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品正文卷 ------------ 第一章 谁要这野种 “瞧见这野种就恶心的紧,怎么不立时死了,去陪你娘那个下贱的妇人!” 一身华服的少女轻蔑着斜睨着廊下少年,声音满是厌恶。 大宅空旷,风穿回廊,唯独少年身姿笔挺,粗布麻衣也藏不住的劲瘦身材,跪在廊下,犹如一株风吹不朽的君子竹。 她一语罢,四周一圈丫鬟小厮立时叽叽喳喳,哄作一团,全然是轻蔑的讥讽。 “俗话说的好,婊子与狗,天长地久!小姐须知,腌臜的脏玩意儿就跟粪坑里的蛆一般,粗鄙命长!” “就是!下贱之子也敢舔着脸攀花家的亲,还不知被多少人睡过!” “也就咱们老太太吃斋礼佛,心地好,不然谁要这野种!” 少年指甲狠狠地嵌进手掌,倏忽抬起头,盯着锦衣少女,一双眼睛聚着光,凛凛地像是幼兽。 少女懒懒起身,让身侧丫鬟扶着,走到他面前,抬脚抵着少年的下巴,“狗就该有狗的样子,正好本小姐鞋脏了,舔干净!” 少年紧抿着唇,嘴角绷直成一道线,梗着脖颈,动也不动。 僵了一瞬,旁侧小厮立时上前狠狠在少年后脑拍了一巴掌,“聋了吗?小姐让你舔!” 少女声调娇媚,眼里却是淬了毒一般,“来人,摁着这狗东西舔鞋,让他仔细瞧瞧自己身份!” 一声令下,几个小厮上前,两人抓着闻岫煜的手臂,一人按着闻岫煜的头,直往少女脚上凑。 瞧着少年一双美目被逼的猩红,素日清俊矜贵的俏脸被抵在她那双沾了一点泥的绣花鞋旁,发红发胀地几乎滴出血来。 少女得意仰起头,装什么倔驴,本小姐有的是办法治你! 少年垂着头,心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几乎化成岩浆,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他猛地挣了束缚,直冲向前,狠狠地撞在了少女身上! “咚!” 一声闷响炸裂在空荡的回廊,断绝所有议论的声响,四周倏忽静了下来。 少女头朝地重重地砸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后脑勺仿佛被人生生劈开,痛的当场便没了意识。 昏昏沉沉间,她只记着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几乎要把她活活吞噬! “救命!” 花言言猛地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冷汗一层层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流成沟壑。 “小姐,你总算醒了!”身旁丫鬟立时扑了上来,伏在床畔痛哭流涕,“都是那不长眼的狗东西,小姐你放心,老夫人已把他拖下去教训,定为你好好出气!” 花言言脑袋堵得犹如一团浆糊,只能眯缝着眼瞧着四周境况。 入目便是一色仿古雕花松木柜,打着两个金铜溶花狮子纹的环手,转侧便是一张用整根黄檀木雕出的梳妆台,两边皆刻着栩栩如生的扶摇牡丹,这梳妆台别的倒也寻常,唯独那正面镶的梳妆镜,乃是用数十颗东海明珠镶边,端的堆金积玉,富贵无比。 “我……”花言言话都说不利索,整个人抖得筛子一般。 记忆铺天盖地地倒灌进了脑海,花言言梳理着那四散的信息,恨不能抓过一个氧气瓶,猛吸两口。 ------------ 第二章 倒了血霉 她倒了血霉地,穿!书!了! 成不了金手指大开的主角也罢了,结果—— 反派大佬闻岫煜人生第一块绊脚石,把好好一青春少年逼成败坏社会人格,死后被挂在城墙上曝尸三日的小炮灰——花言言同志,绝望的捂住脸,“嘤”地哭出声。 “小姐,怎么了?”素心被花言言哭得变了脸,登时急了,“不能亲自惩戒那混小子,您心里不悦?我去禀明老夫人,把那贱种拎来给您出气!” “等等!”眼见丫鬟撒欢就要冲出去,花言言理清了脑海里最后一点记忆。 “你别去,”花言言忍着后脑的剧痛,下床扯过衣服,“我去!” 当务之急,赶紧在反派大佬面前刷好感,她记得闻岫煜在花家只待到成年后,便得了机缘离开,一路开挂,官拜首辅,更是认了一个了不得的爹,回来就血虐花家。 素心只当是花言言要亲自去折磨闻岫煜,赶紧上前搀着,一路往老夫人屋子赶去。 刚转过回廊,正瞧见闻岫煜跪在正殿门前。 烈日当头,外面花草都晒得蔫巴,闻岫煜一张俊脸晒得通红,因着暑气侵袭嘴唇苍白,额角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只有那双眼,从自己出现,便死死地钉在她身上,宛如一只充满斗气的幼年狼王。 “这么大太阳,怎么还跪着,素心,快去厨房端碗绿豆汤来,给人解解暑。” 她心里顿时慌得很,一边支使丫鬟,一边赔着笑就上前拉人,“原是祖母误会了,让你吃了苦,我待会便去与她解释,你快去旁边歇息!” 闻岫煜狠绷着脸纹丝不动,连一眼也欠奉。 惺惺作态!刚刚糟践了他,又来充好人,想是为了瞧自己对她百般感激,犹如丧家犬一般,不过又是这个恶毒小姐作弄人的把戏罢了。 花言言心里一咯噔,这闻岫煜原就是极清高不驯的性子,如今受了这等欺侮,眼见着就要往黑化这条路上,撒腿狂奔! 素心被花言言吩咐的一脸懵,瞧见花言言还要去扶人,只觉自家小姐中了邪,“小姐,您素日不是最厌这狗东西吗,他刚刚还冲撞你……” “让你去端绿豆汤,还站在这作甚,要我请你么?”花言言瞪着素心,把人支开。 素心无法,只能依令往厨房走,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言言打量着外面赤日炎炎,闻岫煜倔驴一般,非要跪着,外边也没个下人能被她使唤去拿伞,正烦闷着乱看,一眼瞧见莲花池中,一根根接天莲叶,翠绿欲滴,几乎有面盆大小。 她心中一动,立时往池塘边跑去。 闻岫煜瞧见她跑走,心里冷笑,果然是来拿自己逗乐,见自己不搭理,便又去寻别的乐子了,这般刁蛮阴毒的女子,日后他定—— 一片圆圆的阴影挡住了他头顶炎炎的日光,少女的暖香绞着荷叶清透,拢在闻岫煜周身。 “找不到伞,这荷叶遮阳倒也不差!” ------------ 第三章 树大招风 闻岫煜脸色一变,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顺着那道香气瞧去—— 花言言举着荷叶,大半都挡在闻岫煜身上,粉雕玉琢一张脸,被烈日照的白里透红,微微发汗。 她出门匆匆,只来得及在素白内衫外,系一条靛蓝百褶裙,披了件鸦青色大袖衫,头发来不及挽,只松松簪了一支菡萏琉璃纹花簪,未施粉黛,却明媚动人,整个人像是炎夏第一朵盛放的清莲。 “你自己撑着,我去祖母那解释,免了你的惩罚。” 花言言把荷叶往闻岫煜手里一塞,也不顾他的意愿,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老夫人正在内间喝莲子汤,瞧见花言言进门,立时搁了碗,起身拉着花言言的手左右查看。 “还疼吗?再让大夫来瞧瞧,开些汤药养养,方能好的快些!” 又转头吩咐嬷嬷,“再盛一碗莲子汤予孙小姐,去冰库取些冰,这暑意难挡,别把我家雪做的宝贝,热化了!” 花言言本欲拒绝,突然想起闻岫煜晒了这么久,若是回去中暑了,送些冰块与他倒也是顺水人情。 眼珠子一转,立时冲着老夫人撒娇,“祖母身子弱,禁不住冰块,不如让人送到我房里,这几日闷得很,我夜半总是被热醒,身上都要长红痘痘了!” 花言言刁蛮任性,朝着长辈却惯会撒娇撒痴,哄得祖母让人添了一倍的冰块,往花言言房里送去。 她又陪着老夫人逗趣了几句,方提起正事,“……原是我胡闹,说话做事失了分寸,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有了些冲突,然我如今活蹦乱跳,也无甚大事,他跪了这么半晌,也知错了,祖母便饶了他吧!” 老夫人拎着眉,打量着花言言甚为稀奇,“你往日最是厌恶他,嫌他生母下贱之人,辱了花家门楣,又纠缠你父,毁他名声,怎么今日……倒是改了性?” 祖母审视的目光来回在花言言身上逡巡,她作为花家主母,手腕了得,哪里又是几句话能糊弄的。 花言言来前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屏退了下人,拉着老夫人的衣角,语调嗫嚅,“我现今也极是看不惯这野种,只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花家男丁稀薄,到了父亲这辈,更是子嗣凋零,嫡系庶出皆是女儿。” “家里是富户,金山银山屯着,日后招婿守业,亦能绵延百年,只是,树大招风,小人难防,花家一无官职,二无人脉,如何自处?” 祖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花家能走到今日,自然于人情往来上有自己筹谋,素日使的银子不提,逢年过节,也封红包上门。再说了,便是这些不行,往后为你寻一门显贵的亲事,便也有了依仗。” “那祖母可曾想过,银钱往来,终究是不能见光的买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花言言嘴角似笑非笑,“自然,寻一门显贵的亲事,更为靠谱,然官职低微不能谋利;高官大户,瞧不上商贾。就算真的花家作聘,嫁了一个达官显贵,那……花家还是花家吗?” ------------ 第四章 荣登天下第一女富豪 老夫人一怔,思忖着花言言话里的含义,慢声道,“你意思是,让他进朝为官?” 花言言绕着老夫人的衣袖,“来日方长,祖母也可以找些日子,瞧瞧他是不是可造之材,出身一事,不拘随意寻个姨娘过继便好了,重要的,还是咱们花家五代基业,可不能断在我这一代呀!”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心中微动,她面上不显,只让花言言回去休息,花言言在拐角磨蹭一会,便听着门内压着声音,吩咐过几日找个私塾先生,试试闻岫煜的才情。 思及方才的对话,花言言心里盘算,要是成功刷到好感,接手花家之后,有闻岫煜这个避风港,岂不是一路开挂,荣登天下第一女富豪! 想想就很完美! “快起来,祖母让你回去休息!” 她一路蹦到门外,瞧见闻岫煜仍跪在地上,上衣沾了一些黏腻流沙的绿色汁水,荷叶被扔在了一旁,他偏着头正盯着荷叶,余光看见花言言跑了出来,立时转过了头,直着身子。 他身侧立着一个年岁尚小的少年,他正叉着腰,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素心,像一只快要喷出火的小龙。 一瞧见花言言出来,素心登时找到了主心骨,端着磕了一个角的碗,委屈的很,“小姐,这狗……他的小厮把碗打翻了!” “谁晓得你在里面下了什么毒?才不吃你们这帮坏人的东西!”小厮恶狠狠地冲着花言言凶道。 “书言,住口!” 闻岫煜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跪的久了,面色虚浮,整个人眼前直发昏。 花言言上前拉过素心,“祖母送了些冰块与我,你现去冰库取来,拿到偏院去。” 素心还想再说,被她一瞪,只能认命往屋里跑去。 “若我想折磨你公子,何须下毒这等低劣的手段?”花言言眼瞧着闻岫煜身子摇晃着就要晕过去,赶紧上前一手环着他腰,一手握着他手臂,把人半拥在怀里。 闻岫煜立时便想挣开,可怜他本就瘦弱,受了刑,又跪了几个时辰,早就体力透支,那点挣扎于花言言看来,与挠痒无异。 “别闹,让我瞧瞧,哎呀,怎么还用鞭子抽你了?”花言言看着闻岫煜衣袖下遍布的伤痕,在内心唾弃原身,“赶紧回去休养休养。” 书言在一边插不上手,他恨花言言心思歹毒,偏生又顾忌她身份,不敢得罪,怕给闻岫煜再招祸患,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花言言硬拽着闻岫煜起身,把人半身重量都扛在自己身上,扫了眼旁边满头大汗的书言。 “你叫书言是吗?去请个大夫来。” 她抬手拔了头上的琉璃簪,一头乌发被风吹得四散,几缕落在闻岫煜脸上,透着些细细的花香。 “拿这簪子去找管家,就说是我的吩咐。” 闻岫煜住在偏院,萧条的很,门前小院子杂草丛生,屋里更是素净,当门一张八仙桌,两边搁着上了年头的竹椅,转进隔间,里面有张不大的床,底下卷着一张草席,再搭着一个蛀了半边的木柜,便是全部了。 ------------ 第五章 出手解救 花言言把人扛到屋子里时,闻岫煜已然发起了高烧,勉力撑着回来已是极限,一沾上床,立时晕的人事不知。 “呼!”好容易把人抬上床,花言言擦了擦汗,瞧见闻岫煜已然昏睡过去,伸着白嫩的小手点着他的额头。 “日后便是真的兵戈相见,你也须得记着我今日的情分!” 她为了展示自己诚意,又对下人不放心,强撑着一人,把这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少年扛回来,着实吃了苦头。 待了不一会,书言领着大夫,并着素心一齐到了。 花言言坐在床脚正喘气,素心搁了冰块,上前低声道,“宋姨娘说,得了几匹少见的绫罗,请小姐去挑拣,做两件新衣,好去几日后的庙会。” 一提庙会,花言言猛地一惊,想起自己小说里,正是这次庙会女主偶遇闻岫煜,瞧见花言言刁难闻岫煜,出手解救,因而让闻岫煜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日后爱而不得,遂化身偏执大反派。 必须把变态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去回姨娘,谢过姨娘好意,只是我近日身体不爽利,懒怠出门,庙会便不去了。” 她得在家盯着闻岫煜,坚决不让他和女主见面! 素心一愣,自家小姐平日最爱出风头,哪人多就往哪里挤,想尽办法引人注目,怎么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花言言不动声色地拉人到一边,压着声音,“你却不懂事,我现今是何年纪,及笄已过,不日便要说亲,还能像少时那般抛头露面不成?” 素心顿觉有理,那点心头的疑惑立时散去,赶紧出门回禀。 花言言松了口气,走到床边看闻岫煜的情况。 “……伤口发了炎症,又跪了数时,暑气侵体,发痧高热,便是铁人也扛不住!”大夫看闻岫煜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受此折磨,心里有些不忍。 花言言瞧见闻岫煜烧了面色通红,睡梦里还皱着眉,实在是惹人怜惜。 “开了些退热消暑的方子,这几日要好好调理,虽是年轻体健,也不能这般糟蹋。”大夫叹了口气,也不便多说,转身往外屋写方子。 “你跟着大夫去领药,拿去厨房,让人熬了。” 书言一怔,眼神在闻岫煜和花言言之间来回逡巡,很是犹豫。 “放心,我不吃人,保证你回来,你家少爷还好好躺着。”花言言扶额,有些无奈。 待到两人离开,花言言绞了帕子放在闻岫煜额上帮他退热,见他嘴唇干燥,又去外面端了碗水,扶着他头一点点给他喂进去。 只觉得自己一个黄花闺女,提前体会了当妈的感觉。 “咳咳——” 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撞得花言言手下不稳,直把手里的碗摔了出去,水漫了一地。 “走开!” 闻岫煜拼尽全力一搡花言言,他到底是男子,力气远比花言言大得多,虽是病中,此刻拼了全力,花言言未防备,整个人摔在地上,屁股几乎裂成两半。 ------------ 第六章 闹得这般狼狈 生理性的疼痛,让花言言不受控制得狂飙眼泪,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头,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的声音。 “言妹妹在吗?母亲让我拿布匹与你瞧瞧!” 花言言一愣,就见门口转出一个少女,瓜子脸,柳叶眉,穿着一袭净蜜合色妆锦袄裙,裙摆摇着明黄色拈花流苏,正是宋姨娘之女,花语嫣。 来谁不好,偏偏是她,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花语嫣乃是花家长女,偏生是庶出,平白矮了花言言一头,她性子好强,事事争先,面上却作出极知书达理的样子,反倒花言言,嚣张跋扈,爱逞风头,又没什么心机,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花言言记得小说最后,花语嫣为着自己性命,主动帮闻岫煜残害花家满门。 “听闻妹妹被那野种冲撞,伤了脑子……”花语嫣拎着裙摆,踮着脚小心踩在地上。 她转进内间,一抬头,正瞧见,花言言坐在地上满眼是泪,闻岫煜歪靠在床边,喘着粗气,声息重的如斗牛一般。 她一时忍不住笑,忙拿袖子遮着,“怎么闹得这般狼狈?” 花言言懒得瞧她小人得志的德行,换过那阵剧痛,撑着地起身,把意识不清的闻岫煜又搬回了床上,小声警告他,“闹坏了身子,你以后还怎么向我报仇!” 昏迷但听得清声音的闻岫煜:…… “劳烦姐姐惦记,我已让素心去回话,谢姨娘好意,身子不爽,不去庙会。”花言言带着点笑意,客客气气地回绝。 花语嫣却盯着躺在床上的闻岫煜,嘴角勾着一抹嗤笑,“听闻妹妹特意向祖母求情,宽恕这野种的罪罚,还特为他请了大夫,熬了药,真是稀奇!” “来时还与莲心玩笑,别是这一撞,伤了脑子,做事也有些,不着调了!” 她掩着嘴角,眼里满是讥笑,旁边丫鬟听着,也跟着凑趣,几乎是明着骂花言言脑子不好。 花言言起身重新绞了张帕子,敷在闻岫煜额头上,良久方笑了,“我虽不信命,有时却也深谢老天恩赐,教我这事事不成,性子娇蛮,现今还撞坏脑子的人,偏成了花家嫡女,按着头让我继承万贯家财,怎么推脱都不成,这命运可真是作弄人!” “姐姐,你说是不是?” 眼见着花语嫣脸色迅速变青,花言言转头吐了口气,装逼可真爽! 花语嫣狠狠把心底怒意压下去,僵着脸硬扯出一个笑,“妹妹说的是,谁能同嫡女相提并论?只是好奇,妹妹往日不是最厌这下贱之子,怎么如今这般维护,甚而纡尊降贵,亲自照料?” 她绕着弯子,总算说出今日到来的真正目的,挑着眉梢,藏不住的得逞。 “花家仆役众多,人多嘴杂,妹妹只管照顾人,却不知那风言风语,早传的漫天皆是!来时姐姐听了一耳,说是——” “这野种别是有什么狐媚的功夫,哄的妹妹神魂颠倒!” “啪!” 花语嫣只觉眼前晃过一道带着风声的影子,一只瓷碗在她脚边碎的四分五裂。 ------------ 第七章 不见人影 她勃然色变,捂着胸,心跳的快要蹦出胸口,她瞪着正拍着手的花言言,声音发抖,“你发什么癫痫!眼里还有没有半点长幼有序?我是你长姐,你怎可为了一个野种,如此对我!” 花言言性子迷糊,却不蠢,花语嫣口口声声骂的是闻岫煜,实则背地里指桑骂槐地全是冲着自己而来。 反正原身就是刁蛮任性,作天作地大小姐,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原是这碗壁滑,一不小心就脱了手,冒犯姐姐了。”她擦净手上水渍,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闻岫煜烧的意识恍惚,两人的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昏昏沉沉间,半张着眼看向花言言,只觉得这少女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竟是看不透了。 “再者,祖母施恩叫我照拂他,长姐若有不满,自去向祖母陈情,何苦在这耽误工夫?” 花言言摔疼了尾椎骨,痛的坐立不安,瞪着床上迷迷瞪瞪的闻岫煜,龇牙咧嘴地不断给自己洗脑,这是反派大佬,最大的老板,随手就取你狗命,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靠!越想越手痒! 老夫人向来极为偏心花言言,花语嫣便是心中有气也不敢真去找老夫人告状,她强忍着眉心直跳的怒意,正想开口再说两句,找回场子,就见花言言笑盈盈地歪头看向自己。 “才想起来,祖母同我说,过两日要请私塾先生上门,试试家里几个孩子的学问长进,平时是否惫懒……”她斟酌着语气,瞧见花语嫣登时眸光一亮,显是有了成算,“似姐姐这般聪慧,妹妹只指望着姐姐平日能清闲些,好给我些笨鸟先飞的机会。” 花语嫣登时变了脸色,心里惦记着到时技压群芳,现今恨不能立时回去温一百遍书,不免急道,“不耽误妹妹工夫,姨娘还有些事唤我,我先去了。” 说完转身欲走,花言言忙唤住人,“把布匹留下,虽不去庙会,也想做两身新衣裳。” 花语嫣哪还管这些,让丫鬟放了布匹,便匆匆跑了出去。 又换了两张帕子,闻岫煜头顶的温度似是下去了些,花言言皱着眉往屋外瞧,这素心怎么回事,回个消息,花语嫣都来了,她还不见人影。 瞧不见素心,书言倒是先回来了,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汤药还有一些吃食。 他原以为花言言大小姐没长性,早已离开,一进门,见人正坐在床边,愣了一愣。 “把碗搁这,拿布匹去给你家公子做两套衣服。” 花言言从手腕下卸下一个镯子,随手递给书言,“把这当了换银子,不从账上走,省得惹是非。” 书言一脸不敢置信,瞪大着眼,正犹豫要不要接,床上的人先开了口,“谢您好意,我不需要。” 长时间的缺水,让闻岫煜一把清亮的嗓子此时嘶哑难听,他勉力睁开眼,看向花言言的眼睛深邃莫测。 书言立时把手背在身后,底气不足地眼珠子乱转,偷瞄着闻岫煜,他家公子换洗的衣服总共几套,且俱是粗布麻衣,夏日闷热,出了汗沾在身上又厚又重,刺的皮肤生疼,要是能有两件绫罗做的好衣裳,该有多好! ------------ 第八章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花言言一把把书言背在身后的手拽了出来,把镯子塞进他手里,“你公子高烧烧糊涂了,意识不清,你理他作甚,听我的,去做衣裳。” “不许!”闻岫煜微微撑起身,忍过一阵眩晕,勉力看向书言,“把镯子还给她,我不……呜呜……” 嘶哑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花言言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手环着闻岫煜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忍着屁股痛瞪向书言,“快去!” 闻岫煜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他烧的浑身无力,被死死箍着难以动弹。 书言来回逡巡两眼,下定决心,偷偷瞄了闻岫煜一眼,转身拿着镯子,抱着布匹,直冲了出去。 “我知你心中所想,记恨花家欺侮你,苛待你,若是以后有了本事,必定灭了花家满门,”花言言把人按回床上,又掖了掖被角。“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人是铁饭是钢!”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花言言优秀的成绩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她洋洋洒洒背了三分钟先烈思想,背的闻岫煜头晕眼花,只觉得高烧愈发厉害。 “总之,先喝药。”花言言端着中药,一勺一勺地给闻岫煜喂了进去。 一番折腾,闻岫煜放弃挣扎,任花言言搓扁揉圆,直到发了身汗,退了些热度,花言言才收拾收拾,往自己房里去。 回了房间,夜已深了,等了一会,素心方匆匆赶回来。 她眼眶微红,头发散乱,身上沾着一块块灰尘,瞧着格外狼狈,进门便哭,“姨娘压着我问小姐与那狗……那小子有何关系,我道不知,姨娘不信,只以为我诓她,借口教我规矩,让我往仓库帮衬,这会子才放我回来。” 花言言皱着眉,有些棘手,原身霸道声名在外,又是之前欺侮闻岫煜的先锋,突然改了性子,难免招惹口舌,别的倒也罢了,可不能因此给闻岫煜招致祸患,这倔驴的好感度本就难刷…… 这边花言言心内愁绪万千,那端闻岫煜在书言回来时,已然退了烧,他倚着靠枕,听着书言讲今日花家发生的大小事,目光深沉。 “这二小姐突然性情大变,要跟‘那边’知会一声吗?” 书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岫煜的脸色。 闻岫煜抿了口水,回忆着今日花言言的言行,眉头微微皱起。 “不急,”他顿了顿,看向书言,斟酌着语调,“午间那株荷叶,你且瞧瞧是否还在?” “若是瞧见了,便取回来。” 书言有些奇怪,“那荷叶摘下来,一会便烂了,便是还在,寻来又有何用处?” 闻岫煜茶杯往桌边一放,不轻不重地磕了一声,静静地望向书言。 书言登时闭了嘴,转头往外跑去。 “慢些,外头暑气重,喝了绿豆汤再去。” 知晓不能操之过急,听闻闻岫煜身子好了,花言言便不再上门瞧他,为防再惹是非,她只每日着人做了点心吃食,让素心悄悄送去与他加餐。 ------------ 第九章 一时脑热 然素心总吃闭门羹,只能放在门口,往往第二日再去看,食盒还在门口放着,里面的吃食动都未动。 几回下来,素心也有了脾气,同花言言抱怨,“这般不识抬举之人,小姐你何苦待他这般尽心?” 花言言知她委屈,拿着刚出炉的桂花糕宽慰她,“今晚庙会,我已与管家娘子打了招呼,届时让你跟着长姐一行出去赏灯。” 素心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因着花言言拒了庙会,原以为自己也只能在家伺候,此时听到这等好消息,喜意上脸,压都压不住,所幸还记着本分,小声问,“那小姐身边没人伺候……” “这么一时半刻,也无甚大事,便是真有何麻烦,府里还有当值的丫鬟婆子,累不到我。” 花言言点了点素心的额头,瞧着她喜不自胜,似是心已然飞到了庙会。 庙会一年两次,黄昏方起,天边交接晕着红霞,家家户户便在门口点起了灯笼,沿街十里,一路风罗影动,伴着孩童银铃般的笑声,暖烘烘的热闹,就钻进了偏院雪洞般的屋子。 闻岫煜身子大好,借着点院里的烛火,正坐在廊下认真看一卷兵书。 “公子,晚膳好了,”书言走到闻岫煜身边,瞧他因着灯光太暗,不自觉眯起的眼睛,有些心疼,“明日再温书吧,烛光这么暗,公子别伤了眼睛。” “还有两页。”闻岫煜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 “可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偏院鲜有人知,近日往来的,只有那个送菜的小丫鬟。 书言扬着声,“谢姐姐好意,我们已有晚膳,姐姐拿回去自用吧!”、 “快开门,是我。” 门外少女的声音犹如山涧清泉流淌而下,灵动清脆,闻岫煜一怔,他皱眉起身,径自走到门口,压着声。 “二小姐有何事吩咐?在下今日身子不适,恐难胜任。” 他等着那端的回复,半晌,只听见食盒放在石板上“嗒”的一声响,脚步声动了起来,似是慢慢往外走去。 她走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闻岫煜收到意料中的欢喜,他瞧着眼前木门,年久失修,锁扣上已然沾了陈锈。 其实撞一撞,便松了。 他墨瞳深邃,瞧不出情绪,怔了一瞬便转身往正屋走,不过又是大小姐一时脑热的把戏罢了,稍微冷她几次,便失去兴趣,自己又何须…… “小哥哥,接一接我!” 闻岫煜猛地回头,正对上花言言含笑的眼眸。 少女跨坐在墙头,青丝未挽,被长风吹得四散,她水蓝色的襦裙被打结系在脚腕,眼里盛着夜空,一汪的星河璀璨。 “快帮帮忙,我下不下来了!” 她伸着手,招呼闻岫煜。 闻岫煜仰着头,嘴唇紧抿,良久偏头吩咐书言,“给她搬张椅子。” 花言言千辛万苦进了院,开门把自己一盒子东西拿进来。 “今儿个庙会,家里冷清,不如咱们一同用晚膳。” ------------ 第十章 深藏不露 她一眼瞧见桌上摆着一盘豆腐,一盘青菜加碗萝卜汤,配点粳米饭,实在是寒酸的紧,便从食盒里掏出酱肘子,烤鸭,熬好的老鸭汤,并玫瑰糖,莲蓉酥等等,摆了满满一桌子。 花言言撩着袖子,呼了口气,招呼人,“累死我了!愣着干嘛,快来吃!” 闻岫煜站在一旁,眼眸深沉地盯着花言言,“你到底有何目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于我,存了什么心思?” 花言言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瞧着闻岫煜一脸戒备的表情,简直百口莫辩,总不能你以后会成为无敌大反派,我怕被你报复。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盛了一碗鸡汤,放在闻岫煜面前。 “你应知花家境况,祖母年迈,父亲体虚,花家于官场之上人脉稀薄,至咱们这辈,只得了你这一个男丁。我再不喜你,却也要为花家满门考虑。” 花言言观察着闻岫煜的脸色,斟酌着语气,“若是你能入朝为官,我接手花家,为你尽力谋划,你争了高官,为花家广开便利,如此相辅相成,便能保花家长盛不衰。” 闻岫煜静静地瞧着花言言,抿唇不语,他颦起剑眉,墨瞳幽深如狼。 “竟不知,二小姐,这般深藏不露。” 花言言弯眸浅笑,“重任在身,长辈日后要把花家托付于我,我自是不能让他们失望。” 闻岫煜未回,走在桌边坐下用膳,书言瞧见他伸手端鸡汤,赶紧要拦,被闻岫煜不动声色地推开,花言言瞧见他绷着脸喝汤,极快偏头,悄悄呼了口气。 书言也被招呼着一起用膳,他与闻岫煜都是长个的年纪,平日吃不到好东西,今日一桌子菜,风卷残云般被扫荡干净。 用完膳,花言言才提起正事,“约莫明后日,祖母便要找私塾先生试你学问,你可得好好表现!” 闻岫煜斯斯文文地擦嘴,“谢二小姐筹谋,只是岫煜才疏学浅,恐难胜任。” “于仕途一道,也无甚意趣,岫煜平生所愿,不过良田三亩,春茶两盏,一心人罢了。” 花言言起身,径自走到廊下,拿过被闻岫煜收好压在一侧的书卷,“无心仕途,你看什么《三略》?” 闻岫煜脸色微变,顿了顿,“只是喜好观书。” “我可不管,本小姐可是在祖母面前举荐你了,若是让我丢面子,”花言言磨牙,“必锄你良田,掀你热茶,赶你心上人!” 她气鼓鼓地放了狠话,便转身出了门。 刚刚下来急,她裙摆未松,这会子走路蹒跚,背影看去活像只小麻雀。 及至她身影消失在拐角,良久树梢影动,一道低沉的嗓音带了点笑意,“这丫头倒是有趣!” 闻岫煜淡淡地扫了眼竹林,声音像是浸在冰水中,“与你无关。” 擦过林叶,一道黑影带着夜间露水,落在这方寸小院。 “年后初八,便是你成年之日,那边让我带一句话……” “我记得。”闻岫煜打断他。 “初八之日,灭花家满门,贺生辰之喜。” ------------ 第十一章 庙会 花言言这边方才回了院子,瞧着院子里甚是冷清,踢踢踏踏的径直推开门,朝屋里走去。 结果刚到了屋里,门外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小姐!”素心手上提着灯笼从外面走了回来。身上还沾着外面带来的湿气,走到门口的时候特地甩了甩袖子。 这才踏过门槛儿走了过去,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像极了那打了霜的红柿子一样。 “我今儿不是让你去跟着长姐一起出去赏灯了吗?怎么就这么早回来了?” 花言言瞧着如今天色还早,若是往日,这正是赏灯最热闹的时候,这丫头铁定是不肯回来的。 素心撇了撇嘴:“小姐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今年您不去,奴婢就觉得这庙会都没有往年热闹了。” 花言言闻言眨了眨眼睛,顿时就来了兴趣,逗弄素心:“你这小丫头,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她笑着看向素心手上拿着个那盏红灯笼。上面雕刻着一个乐师,手上拨着琴弦儿,栩栩如生一般。 花言言眼前一亮:“你这个灯笼哪来的?” “小姐,奴婢真是发现您在上次磕着了脑袋后,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奴婢整日跟在小姐您身边,还真以为您不是小姐呢。” 花言言听闻有些心虚,刚准备言语。 就见素心把灯笼递给了她:“这是那当街的酒娘子做的灯笼,每年只做五个,千金难求,你曾经救过那酒娘子一命,她每年都会特意给你做一个出来。小姐,这些您都忘记了吗?” 素心满脸的担心,看着花言言似乎是有心事一样,如今的小姐不再像往日那般嚣张跋扈,每日除了坐在那里发呆,就是念念有词的。 活像是见了鬼似的。素心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只愿小姐早日痊愈。 “小小年纪的叹什么气!”花言言直起身,把灯笼放在了桌子上,细细的把玩着。 不得不说,这个小灯笼做得倒是极其的别致。她记得,当初写酒娘子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这酒娘子酿酒可是一绝,除了会做这灯笼之外,让她出了名的便是那酿酒的手法。 传闻九娘子酿出来的酒,七里之外都飘着香。就算是如今的皇帝老儿想要喝她酿的酒,也得看机缘。 花言言想到这里,眉眼弯弯,笑了笑。 好在当初给这个纨绔小姐安排了个江湖奇遇,不然,以她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离开了花家,小命都难保。 素心坐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姐忽而呆愣,忽而傻乎乎地笑了笑,心中越发的担忧。 “素心,过来给我拆发。” 花言言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可是这古代繁琐的头饰,实在是让她苦不堪言。 好在身边有素心这个巧手,平日里挽发,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素心闻言,走过去伸出手,把她头上的发簪一一的拆掉。 “再过两日,私塾先生就要进院子了。你明日去把我那些首饰挑几个值钱的当了,拿这些银子给西厢院子里的那人送去。”花言言忍着肉疼,吩咐了下去。 ------------ 第十二章 曲线救己 她从小就做着富可敌国的美梦,如今到了这里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吃穿不愁的,可谁知道偏偏投到了个短命的人身上。有这么多银子,将来也没命花了。 花言言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愁容,素心看在眼里,心里面越发的焦灼。 不明白小姐怎么对那院子里的人那么上心,之前小姐每次见到他不是喊打喊杀的,便是指使她们这些丫鬟小厮上去动手。 哪有像如今这般,变卖自己的财物,亲自给人家送上门去的。 “小姐,府中每月都有月银,老夫人怜惜小姐,每月初十,便会再补给小姐一部分的月银,可也经受不住小姐这么糟蹋......” 素心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花言言。 “正是因为我的月银多,才多分给人家一些的,你家小姐我这么大度,你懂什么!” 花言言烦闷的摆了摆手,素心从回来了以后嘴巴就一直没停过,站在旁边着实过聒噪。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明日记得叫我,我要去给祖母请安。” 花言言打了个哈欠,起身过去净面。她一向不喜欢留人在身边伺候她,素心撅了撅嘴,不情愿的走出了屋子。 花言言躺在床上便睡得昏天暗地的。次日一大早,迷迷糊糊之间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醒一醒。” 素心还记得昨日小姐的吩咐,一大早上的就来到了屋子里。 “小姐!” 素心看花言言睡得沉,便不忍心再去叫她。 刚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手腕便被花言言给抓住了。 “去给我打水。” 花言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刚泛起了鱼肚白。 微微蹙眉:“如今是几时了?” “回小姐的话,卯时了。”素心说着便从另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一盆水回来。 “小姐,刚才我已经派人去给老夫人禀报了。老夫人说了,如今天气凉,让小姐再多睡一会儿。” 这时忽然从窗口灌了一阵的凉气过来,花言言清醒了一些。 “你这就去回禀祖母,就说我午时过去陪她用膳。” 素心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家小姐,昨个儿还口口声声的说要给老大的请安。 见小姐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素心连忙驱散了屋子里的丫鬟,亲手亲脚的走了出去。 又亲自跑到老太太那边传了声话才跑回来。 花言言又睡会儿,听到外面的鸡鸣声,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心里面有心事,睡着的时候也满脑子的事儿。花言言撑着床坐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朝门外叫了声:“素心,过来给我挽发。” 不多时,素心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那些首饰你都拿去变卖了吗?” 花言言睡了一觉,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若不是看着面前铜镜里的自己,头上插满了这些朱翠,就差点忘记了隔壁院子里的那位。 “小姐......”素心不情愿的看着花言言:“各个院子里每个月的月银都是定量的,去年赶上天灾,月银都缩减了不少,如今小姐您竟然还想着别人。” ------------ 第十三章 养颜膏 “素心,什么时候我这个做小姐的说话这么不管用了?还非要让我三催四请?” 花言言蹙眉,素心哪都好,就是嘴太碎,爱管闲事,用起来不称手。 花言言暗自叹了口气,素心还是年纪太小。如今这身边没有一个用着称手的人,改日还得再去寻几个回来。 “是!”素心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很快挽了个垂云鬓,便拿着盒子里面的首饰退了出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中午了,花言言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素心。 便带着丫鬟婆子先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远远的就瞧见花言言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儿。 “头上的伤可是见好了一些?” 花言言自从来到了这里以后,整日里身边便围着一群丫鬟婆子伺候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上的这点皮外伤,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被养好了。 不过到底是细皮嫩肉的身上多少还是留了一些痕迹,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王嬷嬷,你去把我养颜膏给小姐拿过来。” “祖母!” 花言言一直都知道老太太手里有一个御赐的养颜膏。那可是当今的圣上亲自赏赐给老夫人的。 却没想到老夫人如今,就把这养颜膏给了她。 花言言脑海中不自觉泛起花家以后的处境,整个花家被灭门,而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夫人处境更为悲惨。 死后被人鞭尸,不得入土。 “言言?”老夫人瞧着花言言若有所思的样子,思索着这几日院子里的丫鬟们的传言有几分真假? 站在一旁的桂嬷嬷先一句开口:“小姐这是高兴坏了。 “这丫头啊,高兴起来没个正形。你这就去让人把午膳传上来。” 花言言看着老夫人,心中一阵的暖意。虽然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炮灰的身体里,但好歹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祖母。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嚣张跋扈,所到之处,没有人不骂她的,却因为有老夫人的庇护,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花言言一时之间竟有一些怜惜,若真是到了被灭门那一日......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而且绝对不能等到那一日的到来,不然她就一命呜呼了。 “还是祖母对言言好。”花言言心里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哪像隔壁西厢院子里住着的那位白眼狼!估计正琢磨着怎么杀她呢。 花言言一想到这里便觉得脖子上一阵的冷意。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午后,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陪着老夫人用过午膳,花言言觉得热,便早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前脚刚到,素心便命人抬着两大块的冰块儿放到了这屋子里。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花言言看素心一张小脸热得红扑扑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素心口渴难耐,也不客气,接过便一饮而尽。 “小姐有所不知,今日我去当铺,路过酒娘子家。” “酒娘子怎么了?”花言言皱眉,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闻是隐居了,把铺子也给关了。倒是给小姐您留了一封信。” ------------ 第十四章 辞别信 “把信给我!” 花言言心中惋惜,还没有来得及和酒娘子见上一面,就要告别了。 素心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信封递了过去,又顺带着把一个锦袋放在了桌子上。 “小姐,奴婢把那些首饰变卖成了这些银子。” 花言言伸手掂量了一下这沉甸甸的银子,心中甚是满意。 “你先回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素心摇了摇头,守在一旁不肯离开。 花言言不再多言,看着手上的这封信。 “见字如见人,花小姐,感谢您上次出手相救,我欲闯荡江湖,今后有缘再见!还望花小姐,保管好留在你那里的三盏灯笼。” “灯笼?”花言言微微皱眉,这灯笼难道还有其他的用处? 她记得书里面没有这么写。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素心看着自家小姐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以为她是因为酒娘子离开伤心难过,连忙上前劝慰:“小姐,酒娘子说不定哪一日就回来了。” “我没事,陪我去西厢院子里走一趟。” 花言言把信纸折了折,丢在香炉里烧掉,又带着素心去了西厢院子。 素心不明白小姐近日为什么频繁来这里,也知道小姐自从上次受了伤以后便性情大变。 府中的人都以为是邪祟作怪,就连老夫人近日都在找得道高僧,如果能过来给小姐看一下也是好的。 到了那院子里。 花言言远远的就看着坐在窗前的闻岫煜。 “美如冠玉,风姿绰绰!” 花言言撇了他一眼,这个人闲着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素心看着自家小姐刚才似乎是有些不屑的切了一声。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踏进院子,一瞬间,一张脸便笑出了花一样。 “书言!”闻岫煜尚未抬头,听着院子里清浅的脚步声,便知道是谁来了。 书言闻言,站起来走到院子门口,挡住了花言言的路。 “小姐止步!” “你这小厮,二小姐的路你也敢拦!小心老夫人知道了,砍了你这双蹄子!” “素心!”花言言皱眉,冷喝了一声:“闭嘴!” 书言有些惊讶的看着花言言,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是有些害怕。 原本是想着二小姐这几日,许是因为被邪祟缠身,改变了性情。原先还大着胆子,敢在二小姐的面前说几句话。 方才被素心一吓,小脸儿顿时变得惨白。生怕老夫人真把他的两只胳膊给砍了。 “书言,你家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花言言侧面看了过去,闻岫煜好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这边的声响一样。翻书的动作轻巧,自成一片风景。 书言不敢再对花言言无礼,有问必答:“回二小姐的话,公子近日在苦读诗书。” “苦读诗书?”花言言一时没忍住,拿着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闻岫煜那副样子可不像是苦读诗书的模样。远远瞧着手上的那本书,似乎还拿倒了! “素心,把东西拿出来。” 素心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袋,递给书言。 “私塾先生明日就来,你拿着这些银子去给你家公子采买几件干净的衣服,明日府中的公子小姐都会出席,莫不能让你家公子丢了脸面。” ------------ 第十五章 私塾先生 花言言知道以闻岫煜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书言收下这些钱的。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在跟之前一样,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 书言原本还有一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身上穿着的衣服,确实不堪。 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了,素心我们走吧。” 花言言又看了一眼闻岫煜,不敢过去打搅他。 带着素心离开了西厢院子。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刹那之间,闻岫煜便合上的书抬头看了过去。 “书言,自去领罚!” “是!”书言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去了隔壁的暗房里。 次日! 花言言大早上的就听了几个小丫头在自己屋子里叽叽喳喳的。 烦闷的拿着被子盖着脑袋,奈何屋子里热得紧,虽说放了几块冰块降温,却还是抵不住这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都给我闭嘴!” 花言言睁开眼睛,看着素心几个人,早已经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站在床前等着她。 “如今几时了?”花言言对这古代的时辰,向来不了解,只觉得一日一日的过着,倒也过得很快。 “回小姐的话,私塾先生今日就来了。老夫人的吩咐,让小姐一定不能贪睡,所以奴婢便早早的就来叫小姐了。” “来的真快。”花言言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任由他们给自己梳头发,直到用了早上才清醒了一分。 迷迷糊糊的被人带着去了老夫人那边。还未走进老夫人院子里,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阵阵嬉笑的声音。 “祖母!”素心掀开帘子,花言言顺势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个人同时看向了她。 坐在一旁的四姨娘先开口:“二小姐来了,老夫人可等的着急了,方才还在念叨着二小姐呢。” 花言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四姨娘说的如此隐晦,还不是在说她早上贪睡,没有花语嫣懂礼数,不知道,早早的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言言年纪还小,贪睡是应该的,来祖母这边坐着。” 好在老夫人疼爱花言言,倒是并没有怎么怪罪她。 花言言笑着上前坐在老夫人的旁边:“祖母,先生可是过来了?” “瞧瞧这丫头。”老太太笑着看着其他人:“平日里,可没有瞧见她这么上心过,如今可是改了性情了,也想学学你长姐了?” 坐在一旁的花语嫣忽然被老夫人提起,脸上顿时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言言。 “二妹妹有所不知,私塾先生这次过来,不仅仅是教我们四书五经的。祖母刚才说了,四妹妹日后连着琴棋书画也是要学的。” 花语嫣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四姨娘就连带着开口,一脸的心疼看着花言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花言言是她亲生的。 “二小姐身子娇贵,四书五经已是很难,这琴棋书画更是难上加难。语嫣当年学的时候,没少流眼泪呢。” “长姐学得,我自然也学得。四姨娘还是多心疼心疼长姐,那纤纤玉手,莫要因为弹琴给伤着。” ------------ 第十六章 考教学问 花言言撇了她们两个人一眼,这一对母女,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几人正说着,门帘儿再一次被人打开。 书言站在旁边掀起帘子,闻岫煜穿着一袭墨色的袍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几人心有所想,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均是惊奇的看着来人。 坐在首位的老夫人面色无异,看着闻岫煜。 “来了。” “是。”闻岫煜福身,并未行礼。 他不知礼数,在这府中也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当他是粗鄙之人,自然也不会期望他能像那些公子哥一样处处知礼数,懂进退。 “祖母,先生什么时候过来?”花言言不想这些人把目光都放在闻岫煜身上。 挽着老夫人的手,靠在她的怀里。 “瞧瞧这个丫头坐没个坐相的,待会儿先生过来,第一个就整治你!” 老夫人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花言言,满脸的疼爱。 闻岫煜来的晚,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准备他的位置。他倒也不觉得不自在,只是退到了一旁,站在那里。 虽说是和那些小厮站在一起,周身的气质却和她们截然不同。 花言言又陪着老夫人斗气儿了几句,正说这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通报。 “老夫人,私塾先生已经到了,在前厅候着。” 花言言顿时眼前一亮,从老夫人的怀里跳了出来。 “祖母,我先过去了!” “瞧瞧这个皮猴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让我省心。”老夫人嘴上说着,脸上却带着笑意。 王嬷嬷掺着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去了前厅。 花家人丁兴旺,到他们这一带,唯一的一个男丁只剩下了闻岫煜一人。 闻岫煜又是个低贱的人之子,在府中并不受欢迎。甚至还不如一个卑微的小厮,老夫人原先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后来得了花言言的提点,便也留意了一下他。 此次私塾先生过来,便是来考教闻岫煜的。 花言言赶到了前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留着长胡子的私塾先生。 她前脚刚踏进去,就看到私塾先生手里面拿着的戒尺,顿时傻了。 早知道就不这么上赶子的过来了。她除了琴棋书画,多少会一些,这四书五经的,她哪里读过? 不过隐隐约约之间,花言言总觉得自己的这副身子不像那么草包。 虽说嚣张跋扈,但总不至于大字不识吧。 “先生来了。” 王嬷嬷和桂嬷嬷两个人搀扶着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私塾先生也坐在旁边,先是看了一眼闻岫煜,又把目光放在了花语嫣身上,最后才把目光放到花言言的身上,也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花言言坐在旁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有这么区别对待的吗? “言言,先过来见过你的老师。” 老夫人看向花言言,对她招了招手。 “这孩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你得替我好好的管教管教她。” “老夫人说笑了。”先生起身先是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而后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礼。 “先生,我们今日是要先考教吗?”花言言眨了眨眼睛,看向私塾先生。 ------------ 第十七章 刮目相看 这一次的考教格外的重要,花言言对自己倒是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她当年上小学的时候就不喜欢背诗,什么唐诗三百首,她听的耳朵疼。 可是偏偏家里面的那两位老人,整日里就逼着她背这各种各样的诗词。 花言言如今想想,心里面一阵的酸楚。莫名其妙的就穿到了自己的书里,如今连自己的小命都难保,更别提回去了。 爸妈,你们两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儿没有办法在你们身边尽孝了…… 私塾先生闻言,看了一眼花言言,捋了一把胡子:“二小姐莫要着急,今日的考教分三轮,公子和小姐的试题不一样。” 花言言一怔:“难不成我们还要考教女工不成?” 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秀活。老夫人疼爱她,她不喜欢针织女工,也不喜欢诗书五经,整日里在这院子里除了带着丫鬟小厮便没了别的乐趣。 说是这定京城之中最大的女纨绔也不为过。 花言言想想自己这个身份,就是一阵的头疼,别人穿越一穿就穿到了一个正儿八经高光女主的身上,偏偏她穿越到了一个小炮灰的身上! 前身高光无比,到了她这儿就离死期不远了。 “琴棋书画,诗书五经,这是自然!” 私塾先生又捋了一把那零星几根的胡子,抬眼看向老夫人,微微福身:“夫人,听闻二小姐素来不爱识文断字,那今日这考教是否可以免了?” 这私塾先生倒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不喜欢这些。 花言言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脸儿,瞬间笑了出来。 “祖母,我一向不喜欢这些,又比不上长姐的才情。不如你就让我在旁边瞧着,若是有了兴趣了,我再学也不迟。” 老夫人被她哄的一愣一愣的,刚一开口,便板着脸说道:“胡闹!我请私塾先生过来就是为了好好管教管教你这泼皮,整日跟个皮猴子似的,说出去还以为我花家多了一个男丁!” 花言言低头吐了吐舌头,蛮不情愿的坐在那里,像是没了骨头似的,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眼看着日头就要上来了,花言言觉得热的紧,拿起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闻岫煜看过去,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到了一起。 那少女坐在椅子上,虽不像花语嫣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却带着独有的风姿。 双眼晶莹剔透,眉眼弯弯,垂云鬓,搭在两边,明眸好齿肤若凝脂,好一个绝美的佳人。 “日后,先生就留在院子里面教你们,你们是我花家的孩子,万不能丢了花家的脸面,先生会定期的考教你们,若是考教不过,就去祠堂给我跪着!” 老妇人阴涩涩的声音传到花言言的耳朵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虽然老夫人对她好,但她终究不是之前的那个花言言。 相处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多时,王嬷嬷便带着众人去了后面的院子里。 这一间书院,老夫人之前已经命令人整理了出来。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里请一个私塾先生。 ------------ 第十八章 刮目相看 只有等年纪到了,考教也过了,才会被派到学堂里。 到了学堂,才有可能一展才华,若是哪一天被当今的圣上给看中了,便能平步青云。 花言言踢踢踏踏的走在石子路上,桃色罗裙被甩开,活像是一只花园中的蝴蝶一样。 “哎!你说先生,待会儿要考教我们什么?” 花言言跟上闻岫煜,走在他的身侧。 如今正是午时,暑气正重,花言言一张小脸儿被晒得通红。 唇红齿白,不停的拿着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 闻岫煜眉头微皱,把脸凑到一旁:“不知!” “二妹妹,先生此次过来,无非就是考教我们平日所学!” 花语嫣走在前面,刻意放缓了脚步,仔细听他们两个人之间在说些什么。 听到闻岫煜像是一座冰山一样,对花言言爱搭不理,心里面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平日里被当成狗一样的人,如今忽然之间被他们家二小姐如此的看重。 她自然而然的也多注意了他几分,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哎呀!我怎么给忘记了,祖母待你好,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逼迫过你,若是待会儿先生考教起来,妹妹你可是要招架得住啊。” “管好你自己吧!”花言言翻了个白眼儿,不再理会她。 猛地踢向脚下的石子,径直砸向了花语嫣! “啊!”花语嫣惊呼一声,恼羞成怒的看着花言言。 旁边跟着的王嬷嬷,一向不喜欢四姨娘。 冷脸看着花语嫣:“大小姐慎言,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还以为大小姐在怪罪老夫人教养不当!” “倘若这话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大小姐如今还有几张嘴可以给自己开罪?” “王嬷嬷说的是,语嫣不敢了!”花语嫣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搅着手上的帕子。 到了学堂。 便看到那四根柱子撑起来一个小亭子,刚好摆着三张桌子。 周围便是荷花池,阵阵微风吹来倒也不觉得灼热。 花言言不想和花语嫣坐在一起,远远的便走过去,坐在最后一排。 伸手拉过闻岫煜:“你坐在我旁边!” 闻岫煜紧抿着唇瓣,一挥袖,花言言便被他给甩开了。 “二妹妹,你何必也做这些!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若是传的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又该心疼二妹妹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一些!省得惹人烦!”花言言撇了花语嫣一眼,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 又把目光放在闻岫煜的身上,见他把那桌子往旁边拉了拉,刚好和他隔了一个过道。 花言言无奈叹了口气,这冷屁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暖热啊! 正在这时先生咳嗽了一声,三人齐齐的看了过去。 “今日我们就来谈谈论学!如今三方征战,局势动荡不堪!征战之地,百姓流离失所,以如今这局势,你们该有何看法?” 如今四国鼎立,其中最为繁华富庶的便是他们这西秦,西秦地属于平原,百姓农田耕作,又依山傍水,自是这四国之中较为富庶的。 而北疆常年干旱,又是冰寒之地,当地的人平日里便靠打猎为生,甚是野蛮! 南梁国比邻西秦,新皇登基以后,重新整治,兵强马壮,略有赶超西秦的打算。 ------------ 第十九章 狗腿子 东越是胡人出身,向来野蛮,听闻前些年换了一个同龄,便四处征战,妄想打到西秦。 奈何却不知西秦离它最远,便把主意打到了南疆的身上。 征战一旦开始,便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南梁和北疆速来交好,征战一旦开始北疆便也加入了战争之中。 西秦如今则没有插手此事的打算。当今圣上心中到底想的什么,他们自然是不敢猜测的。 花言言隐隐约约想起来她曾经写下来的剧情,三国争战,西秦最后还是迫不得已加入战争之中。 和着东越一起吞并了北疆,西秦的皇帝表面上不喜欢征战,实际却是打着把它们一举拿下的主意。 花言言一手托腮坐在那里,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了。 “有没有人站起来要主动说一说的?” 私塾先生先是看想闻岫煜,又把目光放到花语嫣的身上。 花语嫣明显一怔,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幼便被养在这院子里,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倒也不善聊着国家大事,自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 先生叹了口气,又看向花言言,见那个丫头坐在那里都快睡着了。 拿着戒尺走过去,敲了敲桌面。 “二小姐,我看你对此事甚是忧虑,那你就来说一说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我?”花言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她什么时候对这件事情忧虑了,她明明是快睡着了。 花语嫣幸灾乐祸的看了过去,如今这刚上第一堂课就被先生点名。 若是没有回答好,这丢的便是他们花家人的脸面。花语嫣更是庆幸方才先生没有叫她。 花言言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秀气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偷看了一眼闻岫煜,花言言无奈摇头,靠人不如靠己。 “当今四国鼎力,其中最为富庶的当属于我们西秦。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当今圣上英明,又不喜征战,此时是战火一日不绝,将来总有一天会打到西秦,与其等着被打,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能趁机吞并一个小国,那就更是赚钱的买卖!” 花言言越说越激动,只见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戒尺的手都微微的颤抖。 “二妹妹当真敢说这些话!若是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你有几个人头可以保!” 花语嫣装模作样的笑,看着花言言。心中却在偷偷骂她这个蠢货,竟然敢在先生面前说这种话。 当今圣上不喜征战,竟还想唆使圣上主动去征战。 花言言叱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她:“长姐不曾出过远门吧?” 花语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那长姐可知的井底之蛙是什么意思?” “你!”花语嫣美女微怒,碍于先生在这里也不敢发怒。 只好生生的忍了下来:“二妹妹莫要口出狂言了,不要忘记祖母在来时说的话。” 花言言极其不屑的看着她:“我向往高山流水,小桥人家,百里外的醉卧泉,养了一池子的鱼。那里的鱼肉风嫩鲜美,千金难买!” ------------ 第二十章 邪祟 “再往南边走,便是武当山,武当山的风景是一绝,山脚下的酿酒婆婆,酿的酒十里外都能够闻的香味!再往南边走,便是南梁,听闻那边民风大胆,男男之风,数不胜数!” 闻岫煜闻声,头微微一瞥,抬眼看着她。 只听她继续说:“往北边走便是北疆,北疆是阴寒之地,常年大雪封山,那个地方易守难攻,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国家,能延年百年...” 花语嫣脸变成了猪肝色,狠狠的搅着手上的帕子。她整日待在院子里练习着琴棋书画,妄想成为京城之中的才女。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然被人说成是井底之蛙。 而花言言口中所说出的这些事,她全然不知。更是不知道南梁,男男之风竟然如此被人推崇。 “先生,还敢不敢再让我继续说下去?” 花言言看着站在面前的先生,额前渗出了珠珠汗液,连忙把自己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 “先生擦擦汗吧!” 私塾先生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二小姐竟然能如此口出狂言。 “二......二小姐,此话万不能再说第二遍了!” 花言言嘴角抽了抽,她不过就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而已。 如今的征战很快就要结束了,战争不会永远持续的。 真正的强者会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站出来。而当今的西秦皇帝,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自古以来便有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往往能够扭转局势的人,最终能够决定这件事情的结局。 西秦帝便是能够扭转局势的这个人,只是可惜英年早逝。 “不知道这个公子心中有何想法?”私塾先生再不敢继续询问花言言。 恐怕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敢让二小姐多说一个字了。 花言言乐得自在,撩着裙摆坐了下来。摇头晃脑的侧头看着闻岫煜。 闻岫煜不急不缓,合上手上的书。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四国争战,苦的是百姓,伤的也是国之根本,若是能为百姓着想,便能早早的结束这战乱。” 闻岫煜言简意赅,先生却满眼的赞赏。花言言对于此事,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调侃。 而闻岫煜则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这是大爱。 私塾先生很显然没有想到花家竟然能藏龙卧虎,这位公子哥,他之前可从未在京城之中听起过。 自从闻岫煜把这一题,回答过了以后,私塾先生便揪着他不放。 就好像是讨着了宝一样,一下午的时间均是围着闻岫煜。 花言言倒是乐得清闲,抱着书本,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先生每每看到她,则是叹了口气,把脸扭到一旁,装作没有看到。 不知是睡了多久。 花言言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闻岫煜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 花言言被看的心里发毛,想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将来有一天会屠了她满门,忍不住心里面发毛。 ------------ 第二十一章 驱邪 “老夫人方才命人找你,让你去她院子里。” “素心呢?她怎么没过来?” 花言言抬眼望去,整个学堂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闻岫煜身边一直跟着的书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荷塘边飞着几只萤火虫。 花言言正坐在那里,艰难的仰头看着闻岫煜:“奇怪,书言怎么也没有跟在你身边?”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闻岫煜眉眼微垂,不动声色地盯着花言言,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破绽。 “我!”花言言心虚,如今当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可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了。 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拍拍马屁,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只是要找一个什么样子的借口才好呢? 花言言微微皱眉,紧抿着唇瓣。 当真是把面前站着的人给忘记了,再回过头来,闻岫煜铁青着一张脸,正欲转身。 袖子便被人给扯住了,花言言仰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小脸微红,可怜兮兮的:“之前,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如今撞着脑袋后,后知后觉,越发觉得我们应该一条心。” “你是花家唯一的男丁,将来我若是嫁了人,仰仗的还是你这位哥哥,当然,我若是嫁的好,做妹妹的自然是不会委屈了哥哥的。” 花言言一双小手轻轻的扯着他的袖子。闻岫煜脸色微变,生生的把自己的袖子斩断,抽了回来。 “住嘴!” “为什么不让我说啊?” 花言言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她万万不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若是再解释不清楚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被这男人给暗杀了。 闻岫煜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分家。 就因为此事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好好的一张白净的小脸儿,每日都带着愁容。 “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分你我!” 花言言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大腿抱不上,先抱个胳膊也是可以的。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别逼我动手!” 闻岫煜刚刚大病初愈,身子不爽利。如今被她死死的抱着,倒是没有机会挣脱。 花言言触及到他慑人的眼神,很快便松了手。 闻岫煜甩开她,便扬长而去。留下一个背影,让花言言自顾伤神。 谈判失败! 正当花言言独自在学堂里坐着黯然伤神的时候,素心远远的从荷花塘对面跑了过来。 “小......小姐!老夫人命我来传话,让你去她院子里。” 花言言心中烦闷摆了摆手:“知道了!” 她早已经把这院子里摸的熟悉了。只是往日这个时辰,老夫人早已用过晚膳休息了。 今日,却是出奇的把她叫过去,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你可知祖母把我叫过去是为了何事?”花言言侧头看着素心。 “回小姐的话,奴婢哪里敢猜老夫人的心思。只是奴婢在来的时候,听到小姐身边的莲心说起来,老夫人似乎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位得道高僧!” “得道高僧?”花言言惊讶。 素心点了点头,心疼的看着花言言:“小姐自从上次磕伤了头以后,整个人便性情大变。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面却是心疼小姐,私底下就找了位得道高僧。听闻这高僧,在民间受人推崇,若是能够给小姐瞧一瞧,小姐定能很快痊愈的。” 花言言听得头大,不过这位高僧,绝对不能见。 万一看着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办?老夫人又十分疼爱花言言,若真是把她当成了什么妖魔鬼怪,活活打死都是轻的。 “哎呀!我......我的头好疼啊!” 花言言说着,刚站起来便一只手扶着额头,脚步踉跄了两下,险些呆坐在地上。 素心站在旁边吓坏了,连忙走过去扶着她,惊慌道:“小姐!你怎么了?” “素心,先扶我回去!”花言言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看样子,像是真的难受。 素心一个小姑娘又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平日里跟在花言言身边,全心全意的伺候着她。如今见她这个样子吓坏了,想着一定是身上的邪祟作怪。 连忙开口:“'小姐,我这就把你送到老夫人院子里。让那高僧把你身上的邪祟赶跑!” 素心刚准备拖着花言言走出去,花言言一只胳膊便死死地抓着书桌。 苦着脸看像素心,素心小宝贝呀,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她分明是不想去老夫人的院子,要真是这样的,那得道高僧,你家小姐我可就没命了! “先送我回院子,你去禀告老夫人,就说我身子不适,今天不方便见客。” 花言言一只手撑着头,看样子着实难受。 素心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临了还是扶着花言言回了自己的院子。 花言言躺在床上,嘴中依旧哼哼不停。还不忘吩咐素心:“你去祖母院子里,就说我下了学堂身体有些不适,今日不方便见客了,以免惹得大家笑话。回来了以后不要再打搅我,我睡会儿。” 花言言说着便摆了摆手,看着素心离开了院子。 长出了一口气,撑着床坐了起来。演了这么一出戏,浑身出了一层的汗,黏腻不堪的。 想想隔壁西厢院子住着的那位,今日可是直接把袖子给斩断了。 花言言想了想,又从小匣子里拿出来几个珠翠。老夫人平日里虽然不铺张浪费,但是对她却是极好的。 这些珠翠发簪,都是这定京城之中小姐儿们中数一数二的。她随随便便拿出去一个,给变卖了,都能够抵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日用了。 花言言又在屋子里等了半晌,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从窗户翻了出去。 一路从后院的一条小道上跑到了西厢院子。自从上次翻了墙,差点从墙上摔下去。她就长了个心眼儿,特地拿了一个草垛垫在墙角下。 一个草垛不够,花言言四处看了一眼,又在那池塘边搬来了几块石头垫在脚底下,踩上去刚好可以翻过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次倒是没有趴在墙头上呼救。 ------------ 第二十二章 千里迢迢去送钱 繁重的褥裙影响了她的操作,从墙头上跳下去早已大汗淋漓。 花言言看着对面那扇屋子里还亮着,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踢踢踏踏的走了过去。 闻岫煜听力极好,旁边研磨的书言,因为受了罚,如今站在那里,还有些虚脱。 低头仔细的看着自家公子写出来的这么一手的好字。 刚欲开口,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花言言大踏步的走进去,倒也不客气,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两手撑着桌面,桌子上的茶水被晃动的撒了出来。 “书言,收拾一下!”闻岫煜吩咐道。 闻岫煜随即放下笔,抬头看着她:“二小姐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没什么事,过来给你送银子!”花言言从袖中掏出来一个锦袋丢在了桌子上。 因为刚翻上墙头,身上还沾着稻草,盘好的发髻早已凌乱,散落在两旁,多了一丝娇俏。 “无需二小姐记挂,你还是收回去吧。”闻岫煜话落,看也不看那桌子上放着的锦袋。 一只手垂下去,紧紧的握到了一起。 花言言早就料想到他是绝对不会要的。这家伙,心黑的很!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还有锦囊妙计。 “你是我们花家人,出门在外自然是不能丢了花家人的脸面!”花言言说话时小心翼翼的看着闻岫煜。 闻岫煜眼底带着一抹讥笑,眉眼含着冰霜。 花家人?可笑! “再者说了,府中的月银,每月都有定量,本小姐猜的没错的话,你每个月的月银都会被别人克扣吧,真正能拿到手里的银子没几个!” “那又如何!”闻岫煜神色淡淡:“二小姐过惯了娇小姐的日子,怕是不知道,这剩下的月银也是够我苟活的!” “苟活也是活,好好活着也是活!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吃糠咽菜吧?祖母那边我来摆平,这些可是我小金库子里珍藏的!” 花言言装作爱不释手的样子,打开锦袋反复的瞧了瞧。 见他软硬不吃,便放软了语气:“好哥哥,你就收下吧!妹妹我是翻墙跟过来的。” 花言言说着,又拿着帕子擦了擦汗,香汗淋漓,小脸儿热的通红,闻岫煜深邃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带着一抹沉思。 西厢院子是之前曾经废弃下来的,这里太过偏僻,平日里就连院子里的小厮都不敢过来。原本因为太过偏僻就被荒废了,再加上位置又不好,杂草丛生,管家也从未上心把这里打扫一遍。 如今这屋子里做的愈发憋闷,花言言越发的没了耐性。 拿着锦袋朝闻岫煜丢了过去,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若是敢不收!我这让祖母往你这院子里送几个填房丫鬟!整日里,冷冰冰的,跟个木头似的!白送的钱都不肯要!” 花言言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侧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书言,见他面带土色,心中有些疑惑。 “书言!要你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劝劝你们家公子!我走了,不要送我了。” 花言言摆了摆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院子。 留下坐着的闻岫煜,低头看着手上的锦袋。竟是双面绣,绣着百合花。许是因为在身上放着的时间久了,带着一抹淡淡的香味。 书言看了眼自家公子小心翼翼地上前。 忍不住开口询问:“公子,这锦袋?” “你可知她是何意?” 书言摇了摇头:“不知。” 二小姐最近变化太大,似乎从上一次受伤以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 听闻今日老夫人特地寻了得道高僧,来这府中驱邪,只是二小姐却头疼不已,不肯去见。 “钱袋子留着!”闻岫煜起身,方才桌子上写好的一张纸,化为灰烬。 花言言照着原路,又偷偷的跑了回去。从墙头上翻下去坐下,歇了半晌。 临走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高了她两头的墙头。 “改明儿,一定要把你给推了!耽误本小姐的好事儿!”说完这才拍了拍手,轻快的走出了院子。 殊不知在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道虚无缥缈的笑声。 “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 “和你没关系!”院中的一扇窗忽然被人打开。 闻岫煜一些黑衣站在窗前,皎白的月光打在脸上,周身清冷,神色淡淡。 “主子让我来提醒你,不要忘记了该做的事。这女人会耽误了你的正事,你若是不忍心动手,我来帮你!”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闻岫煜道。 “哈哈哈......”那黑衣人狂笑,对面的竹林,忽然之间一阵狂风卷来,不多时周围便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竹林的树叶掉了大半,一夜之间仿佛是秃了。 次日一大早,管家就带着人,步履匆匆的来到了这西厢院子。 “你们都给我长点眼力见!这可是二小姐吩咐下来的活儿,若是做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天才刚亮,院子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书言睡得迷迷糊糊的,推开门就看到管家带着一群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事儿。 “赵管家,大清早的,您这是为何?”书言平日里便不与赵管家一行人接触。 众人都知道,赵管家看人脸色做事。又一直为二小姐马首是瞻,如今来到这院子里,许是二小姐又吩咐了什么事,一想便觉得这事他有些不太对劲儿。 看赵管家这样子便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二小姐特地吩咐奴才,给公子这院子里杂草清理一下!” 赵管家趾高气扬,不把书言放在眼里。 又站在一旁大声的指挥着:“您个个都给我瞧仔细了,这院子里的一根草都不能留!二小姐特地吩咐下来的,活若是做不好,小心我把你们的手给砍了!” 书言皱眉,急忙折身回到屋子里。 苦着脸走的闻岫煜的身边:“公子,您要不再歇会儿?” “去打水来。”闻岫煜看着院子里的赵管家,抬步朝院中走去。 ------------ 第二十三章 装病 闻岫煜曾一度被花家人不耻,明面上是个公子,私底下却连着院子里面的小厮活得都不如。 赵管家面上看着是十分恭敬,语气却稍显不屑:“公子这是醒了,可是我们大家伙吵着公子了?” “管家有心了,天还未亮,便来我这院子里除草!” 闻岫煜四处看了一眼,在院子里不眨眼的功夫便被翻了一遍。 说是他们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公子有所不知!”赵管家笑了笑,轻蔑地看向闻岫煜:“二小姐体恤公子,说是西厢院子杂草丛生,命奴才抓紧把这件事儿给办了。奴才转念一想,公子如今住在这院子里,万万是不能委屈了公子的,这不大早上天还未亮就赶来了!” “那就劳烦赵管家,把我院子中的杂草清理干净!”闻岫煜神色一冷,缓缓转过身去。 赵管家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就那么一瞬间似乎是被他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转眼间便扭头呵斥着旁边的小厮:“狗东西,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公子的话?把这院子里的草,都清理干净,我若是看到一个草星子,就把你们的手给剁了!” 书言刚沏了茶,看着闻岫煜从外面走进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临了还是没忍住:“公子,赵管家欺人太甚!二小姐如此做,不知又是为了何意,需不需要......” “不用!”闻岫煜打断他:“去把早膳传过来” 书言顿时一噎,神色莫测的看了一眼闻岫煜。 公子如今是越发奇怪了,他之前或许还能猜出公子心中所想,如今公子明明坐在眼前,离他却又像是在千里之外一样。 东厢院子那边,花言言躺在床上赖床不起。 素心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给叫了起来。花言言半躺在榻上,素心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央求道:“我的好小姐,你就赶紧起来吧。老夫人那边都等着急了,听说那高僧今日就要启程了,若是不赶上这一次机会,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高僧了!” “我不去!”花言言早已没了睡意,一听她是要拉自己去那见那个神棍。 她顿时摇头,手上微微用力便甩开了素心,故作狠厉的看着她:“你不要吵我睡觉!去告诉祖母,就说我头疼病又犯了,今日谁也不准打搅我!” “小姐!”素心不情愿的看着花言言,小姐这哪里是头疼病犯了,明明是不愿意去见得道高僧。 如今她越发的觉得小姐身上住着邪祟。之前小姐可是最喜欢往热闹的地方跑了,现如今整日除了躺在床上睡觉,就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自言自语。 而小姐似乎只对那隔壁西厢院子里闻岫煜上心。 素心想到这里一咬牙,心一横,索性直接跟花言言杠上了。 “小姐恕罪,奴婢,今日要对不住您了。” 素心说着,再次出手去抓花言言,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又开口对着外面叫,来了几个丫鬟,几个人合伙把花言言从床上捞了起来。 “小姐,老夫人用心良苦,您就过去瞧一瞧。奴婢听说那高僧,可看前世今生,小姐前些日子自从撞了脑袋后,这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老夫人疼爱小姐,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高僧请来,小姐若是不去瞧一瞧,岂不是误了老夫人一番心意?” “是啊,是啊!二小姐您就去瞧瞧吧。” 旁边站着的几个丫鬟也一同附和着。 花言言被她们几个人吵得头疼,她第一次觉得这是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着实惹人讨厌。 烦闷的摆了摆手:“住嘴!今日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 花言言平日里便和这些丫鬟们嘻嘻哈哈的闹到一起。如今倒是第一次发脾气,就连素心都给吓着了。 毕竟是自家小姐,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自然不敢造次。 除了素心之外,其他人均是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素心缓缓的收回了手,行了个礼:“奴婢知错了。” “行了行了!”花言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重,她们无非是想她去瞧一瞧,可是她本来就不是花言言,又怎么能够跟之前的那个花言言相比? 只是这件事情她不能说,一旦说了不就代表她是个怪物。 这里推崇鬼神之论,若真是把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说出去,岂不是要被当成怪物活活给烧死。一瞬间,花言言硬生生的给自己想出来了几百种的死法。 她还没被闻岫煜杀了,倒先是被老夫人当成怪物给杀了。 花言言想到这里瞬间摇了摇头,更加坚定了不去见那老道的想法。 “你且先下去吧,本小姐头疼欲裂,今日不想见人。若是有人过来打搅我,就给我打发了去,谁若是敢踏进我院子一步,我唯你试问!” 素心这次不敢造次,吩咐了一声,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瞬间清静了下来,花言言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刚欲躺下院子便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花言言刚准备开骂,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年迈的声音。 “素心,你是怎么做事儿的老夫人都等了许久了,小姐如今怎么还不去前院?” 素心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回王嬷嬷的话,小姐今日头疼病犯了,便想着躺在床上休息,如今命我们谁也不去打搅她。”素心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屋子。 “头疼病犯了!”王嬷嬷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朝屋子里面探了探。 瞧着素心的脸色,便知道这丫头在说谎。 王嬷嬷这是院子里面的老嬷嬷了,只是淡淡的瞧了素心一眼。 “素心,今日你可说了实话?倘若,我去了小姐的屋子,小姐若是头疼病没犯,我这就把你打发的卖到窑子里去!” “奴婢不敢!”素心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双眼噙着泪花:“王嬷嬷,奴婢万万不敢骗你。小姐今日的身子实在是有些不太爽利。” “容我进去瞧瞧!”王嬷嬷撇了她一眼,径直走到门前。 刚一推开门,房门便被人从里拉开。 花言言脸色苍白,又穿着一袭白衣,趁着整个人更是虚弱不堪。 素心看在眼里,面上难掩惊讶之色,小姐莫不是真的头疼病犯了? ------------ 第二十四章 有缘人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王嬷嬷看着花言言的模样,着实是吓了一跳。 “素心!二小姐病成这个样子,为何不出门寻个郎中回来?” 王嬷嬷常年跟在老夫人身边,说话自然是带着分量的。 花言言见状,睫毛颤了颤,一手拿着帕子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说话声有气无力,细若蚊蝇:“王嬷嬷,许是昨日未曾休息好,刚才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让素心去院子里守着了,你可不许怪她。” 王嬷嬷见花言言出言护着素心,便不再继续揪着此事不放。 语重心长的道:“二小姐自从上次撞着头后,这身子便十有八九的不爽利,老夫人瞧着小姐也是心疼的紧,刻意寻来个得道高僧替小姐看看,小姐,这佛云大师乃是云台观的得道高僧,旁人若想要见他一面,怕也难。” 花言言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差王嬷嬷过来叫她。看来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了。 什么得道高僧,无非就是拿着什么神仙言论,唬这些人罢了。 若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岂不是真的能够看透前世今生了。 那她从另一个世界到这里,若被这什么佛云大师给发现了,她一百条命也不够老夫人杀的。 “王嬷嬷,你去回禀祖母。我今日身子不爽利,怕是没力气去见佛云大师了。既然佛云大师讲究的是一个缘分,如今偏偏他来这几天,我这身子就频繁的不爽利,无非就是这缘分还未到。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的。” “万万不可!” 花言言话音刚落,王嬷嬷诚惶诚恐的开口:“小姐不知,佛云大师历来游历江湖,一年之中,待在云台观的日子,极少。如今能够在这时日遇上佛云大师,是小姐的福气。老夫人也是用了千方百计才把佛云大师留在花家。小姐若是今日不见,日后若是想见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花言言听的心烦,她可不想去见什么得道高僧。 刚一开口,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倒不少。 却没有一人敢出声,王嬷嬷朝外面看了一眼,面上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老夫人。” “二丫头怎么了?”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到堂厅里。 看着花言言的脸,顿时一惊,心疼的站起来走过去,看着她:“丫头,刚才我在来时,就听人说你身子不爽利,面色怎么这么差?” “回祖母的话,孙儿无事。许是昨日未曾休息好,今日早起,脸色有些差罢了。” 花言言说着又拿着手帕掩嘴咳嗽了一声。身子颤颤巍巍似乎是要倒下。 花语嫣穿着梅色纱裙,本就娇柔的脸上更是多出了几丝妩媚。 看着老夫人待花言言如此好,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二妹妹这院子里倒是清凉,刚才我这一到院子,浑身都直打哆嗦!” 花言言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外面炎炎烈日,旁人站在这院子门口,不出半刻钟的时间便会热出一身汗。 偏偏花语嫣愣说是自己冷的直打哆嗦。 “许是大姐病了,如今这日头正毒辣,长姐都还觉得冷,我听着府中人都说我身上沾了邪祟,如今看来,倒像是长姐沾了邪祟。” 花言言说着,一只小手攀上老夫人的胳膊,央求道:“祖母,您不是请了一位得道高僧,让他给长姐瞧一瞧?” 老夫人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不悦的看着花言言,不在理会她。 王嬷嬷见状便扶着老夫人坐到了主位上。 花言言大致看了一眼过去,今日她这院子里面可热闹了。 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都来了,独独她那个爹没来。 “今日这都是怎么了,都来我这东厢院子了?” 花言言神色淡淡,看样子精气神儿倒不是很好。素心连忙上前扶着她。 “二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特地请了佛云大师给二小姐瞧一瞧。这几日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小姐之前这身子皮实的很,自从上次受了伤以后,便经常不爽利,莫不是真的邪祟上身了?” 四姨娘方才是不打算掺合此事的。奈何老夫人眼里根本没有她们母女两人。 凭什么她花言言就能够让佛云大师给她瞧上一瞧。就是因为她的女儿是庶女,这辈子便入不了老夫人的眼。 花语嫣站在一旁,一双美目死死的盯着花言言。 “方才我瞧着长姐,身子也不爽利。怎么不让佛云大师给长姐瞧一瞧?我倒瞧着这邪祟,像是在长姐的身上。” “你!”四姨娘的话还未开口。 老夫人便打断了她:“身子不舒服就待在院子里,省得再把病气过给言言。” 老夫人话落便给了身旁站着的桂嬷嬷一个眼神。桂嬷嬷眼明手快的上前扶着花语嫣。 “大小姐,奴婢这就送你回去!” 眼看着花语嫣三言两语的就给打发了,四姨娘瞬间坐不住了。 刚欲站起来开口,被老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语嫣身子不爽利,奴婢先退下了。”四姨娘给老夫人行了礼,这才随着桂嬷嬷一起离开了院子。 花言言又看了一眼留下来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平日里在这府中也不像四姨娘那样招摇。 毕竟都是半老徐娘了,身边又没生个一儿半女,唯一的女儿早早的也就给嫁了出去。 二姨娘年纪稍长一些,不过平日保养得当。不难看得出,当年也是位俏佳人。 三姨娘年纪和四姨娘相仿,听闻当年嫁进来的时候,更是被花老爷宠幸了一月有余。如今依旧风姿灼灼,身材凹凸有致。 花言言不禁咋舌,替她那个爹感到幸福。 “言言,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佛云大师刚好在,就让他给你瞧一瞧。” 老夫人方才一直看着花言言,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审视。她伸手轻轻的捋了捋她那黑亮的头发,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去请佛云大师过来。” 花言言如今是进退两难,面色惨淡,故作镇静的坐在老夫人旁边。 ------------ 第二十五章 强求不得 花言言紧紧的攥着帕子,身子坐的笔直。再不像往日那般无骨一样趴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这个秃头和尚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那一般神,若真是那样,她的小命可就没了。 正想着的时候,佛云大师便被桂嬷嬷请了进来。 远瞧着,也不过就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和尚。只见那和尚双手合十,走到老夫人面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佛云大师...”老夫人笑看着他,语气甚是恭敬。 “这就是我那孙女,前些日子撞昏了头,这身子总是不爽。听闻佛云大师,可探前世今生,如今也想让您给我这孙女瞧一瞧。” 花言言紧抿着唇,第一眼看到佛云大师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事物直达本心。 她直觉便觉得这个老和尚可能真如传说中所说的那般厉害。 花言言想着,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祖母,先生让我温习的书还没有看,我先回去了!” “花小姐留步!”佛云大师挡在花言言的面前。 “佛云大师,您这是为何?”花言言面色稍有不悦。 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花小姐可愿意让老衲给你算一算?” 花言言内心翻了个白眼儿,见这佛云大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的确像是一个神棍。 “阿弥陀佛!大师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先生那边留下来的功课我还没做呢!” 花言言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病殃殃的样子。 佛云大师会心一笑,朝旁边挪了半步:“既如此,那老衲便不再挽留花小姐了。” “胡闹!二丫头,平日里,我就惯着你。如今这佛云大师千里迢迢来到府中,旁人想要见上一面,堪比登天!你怎么能这么胡闹,给我坐下!” 花言言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素心苦着脸站在旁边,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花言言。 小姐怎么这么不懂事,佛云大师可不是谁都能够见的。老夫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佛云大师请到府中,小姐真的要白白的浪费了这个机会。 “祖母,您英明一世,什么前世今生的,您竟然会被这种唬人的小把戏给骗了?” 花言言恍若没有看到老夫人那张铁青着的脸。 继续说道:“孙女不想知道我的前世今生,前些日子撞的头,倒也把我撞清醒了过来。之前尚且年幼不懂事,吃了苦才明白祖母的不易。我知您是担心我被邪祟污了身子,可是孙女心里清楚,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邪祟!肮脏的无非是人心罢了,至于这邪祟之说,我倒是想问一问佛云大师,您可有见过邪祟鬼魂?” 花言言侧头看着浮云大师,剑眉微微挑起,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少年老成。 佛云大师微微一愣:“阿弥陀佛,花小姐可是对老衲有成见?” 对你有成见!我对你的意见可大了去了。 花言言淡淡摇了摇头:“佛云大师受人推崇,本小姐怎么敢对你有成见。只不过本小姐向来不相信这邪祟鬼魂之说,更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我只信今时,今日,我就是我而已!” “好一个!我就是我!”佛云大师朗声长笑。 “花小姐生在富贵人家,却不曾想也能看得如此通透。如今老衲可向你保证,此次问签,不看前世今生,只看今时今日的一个你。” 花言言叹了口气,是老和尚怎么这么固执? “多谢佛云大师的好意,不用了。”花言言摇了摇头。 “言言,你莫要不懂事。多少人想要看自己今生的造化,你莫要不知好歹!” 老夫人气急了,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女。原以为她近些日子比原来聪明了些,不曾想竟还是那么蠢笨。 王嬷嬷站在旁边也开口劝慰:“二小姐,老夫人说的是,您就问一签吧。” 花言言被几个人逼得有些恼怒:“佛云大师,你们出家之人向来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吧?” “阿弥陀佛,出家之人所求的是一个缘字,自然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佛云大师话落,花言言紧接着开口:“既如此,那你如今所作所为便是在强人所难!” “二丫头!佛云大师是得道高僧,给你卜一卦是你的福气,你若是再不懂事,我这就把你罚了,去跪祠堂!”老妇人第一次动怒,桌子被拍的震颤了一下。 花言言身子一怔,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佛云大师。 “罢了!”浮云大师笑了笑:“我佛慈悲,向来讲究的是一个缘字。问卦诚心则灵,如今二小姐无心此卦,老衲也不必强求。若有朝一日,机缘到了,二小姐自会找上老衲的。” “敢问佛云大师,何时是机缘到了?倒不如今时今日,就替我这孙女瞧上一瞧。”老夫人蹙眉,瞪了一眼花言言。 “老夫人,卜卦诚心则灵。二小姐无心于此,即便此签一出,怕也不是二小姐心之所想。若是有缘,日后定会相见。即便咫尺天涯,也有相见一日。老衲虽然酷爱云游四方,却也不是无处找寻,二小姐若是诚心找老衲,自是有机会的。” 佛云大师双手合十:“老夫人也莫要强求。” “好祖母,您都听见了吧,佛云大师都让您不要再强求了。” 花言言走上去抓着老夫人的手,哀求道:“祖母,我跟佛云大师机缘未到,你若是这么强求,问签也不灵的。” “罢了!”老夫人眼中生气地瞪了一眼花言言,也不再继续强求。 “天大地大,有缘自会相见。花小姐,我们有缘再见,后会有期!” 花言言看着佛云大师的背影,切了一声:“谁要跟你有缘相见!” “给我跪下!”老夫人看着佛云大师远去,顿时阴沉着脸。 花言言不情愿地跪在地上:“祖母,孙儿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错的是我,我不该千里迢迢把佛云大师请到花家,不该费尽心思的让他给你求上一卦。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女!” ------------ 第二十六章 谈心 花言言看着老夫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动怒,丝毫没有了往日对她疼爱怜惜的样子。 她毕竟不是花言言,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太过放肆。之前的花言言如何,她已从别人的口中,探讨到了一些。如今,变化如此之大,饶是老夫人,怕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然绝不会如此着急把佛云大师都请了来。 可她不过就是异世的一缕冤魂,如今来到这边,又生活在一个自己勾画出来的世界里。 她根本不需要佛云大师的问签,她便知道她未来的结局如何。 花言言看着老夫人,眼前浮现起不久之后,花家上下惨遭灭门的景象。 而如今的繁荣昌盛又能够维持到何时。老夫人不知,她却也不能说。她不能再像以前的花言言那般肆意的活着,倒不如,就让她觉得自己是摔昏了头吧。 “祖母,孙女之前一直得您庇佑。在这府中上下,所有人都敬我,怕我。京城上下中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我就是那出了名的女纨绔。前些日子摔了头,倒是把孙女一下子摔醒了。孙女也想像长姐一般知书达理,不想再继续给祖母丢脸。” 老夫人听闻,脸色好了一些:“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求见佛云大师一面?” “祖母,即便是问了签又如何?知道了我此生的造化,又如何?我只想肆意的活着,顺其而自然!若真是知道了日后的造化,那我如今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滋味?”花言言眉眼之间带着一抹沉郁之色,她能看得到自己的未来,也能够看到所有人的未来。 可她偏偏妄想要改变这些,改变这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如果所得而不是心中所想,那她即便是逆天改命又如何? “罢了,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老夫人点了点头:“起来吧。” “谢祖母。”花言言撑着地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膝盖。 平日里看着手下那些丫鬟动不动的就下跪,如今她这才刚刚跪了一会儿,这膝盖就跟针扎了似的。看来这个规矩是时候改一改了。 “若真是想向你长姐那般,日后在先生那边便认真学一些。待你及笄后,我便让你爹把你送到京中的学堂里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花言言一时头疼。 她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先搪塞了过去,不曾想又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不过去学堂也比被那佛云大师看出来自己是一抹冤魂好些。 花言言点头:“是,祖母。” “你且在院子里休息吧。” 老夫人话落,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院子。 花言言瞬间松了口气,双腿一直。素心眼明手快的上前伸手扶住了她。 刚才她是大气也不敢出,花言言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说!” 素心见状,连忙开口:“小姐为何不肯让佛云大师为你问签啊?” 花言言被问的头疼,伸手轻轻的戳了戳素心的脑门。 “本小姐刚才不是说了,本小姐向来不信这些鬼魂之说!不过,邪祟之说是从谁的口中传出去的?”花言言早就听闻,府中有人传言,她是在摔伤了头以后,就被邪祟附体。 这是这个传言到底是从谁的口中传出去的?害得她接连几日都不得安生。 “回小姐的话,许是四姨娘!”素心脸上带着一丝恐惧。四姨娘的手段,她还是知道的。 小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虽不把四姨娘放在眼里,但也没少在四姨娘的手上吃苦头。 好在还有老夫人疼爱小姐,不然的话,小姐不知道被四姨娘整治了多少次了。 “哼!” 花言言冷哼了一声:“四姨娘之前也是一向如此?” 素心点头:“夫人去世了以后,老爷就独宠四姨娘,这院子里私底下,都尊称为四姨娘为夫人。” “好大的架子!”花言言皱眉。 她娘才刚走几年,四姨娘就按捺不住了。 “我记得我那三妹妹和四妹妹,早已出嫁了。花语嫣为何一直不肯出嫁?”花言言对这几个配角,没什么印象。 现如今这府中的事情杂乱,若是不把他们理清楚,日后,怕是步步难行。 “小姐莫不是真摔伤了头了,之前的事情您都记不得了?”素心一脸的惊恐看着花言言。 花言言看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之前不一直在欺负西厢院子那个人,哪有心情顾得上其他的。” “小姐说的是,小姐,您之前,一日的时间有大半日都在西厢院子。三小姐和四小姐和您不亲近,您自然是对他们没印象的。” “按道理来说,他们是妹妹,理应是花语嫣先嫁人吧?”花言言直觉觉得这其中的事儿有些蹊跷。 “按理来说,确实是要大小姐先出嫁的。;花家是商贾之家,老爷在官场寸步难行。不得已,才会把女儿嫁出去。四姨娘得宠,自然是不肯让大小姐这么嫁出去给别人做了妾室,便给老爷吹了枕边风,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嫁了出去。” “我那两个妹妹如今过得如何?”花言言又问。 “三小姐嫁去丞相之子做了妾室,听闻十分得宠,如今也是有孕在身。四小姐嫁的是监察使之子,只是那安茂才听闻是个色鬼,四小姐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花言言了然,四姨娘果真是有一些手段的。明明是该她的女儿嫁出去的,反而是把剩下两位妹妹给嫁出去了。 “我爹,他很疼四姨娘?” 花言言印象之中对这位爹爹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夫人当年还在世的时候,老爷对待四姨娘还避讳一些,夫人过世了以后,四姨娘没少给老爷吹枕边风,前些日子还想让老爷给她提成平妻,老夫人得知此事把老爷骂了一顿,才平息了这件事。” 看来这个爹爹也没什么脑子,被色心蒙蔽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下,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 花言言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软榻前。 素心微微福身,转身走了出去。 ------------ 第二十七章 约定 花言言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门外没了脚步声,这才放心。悄悄的打开屋内的窗户,沿着原路翻窗逃了出去。 一路轻车熟路的爬到了西厢院子的墙头。这边刚坐在墙头上,一颗石子迎面而来。 “啊!” 花言言捂着额头大叫一声,顿时一慌,脚一滑便从那墙头上摔了下去。 “去把她扶起来。”闻岫煜抿唇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摔得极其狼狈的花言言。 身上布满了杂草,就连精心好的发髻也被打散了。 “是。”书言心惊胆战的跑了过去。 二小姐如今的脾气虽然不同于往日了,但是公子这么欺负她,难保二小姐不会发脾气。 “你家公子呢!” 花言言摘掉额头上的杂草,抬眼看到书言。见他一张小脸儿,吓得惨白,原本还准备冲他发脾气,如今想想屋子里坐的那位,可是位大佬。 那么他身边的小厮自然是也不能得罪的。 “公......公子,在屋内。” “行了,我过去看他。”花言言摆了摆手扶着地站了起来。 奈何才刚走一步,脚腕上便跟扎了一根针一样的疼。 “嘶!”花言言疼得呲牙咧嘴的掀起裙摆看了一眼。 那如雪一般的肌肤红肿了一片,书言臊的把脸扭到了一旁,哪有当着旁人的面就把裙子撩起的。 闻岫煜坐在窗前,温顺如玉的眸子顿时一暗,握着书的手一松便站起来走了出去。 “二小姐大驾光临,为何不从正门走?” “本小姐向来喜欢走着独门小道!”花言言脚踝疼的很,却还是咬牙坚持,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歪脖子小树。 “二小姐既如此,那麻烦二小姐按照原路返回吧。”闻岫煜双手背在身后:“书言,回来。” 书言见花言言脚上伤的不轻,想了想折身走了回去。 “公子,二小姐许是伤着了。” 书言可以压低了声音,花言言却听得极其清楚。早知道就走正门过了,偏偏爬墙头,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石子砸到头,摔了一跤。 “石子!” 花言言伸手揉了揉额头,顿时看向地上的那块石头,哪里是一块石子,分明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看着那抹黑子,花言言恼了:“闻岫煜,本小姐跟你是不是有仇?你竟然暗算我?” “二小姐哪只眼睛瞧见,是我暗算你了?” “我!”花言言顿时一噎,一瘸一拐的走到闻岫煜面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朝屋内走去。 果然看到桌子上还摆着一副棋盘,花言言伸手指着这个棋盘怒道:“人证物证俱在!这枚黑棋子就是你打的!” “二小姐莫不要太过欺负人,这么普通的黑棋子不止我这院子里也有。恰巧我今日执棋,二小姐便认定这棋子是我打的。” 花言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心思极重。现在证据都扔在眼前,还是不肯承认。 “今日本小姐大度,不跟你计较!”花言言刚说完,脚上的伤口热辣辣的疼着,睫毛闪了闪,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我来找你,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花言言伸手拍了拍对面的桌子,示意闻岫煜他做下来。 “何事?” 闻岫煜看了一眼书言,书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祖母说等我及笄了以后,就让我去京中的学堂。到那时你也及冠了吧?”花言言问。 及冠之日,便是你花家满门的死期,闻岫煜看着花言言不语。 “今日那佛云老道非要拉着我问签,我不愿意,就被祖母骂了一通。日后还要被送到学堂里去读书,你若是及冠了,我们日后许是可以一同去的。”花言言抬眼望天,树上刚好落下了一只喜鹊。 她眉眼之间带着一抹落寞,来到了这个世界,四处没有归宿。她明知道自己的未来,却还是在四处乱撞。 闻岫煜轻笑:“听闻佛云大师有缘难得相见,老夫人疼爱你,能把佛云大师请来,也是有心了。” “请来又如何,我向来不相信这些。难道他还能算出我几时就死了?”花言言话落,直勾勾的盯着闻岫煜。 试图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闻岫煜云淡风轻一般,执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 “二小姐难道不怕死?”闻岫煜收回手,抬眸看着她。 只觉得她如今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花花言言盛气凌人,那眼神之中便透露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而如今的她,但从眼神之中便能够看得出,那一抹戾气已然没了。 难道当日受了伤之后,果真是发生了些变化。又或者说如今的她,是假的。 闻岫煜想起当初发生的种种,瞳孔一阵冰霜,如千年寒潭一般。 “怕!”花言言生怕自己说的慢了。 “我还没有嫁人生子,如你所说一般,你一生的追求便是良田三亩,春茶两盏,一心人。本小姐的追求,无非就是吃饱穿暖,寻一良人,相夫教子!” 闻岫煜撇了她一眼,握着棋子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本小姐的追求还没有达到,自然是要保护好我这条小命的。” 花言言小心翼翼的看着闻岫煜。见他不说话,伸手执起一枚白棋。 闻岫煜抬眸看了她一眼,挥手打乱棋盘。 “二小姐此次过来,可还有其他事?” “自然是没有其他事了。”花言言一脸可惜的看着面前的棋盘。 方才,她只要一落子便能赢了的,谁知竟被这个家伙给毁了。 “书言,送二小姐回去。” 闻岫煜话落又补了一句:“二小姐日日爬着,那墙头雪是不方便,你这就在墙下掏出一个洞出来。” “闻岫煜!” 花言言怒道:“你这是把我当成一个条狗了!敢情是在给我挖狗洞?” 书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为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 看着二小姐如今的脾气,书言甚至怀疑自己刚才心中所想,觉得二小姐自从上一次受伤了以后,便性情大变。 如今的二小姐和当初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小姐多虑了,只是不希望二小姐下次再从墙上摔下,怪罪于我。” 花言言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免触碰到脚上的伤口。 嘴角一抽:“嘶!”疼得她直抽气:“放心,本小姐大度的很!明日便让管家把你这墙给拆了!” ------------ 第二十八章 府中怪事 花言言丢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因为脚上伤口的原因,在回去的时候则是十分明智的选择走大门而过。 从外面走过去的丫鬟小厮,瞧见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呆呆的站在一旁。 待花言言走了以后,才敢开始大胆的议论。 “你们猜二小姐这次来这儿,里面那位又被打成什么样了?” “瞎说,我前些日子听说二小姐性情大变,里头那位喝的汤药都是二小姐亲自送来的。” 几个人众口纷纷,议论声越来越大,传到了屋内。 闻岫煜微微皱眉:“书言!” 书言闻言,从屋内端出了一盆水,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股脑的全泼在了路上,那几个丫鬟四散着跑开。 “书言,你这是做什么!瞧把我们这身衣裳都给弄脏了,你小子有几两银子赔吗?”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丫鬟,不把书言放在眼里,指着鼻子就骂。 “公子说了,门口的路二小姐常来,要用这盆水去去这肮脏污浊,你若是觉得不爽,我这就去找二小姐,向二小姐禀明了此事!” 书言话音刚落,那丫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这种小事儿,还去麻烦二小姐!” 那丫鬟说了没两句话,便灰头土脸的走开了。剩下站着的几个人也不再开口,拿着各自的家伙事儿,很快就离开了院子门口。 花言言这边,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屋子。 掀起了裙摆,看着脚上的伤口红肿的越发厉害。 “素心!” “小姐!”素心听到屋内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花言言把裙摆放下,遮住了脚上的伤口。 “金创药在哪里?” 素心闻言,以为小姐又要给西厢院子里的人送药了。顿时撇了撇嘴:“小姐,您这是又要过去给人送药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去把药给我拿来。” 花言言懒得解释,脚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不得已换了一个姿势,一只腿耷拉在地上,尽可能的不去触碰那伤口。 素心皱眉,不情愿的去小匣子里把金疮药拿了出来。 “小姐,这瓶金创药,是当今圣上赏给老爷的!” 花言言接过金创药拿在手上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这边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素心点了点头,不敢多言。小姐如今越来越有脾气了,之前的小姐脾气虽然很大,但起码很简单。做什么事情,她一猜便知。 而现在的小姐,仿佛是藏在了一团迷雾之中。让人看不透摸不清的。 花言言看着素心走了以后,这才把金创药打开。涂抹在了脚上的伤口上。 凉凉的,伤口很快便没有那么疼了。 “果真是圣上御赐的好药!要是再来一瓶就好了。” 花言言嗯,重新把药放进匣子里,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在大脑中过滤了一下从来到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件件,一桩桩,如流水,一般从眼前滑过。 而花家二小姐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在京城上传了个遍。 花言言爷娘有幸听过这京城之中的传言,每当花言言出街的时候,这路上的百姓就比平常少了一半。至于为什么少大概更多的是因为惧怕。 更有不少人在私下传言,花言言若是一位公子哥,怕是要和那监察使的公子不相上下。 花言言无奈,她实在是想不到他一个姑娘家是怎么能够把自己的名声搞得这么坏的。怪不得三妹妹四妹妹都出嫁了,她到如今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 倒是花语嫣,在京城这些名门闺秀之中也算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样貌也是一绝,她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有人来上门提亲过。 难不成,这四姨娘还有别的打算。不过四姨娘的如意算盘快要打到头了。 花言言抛下脑子里面的这些杂念,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闻岫煜。 书中曾写过,闻岫煜有一位心上人,叫李妍熙,尚书之女,曾经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 闻岫煜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便深深的喜欢上了她。如果真的让他们两个人见了面,那事态的发展就真的如同书中所写的一般了。 所以,便要快刀斩乱麻,从根本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那尚书之女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呢?她尚且还不知情。 难不成,整日里把闻岫煜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门。 花言言想到这里瞬间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的这个想法。这么做也不成那样,做也不成。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天是要亡我啊!”花言言叹了口气也躺在软榻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院子里面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 花言言烦闷的从床上坐起来,问道:“素心,外面在吵什么?” 素心闻言连忙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姐,老夫人说,小姐您近日用功学习,暑气正重,怕热着小姐,特地让管家搬来了几块冰块。” “知道了,让他们动作小点儿。”花言言摆了摆手,闭上眼睛又躺了下来。 素心看着小姐像是个小瞌睡神一样,煞是可爱抿唇笑了笑。 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迎面走到赵管家的跟前。 “赵管家,麻烦你小声一些。方才小姐都被惊醒了。” 赵管家连忙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几个小子呵斥道:“都听到了没有,动作给我小点声,若是把小姐再吵醒了,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素心见惯了赵管家,如此意气指使,倒也不足为奇。 院子里的声音静了一些,花言言却没有了睡意。 想着今日还要继续去学堂里读书,又唤来素心:“素心,去打盆水来。” 素心领着一众丫鬟,打了盆水回来。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件桃色裙衫,兴致勃勃的看着花言言:“小姐,这是老夫人特地在望月阁里给您定做的一件衣裳。” 花言言看了一眼,觉得这身衣服太过扎眼。 “换一身素净的来吧。”花言言看着这身衣服,就想起来花语嫣,恨不得把所有带颜色的衣服都穿到她的身上。 素心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衣裳,小姐却不喜欢。 ------------ 第二十九章 文房四宝 “小姐,你为什么不喜欢这身衣裳?大小姐听闻老夫人给您定制了一身衣裳,在院子里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呢。”素心觉得有些可惜。 花言言叹了口气,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朱颜玉粹,樱桃般的小嘴儿,长得本就娇俏。不得不说这身罗裙,倒是绝美的。 可是她不想这么招摇,尤其是如今这般境地。 “我瞧这柜子里面那一件水色罗裙挺好的。” 素心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还是把那件水色罗裙拿了出来。 两人正说着,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小丫鬟。 “春雨,怎么了?” 素心看着春雨,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 春雨走到花言言的面前,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派奴婢来跟小姐说一声,先生今日让二位小姐和公子先去买文房四宝,明日才开始上课。” “祖母难道没有派人去吗?”花言言疑惑。 “想起有所不知,先生的意思是说,希望二位小姐和公子,去京城墨家买这文房四宝。”春雨话音刚落,素心的脸色便变得惨白。 墨家是京城之中很有名的书香世家,若是想要买到墨家的文房四宝,是要对出他们出的题才是的。小姐平日里不喜欢读书,先生如此做,无非是第二轮的考教。 春雨下去了以后,素心担忧的看着花言言:“小姐,需不需要奴婢出去找一个代写来?” “代写?” 花言言疑惑,不知道她是何意? “小姐有所不知,您是要想买到墨家的文房四宝,需要按照他们的规矩写出来一首诗才可以的。墨家是百年来的书生世家,当今太子伴读,便是墨家世子。小姐如此,什么也不准备就过去,怕是会让别人看着笑话的。” 花言言经过素心这么一提醒,便明白了先生是何意。这分明是对于她们的第二次考教。 做诗,她不是很在行。若是抄诗的话,那倒是决定在行的。 隔壁西厢院子里的那位,她现如今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那位的真才实学,都在肚子里搁着,不肯放出来而已。 至于花语嫣,怕是早就准备好了。有她那一个精明的娘在,也是绝对不会让她出丑的。 至于她,估计祖母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若是她到时做不出诗来,丢了脸面的是花家。 正说着,院子里,便有人通传。 春雨再次领着人过来了,脸上带着笑意。素心瞧这春雨领进来的人,又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疑惑的脸。 连忙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提醒:“小姐,这是姥爷身边的侍墨落雪。” 花言言缓缓点了点头,看着来人。 落雪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礼,看样子是比他们这几个丫鬟年纪稍大一些,不过却保养的不错。 姿色比那几位姨娘稍微差一些,却也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的。 “小姐,老爷听闻先生让小姐您去墨家采买文房四宝,特地让奴婢跟着小姐一起。” 花言言心中跟明镜似的,老夫人那边没有送人来。她这位不经常出现的爹,倒是送了一个人过来。 “行了,我们走吧。” 花言言不再多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来到花家正门口,门口正好停着三辆马车。花言言一眼便瞧见了最中间那一位七彩的马车。 上面挂满了七色彩带,无比的招摇,就连那马的身上,都被彩带挂满,显得无比的臃肿。 相较之下,其他两辆马车,虽不是这一辆那般豪华,却是简简单单。 花言言伸手指了一下旁边那辆马车:“坐那一辆吧。” “小姐!”素心连忙拉住花言言。 “您的马车是这辆。”素心只以为她是改了口味了。 “我知道!我不想做这一辆了,瞧瞧这马车给布置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把上面的那些彩带都给本小姐拆了吧。”花言言眼中尽是嫌弃。 “小姐,您当初可是非常喜欢这辆马车的,这上面的彩带都是小姐您亲自装饰的。”素心只觉得有些可惜。 却还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派人把上面的彩带全部拆掉。 花言言又看了一眼,相比于刚才顺眼多了。 “大小姐还没来?”花言言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闻岫煜,她正站在日头下面,额头上隐隐冒出了些许的汗珠。 拿着帕子擦了擦,又走到了阴凉处站着。 素心四处看了一眼:“小姐,您是不用等大小姐的,不如我们先行一步?” “你派人去催一下。”花言言并不着急走。 素心只好派人先去催一下。 闻岫煜走到门前,径直朝那一辆比较简朴的马车走去。 花言言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好哥哥,我们同坐一辆马车吧。”花言言看着他那一辆马车摇摇欲晃的样子,估计走不了几步就要散架了。 花家富可敌国,这出门的马车却这么寒酸。不用想便知道一定是赵管家那边动了手脚。特地找来了这么一辆笨重又废弃的马车来。 “多谢二小姐,不必了!”闻岫煜抽回手,径直走上第一辆马车。 “我的好妹妹,您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若是妹妹不介意的话,姐姐我倒是想跟妹妹同坐一辆马车的。” “不用了,太挤!”花言言翻了个白眼。看着姗姗来迟的花语嫣,没给她好脸色,径直跳上了马车。 “哼!”花语嫣哼哼的瞪了眼花言言,扶着丫鬟的手也坐进了马车。 “小姐,姨娘今日出门的时候特地叮嘱,让小姐您今日一定要慎重。墨家那公子,不久便要及冠了。姨娘让您仔细瞧一瞧。” “瞧什么瞧,娘近日是怎么了,总想着让我嫁出去!” 花语嫣刚才被摆了一道,心里不爽利。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看着满大街的人,心中更是烦躁。 “你刚才可有看到老夫人派人去花言言的院子里?” 莲心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曾瞧见,倒是姥爷身边的落雪,跟在二小姐的身边。” 花语嫣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她多有能耐,到头来不还是要靠落雪作诗。” ------------ 第三十章 震慑众人 花语嫣说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奸笑。 “莲心,你过来。” 莲心凑过去,听完她的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那落雪是老爷身边的人,奴婢......” 看莲心的样子,花语嫣顿时瞪了她一眼。 呵斥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吃的穿的没亏待过你这点小事,你要是做不好,我就告诉我娘把你打发给卖了......今日的事情,除了你我二人知道之外,不许告诉任何人。我若是从第三个人的口中得知此事,就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莲心小心翼翼点了点头,紧紧的攥着手上的帕子。 到了墨家书院门前,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 花言言因为脚上有伤的原因,下马车的时候,比往日稳重了一些。 闻岫煜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的裙摆处,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花家的马车一走在街上,那便是街上的焦点。尤其是花言言,一下马车,周遭的声音瞬间低了下来。 花言言竟然不知道,她在这里还有这种威慑力。 不过说来也是,花家富可敌国。这朝中大半的银子都是花家捐的。尤其是他们家的产业分布在各地,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为官为商,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们花家人一分脸面。 “小姐,我们进去吧。” 落雪比素心稳重一些。见惯了大世面,走在花言言的旁边扶着她。 那街上的旁人乔治花言言如今,一身素净的水色罗裙,头上的簪子也只是一个碧色水云簪,再无更多的装饰。 玲珑的曲线,呈现出一抹少女独有的风姿。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 而旁边站着的花语嫣,也不逊色。姿色绝美,身姿窈窕,二人一个如人间富贵花,一个天上的嫡仙一般。 花家两位小姐如今同时出门,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墨家书院里的管事,瞧见是花家的人来了。不急不缓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上前先是朝花言言行了一礼,而后看向花语嫣,并未拿正眼看一眼闻岫煜。 “敢问二位小姐,可是来才买文房四宝的?” 花语嫣点头,她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女。墨家素来是书香世家,对他们的人如此的区别对待,怕就是因为花言言平日里的名声不好的原因。 “劳烦这位管事,先带二位小姐进去。如今正是当街上,二位小姐如此站在这里,怕是不好。”落雪面色沉郁,压低了声音提醒的。 “二位小姐有所不知,墨家向来有一个规定,若是想要才买这里的文房四宝必须要经过我们的考教。” “那就劳烦先生尽快了。” 落雪撑着伞看着花言,言脸上带着不悦之色。生怕她当街发起了脾气。 那管事点头,把他们几人迎了进去。 几人走进前厅,便有以为丫鬟模样的人把试题拿了出来。 三人试题不同,花言言接过,试题看了一眼。 如今正是夏日,她的试题刚好是要写这炎炎烈日。她不会像花语嫣和闻岫煜一般出口成章。 可是这记忆力却是极好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从上一个身体也带了过来。 她在上一个世界可以说是被逼迫着把唐诗三百首背了个遍。 如今写一首诗出来简直是信手拈来。 落雪站在旁边,按照吩咐,先是看了一眼试题。想要趁着机会,悄悄的告诉小姐。 只见小姐不急不缓地执起笔,丝毫不带停顿,直接下笔。 洛雪惊呆了,连站在旁边的素心都愣在了那里。 书言也看向了她们那边,目光放在花言言的纸上。顿时一惊,又面色僵硬的收回了视线。 莲心原本是想找着机会把落雪叫出去。谁知看到了花言言直接开始下笔,顿时脸色比哭还难看。 花语嫣原本看着手上的试题,是出门的时候娘早已给她看过的。 信誓旦旦的开始落笔,却看的花言言也如她一般,唇角带着一抹耻笑。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墨家的地盘,还敢如此随意。待会儿,轮到你出丑的时候就该哭了。 花言言依着记忆,写下了一首诗。 随后放下笔,又从头读了一遍,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落雪看着花言言做出来的这首诗,面上带着藏不住的赞赏。 都说二小姐顽固不化,诗书不通。如今看来,传言果真是不能相信的,二小姐哪有表面上传言的那一番不堪。 这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做出了一首诗。平日里一只苦读诗书的大小姐,如今还未写完一首。 她又看向旁边的闻岫煜,只见她的纸上也做出了一首。 二人同样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花言言更为肆意一些。 “先生,如何?”花言言看着众人惊讶的模样,笑了笑。 只见那先生的手微微的颤抖,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好!好诗!” “果真是一首好诗啊。”花言言只听到一声如幽兰般婉转的声音,再看过去,只见来人步履轻巧,双眼晶莹剔透,肤若白雪,沁人心脾,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姿态。 “小姐,这是尚书之女李妍熙。” 她就是李妍熙!花言言心中一惊,她处处想要避着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给碰上了。 李妍熙看着管事手里面拿着的诗,薄唇微启:“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真是一首绝妙的诗!”李妍熙满眼的赞赏,眉眼之间染上了笑意:“花小姐,可否把这首诗借给我来抄录一下。” “李小姐说笑了,不过就是随手一作,你若喜欢拿去便是。”花言言面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看向刚才那位先生:“先生,我这首诗可是过关了?” “过关了!花小姐可愿意和我们家主见上一面?” 听闻墨家家主今年以来一直在寻一个关门弟子。只是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 花言言刚欲开口拒绝,又想起如今自己孤立无援,心中甚是焦灼。 她方才无非是班门弄斧,抄袭了别人写的一首诗罢了。 只是他们不知,也未曾读过。若真是说起真才实学,旁边站着的闻岫煜怕是要更胜一筹。 ------------ 第三十一章 雕虫小技 花言言此诗一出,旁边的围观者们无一不称绝。 传言花家的二小姐,诗书不通,纨绔不化,可如今一看这传言也不属实。尤其是这二小姐仿若天仙下凡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不像是大家闺秀,反倒是像那天上下凡的嫡仙,精灵巧动,倒是比旁边站着的一板一眼的李妍熙还要动人几分。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花言言,早已经想要拉着闻岫煜离开这里。 若真是让他们两人见了面,那么后续的发展岂不是要按照书上的来了。 绝对不行...花言言打消掉心中的这个想法。 抬头看向管事:“先生,今日就算了。改日我再来拜访墨家主。” “敢问二小姐可是还有其他事情?”那管事的不依不饶,面上尽是欣喜。 虽说起初心里还有些怀疑二小姐的真才实学,可是刚才见二小姐提笔就写下了这首诗,他一眼便觉得此人正是家主要寻的人。 “家中还有功课,尚未温习,先生嘱咐我们出门采买文房四宝,便要速速回去。” 闻岫煜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未曾说些什么。 而旁边站着的花语嫣,轻扯唇角嘲讽道:“二妹妹,我怎么不知先生有嘱咐我们温习功课?怕不是二妹妹,不想见墨家主吧?” 花言言闻言,眉头紧皱。眸光清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许是长姐,在先生教学的时候未曾仔细听吧。” 花言言挑了挑眉侧头,看了眼闻岫煜:“哥哥,你告诉长姐,先生可曾有说起,让我们尽快回去温习功课?” 闻岫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是。” 站在旁边的书言,为之一惊。二小姐如此信口开河,公子竟然还在配合她。 “那既如此,还请二小姐先选文房四宝。”管事的对花言言语态恭敬。 花言言点头,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那管事的看起来有六旬有余,竟匆匆的跑了进去,步履生风一般。 不禁失笑,这一笑,竟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街上的看客,均是愣在了那里。 之前一直听闻花家的二小姐顽固不化,倒是那大小姐知书达理美若天仙。众人均是被这些传言给骗了,如今看来,二小姐则是更胜一筹。 花言言看着面前放着琳琅满目的文房四宝。不多时便走了过去,她向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侧过头对闻岫煜招了招手:“哥哥,你快来看一看。” 闻岫煜没有理会他,径直去了旁边,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只毛笔看了起来。 人分三六九等就连着物件也是分上下好物的。上三层的均是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而这下三层放着的,仅供平民百姓使用。 花言言见状,有些不悦。 径直走了过去,用他们二人仅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花家不缺钱,你这么为花家省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花家要败落了。” 花言言话落,拉着闻岫煜的袖子,就朝旁边走去。刻意的避开了李妍熙。 “素来听闻李小姐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如今一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知道李小姐今日来此是想要采买何物啊?” 花语嫣瞧着被人无视,就把目光放在李妍熙的身上。 这位可是尚书家的小姐,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冠在她的名声上。 她如今见上一面,倒也觉得不过尔尔。 “近几日,后山上风景极好,妍熙本想去画上几幅好画,不曾想家中的彩墨没了,便来这边采买一些。” 李妍熙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疏离。说话间不自觉的看向花言言。 “二小姐的才情如此出众,如今一见,倒是让妍熙觉得相见恨晚。不知道二小姐今日可否同我移去后山?” 花言言顿时眉头一皱,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这女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今日实在不凑巧,方才已是解释过了,回去还要继续温习功课,怕是无暇陪李小姐观景了。” “倒是我疏忽了,二小姐,不知改日我可否登门拜访?”李妍熙察觉到花言言对自己的抗拒,却又不明原因。 “这是自然,只是先生那边课业极重,倘若届时招待不周,还望李小姐不要怪罪。”二人你来我往的,愣生生的是把花语嫣给冷在了一旁。 花言言说话间一直看着闻岫煜,见他很快就选好了笔墨,她也不客气,随手一指拿了和他同样的。 三人都挑选好了以后,落雪刚想去招呼管事,便见管事的,急匆匆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少爷。见那来人穿着一袭黑色锦袍,面容俊俏。 不用猜,便知道这大哥就是墨家的少爷,墨其轩。 此人文采极好,得墨家主真传。如今也是到了及冠的年纪,若是今年考取了功名,怕是家中的门槛儿,都要被着京中的小姐踏破了。 花言言也看向那人,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人长得都跟从画上出来的一样。 不过她此时此刻就没有心思在这里欣赏美男子了。花言言看了一眼落雪:“落雪,你留下来付账,我们先走。” “二小姐留步!”那管事的见花言言准备要走,连忙上前挡住了她的路。 “先生还有何事?”花言言语气不悦,反问道。 “我们家主想要见您一面,劳烦二小姐稍等片刻。” 花言言刚准备脱口而出,站在身侧的花语嫣忽然开口:“先生有所不知,我这妹妹课业极重,今日怕是没机会见墨家主了。” 闻岫煜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花言言,见她一双稚嫩的眸子上,多了一丝戾气。 “既如此,那我就再多等上片刻。劳烦先生带路!” 花言言原本是不打算见着墨家主,只是如今,她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二小姐,这是我家公子。” 花言言看向墨其轩,微微点头。 “劳烦公子带路。” 墨其轩话不多说,伸出手指了一下路,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 第三十二章 拜师 花言言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侧头看着闻岫煜:“跟着。” “二小姐,我们家主不轻易见外人。” 墨其轩声音冷清,带着淡淡的疏离。尽管在初见花言言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此时已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为何我能进去,他们却不能?” 花言言如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墨家主,脾气还真怪。 “二小姐是家主了寻了多年的关门弟子,自然是和那些人不同的。” 花言言万万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因为一首抄袭来的诗,被生性孤傲的墨家主给看中。 只是...... 花言言看着墨其轩,又看向了站在身侧的李妍熙。难道真的挡不住了? “二小姐,莫要让家主等着急了。”墨其轩出声提醒。 “知道!” 花言言心情烦躁,收回了视线跟在墨其轩的身后。 墨其轩走在前面把她带到了一个八角亭子面前。花言言远远便看到那亭子的中央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通体穿着白衣,正专心看着面前的棋盘。 花言言不卑不亢,走上前淡淡的打量了他一眼。 “墨家主。” 那老人并未开口,只是伸手指了一下面前的棋盘。 “十年来,我未曾找的解棋之人,你来看一看能否把它解开。” 花言言看着这个人实在是奇怪,把她叫过来什么也不说,竟然让她在这里陪他下棋。 她没工夫在这里研究下棋,尤其是自己的小命,如今还被别人攥在手里。 “我从来不会下棋,墨家主此次应该是找错人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便先走了。” “二小姐试都未试,为何觉得自己就做不到呢?还是说二小姐本就无意于此?” “有意无意,全凭你一句话。就好像我如今本就无意拜师,而你多次阻拦,想要把我留下来。”花言言抬眼看天,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白花花的胡子,想要伸手去扯一根下来。 “是不是我解了这局棋,你就可以让我走了?” 墨家主捋了一把胡子,笑了:“二小姐莫要口出狂言,还是先看一看这局棋吧。” 花言言点点头,一只手撑着下巴,低头仔细的研究着这局棋。 “这天地棋局,十年以来,从未有任何人可以解开。小丫头,今日那诗可是你本人所写?” 花言言睫毛眨了眨,有些心虚。 这诗是她抄的,当年小的时候被逼着背了那么多古诗,如今也算是打了用武之地了。 “他说先生不相信,大可以去询问一下自己的手下。” 她懒得解释那么多,随手拿起一枚棋子,轻飘飘的落下。 好好的一局棋盘,瞬间被打乱了。虽说没有解开,这棋局却另辟蹊径,起码不是一盘死棋了。 “哈哈哈哈......” 墨家主低头瞧着这棋盘片刻,朗声大笑。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有人把这棋局给改了的。” “墨家主,那我此次可是过关了?” 花言言狡猾的笑了笑,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之处。 不知道那李妍熙如今是否和闻岫煜说上话了。 “我的确要收一关门弟子,二小姐可有意?”墨家主也不啰嗦,当即了断,说出了自己的本意。 花言言是想过他一定会考自己,却不曾想会如此的简单,难不成只因为一首诗,就轻而易举的得了个师傅。 这尊靠山得来的太过简单了。 “墨家主,您有话就直说。若真是做您关门弟子,有如此简单的话,我想这个机会也不会轮到我的头上了。” “你果然和传说之中的不一样啊。”墨家主笑了笑。 花言言在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么挑剔,能做你徒弟的人,简直是万里挑一,更何况是关门弟子了。 “传闻不可信,墨家主如今见到我,不也刚好验证了心中所想,我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草包,家主您若是真心想要收我为徒,大可以把话说清楚,我也好考虑考虑要不要认你做师父!” 花言言此言刚落,站在亭子外面墨其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想要收你为徒是不假,二小姐心中有何打算?” “我?”花言言挑眉:“能做您的关门弟子,是莫大的荣幸。” 花言言只记得一个道理,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这其中必定有诈。 墨家这些年以来,家中的男丁陆陆续续的入朝为官,如今得圣宠,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如果真的拜他为师,那背后可以说是有一座金山了。 “你这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既如此,为何不马上拜我为师?” 墨家主慧眼识珠,从见她写的那一首诗开始,便觉得这丫头平日里露给外人的样子都是装模作样演出来的。 “家主有所不知,墨家早已声名远扬,而我顽固不化的明升也在这京城之中传了个遍了。如今,你突然要收我为关门弟子,这件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玷污了你们墨家的门楣。可是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为好?” 花言言话落,早已坐不住了。拜师的事情不着急,现在最着急的还是要赶紧回去。 “旁人都说你顽固不化,这京城之中的公子哥都比不上你。我倒是瞧着你比那些人都聪明,你这就回去禀告你主母,改日,我在亲自登门拜访。”墨家主挥了挥手。 花言言当即便站了起来:“多谢家主。” 她行了礼,走出小亭子。月白色的裙摆迎风飘荡着,墨其轩肝在身后不由得看呆了眼睛。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前厅。早已不见发语音的人影,花言言一眼便瞧着李妍熙和闻岫煜二人正站在一幅画面前赏读。 花言言眉眼微眯,笑着上前。 “哥哥,久等了。我们先回去,祖母在家里恐怕等着急了。” 花言言不等闻岫煜开口,扭头看着李妍熙:“李小姐告辞!” 闻岫煜眉头微微皱起,并未多说。放下画卷,含笑看着李妍熙:“李小姐,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