么会把打鬼鞭传给你?”柳玲珑的话让我有些迷蒙。 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萧浪要把我培养成接班人么? 可我连山神老爷的面都没见过啊。 “算啦,看你小子还是个雏鸟,知道太多事反而不好。”柳玲珑一下将头缩了回去,话里很看不起我,这让我很是受伤。 “程云书,顾家丫头对你一片真心,还望你不要辜负于她。”柳玲珑说完这句话,巨大的蛇躯便消失在黑暗中。 得了,其实我们都知道顾念对程云书心有所属,但柳玲珑是第一个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的。 程云书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都别愣着,刚才那镇魔将/军是假的,赶紧生火取暖。”。 先前烧的柴火被柳玲珑给弄熄了。 顾念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完事了吗? 程云书只当没听见柳玲珑刚才的话,说:“完事了,你刚才差点被柳玲珑入窍了。”。 所谓入窍,就是精怪把人身占为己有。 要做出马弟子,必须要打窍,这一点很多人不知道,打窍分为文窍和武窍,打窍的过程是很辛苦的,只有真正的出马弟子才能明白这其中艰辛。 “啊……玲珑姑姑怎么会忽然发狂?”顾念显然吓了一跳。 程云书说:“她吞了那个无头鬼,导致心智失常,幸亏我及时霹雳断喝。”。 顾念脸色一红,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们几人也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各干各的。 直到把火堆重新燃起来,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程云书又安排:“都好好儿休息,明天我们去破五行天牢局。”。 “老丁不见了,我们不去找他吗?”我问了一句。 程云书冷笑两声:“打个赌,老丁还没死。”。 我说你打赌一般都是输,所以老丁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程云书却不赞成,只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这丁成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猎人这么简单。”。 他这话说的林川面色一囧,毕竟丁成北是他发展的线人,真要是老丁有什么古怪,林川那就是识人不明。 “程队长……这不太可能吧?”林川辩解道,他说丁成北就是个老猎人,从来不做坏事。 程云书说:“老林你不要害怕,这不关你的事,我现在只是怀疑,这假的镇魔将/军很有可能就是老丁搞的鬼。”。 “他那房子阴气极重,靠东有一片桃林,现在是寒冬腊月,桃林怎么会开花呢?”程云书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那天去找老丁的时候似乎是有一片花海。 但我只是以为那是腊梅,没想到却是桃花。 “可桃木不是辟邪之木么?”丁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程云书笑道:“易经中有物极必反的说法,阴极神阳,阳极生阴,阴阳二气相互转化,那片桃林之下必然是一个腐尸地,阴窖。”。 所谓阴窖就是相当于一个酒窖,但只不过是存储的阴气,阴气极重便会转化为阳气,所以桃林才会在现在这个时节开花。 程云书一下点通了我的思维,阴阳二气,万物之本也,好比午时已过阴气便会渐生,而子时一过,便会产生阳气。 子午时分,是阴阳混沌之时。 程云书果然是心细如发啊,他应该早就发现老丁有问题了。 “还有,你们知道他吃的什么吗?”程云书扫视了我们一眼。 ------------ 088 厌胜钱 我头皮发麻,嚅嗫道:“不会是人肉吧?”。 “你猜对了。”程云书打了个响指,我顿时一阵干呕,之前还觉得他炖的肉真香,他说是獐子肉,我还信以为真。 幸好程云书阻止了我吃肉,要不然我能把前天的饭给吐出来。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虽然有点儿恶心,但我更害怕,没想到丁成北一个老头儿能有如此深的城府。 “嘿嘿,总之我不会骗你们就是了。”程云书神秘一笑。 我回过头看向林川,说林大哥,难道你不知道丁成北有问题吗? 既然是他发展的线人,想必对丁成北了解颇深才是,林川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奇怪的地方? 林川被我问的有点慌,苦着一张脸说:“我真不知道老丁有这本事,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了,只晓得他熟知山地,去一些深山密林无所畏惧,但从没见他有过半点不寻常的地方。”。 林川知道我们怀疑他了,所以他极力辩解。 “如果我和他有关系,现在肯定不会留在这里,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灵调局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林川言辞恳切,简直像宣誓一样。 “行了行了,老林,我清楚你的为人,这不关你的事。”程云书打了个圆场。 这一晚,我们在呼呼的寒风中渡过,大殿内的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 虽说条件不咋地,但困了一样能睡着。 早晨林川为了弥补自己的识人不明,一大早比出门去给我们寻找早餐去了。 群山一夜之间白了头,银装素裹,宛如仙境。 我们几人用用雪水擦脸,用雪水刷牙。 顾念嚷嚷着这辈子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还说如果被她抓到丁成北,一定要将这老东西打到半身不遂,然后丢进雪地冻死。 林川给我们找了一些野味,虽说一大早吃这么油腻不好,但总比饿肚子要好。 吃过早饭,程云书让我找出五行天牢局的具体位置,我心说这后面的第三只眼也不是我想开就能开的啊。 这玩意儿似乎有意识一样,我捣鼓了半天,又是念口诀又是平心静气的,总算是没有开出第三只眼。 额头一热,能微微感觉到四周气息的不同。 但这就和后面这第三只眼有天壤之别了,后面这第三只眼如果是显微镜的话,我的天眼最多就是一块玻璃。 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清晰度完全不能和第三只眼相提并论。 我说你们跟着我走吧,我描述不出来具体位置。 程云书点点头,便让我走前面。 第一个阵眼是金,根据对应的颜色很快就找到了,我指着一块儿石头说,这就是金了。 程云书示意曹烈把石头搬开,这石头我保守估计得有两百斤吧,曹烈居然没费多大劲儿就将石头给搬了起来。 石头搬起来之后,露出一面刻有图纹的铁板,上面的图案是一个猛兽,看这形状必然是山海经里的。 程云书吸了一口烟说:“果然是这里了,这是梼杌,铁属金,此局倒也符合五行相扶的概念。”。 说罢他就让曹烈拿出折叠铲,按照他指点的地方开挖。 别问我为什么有折叠铲,这些东西都是程云书他们随身带着的。 程云书让我们退后,他绕着铁板围了九个铜钱,这和普通铜钱不一样,我们知道的厉害物件儿不过就是五帝钱。 这可是道教正儿八经的厌胜钱,这玩意儿有价无市,只靠结缘,戴在身上趋吉避凶保平安。 古玩界有一种钱,叫山鬼花钱,那其实是误传。 传世的道教厌胜钱种类非常繁多,这种俗称“山鬼”的是最为常见的一种。之所以这种钱得名“山鬼”,是由于钱币右边的符咒形似汉字“山鬼”二字。 山鬼花钱的得名是出于钱币收藏家的误读。 细查这道形似“山鬼”二字的符咒,可以看到“山”字下面还有三个圆圈圈。一般这种圈圈在道教法器上出现,要么代表天星,要么代表雷丸。 在这道符咒里,所谓的“山”字其实是火焰之形,是天雷发出的雷火。雷火置于鬼头,取“雷火杀鬼”的含义。 另一侧的符咒就很好识读了,就是异书的“雷令”二字。两侧符咒合为“雷令杀鬼”的含义。 中间的汉字咒文: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钱币上这道咒文配合两侧“雷令杀鬼”的道符,配合钱币背面的八卦,是一枚道教雷法信仰下用来镇压邪祟,禳除灾凶的法器钱。 另外此钱与所谓山鬼无关还有一条直接证据。这类厌胜钱最早起源于宋代,早期钱币上的符咒,并不直接写为“山鬼”。 山鬼钱是用来镇邪的重要法器,去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外,或者是走夜路备两个山鬼钱可保平安。 程云书说有了这山鬼钱的压制,就算这下面是个尸王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我说僵尸不就是草口大王嘛? 程云书很诧异的咦了一声,说这是道教专业知识,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说是柳爷告诉我的。 程云书说,僵尸确实就是草口大王,只不过现在影视化的僵尸太严重,所以大家对僵尸的第一印象就是身穿清朝官服,走路一蹦一蹦的形态。 恰恰相反,草口大王很多时候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它们没体温,不吃饭,靠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为生。 有些草口大王吃人,这是因为人乃天生道体,对草口大王来说就是一味大补品。 曹烈挖了一会儿,忽然喊了一声:“你们过来看。”。 程云书立马让我们围了过去,只见曹烈挖出了一口竖棺。 蜻蜓穴,葬竖棺。 这地方是一个风水宝地么? 竖棺浑身漆黑,曹烈用折叠铲敲打,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程云书说是铁棺。 刚说完,我们忽然看见一股黑气从棺材里喷薄而出,简直像柴油机冒出的黑烟。 程云书慌忙喊了一声,不好,是煞气。 “曹烈,赶紧上来!”我们慌忙后退,那黑气一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土坑。 曹烈首当其冲,不知道怎么样了。 程云书让我们退到圈外,却发现土坑里一下跳出个大汉,正是曹烈。 完了,曹烈被冲体了。 冲体,即为撞邪,俗话说的鬼上身。 曹烈此刻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一样,朝着程云书冲了过去,两只眼睛已经看不见眼球了,只有眼白。 程云书扭身躲过,曹烈紧追不舍,程云书顾不得体面,只好一个翻滚,窜出山鬼钱的范围之内。 而曹烈每当想从山鬼钱围成的圈里出来的时候,就仿佛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无法逃离圈外。 顾念一把上前扶住程云书,关切的问道:“程云书,你没事吧?”。 程云书除了沾了一身泥,根本就没受伤,顾念却紧张的要死,看的我十分羡慕。 再想想我那受苦受难的媳妇儿,真是人间疾苦啊。 程云书推开顾念的手,说没事,曹烈被那竖棺里的东西上身了。 我们得想办法把那恶鬼从曹烈身上逼出来。 这对付撞邪我不擅长,丁安说他知道一个办法,但前提是要把曹烈摁住。 程云书说这难度太大了,曹烈就算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三二十个人也按不住他,更别说是在冲体的情况下。 撞邪的人力气贼大,就算是一个弱女子,起码也要五个壮劳力才能按住,像曹烈现在这种情况,不来个加强连恐怕拿不下来。 而且撞邪的人不及时制止他们发狂的话,很快就会因为力竭而亡,简单的解释现在主导他身体的不是他自己的思维,而是恶鬼。 所以这具身体压根儿没感觉,就算你把他的手砍了,他也不会觉得疼痛。 丁安说这得找一个处男的血,混合着鸡血抽打曹烈,这种打法伤到的是恶鬼,所以它会特别害怕。 “嘿嘿,不好意思,我早些年不懂事已经破瓜了。”丁安嘿嘿一笑,真没想到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不是处男。 比我牛逼多了。 程云书又看向了林川,林川连连摆手:“程队长,我老婆孩子都有了,哪儿还是处男。”。 这剩下的就是我了,我确实是处男,但我总觉得处男有点丢人。 “程大哥,你难道不是童子了吗?”没等程云书问我,我便先发制人。 果然,顾念神色不善的盯着程云书,我觉得他要是说一个不字,立马就要被顾念给阉了。 程云书冲着我说唇语,看嘴型不是什么好话。 “我当然是处男!但我不能出血。”程云书梗着脖子说,明显是强行给自己洗白。 “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是为了救我们的同志,你牺牲一下,组织忘不了你的好。”程云书居然拿话堵我的嘴。 我说就算我肯鲜血,但现在哪儿来的鸡血,还有柳树枝哪里有? “鸡血粉我这里有。”程云书拿出一个小瓶子,林川自告奋勇的说:“我去找柳树枝。”。 ------------ 089 破局 这就没办法了,我说行吧,就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过程大哥你这童子之身还是有疑点啊。 程云书的唇语:“小比崽子,闭嘴。”。 我悻悻的闭了嘴,但我看顾念的脸黑的跟张飞一样,应该够程云书喝一壶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川立功心切,想将功补过,他很快就把柳树枝给找来了。 程云书又找了一个矿泉水瓶,然后灌满雪水,再把鸡血粉倒进去,混合之后,他就直勾勾的盯着我。 “小同志,该你了。”程云书阴恻恻的说,同时把手里的匕首递给了我。 这家伙明显就是公报私仇,打击报复。 没办法,我只能对着自己的中指来了一刀,疼死爷了。 程云书捏着我的手指将血挤进了瓶子里面,我说用打鬼鞭不行吗? 程云书说,你难道想让曹烈跟着魂飞魄散? 程云书将柳树枝浇满了血水,又走进山鬼钱的范围之内。 很显然,这东西对曹烈身上的撞客很有杀伤力,他被程云书逼得连连后退,刚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转眼变成了怂包。 丁安说:“老程,记住不要抽曹兄弟的额头和双肩,要是把阳火打灭了,他也跟着回不来。”。 丁安这话的原因是,如果把曹烈身上的恶鬼赶走,重新主导曹烈身体的就是他自己的魂魄,如果程云书不小心把三盏阳火打灭,那曹烈的魂魄也无法归位。 程云书狠狠一鞭子抽在了曹烈的后背,嘴里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冲撞我们的人!”。 抽完一鞭子不解气,又是一鞭子,直打的曹烈嗷嗷儿惨叫。 但这种惨叫声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就是那种听起来让人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的叫声。 “我错了,我错了!”曹烈没张嘴,但却说了话,这声音也不是他的声音。 “不要打了,再打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程云书收了柳树枝,说赶紧从曹烈的身体里滚出来,否则老子继续抽你。 我暗暗冲丁安竖起大拇指,他这个办法还真好用,我又跟着学了一招。 听完程云书的话,曹烈身上的恶鬼立马幻化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从曹烈的天灵盖钻了出来。 同时露出一张满脸脓疮的脸,这张脸简直像烂透了的柿子,无数个伤口在往外流脓,黑色的液体不断往外渗。 看来这只鬼的道行不是很深,还无法幻化成完全的身体,只能凭借着黑雾化出一张脸来。 程云书又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害人?”。 脓包鬼说:“我家住云全镇,十年前来乌鸡岭采药,被丁老鬼骗至屋内杀害,他将我的魂魄炼成金魂玉,谁碰到外面的铁棺就会把我放出来。” 丁老鬼自然就是丁成北了,没想到真如程云书所料。 “那是不是还有另外四个鬼?”。 “是的,我们都是被丁老鬼杀害的,他布了这个局,是为了滋养那镇魔将/军殿里面的东西。”脓包鬼点点头。 我心里觉得这家伙其实也挺惨的,被人杀了不说,鬼魂居然还被当成了看门狗。 这么说来,丁成北是故意把我们引诱到镇魔将/军殿的,难道想让我们成为那东西的养分。 那东西是不是就是之前乌猴子提到的那玩意儿? “我看你怨气冲天,想必是心有不甘了?”程云书眼珠子一转,打起了钓鱼的主意,这种冤魂厉鬼便是钓龙纹鱼最好的诱饵。 “哼!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丁老鬼碎尸万段,只可惜丁老鬼太厉害,我们的魂魄被他禁锢在此无法离去。”脓包鬼气势汹汹,但语气瞬间就软了。 “我可以超度你们,也可以帮你们报仇,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程云书乘机抛出条件。 果然脓包鬼瞬间上钩,连声说:“只要大仙能帮我们报仇,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 说着他还在黑雾里跪了下来,对着程云书磕头。 程云书掏出一张符纸,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要反悔,你要反悔,天道不容!”。 程云书说的掷地有声,倒也不是没道理,寻常人发誓和放屁差不多,但是鬼魂发誓便能撼天动地,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程云书之所以要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不想沾惹这些鬼魂的因果,证明他拿他们去钓鱼是他们自愿的,而不是受他逼迫。 凡人驱使鬼怪尚且要存敬畏之心,更别说拿去喂鱼。 脓包鬼说他愿意发誓,而且愿意帮助我们破掉另外四个阵眼。 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起誓,说只要程云书给他们报仇,他们便甘愿听从程云书的差遣,哪怕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与程云书无关。 程云书满意的点点头,将脓包鬼收进了鬼卦里面。 做完这些,曹烈也醒了过来,他说他浑身酸痛,好像大战了一场似得。 我们告诉他撞邪了,他就说要把那只鬼抓来炖汤,大卸八块。 程云书制止了他的荒唐想法,捡起山鬼钱,去破下一个阵眼。 另外四个阵眼是水、木、火、土。 无一例外,这些冤魂恶鬼都是被丁成北羁押在此,有几个还是外地来探险的,死的尸骨无存。 这些年轻人真不是不懂事,这探险出事的例子还少吗?非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虽然另外四个阵眼的布局比较精妙,但在脓包鬼的指点下,我们还是很快将它们挨个破掉了。 脓包鬼策反了另外四个鬼,全被程云书收进了鬼符里面。 当我们破了这五行风水天牢局之后,就听见镇魔将/军殿传来一声尖啸的破空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样。 程云书说这叫天破,基本上以阴养阳的邪法被破掉之后都会出现这种声音。 以阴养阳?程云书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一次去金门峡,见到柳岭方的事情,金府闹鬼也是这种邪法,不过是以阳养阴。 没想到这里也有这道道,丁成北果真不简单。 破阵之后,程云书便让我们先下山,他说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来会会丁成北。 我说你不怕丁成北提前动手,把镇魔殿的东西转移吗? 程云书高深莫测的笑笑,说他一定会在晚上九点过来。 我愣住了,程云书为何如此笃定? ------------ 090 三重蝉 反正程云书是我们的领队,他说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了。 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但他却不肯说,有可能我们在踏入丁成北那老房子的时候,程云书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临走之时,顾念吹了个口哨,然后就见附近的草丛里出现了一条手臂粗的黑蛇,冷冷的吐着信子。 大爷我平生最怕两种东西,一是蛇,而是蜈蚣。 看样子召唤蛇是顾念的看家本领,她割破自己的手指,把指头伸进了蛇的嘴里,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做完这些,那条蛇便温顺的和小兔子一样,舔舐着顾念的伤口,往大殿里溜了进去。 我看的十分恶心,这玩意儿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下山的时候,顾念才解释,说她让那条黑蛇守在镇魔将|军殿,这黑蛇能监视里面的一举一动。 我说念姐你真牛逼,难道你们家都是驯蛇人么? 顾念笑了笑说:“差不多吧,我们家世代以此为生。”。 她说的以此为生,应该不止是驯蛇这么简单,应该是世代为灵契。 下山了之后程云书便让我们几人回招待所好好儿休息,这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天一夜,真是又困又饿。 我吃了一碗阳春面,倒头就睡,到了晚上七点多,程云书把我叫了起来。 他说时间快到了,让我准备准备,又去乌鸡岭。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还是很冷。 程云书不知从哪里弄了几斤黑狗肉,让我们美美的吃了一顿,我本来是不吃狗肉的,觉得有些残忍。 可程云书说这是条恶狗,伤了不少人,让我只管吃。 吃了狗肉浑身发热,所以去乌鸡岭会轻松不少。 吃饱喝足,程云书又让曹烈背上他准备的东西,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背篓,背篓上面蒙着黑布。 准备完毕,程云书又给了我们每人一根桐油火把,桐油也是辟邪的,只不过现在很少了。 云全镇安静的像一座孤城,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鬼火一般,黑夜寂静无声,远处的大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婆娑的树影更添了几分诡谲。 风吹过,白雪落满头。 火把跟着一阵晃悠,但很快又重新燃了起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程云书在前面领路,我们在来之前已经换了专门登山的胶鞋,否则这才下雪的路面是不可能走得稳的。 尽管顾念爱美不愿换,但程云书还是强迫她换上。 程云书真是个天才,就来了一次,他居然就记得丁成北之前走过的路。 六个人六只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中穿梭前行,仿佛为这黑夜带来了一点温暖。 我们很快赶到了镇魔殿,程云书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说:“全部把火把弄熄,听我的指示。”。 我们藏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四周都是张牙舞爪的树枝,晚上气温太低,我几乎冷的打摆子。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十多分钟,我就见一群矮子人听着灯笼走进镇魔殿里。 这些矮子个头和三岁孩童差不多,但浑身赤红,不穿衣服,长着一张十分诡异的脸,脸上到处都是洞,没有五官,风吹过来,鼻尖就闻到一股腐臭味。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之前见过这东西。 那一次去山神庙避难,白若梅安排送信的人就是这样的矮子。 他们每人手里提着一个比他们头还要大的绿色灯笼,惨绿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照的四周的白雪都是绿的。 我不认识这东西,便小声问道:“程大哥,这是些什么东西?”。 程云书说:“这是地娃娃。”。 所谓地娃娃,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娃娃,这东西一般只有那种怨气极重的地方才会有。 它们本身没什么危害,最怕的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这样的话到时候就是后患无穷。 地娃娃是地气与怨气凝结而成的产物,只会出现在山里。 不仅不害人,相反遇见人还会感到害怕,它们因为长相丑陋而自卑。 怨气极重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就会长出地娃娃,一具尸体大概能长出五个地娃娃。 虽说这玩意儿没啥害人之心,但是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它们无法被直接杀死,需要超度或者是特殊的法器才能消灭掉。 它们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哭,哭魂。 小孩子听见地娃娃的哭声会掉魂,如果两个地娃娃同时哭,那就是大人也顶不住。 农村有些小孩总是无缘无故的哭,其实就是地娃娃在找他们玩,然后小孩子觉得地娃娃太丑就不和它们玩,地娃娃就会哭。 地娃娃一哭就更吓人,小孩子跟着哭,然后就丢魂了。 如果是一群地娃娃同时哭的话,怨气大的感天动地,可能还会打雷。 我惊呆了,说这小东西还有这么厉害呢? 程云书说不要小瞧了它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曹烈砸吧着嘴说,“就这些小玩意儿,我一巴掌一个。”。 “云全镇每晚的阴兵过道很可能就是这些东西搞的鬼。”程云书说。 他说丁成北常年居住在山里,加上本身又懂奇门术法,这些地娃娃说不定就是他养着的。 我们正讨论着,就见前面这一群地娃娃分站两旁,提着大大的灯笼显得有些滑稽。 紧接着就看见驼背独眼的丁成北走来了,这时候的丁成北可不像我们昨天看见的那样邋里邋遢。 这时候的丁成北整个人都变了,气势和之前有天壤之别。 虽然还是驼背瞎眼,牙齿漏风,但却给人一种龙行虎步的感觉。 而且他还穿着一件红色长衫,从衣服的样式来看,这就是寿衣。 “这老家伙是个死人么?”我嘀咕了一句,红色寿衣是喜丧。 林川也说:“他这套寿衣我见过几次,每次他都说是他儿子买的,可老丁根本就没儿子啊。”。 程云书面色有些凝重,缓缓道:“难道是三重蝉么?”。 我听到这个,顿时又不懂了。 程云书是真牛逼,什么玩意儿他都知道。 “三重蝉是什么?”丁安问道。 程云书说,“传说有一种蝉,有六对翅膀,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对,它们死了之后会复活过来,又长一对,原先的翅膀会被它们自己吃掉。”。 “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又会死一次,这一次就会保留第一对翅膀,长出第二对翅膀。”。 “一共死三次,就有六对翅膀。”。 “所以三重蝉一共要死三次活三次,可一旦长出六对翅膀,这蝉便能直飞昆仑仙宫,听圣人讲道。”。 我听傻了,程云书说的像神话故事一样,世界上真有这东西吗? “它们每一次长出来的翅膀都不一样,我见过长出两对翅膀的三重蝉,但从古至今也没听说哪里出现过三对翅膀的三重蝉。”。 “因为三重蝉蜕变的过程实在太辛苦了,不亚于我们人类的修行者。”。 “这和丁老怪有啥关系?”曹烈不懂就问。 “丁成北应该是根据三重蝉的蜕变原理和习性,创造了一种类似于三重蝉的邪术,他应该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程云书的话说的我脖子发凉,死过的人还能复活?扯淡呢! 不过……好像也有这个可能啊,沈雪晴不就被泡了五十年又重新复活了嘛。 但是沈雪晴复活之后根本就不能算是人,只是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 “老林,你之前见到的丁成北有没有什么不同。”程云书问道。 林川仔细想了想,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记得好像之前他的背没这么驼,而且瞎掉的那只眼原来还看得见一点点。”。 “这就对了,他之所以是驼背,是因为养小鬼压的,看来他真在修炼三重蝉。”。 我感叹着说丁成北也真是牛逼,居然还会这种邪术。 “话说这东西既然能复活死人,那就没什么禁忌吗?还有丁成北是复活自己,那这镇魔殿里又有什么?”我想不通了。 程云书一愣,随即脸色巨变,喝道:“不对,他是想复活镇魔殿里的东西。”。 ------------ 091 护法神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穿着红寿衣的丁成北往后面的泥泞路上撒了许多白色的东西,撒盐空中差可拟? “撒的什么玩意儿。”曹烈瞪大了眼。 程云书说:“应该是糯米,老林你刚刚说这寿衣是丁成北儿子给他买的?”。 林川本能的点点头,程云书说:“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镇魔殿里应该是他儿子。”。 “老丁有儿子?”林川一脸不信,还说丁成北早些年捡了一个弃婴,让她在平安镇读书,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转到林川手里的。 所以他才愿意把云全镇的实际情况告诉程云书。 “老林你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对一个人偏听偏信呢?丁成北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程云书说的林川哑口无言。 像战斗失败的公鸡一样垂下了头,其实我能理解他,一个他一直相信的人,忽然成了坏人,而且之前丁成北肯定是取得了林川的信任。 “那现在怎么办?地娃娃不少啊!”我看见丁成北走进镇魔殿,山林两旁站满了地娃娃。 每人都提着一个灯笼。 “招魂术,这灯笼是用人骨制成的,曹烈你身后的东西不要搞丢了。”程云书说罢,又问我们带了卫生纸没有。 顾念拿出一封小抽纸。 我很奇怪曹烈的背篓里到底藏着什么。 程云书让我们每个人都把耳朵堵住,不然等下地娃娃哭起来我们可能连魂儿都保不住。 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之前的传言了,镇魔将|军勾魂怕不是因为看他的眼睛,而是因为地娃娃的哭声。 难怪之前丁成北给我们说镇魔大统领是邪魔,还会中毒。 其实那都是他编造的谎言。 程云书用鸡血和朱砂在每人眉心点了一下,稳住魂关。 然后就开始分配任务,此时我们还没塞耳朵,所以听得见。 程云书安排曹烈和丁安对付外面的地娃娃,我们剩下的四人去找丁成北。 “顾念,你不要请柳玲珑了!”程云书呵斥道。 保家仙和灵契是同一种类型的东西,每一次请保家仙出来,出马弟子都会供奉精血。 短时间连续请保家仙,就会折寿。 顾念这段时间已经请了好几次的保家仙了。 “好……吧……”顾念放弃了请柳玲珑的念头,她虽然主要是靠柳玲珑,但其实本身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和玄门秘术。 东北的出马还是有东西的。 “算了,顾念你和曹烈他们一起在外面对付地娃娃,记住一定要将它们手里的灯笼给扑灭。”。 程云书对顾念还是挺上心的,害怕她去里面受伤,顾念没有保家仙,实力会大打折扣。 “老郑,你把打鬼鞭准备好,必要的时候就用打鬼鞭抽,千万不能放跑了丁成北和他的儿子,要不然后患无穷。”程云书吩咐完毕,便让我们把纸团塞进耳朵里。 然后做了一个冲的手势,我们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朝着镇魔殿冲了过去。 曹烈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了一大片地娃娃,这些地娃娃顿时四散逃窜,溅起无数雪水和泥土,手里的灯笼却牢牢握住。 这些地娃娃感觉到有人突袭,便开始放声大哭,虽然只有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但我依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逃离一样,这就是丢魂的感觉。 但好在程云书点的鸡血起了作用,灵台瞬间清明。 我们三人拿着火把冲进了镇魔殿,镇魔殿里灯火明亮。 灯光是从墙壁上的油灯照出来的。 丁成北佝偻着身子,抚摸着神像面前的冰棺,冰棺冒着寒气,里面是一具惨白如纸的尸体。 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但是脸上很白,白的像撒的面粉一样。 “嘿嘿……终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丁成北如夜枭一样笑了笑,声音如同尖刀刻划在地板砖上面。 难听刺耳。 “丁成北,云全镇是不是你搞的鬼!”林川气呼呼的呵斥一声,他心里肯定很难过,都怪自己识人不明,居然把这杀人凶手培养成了眼线。 “他们都该死!”丁成北一下回过头来,独眼射出骇人的光芒,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老狼。 真正的鹰视狼顾。 “云全镇一年要死多少外乡人,你们不知道吧?乌猴子他们杀人焚尸,作威作福,你们不知道吧?”丁成北又笑了。 笑的跟疯子一样,“哈哈哈……我的儿子被他们害死了,我要全镇的人都为他陪葬!”。 “那镇魔大统领也是你搞的鬼?”程云书冷冷的注视着他。 丁成北说:“是我,老子就是要让这些杂碎害怕,再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杀了,用他们的尸体去养桃花,用他们的魂魄滋养我儿子。”。 “你用的是三重蝉邪术?”程云书又问。 “什么三重蝉?老子只知道这个办法能让我儿子醒过来。”丁成北不像撒谎,难道说他并不知道三重蝉是什么东西。 那他这一身本事又是从何而来,之前林川就说过,他认识的丁成北不过是以打猎为生的老猎人,怎么会懂这么多禁忌方术? “你儿子三魂离体,七魄已散,醒不过来了。”程云书泼了一盆冷水。 丁成北暴喝一声:“住口!今晚亥时到子时便是我儿子醒来的关键时刻,我绝不允许你们破坏!”。 说罢,丁成北忽然解开了眼罩,露出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眼里有红光透出。 同时,丁成北身体快速的发生了变化,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身高一丈的巨人,浑身漆黑如墨,都快顶到房梁了。 他浑身散发着漆黑的雾气,手里多了一把长弓,一抬手,便是一支黑色羽箭射了出来。 此时的丁成北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了,之前虽说长相难看,但好歹还是个人。 现在成了这种怪物,浑身没有一丁点活人的气息,脑袋只有黑乎乎的几个洞。 那只羽箭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射到了程云书的前面,程云书似乎早有准备,手里拿着一块儿黄铜古镜。 镜子上画的一个符箓,程云书大喝一声:“紫微讳!”。 一道金光便从镜子上射了出来,与丁成北射出的墨箭相撞,墨箭顿时化为乌有。 紫微讳,道教秘讳之一,能克鬼者,非紫微莫属。 丁成北狂吼一声,接连射出三箭,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箭上有冤魂厉吼,刺耳的尖叫声让人汗毛倒竖。 就好像功夫里那两只瞎子二人组弹出的鬼兵一样,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但这些东西在程云书的紫微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纷纷被程云书轻描淡写的给挡下了,我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完全插不下手啊。 程云书将黄铜古镜悬在空中,同时手指夹了六张符纸,帅气的往前一扔,六张符纸顿时冒出一阵白气,六个身穿戎装盔甲的人凭空出现,将丁成北团团围住。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六个身穿甲胄的人大小与丁成北差不多,他们仿佛是白气凝聚而成,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不像真人。 后来我听过程云书的解释才知道,这是道教的护法神。 很多道教弟子都有,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但护法神不能随便请,需要供奉的,而且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小事麻烦这些大佬,否则你就等着承受相应的后果吧。 “你们去将冰棺里的尸体毁掉!这里交给我。”程云书扯着嗓子喊。 ------------ 092 诈尸了 程云书的话把我从震惊中拉回来,林川也看呆了,这特么简直和召唤奥特曼一样。 这一刻,程云书变成了光。 “林大哥,别愣着呀,我们赶紧过去。”我拍了一下林川的肩膀,林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赶紧和我直奔冰棺。 丁成北恼怒的声音从黑雾中传了出来,“谁敢破坏我的还魂术,我就要谁陪葬!”。 程云书大笑一声:“老东西,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紧接着就听到丁成北不甘的吼叫,但他却无法冲出程云书护法神的封锁。 “龙虎山的小子,这种程度的厉鬼居然也请我出面?你也太丢人了。”程云书的护法神开口了。 这家伙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对程云书大呼小叫,而我心里对程云书更加敬佩了,他居然真是龙虎山的道士。 “赵大人,您出来的不过是一缕魂丝,您身上随便一根毛发就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您放心,事后我绝不会亏待您。”程云书满脸堆笑,卑躬屈膝。 “哼,本座虽与你们道教有灵契的关系在,但你不要忘了,差遣鬼神是要折福的。”赵大人冷哼一声。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个赵大人太厉害了吧,一根头发就能稳稳压住丁成北。 不过此时我没心思去感慨这些,还是先完成程云书交给我的任务,才是当务之急。 我和林川跑到冰棺跟前,发现里面这小伙子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和他爹完全不像。 同样的,他也是身穿一身红色寿衣。 我们只是站到冰棺旁边,都觉得寒气逼人,这要是活人躺进去,估计不要半个小时就能冻成冰雕。 冰棺里面还有许多白毛,如此看来丁成北的儿子已经是蜕变过一次了。 尸体长毛是会变成僵尸的。 而长了又掉,那说明尸体已经不是普通的僵尸。 这么看来,丁成北搞的这个邪术还真有点儿像程云书说的三重蝉。 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是三重蝉,难道说丁成北背后有人指点?要不然就凭他一个老猎人会有这本事么? 除非他真是天赋异禀。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搞的有点儿糊涂,林川说:“郑同志,我们要把尸体毁掉,只能先砸开冰棺啊。”。 我说是啊,这是最好的办法。 林川便取出腰间的折叠铲,铆足了劲儿,狠狠一铲子敲在了冰棺之上。 只听“嘭”的一声,折叠铲简直像砸在了石头上一样,之前程云书他们还说,这折叠铲是兵工厂生产的,质量好到爆。 但我现在明明看见折叠铲被林川一下砸成了两块儿,冰棺上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这就把我吓傻了,这冰棺是啥玩意儿做的,居然这么硬? 林川也是一脸懵逼,龇着牙说:“这他娘的是啥东西,居然连铲子都给我干折了,这玩意儿屁事没有。”。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我又取下腰间的折叠铲,使劲儿一铲子砸了下去,只感觉手都被震麻了。 刺耳的击打之声让我头晕目眩,手上一阵颤抖。 大拇指仿佛脱臼了一样。 再看折叠铲,只是有点变形,没有林川那样当场折断。 林川一把从我手里拿过铲子,又是狠狠一下,“啪”,连同把手,折叠铲碎成了三段。 而林川的虎口也被震出了鲜血,我看着都疼,真不知道灵调局会不会报销医疗费。 话说回来,我都还没问灵调局的工资待遇。 “这有点儿麻烦了。”林川吞了吞唾沫,说这太硬了,普通锤子这些啃不下来。 “总不可能用炸药吧?”我随口一说,没想到林川立马表示赞同,说只有找炸药才行。 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我觉得冰棺这么硬肯定不是因为它本身的材质,而是和丁成北布的这风水天牢有关。 可我们已经破了五个阵眼啊,难不成是之前的余威尚存? 我绕着冰棺转了一圈,拿不定主意,这时候程云书催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别磨蹭了,赶紧把尸体毁掉,这老东西发狂了,护法神也顶不住,而且护法神出来的时间有限,超出时间我们就更没办法了。”。 听见程云书的话,我差点笑出声,之前那护法神那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才这么久就顶不住了。 “哦哦……”我回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手里的打鬼鞭,看样子还是只有用这东西试试了。 打鬼鞭每用一次就被我记着,迄今为止应该用了差不多十次。 胡娘娘说的是六十六次,那我也还有五十六次,先办大事要紧。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迟疑,将打鬼鞭散开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冰棺里的尸体动了一下。 难道他察觉到了。 “试试这个吧!”我甩着鞭子,狠狠一下抽在冰棺上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中断折了。 冰棺被我打中的地方迅速裂开一道口子。 林川惊呆了,直呼兄弟你这鞭子牛啊,啥东西做的。 我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说是一个好朋友送给我的,是用他宠物的毛发编织而成。 咳……山神要不是把我当朋友,又怎么会送我打鬼鞭呢? 林川无比羡慕,随后扑上前去,一下将断掉的冰棺推开,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我一句小心还没说出口,林川就已经动手了。 这种封棺密闭的尸体,最害怕的就是见光,活人有阳气,陡然开棺很容易诈尸。 虽然这冰棺好不容易才被我们弄开,但不代表里面的尸体没有危害。 果然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林川推开冰棺的一瞬间,棺材里的尸体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因为林川是低着头的,所以看不见,而我恰好目睹了尸变的过程。 急的我直骂娘,“林大哥,闪开,尸变了!”。 林川听见我的话明显愣了一下,但反应很快,随即往旁边翻滚了过去。 尸体伸出的双手堪堪从他头顶掠过。 林川连滚带爬的朝我靠近,抬头看了一眼尸体,脸色巨变,颤声道:“兄弟,还真他娘的诈尸了?”。 我说如果不是诈尸,难道是复活了吗? “不过不要怕,这东西显然没成气候,只是一个初级的草口大王,要是成了气候他肯定会说话的。”我这时安慰林川,也是给自己壮胆。 真正的草口大王就凭我和林川,估计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 林川抹了一把汗,说:“谁让咱们是掌灯人呢!拼了。”。 别看林川又瘦又矮,但是责任感和正义感都很强,普通人看见草口大王不吓死才怪,他居然敢主动迎上去。 我敬你是条汉子。 这草口大王的动作很呆滞,真是没成气候,大概是因为提前被我们逼出了冰棺的缘故,林川左突右闪,拳拳到肉砸在草口大王身上。 但却根本没对他造成伤害,仿佛这家伙穿了反甲一样,而且好几次林川差点儿被他抓住,这要是被僵尸抓住,估计会当成小鸡仔一样被他给撕了。 林川一套组合拳下来,把自己累的直喘粗气,口吐白沫。 但这僵尸依然对他穷追不舍,这玩意儿和电视上不一样,不会用跳的,他们抓人是飞奔,但不会转弯,如果你从他旁边经过,他会自己把脖子扭到后面来追。 双手也不是直直的伸着,整体来说除了像个二傻子以外,和活人没啥区别。 眼见僵尸朝着林川追过来,看那架势今天是要拿林川祭天,我晃了晃手里的打鬼鞭,一鞭子打在他的手臂上。 僵尸的手上顿时冒起一股黑烟,原本还算正常的手臂更是快速的枯萎下去。 我一瞅有效,这狗日的也知道疼,甩着手臂在原地又蹦又跳。 “来吧,狗东西!”我豪气干云,无所畏惧。 林川冲我竖起大拇指,“郑同志真厉害,要不了多久,你一定能在灵调局里面大放光彩。”。 僵尸被我打痛了,忌惮我手里的打鬼鞭,我往前走,他便往后退,看那样子是又想往冰棺里躺下去。 我一个箭步追上去,喝道:“躺了这么多年,还没躺够吗?你也该轮回了吧?”。 草口大王其实本身是没魂魄留在身上的,导致它们尸变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都和怨气和阴气有关。 正在我得意洋洋的时候,却听程云书高呼一声:“兄弟救我。”,随即就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我们这边来。 ------------ 093 纹身恶相 在他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大魔王丁成北,我说你的护法神呢? 程云书喘了一口气说,“我功力不够,护法神不是对手。”。 这下我就开始慌了,连程云书都不是对手,就凭我和林川又怎么能行? 而且最糟的是,丁成北居然变异了,漆黑如墨的身体居然长了两个脑袋,那个多出来的脑袋是由万千魂灵凝聚而成的。 这玩意儿怨气大的离谱,连外面的风雪都吹进了大殿之内。 “你拦住他,我先解决他儿子。”我咬咬牙,眼下这情况是不能善罢甘休了,不如先拿丁老鬼的儿子祭天。 程云书苦着一张脸,十分狼狈的说:“兄弟,我最多还能撑十分钟,十分钟你搞不定,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林大哥,你帮帮程队长吧。”。 就这么来看,我觉得丁老鬼这死儿子能被我轻松拿下,毕竟他才是源头,五行风水局的养分全给了他。 所谓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 “来吧,狗日的!”我狂吼一声,挥舞着打鬼鞭朝丁老鬼的儿子冲了过去。 这家伙虽然是个初级的草口大王,但是分辨强弱的意识还是有,眼见我冲过去,他竟然吓得当场蹲下抱头。 那模样看起来还挺可怜,但我可不会怜悯邪魔外道。 “对不起了,虽然你也是个苦命人。”我轻叹一声,手里的打鬼鞭狠狠朝他抽了下去。 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草口大王将脖子一下转变了一百八十度,脑袋一下转到了后背去。 我手里的打鬼鞭威力不减,却见他竟然伸手硬接,同时后脑勺露出一张难看的哭脸,满脸长着红毛。 没有鼻子。 他的手再次捉到打鬼鞭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我浑身一麻,说了一句:“山魈!”。 这是山魈,只有山魈的脸长在后脑勺,难道说丁成北在他儿子身体里种了一只山魈。 千古奇闻哪。 不对啊,山魈是不可能和人种在一起的。 我一时之间想不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像是山魈。 就在我恍神的一瞬间,丁成北的鬼儿子又发生了异变,穿在身上的寿衣四散分开,胸前露出一个个洞。 洞的大小和筷子一样,里面插着黑色棍状物,像筷子,但我不敢确定,我从上面感觉到了阴冷的死亡气息。 那张红毛脸裂开嘴,嘴巴直接开到耳根子附近,同时嘴里流出一大堆哈喇子。 它握着打鬼鞭,用力一带,就将我带飞了过去。 我回过神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飞,想撤,但来不及了,我不能丢掉手里的打鬼鞭。 这是我最大的倚仗。 但我有个感觉,我要是不放手,肯定会死在这里。 眨眼之间,我就被鬼儿子带了过去,他一把捏住我的喉咙,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你以为我真的是怕你吗?我是不想杀你。”。 我看着满是红毛的脸,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笑道:“你认识我??”。 云全镇与白鹿村相隔千里以上,我从小没来过这边,怎么可能会有熟人呢? “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你丢掉了所有,废人一个。”。 他越说我便越觉得他认识我,想质问他,却感觉脖子一紧,一股重重的窒息感弥漫开来。 喘不过气来了。 “要死了吗?”我心里感叹,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急速流动,然后堵在了胸口,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唉,死了就死了,我的人生本就是失败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但在我人生的最后关头,我想起了许多人,第一个是柳爷,第二个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白若梅。 第三个是沈雪晴,紧接着便是这些天遇到的程云书和曹烈他们,至于我的外公和舅舅,我竟然一点也不想,或许是因为他们逼死了我母亲的缘故。 “再见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我的眼睛微微闭上,有些迷糊,但在最后关头我却感觉脖子上又开始发热了,那只诡异的眼睛再次睁开。 我看到了狰狞的纹身缓缓凝聚成一个身形,从我的后背脱离,然后快速在空中凝成实体。 “喝!”纹身幻化成的恶相怒喝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整个镇魔殿都安静了。 捏着我脖子的手瞬间放松,只听他诧异的说道:“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留了一只眼睛。”。 “哼,警告你,不要再来乌鸡岭,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鬼儿子说着霸气无比的话语,但我却觉得这不是他在说话。 说完之后,山魈的脸便消失了,鬼儿子身上的筷子朝四处激射而去,纷纷插到了墙上。 筷子离体之后,鬼儿子便如同一滩肉泥,倒在了地上。 那恶相眨眼之间又回到了我的后背,脖子上的眼睛转了几圈,最终缓缓闭上,只是在闭上的瞬间闪过了一抹鲜红。 我如释重负的倒在了地上,喘了几口粗气才算缓过气来,我捡起地上的打鬼鞭,狠狠抽在了鬼儿子身上。 直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很快化成了一具干尸。 看见这一幕的丁成北直接就狂暴了,浑身燃起熊熊火焰,也不管程云书他们了,直接朝我扑了过来,嘴里狂吼道:“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要让你和我儿子陪葬!”。 我他妈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你这丁老鬼? “去你妈的!”我不甘示弱的骂了一句,同时一鞭子抽了过去。 虽说丁成北幻化的黑雾很高大,但是打鬼鞭打在上面一下就让他断成了两截,程云书翻滚过来,和林川一起将我抬了起来。 “打他的头!”程云书此刻有些狼狈,和先前风流倜傥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挥舞着打鬼鞭朝他的头打过去,丁成北显然是低估了打鬼鞭的厉害。 居然用那千魂首硬接,就一鞭子,直接将他的千魂首给抽碎了。 丁成北惨嚎一声,仿佛万箭穿心一样,身上的黑雾迅速消散,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看他的神态,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撕咬他。 程云书铁青着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他被万鬼反噬了。”。 说完他又放出那五个怨气最大的鬼,五行天牢局只有阵眼的怨气越重,威力才越大,所以说这五个鬼在生前一定被丁成北折磨的够呛。 让他们心有不甘的死去,他才会以此壮大风水天牢的威力,风水天牢本是困局,居然被他做成了生局,倒也是个人才。 五鬼放出来之后,大殿内顿时阴风阵阵,群鬼呼啸,这阵风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冷到骨子里去了。 我听见这些被丁成北害死的冤魂在厉吼,“丁老鬼,我们今日就要让你感受一下万鬼撕咬的痛苦,我们要把你的魂魄撕成一片一片的。”。 丁成北瞳孔放大,仿佛见到了地狱修罗一样。 程云书拖着受伤的身体说,“不要看了,出去看看曹烈他们脱手了没有。”。 ------------ 094 黄鼠狼披蓑衣 我们几人走出大殿,丁成北有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怪不得任何人。 镇魔殿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密密麻麻看不见路,我冷的直打摆子,树梢弯弯低下头。 风雪之中传来曹烈的喝骂之声,还有呜咽的哭泣声,我们的耳朵都塞住了居然还是源源不断的传了进来。 程云书说没什么问题,现在丁成北一死,这些地娃娃就没了主心骨,实力会大打折扣。 地娃娃本身是没有害人意识的,但如果被人控制,那就不一样了。 既然控制它们的人死了,自然就会乱成一团。 果然被程云书说中,这些地娃娃哭完之后就丢下了手里的灯笼,朝着山里四散逃窜。 曹烈还想追,程云书赶紧追上去喝止住。 程云书说这些东西本身并无大过,不必赶尽杀绝。 既然跑了就放它们一条生路吧,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 曹烈他们收了手,捡起地上的灯笼看了看,觉得这玩意儿做的还挺别致,外面一丝缝都没有,真不知道是靠什么点燃的。 程云书让我们返回镇魔殿,发现丁成北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白骨,白骨上面的血迹斑驳不一。 仿佛被野兽啃食的一干二净。 大殿里除了这具尸骸便是空荡荡一片,墙壁上的油灯微微的摇晃着。 程云书长叹一声:“丁成北既然已经死了,你们也该步入轮回了,不要等到阴差亲自找上门来。”。 我们看不见任何人影,只听见有人对我们道谢,随后镇魔殿里仿佛刮起了大风一样,吹的我脸上生疼。 魂归于野。 到最后程云书依然拿出五张符纸,将那五个怨气最大的鬼收进了符里面。 然后又让我们几人站在冰棺前面,给我们照了一张相,他说今天的事都要收录进我们每一个人的档案里面。 我后面才知道,我们每一次做的事都会被记录在自己的档案里,每一次都会与队友合影留念。 这是灵调局的一大特色。 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就好像是考了一百分,被老师表扬了一样。 做完这些,程云书便说返回云全镇,罪魁祸首已经消灭了,应该镇上的人都能清醒过来了吧。 我们是半夜三点多返回镇上的,一群人几乎被风雪给掩埋了。 好在那个招待所的老板和林川很熟,二话不说就起床开门,还给我们烫了两壶酒,炒了几个菜。 我想起在镇魔殿里看见的尸体,根本没胃口。 匆匆喝了两杯酒,便去睡了。 躺在床上有些辗转难眠,想起丁成北鬼儿子的话,我觉得他一定认识我,或者是后面与我说话的并不是他,他被什么东西占据了尸体。 是我后背这丑陋的纹身救了我。 没想到我一直嫌弃的纹身竟然救了我,我很意外,也很困惑。 他说我丢了所有,我到底丢了什么?龙骨吗? 猜来猜去,我也想不出一丁点头绪,只好放弃。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程云书才把我们所有人叫起来,让我们去丁成北的房子附近看看。 他说我们掌灯人做事要有头有尾,不能达成目的就撒手。 经过这一次的磨合,我对程云书已经是心服口服,别看他像个盲流子,但是脑瓜子灵活,办事有条不紊。 所以他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赶到丁成北的房子附近,房子后面真有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红,落英缤纷,与皑皑白雪格格不入,我从来没见过在冬天里开的桃花。 桃花飞雨三月红,按道理说,只有三月份大地回春桃花才会开放。 程云书默不作声,径直走入了桃林,我们紧随其后。 我还开玩笑似的问他,这桃林能结果吗? 程云书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桃林恰好在丁成北房子的正东方,长的特别旺盛。 不过这颜色红的不正常,正常的桃花是粉红色,这里的桃花全是鲜红色。 我随手摘了一朵下来,手指上顿时沾满了红色的花粉,宛如鲜血。 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下面难道全是尸体吗?”我皱了皱眉,丁成北也是够狠的,这么大一片桃林,真不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自然是的。”程云书点点头,他说只有以尸体种桃花才能长的如此茂盛,而且也只有尸体的阴气能开出这种颜色的桃花。 我心里有些难以接受,脸色发白,纵然事情和丁成北说的一样,他的儿子被乌猴子他们逼死了,但他也不能拉无辜之人来陪葬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这片桃林毁了?”丁安问道,程云书摇摇头说:“不行,桃林之下是万千孤魂,如果贸然毁掉桃林,恐怕会波及无辜,到时候这笔账全要记在我们头上。”。 我说怎么什么事都有这么多顾虑啊,丁成北要不是遇见了我们,还不是一样的逍遥法外,天道出手了吗? 我心中郁郁不平,只是觉得命运不公,要改命只有靠自己,其他人爱莫能助。 程云书被我说的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你说得对,但这又能改变什么了,丁成北造成的恶果不正是乌猴子他们种下的恶因么?”。 “那好啊,乌猴子他们还活的好好儿的,你又怎么说?”我气的鼻子直哼哼,啥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乌猴子他们就是典型,虽说丁成北变成了一个魔鬼,但这不是乌猴子他们一手造成的吗? “我……”程云书愣住了,竟然无法反驳我的话。 “他们也会遭到应有的惩罚。”。 “谁?”我们六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声音干涩难听,绝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发出来的。 “我!”那声音回了一句,我们循着声音看去,看到桃花林深处有一个矮子。 矮子穿蓑衣,戴斗篷,一瓣瓣花瓣掉到了斗篷上面,看起来极不协调,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唯美感。 “你是谁?”程云书走了过去。 “我来给我们家小姐传一句话。”那矮子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双手抱胸,霸气侧漏。 程云书说你家小姐是谁? 矮子嘿嘿一笑,说:“我家小姐的名字说出来怕吓你一跳。”。 程云书也笑了,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能把他吓一跳。 我心说你吹牛,上次韩欢月不就把你吓得和老鼠似得。 “哼,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你们要想知道我家小姐的芳名,不妨去镇上的义庄看一看,或许会有线索。”矮子高傲的冷哼一声。 义庄……我有些纳闷儿,却听程云书惊呼一声:“你家小姐难道是苗族之人。”。 “无可奉告!”矮子丢下一句话,一纵身,攀着桃树跑了。 不过这家伙身上穿了一件很长的衣服,所以我无法看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人。 没有人会来这种凶煞之地。 程云书立马转头,说赶紧去义庄。 我说丁成北这里不查了吗? “还查个屁,丁成北或许利用了镇魔将|军来复仇,但镇上那十三具尸体应该和他并无关系。”程云书火急火燎的。 “什么?”我惊呼一声,难道还有第二个凶手,要是这样,那我们可就搞错了。 一个丁成北几乎就已经耗费了我们的全部精力,再来一个,那我们还有其他办法阻止她吗? 我们跟着程云书风风火火赶到义庄,义庄的锁还是坏的,被曹烈砸坏的。 很奇怪,我们来时的云全镇热闹非凡,为什么这些天冷清的像一个人也没有。 义庄的雪水还没化,踩上去是深浅不一的脚印,推开门,之前看见的白幡挂了好几个风铃。 寒风一吹就叮铃作响,配合义庄阴森森的氛围,让人有一种来到阴间的感觉,我记得之前并没有风铃。 “那三具尸体又回来了。”程云书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 ------------ 095 偶遇蹊跷 我们数了数,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多了三具尸体,最开始是十三具尸体,后面丢了三具,变成了十具。 现在又成了十三具。 “不对,那三具尸体不是原来那三具。”我一眼看出了不对劲,虽然尸体上还是长着绿豆芽。 但那三具尸体不一样,豆芽要浅很多,而且颜色没那么深。 三具尸体分别还冒出蓝色的液体,有一点点腥味儿,但不臭。 “老郑可以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程云书表扬了我一下。 随即他就蹲在地上观察起尸体来了。 “这是……”程云书语气一窒,缓缓吐出三个字:“乌猴子。”。 “什么?”曹烈惊呼一声,两只眼睛瞪的和牛眼一样大。 “我之前和乌猴子见面的时候注意到,他左手只有三根手指。”。 “你们看看他的手指吧。”程云书也不怕,将那具尸体拖了出来。 我们凑过去看了一眼,当然这种事顾念自然不愿面对,她都是选择在外面等候。 “还真是啊。”丁安和林川点点头。 “这么说来,刚才那矮子说他们遭到了应有的惩罚,难道说就是指这个?”我疑惑道。 刚才还和程云书辩论天道不公,没想到就有人替天行道了。 “青丝金线蛊。”程云书又说。 我说这不是你之前提到的蛊毒么? 程云书点点头,说乌猴子就是种了蛊毒死的,他的皮肤全部溃烂,是中蛊之后太痒,被他自己给挠破了。 程云书说这种蛊毒很邪恶,而且极少有人炼成,需要用蛊师的头发和精血喂养蛊虫。 “这么说来,那张图是有人故意留在现场混淆视听的吗?”我皱了皱眉,按照那幅画上的理解,就是蛊虫。 丁成北说过,这十三具尸体里有一具是外来人,是苗族之人。 “难道说……”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程云书问怎么了。 我说会不会是这样,那个外来的苗族之人误打误撞闯进了云全镇,然后被乌猴子他们给杀了。 但他依靠苗族手段传了信回去,所以他的族人过来找乌猴子他们报仇。 很多苗人会在自己身上中蛊的,一般叫连心蛊,身体里种一只母蛊或者子蛊,然后在家里留一只。 如果蛊师遭遇了不测,那么留在家里的连心蛊也会死,但它在临死之前会找到蛊师的位置。 这样就方便他的族人为他报仇。 程云书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没想到你脑子还挺灵活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只是按照正常思维来推测。 这么看来,其实镇子上的阴兵过道和这一次云全镇的惨案根本就是两回事,只不过恰好凑到了一起来。 被我们误认为是一件事。 “那刚才那个矮子口中的小姐,难道就是苗族蛊师么?”丁安问道。 程云书说很有可能,我们去问问村里其他人。 出了义庄,我们便直奔乌猴子的家里,一看这布置就知道是有人过世了,敲锣打鼓,白幡灵堂。 哭声撼天震地,声传十里。 我们问了几个年纪高的村民,从他们嘴里了解道,说乌猴子和他两个儿子在两天前全部死了。 死的很惨,是被自己给挠死的,身上的皮肤都挠破了,仿佛被人用利刃给剥皮了一样。 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乌猴子他们作恶多端,终于尝到了报应。 我们又问他们知不知道凶手,村民说知道。 这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说你们知道,难道见过凶手吗? 村民说乌猴子他们得罪了山神,所以山神降罪才让他们抽筋剥皮。 我一听就没了兴趣,这是什么狗屁凶手,山神是神又不是妖,况且山神地府都是不干涉阳间事宜的。 不能说因为我是山神,我看你不爽,所以我就要弄死你。 这是不可能的,规章制度也不允许,人各有命上天注定,凡人不能干预天道,相反神仙也不能插手凡间之事。 要不然也不会有三岛倭奴侵略的惨事发生。 “是神农架的山神吗?”程云书又问。 村民点点头说是的。 程云书便不再问了,让我们先离开云全镇。 说走就走,我们没在云全镇上做丝毫停留,我问程云书:“难道你相信他们的无稽之谈吗?山神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老百姓下手呢?”。 程云书闭着眼睛,缓缓开口:“也许不是山神呢?”。 “啥意思?”我懵逼了。 “也许神农架住着苗族之人呢?也许他们借山神的名义做事呢?”。 我明白了,山神是假的,但行凶作恶是真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继续追查呢?”。 “没追查的理由,云全镇的情况太复杂,如果真是蛊师,我们如果惹上他们,恐怕也会变成长豆芽的干尸。”。 程云书说这是他思考再三才下的撤退命令,神农架林海莽莽,就算我们知道情况不对有蹊跷。 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情势不明,不能轻敌冒进。 “那行吧……反正乌猴子他们本来也该死。”我点点头,结果丁安冷不防来了一句:“如果他们害无辜的人呢?”。 顾念说那也要请示上面再说。 “顾念说得对,这件事我会汇报上去的,上面给了我们新任务,不过还有半个月才会发来具体情况。”。 我说啥新任务啊,咱灵调局有工资没有,好歹咱也是端国家饭碗的人。 程云书说工资没有,但是每一次的酬劳都是出任务的掌灯人平分。 “那这一次?”我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这是林川喊我们来的,难道要他出钱嘛? “呵呵呵呵……”林川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这一次实在对不住各位同志,云全镇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也只向当地有关部门要了二十万,我的这一份可以不要。”。 程云书说你可真伟大,虽然掌灯人的任务本就是解决麻烦事,但是人就得生活吃饭,上面不发工资,我们只能自给自足。 经过一番推辞,林川才表示接受自己那一份儿。 这一趟我和丁安分了四万,程云书说是照顾我们两个新人。 程云书之所以不太愿意接手云全镇这件怪事,就是因为报酬太少。 我悄悄问过曹烈,他们最少的一次一人都是十万。 而且如果没人出钱,灵调局的领导便会找上面拨经费,全国的掌灯人都是如此,没有钱就没有人卖命。 我这才算是真正的接触到掌灯人的核心,曹烈说掌灯人从没有免费服务的先例,他们接任务一般都是和当地的有关部门挂钩,都是一些十分棘手或者诡异的任务找他们。 所以别人也乐意花钱,据他说,他在灵调局也已经赚了有五百万了,程云书的钱就更多,不过好像都被他给输光了。 慈善赌王。 我听得热血澎湃,没想到掌灯人这么有钱,哈哈,真是不亏不亏。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们才回到平安镇,现在往云全镇的方向看,完全是一片雾蒙蒙,连路都看不到。 林川极力留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但我们拒绝了。 一路开车,返回了白鹿村。 程云书他们三人住在镇上,我和丁安回了村子。 丁安不放心他师父,我也想看看沈雪晴出了什么差错没有。 我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想给沈雪晴一个惊喜,走到凶宅大概五十米的地方,我看见凶宅的大门被推开了。 好像是沈雪晴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由于是半夜,我看的不清楚,只能看到是两个人,我赶紧躲到电杆后面,因为这是人人畏惧的凶宅,我自然下意识的认为走出来的是沈雪晴。 心里觉得很是奇怪,沈雪晴莫非恢复过来了?还有她身边跟着是谁?难道说柳爷尸骨未寒她就要做出对不起柳爷的事吗? 而且现在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 096 影妖 沈雪晴和那个人走的很快,我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跟上去。 我要看看沈雪晴身边到底是谁。 我不相信她会做出对不起柳爷的事情,要是那样柳爷估计会揭棺而起。 现在是半夜两点多,白鹿村虽然没下雪,但同样冷的要死。 我悄悄跟在沈雪晴后面,不敢用手电,怕暴露。 而沈雪晴在这黑夜里畅行无阻,居然也没用火把或者手电,难道她的眼睛也能黑夜视物么? 我也不敢跟太近,要不然就凭沈雪晴的本事,铁定会发现我在跟踪她。 就这么跟着走了一段,我感觉到她是朝着庙梁子去的,难道说是去找白若梅吗? 不过也不一定,因为庙梁子是到达葬龙山的必经之路。 夜色太浓,我只凭感觉很快就跟丢了沈雪晴,而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已经赶到了庙梁子附近。 进入了山林,就没有跟下去的必要了。 这大半夜的就算不怕什么山精鬼魅,但是也冷啊。 沈雪晴不见了踪影,我想起了白若梅,决定明天白天再来。 打道回府先。 回到凶宅,推开门,却发现屋里亮着灯。 这里自从出了何屠夫一家被灭门的惨事后,基本上就没人来光顾了。 但只有我们清楚,造成这座凶宅的罪魁祸首是黑三,黑三虽说被我们抓住了。 但迫于上面的压力,程云书不得不放了它。 所以说这房子在外人看来还是凶宅,小偷也是绕道而行,而沈雪晴刚才已经出门了,屋子里怎么还会有灯? 我暗暗觉得奇怪,但还是决定悄悄观察一下,是谁这么大胆敢闯进凶宅里。 灯光是从二楼透出来的,我悄悄摸摸赶到二楼,找到亮灯的发现,门裂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看去,我当场吓得倒退两步。 屋里居然是沈雪晴,只见她盘腿而坐,坐在房间正中,面前还放着一个香炉,冒出淡淡青烟,一种古怪的味道传到了我鼻子里。 “师父,我回来了。”我咳嗽一声,假装镇定的推开门。 沈雪晴缓缓睁开眼,她戴面具的左眼居然也跟着睁开了,虽然只有眼白,但真的恢复了一些。 看样子她利用鬼运修养确实很有效果,柳爷恐怕是早就算好了这些,唉,老头子也真是命苦。 沈雪晴看了我一眼,随即说道:“你身上沾了鬼气。”。 “啥?”我愣了一下,沈雪晴这是啥意思,我这一趟是去了云全镇,也遇到了一些怪事,但应该没沾染鬼气吧。 “你回来的是不是遇见东西了?”沈雪晴又问。 我心里有些糊涂,刚才在门口的到底是不是她,她指的遇见东西肯定是脏东西。 难道我看见的沈雪晴是鬼怪幻化的么? “师父,你今晚没出去吗?”我问道。 沈雪晴摇摇头,说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六天了,今天是第七天。 我说一直坐着干嘛,地上这么凉。 沈雪晴说修行。 我语塞了。 “师父,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事?”我又问,既然沈雪晴脸上的血肉长起来了一些,按道理说那就应该恢复了一些。 我记得柳爷当时说过,沈雪晴毁掉的半张脸什么时候长起来,她就能取掉面具,再世为人。 “是想起了一些,我记得我去过葬龙山,还记得我与白囚原本是仇敌的关系。”沈雪晴点点头。 我说啥仇敌关系?我还以为白囚是她收的保家仙。 沈雪晴说白囚是当年她在葬龙山斩掉的蛟龙,但是白囚虽死却魂不灭,龙身化为了一道拦住万丈崖的关卡,龙魂与沈雪晴成了灵契的关系。 沈雪晴说当时白囚并不想与沈雪晴成为灵契的关系,他怨气重,只想报仇,后来他知道与沈雪晴建立灵契,有机会重新凝聚成龙身,所以便选择与她成为灵契。 而成为灵契之后他的怨气也渐渐变小了,而且用自己的龙元保护着沈雪晴最后一缕魂魄。 本来当初沈雪晴与蛟龙大战,已经是魂飞魄散了,她动用了禁术,原本是救不回来的。 后来多亏了柳爷拼死把她从斩龙岗带回来,加上金门老三的无双医术,结合葫芦湾的特殊风水,这才让沈雪晴留下了一线生机。 至于她复活,二世为人这就与我有关了,与柳爷说的一样。 我是她复活的契机,但我的命又是柳爷与钟三九交换而得,钟三九之所以答应可不仅仅是因为被柳爷忽悠了,他想利用我带回张笑的尸骨。 事情的大致脉络就是这样,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一颗棋子,一颗让天道无法看清的棋子。 这一切又要归功于我多出来的第四魂。 “那你记得柳不臣么?”我看着沈雪晴,心里很同情柳爷,他这一手五十年的布局,到头来不应该换回一句沈雪晴的素不相识。 沈雪晴一听柳不臣三个字,脸上又出现了呆滞的表情,随即又很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喊疼。 看样子柳不臣三个字还是不能对她提起,柳爷真惨啊。 “算了师父,不要想了。”我劝住沈雪晴。 沈雪晴缓和了一阵,说她不记得柳不臣,但她记得有一个男人对她很好,她只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却记不得好在哪里。 反正就是很好。 我说你能画出来吗? 万一沈雪晴脑子里的那个男人不是柳爷,那不就是天大的玩笑么?我这个想法是荒唐的,柳爷对沈雪晴可谓是疼到骨子里了,沈雪晴不可能背叛柳爷。 沈雪晴说她现在不能动,明天再画给我看。 我点点头说好的。 “师父,我刚才回来好像在门口看到你了,可你现在又坐在这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还一直跟着去了庙梁子。”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对沈雪晴坦白我刚才遇见的事。 沈雪晴却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一样,“我知道,你遇见的是我的影子。”。 “影子?”我吓了一跳,沈雪晴的影子丢了? 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在沈雪晴的周围没看见影子,我擦……这特么也太诡异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不是人,怎么会有影子呢? “不对吧师父,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啊,没有影子不是应该的么?”。 沈雪晴说她已经凭借这里的地运修炼出了一点影子,影子是一个人的魂魄象征,没有影子的人便没有灵魂。 凡是鬼怪或者僵尸,都是没有影子的,精怪不一样,精怪有影子,因为它们与人一样,有三魂七魄。 “师父你把我搞糊涂了,既然你修炼出了影子,为什么又会搞丢呢?”我摇摇头,真是糊涂了。 沈雪晴说:“因为这里住着一只影妖,专门吞噬别人的影子,我在这里打坐七日,便是为了把我的影子夺回来。”。 我擦,影妖?凶宅……等等,莫不是我那天晚上看见的第四魂! 我那第四魂难道是影妖,他就藏在此处? 哎呀我去,沈雪晴不愿搬去镇上的城隍庙,怕也是有这原因在里面。 “明晚我的影子就能回来,它今晚去了葬龙山。”沈雪晴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影子去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得到,那人想利用我的影子去做什么事,但我在这里与他拉扯,走不远的。”沈雪晴说完又微微闭上了眼,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话说太多就不好维持这僵持的局面了。 我点点头,把门带上,去了另一个房间睡觉。 不过这事儿也真是够诡异的,沈雪晴的影子丢了,难道说我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两人,有一人便是那影妖么? 可为啥我的影子没丢呢? 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困得要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着的。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起床去叫沈雪晴,却发现她倒在了房里。 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沈雪晴可千万不能有事,她要是有事,我作为她的灵契,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到了下面也无法与柳爷交待啊。 我赶紧冲过去将沈雪晴从地上拉起来。 “师父,师父,你被吓我啊!”我扯着嗓子喊了两句,我都感觉自己是抱的一具尸体,因为沈雪晴原本就没有体温。 ------------ 097 禁术 还好我喊了两句之后,沈雪晴有反应了。 她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说对手太厉害了,但她还是把她的影子给收回来了。 我低头一看,还真看见沈雪晴有了影子。 “师父,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你要出了事可怎么办。”我心里激动,但一想觉得和沈雪晴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不好。 她是柳爷的妻子,是我的师娘,也是我的师父,我绝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尴尬的松开手。 沈雪晴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她说那影妖太厉害,今晚应该还会来。 我说影妖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沈雪晴说影妖没有脸,但他可以变幻成任何人的脸,他是专门吸取别人的影子来修行的。 我被她说的有点慌,劝她早点搬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雪晴却一脸严肃的说不能搬,这房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不然影妖不会每晚都来。 我张大了嘴说,他每晚都来吗? 这啥怪物啊,怎么每晚都来,靠。 沈雪晴说是的,每晚都来。 我说那他到底有啥目的? 沈雪晴说这就不清楚了,但只要我们守在这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你的影子……”我有些犹豫,沈雪晴的影子昨天不就被影妖给骗走了么? “没事,我等下去把影子藏起来。”沈雪晴一脸正经的点点头,我心说牛逼,影子还能藏起来。 真是长见识了。 “那我还是别住这里了,不然他把我的影子收了我可没办法找回来。”我忧心忡忡的说,毕竟沈雪晴是金门之人,身负道门术法,她能找回影子,我可没这本事。 “嗯……你后面那只眼睛是不是睁开过。”沈雪晴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有些疑惑,问她怎么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脖子上的这只眼睛不就是因为她给了我张笑的龙骨,才会变成这样吗? 沈雪晴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我的龙骨为什么会丢?”,我总觉得沈雪晴没有看起来这么傻,要不然当初在金门峡她怎么会把张笑的龙骨给我。 而且我脖子上长出了眼睛,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不知道,我只有一个直觉,你不简单。”。 我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沈雪晴是不肯说,还是真的不知道。 “算了算了,我去一趟庙梁子。”询问无果,我只好放弃,但我敢肯定,沈雪晴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让我对她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赶到庙梁子,石像前面的榔梅还是含苞待放的样子,白若梅的石像还是冷冰冰的。 我冲着她自言自语,说你让我找的东西已经快找到了,但是你让我找的那两个人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本以为又会得到沈雪晴的回应,我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冷的我直哆嗦,我长叹一声,只好先回去。 白若梅为什么不理我了……心里有些莫名的难过。 刚走出山林,接到了程云书的电话,让我去镇上的茶馆找他。 我问他是不是准备钓鱼了,他只说让我过去再说。 我又只好匆匆赶到镇上的茶馆里,程云书这次是一个人,他没让曹烈他们跟着,还选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包厢。 我问他干啥,怎么搞的这么神秘。 程云书点了一根烟,说你不是想知道关于白鹿村十二蛟龙祸害百姓的事吗? 我说是啊,这个一直都是传说,我不知道真假,所以想让你帮忙求证一下。 程云书说:“老董对白鹿村调查过,他说十二蛟龙祸害百姓的事和传说中不一样。”。 不一样?这就让我顿时来了兴趣,白若梅之前也是这么说。 难道还有另一个真相吗? “怎么不一样?”。 “老董说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那十二蛟龙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邪恶,没有兴风作浪。”程云书弹了弹烟灰。 “什么?”我拍案而起,这可不是有所不同,而是截然相反! 白若梅之前的话也是若隐若现的提醒我,十二蛟龙祸乱白鹿村的事并不一定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拜托程云书帮忙调查。 “别这么大反应嘛,这件事年代久远,没人能说得出个真真假假。”程云书淡淡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说:“老董也是调查了大量文献资料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白若梅之前说过,找到龙凤幡印,便能解开一千年的孽龙作乱的真相,但实际上这和我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我却还是想知道。 “那我听说,当年曾有一个道士布了十二长生大阵,以此来镇压蛟龙。”。 童笑庸那一次和柳爷谈论,说的煞有其事,还说那道士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把蛟龙镇压。 布长生十二大阵,移山填海。 这些事难道都是假的么?难道说四海观也不过是徒有其名? 从那次他们两人交谈之后,我也去问过许多村里人,他们都表示确实有这样一件事,但那只是村里的传说。 村里人从来也不相信,只觉得是老人留下来的故事。 “的确有十二长生大阵,这个阵法威力奇大,真是有移山填海之威,但此阵需要用活人为阵眼,在道门之中属于禁术。”程云书居然还知道十二长生大阵,看来他的确是正统道门出身了。 “擅自启用十二长生大阵,必遭天谴,施术之人不得好死,就连魂魄也不得轮回,道门中人应该没人会用这种有伤天德的阵法。”。 程云书说到这里便彻底将我惊呆了,长生十二大阵是禁术,那为何四海观的祖师爷还能用。 “你了解四海观么?”我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 “四海观嘛,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他们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程云书一个外乡之人,了解的情况居然比我要清楚的多,灵调局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难道说四海观也是暗藏玄机,被程云书这么一诱导,我脑子里顿时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感觉四海观很多规矩都说不通。 既然是道观,就应该允许善信进去祈福烧香,为何四海观总是谢绝见客呢? “四海观有什么不简单的?”我故意这样问,希望能从程云书的嘴里掏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来。 “不是说那道士一共用黄金浇筑了十二个生肖嘛?”程云书笑了笑,反问我。 我擦,他居然连这都知道,不过这也不稀奇,毕竟这些事在白鹿村是口耳相传的。 我点点头说是的,你知道还问我。 程云书又说:“然后找十二个生辰八字符合的人填山对么?”。 我百无聊赖的说你说对了,知道的事就不要再问了。 “那你知道那个被偷走的金鼠藏在哪里吗?”程云书眼珠子一转,收敛笑容。 我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的表情不可思议,程云书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黄金子鼠其实藏在四海观?”我倒吸一口凉气。 ------------ 098 分辨 程云书点点头,不像说谎,“如果老董的情报没错的话,应该就是。”。 得到了程云书的肯定回答,我几乎吓死了,四海观的人监守自盗。 难怪四海观从不让外人轻易上山,原来是守着这东西。 我说那黄金老鼠到底有什么魔力? 程云书又笑了,“十二长生大阵暗含天机,偷天地之巧,绝非一个困局、镇局这么简单。“。 “那他既然能布出长生大阵,难道还不知道其中奥妙。”这我可就不信了,既然四海观的祖师爷能布出这么精妙的阵法,难道他还不知道这些? 程云书一个后辈小子在这里夸夸其谈,真是笑话。 “这你就不懂了,依葫芦画瓢,要是我,我也会。”程云书吹牛逼都不打草稿的。 我都听得笑出了声,说你难道是四海观的祖师爷吗? “你不信就算了,十二长生大阵之所以是禁术,除了要用活人祭祀阵眼以外,还因为这是一个永生不死的局。”。 程云书说十二长生是一个从生到死,再又从死到生的过程,这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太复杂了。 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布阵就行。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难道当年那个四海观的祖师爷其实是个坏人么? 程云书不就是这意思吗? 他假借十二孽龙作怪的事,布下十二长生大阵,以此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这时隔千年,并不能就凭程云书的三言两语就妄下论断。 盖棺定论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可没这么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程云书急忙把关系撇干净。 我心说你是没明说,但你就是这意思。 “不过这件事的真假还有待商榷,在没有发现黄金老鼠之前,不能把这件事算在四海观头上。”程云书似乎是怕我找四海观兴师问罪,所以便加了这样一句。 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四海观可不是好惹的。 没有证据就去兴师问罪,怕是要被他们丢进葫芦湾喂鱼。 “那这十二蛟龙作祟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传说有误,十二蛟龙祸乱白鹿村的事不一定是真的,老董在这方面是专家,其他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他的话。”程云书很笃定,这到让我对他嘴里这个老董很感兴趣了。 他有什么本事,敢这么确定几百上千年的事。 “有机会我想见见老董,可以吗?”。 “啊……”程云书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没问题,以后有机会我领你去见他,不过这人只是在灵调局挂个名,行踪飘忽不定,想见他不容易啊。”。 难道还是个游戏红尘的高人嘛。 “那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么?”我问程云书。 虽说没在他这里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至少知道了四海观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尚。 或许童笑庸之所以与刘家人合作,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不是他所谓的报偿刘家的恩情。 “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打算一个星期过后对龙纹鱼动手,到时候你也要参加。”。 我说这是应该的,我也很想知道葫芦湾是不是真有凤印。 龙凤幡印,相生相灭,抓住其一便能找到另一个,无论是凤印也好,龙印也罢,这都是居心不良的人想出来的邪术。 程云书说那就没事了,七天后再通知我。 他起身准备走,我一把拉住他,说道:“程大哥,我想问你一下,你上次不是我让沈雪晴住的那个凶宅是大衍之数么?”。 程云书说是啊,那个房子坐南向北,最东边的房子本是落在震宫属木,但其实不是,而是落在兑宫,属火。 木生火,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这遁一便是变数。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程云书奇怪的看着我。 我说我昨晚回来碰见影妖了,还让我误以为是沈雪晴。 “影妖?”程云书语气一凝,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对,我师父说的,她说她与影妖斗法七日才把自己的影子给夺回来。”我点点头。 “你是捅了妖精窝了?”。 “影妖是影子修成的精怪,几百年也很难出一个,主要是影子是人身附带,它们很难有自主意识,就算有自主意识从人身剥落之后,最开始也十分弱小,甚至还不如一个厉鬼。”。 “所以这玩意儿很难成长起来,基本上一现世就会被其他精怪给吃了。”。 程云书说影妖修炼的过程十分艰辛,是普通精怪的好几倍,所以很少有精怪能修炼有成。 “你确定是影妖吗?要是它能自主吸收别人的魂魄,那就说明这影妖已经成长到一个很强大的地步了。”程云书表示怀疑,因为在他看来,影妖几乎是不可能成长到如此地步的。 “是沈雪晴告诉我的,我也不能确定。”我摇摇头,因为我本身就不知道影妖是个什么东西,沈雪晴心里有小九九我清楚,所以她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那影妖还会出现吗?”。 我说按照沈雪晴的说法,还会出现。 程云书沉吟片刻,说道:“那我教你一个办法识别,是不是影妖。”。 “啥办法?”我一下来了兴趣。 “影妖没有实体,但是它们又不同于一般的鬼魅,一般的鬼怪会害怕极阳的东西,比如桃木艾蒿这些,影妖不怕,它们是吸收他人的影子来壮大自己,所以你只需要找几个稻草人……”。 没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大哥,你说这么多,我又不会,肯定记不住啊,你帮帮忙,和我一起去好嘛。”。 程云书懂办法,而且会法术,又是道家传人,我带他去相当于多了个保镖。 “呃,你知道我们掌灯人是不会白出手的,而且还是像我这样的领头人。”程云书摆起谱来。 我赶紧说:“放心放心,不会让你白出手的,我请你喝酒。”。 程云书哈哈一笑,说好好好,不过我要吃阳澄湖大闸蟹。 我说那你只有等到明年我去阳澄湖给你捞。 程云书说不急不急,你答应了就行。 对比起我眼下这棘手的事,一顿大闸蟹真是太便宜了。 于是程云书便和我一起回了白鹿村。 我问曹烈他们为什么没来,他说曹烈还有顾念他们去处理另一件小事去了,出马弟子被出马仙强行打窍的事。 我说我们这边也有出马仙吗?程云书点点头说每个地方都有,只不过各地的说法不一样,其实总体都叫灵契。 走阴婆观落阴这些都是灵契,不过这是低等级的灵契,属于请鬼上身,时间长了不好,会影响一个人的身心健康。 所以一般的走阴婆和端公很少有长寿的,你要是老在身上背一个鬼,也活不长。 程云书和沈雪晴见过,我就没多做介绍,我说:“师父,程大哥是来帮我们抓妖的。”。 沈雪晴头也不抬的说:“抓什么妖?影妖一般人怎么抓得住。”。 程云书笑了笑,“抓影妖我倒确实没这个能力,但我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影妖。”。 我问他怎么分辨,程云书便又卖起了关子,说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我没猜错的话,影妖都是十一点过后来的吧?”。 沈雪晴说:“子时阴阳交替,当然这时候来。”。 我总觉得沈雪晴似乎对程云书不太欢迎。 不过程云书倒是毫不在乎,直接把这里当成了家,随便找了一个房间睡下,吩咐我做准备工作。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程云书叫上我,去了楼下,沈雪晴还是在房间里没出来。 我竟然觉得这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程云书从包里拿出红线,让我沿着门口的桂花树绑好,绑不到的地方就缠在墙上,房子四角放四个稻草人。 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说影妖来了你就知道了。 搞的神秘兮兮的,做完这些他又问有没有面粉和香灰,我说有啊,面粉老何家原来就有,香灰嘛,因为我之后搞了个牌位,每天点香供奉野物,也积攒了不少。 程云书让我找到,沿着房子周围撒一圈,每隔七步撒一次,我这又不懂了。 他说这是道教的禹步,给我说了也不懂,照做就是了。 我就只好闭嘴。 做完这些,程云书就让我和他上楼等,看看到底是不是影妖。 ------------ 099 江影 一直等到我瞌睡都来了,我被一阵呼啸的北风惊醒,程云书早就站在了阳台。 我披上衣服走出去,问道:“来了吗?”。 “你确定是影妖?”程云书表情古怪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说:“不知道啊,是沈雪晴说的。”。 “你好好儿看看。”。 我朝下面看了一眼,院子里果然站着个人,他恰好站在红线之外,打着一把红伞,天上飘起了雪花。 他头顶这把伞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十分鲜艳夺目。 我吞了吞口水,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第四魂,这应该又是他。 难道影妖是第四魂? 很快,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那人抬起头,一步跨进了院内,程云书脸色一变,“不是影妖。”。 “还有,他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程云书看了我一眼。 我陡然间再次见到第四魂,眉宇之间和我毫无区别,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很清冷,清冷的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知道……”我用尽力气吐出这四个字,我不想告诉程云书有关我第四魂的事。 “好久不见啊。”他冲我笑了笑,我干涩的张嘴:“你到底想干什么?”。 “唤醒你。”他又说。 “我现在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拜你所赐,你还要怎样?”我忍不住对着他狂吼一声,我之所以这么悲惨,都是因为这多了一魂的变故。 “我说的你不会信,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他丝毫不恼,还是慢悠悠的腔调。 “你到底是谁?”我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下去揍他一顿。 “江影。”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同时拢了拢身上的红色大氅,宛如从乱世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有名字,难道不是我的第四魂? 我之所以觉得他是我的第四魂,是因为他和我长的一样,但他自己从来也没承认过。 “长生十二妖之一。”程云书讶然出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知道长生十二妖,为何上次在云全镇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程云书尴尬的笑笑:“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关于长生十二妖的事是我向上面汇报之后得到的消息。”。 “我们下次的任务便是对付长生十二妖中的韩良。”程云书总算是说了实话,至于他是怎么得知长生十二妖的,我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长生十二妖会不会和十二长生大阵有关。 “韩良也出现了吗?”江影也微微诧异,我说你们认识,他笑道:“同为长生十二妖,我们自然相熟。”。 “那赵怀三、沈孤城是不是也是长生十二妖。”迄今为止,我知道的长生十二妖有四个。 “自然,赵怀三前不久我们还见过,他说你遇见过他。”江影点点头。 我喘了一口粗气,江影没说谎,赵怀三是之前我们在葬龙山遇见的僵尸,他还取走了我一滴血。 “赵怀三?”程云书又是一惊,说你认识的怎么全是些狠角色。 “是啊,赵怀三连我手里的打鬼鞭都不怕。”。 “你不必害怕,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虽然被遮蔽了天机,但同时也是天道特别关注的对象,你已经被烙上了阎王印记,必须在此之前找回你全身丢掉的东西。”江影这话说的有点儿吓人。 我说什么是阎王印记,他说你后背的纹身便是,一旦那印记成形,你便命不久矣了。 我擦,我被他说的满头冒汗,原来上次在镇魔殿救了我的印记是阎王恶相,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身上长了一个阎王。 而且江影居然知道我后背的纹身,这让我十分费解,他是如何得知的。 “那我丢掉的东西是什么?”我扯着嗓子问道,就我的了解,我丢掉的东西不就是我的龙骨么? “不能说,只要透露半个字,你就永远也回不去了。”江影摇摇头。 “老郑,你别信他的,长生十二妖可全是罪大恶极,杀人不眨眼之流。”程云书在一旁提醒我。 江影笑了笑,“正与邪如何分别,你们所谓的道便是正确的吗?长生十二妖就一定是邪恶的吗?”。 “没有人天生就是邪魔,我们有我们的道,但不必向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解释。”江影抖了抖伞上的雪花。 随即穿过红线,缓缓消失在夜色中,苍茫的夜色里传来了他的话,“长生十二妖终有一天会聚齐。”。 江影走了,天上的雪花也变小了,就好像是他带着雪花来的。 “哼,做梦!”程云书冷哼一声,随即说:“上面给了一份手令,全国的掌灯人有一个为期三年的共同任务,掌灯人之间可以相互借调,相互帮助。”。 这在灵调局是十分罕见的命令,只在特殊时期,四害作妖的时候发布过一次。 灵调局的掌灯人基本上是不会跨区作战的,他们有一种类似于文人相轻的毛病,谁也看不起谁,更别说听命于人了。 而程云书说的这一份任务,便是要将长生十二妖彻底铲除。 目前给他的名单有六个人,分别是:江影、赵怀三,韩良、沈孤城、陈桃花、还有一个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名字。 崔忘。 就是那一次我们在山神庙碰见的怪人,柳爷说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然后又说我是嘲天之人。 没想到崔忘居然是长生十二妖之一,这可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都是必须要铲除的对象吗?”我问道,看起来这长生十二妖绝逼不好对付,难怪要动用全国掌灯人的力量。 “必须,这是上面下了死命令的。”程云书点点头。 这就太危险了,我才加入灵调局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要接手这么严峻的任务,早知道当初就不加入他们了。 “影妖来了。”我刚想还问点什么,却听程云书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 我赶紧朝院子里看,果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红线附近徘徊,那个头大小和我昨晚看见的差不多。 但可惜看不清样子,难怪沈雪晴说影妖没有脸的,这特么根本就看不见脸,哪里来的脸。 影妖在院子里徘徊了一阵,忽然往东边去了,我和程云书赶紧从东厢房的窗户看下去,这鬼东西还真是冲着下面那间灵堂来的。 一直在那个房间徘徊,用一种凄惨厉吼的声音在尖叫。 我刚想问程云书怎么办,却感觉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再一看,我发现赫然是沈雪晴。 程云书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她能修出化身了?”。 我说你在说什么?我师父能修出化身?这不就是她本人吗?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程云书说。 我赶紧和他跑到沈雪晴的房间观察,居然真的发现沈雪晴端坐在房间正中,我吓得浑身直冒冷气,这特么也太诡异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程云书神色严峻的说:“应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影子被影妖带跑了吧?这影妖绝对来头不小。”。 莫非,这影妖是从葬龙山溜出来的,我心底一惊。 除了葬龙山,其他地方应该没这么厉害的东西,看样子我先前的猜测是错的,影妖与这座凶宅没关系。 ------------ 100 蹲人 江影和影妖并没有关系,影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沈雪晴么? 它又把沈雪晴的影子给诱拐下来了。 “别叫醒她,你这师父不简单啊。”程云书将门随手带上,我说当然不简单,她可是金门的人。 金门你知道吗?牛逼得很。 程云书却说没听过。 “那我们现在干嘛?”我又问。 程云书说先看看,你师父和影妖会去干什么。 “你啥意思?难道你认为我师父和影妖是一伙的?”我愣住了,沈雪晴不是在房间里待的好好儿的吗? “你昨晚看的没错,你师父应该是跟着去了葬龙山。”程云书摇摇头。 他的话让我彻底糊涂了,难道我昨晚见到的那个人是沈雪晴么? 可这也不对劲啊,沈雪晴在屋里坐着呢。 程云书无奈的解释道,沈雪晴是被那东西引诱过去,影妖手里一定有沈雪晴需要的东西,而且沈雪晴并没有自主意识。 就是说,她的影子跟着影妖走了,但是她自己不知道。 “扯淡,她明明给我说过,自己的影子丢了,她和影妖斗法七天才拿回来。”程云书的话有漏同,沈雪晴要是没意识,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影子丢了? “你跟我来看就知道了。”程云书让我和他去看。 于是我们两人便又往影妖的位置跑了过去。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沈雪晴正和影妖在用我们听不明白的话交谈,沈雪晴还是和平时一样,只是她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一样。 而那影妖则完全是一团黑漆漆的模样,它要不出声,我是不可能发现的。 程云书指了指房子角的稻草人,我顺着看去,只见稻草人居然没头了。 程云书说它们现在是另一个时空对话,所以看不见我们,而我们也听不懂它们说的什么。 我懵了一下,说你这意思难道他们是外星人吗? 程云书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确实有这种可能,就好比人与鬼一样,不是特殊人群是看不见鬼的。 而正常情况下,鬼也不能直接与人对话,要不然它们也不会总是上身了。 “我有种预感,这影妖应该与你的师父认识。”程云书沉吟片刻,说了一句让我惊掉下巴的话。 我擦,影妖与沈雪晴认识?这可不能乱说。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沈雪晴一直在骗我,我不愿相信柳爷用命救回来的人会有这么重的心机。 “这不可能吧。”我摇摇头,我宁愿相信是沈雪晴的影子脱离了她的掌控,也不愿相信她一直在装傻充愣的骗我。 “可不可能我说了也不算,反正我觉得你师父不简单。”。 我说就算这样,她和我也是灵契的关系,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哎,算了,你心里认定的是怎样,便是怎样吧。”程云书拍拍我的肩膀。 我愣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沈雪晴的影子很快又跟着影妖消失在黑暗中,程云书说你看见了吧,这总不是我说谎了。 我垂头丧气,无言以对,明天一定要找沈雪晴问清楚。 折腾了大半晚,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来,我只好和程云书回房睡觉。 我真是不想管沈雪晴这事儿了,管她有什么目的,关我屁事啊。 一天天自己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还净瞎操心。 第二天醒来,程云书走了,我跑去质问沈雪晴,“师父,你的影子昨晚和影妖跑了,你不知道吗?”。 沈雪晴睁开眼说知道,但她没办法控制,影妖身上有一种东西在牵引着她。 我冷笑着说,“你继续编,反正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真要是你说的这样,影子还会回到你身上来吗?”。 见我不信,沈雪晴露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能怀疑我?我们可是灵契的关系。 我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之前的沈雪晴跟个机器人差不多,完全没有喜怒哀乐。 “我没有骗你。”沈雪晴小声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我心一软,叹了一口气说:“师父,这是你的事,你不说实话没关系,但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因为你能再次复活,来之不易。”。 沈雪晴抬起头,说你不信,就和我去山上看。 “去哪里?”我问。 沈雪晴不说话了,让我和她出来,只见她指着远处的葬龙山说:“我的影子掉进了那里。”。 我用手机照了照自己,发现有影子,又照了照沈雪晴,发现确实没有影子了。 这就太奇怪了,昨天她都还有影子的,看来沈雪晴还真没说谎,她的影子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师父你是说葬龙山吗?那里很危险啊。”我皱了皱眉,葬龙山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居然连沈雪晴的影子都丢进了那里。 沈雪晴说,我感觉到我的影子在那里,而且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我赶紧说:“师父你别想多了,没什么事的,我们暂时不要去葬龙山,那里太危险了。”。 “那你相信我了吗?”。 我只好说:“相信,相信。”。 “你们是不是要去葫芦湾,捕捉龙纹鱼?”沈雪晴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一句,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承认,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沈雪晴说昨天听见我和程云书的谈话了。 “师父你在葫芦湾待了这么多年,你见过龙纹鱼吗?”按照柳爷的说法,沈雪晴当年被丢进葫芦湾养魂,其实就是为了利用龙纹鱼吞阴吐阳的本事,帮助她稳住魂关。 “我之记得葫芦湾有一个庞然大物,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龙纹鱼。”。 沈雪晴说她那时候只有微弱的意识,类似于胎儿在母体当中的感觉一样,对很多事都不是很清楚,那时候的沈雪晴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但葫芦湾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沈雪晴立即勾起了我的兴趣。 沈雪晴说:“上元节的时候,葫芦湾会出现一条特殊的通道,开启的时间是半个小时,至于通向哪里我不清楚。”。 “每年的上元节子时,葫芦湾的鱼会全部跃出水面,葫芦湾从中一分为二,留一条通道,但不知道通向那里。”。 沈雪晴这话让我猛然想起了之前白若梅说过的话,但她说的是葫芦湾下面有一条暗河,这和沈雪晴的话不一样。 但不管真假如何,葫芦湾都肯定是暗藏玄机。 “那为什么没人进去一探究竟呢?”我问道。 沈雪晴摇头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去了怕出不来。 也许是吧,但我很想见识一下那个通道,我想知道葫芦湾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我今晚还会和影妖斗法,我会在我的房间里布一个阵,你不要推门,另外看到了什么也不要做声。”沈雪晴一脸严肃,看来要和影妖死磕到底了。 我现在似乎能理解了,沈雪晴的意思是她的影子不受控制,被影妖拐跑了,而那个影妖很可能是她的熟人。 她的熟人?难道是金门中人吗? 我说好的,沈雪晴又说要教我一些她回忆起来的东西,我当然高兴,就我现在的处境沈雪晴要是直接传授我什么绝世功法是最好。 我要求不高,只要有程云书这水平就够了。 本以为沈雪晴要传授我心法啥的,没想到是一些招式武功,还有关于五行生克制化的一些运用,以及符箓秘讳的作用。 总体来说看起来很牛逼,但是我味同嚼蜡,只简单理解了一下他说的五行八卦这些。 因为这些东西作为捡骨师本身就会。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沈雪晴早早上楼去了,她在房间里点燃了九根蜡烛,一边结手印,一边用毛笔沾着狗血在墙壁上写写画画。 传说中的鬼画符就是这样。 做完这些,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黑线,先将桃木钉钉在地上,而且桃木钉摆放的位置似乎还有点章法,我看的很奇怪,她是尸妖,为什么不惧怕阳刚之物呢? 桃木钉钉好之后,她就将黑线缠在了上面,将所有桃木钉连接在了一起,恰好是一个圆,那是沈雪晴坐的地方。 沈雪晴说,她的影子绝不会逃出这个禁锢法阵。 我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沈雪晴会的东西真不少。 一直等到了九点多,沈雪晴说影子回来了,我透过蜡烛的光一看,发现还真是,沈雪晴又有了影子。 这他妈真是太诡异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沈雪晴让我退出房间,并让我守在下面的凶宅,只要有什么东西闯进来,就直接动手。 我心里忐忑不安,一是害怕沈雪晴暴走,她还没有完全变成人,体内的妖性依然存在。 第二则是我害怕闯进来什么厉害的东西,我不是对手。 这间屋子鬼气森森,就算没鬼怪,普通人在这里待个一时半刻也会被吓死。 我绝不是危言耸听,我觉得这里的恐怖程度甚至超过了云全镇的义庄。 十一点刚过,我就听到了沈雪晴传来愤怒的吼叫,随后就没了声音,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叽叽叽‘的声音,我故意没关房门,躲在柜子旁边。 但是房间里没灯,所以我也看不清到底是啥啊,只觉得是什么小动物跑了进来。 而且还不少,我感觉起码有十多只。 我手里早就捏了一个桐油和艾蒿制成的火把,我今天就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老虎嘴上拔毛。 打鬼鞭被我放在旁边,点火之后我就要拿打鬼鞭动手。 刚准备点火,却见有人拿着火把进来了。 ------------ 101 师姐? “啪”我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什么人拿火把来凶宅,要知道这凶宅可是在村里谈虎色变的存在。 可既然人家已经来了,我也不能再躲躲藏藏,我也一下点燃了火把,同时嘴里呵斥道:“谁?”。 “是你?”门口那人反而用一种诧异的语气反问我。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脸我看不见,因为他手里散发出的灯光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你是谁??”此时此刻出现这种情景,我自然觉得十分恐怖。 同时,我看清了屋子里的小动物,全是狐狸,个个眼睛泛着绿光,我大概扫了一眼,估计得有十多条吧。 每一只狐狸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青色的葫芦,不知道干什么用。 其中那一头灰毛狐狸,我眼熟的很,这不是胡大爷吗? “胡大爷?”我皱了皱眉,那灰毛狐狸吱吱的叫了两声。 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胡大爷你来这里干嘛?”好久没见到这老家伙,不知道他忽然来这里做什么。 自从那一次与柳爷还了他的功德香火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按理说这老狐狸应该对我和柳爷心存感激才对。 要不是柳爷大度,老狐狸辛辛苦苦修行多年就毁于一旦了。 胡大爷连说带比的比划着,不过我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但他好像没啥恶意。 “胡夜来呢?”。 “你听不懂它说话,你这么问不是多此一举吗?”那个掌灯人开口了。 我说你又是什么怪物啊,你是不是就是影妖啊? 他手里的灯好奇怪,真可以用一灯如豆来说,但是散发出来的光却是那样强烈,宛如佛光普照一样,恰好将他的脸藏在灯光之中,身躯藏在黑暗之中。 “影妖?呵呵……”他笑了笑,随后道:“我帮了你很多次,如果要害你,你活不到现在。”。 “啥意思,我们很熟吗?难道你是程云书?”。 “你说龙虎山那个小子啊,我和他祖师爷倒是挺熟的。”他戏谑的笑了笑,我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这家伙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龙虎山的祖师爷是张道陵,难道说他和张道陵是老熟人。 要是这样,我特么还和太上老君是拜把兄弟呢! 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管你是谁,你既然能搞这么多禽兽过来,想必不是普通人了。”我拿起手里的打鬼鞭,强作镇定。 胡大爷不满的叫唤了两声,似乎不承认它的身份。 “认识这东西吗?”我拿起旁边的打鬼鞭,威风凛凛。 “打鬼鞭么?呵呵。”他哂笑两声,似乎十分不屑,这就让我很是不爽了,怒道:“既然知道是打鬼鞭,你还这样不敬,哼!赶紧走,我师父今晚要和影妖斗法,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 “沈雪晴?金门十三啊,当年在葬龙山一战成名,之后元气大伤,要不是柳不臣以命相换,她今日是不会变成尸妖的。”神秘人淡淡开口。 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太离谱了。 难道他是钟三九吗? “影妖不会害她,影妖只是把她体内的妖性给清除了,你看见的不过是假象,她说到底还是尸妖,妖性不除,终究会不妥当。”。 卧槽,这么说来还是我误会了?神秘人的意思不就是每晚来东厢房的影妖是来吸取沈雪晴身上的妖性吗? “你看见的并不是金门十三的影子,是她身体里的妖性,你没发现她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人吗?”。 神秘人的话让我不知真假,我只好说,“你为什么帮她?难道你们认识吗?”。 既认识我,又帮过我,又认识沈雪晴的人,在我的记忆当中,除了钟三九应该没别人了。 我心里笃定的认为,这个神秘人就是钟三九。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我曾经答应过别人,金门十三醒过来,我便要帮助她再世为人。”神秘人语气深远,又带着些许萧瑟的意味。 就好像想起了某个老朋友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即便我知道他很有可能不会说,可我心里就是憋不住。 “你知道我是谁也没用,改变不了什么,你好好儿走你自己的路,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神秘人说完,手里的灯便灭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狂吼一声:“钟大叔,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和我见面。”。 再无回应,二楼上却传来一阵类似于野兽的怒吼,我赶紧冲了出去,急急忙忙跑上二楼。 却发现沈雪晴果然又暴走了,浑身冒着火焰,整张脸成了森森白骨,嘴里吐出森森寒气,仿佛是来自己地狱的恶魔。 她和那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战的难分难解,我看的目瞪口呆,沈雪晴先前叮嘱我,难道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件事发生吗? “不要在这里站着,免得等下伤了你。”沈雪晴压抑的声音从浑身是火的躯体中透露出来。 那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应该就是影妖,只见它身上长满了黑色的触手,将暴走的沈雪晴牢牢缠住。 沈雪晴也在不断挣扎,熊熊火焰像从炼狱中归来的恶鬼。 “师姐……你不要被它占据了心智。”影妖开口了,听不出是男是女,居然叫沈雪晴师姐,看来真是金门中人。 “外面的小鬼,赶紧走,我不会害她!”影妖也在催促我。 我一瞅这情况确实不是我能应付的,但愿那神秘人和影妖没有骗我,要不然沈雪晴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得挂掉。 灵契就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102 抓鱼1 影妖叫沈雪晴师姐,看来真是金门中人。 也不知道两个金门之人斗法谁输谁赢,但不管谁输谁赢,我都希望沈雪晴不要出意外。 由于不知道两位大侠什么时候完事,我只能先行撤退。 去镇上的招待所住了一晚。 第二天赶回去,沈雪晴又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问她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她摇头说不记得,我说那你的影子呢? 沈雪晴又说丢了,她完全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让我有点儿相信昨晚那神秘人和影妖的话了。 他们真是来吸收沈雪晴身体里的妖性的。 葬龙山,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我眯着眼看向葬龙山的方向,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将里面的秘密找出来。 至于神秘人和影妖是不是来害沈雪晴的,到了今晚自会有分晓。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多疑,有时候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也会被我想的非常复杂。 所以我还是想等今晚再看看情况再说,沈雪晴说她知道影妖每晚都会来,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影子。 到了晚上,影妖果然又来了,沈雪晴的影子又跟着影妖走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现在已经是完全相信了神秘人和影妖的话,影妖是来帮助沈雪晴变成人的。 只是沈雪晴这个傻丫头还一直蒙在鼓里,我也懒得点破。 就这么过了六七天,沈雪晴一天比一天好转,教给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都成了半个道士。 时间很快到了钓鱼那天,头一天晚上程云书便给我发了消息,说第二天对龙纹鱼动手。 我心里已经期待很久了,只想程云书早些钓鱼。 总算到了这一天。 头一天晚上,程云书召集我们所有人在镇上的城隍庙开会,这一次来的人除了我们五个,谢平也来了。 谢平是受程云书管辖的,所以其他大区的负责人只能借调,而不能留任。 程云书给我们说了钓鱼的计划,明天子时,先在河边点二十三个红灯笼,搭建一个戏台,顾念到时要和谢平上台唱戏。 唱河神娶妻。 他说龙纹鱼最喜欢看这一出戏。 然后他就会伺机放出那五个从云全镇带回来的厉鬼,我和丁安乘竹筏守在水面上,等龙纹鱼一露头,天降风雷,便能将龙纹鱼当场给干翻。 我们就乘机用早就准备好的锁钩抓鱼,锁钩是在铁匠铺混合黑狗血煅烧而成,只要勾住龙纹鱼,它想跑都难。 我说那你干什么? 程云书他负责指挥,曹烈负责不让别人乱闯。 听他说的倒是很简单,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这么简单。 到了第二天,程云书先去拜会了白鹿村和三堰村的两个村长,他们俩一听说要动葫芦湾,那都是八百个不愿意。 说程云书这样做是冲撞神灵,会遭报应的。 特别是我大舅,那是真不愿意,就差和程云书打起来了,因为白鹿村今年好不容易才夺得了魁首,获得了葫芦湾的使用权。 现在动葫芦湾,这不是端了白鹿村的饭碗吗? 我本以为沈雪晴从葫芦湾离开之后,葫芦湾就没有了他们说的那种魔力,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离谱。 我大舅妈居然真的怀孕了,大舅说这都是多亏了葫芦湾的河神保佑。 我都吓傻了,我原本一直以为葫芦湾之所以被传的那样神乎其神,都是因为沈雪晴的功劳。 现在这么看来根本不是。 程云书当然不会听他们的劝阻,就说了一句,科技时代不能信这些,怼的大舅哑口无言。 当然,我大舅那也不是善茬,从小就是村里一霸,等程云书离开,他立即就挨家挨户的通知,说有一帮人要断他们的财路。 而且他还亲自跑去和三堰村的王村长商量,说葫芦湾要是出了差错,这受损的可不止白鹿村。 三年过后又有机会比试占鳌首,到时候如果是三堰村赢了,那葫芦湾这三年的归属权自然又归三堰村所有。 王村长被大舅一阵洗脑,当即决定尽释前嫌,联手对付敌人,毕竟攘内必先安外嘛。 王村长深明大义,骂了一句:日他妈,谁敢动葫芦湾,那就是和我们整个三堰村过不去。 两位村长召集了全村的人朝葫芦湾赶,不到一个小时,葫芦湾就围满了人。 程云书很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我责怪他为什么要告诉大舅他们,我们来个先斩后奏不就好了吗? 程云书说不行,这是上面的命令,无论去哪儿,只要涉及到老百姓的利益都要和老百姓商量。 “可现在怎么办?”我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叹道:“这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我觉得我们要是轻举妄动,可能会被这些人活活打死。”。 程云书脸色难看至极,说从来没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自己是好心好意的跟他们商量,他们要是不听,那我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我笑着说什么非常手段?找派出所吗? “你真是太天真了!白鹿村和三堰村都是属于太平镇管辖,派出所会和两个村子没关系吗?虽然你灵调局的负责人,但有些事你也办不到。”。 “在老百姓看来,动葫芦湾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不给补偿,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对这种事太清楚了。 村里人有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都能争得头破血流,更别说葫芦湾这么大一个香饽饽。 “那要实在不行,顾念你就动手吧。”程云书有些无奈的开口。 他说顾念的保家仙,柳玲珑可以吐出一种迷人心智的气体,可以让人短暂的陷入幻境当中。 “这么多人,你确定能行?”我扫了一眼还在不断往这边赶的村民,全部到齐的话起码上千人。 同时让一千人陷入幻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顾念和柳玲珑都脱不了关系,到时候要背负严重的因果。 “这……”顾念略微一犹豫。 她说这确实有点难度,她无法让柳玲珑精准的控制到每一个人,因为数量太庞大。 眼看着戏台已经搭起来了,村民越来越多,也越围越近。 程云书第一次表现出极度不耐烦,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么不行!真是烦死了。”。 就在这时,我恰好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钟三九。 他穿着寿衣,与其他人仿佛格格不入,所以我一眼便看到了。 想起昨晚遇见的那个神秘掌灯人,我心里认定那就是钟三九。 我三两步走到钟三九跟前,激动的捏住钟三九的手:“钟大叔,昨晚是你吗?”。 “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来帮我们的。”。 钟三九眼神有些奇怪,说你在说什么,昨晚我们见过吗? 我一听就知道钟三九推辞话,不想暴露。 我也就没多问,只说今天这事儿钟大叔你得帮忙啊,你看现在这局面,龙纹鱼我们是非动不可。 可村民纠集,没办法啊。 程云书眼见我和钟三九交谈,便也走了过来,他很聪明,知道钟三九的身份,所以也拜托他帮这个忙。 钟三九说,帮你们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程云书点点头,说当然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钟御史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灵调局能办到绝不推辞。”程云书倒也聪明,搬出了灵调局来。 “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了就领她来城隍庙见我。”。 又是找人,钟三九到底要找谁啊,找了尸骨又找人。 “找谁?”程云书问。 钟三九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程云书,说你们就按照这个生辰八字去找。 程云书接过一看,瞬间皱起了眉头,说钟御史要找的这个人很特殊。 我心里就奇了,程云书居然只看了一眼八字,就知道钟三九要找谁。 钟三九高深莫测的说:“你既然知道,那就省事不少了。”。 程云书说:“我们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是必须,你们要是能办到,我便让这些围观之人全部离开。”钟三九的语气不容置喙。 程云书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好,我答应钟御史便是了。 “不过也希望钟御史在我们抓住龙纹鱼之前,不要再让人来坏事。”。 钟三九笑道:“交给我。”。 说完,钟三九便消失在人群中,也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我们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就看见所有人神情呆滞的掉头。 宛如一群被人牵着的僵尸,缓缓迈着步伐,僵硬的往外面离开,每走一段,钟三九就会摇三声铃。 程云书面色凝重的说了一句,“此人果然不简单。”。 我脖子上一阵发热,感觉那只眼睛又要睁开了,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归于平静。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程云书买了十四个纸人,让谢平画上五官,开始对龙纹鱼动手。 ------------ 103 抓鱼2 寂静的河岸只能听见潺潺的水流声,戏台被我们搭的像灵台,当然这是程云书的要求。 他说唱戏本就不是给活人听的。 戏台宽三米,前面两个角点了两根一米高的蜡烛,这些东西都是程云书带过来的,不知道准备了多久。 反正在白鹿村这地方是找不到这么大的蜡烛的。 蜡烛也只照亮了一小块儿地方,几颗被岁月磨平的鹅卵石,几个废弃饮料瓶。 而我和曹烈负责点灯笼,每隔一米五点一盏,灯笼绑在竹竿上面,而竹竿则插在河岸浅滩的淤泥里。 红色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点一点照出去,连成一条线,似乎给这漆黑的夜里带来了一丝希望。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一刻,我们成了真正的掌灯人。 点完灯笼,就可以看见葫芦湾里的河水,以及那远处的寒山。 我莫名觉得这气氛很诡异。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们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远处看,一定会以为葫芦湾闹鬼了,会以为我们这是点的鬼火。 程云书和谢平去了柳爷的老房子和凶宅,丁安则去了他师父的家,这是天雷无妄局的三个阵眼。 要想对龙纹鱼动手,就必须把这三个阵眼激活。 谢平画的纸人通灵,便是用来激活阵眼最好的东西。 谢平说过,让纸人通灵的代价是将他的阳气附在上面,当然也可以用孤魂野鬼来通灵,但那样的话很容易不受控制,闹出大乱子。 等他们激活阵眼过后,我们先后听到了三个高低不同的声音,这就是程云书说过的天破。 表示天雷无妄局已经被激活了。 葫芦湾的河水忽然跟沸腾了一样,不断的冒着气泡,里面的鱼也不断往水面跳。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似得。 葫芦湾的鱼是真多,大的起码有十多斤,而且种类繁多。 难怪以前村里人说见过葫芦湾的鱼蹦出水面打滚,特别是下暴雨之后,天上挂着彩虹,那些鱼全部跃出水面,仿佛要跳过彩虹,一跃化龙。 我一直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是真的。 程云书他们三人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我们还能听见无数条鱼跳起来又落下去,砸在水面上叮咚作响。 程云书说天雷无妄局已经激活了,接下来就是顾念和谢平唱戏。 而且他还早就给俩人准备了戏服。 顾念是青衣扮相,谢平则是老生扮相,不懂戏曲的我完全是看不出好坏的。 只觉得顾念穿了这套戏服给变了个人一样,而谢平则像楚霸王,不像河神。 程云书不知道从那里搞来了一面小鼓,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唱,随即叮叮咚咚的敲起鼓来。 说实话,这种场景陡然听见敲鼓的声音,我心里是真觉得害怕,这特么是活人听得么? 程云书越听越起劲,这时候曹烈在丁安的竹筏前面点了三炷香,一阵阴风吹过,三炷香就像活人抽烟似得,飞快的闪烁着。 眨眼就见了底。 曹烈骂骂咧咧的说:“咋地,给你们唱戏还得把烟供足是不?”。 我听明白了,曹烈点香是给孤魂野鬼抽的,我甚至想象出一群孤魂野鬼站在戏台旁边对着顾念和谢平评头论足。 然后时不时的抽两口香。 骂归骂,但是曹烈这次点了一大把香,总该够他们抽了。 这一出河神娶妻被顾念和谢平演的像土豪强娶民女一样,谢平戴个眼镜,平时看起来挺斯文,没想到在戏台上这么狂野。 真是个闷骚男啊。 程云书的鼓点如雨点,越打越快,也越打越急。 让我有一种沙场秋点兵,弓如霹雳弦惊的感觉。 打了一阵,程云书手中的鼓槌悄然落下,台上的两人也不再出声,那一捆香也消散的没那么快了。 我回头看去,只见河岸边的灯笼摇晃不定,水面上被风吹起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山雨欲来风满楼。 程云书说,子时一到,五行天牢局,成之。 随即就见他拿出那五张封印厉鬼的符箓,扔了出来,那五张轻飘飘的符箓在他手里却像是利箭一样,直直的射了出去,恰好贴在剩下的五个纸人上面。 纸人瞬间就活了,一扭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而这突如其来的怪风更大了,直吹的我脊背发凉,吹的顾念和谢平的戏服猎猎作响。 吹的戏台上的蜡烛火苗往一边倒。 天上次擦一声,闪过一道蓝色闪电,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河面上的鱼跳的更快了,相互跳跃间很快就组成了一道拱桥,颇为壮观。 程云书让我和丁安坐上竹筏,同时用一根小指头粗的红线绑在了竹筏上,我手里捏着打鬼鞭,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经历的太多,这些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时机到了,这下全靠你们了。”程云书说完,一抬手,那五个纸人纷纷往水里跳,陡然间,戏台上的烛火烧的十分旺盛,一下就烧到了根部。 程云书让顾念他们躲在戏台后面,现场就留下我和丁安两人,河边的灯笼还是摇晃不定,照出波光粼粼的水纹。 我和丁安两人面面相觑,我第一次喝了一口丁安葫芦里的烈酒,壮胆驱寒。 那五个纸人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站在水面上摇摆不定,不断的挑逗着水里的龙纹鱼。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额头的汗一滴滴往下掉,这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因为龙纹鱼太过胆小,我怕它不上当。 丁安撑着竹筏,走到了第三个漩涡的时候,快接近不断蹦跶的鱼群,那五个纸人忽然齐齐的发出惊恐叫声。 整个葫芦湾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抬起来了一样,水面不断翻腾,有一个庞然大物要出来了。 又是一道长长的尖叫声,被抬起来的河水不断往两边滴落,一个蓝色的灯笼露出了水面。 不,这不是灯笼,这是龙纹鱼的眼睛。 比河边的灯笼还大,龙纹鱼两只大眼睛不断的扫视着四周,看到我和丁安之后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看向了别处。 接着它就慢慢露出了脑袋,嘴巴旁边两根金黄色的胡须鲜艳夺目,在黑夜里泛起金色的光芒。 巨大的脑袋只露了一半在水面,脸上是一张一合的鳞甲,和普通鱼脑袋不一样,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鲤鱼脑袋上长了龙鳞。 龙纹鱼太大,它的脑袋在这边,身体估计已经到了葫芦湾对岸,它一张嘴,狂风大作,巨大的吸引力席卷了五个纸人,将它们拉回鱼嘴之中。 ------------ 104 抓鱼3 纸人之上附着的冤魂发出一阵惊声惨叫,当初他们答应程云书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程云书会拿他们来钓鱼。 可现在既然答应了,也不能反悔,只能惨叫两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就在龙纹鱼张开大嘴吞食冤魂的时候,我和丁安只感觉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座小山包,完全遮蔽了我们的视线。 借着河岸的灯笼才看清,原来是龙纹鱼的头,它一个头都有这么大,可想而知整个身子该有多大。 天上风雷滚滚,闪电一道接一道,宛如世界末日。 狂风吹的河面上的水四处飞溅,龙纹鱼一口将五个纸人吞下,但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声怒吼,搅得葫芦湾天翻地覆。 但说时迟那时快,天雷滚滚之下,一道蓝色闪电眨眼之间便从天而降,我和丁安都吓傻了。 心想这闪电不会劈歪吧? 要是劈歪了,那我和丁安肯定要被烤成烤乳猪,外焦里嫩。 龙纹鱼发出的声音神似我在葬龙山听见的那一声龙鸣,真不愧与龙沾亲带故,叫声都是这么纯正。 闪电的速度很快,快到让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了天雷炸鱼的场景。 那一道看起来就很恐怖的闪电直直的击打在龙纹鱼背后,散发出一股无形的热浪。 龙纹鱼心知上当了,拼命狂吼,我感觉整个葫芦湾都要被它给掀翻了,丁安牢牢抓住竹筏,在狂风暴雨中不断摇晃。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扯着嗓子说:“丁大哥,咱们这个任务也太艰巨了,搞得不好怕是要葬身鱼腹啊。”。 丁安点点头,惊魂未定的说,“是啊,真没想到葫芦湾这么个浅滩,居然有这种东西。”。 龙纹鱼被雷电击中,狂叫不止,挣扎着想往水里钻,天上的闪电却是一道又一道的尾随而至。 看样子今天不把这条鱼炸熟,老天爷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可是这龙纹鱼也真不是吃素的,身上的鳞甲厚的跟防弹衣一样,尽管电闪雷鸣往它身上招呼,但却硬是被它抗了下来。 简直像渡劫的妖怪一样。 葫芦湾一时间狂风大作,各种冤魂恶鬼的声音不绝于耳,河水泛起了一抹殷红,刺鼻的血腥味儿传到了我和丁安的鼻子里。 可眼下这情况,我们两个也不好下手啊。 龙纹鱼用尽全身力气沉进了水里,还留了三分之一的头在外面,这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我刚这样想,就见狂风中有一个身影掠上船头,一把握住提前打好的铁索,“呼哧”一声,铁索直直的往龙纹鱼身上套去。 五个利爪顿时嵌进了龙纹鱼的肉里,分毫不差。 我看的目瞪口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程云书。 程云书大声说:“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再迟一点就前功尽弃了!”。 我辩解道,这太危险了,这种极端天气,我们也没有办法能保证扔钩必中啊。 程云书将手里的铁索递给我,喝道:“抓紧了!”。 然后一抬手,又将剩下的那一根铁索扔了出去,依然和刚才一样,丝毫不差的钉在了龙纹鱼的头上。 我心里是既惊讶又佩服,程云书真是厉害,反正我是办不到的。 被两条铁索套住,龙纹鱼又是一声惨叫,不知道是它的尾巴还是身体,反正我们船上的三人只觉得一道铺天盖地的巨浪朝我们席卷而来。 眨眼之间便淹没了竹筏,我也被冲进了水里,但我手里还是牢牢握着铁索。 我整个身体都泡在刺骨的河水里,只觉得浑身发凉,嘴唇打哆嗦。 这时候,在漫天的河水之中,我又看到了丁安撑着竹筏赶过来了,他一把伸出手,将我从水里拉了起来。 程云书也稳稳的站在竹筏上面, 我刚才还以为竹筏被河水给吞没了。 他们两个像两个不动的神仙一样,这单薄的竹筏在滔天巨浪中硬是屹立不倒。 我翻身上船,程云书说你在撑个几分钟,五行天牢局所激发的天雷一共五道,最厉害的是最后一道。 前几道都被龙纹鱼给扛下来了,最后一道它绝对扛不住。 我说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撑多久,这玩意儿简直像奥特曼里面的怪兽,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蚂蚁。 程云书将另一根铁索交在丁安手里,飞身下船,脚踩水浪,眨眼回到了岸上。 再看看天上,寒冬腊月宛如三伏天的暴雨天气,电闪雷鸣,冬雷滚滚,简直违反常理。 天边的黑云搅动翻滚,云层里透出一丝丝紫色闪电,我看的目瞪口呆,紫色闪电,卧槽,这也太恐怖了。 话说这铁索也是导体啊,等下惊雷砸下,我和丁安难道不会被电翻吗? 程云书这是居心不良啊,想到这里,我都准备松手了,一看这情况就不得了,紫色的闪电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可不想步柳爷的后尘,被劈的连渣都不剩。 “丁大哥,咱们可别做了替死鬼,这铁索导电,闪电砸下来我两个也躲不过的。”我碰了碰丁安的肩膀,丁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的说:“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啊。”。 “卧槽,咱们两个是新加入灵调局的成员,居然就成了替死鬼!”一向沉稳的丁安也爆了一句粗口,显然对程云书这个安排很不爽。 我就说剩下的几人哪个都比我强,而我怎么有资格胜任这样的差事,原来是这样。 越想越不对劲,心也越想越寒,我啪的一声把铁索扔到了水里,骂道:“去求吧,老子虽然多磨多难,但我还不想就这么死了。”。 刚扔下,一个黑影掠过,程云书又来了,他一把从水里捞起铁索,皱着眉头说:“没想到小小的白鹿村居然同时出了你们卧龙凤雏两个人才。”。 我说你这不是什么好话,丁安也说,“虽然我们是才加入灵调局,但你也不能拿我们当炮灰使呀。”。 程云书气的直喘粗气,摇着头说:“我怎么可能拿你们当炮灰,算了,算了,你们去岸边把灯笼扶好,看看我们们会不会被雷电给电翻。”。 我巴不得呢,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龙纹鱼还在拼命吼叫,声传十里,还是钟三九牛逼,葫芦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动其他人。 我和丁安两人回到了岸边,我浑身都湿完了,冷的直打喷嚏,他妈的回去肯定会感冒。 这必须得算工伤。 “曹烈。”程云书大喊一声,曹烈宛如一头疯牛,从戏台后面冲了过来,简直像在水面上行走一样,直接上了竹筏,他背上还背着个背篓,蒙着黑布,和我们上次在云全镇见到的打扮一样。 他妈的,灵调局的人都是怪胎。 一个比一个离谱。 我和丁安回到岸边,发现那么多的灯笼现在只剩了两盏,其他灯笼都碎了。 程云书和曹烈一人捏着一根铁索,脸上毫无惧色。 这时候,天上的紫色雷电已经凝聚成型,“次擦”一声,一道闪电从天这边划到天那边,这一瞬间把葫芦湾照的亮如白昼。 我看见了龙纹鱼浑身龙鳞的脑袋,以及那在湖面上飘忽不定的冤魂厉鬼,阴风惨惨,鬼哭狼嚎。 我们仿佛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此时,紫色闪电已经降下,直直的朝着龙纹鱼的脑袋上砸了过去,程云书大喊一声:“顾念,动手!”。 我和丁安本能的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巨蟒从戏台上方激射过来,正是我们前几次见过的柳玲珑。 几乎是同时,柳玲珑一头撞在了龙纹鱼身上,葫芦湾的水花溅起三丈高。 紫色闪电轰隆一声,直直的砸在了龙纹鱼身上。 一声宛如地狱恶魔的叫声从龙纹鱼身上发出来,随即传来一声凤鸣,天地失色,狂风暴雨,犹如世界末日。 ------------ 105 山神现身 那一声凤鸣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原本漆黑的葫芦湾眨眼之间笼罩了一层血红色,就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掉进了血泊当中。 反正触目所及,全是猩红色。 就连灯笼里的灯光也变成了红色。 程云书和曹烈却视而不见,两人齐声狂吼,一使劲儿,就将龙纹鱼拉了过来。 我都吓傻了,这家伙跟小山包一样,就凭程云书和曹烈就能拉动?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原来是柳玲珑用它巨大的脑袋在水里推着龙纹鱼往岸边走,而龙纹鱼两只眼睛虽然还闪烁着蓝色光芒。 但除了嘴里喘粗气以外,已经没了任何动作,濒临死亡了已经。 我和丁安纳闷儿程云书和曹烈为啥没被那道闪电给干翻,而且这天地之间怎么忽然就成了红色。 难道是龙纹鱼被捕,怨气太重的缘故吗? 就在我们两人怀疑不定的时候,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同音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你们不准伤害小乌龟!”。 紧接着,我就感觉眼前的景象快速变换,葫芦湾里的水仿佛瞬间蒸发了似得,一座庄严诡异的古楼拔地而起。 古楼背靠寒山,飞檐勾角,屋檐上挂着白色灯笼,这座古楼非常独特,真的就像古时候那种客栈建筑。 木制门窗里面有浅黄色的灯光透出,一块木牌竖立在正屋的门梁上。 繁体字,我不认识,回头看去,我惊叫一声:“卧槽,灯笼呢?”。 我手里的灯笼不见了。 就好像穿越了。 丁安站在我旁边,也是一脸的惴惴不安,他说他在葫芦湾这么些年,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很多,但真没见过眼前这情况。 我说这是啥情况啊,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正说着,顾念、程云书、曹烈他们三人走了过来。 顾念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程云书脸色难看,手里不见了铁索,曹烈也是一样。 我赶紧问:“程大哥,这什么情况?”。 程云书缓缓吐出四个字:“阴山古楼。”。 “我们到了黄泉路!”。 “啥?”我被程云书的话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原地蹦了起来。 “难道我们都死了吗??”我额头急出一头冷汗。 顾念说:“这里不能使用任何道法,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玲珑姑姑的存在了。”。 程云书也说:“没错,这里用不了任何术法。”。 “怎么忽然之间就到了这里。”我懵逼了,刚才我们不还在岸边么,就听到那个女娃说‘不准伤害小乌龟’,然后我们就到了这里。 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简直是。 程云书说:“别紧张,我们还没死,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龙纹鱼背后还有个凤印。”。 “凤印?”这不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吗? “你不是早就知道凤印在葫芦湾吗?怎么还这么惊讶。”我奇怪的看着程云书。 程云书说:“我原本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葫芦湾藏着凤印,我只是想你和我们一起来抓龙纹鱼。”。 “淦!”我骂了一句,程云书真是个老狐狸,亏我还对他的话信以为真。 没想到又是骗人的。 “凤印很厉害吗?”我吞了吞唾沫,这让我说什么好呢,葫芦湾真的藏着凤印。 但程云书其实根本不知道葫芦湾有这玩意儿,从他刚才的表情来看,凤印肯定不好惹。 “当然厉害,这阴山古楼便是她弄出来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背靠寒山的古楼,凄清的灯光倒映出诡异的倒影,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我们看见有个人坐在马上,他的前面还坐着一个小女娃,小女娃粉嘟嘟的很可爱,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 身穿一身红衣,头上扎了两个角。 而那个骑马的人则戴着金黄色面具,身穿浅白色的绫罗绸缎,打扮的十分贵气。 头发很长,像古时候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马鞭,马屁股后面挂着一盏马灯,他一走,马灯就跟着晃动,一明一暗,像水漂打在水面上的波纹。 马上的马灯把黑暗烫了一个个洞。 “哒哒哒……”马蹄声越靠越近,我们所有人都看傻了。 一直到那个怪人走到我们跟前,长靴长衣,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那个小娃娃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器皿。 像个小茶杯。 我看清了怪人的坐骑,吓得倒退两步,丁安赶忙扶住我,小声问道:“兄弟,你咋了?”。 “阴……阴兽!”我浑身就像被电麻了一样,又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这他妈的,这怪人骑的是山神的阴兽,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次胡娘娘借用山神的阴兽赶跑了刘神全。 那时候的阴兽和现在不一样,有一种不臣服于人的桀骜之情,连鼻子里喷出的气都是冷的。 没想到今日出现,却温顺的像个小猫咪一样。 它额头的小角也长起来了一样,浑身的毛发红的像火焰。 “啥东西?”程云书他们也凑了过来,我苦笑着说:“这是山神的坐骑。”。 “山神?”几人异口同声,显然都不相信会有山神。 我说是的,就是山神。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坐在马上的人应该就是山神,一直未露面的山神竟然是这样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我看了看他手里的打鬼鞭,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打鬼鞭,造型几乎一模一样。 他就这么冷冷的注视着我们,过了好久才开口,磁性的嗓音十分好听,“你们擅自捕捉龙纹鱼,难道不怕天道降责吗?”。 程云书面对山神的威压,完全抬不起头,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龙纹鱼虽说吞阴吐阳,但终究也是妖物。”。 “妖物?笑话,它们从不害人,相反还救落水之人,难道就因为它们天赋异禀,长相特殊,便要定义为妖物吗?”山神冷笑两声。 “前辈,晚辈也不知道龙纹鱼来历如何,这一次来这边捕捉龙纹鱼,也只是因为接到了上面的命令。”程云书一躬身,不敢有丝毫不敬。 “哼,这一次我可以不追责你们,要有下一次,手里的鞭子可不留情。”山神气势逼人,真不是我们这些小菜鸡能比的。 “朵儿,小乌龟没事了,就让他们走吧。”山神亲昵的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女娃,那神态就像个老父亲。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说话的女娃就是眼前这个红衣女娃。 “阴山古楼,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山神又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郑山河!”他叫了我一声,我菊花一紧,脖子一缩,真是山神老爷啊。 我双膝跪地,声泪俱下的说:“山神老爷,我不知道龙纹鱼有你罩着,谢谢你前些日子对我的帮助。”。 程云书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没骨气,虽然对方是山神,但也用不着下跪呀。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山神老爷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要不是他,我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你起来,跪着干什么?过来。”山神语气不快,我赶紧起身,三两步跑过去,恭恭敬敬站在山神旁边。 山神翻身下马,将小女娃也抱了下来。 “你转过身去。”山神又说,我便照做,然后就感觉山神的手挨到了我背上,一股淡淡的温度从脖子上传进了身体里。 我心下一喜,难道山神老爷见我太辣鸡了,准备给我传功吗? ------------ 106 重磅消息 要是这样,那我可就真的是菩萨保佑了。 山神老爷怎么会如此青睐我呢,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似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身后的恶相已经开眼了?”。 我擦,原来不是传功啊,而是因为那个丑陋的纹身。 我说是啊,已经睁开了好几次。 山神萧浪居然也知道这件事,看来白若梅果然和他很熟。 “时机未到,提前开眼,这只是给你自己增加负重。”萧浪的手从我后背拿开,我说你这是啥意思,这只眼睛根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和我来吧!”萧浪转头,往阴山古楼里面走了过去。 我怔在原地,随即把头摇的跟电风扇一样,这诡异的古楼,我才不想过去。 回头想走,可是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程云书他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萧浪的声音幽幽传来:“他们被我送回了葫芦湾,你不进来,就别想回去。”。 “哒哒哒……”马蹄声越传越远,那星星灯火在黑夜中一闪一闪,就像夏天农田里的萤火虫一样。 我一看这情况,不去是不行了,不去我就只能困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而且从之前萧浪对我的恩惠来看,应该没啥恶意,他要有恶意,我活不到现在。 说来也怪,萧浪和那个女娃进入了阴山古楼之后,我眼前就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这条小路全是用鹅卵石和瓦片铺成的。 两旁每隔大概三米会有一盏红木灯笼,灯笼的光芒恰好覆盖在小路上,一点也照不出去。 虽然有些奇怪,但我觉得也没啥,反正我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 小路不长,最多三百米吧。 很快我就走到了大门口,两道朱红大门,门上有两个铜环,就像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盯着铜环看了一阵,甚至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别看了,进来吧。”里面又传来萧浪的声音,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浪和红衣女娃坐在一张八仙桌跟前,面前倒了两杯酒,当然,也许不是酒,也许是茶。 还冒着热气,也许不是热气,也许是寒气。 萧浪说,“坐吧。”。 我忐忑不安的扫视了屋内一眼,可烛光却只照出了这张桌子和他们两个人,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其他地方,一砖一瓦都看不见。 红衣女娃还是捧着杯子,一脸开心的望着杯子里面。 我舔了舔嘴唇,坐到桌子跟前,干笑两声说:“你是山神吗?”。 萧浪的脸被面具遮住了,所以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听他还是用一种十分淡漠的声音回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山神,你骑着阴兽,手里还握着打鬼鞭,不是山神是谁?”我肯定的说。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萧浪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心里认定他是默认了。 “山神大人,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这是真心话,我虽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辈,但我还是懂得感恩,也晓得好歹。 “没什么。”萧浪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说话的语气永远不紧不慢,不急不怒。 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言。 “那您今天要我留下来是做什么?”我恭声问道。 萧浪把桌子上的酒推给我,“把这杯酒喝了吧,能暂时压住你体内恶相涌动的力量。”。 “如果不压制住,你身上很快会长出第二只眼睛,到时候你便更加无法控制了。”。 我被他说得有点慌,我还一直以为身上的恶相是来保护我的,没想到居然也会要我的命。 我真觉得我身边就没一个好人。 我所以为的其实都是假的。 见我愣住,萧浪说:“怎么了?你难道害怕酒里有毒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以你的本事要害我,不用这么麻烦。 这是实话,萧浪要害我实在太简单。 说完,我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没有一点酒味,甚至连一丝甜味都没有,和白开水差不多,入喉只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流进胃里,浑身发烫。 “我喝完了,山神大人让我留下仅仅是为了让我喝酒吗?”我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身上赶到一阵灼热。 萧浪看了我一眼,说:“你认识她吗?”。 他指的是红衣女娃,我眼前一阵恍惚,有点儿像吃蘑菇中毒了,我晃了晃脑袋,说不认识。 “萧叔叔,我就说他不认识我吧?”女娃抬起头,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萧浪。 我心里觉得十分奇怪,龙凤幡印在传说中是那样的恐怖歹毒,没想到见到之后却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娃娃。 是传说有误,还是原本就是如此。 所谓三人成虎,未曾亲眼见过的事,便当不得真。 “呵呵,他忘记了所有,自然是认不得你的。”萧浪冲着女娃呵呵一笑,这和对我的态度有天壤之别。 难不成红衣女娃是他的私生女么? “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自己真的像中毒了。 难不成萧浪真的在酒里下毒? “你在此睡一觉吧,许多事,现在告诉你还为时过早。”萧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双眼一黑,竟然真的没了意识。 我感叹一声,还是怪自己轻信于人啊。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萧浪费这么大的劲,难道是让我来这里睡觉的吗。 “郑山河,丢掉的东高原地在长生十二妖身上,你所丢掉的不止龙骨,还有全身的骨头。”。 “你每杀一个长生十二妖,身上的骨头便能回来一些,待到你将十二妖尽数除掉,你也就能记起以前所有的事了。”。 还是萧浪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但无法开口说话。 我想问他,白若梅的事,我想问他关于我母亲的事。 还有许多许多事,他肯定都知道,他是葬龙山的山神,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我不是睡觉,而是类似于被人点穴了一样,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但我心底清楚,所以我在心里狂吼呐喊,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不能就这么当一颗棋子,用尽全身力气,感觉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似的。 脖子上炙热的温度传遍全身,比之前的感觉要强烈的多。 “吼!”一声震天狂吼,我脖子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猩红的眼,扫视着四周。 同时,我背后的恶相纹身又化成一团白气,凝聚而成一个凶神恶煞的恶相。 我手脚传来了感觉,我翻身爬起来,后面的眼睛就像是一个监控一样,传来我看不到的画面。 只听萧浪断喝一声:“回去吧!你不能现世。”。 同时手里的长鞭一甩,狠狠打在了恶相上面,恶相自始至终都是闭着双眼的,只听他发出一道不甘的怒吼,“山鬼,本座日后现身,第一个便先杀了你。”。 恶相被打鬼鞭抽了之后,便快速的消散掉。 我说,“山神老爷,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想到,你身上的谛听之眼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萧浪答非所问。 谛听之眼,沈雪晴之前提到过。 “我身上的恶相也有自主意识么?”从恶相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有自主意识,难道是寄宿在我身上的吗? 只待有朝一日将我的身体占为己有? “自然,没想到连镇魂酒都压制不住你体内的力量。”萧浪似乎十分诧异。 我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身上的恶相到底是怎么来的。 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搞懂这恶相是怎么产生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就有了。 而且我脖子上这只眼睛,不正是因为张笑的尸骨而产生的异变么? 这些事搞得我头都大了,萧浪绝对知道很多内幕消息,但他却不对我说,真是烦死了。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全身的骨头从你一出生开始就被恶鬼给瓜分了。”。 “你生来就是一个无骨之人,你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柳不臣拼死换来的结果。”。 我被萧浪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我没骨头还能活到现在? 这不扯淡吗? “你说瓜分我骨头的恶鬼是不是长生十二妖?”我又问。 长生十二妖不是妖吗?怎么是鬼?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长生十二妖便是当年镇守十二长生大阵的阵眼。”萧浪平静的开口,就好像再大的事对他来说都是鸡毛蒜皮。 卧槽,这是个重磅消息啊。 我之前还怀疑长生十二妖会不会和十二长生大阵有关,没想到萧浪直接就证实了我的猜想。 ------------ 107 阴山古楼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脸懵逼,尽管长生十二大阵的事被程云书说的神乎其神,但这和我有个鸡毛关系啊。 “有些事我也不能点明,因为没人想和你的因果惹上关系。”萧浪这话说的我很是受伤。 好像我走到哪儿都是一个祸害似得,别人都怕与我接触。 我垂头丧气的说,这能怪我吗?我也不想这样啊。 谁他妈想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想的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总之,长生十二妖的事,包括玄夜布下十二长生大阵,这些事都与你脱不了关系。”。 “一千年前的局,需要一千年后的你去解,我所说已经触犯了天机,我可不想变成柳不臣那样。”。 原来四海观的祖师爷叫玄夜,如果萧浪的话是真的,那岂不是玄夜也是长生十二妖之一吗? 当年不是他第一个跳进去镇山的? 真是怪了,他不是道士吗?怎么又成了妖。 萧浪说的神乎其神,真是把我吓傻了。 我说那行吧,既然你不能说这个,那我问你两个其他问题。 “我母亲是不是还活着?”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萧浪,身为人子,我如果不能把母亲找回来,那与禽兽有什么两样。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相信我,你不知道是最好的结果。”萧浪摇摇头,我顿时就不满意了。 这是他妈的什么结果,就算我母亲去世了,也该有个坟墓吧?我也该去祭奠一下吧。 如果没死,难道我不能找到她,好好儿尽孝吗? 我哀求着问了萧浪几遍,他都不回答,我只好作罢。 但按照我自己的推测,母亲应该尚在人世,慢慢来吧。 “那白若梅呢?”。 “白若梅确实与你有一段宿命姻缘,但她暂时还无法现身。”。 萧浪跟没说一样,白若梅早就给我说过,她暂时无法现身,需要我找到另外两个人,顾蒹葭和贺轻寒。 “好了,阴山古楼乃是黄泉居所,马上到了卯时,我和朵儿不便久留。”萧浪一挥手,打断了我继续追问的意图。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眼瞅着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萧浪牵着红衣女娃的手像要蒸发了一样。 我便忍不住大喊一声。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什么时候葬龙山的龙门大开,你便什么时候能见到我。”萧浪的声音从黑暗里传了出来。 “另外你要记住,你见到我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我说的事也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你必遭天谴。”。 再一转眼,眼前的古楼消失了,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这不是江影对我说过的话吗? 就是那个被我误认为是我第四魂的家伙。 龙门……我记得之前童笑庸好像说过,山神庙便是葬龙山的龙门,难不成我的第四魂藏在葬龙山。 或者说我背上这恶相就是我的第四魂。 反正按照柳爷和钟三九的说法来看,我这多出来的第四魂是变故,他不受我的控制,一直在密谋造反,想把我的身体取而代之。 我整个人都蒙了,远处传来一阵鸡叫声,天还是黑乎乎一片,看看手机,果然是早晨五点过。 而我现在所处的地方便是山神庙,萧浪的神像与他本人完全不符,我感觉这神像简直像个夜叉。 妈的,真是时空变幻,日月颠倒,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弄到了山神庙里面来。 来不及想这么多,我得赶紧回葫芦湾看看情况。 我一路小跑赶回葫芦湾,发现程云书、顾念、丁安、曹烈、谢平都还呆呆的站在河边。 搭建的戏台子已经七零八落,一地狼藉,灯笼碎的碎,散的散,曹烈在岸边烧了一堆火。 照着河水波光粼粼。 我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程云书脸色难看的回过头,他说你怎么从那边来的。 我便把我刚才遇到的事告诉了他们,又问道:“你们不是和我一起去的阴山古楼吗?”。 程云书点点头说:“是啊,我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去了之后就看了一眼阴山古楼就出来了。”。 “我们刚才还商量给你招魂来着。”谢平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说招什么魂,我又没死。 程云书解释道:“阴山古楼是黄泉路上的一间客栈,专门用来接纳过路亡魂和阴差,见到阴山古楼的人都是死人。”。 “不对,还有走阴人。”谢平纠正道,谢平说有些走阴人还会去阴山古楼歇息,同时花高价钱向客栈里的人买消息。 “难怪你们见到阴山古楼像见到了鬼一样。”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我遇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已经够多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管他是什么,老子接着就是了。 不过这一次,在萧浪嘴里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那龙纹鱼呢?”龙纹鱼可是程云书他们这一次的目标,眼看就要得手了,却半路杀出个凤印。 程云书摇摇头,说“龙纹鱼丢了,被那个小女娃装进了茶杯。”。 小女娃就是凤印,我都吓傻了,原来小女娃手里的茶杯装着龙纹鱼。 靠,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样的庞然大物被她装进了茶杯? 凤印果然厉害,敢情她是把龙纹鱼当成宠物在喂养啊。 “那怎么办?这岂不是前功尽弃?”其实龙纹鱼丢了对我没啥影响,因为我又不需要还魂丹。 而且我觉得萧浪的话也不错,龙纹鱼怎么看都是一条好鱼,又不兴风作浪,又不害人,相反它们还救人,吞食恶鬼。 长江黄河如果没有龙纹鱼,不晓得成了什么样子,每年都要死那么多人。 “没办法,有凤印干预,我们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程云书摇摇头。 我说究竟是谁要还魂丹,这玩意儿如此珍贵,应该不少人都想要吧。 “我也不知道,但这是七爷亲自发布的命令。”程云书摇摇头,我心想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调动灵调局的大掌灯,真是牛批。 “好了,好了,龙纹鱼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会亲自给七爷解释,不是我们办事不力,实在是因为阻挠太严重。”程云书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镇上的招待所,我和丁安赶回白鹿村。 路上我问丁安,“你师父还好吧?”。 丁安摇头说:“不好,已经没几天了,师父被蛤蟆精附身多年,身上的精气已经所剩无几,恐怕撑不过七天。”。 听他的语气,还是有点悲伤的,毕竟谢成峰是将他领进门的人,虽然谢成峰后面被蛤蟆精附身,但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情况。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顺其自然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丁安点点头说:“是啊,但有钱有势的人就能给自己续命。”。 “谁?”我一听就知道丁安话里有话。 ------------ 108 奇怪的道士 丁安笑了笑,说还能有谁,灵调局的实际掌权者呗。 “你的意思是,程云书他们之所以抓龙纹鱼,取还魂丹是为了灵调局的实际掌权者吗?”我皱了皱眉。 灵调局的大掌灯不是七爷么? 难道大掌灯已经油尽灯枯了,所以需要还魂丹续命? “丁大哥,你从哪里听来这消息的?”如果丁安的话是真的,那就说明程云书在撒谎。 但丁安又怎么会知道实际情况呢? 丁安笑了笑说,“我无意中听到了程队长的电话,他说龙纹鱼的事只能暂时放一放。”。 “而且,葫芦湾这条鱼,好像是最后一条拥有还魂丹的鱼。”。 丁安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程云书他们非要动葫芦湾的龙纹鱼,之前我还纳闷儿。 龙纹鱼很多地方都有,它们就是大江大河里的清道夫,专门负责清理冤魂恶鬼,我就说他们怎么不去长江黄河钓鱼。 来葫芦湾这样一个小地方,没想到却是葫芦湾的龙纹鱼暗藏玄机。 “唉,这些事不是我们平头老百姓该操心的。”我拍拍丁安的肩膀,既是宽慰他,也是宽慰我自己。 人家有权有势,享受特殊待遇也是应该的,很多人生病了连医院都不敢去,这有什么办法。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丁安说,他以后也一定要变成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我说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我与丁安分道扬镳,回到凶宅里,居然不见了沈雪晴的踪影,我也难得去找了,只要她不出事就好。 从她最近的表现来看,沈雪晴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心性,她明白很多事,只是很多事她自己记不起来。 说不定她已经和影妖重新认识了。 到第二天中午,沈雪晴才从外面回来,而且浑身是伤,脸上都有好几道血印。 我问她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了? 沈雪晴说她昨晚去了一趟葬龙山。 我顿时脸色一变,说你大半夜的去葬龙山干嘛?葬龙山凶险之地,怎么敢瞎闯。 沈雪晴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她用秘术与影子相连,跟在影子后面走,一直走到了葬龙山。 她还说她遇到了一头双头狼,不过被她给撕碎了,引来了一大群胼虫。 尽管她说的天花乱坠,凶险万分,反正我是不想再去葬龙山一次,葬龙山可怕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从沈雪晴的表现来看,我觉得葬龙山肯定还有金门之人留下的后手。 思来想去,我也没有丝毫头绪。 只好作罢。 就这么过了两天,沈雪晴还是没有放弃对我的训练,不过她训练我的时间都是在白天,晚上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感觉她根本不愿睡觉吃饭。 我被她训练的很到位,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能扛起捡骨师这三个字了。 本以为上次和程云书他们在葫芦湾大闹的事不会传出去,可没想到这天下午村里来了个道士,指名道姓要见我。 道士说在葫芦湾等我,我很奇怪,心想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居然指名见我。 我赶到葫芦湾,道士倒背双手,站在河岸上,河风吹的他身上的衣服一起一伏,黑色道袍道冠。 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我心里觉得奇怪,一开始还以为是四海观的道士,但可这打扮不像。 我赶紧走过去,站在道士身后说了一句:“大师,你找我?”。 道士回过头来,很普通的样子,不过头角峥嵘,印堂发亮,脸型瘦削,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 看起来应该四十几,不过我清楚,道士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判断。 一般像这种头角峥嵘的道士都是有本事的,道士练气,在脸上表现出来就是天庭饱满,印堂发亮发红。 “郑山河吗?”道士打量了我一眼,我说是啊,大师道号叫啥?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今天来是想问一问关于葫芦湾的事。”道士的话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原来是道门弃徒啊。 那为啥这家伙还一副道士打扮。 “大师说笑了,葫芦湾能有什么事?”我眼珠子一转,将原本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这可不能对他说实话。 前些天对龙纹鱼动手,这可是机密。 “郑先生不必瞒着我,我知道葫芦湾的龙纹鱼已经不见了。”道士倒是丝毫不慌,胸有成竹。 我顿时吓了一跳,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我记得除了我们这些掌灯人,根本没有其他人在场啊,我和这个道士素未蒙面,他怎么知道葫芦湾的龙纹鱼丢了? 龙纹鱼应该是被凤印给带走了,都怪程云书他们,根本就不该打龙纹鱼的主意。 “郑先生看看对面。”道士抬手,指了指葫芦湾对岸。 我顺着看去,发现葫芦湾原本绿油油的葫芦全部枯萎了,一片荒芜景象,之前葫芦湾的葫芦就算在冬天,也是生机盎然的。 “这……”我惊呆了,难道这是因为抓了龙纹鱼而引起的后果吗? “龙纹鱼不在这里,葫芦湾便算是废了。”。 “那藏在水里的法印也该现世了。”道士眯着眼,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法印? 我记得之前柳爷提过,葫芦湾有三宝、龙筋、法印和尸脑。 龙筋就是龙纹鱼身上的金色胡须,尸脑柳爷也解释过。 至于法印他说不知道,这道士要不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东西。 莫非就是凤印? “大师,你难道是指的凤印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凤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道士摇摇头,随即说:“那是一枚关乎着四海观掌门之位的印信。”。 他这话就更吓人了,我知道道教传承都是靠印信,还有文牒这些。 凡是有点儿名头的名门大派,都有自己的印信,譬如龙虎山的天师印。 天师印早就丢了,所以现在龙虎山是没有天师的,最后一个天师止步于六十三代张恩溥。 “大师你的意思是,四海观的传承印信藏在葫芦湾?”我吞了吞唾沫,葫芦湾乃三山极地,四海观正压在龙头之上。 要是他们的印信掉进了这里,倒也不奇怪。 只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如果真是四海观的传承印信掉在了葫芦湾,为什么四海观不派人给捞起来呢? “正是,这块印可大有来头,是用人骨雕刻而成的。”道士点点头。 我擦,这又是什么惊天消息,用人骨雕刻印信,正统道门万万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联想起之前程云书说的话,四海观监守自盗将十二子鼠藏了起来,却污蔑第一个捡骨师。 两相比较,我顿时觉得四海观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其表。 童笑庸与刘家最后一个钦天监合作,绝不是报恩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这和我有啥关系?”我摇头问道,就算道士的话是真的,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因为那关系着你的身世,天机谶所言,你是下一个应劫之人。”道士呵呵一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拜托大师你说明白些。”。 “我的意思很简单,当年十二蛟龙祸乱白鹿村的事本就是玄夜编造出来的谎言,其目的不过是想布十二长生大阵,从而开辟出一条通往无间地狱的通道。”。 “卧槽!”我爆了一句粗口,这消息太刺激了,道士这话与程云书所说有几分相似,难道说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借用十二长生大阵镇压一个人,一个永远也无法活下来的人。”说罢,道士的双眼便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底发毛,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我吗?”。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全是这种让人尿裤子的事情。 “真相到底是怎样,还得靠你自己去发掘,我只能告诉你,四海观千万不能再去了。”道士语气严峻,搞的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道,这道士出现的好蹊跷,偏偏在这里出现,又偏偏对我说了这些。 我甚至感觉他是故意挑起我和四海观的矛盾,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镇河之人罢了。”说完,道士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诶!”我尖叫一声,是拉都没拉住,他就这么掉进了葫芦湾,连一丝水花都没溅起来。 这道士也真是的,话都没说完就跳河了,着什么急。 四周寂静无人,道士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我想报警,但一想没用,说出去没人信,算了,到时候等他自己浮起来自然有老百姓报警的。 我刚想往回走,却见葫芦湾上面这座山上有几个人下来了,他们走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 我一看就知道是四海观的人。 ------------ 109 天机谶 我擦,这也太巧了吧?刚才那个黑衣道士还在对我说别去四海观了,没想到四海观的人就下山来了。 难不成这个黑衣道人是四海观的弃徒么?他跳河就是因为发现四海观的道士找上门来了? 因为想报复师门,所以对我泄露这些秘密。 嗯……我这么一想就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四海观的道士肯定是来问我来了,要不然那个家伙也不会跳河。 我得赶紧跑! 妈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可是我才刚迈腿,就听见童笑庸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郑居士,不必慌张,贫道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还请郑居士留步,贫道有两个问题想询问一下。”。 我一听头皮都炸了,老道士还在半山上呢,居然像在我耳边说话,这我要是逃跑也没啥用啊。 没办法,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吧,我不信童笑庸敢直接对我动手,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法治社会,老牛鼻子不可能滥杀无辜吧? 于是我就跟个木偶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等到童笑庸他们过来。 童笑庸今天穿的很庄重,让我一度以为他是要去做法事。 他身后跟着五个徒弟,也都是灰色道袍,一脸肃穆,感觉像是给我送终来了。 “郑居士。”童笑庸单手竖掌,开口道。 我强笑了一下,“童观主,有何指教?”。 我现在看这个老道士都有点害怕,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心机重的人,怎么就藏着这么多小心思呢。 “你是否以为四海观是邪恶之所?”童笑庸的问题真是开门见山,我只好说,不是,但的确听到了一些传闻。 “敢问童观主,你们四海观的祖师爷是不是叫玄夜?”眼见童笑庸没恶意,我便也大着胆子问他。 “正是。”童笑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看来是不打算隐瞒了。 “那黄金子鼠是不是藏在四海观?”,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干脆一鼓作气问个够。 “不错。”童笑庸又承认了,这老道士怕是知道推脱不了,所以承认的这么爽快。 这下事情明了了,从始至终都是四海观搞的鬼,我甚至觉得他们和黑三也有关系。 “呵呵……”我冷笑两声,随即道:“四海观对得起道门二字吗?”。 藏污纳垢,监守自盗,愚弄百姓。 “你说什么!”童笑庸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小徒弟忍不住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看那表情恨不得把我吃了。 童笑庸一挥手,压制住冲动的徒弟。 “千年之前的事,贫道也无从考证,但按照四海观的经卷典籍来看,尊师当年费尽心机才还了白鹿村一个太平。”童笑庸娓娓道来,表情真挚,一点也不像说谎。 他说十二蛟龙祸乱白鹿村的事是真的,而且玄夜确实也亲自镇山了,他所镇的阵眼便是四海观脚下这座山。 正是因为有玄夜以身镇山,十二条大河的水才汇聚成三条,他才能布下另外十一个阵眼。 他的话与程云书和萧浪的话不同,但萧浪与程云书所说又有区别,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程云书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而童笑庸虽然看起来挺真诚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对萧浪的信任度比较高,毕竟他救过我很多次。 “他难道不是长生十二妖之一吗?”我笑了笑,反问道。 童笑庸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郑居士又是如何得知长生十二妖的?”。 “你就说是不是?”我没理由告诉他我的消息来源。 “是,尊师爷的确是长生十二妖之一。”童笑庸沉默片刻,终究选择了如实相告。 “那不就是了!十二妖之一,建立了道观,这不是讽刺吗?”我哈哈笑了两声,童笑庸身后的徒弟个个眼冒怒火,看样子恨不得冲上来教我做人。 “祖师是长生十二妖不假,但他也是正一派正宗传人。”童笑庸脸色沉了下来,随即道:“祖师爷悲天悯人,心怀天下生灵,贫道决不允许旁人污蔑。”。 “郑居士还记得四海观院子里的巨鼎吗?”童笑庸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点点头说记得,里面还有三炷香。 “祖师留下谶言,恶相映身,三香必灭,巨鼎裂缝,龙纹鱼失。”。 童笑庸的话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几把谶言,童笑庸这意思不就是说完是个魔星嘛。 扯淡,我要是魔星转世,我他妈先去挣个几百万,然后再统治世界,再把女明星都抓来,好好儿享受享受。 “郑居士要不信,不妨与贫道上山一观。”。 “童观主,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你看我惨的一匹,多磨多难和唐僧一样,怎么可能是魔星呢?”我赶紧否认。 童笑庸说:“你自身并不知道罢了,钟三九与我是旧识,他告诉过我,你是四魂之命,正是因为你丢了那一魂,你才能活到现在。”。 我擦,牛鼻子老道居然还和钟三九是旧识,果然有点东西。 而且钟三九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他了,看来他两个关系匪浅啊。 大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来。 “嘿嘿,郑居士,你虽是魔星却不自知,因为你身上的魔性全都藏在第四魂上面,有朝一日,第四魂回归,你便会成为一个混世魔王。”童笑庸这笑声直让我起鸡皮疙瘩。 这也太诡异了,我这丢掉的第四魂真是个祸害,妈的,你有本事永远别来找我,老子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 “童观主你可不要吓我,你有证据证明这些话的真实性吗?”我吞了吞口水,不愿相信。 “你随贫道上山一观不就知道了吗?天机谶现世了。”。 又是天机谶,这么看来刚才那个跳水的黑衣道士真和四海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师,我也不必去看了,巨鼎裂缝和三香熄灭都可以人为,龙纹鱼确实丢了,但这并不一定和我有关系。”我不是狡辩,而是不愿相信。 “而且……龙纹鱼不是金门人放进葫芦湾的吗?”我有些懵了。 “金门中人不过是唤醒龙纹鱼罢了,龙纹鱼在葫芦湾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这一丢,白鹿村阴阳逆乱,会生出祸端啊!”童笑庸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声。 我说难道龙纹鱼在葫芦湾还能保佑白鹿村风调雨顺,那他不真就成了和河神? ------------ 110 身世来历 “郑居士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总之龙纹鱼的确是给白鹿村带来了不少好处。”童笑庸呵呵一笑。 妈的,难道说之前影响葫芦湾的东西是龙纹鱼,而不是沈雪晴。 只不过金门中人唤醒了龙纹鱼,然后借用龙纹鱼替沈雪晴重塑肉身。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 “那童观主知道龙纹鱼去哪里了嘛?”我故意问他,倒想看看童笑庸对白鹿村的情况知道多少。 不过我估计他不会说实话,毕竟四海观在白鹿村根深蒂固这么多年,他所知道的比我肯定要详细得多,但他不会全部告诉我的。 “这个……贫道不知。”童笑庸微微犹豫了片刻,我判断他知道蹊跷。 因为捕捉龙纹鱼那天晚上,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普通老百姓被钟三九给催眠了说得过去,但四海观的人怕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他们肯定知道一些东西。 哼,老东西不说实话。 “行吧,道长既然不知道,那我就不追问了,不过道长你知道长生十二妖到底是什么吗?既然是妖,你们四海观的祖师爷还能称之为道门弟子?”。 “郑居士你误会了,所谓长生十二妖并不是真正的妖怪,而是十二个镇山之人的统一称谓。”童笑庸摇摇头。 哦,我说我听明白了,可为啥要叫长生十二妖,叫长生十二仙多好。 这些人都是为了镇压蛟龙而牺牲的,理应被后世之人铭记于心,晨昏三叩首,饭前一炷香。 “这……贫道确实不知道了。”童笑庸有些尴尬的回道,我心想你不知道才怪,这中间肯定有猫腻的。 童笑庸一问三不知,我还问个锤子啊。 “童观主,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没啥好问的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可以吗?”。 童笑庸一把拦住我,说:“郑居士不必着急,贫道想问你一下,刚才是否见过一个身穿黑色道袍,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的道人。”。 童笑庸这问的不就是刚才那个跳河自杀的黑衣道士吗?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隐瞒对我又没啥好处。 “确实见过,就在大概五分钟以前。”我点点头。 童笑庸长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他的话不可信,郑居士你要有判断力。”。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给我说了什么,你就说不可信。 真是奇了怪了,童笑庸都不知道他给我说的什么,就说不可信,万一别人是问我吃饭了没有呢。 “无非就是一些诋毁四海观的话。”童笑庸倒也坦荡,有什么说什么。 啥叫诋毁四海观?童笑庸这样着急忙慌的给四海观解释,反而让我觉得他心里有鬼。 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说:“童观主,不管他说的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毕竟我又不认识他,而且他刚刚跳河了。”。 “跳河……”童笑庸脸色难看的呢喃了一句,我说是啊,到现在还没浮起来,也许被冲到下游的浅滩去了。 “不过他说这葫芦湾藏着你们四海观的法印啊。”我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童笑庸的表情。 只见他双眉拧成了一条线,额头的皱纹形成了一个‘川’字,我一看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还说,四海观那块法印是用人骨雕刻而成的。”。 “胡说八道!”童笑庸厉吼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心说不是就不是吧,你这么激动干啥? “他是从我们四海观逃出去的一个邪灵,郑居士可千万不要上当。”童笑庸再次叮嘱我。 我说行了行了,管他是谁,这些事和我有啥关系?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每一个遇见我的人,都说我不平凡,而所谓的不平凡则是多磨多难,一天好日子都没有的这种。 “贫道记得你身后有一个阎王恶相吧?”童笑庸忽然问了这样一句,我说是啊,一开始只是一些黑色的线条。 可没想到,现在成了一个丑陋的纹身。 “郑居士果真是天机谶所说之人。”。 童笑庸这些话说的莫名其妙,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和他打哑谜了,没啥意思。 “道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沉下脸来,实在不喜欢这种故作高深莫测的风格。 “好,那贫道就直言了。”童笑庸点点头,随即对他身后的几个徒弟说:“接下来的话是天机,你们都往后退五十米。” 我擦,还天机,童笑庸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几个徒弟十分听话,纷纷往后退了五十米。 等他们走了,童笑庸又一脸神秘莫测的往四周看了几眼,仿佛这空旷无人的四野有人偷听一样。 扫视了四周一眼,童笑庸这才缓缓开口:“郑居士,你全身无骨,你自己知道么?”。 这话和萧浪说的一样,虽然听起来很惊悚,但我听得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就和我见鬼一样,第一次看见是真的害怕,害怕到想尿裤子,可多见几次也就释然了。 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鬼吗?我还杀了好几只呢。 我点点头说知道,童笑庸又说:“所以贫道说你这是天命,那一次贫道与你称骨算命,触犯天机。”。 “那便是因为贫道算不出你的命,因为你没有骨头,所以算不出来。”。 “是么,山神庙的胡娘娘也算不出我的命。”我倒也不是很惊讶了,因为这件事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只不过童笑庸今天才对我说为什么算不出来,那便是因为我本身无骨,从而无法推算。 “胡夜来吗?”童笑庸微微皱眉,我心里顿时对这个老牛鼻子刮目相看,他真是个百事通,怎么什么人都知道。 我说是啊,童观主知道?她可是狐妖,童观主怎么会认识她? 童笑庸笑了笑,说说来话长,贫道年少时,心怀降妖除魔的雄心壮志,当年还差点误杀了她。 这我就笑了,我说胡夜来难道不是妖吗? “诶,妖也不都是坏的嘛!就好比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啊。”童笑庸说这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并不是一个不分是非,滥杀无辜之人。 “那道长的意思是胡夜来其实是个好妖吗?”我心里对胡夜来也很有好感,多次解救我与危难之中。 “当然,胡夜来从不祸害百姓,一心修道,还经常给在山里迷路的人指路。”童笑庸点点头。 “童观主,你扯远了,你既然说是天机,就别东拉西扯的呀。”我倒是有点兴趣想知道童笑庸接下来会说什么。 童笑庸咳嗽一声,说:“所谓的天机便是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凡间术士已经不能窥测你的命数了,就连城隍爷手上的地籍也没你的记载。”。 “你仿佛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界的人,但又无法抹去你在世上的痕迹,你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 童笑庸说的很夸张,我都听傻了。 地籍是记录一个地方所有人档案的东西,相当于我们乡镇派出所的户籍。 按照童笑庸的解释,一个人的名字如果没有出现在地籍上,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个死人,相当于销户一样。 可是我没有地籍,却又活着,这就让地府高层有些奇怪了,所以地府高层就会想方设法的把我带回去。 因为这是他们玩忽职守,才会出现我这样一个漏洞,于是乎地府大佬就派了钟三九这个巡冥御史来完成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钟三九也帮我活了下来。 至于他是怎么糊弄地府高层的,这我也不知道。 可以这么说,我从小命运多舛都是因为我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人,恰好又因为种种原因,我这个漏洞他们始终堵不上。 而我之所以成为这个漏洞,又与一千年前白鹿村蛟龙作祟,长生十二妖有关系。 童笑庸所说的天机大概就是如此,他还说我的身世来历绝不能说破,否则立刻会引起三界震动,六道大乱。 -----实在对不住,小孩子老是哭,我是挤时间写的一章,抱歉。 ------------ 111 点卯生死簿 童笑庸这话说的我是一愣一愣的,这也太夸张了。 “每年七月十四中元节,地府鬼门关的大门敞开,阎王爷会在这一天点卯。”。 “阎王爷点卯有一本特殊的生死簿,出现谁便点谁。”。 阎王爷点卯,我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真是刺激。 我被他勾起了兴趣,便问道:“然后呢?”。 童笑庸又说,“然后被点中的人必死无疑,因为凡是出现在点卯生死簿之上的人,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恶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所以要阎王爷勾魂,要么就是童子命这些。”。 所谓童子命,知道的人很多,有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童子命。 童子命多数长相漂亮,但是身娇体弱,短寿夭折,基本上活不过二十岁的,活下来的也很惨,基本上孤独终老,无依无靠。 传说是天上的童子被贬下凡,到了一定时间要回天上去,这样的就是童子命。 关于鉴别童子命的办法很复杂,但都还是要从生辰八字入手,千万不要听一些所谓的大仙和出马仙忽悠。 童笑庸说,阎王爷的点卯生死簿上会出现谁,阎王爷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是天道亲自赐予阎王爷的。 但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点卯生死簿上面,就表示这个人肯定不简单,阎王爷的任务就是用判官笔打个叉就行了。 简单来说,阎王爷每年点中的人是谁要等中元节这天才能知道答案,全国一共十几亿人口,如果能出现在点卯生死簿上面。 这难度不亚于高考考一个全国第一名。 不过凡是出现在点卯生死簿上的人是必死无疑的,这倒也没啥值得炫耀的。 据说钟馗当年就是因为阎王点卯,所以才会撞死在金銮殿上,然后被阎王爷带到地府捉妖。 “从你出生起,这二十三年来,点卯名册上面都是你的名字。”童笑庸说完,天上竟然响起了雷声。 我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我身边。 我被他吓得脸都绿了,这特么在点卯生死簿上出现一次就已经是不得了,居然连续出现二十三年。 阎王爷就算是傻逼,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对劲,为啥别人点卯之后就会挂掉,我却点了二十三年还活着。 看样子阎王爷一定对我很熟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抓回地府呢?”我吞了吞口水,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听了童笑庸的话才知道,这才是重头戏。 我是一个被天道老爷特殊照顾的人。 既然天道这么牛逼,点谁谁就得死,为啥不干脆直接把我解决了,这岂不是好得多? 免得这么麻烦,搞这么多弯弯绕。 我一个升斗小民,让老天爷如此照顾,真是不好意思啊。 童笑庸却说:“虽然你是天道漏洞,但天道却也不能直接抹杀与你,必须借他人之手让你魂归地府。”。 这又他么是什么鸟规矩,我心里泛起酸楚,十分不爽,我一个小人物却要承受我不能承受之痛。 真是太难了。 “郑居士,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听见天上的雷声了吗?我已经触犯了天机。”童笑庸脸色变得煞白。 童笑庸不惜泄露天机也要告诉我这些,我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与他非亲非故的。 “童观主,你明知不能言却还要告诉我,为的是什么?”我心情复杂,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为的是你有朝一日能铲除长生十二妖。”童笑庸看着我说。 我吓了一跳,说你们家祖师爷不也是长生十二妖之一吗? “难道你要欺师灭祖?”我都惊呆了,童笑庸为啥会提这个要求。 “郑居士,你错了,长生十二妖只是一个称呼,每一代的长生十二妖都是不一样的。”童笑庸摇摇头。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意思就是现在的长生十二妖其实和初代的长生十二妖并不一样。 我先前走进了一个误区,以为长生十二妖就是最开始那十二个人,我还纳闷儿这些人怎么能活这么久。 原来是我搞错了。 “祖师爷他们是为了万千生灵不假,但现在的长生十二妖已经彻底沦为了邪魔歪道。”。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不过我不打算问他是不是杀了长生十二妖之后,就能找回我全身龙骨的事。 “郑居士,贫道还是那句话,不可轻信于人,哪怕是葬龙山的山神。”童笑庸脸色凝重,搞的我紧张兮兮的。 他这不是挑拨我和山神的关系吗?山神老爷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话说回来山神为什么会帮我打破天道的规则呢? 我回道:“可是山神帮过我很多次。”。 “也许是山神,也许是山鬼吧。”童笑庸高深莫测的说了这样一句,随即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贫道已经遭到了天机惩罚,日后这四海观的观主便由我的徒弟书业接替。”。 卧槽,没想到童笑庸今天是来告诉我他准备退休了啊。 我说观主这是为何啊,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为何要退位让贤? 童笑庸咳嗽着说:“我泄露天机,一身修为尽毁,日后是一个废人,眼下白鹿村将有一场大劫难,我只能让四海观倾尽全力殊死一搏。”。 说完童笑庸忽然抬起头,双眼紧闭,流出两行血泪。 “郑居士,日后的路还望你好自为之,但请你一定要相信,四海观绝不会做什么祸害百姓的祸事。”。 我赶紧双手扶住童笑庸,紧张的问道:“童观主你还好吧?这又是何苦呢!”。 “我的劫数是我自己的劫数,你又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童笑庸呵呵一笑,说:“你知道贫道为什么想让刘家迎娶地母娘娘么?”。 我说不知道。 童笑庸怎么又提到这一茬了。 “因为我想……”还没说完,童笑庸便直接晕了过去。 擦,也没见天打雷劈啊,怎么童笑庸就成了这幅样子,话也只说一半。 没办法,人家好歹是为了点破我才说这么多话的,我得赶紧把他送给他的徒弟们,免得他们还说我害死了童笑庸。 我将童笑庸放在地上,跑过去让他的徒弟过来。 一个青年道士首当其冲,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童笑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郑居士,贫道便是书业,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四海观找我。”书业微微欠身,我赶紧说:“多谢多谢,书业道长还是先看看你们的师父怎么样了。”。 “无妨,师父早有预料,虽然重伤但还不至于身死,只是师父这双眼睛保不住了。”书业说的很平淡。 我心里涌起一股对童笑庸的敬佩之情,真不知道我开始为啥要怀疑一个对我一腔热忱之情的人。 “都怪我,真是对不住。”我很自责,书业摇头道:“无妨,师父说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也要为,坚守本心,这便是道。”。 我怔在原地,无言以对。 书业又说:“贫道先行告辞,白鹿村从明天开始便会祸害不断,郑居士自己保重。”。 我问是什么祸害,书业和他的师兄弟们却已渐行渐远。 他妈的,葫芦湾真冷。 后来我才知道,葫芦湾因为一直有龙纹鱼压制的缘故,枉死的冤魂厉鬼才不会出来作祟,现在龙纹鱼被凤印带走了,怨气阴气便尽数喷薄而出。 ------------ 112 惊天秘密 也就是说,其实葫芦湾是一个阴窖,阴窖是什么东西,我前面已经说过,也就不必再解释了。 程云书说葫芦湾正是因为有了龙纹鱼,所以这个阴窖才不至于爆发,现在龙纹鱼丢了,镇守阴窖的东西便没有了。 阴窖里面的阴气和怨气便会冲出来,好比一个大坝的闸忽然打开了一样,洪水倾泻而出。 阴气过多,自然就会引起祸乱。 我在原地愣了很久,搞不懂童笑庸为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和我说这些,而且他话说了一半,他为什么要帮刘景洪迎娶白若梅。 这里面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他既然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了我这么多,后面这个问题也应该对我说,可惜晕过去了。 难道是天意吗? 唉,冷冽的风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摇摇头,我返回了凶宅,沈雪晴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敲了敲门,说:“师父,白鹿村最近可能要出大事,你当心一些。”。 “是葫芦湾出事了吗?”沈雪晴推开门,吓了我一跳,沈雪晴居然把面具取下来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沈雪晴不戴面具的样子,真好看啊,不过她才长出来的这张脸好像婴儿皮肤一样,和之前的脸完全不一样。 我都看傻了,难怪柳爷拼命也要救下沈雪晴,这样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谁也不舍得让她就这么香消玉殒啊。 既然她的脸长出来了,是不是就说明沈雪晴记起了许多事? 我都看痴了,目前为止沈雪晴应该是我遇见的所有女性当中最好看的一个。 “怎么了?”沈雪晴开口问道,我回过神来,脸色一红,嚅嗫道:“没想到师父你把面具摘了这么好看。”。 沈雪晴的眼睛还是有点问题的,只眯开了一条缝。 “好看吗?”沈雪晴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啊,很好看。 “皮囊肉身不过一具躯壳,好看与否有什么关系。”。 我被沈雪晴充满机锋的话搞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她忽然像入道了似的。 “师父,你怎么恢复的这么快?”我心里好奇,按照我的推测,沈雪晴应该不应该恢复的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沈雪晴摇摇头,我一下就愣住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谁知道? “难道是因为影妖的缘故吗?”。 沈雪晴还是摇头说不知道,我说那好吧,师父想起了一些事吗? 本以为沈雪晴既然恢复了这么多,应该能记起一些事,可没想到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知道。 我有些失望,真不知道沈雪晴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那师父你怎么知道葫芦湾出事了?”。 沈雪晴白天足不出户,到了晚上就消失不见,她知道葫芦湾出事了,这明显不太正常。 “有个声音告诉我,葫芦湾的河神走了,这里将会发生一场大劫难。”。 听完沈雪晴的话,我不禁皱了皱眉,她这话要是其他人说出来,我一百个不相信,可是沈雪晴心智不稳,不像说谎啊。 奇奇怪怪的事真多,我也实在管不了。 也不想管,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乱了。 “那师父你暂时离开白鹿村可以吗?既然你知道葫芦湾出事了,那肯定特别凶险。”我劝沈雪晴离开。 当然并非我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不管白鹿村百姓的死活,主要是此事太过凶险,而且书业说过,四海观会倾尽全道观的力量,来维持住白鹿村的太平。 我太辣鸡,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没想到,沈雪晴听了我的劝告却不以为然,她还说,她暂时不会离开白鹿村。 无论白鹿村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离开,我说师父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沈雪晴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但我知道这里一定有我坚持的东西。”。 无论我怎么劝解,沈雪晴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劝不动只好作罢,只是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千万不能出事,出事了不仅我愧对柳爷,而因为我们彼此是灵契的关系,我也要跟着遭受牵连。 其实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与沈雪晴建立灵契了,生死与共,这种感觉有点儿折磨人。 沈雪晴说:“我知道,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我一下愣住了,还是第一次听见沈雪晴说关心人的话,感觉好奇怪,很别扭。 相当于榆木脑袋开窍了。 我吞吞吐吐的说,“师父我知道了,你也保重,过两天我要和程云书他们去出任务。”。 “嗯……一帆风顺。”沈雪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卧槽,居然还会拽成语,有点东西啊。 行吧,我也算是来给沈雪晴告个别,我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儿保护自己,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白鹿村多事之秋。 决定好了,我便给程云书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他说后天,让我通知一下丁安。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真正的长生十二妖到底有什么能耐,除掉他们其中之一,我又能有什么变化。 从这些天从童笑庸,那个怪异的黑衣道士,还有萧浪的话来看,我之所以这么惨,铁定是和长生十二妖脱不了关系的。 所以我现在改变了策略,决定就从长生十二妖入手,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 当然,这些秘密我始终藏在心底,程云书也不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之人。 或许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至纯至善的人,包括我也是一样,我心里不信任别人,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多疑和猜忌。 临走之前本来是想去看一眼外公外婆的,可后来一想,我母亲的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我便一天都不会去见他们。 如果我到时找到了母亲的坟墓,或者是找到了母亲的魂魄,他们作为害死母亲的帮凶,我也一定会兴师问罪。 离开前的头一天,我去了一趟山神庙,我望着山神像自言自语,说山神大人你既然帮了我这么多,不如就好事做到底,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得了。 山神没回应,不过胡夜来来了。 这一次出现的胡夜来只有她一个人,还是没变成人,她说自己道行不够,要不是有山神老爷的庇护,她连开口说话也办不到。 我问她这一次出现的目的是什么,胡夜来还是抽着烟枪,拿出那个算命的壶,从里面倒出一块儿竹简,递给我:“这是你的生辰八字。”。 “你记得随身携带,不要搞丢了。”。 我接过竹简,发现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我有些迷惑的问道:“胡娘娘这上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你本就不是一个存在于世的人,自然没有。”。 我彻底傻眼了,说既然是这样,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既然没有生辰八字,那给我有锤子用啊,胡夜来是在耍我吗? 见我质疑她,胡夜来笑了,她说这是她帮我弄得一个掩护之法,我有了这个竹牌就相当于在地籍上有了身份。 也就不会查无此人了,遇见一些特殊情况还可以用这个竹简糊弄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了。”我看了一眼竹简,就收了起来,没想到胡夜来倒是心思细腻,还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这是山神老爷的意思吧?”我又问,我总觉得山神老爷对我有莫名的好感。 “不是……这是我自作主张,我的断卦天机壶中不能算的命很少,你太特殊,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胡夜来摇摇头,随即吐出一口白烟。 我说这些话很多人都对我提过,但他们都说我是祸害,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什么大有作为。 我苦笑着摇摇头,当所有人都拿同一件事说你时,就算不是真的那也会变成真的。 我们只知道清者自清,却不知还有人言可畏。 “他们都不懂,山神给我说过,你一定会改变这个世界。”胡夜来坚定的看着我,似乎很相信山神的判断。 我说真是谢谢山神老爷了,他不但帮我,还亲自出面给我指点迷津。 “你说什么?”听见我这话,胡夜来一下放下烟枪,语气急促且慌张。 我讷讷回道:“就在前些天,我在阴山古楼见到了山神啊。”。 “呼……”胡夜来长吸一口气,随即道:“你见到的不是山神。”。 “什么?”我也是低呼一声。 ------------ 113 山神的来历 我见到的不是山神? 那我见到的是谁?那种从容淡定,处变不惊的气质,还有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山神啊。 “胡娘娘你怕是搞错了吧?”我低声问道,我见到的肯定是山神啊,我还问过他。 “我亲自问过他的。”。 胡夜来这话很奇怪,我不愿相信那天晚上见到的不是山神。 “他应该没有亲口承认吧?”胡夜来幽蓝的眸子死死盯着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况。 他确实没有亲口承认,只说了一句,你认为是便是吧。 “的确没有,但他间接承认了。”我还是不服输,这怎么可能呢! “是他吗?”胡夜来的前掌一挥,泛起一团白雾,随即出现了一张画。 上面的人戴着金色面具,手持长鞭,气质出众,雍容华贵,就是我那天见到的山神。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说对对对,就是他。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胡夜来放下烟枪,我有些懵逼了,胡夜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为了搞清真相,我还是说,什么故事。 但愿她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胡夜来说,在许久之前的萧山,有一个山神,没人知道他的来历,而且性格怪异,没有分辨是非善恶的能力。 他不谙人情世故,性格狂纵狠戾,好以人为鸟兽,追猎杀伐,沉迷落刀时的快意,更以鲜血作为凌驾理性之生命本质。 与生俱来神异的回阳之能,但唯有洩杀之後,方能救人,故而被当地居民视为【山鬼】。 山鬼白天是一副模样,晚上又是一副模样。 白天的山鬼作风飘忽,行迹不定,手中折桂令能够化为长杖,亦能变成刀形,同时具备著杀救之能。平时幽居萧山之阿,十年出世一度,游走于诸界之间,因其救助手法灵妙,得到萧山附近村民的爱戴和敬仰。 当地居民以「山神」之号敬称。 但山神和山鬼其实是同一个人,主导他们的只是意识不同,白天的山鬼乃是山神,一身正气,心怀天下百姓。 而晚上的山鬼则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杀意,随意猎杀人畜,在山鬼的眼里,人与牲畜没什么区别。 他想杀便杀,山鬼曾在一夜之间杀掉了一个镇的人。 后来多体内山神的意识及时占据主导意识,才没让这过错继续下去。 我说这不就是精神分裂么? 胡夜来说你要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好比大话西游里面,紫霞和青霞原本是一根灯芯,纠缠不休一样。 我心说胡娘娘还真时髦,居然还知道大话西游。 他说山神为阳,为善,而山鬼为阴,乃恶。 山神山鬼,圣邪同体。 我说那难道就这样一直相互依存,又相互纠缠吗? 胡夜来说,后来出现了一个修行者,发现山神的特殊情况,便想将其度化,但山鬼不愿,于是双方大打出手。 修行者以一己之力,将山鬼的暴戾压了下去,半步生莲,抬手散云烟。 但山鬼却依然不肯臣服于山神的意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便是如此了,山神虽然本性良善,但知道如果把自己这身体交付于山鬼手中。 说不定又会发生屠村的惨剧。 那个修行者后来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将山鬼的恶性封了一半在萧山之阿。 山鬼的杀戮心便没有那么重了,但他依然无法像山神一样行侠仗义,济世救人。 再后来,修行者将山神带到了葬龙山,让他担任葬龙山的山神,而山神与山鬼自此便约法三章。 山神所行之事,山鬼不得干预。 山鬼所行之事,山神也不得干预,但山鬼不能滥杀无辜。 山神执掌白天,山鬼执掌黑夜。 山鬼自从来到了葬龙山,秉性脾气都收敛了不少,一心修行,还养了一只独角马,也就是阴兽。 山神与山鬼相安无事多年,山鬼虽不杀人,但却成了葬龙山的执法者,凡是有罪之魂,发往葬龙山,比到了地狱还惨。 胡夜来说,城隍庙之前在没被黑三占领之前,城隍老爷都是请求山鬼担当执法者的。 我听完胡夜来的叙述,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山神萧浪还有这样一段传奇诡谲的经历。 原来山神的身体里不止住一个人。 “那这么说来,我那天晚上见到的是山鬼了?”我吞了吞唾沫,胡夜来点点头,“你凡是在晚上见到的山神都不是真正的山神。”。 我擦,难怪之前童笑庸还话里有话的说,也许是山神,也许是山鬼呢! 原来那个老道士早就知道葬龙山的山神有蹊跷。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山神?”一想到我那天晚上见到的不是真的山神,我心里就有些难过。 哪怕是同一具身体,但思想意识却是有着千差万别的。 “暂时见不到,山神无法现身。”胡夜来摇摇头。 我说那既然是这样,为啥前些日子,刘神全找上门来,你能借到山神的阴兽? “阴兽只听命于山神,无论是山神也好,还是山鬼也罢,都是他们共同喂养的阴兽。”。 我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山神是个精神分裂,到了晚上就暴走。 “那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胡娘娘。”。 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胡夜来不仅给我了我一张’假身份证‘,还告知了我山神的来历,此行不虚啊。 “对了胡娘娘,我还有件事想问你。”我刚准备打道回府,忽然想起那个影妖的事。 “你想问沈雪晴的事对么?”胡夜来冰雪聪明,我还没问,她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说,“胡娘娘真是慧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她每晚都会跟着影妖进入葬龙山,这些事我自然清楚。”胡娘娘倒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不拐弯抹角。 “果然是影妖吗?”我呢喃一句,沈雪晴果然是受了影妖的蛊惑才进的葬龙山。 “那山鬼不干涉吗?”。 “你把山鬼想的也太无聊了,葬龙山这么宽,里面的山精鬼魅数不胜数,他不可能精细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这种闲工夫啊。”胡夜来笑了笑。 狐狸发笑,听起来只有头皮发麻的惊悚感觉。 “那影妖为什么要叫沈雪晴师姐,他是金门中人么?”,问都问了,我不如打破砂锅问到底。 “应该是吧,影妖是从万丈崖里面出来的,万丈崖在整个葬龙山都是禁地,就算是山神和山鬼也进不去。”。 “影妖原本是没有思维意识的,你说它会说话,这很有可能是幕后操纵之人附着的神念在上面。”。 胡夜来解释的合情合理,影妖并非没有意识,有意识的是那种修炼了很久的大妖。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掉进万丈崖的刘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