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我就想修个仙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 一片茫茫大雪之中,云奕子穿着单薄的青衣,站在一处山丘,手里捏着一卷诗集,低声吟唱着。声音清脆悠长,却又显得十分落寞。 霎时间,有文气冲天而起,漫天风雪,骤然停歇! 天幕隐有庙宇虚影浮现,庙宇的门匾上,印着两个古朴沧桑,好似内涵春秋的隶书大字。 【文庙】 相传古时若有大儒出世,自有儒家文庙虚影浮现,有三千儒生高声颂唱,为新生大儒颂赞! 云奕子仰头看着天幕上的文庙虚影,静静的聆听着三千儒生的颂唱,双眼敏感的部位,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穿越者前辈诚不欺我,穿越到这种仙道世界,只要对着天地高声朗诵华夏五千年的千古诗句,便能文气冲天,引起文庙回应。 太好了,自己上辈子最大的梦想,今天就能实现了。 云奕子,字玉梁,号奕仙君子! 这些,他都已经想好了,只待文庙开门,将他的文气引入文庙,介时,他便能入道儒家,成为一个真正的儒家君子! 轰—— 文庙大门正缓缓开启,天地自有儒音回荡。 一只金色大手,于天地间骤然凝成! 凝成的瞬息间,便朝着儒家文庙虚影一巴掌拍了过去。 轰隆隆—— 文庙虚影应声破碎,冲天而起的文气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绕道而回,直入云奕子的眉心。 同时,似乎还质问了云奕子一句。 【你在耍我玩吗?】 云奕子眼角抽搐了一下,傻傻的愣在当场。 “呼,玉梁,为师就睡个午觉,你怎么那么多幺蛾子,吓死我了。” 云奕子身侧出现了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身着一袭白袍,腰间挂着个藏青色的酒葫芦。 这是云奕子的师父云归子。 “师父!我的梦想被你一巴掌拍碎了!” 云奕子很想骂娘,可是他出身便伴生儒家君子印记,受其束缚,不能讲脏话,甚至不能撒谎。 云归子取下酒葫芦,灌了几口,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玉梁啊,为师可是儒家的叛徒,你要是进了儒家,为师就凉了啊。” 云奕子沉默半响,试探性问道:“那我念念道德经,入道家怎么样?” 云归子摇头道:“不行不行,道家九个道尊,我得罪了八个,还有一个被我按死了,你进去会被群殴的。” “那……我剃个光头,念念金刚经?”云奕子生无可恋道。 云归子摇头:“为师做事向来喜欢用佛门背锅,刚才那一手大日如来掌就是佛门法术,你要是进了佛门,那群秃驴会先把你扒皮抽筋,然后把你的魂魄塞进天龙躯体,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当一条观赏龙。” 云奕子瘫坐在地,哭嚎道:“我太难了,我就想修个仙啊,师父你怎么遍地是仇家啊!” 云归子也坐了下来,絮絮叨叨道:“你这傻徒弟,修仙有什么好的,跟为师在这里隐居山林不好吗?你所认知的仙人,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 “儒家高层早已腐朽,为了儒家传承,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道家自号玄门正宗,可千万年来,自恃强大,四处掠夺气运;佛门那群秃驴就更别提了,你不听我话,我就送你上西天;这种仙,还修个什么?”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既然世间无仙,那我就修一个天下第一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时间,他眉心处的君子印记再次浮现,探头探脑,蠢蠢欲动。 啪—— 云归子一巴掌将其拍了回去,骂骂咧咧道:“又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那小玩意给封印了?” 云奕子立马就萎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可是师父,我今年都已经十八了……” “十八了咋滴?还想让师父给你找个婆娘不成?” 云归子骂了一句,转念一想,自己徒弟确实也到了该娶老婆的年纪了,要不要给他掳划掉请几个姑娘回来相亲呢? 不行不行,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傻玉梁那么耿直,被生吃了都不会吭声。 “乖徒弟啊,跟为师乖乖修剑不好吗?你看看你,剑心通明,一看就是剑胚啊!”云归子劝道。 云奕子翻了个白眼:“师父,我记性不差,剑心通明是你自己塞过来的。” “咳咳……” 云归子灌了口酒缓解了一下尴尬,左思右想,又道:“当个剑修不好吗?儒家弟子都会玩剑啊,四舍五入你就是半个儒家弟子了啊!” “没你这么四舍五入的!” “罢了罢了。” 云归子站了起来,将酒葫芦系好,背负着双手,看着眼前的漫天飞雪,沉声道:“事到如今,为师也不瞒你了,知道为师为何会得罪那么多人吗?” 云奕子略作思考,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自称云大嘴巴,谁的黑历史都能往外抖的原因吗?” 云归脸色一僵,打了个响指,封住了云奕子的口窍。 “是因为为师曾是天道历史观测者,负责记录历史,一路走来,谱写诸天万界志,中间呢发生了一些小曲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他们。” 云奕子明白了,这个王八蛋把人家的黑历史全记载天道历史上了,难怪别人要跟他拼命。 “我们天道历史观测者,讲究的是公平公正,绝对中立,绝不偏帮任何一边。儒家视我为叛徒,道家恨我入骨,佛门欲将我生吃,我对此只是淡然一笑。” 然后把对方的黑历史全写进天道小本本,我懂了。云奕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云归子画风一转:“既然你不愿入剑修,那为师只好把天道历史观测者这个伟大的职业传承给你了,希望你能任重而道远,记住,能力越大,越不靠咳咳,责任越大。” 啪—— 云归子解除了云奕子的口窍封印。 “历史观测者是什么?”云奕子开口问道。 云归子简而意赅道:“很简单,做天道的眼睛!” 说完,云归子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云奕子的眼睛一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在山谷里不断回荡,流传甚远。 “作为初级历史观测者,要学会用心眼观世,所以为师暂时封印了你的双眼,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 云归子看着云奕子那流血不止的眼眶,憋着笑说道。 ------------ 第二章:君子的体面 云奕子瞎了,被云归子施展物理封印术,直接戳瞎。 眼珠子没什么事,但却变得一片灰朦。 “现在为师传你历史观测者必备的万界志,你用内视扫一眼心窍就能看到了。” 云归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云奕子只感觉眉心一热,好似有什么东西,强行注入了自己的眉心处。 云奕子身上无半点修为,但先天有浩然气藏胸,眉心有君子印记,自成内视。 现在他眼睛瞎了,只能用心眼,这内视也是心眼的部分功能之一。 内视之下,云奕子发现自己原本空空如也的心窍处,多了一本崭新的书籍,这书新到就像刚刚从印刷店拿出来一样,毫无逼格。 封面上倒是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 【万界志】 这是他师父的字迹,很显然,这玩意就是云归子自己鼓捣的。 云奕子忽然有一种,用了盗版的感觉。 “想啥呢,这就是正版,为师亲传,还会作假?” 云归子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徒弟在想什么。 云奕子叹了口气,问道:“师父,你传我这个,我也没用啊。” 他在暗示师父送自己下山,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离开过这片常年大雪冰封的群山。 “行了行了,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了,这次就是让你准备下山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准备准备。” 云归子嘟嚷了几句,随后又传来一阵琐细的声音,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云奕子的心眼捕捉不到云归子的存在,他可以捕捉四周大致的物体,但就是无法“看”到云归子,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来伸手,这个给你。” 云奕子伸出手,手上传来一阵温热,不由一握,又捏了一下。 一枚棋子? 同样是心眼无法观测到的存在。 拿在手上,感觉非常轻,可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重感,那种感觉,好像来自灵魂。 “这是为师叛逃儒家时从天元圣君那里顺走的天地星罗云子中的白子,名为镇压,遇到危险就把它丢出去,白天的时候它会自动摄入天地灵气,晚上会自动吸收星罗之力,可劲用,不怕糟蹋。” 云奕子点了点头,正寻思着把这玩意藏哪,太小了,藏太深怕自己找不到。 “啊差点忘了,顺手把藏兵诀也教你吧。” 云归子说罢,朝着云奕子眉心一点,登时间,云奕子只感觉脑海炸开了一般,一段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跟自己的回忆交织在一块。 “哦嚯嚯~” 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些炸裂,又有些苏爽,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仙术吧。 云归子歪了歪头,他怎么感觉自己徒弟好像一脸享受的样子,该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你虽然没有修为,但胸有浩然气,藏兵诀这种道术还是能用的,把棋子藏里边就行。” “嗯好!” 云奕子雀雀欲试,这是他第一次学到道法,以前云归子从来不教自己,只想让自己当个凡人。 可只要是个不瞎的看到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凡人。 先天胸藏浩然气跟自带君子印记就不说了,他天生就有两门儒家天赋法门。 唇枪舌剑与君子之约。 可惜他没有修为,只能靠浩然气驱动,一天只能用一两次。 不过他这个开局,放在起点孤儿院已经是高配开局了,先天不凡,要是配上跟君子印记对应的六境修为,他都能去飞卢宇宙客串了。 藏兵诀是一门空间道术,在这个仙道世界只要大一点的门派,都会用,阶位很低,遇到高手容易被封锁空间,导致拿不出武器。 不过对于云奕子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新手大礼包了。 “还有吗还有吗?” 云奕子将白子来回收取几次之后,朝着云归子期待的询问道。 云归子略作思考,自己精通的都是儒家系的,不能教给这小子,否则迟早会被儒家抓去当代言人。 左思右想半响之后,云归子从库藏里挖出一本从昆仑棋宗抢咳咳,借来的镇派功法:入神诀。 “你功法就先练这本吧。” 云归子把书丢到云奕子的手掌,云奕子一脸期待的翻了几页,然后脸一黑:“我都瞎了你还给我看书?做个人吧?!” “为师是仙,不是人。还有就是这本功法为师没练过,所以没法直接传给你。”云归子摊手道。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那你给我念念上面写的是啥总可以了吧?”云奕子沮丧着脸道。 云归子摇头:“不行,上面没字,是观想级功法,只能用看的。” 云奕子口含万千芬芳之词,却被君子印记死死的按住。 小君子,这是脏话,不可以说哦! 云归子嘿嘿笑道:“等你心眼等级提高就能看到了。” “那请问要怎么才能提高心眼等级呢?” 云归子就等着他开口问,当即答道:“很简单,记录第一件自己观测到的历史,自有天道功德降下,心眼等级自动提升,多观测几次,你就能重新恢复光明,并且能获得一双有天道之力加持的法眼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云奕子叹了口气,自己师父果然是故意的。 “那我要怎么样去判定,那是天道要记录的历史呢?”云奕子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云归子解释道:“不用你判断,天道会自行判断,然后引你过去记录。作为你的引路人,为师自当再送你一份大礼!” 云奕子苍白的瞳孔忽然亮了一下:“什么大礼?神兵还是法宝?给我来把君子剑怎么样?” “剑与妻子概不外借,自己找去。”云归子弹了一下云奕子的脑阔,又道:“待会儿我会送你离开这片空间夹缝,你自下山去,万界志会指引你去到你该去的地方,记录你该记的东西。” “记录什么东……” 话还没说完,云奕子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时,发觉四周地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听惯了的风雪声变成了山涧罡风的呼啸,又闻远处虎啸山林,百鸟奔逃。 云奕子这才刚站稳,苍目视线内便看到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虎啸声骤然停歇,显然是被人一剑斩杀了。 来不及惊叹,云奕子就看到一团漆黑的人影快速掠来,很快便停在自己身前三丈。 云奕子观察了几眼,差点没当场掏出云归子送的黑棋给来人镇一下。 面前这人影,黑气冲天,几乎都快凝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大妖出世了。 仔细一看,发现这黑气不是妖气,不过却比妖气更致命。 这他娘的是霉气啊! 这冲天而起的霉气,扫把星下凡也没那么恐怖吧。 “没见过的儒家小君子,正好剑出鞘了,打一架吧!” 人影喃喃一声,竟然直接朝着云奕子递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没有加任何特效,却是让云奕子眉心的君子印记不断给他发送“危”字! 人影这平平无奇的一剑直接锁住了整个天地,让云奕子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枚白棋从云奕子眉心掠出,抵住了剑尖。 嗡—— 两股力量对持之下,引起阵阵肉眼可见的音浪,朝着四周散去。 云奕子,险些没站稳。 好在君子印记给他脚底板渡了一口浩然之气,维持住了君子最后的体面。 ------------ 第三章:吾命休矣 【人物志:孤鹤】 【称号:天地一剑】 【出身:兵家】 【境界:???】 【评语:危!快逃!】 白棋挡住了人影那一剑之后,云奕子道心处的万界志忽然翻开,在他脑海中输入了这么一段话。 “星罗云子?原来是儒家棋峰的人啊。” 孤鹤嘀咕一声,周身气势竟然再一次攀升,战意勃然,显然是准备放开手脚跟云奕子大战一场。 云奕子吓得脸色苍白,但是君子印记不允许他丢失君子的体面,又是一口浩然之气,让他变得红光满面。 “停!” 云奕子可不敢跟这家伙打,天知道白棋能挡多少下,而且这家伙的称号可是天地一剑,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啊,拿什么跟人家打! “剑已出鞘,打完再说!” 孤鹤战意正浓,自然不会就此罢手,话音落下,又是一剑! “这一剑,名为天倾,接好咯!” 却见一剑悬空,势若天倾! “危”字再现! 这一次的“危”字,君子印记还贴心的刷了一层凄厉的血红色。 白棋在云奕子面前晃悠了几下,随后便没入了云奕子的眉心,并表示:挡不住,等死吧。 吾命休矣! 云奕子唯一的底牌都跑路了,君子印记更是直接龟缩,连君子的体面都不给云奕子维持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云奕子这孤零零的一只菜鸡精。 “孤鹤,别玩了。” 云奕子刚写了一半遗书,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孤鹤身后传来。 只见一道冲天而起的紫气明晃晃地走了过来。 【人物志:林天运】 【称号:御猫】 【出身:烈明王朝】 【境界:???】 【评语:是大腿,赶紧抱!】 云奕子看到万界志传来的信息,敏感的部位,当即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就连龟缩的君子印记也偷偷的探出了眉心,并表示危机已经解除,可以继续维持君子的体面了。 林天运走过来后,孤鹤见云奕子也没有要抵抗的样子,只能一脸不甘心的收起了剑势。 恐怖的天倾之势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形无踪。 云奕子松了口气,偷偷地把脑海中编写的遗书销毁。 “这位君子,方才多有得罪了,在下林天运,他叫孤鹤,不知君子如何称呼?” 林天运朝着云奕子拱了拱手,十分的江湖气,不像个修士。 云奕子赶紧道:“在下…玉梁,多谢林公子出手相救。” 孤鹤撇嘴道:“不就是打一架吗?至于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么?我记得你们儒家挺喜欢打架的,特别是你们棋峰的人,见面就喜欢砸棋盘,丢棋子,打起来可带劲了。” 不不不,我不是,别乱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棋峰的,更不是儒家的! 云奕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棋峰的,也不喜欢打架。” 林天运扫了一眼云奕子眉心,君子印记没有反应,看来说的是真话。 跟儒家君子打交道,最让人舒心的就是,他们从不撒谎,就是有些君子,正直得让人厌烦。 倒是眼前这位没见过的儒家君子,给林天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儒家那些传统君子。 至少云奕子身上,没有那种迂腐的气息。 “话说我记得你们儒家应该是派的琴峰那个周长亭过来吧,怎么临时加人了?” 孤鹤捏了个藏兵诀,将佩剑收了起来,又朝着云奕子随口问了一句。 云奕子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我并不是代表儒家来的,只是过来看看。”云奕子在心中打完腹稿,如此答道。 孤鹤疑狐的看了看云奕子的眉心,竟然是实话。说起来这个小君子年纪也挺小的,估计是过来见世面的。 也对,这么大的事情,别说参与了,就是能有幸一见,也能增长不少悟道的机率。 “既然是不是竞争对手,咱们就一道同行,如何?”林天运发出了邀请。 他总觉得云奕子很特别,林天运一向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初来此地,我也不认识道。”云奕子腼腆一笑。 孤鹤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打量了几眼云奕子,又看了看他那一双苍目,忽然问道:“话说你这双法眼,能看到我今天穿的什么袭裤吗?” 云奕子脸色一僵,这他娘的什么虎狼之词,我就算能看到,也不会看你的啊。 咦,没穿啊,真恶心。 看到云奕子露出嫌弃的表情,孤鹤就知道,这家伙真的能看到。 “挺好的,我也想修一双法眼来着,可惜总有黑气遮挡我的视线,烦人得不行。” 孤鹤说着还在自己面前挥了挥,云奕子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黑气被他挥走后,又立刻聚集起来,躲在了孤鹤的后脑勺,并且又小心翼翼的探向孤鹤的额头。 可惜云奕子的肉眼暂时不可见,不然就能看到什么叫真正的印堂发黑了。 再看林天运这边,顿时让云奕子感到一阵“刺眼”,冲天而起的紫气令人艳羡,好似整个人间的气运都尽加他身,难怪万界志让自己抱他大腿,妥妥的一个白前辈啊。 就是那紫气还围着一圈艳红色的煞气,隐隐凝聚着一股军阵之势。 这让云奕子有些疑惑,寻常的煞气一般都是暗红色,甚至是接近黑色,为什么这家伙的煞气,红得离谱呢? 这种煞气,书上没写啊。 超纲了,看不透,看不透。 林天运能察觉到云奕子在窥探自己,难免有些困惑,在修行界,窥探别人的隐私,是大忌讳,这家伙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似乎还看上瘾了。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儒家君子么,窥视都光明正大的,毫不避讳。 云奕子瞄了半天,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好浓郁的气运,太羡慕了,想要。 君子印记烫了一下云奕子的额头,警告他要啥自行车,浩然之气它不香么。 路上,林天运随口聊起几个常识性问题,云奕子都能答出,看上去不像是常年待在秘境修行的人。 倒是聊起这次的大事件时,这家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还强行装作一副,懂的都懂,牵扯利益太多,不方便说太多,一个劲的打哑谜。 害得林天运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君子。 ------------ 第四章:吴望(???) 察觉到云奕子对这次事件什么都不懂之后,林天运便开始故意感叹道:“可怜吴望前辈守护人间九百年,荡魔三万万,死期将至时,换来的不是天地同悲,而是三教百家的蜂拥而至,就等着他神陨的那一刻,分食他的气运与九百年来荡魔积累的功德。” 云奕子一听,不由感叹一下自己的套话技术,这不就把信息套出来了么! 看来这次要记录的,极有可能就是三教百家的气运之争。 “人间荡魔九百年,三教百家就是这么对待吴望前辈的?真是让人心寒。”云奕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果然,这小君子不仅不知道吴望,甚至不知道三教的立场何在,身为儒家君子,居然开口替吴望说话,真有意思。 林天运跟孤鹤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云奕子是个萌新。 孤鹤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十分恶趣味道:“就比如你们儒家,已经预定了吴望前辈的一魂一魄。也不知道这一魂一魄,要赠予哪位儒家的小天才,我看你就很有希望。” “凡间第一仙的一魂一魄啊,得了它,圣君可期。”林天运也附和一句。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云奕子是眉头直皱。 云归子说儒家高层已经腐朽,为了儒家可以不折手段。 当时云奕子其实不太信,但现在,他有些信了。 目前他获得的信息并不算多,但一个在人间荡魔九百年的凡仙即将神陨,儒家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不至于让云奕子感到心寒。 现如今,儒家竟然还预定了吴望前辈的一魂一魄! “你们,也是来争夺吴望前辈的气运的?” 云奕子忽然停下脚步,仰着头,那双苍目也显得有些冰冷。 林天运跟孤鹤都笑了,果然,不仅什么都不懂,还是一位富有正义感且容易被挑动情绪的小君子。 孤鹤见到这样的云奕子,十分满意,也不再逗他了,直言道:“我们跟三教百家可不一样,吴望前辈守护人间九百年,现在,轮到我们守护他了。” “至少,让他死得安宁一些。”林天运叹息一声。 吴望之死,乃是天定,无人可救。 三教百家都想争一份气运,人间的烈明王朝同样不例外,但人间却又不能去争,吴望守护人间九百年,如果人间也出手,那便是置大义于不顾。 所以人间只能打着“守护”之名,去博取一个知恩图报的美名,如果吴望到时候能赠予一份气运,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场气运之争,大抵只有兵家出发点是最单纯的。 兵家不需要气运,兵家的信条也只有八个字:吾辈剑修,唯有一剑。 所以孤鹤过来,就是单纯的过来助剑,不奢求任何回报。 或许林天运也是这样想的,但他背后的烈明王朝,却想要更多。 云奕子已经听明白了孤鹤跟林天运两人的意思,都是老江湖了,看来自己是个萌新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我是个凡人。 “林大哥,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吴望前辈的事情。”云奕子改变了称呼,语气诚恳。 林天运捏了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吴望前辈的故事,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他最初的几百年里,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三百年前,岁七在人间现世时,吴望前辈才一鸣惊人的。” “岁七?” 云奕子歪了歪头,又是一个知识盲区。 孤鹤解释道:“岁七,祸之本源,超脱三界五行,不死不灭。据说是因为妖界数千年来的军阀混战而由此催生出来的灾祸之源。” “三百年前,岁七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进入了人间,导致人间大乱,兵祸,瘟疫,地龙翻身各种天灾人祸接连而起,短短数年,人间便尸鸿遍野,满目苍夷。”林天运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事件记录:岁七之祸】 【事件主角:岁七,祸之本源,待补充。】 【记录者:云奕子】 【事件开端:岁七自妖界逃自人间,引发天灾人祸……】 林天运跟孤鹤在诉说的时候,云奕子的万界志也开始记录。 “岁七之祸引发得最大的一场灾祸,就是刀兵之祸,当年人间分裂出大大小小数百个王朝,如今的烈明王朝,就是其中之一。” “整个人间,硝烟弥漫,到最后,连神道宗门都被拉下了场,也由此,滋生妖孽。因杀戮过多而堕入魔道者不计其数,又有妖族侵袭,以夺回岁七之名,祸乱人间。” “三百年前的人间,因此天翻地覆,好似末日来临一般。三百年前的人间天幕,都被煞气染成了血红色。” “一直到,吴望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横扫大半个人间,最终揪出了藏在暗地的岁七,将其镇压!” 林天运说罢,神情也变得唏嘘:“当年吴望前辈,就好似一许流星,突然出现,镇压了这场灾祸,将岁七封印之后,又突然消失。” “是啊,若不是当年有大道功德降下,凡间第一仙的名号传遍人间,我们都还以为他与岁七同归于尽了。”孤鹤也叹道。 云奕子消化了一下这庞大的信息量,半响之后才开口问道:“那为什么吴望前辈现在将死,又引来三教百家窥视呢?” 吴望在三百年前镇压岁七,功德无量,三教百家怎么说也不应该这么做才对,这一点,云奕子想不明白。 林天运跟孤鹤又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因为岁七本身的特殊性。”孤鹤想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云奕子不理解,也不认同:“祸之本源,理应该被镇压,难道吴望前辈做错了吗?” “他没错。”林天运肯定道。 云奕子追问:“那为何他必死无疑?又因何死期将至?” 【大事件记录:吴望(???)之死。】 【事件主角:吴望(???)】 【记录者:云奕子】 【事件开端:???】 此时,万界志忽然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是金色的。 吴望的名字前面多了个括号,以及三个问号,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但这一页,竟然是金色传说! 林天运跟孤鹤似乎都不愿提及吴望之死的真相,加上万界志那一页纸,标题“大事件”这三个字,让云奕子察觉到,其中的隐情,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云奕子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见习记录员,但也是代表天道去记录历史的,而吴望之死这件事,是大事件,天道认证的大事件。 还有括号里的问号,难道说吴望原本不叫吴望? 林天运沉默了半响,最终答道:“我只能告诉你,妖界的银临女帝,也就是岁七的生母,将会从妖界来到人间,亲手灭杀吴望前辈,而三教百家,都不能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为什么?凭什么?”云奕子更不解了。 孤鹤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这个事情,你的师门如果都没有告诉你,那最好不要去探究。” 云奕子沉默了,他肯定是要去探究的,甚至还想联系师父,问一下吴望前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天运忽然笑道:“不过嘛,三教百家不能出手,我们人间,还是可以出手的,虽然希望不大。” “我可以吗?”云奕子有些意动。 林天运挑眉扫了他一眼,说道:“银临女帝是九境妖帝,整个人间,都没有一个九境,你说呢?” “吴望前辈也不是?”云奕子问道。 “或许曾经是。” 林天运答了一句,又道:“人间的规则,容纳不下九境的存在。” 云奕子又问:“那银临女帝为什么能过来?” 林天运有些怨念的看了眼云奕子,你他娘的问题怎么那么多。 孤鹤说道:“因为她这趟过来,是代表天命。” “什么狗屁天玛卡巴卡………” 云奕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子印记烫得直抽搐,后面的话都变成了乱码。 ------------ 第五章:他的东西比你大 云奕子的君子印记乃天道所赐,寻常修士或许能张口闭口的只天叫骂,但他不行,连撒谎都做不到,更何况逆天。 林天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君子,很有性格嘛。” “让林大哥见笑了。”云奕子尴尬的笑了笑。 忽然间,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又见婆娑鬼影,若隐若现。君子印记再次浮现,唤起浩然气,再云奕子周身形成了一道防护。 【快跑,惹不起!】 君子印记烫了一下云奕子的额头,让他赶紧跑路。 林天运跟孤鹤都停下了脚步,云奕子强作镇定,一般这种时候,身边的两位大佬应该充当解说员,讲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可他们两个,一言不发,这让云奕子有点慌。 耳边的风声停了,苍目视线下也看不到鬼影了,只能看到眼前出现一团浓雾,里边有一道人影正在缓缓走动。 人影佝偻着身子,背着一块巨大的方石,看形状,有点像墓碑。 人影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重若千钧,这种厚重感,压得云奕子有些喘不过气。 感觉似乎有无形的万丈山岳,压在自己背上。 似乎是察觉到云奕子在看,人影竟然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云奕子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神魂颠倒,空间错乱感让他双腿发软,背后的厚重感急剧加重,君子印记疯狂地发出警报。 天地间凝成一双眼眸,好似有一尊屹立于天地的巨人,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林天运忽然伸手捂住了云奕子的双眼,渡来一缕真气,将云奕子唤回清明,又神念传声一句: 【不要用法眼观测对方】 云奕子听话的点点头,赶紧闭上了双眼。 等待了大概半刻钟,林天运将手松开,同时也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孤鹤撇嘴道:“不应该啊,你这气运跟我待一块儿都能碰到墓碑老人,难道连你也压不住我的霉运了?” “估计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吴望前辈吧。”林天运回了一句,又对着云奕子说道:“刚才是墓碑老人经过了,一般他出现的位置,总会有大人物陨落,你以后若是碰到了,如果不想你的名字出现在他背后的墓碑上,就千万不要再用法眼观测他。” 云奕子心有余悸的道谢:“林大哥又救了我一命,方才那墓碑老人恐怖的气势,差点没把我压死。” 孤鹤忍不住吐槽:“好家伙,我现在开始好奇你师父到底是哪位圣君了,这种常识都没告诉你,就把你放出来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过问云奕子的师从,但也能猜出他师父必然是儒家十二圣君当中的其中一位。 毕竟年不过二十的君子,可不是普通大儒能够培养出来的。 “好了别聊这个了,咱们快到洛丰城了。” 林天运打断了话题,没有让孤鹤打探下去。 【老猫,刚才墓碑老人跟那小子对视了,你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了,这小君子不简单,可能是儒家当代领头人候选吧。】 【好家伙,儒家那群老家伙会用这种小白当领头人?我都一万灵石,绝不可能!】 【醒醒,你一百灵石都没有!】 【那你借我,赌局赢了就对平。】 【但凡有粒花生你也不至于这样。】 林天运跟孤鹤建了个神念聊天小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云奕子还以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导致两位大佬生气了,都不说话了,想着怎么再道个歉,挽回一下形象。 “洛丰城到了,小君子,咱们就此告别吧。” 林天运停下脚步,云奕子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池的影子,下了山,沿着官道一直走几百米就到了。 “林大哥你们不进城吗?”云奕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林天运也不瞒他,直言道:“我们要去洛丰竹林见吴望前辈,你是儒家的人,不方便跟过去。你可以先进城住下,或许我们会去一趟城里。” “小君子,我估计咱们可能很快就会再见的。” 孤鹤大笑一声,跟林天运并肩离去。 云奕子看着他们远处的身影,有些惆怅若失。 他们两个是自己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二第三个人,跟师父一样,都对他很好。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岐路, 儿女共沾巾。” 云奕子高声唱着,大步下了山。 唱完之后又嘀咕:“也不对啊,又不是见不着了,这诗用错了。” 云奕子一边走一边思索这时候要念个啥诗比较契合现在的意境,走着走着,看到了官道边的一处凉亭。 凉亭不大,最多容四五人,颇为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过却很干净,显然时常有人来这里坐,也可能是送别友人,毕竟这凉亭,距离洛丰城也不远。 “啊,有了!” 云奕子想到了,当即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霎时间,有文气腾升,欲要冲天而起,这刚起了一半,立马就萎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巴掌,把这文气给强行按了下去。 云奕子仰头看了一眼,习以为常的笑了笑。 “好词,好词!” 官道处有长衫人影走来,步伐沉稳,颇有一股君子坦荡荡的潇洒感。 【人物志:周长亭】 【称号:二更君子】 【出身:儒家文庙】 【境界:???】 【评语:他的东西比你大。】 额,还真是位君子,不过这评语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苍目虽然看不到长衫人影的模样,却能看到人影的眉心处,同样有一枚君子印记在闪耀。 哎,他的东西还真的比自己的大一圈啊,上面还有花纹,颜值也比自己的高啊,不公平! 君子印记烫了一下云奕子额头,表示抗议。 “在下周长亭,不知君子如何称呼?” 周长亭走过来行了个同辈礼,又疑惑的看了几眼云奕子。 没见过的儒家君子,难道不是文庙嫡系的,或者是功德林太学那一脉的君子? 没听说儒家有派别的君子过来啊。 云奕子回了个礼,说道:“见过周君,在下玉梁,幸会幸会。” “原来是玉君子,方才那词,很不错,只是不知玉君子为何强压住文气,是要厚积薄发吗?”周长亭直言问道。 大部分儒家君子,都十分耿直,有话直说,恨既是恨,欢喜既是欢喜,很少藏心。 比如云奕子的师父云归子被称作云大嘴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儒家上下,都有些缺心眼。 云奕子答道:“恕在下不能回答。” 不能撒谎,但可以拒绝回答。这是云奕子研究君子印记时发现的一个漏洞。 周长亭点点头,没有追问这个问题,修行届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是在下唐突了,说起来在下并未在文庙见过玉君的名讳。在下师尊为青衣子,不知玉君师从哪位长者?” 周长亭对云奕子很感兴趣,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那么有才气的君子了。 现在的儒家君子,就爱打架切磋,动不动就玩唇枪舌剑,好好的论道,用能变成群殴现场。一个个都忘本了,他对此深表鄙夷。 云奕子听到“青衣子”这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当代儒家圣君之首的徒弟,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云归子徒弟,他会不会当场拔剑清理门户啊? “这个,恕在下也不能告知。” 周长亭愣了一会儿,这个也有忌讳的?自己都自报家门了,整个儒家还有谁能比自家师父大的啊,他藏个什么劲儿啊,你师父难不成还是圣人不成? 再说了,要是自己有一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君子徒弟,早满世界唱去了,还藏个什么劲儿啊。 周长亭不解,但也没有追问,别了这个话题,又道:“玉君这趟,也是要往洛丰城?” 这句话的含义,自然是指吴望的事情。 云奕子应道:“正是,不过也是来看看罢了。” “原来如此。” 周长亭点点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三教定的规矩便是一家只能派一人来,儒家派了自己,自不会再派其他人。 玉君子过来,除了观摩一下这场事件,增长一番感悟,也做不了什么。 ------------ 第六章:好看吗?要不要摸摸? “我们要进城了,玉君的神识不收一下吗?” 临近洛丰城,周长亭好奇的看着云奕子,他发现这位玉君,由始至终都开着自己的法眼。 城里如今汇聚了三教百家的修士,神识扫来扫去的,容易冒犯别人。 云奕子苦笑道:“在下也想,可是在下做不到啊。” 周长亭明白了,笑道:“难怪玉君要来洛丰,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看来玉君是才修的法眼,眼窍被封锁,暂时只能借助神识辨认事物。 云奕子笑了笑,当是默认了。 误会了更好,最好是能自我脑补一番,省得自己解释。 走近城门,有身披军甲的高大身影走来,拦住了云奕子跟周长亭。 云奕子抬眼一看,看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红黄之气,隐隐有杀喊声在他周身回荡,又闻炮火轰鸣,硝烟弥漫。 来人不简单,显然是一位从沙场出来的百战将军。煞气与功德互相纠缠,又相互抵消。这位将军,值得钦佩,只有为天下百姓而战的将军,才会出现这红黄伴身之气。 “在下宋岳,洛丰城守备总兵,见过两位君子。” 周长亭作揖回礼道:“儒家周长亭,宋总兵是有事叮嘱?” 宋岳扭头看向云奕子,说道:“这位君子,也要入局吗?” 云奕子正欲开口解释,周长亭便先替他开口解释了:“玉君这趟来,仅是作为观测者,不入局。” 宋岳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听到答复便侧身让开,方才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句,毕竟规矩是三教定的,儒家作为三教之一,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先坏了规矩。 洛丰城属于烈明王朝的版图,亦是吴望的故乡,九百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一直到一年前,修行界传来了吴望的死期。吴望本人,也从那天开始,离开了洛丰城内的老宅,隐居城外的洛丰竹林,此后一年,不再过问任何事。 他未隐居前,洛丰城境内连大虫都不会有,现如今,仅是距离洛丰城不到一里外的老林,便有妖邪芸聚。 吴望还未神陨,洛丰城地界就先染了一层血色。 这个情况一直到三教百家的代表人过来,才有了些许好转。但他们都是带了任务过来的,除非是被妖邪挡路了,否则根本不会出手。 这座城池对烈明王朝意义重大,所以不得不提前派遣宋岳在此镇守。 一来是防止妖邪作乱,二来是震慑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的下九流。 三教或许守规矩,但那百家可就不一定了。 入了城,周长亭感叹一句:“这烈明王朝当真是武德充沛,一个洛丰城,竟也能派遣一位八境武者过来镇守。” 云奕子毫无修为,看不透任何的境界,面对这种话题,只能是点头应声,嗯嗯嗯,你说的对,我赞同。 “你们儒家也不赖,派了两位君子过来,这是要吃双份吗?” 云奕子寻声看去,只看到一道紫色人影慢步走来,人影的左胸膛位置,印着一棵诡异的金色扶桑树,上边挂着大大小小的十轮暗日,每一轮暗日里头,似乎都困着一只三足金乌。 隐约间,还能听闻金乌在悲鸣。 【人物志:扶苏(???)】 【称号:???】 【出身:阴阳家(???)】 【评语:???】 好家伙,几乎全是问号。 “好看吗?要不要摸摸?” 人影立在云奕子面前,语气轻佻,像是青楼门口拉客的龟奴。 云奕子收回视线,连忙道歉:“抱歉,法眼新修,收不住。无意冒犯道友,还请恕罪。” 这种行为,云奕子也控制不住,因为他的视线就是这样,被动技能,没法操控。如果闭上双眼,倒是可以关了,可那就真成瞎子了。 “小爷我路过一灵堂,在门口说了声逝者安息,然后跑进去掀开死者的棺材板,瞻仰遗容后,再来一声无意冒犯,这位君子,你觉得小爷做得对吗?” 人影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并没有参杂太多情感,很平淡的感觉。云奕子看不到人影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由他散发而来的恶意。 “扶苏,你们阴阳家的人,说话都那么喜欢阴阳怪气吗?” 周长亭挡在了云奕子面前,胸中浩然气,蓄须待发。 扶苏嗤笑一声,往前一步,对着周长亭伸出了脑袋,侧着脸挑衅的看着周长亭:“二更君子是要打我吗?小爷我好害怕啊。” “扶苏,城内禁止闹事。” 宋岳大步流星的从城门口走来,高大的身躯横在扶苏与周长亭中间。 扶苏缩回脑袋,身子微微后仰:“宋将军,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那位君子用法眼窥视小爷,小爷还不能找他理论了?” 宋岳面无表情的扫向云奕子。 “此事是在下的过错,在此向扶苏公子赔罪了。”云奕子再次认错道歉。 扶苏叉腰后仰:“小爷要是不接受,儒家会不会借势压人啊?” 周长亭也不说话,右手反掌,一柄三尺长剑凭空出现,胸中浩然气,腾空而起。 “我们儒家喜欢直来直去,扶苏,有事直说,说不通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事虽错在云奕子,但云奕子两次道歉,扶苏依旧不依不饶,也不说如何解决,胡搅蛮缠,显然是过来找茬的。 对于这种选手,儒家君子一般都会选择把对方按在地上捶一顿,再跟他讲道理。 扶苏嘿嘿一笑:“宋将军,看到没,这就是儒家,真霸气。” 宋岳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沉声道:“如果你们谈不拢,就请三位移驾城外。” “唉,咱阴阳家底蕴不如儒家,惹不起,惹不起。” 扶苏背着手,嘀嘀咕咕的转身离去。 宋岳见事情了结,重新回到了城门。 周长亭收回佩剑,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不用在意,扶苏这人平日里就是这般疯疯癫癫的。” 云奕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道谢一声:“方才多谢周君了。” “大家都是儒家弟子,不用如此客套。”周长亭摆了摆手,又道:“不过你这法眼,确实是个麻烦。” 现在城里鱼龙混杂,要是再遇到几个像扶苏这样的选手,就麻烦了。儒家虽然不怕事,但也不会主动生事,云奕子这双法眼,得想个办法压制一下。 “咱们先找处客栈落脚,边走边说吧。” 云奕子点点头,跟在了周长亭身后。 “你方才,是直接看到了扶苏胸口的扶桑木本相了吧?”周长亭走在前头,忽然问了一句。 “是的。”云奕子应了一声。 周长亭若有所思道:“那你这法眼倒是挺特殊的,难怪无法闭合。寻常法眼,可看不到这些。” 云奕子问道:“有办法解决吗?” “心眼观世,相由心生。”周长亭喃喃一声,又道:“你这法眼,若是我没猜错,乃天赐心眼,可观万物本相。如果强行闭合,恐怕会反噬自身。若是道家梦蝶系弟子在或许有办法,可惜道家这趟来是邪云道人。” “周二更,我怎么就可惜了?” ------------ 第七章:他只会一招。 听到说话声,云奕子立马闭上了双眼,省得又惹事。 可谁知道这眼睛是闭上了,可法眼视线依旧存在,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来人的本相。 一朵熟悉的红云挂在来人的心窍处,红云巴掌大,形状跟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一模一样,恐怖如斯,让云奕子不敢直视。 【人物志:邪云道人】 【称号:炸逼】 【出身:天庭】 【境界:???】 【评语:他只会一招,没什么好怕的。】 云奕子心有余悸的撇开视线,看到评语他就感到害怕了。这里边说的只会一招,结合他的本相以及称号,云奕子脑子已经有他那一招的画面了。 一招下去,灰飞烟灭,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起来这人物志的触发标准到底是什么?云奕子思索了一会儿,这趟下山一共触发了五次,除了那个宋岳没触发,其他人都触发了。 这几个人最神秘的就是扶苏了,几乎全是问号。 “咦?没见过的小君子,青衣子前辈新收的徒弟吗?” 云奕子正在思索的时候,邪云道人脑袋凑了过来,又绕着自己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说实话,邪云道人绕着自己转圈圈,云奕子还是有点慌的。在他视线下,就是一朵蘑菇云围着自己转圈,四舍五入就是一颗原子弹贴着自己。 周长亭以为云奕子又无意间看到了邪云道人的本相,将邪云道人拉开,然后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不必在意邪云,看了便看了,他不在意的。“” “你这么说我不可不乐意了,我像那么随便的人吗?”邪云道人不满的反驳一句,又道:“说起来,这位小君子怎么称呼?” “玉梁。”云奕子简而意赅的回答。 邪云道人又打量了几眼云奕子的眼睛,问道:“你刚才是看到我本相了?” 云奕子脸色微红:“咳咳,抱歉,法眼天赐,暂时无法掌控。” “好看吗?是不是很漂亮!”邪云道人的声音十分雀跃。 咋滴?你也要给我摸摸? 云奕子在心里腹诽一句,说道:“还…还好吧,挺漂亮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邪云道人说完,伸出手掌,唤出一道小火苗,只听到“哧”的一声,火苗应声暴涨,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团半人高的火球。 火球的温度极高,逼得云奕子的浩然气自动护体,君子印记不断提醒他退后。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云奕子赶紧往后退,衣袖一抖,唤出星罗云子,捏藏在手中,以防万一。 “火焰真是这个诸天最完美的存在啊,看看这摇拽的火舌,瞅瞅这威武雄壮的火球,男人自当如此。”邪云道人高声赞叹。 他这模样,像极了那些疯狂的魔教中人,惊得街上的行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见风涨,见水灭!” 周长亭轻喝一声,言出法随,只听闻“滴”一声响,火球上方卷起一阵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然而,没起到任何作用。 邪云道人得意道:“傻了吧,这是道爷的本源真火,就你那三脚猫的真言术还想灭我的火?信仰不灭,真火不消!哈哈哈哈哈!” 周长亭见真言术不起作用,也迅速退后,站在云奕子身侧,小声道:“他小时候脑子被火球炸过,有点不正常。咱们躲远点,宋岳估计要过来了。” 话刚落音,只听一阵呼啸声从远处卷来,宋岳那张死人脸突兀的出现在邪云道人的视线当中。 邪云道人脸色一僵,腾出一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枪,一本正经道:“咳咳,真火天赐,暂时无法掌控。放轻松,贫道只是想点个烟。麻烦把您的拳头挪一下位置,谢谢。” 宋岳冷声道:“这是第三次了,要在下复述一遍规矩吗?” 邪云道人赶紧把火球收了,揉了揉鼻子,对着云奕子那边嚷嚷道:“那什么,我出城采点野菜,回头见啊。” “啊对了,医家的彪子在城西,你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有办法搞定你的法眼。”邪云道人走两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随后在宋岳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了洛丰城。 城管大队长宋岳走后,周长亭看了眼云奕子的右手,星罗云子已经被他收回去了,但气息还残留着。 原来是棋玄子师伯的徒弟,难怪神神秘秘的。 周长亭若有所思,并没有去过问星罗云子的事情。 “玉君,咱们去城西看看吧。” “好。” 沿街一座酒楼二层上,扶苏靠在阳台内侧,望着街面远去的两位君子,对着掌中灰白色的石雕喃喃低语:“棋圣那老家伙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徒弟?你听到过吗?” 石雕不凡,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没有?也听不到那小子的心声?” 扶苏眉毛一挑,哼道:“区区一个六境君子,却身怀诸多神秘。儒家这是在防备我?” 石雕微微嗡鸣,似在低语。 “有意思,突然出现于林间,抬手间便挡了孤鹤的全力一剑,又与墓碑老人对视而不死。”听到石雕的传音,扶苏笑容更盛,低喃道,“这位小君子可是要扮猪吃老虎啊。” 洛丰城城西,整个洛丰城最繁华的地界,因为市集划分到了这里,云奕子迈入西市时,正值午市初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连闯入他的视线。 红黄黑白,各种气相交织混杂,法眼之下,看遍人生百相。 云奕子不禁停下了脚步,心中莫名生出一个想法,他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念头刚起,万界志便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化作了一面画板,浮停于半空。 眉心君子印记嗡鸣一声,激起一道暖流,自上而下,引得云奕子不由轻吐出一口浩然气。 浩然气长,恍若白杆,眨眼间,凝成一支白毫毛笔。 云奕子伸出手,握住了白毫。 这一瞬,天地寂静,周边的一切都似与云奕子无关,他立在人群中央,却又恍若一个局外人,没有人在意他,就连周长亭也未能察觉云奕子的变化。 白毫落笔,一笔成画。 【浮生图录(一):洛丰西市】 【记录者:云奕子】 “玉君,你怎么了?” 周长亭看到云奕子忽然站着不动了,似在神游,难道是有所感悟? 云奕子回过神来,眼前的画作与白毫都如同黄粱一梦,随梦醒而散。 要不是万界志里多了一幅名为【浮生图录(一)】的画作,云奕子还真以为自己刚才是出现幻觉了。 “刚才想起一些事情,没事了。”云奕子随口解释一句。 周长亭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扫了一眼云奕子那双苍目。 颜色,变淡了几分。 ———— 【PS:签约合同已寄出,诸位可放心投资。】 ------------ 第八章:忘了告诉你,他是个兽医 城西市集一棵杨柳树下,立着两个摊子,挨着不远,一个是猪肉摊,另一个摊子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桌,边上竖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四个隶书大字【医者仁心】。 背柴樵夫停在那破长桌前,撇了眼边上笑眯眯的屠夫张,又看向长桌后背站着的那尊身高八尺有余的黑铁塔,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您真的是大夫?” 黑铁塔嗡声应道:“嗯呐,老丈哪里不得劲啊?我给你瞅瞅?” “怎么收费啊?”樵夫明显很犹豫,他怕看了病,命得留下。 黑铁塔露出一张自认为非常和蔼的笑容:“不要钱!” “啊!别杀我!别杀我!” 樵夫被他这一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求饶。 这身板,姚明来了还得矮他一个头啊。 “老丈你别害怕啊,我是好银,是大夫,来,我给你瞅瞅,是腰疼对吧?” 黑铁塔从长桌走出来步步紧逼,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就连那屠夫张都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怜的樵夫被黑铁塔单手拎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我给你按摩一下就好了。” 黑铁塔一只手提着樵夫,另一手按在他的左腰上,猛的一按! “咔咔——” “啊!!!” 樵夫惨叫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哎老丈你咋滴了,快支楞起来啊!”黑铁塔拎着樵夫晃了几下。 云奕子挤到了围观人群最前面,打量了几眼眼前这尊高大的身影,眼角抽搐了几下,偏头问向周长亭:“周君,你确定他是医家的?” 周长亭汗颜道:“他确实是……” 【人物志:彪子】 【称号:彪子】 【出身:医家】 【境界:???】 【评语:他可真是个彪子。】 好家伙,还真是医家的,还是万界志认证的。 云奕子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那八尺有余的身形轮廓,估摸着姚明来了也得矮他两个头。 不过这彪子的本相,竟然是一颗赤色的心脏,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至少云奕子能感受到这股气息,彪子手上拎着的樵夫有没有感受到他就不知道。 樵夫被他晃醒了,再不醒,他的脑浆就得给他晃出来了。 “老丈,腰好点了不?” 彪子将樵夫放下,俯下身亲切的询问。 樵夫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过他的腰,似乎真的不疼了。 “谢…谢谢啊。” 回过神来的樵夫松了口气,这黑铁塔竟然真的是位大夫,而且非常有本事。烦恼了他半辈子的老毛病,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客气,慢走啊。” 彪子憨笑一声,围观人群见他医术如此高明,也是跃跃欲试,就是想起他方才治疗的手段,又打了退堂鼓,没人敢去试。 周长亭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去问问吧,他医术还是很可以的。” 云奕子深吸一口气,走向彪子,仰头道:“大夫你好,在下玉梁。” “你好你好,我叫彪子,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彪子看到云奕子满心欢喜的回应一句,然后一把将身后的长桌拖了过来:“来,坐吧。” “不…不用了。” 云奕子看出来了,感情这长桌只配当彪子的座椅啊。 “行吧,君子哪里不得劲?眼睛吗?” 彪子半蹲下来,观察了几眼云奕子的苍目,虎目一凝:“你这眼睛,妹病呐,是被人下了道封印。” “大夫有办法解除这道封印吗?”云奕子赶紧追问道。 彪子挠了挠头:“有是有,就是怕你承受不住。” 云奕子挺直了腰板:“我挺得住!” “成吧,你站稳咯。” 彪子重新站直了身,一只手搭在云奕子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来两根手指。 云奕子脸色巨变,大叫道:“且——” “慢”字还未喊出口,那粗壮的两根手指便没入了云奕子的眼眶。 “啊!!!!” 一声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哀嚎,传遍了整个西市。 “杀…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一句,将原本还在愣神的围观群众们唤醒。恐慌犹如瘟疫般迅速扩散。 “大家不要慌,介是常规操作,望闻问切里的切!” 彪子将云奕子放下,试图安抚慌乱的人群,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他们跑得更快了。 云奕子半跪在地,低垂着头颅,好像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响动。 【人物志:彪子】 【称号:彪子】 【出身:医者】 【境界:???】 【评语:忘了告诉你,他是个兽医来着。】 万界志的文字再次浮现脑海,云奕子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彪子强行冲破了云归子留下的简易封印,使得云奕子神魂震颤,瞬间失去意识,差点当场暴毙。 【你个彪子,就不能让为师省点心吗?】 云归子的咒骂声将云奕子的意识拉了回来,浑浑噩噩间,又听到周长亭关切的询问声:“玉君,玉君!快醒醒!” 云奕子猛然抬头,惊恐的东张西望,四周尽是无边的黑暗。 “我…瞎了?”云奕子绝望的低喃。 “啊?不应该啊。” 彪子蹲下查看了一眼云奕子的状态,被他戳过的苍目还是苍目,没有任何变化。 嗡—— 君子印记嗡鸣一声,在他心间卷起一阵涟漪,胸中浩然气向外溢散,引得清风徐来,那无边的黑暗,仿佛多了一点光明,并随着这阵清风,不断向外扩散。 清风徐徐,勾勒出千万画像,房屋,柳树,长桌,坑坑洼洼的地面,四散奔逃的人群。 心相无形,万物有形。 云奕子颤抖着站起身,惊奇的感受着这玄妙无比的体验。 “我……好像能“看”见了。” 彪子闻言,也是欣喜若狂:“太好了,看来我的医术还是很得劲的,哈哈哈,恭喜。” 周长亭不知道云奕子在刚才那一刻有什么体验,但他却能感受到云奕子身上的气息,在某个瞬间,变得玄妙无比,好似有大道回响,妙法自来。 看来玉君是悟道了,不愧是棋玄子师伯的徒弟。 “玉君,恭喜了。”周长亭由衷地祝贺一声。 云奕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彪子,感激道:“彪子大夫,大恩不言谢,此恩情,玉梁记下了!” 彪子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是身为医者该做的。” 云奕子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一直到他终于看到脑海中那段新出的人物志。 “彪子大夫……”云奕子的笑容渐渐凝固:“您……该不会是个兽医吧?” 彪子愣了一下,点头:“嗯呐,你咋知道的?” 云奕子:“…………” ------------ 第九章:君子自强不息 洛丰竹林深处有座小筑,虽有些简陋,却是清明淡雅,让人心旷神怡。 小筑内院有位中年儒生,正坐在一张竹椅上看书。 儒生一身雪白儒袍,脸上挂着温笑。容貌甚是俊朗,双眸如水,隐有神华流转,称得上是丰神如玉。 “来来来,都等急了吧。” 林天运端着个正冒着腾腾热气的铜围炉,快步从小筑出来,将围炉放石桌上的小煤炉,说道:“吴望前辈,尝尝我这手艺如何。” “得了吧,就一火锅还能有啥手艺。” 孤鹤撇了撇嘴,拿起筷子想先试一口,被林天运弹开了手:“去去去,有没有点规矩了。” 吴望把书放下,温笑道:“坐下吧,没想到你这只猫,还会做饭。” 孤鹤把脑袋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前辈,他家里嗷,有个妹妹,就好这口,老妹控了。” “想打架直说。”林天运笑眯眯的看向孤鹤。 吴望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在锅了滚了滚,孤鹤将自己配的那碟乌漆麻黑的酱料推了过去:“试试这个酱料,这个得劲!” “不必,这样就挺好的。”吴望拒绝了孤鹤的黑暗酱料。 孤鹤坚持道:“前辈,试试嘛,我花了半个时辰调的!” 吴望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将牛肉片放他酱料沾了粘。 孤鹤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就等一声好评。 吴望细细咀嚼几口,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拍手叫好:“好!半熟的牛肉与你这酱料完美结合,恍若有不死者的哀嚎在我口中不断回响,在这里调酱料真是屈才了。” “不应该啊,我很认真在调料的。” 孤鹤不信邪,也滚了片牛肉试了试自己的酱料。 “味道还行啊,没那么难吃吧?”孤鹤一脸认真道。 林天运“呵”了一声,没搭理他,这家伙出身兵家,本来就穷,加上自己那运气,修行至今,估计也没吃过几样人吃的。 “来都来了,不过来尝一尝?” 吴望忽然看向孤鹤背后,莫名的说了一句。 孤鹤猛回头,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 美得,不似人。 这种美,让孤鹤感到了一阵危机感,就连心窍处的剑心,都颤鸣不已。 吴望抬了抬手,林天运起身搬来了一把竹椅。 女人脸上没有表情,神色冰冷,带着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步一步走来。 “你倒是好心情。” 女人坐了下来,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吴望给她递了双筷子,说道:“这一年来,我过得都不错。九百年沧桑,换来一年的安宁,我知足了。” 女人不可置否的嗤笑一声,夹起一片青菜,孤鹤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酱料小心翼翼的推向女人:“那个……前辈尝尝这个?” “你也想死?”女人看了眼那黑暗酱料,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勇气把这玩意推向自己的。 孤鹤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遗憾的将酱料挪了回去。 “你我倒是很多年没有一块吃过饭了。”吴望感叹道。 女人缓缓放下筷子,看着吴望:“看在紫霄的份上,把女儿还给我。我会让你死得安宁一些。” 吴望摇了摇头,说道:“你护不住她,也约束不住她。妖界数千年混战,直到近百年来有所好转,如果你将岁七接回去,三百年前的惨剧,终会重现。”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女人反问一句,冒着热气的火锅炉顷刻间凝成冰块。 吴望看了眼火锅炉,有些遗憾:“世间安得双全法,银临女帝跟一位母亲,这两个身份,总得放下一个。” 银临女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吴望:“朕全部都要呢?” 孤鹤按住了剑柄,林天运唤出来一杆银枪,一左一右,护在吴望身侧。 吴望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人间九境,当世无敌。你们能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不必插手此事。” “吾辈剑修,唯有一剑,从不信什么当世无敌。”孤鹤的剑意正不断攀升,似要凝实。 林天运提枪立在一侧,一言不发,可周身气势,却是丝毫不掩饰。 吴望也站了起来,随着他这一起身,四周竹林迅速枯萎凋零,方圆十里的景色好似被一只大手轻轻抹去,再不见半点春色。 这并不是吴望有意为之,而是因为在这一刻,他已经压制不住身上的死气。 他的死期,已经被天道定下。 今日将死,绝无幸免。 “凡间第一仙,倒是好气势。” 银临女帝冷哼一声,轻跺脚,天幕应声撕开一条巨大的空间裂缝。 一座银色巨城,从裂缝中挤出,遮天蔽日,大半个洛丰城地界,都笼罩在这巨城的阴影下。 “银临!” “银临!” 战鼓声响,巨城内传来响天倾地的呐喊,银临女帝一步登天,高居巨城上空,俯视着地下苍生。 “云朗,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银临城下笼罩的苍生,尽在你一人选择。” 云奕子仰头望着上空那遮天蔽日的巨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物志:银临】 【称号:银临女帝】 【出身:妖界】 【境界:???】 【评语:女帝?呵,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评语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云奕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正想琢磨一下这评语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城外有白光掠向半空,与银临女帝对峙。 “堂堂银临女帝,何故如此?” 半空中的白衣儒生,嗓音清朗,掷地有声。 这人的风采,像极了云奕子心目中的真君子。 “何故如此?”银临女帝冷笑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你教的!” 人言音落,一股当世无敌的气势滚滚传开,天幕巨城也在这一刻,下降了一寸! 这一寸的厚重,好似压下来千万山岳,洛丰城发出轰鸣,似要承受不住,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不断扩散。 城中百姓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齐齐倒在地上,厚重感还再持续,他们的身形都被压得要变形了。 “镇!” 云奕子低喝一声,星罗云子飞跃至洛丰城上空,挡下了这股恐怖的厚重。 若不是星罗云子,城中的百姓,恐怕都要被方才那势威,碾成肉饼。 周长亭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他娘的,真是个疯婆子!” 彪子大骂一句,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瓷瓶,往天上一抛,瓷瓶闷声炸开,撒下满城露泽,一点一滴犹如星光,没入城中倒地百姓的身体。 银临女帝察觉到了城下的小动作,不可置否的一笑,银色巨城再次下降一寸。 轰—— 云奕子只感觉被当头棒喝,扑通一声半跪在地。洛丰城上空的星罗云子震颤不已,却依旧坚挺。 “镇!” 云奕子眉心处的君子印记光芒大作,胸中浩然气冲天而起,笔直的灌入了星罗云子。 周长亭见状,也不在袖手彷徨,口中轻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又一道浩然气冲天而起,为星罗云子输送能量。 天幕上的吴望,始终没有出手,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 第十章:别了,吾之老友。 洛丰城内三教百家的代表都在,可除了云奕子这三人,竟无一人出手替城中百姓抵挡那天幕压来的势威。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就等着天上那道白衣身影,染血陨落。 “此剑之势,愈演愈烈!” 城外有人高声咏唱,刹那间,剑意直冲斗府,剑势天成,凝作一柄百丈剑影,悬空而停。 “聒噪。” 银临女帝冷声轻哼,抬手往剑影一握! 百丈剑影,顷刻间被一只无形大手捏成缕缕残破的剑气,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锵锵—— 有凤凰铿锵嘹鸣,又见一道沐浴着烈火的身影,提枪掠向银临女帝。 枪势如火,化作一只八丈火凤虚影,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枪意,直逼银临女帝眉心。 却在此时,银色巨城传来一声长啸,有银甲小将同样提枪掠出,拦在了火凤虚影面前。 “区区火凤鸣啼,也想伤了陛下,先过我这关吧!” 银甲小将抬枪将其,势若吞天,隐有天狗低吠。 霎时间,只见一只血红色的巨大天狗骤然凝成,一口便将火凤虚影吞入口中。 锵锵—— 火凤悲鸣两声,消失在天狗的深渊巨口。 林天运抽身退后,悬停在半空:“好枪法,烈明御猫,请赐教!” “银临城,丧星!” 银甲小将自报家门,再次提枪杀去。 银临女帝没有在意边上的缠斗,冷眼看着吴望:“你这荡魔之首,当真不在意这城下的百姓?” 吴望淡然道:“我非圣人,守不了他们千秋万载。” 说罢,他又扫了一眼洛丰城中,苦苦支撑的云奕子,脸上露出笑意:“吾之将死,却也后继有人。” 银临女帝也扫了一眼云奕子,但也不屑于对他出手。只是赞道:“想不到儒家如今,还有像样的君子。” 说完,压向洛丰城的势威,顷刻间消失。 云奕子压力骤减,一时间没回过神,一屁股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彪子快步走来,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四尺长的大葱,塞给云奕子:“来,啃两口缓缓。” 云奕子眼珠子一瞪,分明是在说:你特么在逗我吗? 周长亭这时也收回浩然气,解释道:“吃吧,那是他自己种的灵药,可以恢复一些元气。” 云奕子还真是头一次听说灵药还包括大葱的。 不过自己现在确实有点虚,只能拿起大葱啃了一口。口感清脆,汁多味甜,辛辣味略淡,味道意外的很不错。 彪子见状又掏出了一叠卷饼跟一碟酱料:“配上这个更香。” “是吗?那我得尝尝。”云奕子颇为意动。 周长亭忍不住提醒:“咱们大敌当前,严肃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野炊呢。” 云奕子啃了几口彪子秘制的卷饼,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恢复了一些元气后,云奕子问道:“周君,三教百家齐聚城内,为何只有我们出手抵御势威?” 周长亭苦笑道:“大抵都在保留实力,等待吴望前辈神陨的那一刻吧。” 云奕子站起身,仰头看向吴望。 “既如此,那便请你赴死吧。” 银临女帝朗声轻喝,抬手唤出一杆血色长枪。 “杀!” 血色长枪出现的刹那,自有杀喊声伴随,铺天盖地,声震万里,恍若有千军万马齐声呐喊,杀气腾腾,又闻战鼓声响,声如雷鸣,滚滚传开。 【神兵谱:罗睺魔枪】 【所属:银临女帝(魔祖罗睺,吞天祸斗)】 【评语:你不会想被它扎一枪的。】 面对这杆魔焰滔天,杀意磅礴的罗睺魔枪,吴望坦然张开双手,迎接自己最后一次身消。 银临女帝将枪刺出,笔直地贯穿了吴望的胸口。 杀喊声骤然停歇,天地一片寂静。 “别了,吾之老友。” 银临女帝收回魔枪,看着吴望正在消散的身影,叹息一声,伸手将他的天魂抓取。这是吴望的元神,亦是解封岁七的钥匙。 同样是,三教预支给她的报酬。 吴望历经三死三消,今日终陨。 洛丰城中,吴望神陨的那一刻,云奕子再一次进入之前在西市那个玄妙的无我状态。 万界志化作画板,浩然气凝成白毫。 一笔成画,忠实的记下了吴望胸口被罗睺魔枪贯穿的一幕。 【大事件记录:吴望(云朗/???)之死】 【事件主角:吴望(云朗/???)】 【记录者:云奕子】 冥冥中自有天道回音,一道只有云奕子自己能看到的功德光柱,从天降下,尽数没入眉心处的君子印记。 云奕子苍目并没有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万界志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限制,在这一刻解开。 等他回过神时,万界志内,除了【吴望之死】,又多了三幅画。 第一幅画名为【凡间第一仙】:画有白袍儒生,浮停半空,背对苍生。 看到第一幅画的瞬间,云奕子脑海中又多了一条来自于万界志的备注。 【凡间第一仙】 【备注:这是凡间第一仙对你的认可,特留一缕神念,可观其画像,自悟妙法。】 第二幅画名为【浮生图录(二)】,画像中出现了自己半跪在地,苦苦抵挡银色巨城的势威,又有形色修士,立在洛丰城中各处,漠然旁观。 这幅画,没有备注,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第三幅画名为【银临女帝】,画面上记下了银临女帝回眸一瞥,那不怒自威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银临女帝】 【备注:这是银临女帝对你的认可,没别的留下,你可以挂在墙上当摆设,不过怪好看的,吸溜。】 云奕子看到备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云归子的猥琐面庞,他总觉得这备注,是云归子写的。 吴望神陨,银临女帝收了天魂,也不再逗留,抬手一挥,天幕再起裂缝,银色巨城缓缓没入其中。 “丧星,走了。” 银临女帝招呼一声,便也随着银色巨城离开人间。 叮—— 丧星与林天运身形错开,两人各有损伤,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但此时银临女帝已经离开,丧星自然不能再逗留人间,收起枪势拱手道:“此战不分胜负,来日再战!” “好,我等着你。” 林天运也收起枪势,目送丧星离开。 天幕的巨城阴影散去,空间裂缝迅速闭合,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这就打完了?” 孤鹤从城郊飞了上来,披头散发的,衣服也被划得七零八碎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林天运疑惑道:“你刚才去哪了?砍了一剑人就没了。” 孤鹤耷拉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刚想飞上来跟那什么银临女帝打一架,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头扎进一个深沟了,这刚爬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林天运自然是不信的,但孤鹤说的,却都是真的,他就是这么倒霉。很多时候,都是强制性的,说掉沟里就掉沟里,哪怕在城中,他也时不时的摔进下水道,修为再高都无法避免。 据传言,孤鹤这是被天道诅咒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很难得了。 “阿弥陀佛。” 两人交谈时,城北某处有佛光万丈,却见一赤身罗汉飞身跃起,将天冲,灵慧二魄收走。 周长亭也在此时凌空,抬手将地魂召来,收入囊中。 城外又见邪云道人骑着一朵红云,飞速追向命魂。 吴望这三魂七魄,自有内定。银临女帝收其天魂,儒道两家各得地,命二魂,余下七魄,佛门占据天冲,灵慧二魄。 剩下的五魄,自然是各凭本事去争夺了。 ------------ 第十一章:《人间不得劲》 “这一魄,墨家要了,诸位有意见吗?” 城中有白发青年瞬身掠向中枢魄,一把将其抓取在手中,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正欲争夺的其他人。 “苏公子要拿,在下自然是没有意见。”有人识时务的撤走,换了其它目标。 “苏御,此魄归属,各凭本事,我不服!” 有人离去,也有人不服。 苏御挑眉,撇了一眼说话之人,笑道:“不服啊?那跟本公子的小玩具去说吧。” 一抬手,唤出数十道身高百尺的钢铁傀儡,将那人团团包围。 可怜的家伙,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钢铁傀儡的拳头给淹没了。 原本还有心想浑水摸鱼的其他人等见状,也纷纷离开,转换目标。 “怎么?抢不过苏御的,就想抢我这一魄?欺软怕硬还是单纯的觉得小爷好揉捏呢?” 扶苏手上握着精魄,笑眯眯的看着逐渐围过来的人群。 “苏御会召唤,我也会的啊。” 扶苏摇了摇头,轻轻一跺脚,背后轰然腾升起一座古朴沧桑而又阴森可怖的巨门。高九丈,宽四丈,门匾横书三个苍劲有力的上古殷墟文字: 【鬼门关】 大门内部一片灰朦,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却闻鬼哭神嚎,犹如厉鬼勾魂,怨毒无比,惹得众人头皮发麻。 扶苏将身侧开,微微躬身,抬手示意:“请吧诸位——” 此时,邪云道人还在追赶命魂。 周长亭回到云奕子身边,说道:“玉君,我要回去了。” 云奕子应了一声,正要赠别几句,就看到有一魄正飞速朝着彪子掠去。 仅是眨眼间,便没入了彪子的心窍,后边追赶的人群当即骂道:“该死的,那是老子预订的,你这彪子,给老子交出来!” “此魄我法家看上了,识时务的就交出来!” 彪子嗡声道:“啥玩意儿是你们的啊?不交出来又咋滴,练练昂?” “律令——法网恢恢!” 法家弟子口吐真言,凭空唤出无数道冰冷的铁锁,将在场所有人一齐束缚。 “夏洛!放开老子!” “他娘的,说好联手的!” “夏洛你给我记住!” 云奕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捆着的铁锁,皱着眉头看向那位法家的夏洛。 周长亭冷哼一声,两人身上铁锁应声碎成粉末。 “周君,抱歉了,还请你们离开,省得待会儿又波及了。” 夏洛言语中毫无愧疚之意,说完又是一道降下律令:“罪人见法,何不下跪?!” 捆在众人身上的铁锁暴涨一圈,并附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势威,迫使众人不得不屈膝跪下。 “跪你姥姥跪,看把你能的!” 彪子周身青筋暴涨,直接将身上的铁锁崩碎,下一刻便出现在夏洛面前,一只手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将其拎起。 “就你特么叫夏洛啊?” 紧随而至的,是他砂锅那么大的拳头。 周长亭摇了摇头,说道:“玉君,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这场争夺,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云奕子叹了口气,虽然完成了一次事件记录,但他并没有半点成就感。 甚至,不知该去哪里。 “也是,先出城吧。” 此时,邪云道人还在追赶命魂。 儒家的两位君子退场后不久,扶苏也收起鬼门关,踩过地上的尸体,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来到城外林间处,有人在等候。 来人身高十尺,三头六臂,每一张脸都是狰狞丑陋的青面獠牙,周身散发着摄人的煞气。 寻常修士见了,或许会将其误认为是妖。 但凡有些见识的修士,都会惊呼一声“罗刹鬼” 幽冥血海,修罗族罗刹鬼。 “精魄到手,助我夺得命魂,它就是你的了。” 扶苏扬了扬手中精魄,又将其收回去。 罗刹鬼不忿道:“不是说好夺地魂的吗?为什么突然改变注意?” 扶苏摊手道:“儒家来了两位君子,其中一位,抬手间能挡孤鹤全力一剑,与墓碑老人对视而不死,就在刚才,还挡住了银临女帝威势,你确定要选择儒家?” 罗刹鬼还是有些不情愿:“邪云道人是天庭的人。” “你本来就被天庭通缉,虱子多了不痒,怕什么?”扶苏翻了个白眼,又道:“更何况那炸逼来来去去也只是一招,只要你一个滑铲过去近身他,凭你的智慧与拳头,应该很轻易就能将他按在地上捶才是。” “你说的有道理。”罗刹鬼略作思考,没有人比他更懂滑铲,便应下了这事。 扶苏又道:“放心吧,事成之后,我自会替你想冥海老祖说情,介时你重回冥海,天庭也不敢对你怎样。” “好,一定要帮我跟老祖说情,如果我能回去,精魄我可以不要。” 扶苏嘴角微翘:“当然,我扶苏,最讲信誉了。” 可惜,讲信誉的人是扶苏,而不是我。 此时,邪云道人还在追赶命魂。 “玉君,我得回浩然天了,你要一同回去吗?” 城外官道边上,周长亭取出空间信符,准备捏碎回去,又有些不舍云奕子这个新交的朋友。 此间世道,还有一位像云奕子这般怀有赤子心的君子,已经不多了。 云奕子倒是想去看看所谓的浩然天,如果自己师父不是儒家叛徒的话,他会去的。 “我还想走一遭这人间。”云奕子婉拒道。 周长亭也不勉强,作揖告辞道:“玉君,后悔有期,待我回去交差,再来寻你。” 云奕子亦是作揖回礼,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天上掠来的红云打断了。 “我滴个亲娘啊,你咋那么能跑啊!” 邪云道人追赶着命魂,呼啸而过。 云奕子跟周长亭默默地看着远去的邪云道人,沉默了良久。 邪云道人远去,云奕子再次作揖,开口道:“周君,一路………” 轰隆———— 一声响天倾地的巨响,引得地龙翻腾,一阵阵肉眼可见的音浪滚滚传来,吹得云奕子凌乱当场。 方才邪云道人追去的地方,升起来一道高达上百丈的蘑菇红云。 云奕子捋了捋被吹散的发丝,看着远处高耸的蘑菇云,心有余悸道:“追急眼了也不至于砸核弹啊。” 周长亭眯起眼,观察了几眼,说道:“是有人对他出手了。” 云奕子惊道:“还有人敢对邪云道友出手?三教不是定下规矩了么?” 周长亭又道:“现在没有了,炸得渣都不剩,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 云奕子想起了之前万界志给邪云道人的那句评语,心道,挑谁出手不好,竟然挑一个手握核弹的男人,傻鸟。 而且那命魂跑得贼快,抢邪云道人那份,还不如抢周长亭的。 嗡—— 君子印记忽然嗡鸣一下,云奕子顺着君子印记的提醒扭头一看,只见一道白虹当面掠来,眨眼的功夫,就没入了眉心的君子印记。 周长亭瞪大了双眼:“玉君,你……怎么能把命魂拿了?” “命魂?什么命魂?”云奕子一脸茫然,紧接着脸色一僵:“你说刚才的白虹是……命魂?” 周长亭连连点头:“对,快把命魂放出来,哪怕你是儒家君子,天庭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愧是儒家,夺了地魂还不够,竟然把命魂也拿了。” 扶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除此之外,还来了一个赤身罗汉。 “阿弥陀佛,周道友,你儒家,坏规矩了。”罗汉语气平淡,可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邪云道人架着红云晃晃悠悠的飞过来,皱着眉头看向云奕子:“玉梁兄弟,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 云奕子傻了:“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啊,它自己飞来的,我现在也弄不出去啊,它死赖我印记里边了。” “玉梁君,别装了,你这套我都玩腻了。” 扶苏打了个哈欠,在他眼里,云奕子绝对是他们所有人当中境界最高的,他甚至怀疑在城中时,云奕子那副支撑不住的样子,都是装的。 因为云奕子抵挡第一下的时候,可是毫无压力的样子。况且,九境之下对视墓碑老人而不死的,扶苏至今为止,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存在。 扮猪吃老虎,这套他就经常玩。扶苏怀疑,云奕子极有可能是半步九境。 为了稳妥起见,他不仅通知他佛门的血和尚过来,还暗中通知了墨家的苏御。 要不是因为云奕子,自己早向周长亭下手了。 周长亭虽然是青衣子的徒弟,但却是个不学无术的,青衣子琴道通天,足已称圣。作为他的徒弟,周长亭不修琴道,反而去修剑道,不伦不类。 若不是他所著那本《人间不得劲》引得文庙回响,他此时连君子封号都不会有。 青衣子圣君,对他可是失望透顶,所以扶苏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对周长亭出手。 不过现在,也正好,人赃并获,建立规矩的人,先坏了规矩,如此再出手,三教也不好说什么了。 ------------ 第十二章:云奕子背对苍生 君子坦荡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儒家君子,从不说谎。 儒家君子的印记便是道心所向,一但违背本心,就不单是印记破损,更有甚者是道心破碎,境界全无。 但此时此刻,在命魂这等巨大利益面前,他们不需要知道所谓真相,不需要清楚云奕子有没有说谎。 他们只需要一口咬定,云奕子坏了规矩。 吴望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凡间第一仙,能被三教百家联合盯上,派出各家青俊,足以说明吴望这三魂七魄的份量。 周长亭作为局内人,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此时玉君定然是被命魂选中,无法将其剥离。 那么,摆在儒家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 “玉君,我们走!” 周长亭当机立断,伸手拉住云奕子,另一只手,果断捏碎空间信符。 只要回到浩然天,在儒家的庇护下,一切都有转机! “想回浩然天?” 扶苏早就提防着周长亭这一手,振臂一呼,背后腾升起一棵高耸的扶桑神树,冠枝上的十轮暗日映照天幕,金乌鸣啼,引得天地骤然变色,日月改新颜! 十轮暗日,暂时接管了这片天地。 周长亭捏碎的空间信符,只能卷起一片空间涟漪,并未能打开浩然天的通道。 血和尚单手竖掌,冷声喝道:“周道友,如此你们儒家一走了之,恐怕不妥。还是将命魂留在再走吧!” 佛光万丈,凝成一只巨大的佛掌,朝着云奕子二人,当头盖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长亭立在云奕子身前,抬手唤出一柄三尺长剑,口中诵唱儒家真言法咒,顷刻间,真言法咒便加付在长剑上。 佛掌将至,周长亭不慌不忙,缓缓递出一剑。 巨大的佛掌在周长亭头顶上空忽然一顿,下一刻便被真言法咒翻转回去。 真言——反转! 金色佛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只乳白色的半透明大手,反向血和尚拍去。 血和尚冷哼一声,再出一掌,与那白色大手相互抵消。 “压制住他们,我给他们来一发大的!” 邪云道人双眼并发精光,左右各持一团大火球,紧接着合掌一拍,硬生生地将两个大火球压制成一个。 扶苏嘴角微翘,打了个响指,天幕高挂着的十轮暗日传来一声金乌鸣啼。 登时间,云奕子跟周长亭同时感觉到一阵空间失重感传来,混乱颠倒,无序无感。 他们的空间感,被暂时剥离了。 云奕子脸色不太好,他的空间感因为法眼的缘故,并没有被剥离。 可之前为了抵挡银临女帝的威压,星罗云子已经是透支使用,就连自己胸口的浩然气,也得至少两天才能恢复。 他记录吴望之死所获得的功德并没有给他补充能量,而是给万界志解锁了一些他现在还没摸索清楚的权限。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只能仿照周长亭,诵唱真言,看看能不能也整一个真言法咒出来。 虽然自己没境界,但高低也算个君子,玩一手真言法咒,应该没问题吧。 念头将起,云奕子闭上了双目,脑海中传来一阵熟悉的BGM—— 【不知天高地厚,还在这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准备捉妖——】 云奕子睁开了双眼,苍目闪过一抹金虹,好似有金龙在他瞳孔翻腾而过。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邪云道人,愣住了。 血和尚的起手动作,也被云奕子这一声声暴喝给打断。 就连扶苏,也不禁歪了歪头。 这位君子,脑子瓦特了? “淦!” 云奕子红着脸暗骂一句,完全没效果啊!为什么自己的真言法咒失败了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君子印记嗡鸣一声,表示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堂堂儒家君子,跑去念诵佛门的法咒,能有效果那才真是出大问题。 云奕子有些不服气,他师父明明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凭什么自己不行啊! “玉君,您可真幽默啊……”扶苏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句,他一直很忌惮云奕子,刚才这家伙突然暴喝,周身隐有八部天龙的气息回荡,他还真以为云奕子能整出个大招。 结果,啥玩意没有。 邪云道人松了口气,面前的火球已经压制完成,当即推送过去,癫狂大笑道:“玉君,尝尝道爷我的大宝贝儿吧!” 铮—— 一声琴音,骤然响起。 四周却不见琴影,只见周长亭以虚空作琴,剑气化铉! “一曲肝肠断,轻羽此去莫留连!” 那剑光如虹,轻如羽翼,瞬息之间便掠向那团火球。 然而那团恐怖的火球似乎毫发无损,只是稍微的停顿了一下。 “二曲须尽欢,琵琶不语琴绝弦!” 嘣—— 周长亭接连斩出两剑,激起两声如琴弦嘣断般的刺耳响动,引出两道透着灭绝万物的恐怖剑光! 轰然—— 四周的空间应声撕裂,两股力量相碰所造成的冲击波席卷千里之远! 云奕子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暗道:本君子必不能当搞笑角色!我得帮忙! 君子印记微微震颤,让云奕子杂乱的心绪得意稳定片刻。 云奕子分出神念,飞快的检查万界志到底开了什么权限,可扫来扫去,除了那三幅画,什么也没有。 三幅画里,只有一幅画能用的,但还得观摩才能领悟所谓妙法。这种关键时刻,他哪有闲工夫观摩啊。 “玉君,咱们走!” 周长亭不愿恋战,只求离开这片被十轮暗日封锁的地界,然后找机会回到浩然天。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周长亭口中诵唱真言,下一刻,平地狂风起,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好,我们走……?” 云奕子刚转身,周长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周长亭的认知里,云奕子跟自己一样,甚至境界还要高出一境,跑路这种事情,应该难不倒他。 “我……” 云奕子背对着扶苏等人,呆呆的看着周长亭远去的方向,欲哭无泪。 扶苏等人见周长亭跑路,正欲拦截云奕子,只见云奕子缓缓转身,背对着所有人,一动不动。 他的背影孤寂无比,好似一位看向远方的空巢老人,莫名的与【凡间第一仙】那个背影重叠。 万界志里那幅【凡间第一仙】忽然抖动了一下,吴望留下的那一缕神念窜进了云奕子的君子印记,与躲藏在印记空间的命魂相融。 这一瞬,云奕子的背影,与【凡间第一仙】画像上吴望的背影真正意义上重叠在一块。 一股不属于他的恐怖气息,轰然散开。 人间九境,当世无敌。 云奕子背对敌人的这一刻,他便是凡间第一仙。 在这一刻里,他是无敌的。 ------------ 第十三章:三教九流 凡间第一仙神陨的那一刻,预示着这个凡间不再受其庇护,而他所“遗留”下来的“恩泽”,成了一场霍乱的伊始。 ———— “洛丰城内,禁止斗武!” 宋岳在疲于奔命,吴望散落的三魂七魄,让洛丰城的无辜百姓背负起一场无妄之灾。 巨大的利益,足已让这群原本就高高在上的诸天青俊们,撕下脸皮,不顾一切。 “让开!什么东西,也敢当本公子的道!” 人间从不缺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光是宋岳亲手宰杀的所谓公子哥,就不少于百数。 不过三教百家的公子哥们,宋岳还真没宰过。 “本将不会重申第二次。” 宋岳单手扼住眼前人的脖颈,脸色冰冷,杀意毫不掩饰。 公子哥非但不畏惧,反而出言讥讽道:“宋岳,先前给你面子,那是因为吴望前辈尚在人间,如今的人间,就凭你背后的烈明王朝,怕是守不住。” 喀—— 宋岳没杀过三教百家的公子哥,但不介意今日开这个先例。 八境武者的实力,哪怕放眼诸天,也是一方豪杰,要杀一个空有境界的公子哥,易如反掌。 公子哥的脖子被拧断,失去了生息。很快,他忽然抬头,周身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气浪,强行挣脱宋岳的大掌,退至一边。 “宋岳,你敢杀我?” 公子哥身上的护身法宝被激活,救了他一命。可这也相当于,宋岳杀了他一次。 宋岳冷声道:“给你三息时间,滚出洛丰城。” “好,很好!”公子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面青铜令:“宋岳是吧,此事本公子记下了,我倒要看看,得罪了龙吟宫,烈明王朝保不保得住你!” 宋岳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抬起了拳头。 公子哥瞳孔一缩,赶紧捏碎了青铜令,迅速消失在原地。 “娘亲,你在哪?囡囡好怕呜哇哇哇……” 远处的街道,传来孩童啼哭。紧接着又听闻几声巨响,显然有人在那边打斗,且波及了无辜。 宋岳闻声,赶忙飞奔过去。 “你们彪啊!妹看到有娃娃在啊,别打了昂,吓着娃了。” 彪子那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身前。 “把力魄交出来,我们自然不打了。” “力魄不是你们医家该有的,若不是看在……” “哪那么多废话,杀了他再说!” 有人不耐烦的骂了一句,提刀纵身飞跃,毫不掩饰的杀意卷着刀光,铺天盖地般杀来。 普通凡人,可承受不起这么恐怖的杀气,彪子身后的女娃娃当即被这杀气冲击到神魂,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彪子皱着眉头伸手一握,一手将刀身握住,稍一用力,长刀便断成两节。 黑铁塔另一手捏着那人的脑袋,脸色阴云密布:“你听不懂人话?” “别…别杀我,我这就走,这就走…”那人赶紧求饶。 “他吸收了力魄,不能再任由他吸收下去,大家一起上,先杀了他,否则我们谁也得不到力魄!”有人察觉到彪子的实力明显的变强了许多,赶忙出声提醒。 “别!不要过来!”彪子手上提着的那人惊恐大叫。 其他人可不管彪子手上那人的死活,一道道毫不留情的杀招紧随而至。 刀光剑影,法术咒言。 彪子一把将手上的人丢在一边,让其免去一死。旋即转身抱起地上昏迷的女娃娃扭头就跑。 轰隆隆—— 彪子一路狂奔,引得一路轰鸣,西市大半街道楼宇,瞬息间便硝烟云散,只留下一处处满目苍夷的深坑。 终于,彪子停下了脚步,周身骤起罡风,顷刻间凝成一道百丈宽的屏障,拦下了身后无尽的杀招。 他面前出现了很多聚集在一块的平民百姓,有灰头满面的妇人连滚带爬的飞奔过来,伸着双手。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亲!” 彪子憨笑道:“她受了点伤,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是大夫,放心吧。” 方才他一路狂奔,就是在拖延时间,这女娃娃被杀气惊了魂,彪子废了好大劲才把这些散去的魂魄给她按回去。 “大…夫?”妇人看到彪子这壮硕的体型,明显的愣住。 “你们——该死!” 宋岳来了,常年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多了几分怒火。 八境武者的气势,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释放,压得一众追兵,头都抬不起来。 “宋…宋将军,此事不能怪我们,你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就该把城中百姓撤离……”有人咬紧牙关,顶住压力抬起头来。 宋岳冷冷地扫向那人,一字一顿道:“这里是烈明王朝的疆域,你说,身为烈明的百姓,他们凭什么撤?” 实际上,早在宋岳接到临时调任的时候,他就向朝廷建议撤离城中百姓,甚至是洛丰城境内的百姓,都暂时撤离。 可朝堂那群大人物,高估了烈明的实力,也低估了吴望对于三教百家的意义。 本以为三教百家这群代表,好歹是来自诸天万界的青俊们,怎么说也不会殃及无辜才是。 起初,宋岳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提议作罢。 更何况,宋岳本身又是八境武者,护住一城,应是绰绰有余。 然而,烈明王朝所有人,包括宋岳,都算漏了一人。 凡间第一仙,吴望。 事到如今,宋岳何尝不明白,吴望根本就不是所谓凡间第一仙,那只不过是他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身份罢了。 神陨后的三魂七魄,能引得三教百家脸都不要,直接撕破脸皮。 这位凡间第一仙,真的仅是凡间的第一仙? “宋岳,我们也不想伤及无辜,你让那彪子交出力魄,我们马上撤离这里!” “没错,让那彪子把力魄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城中百姓。” “彪子,城中百姓之命尽系你一人,你身为医家弟子,独占吴望前辈的恩泽,你的医者仁心被狗吃了吗?!”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句,试图逼迫宋岳低头,试图胁迫宋岳,将身侧的彪子交出去。 宋岳的眼神,没了温度,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波及身后的百姓,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群杂碎一个个碾死! 有人轻摇羽扇往前走了几步,宋岳那八境武者的压力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 “宋将军,在下纵横家张寒空。收起你的杀意吧,或许八境武者能宰杀在场所有人,但在下不认为,烈明王朝会为了保住你,而交恶三教百家。” 张寒空很自信,他抢不过墨家的苏御,阴阳家的扶苏,但医家彪子身上的力魄,他势在必得! 诸天万界有三教百家,实际上真正的叫法,应是三教九流。 最前头的三教自然是佛道儒,之后的九流依次是:兵,墨,阴阳,纵横,法,名,农,杂,医。 其它所谓百家,包括九流中最末尾的医家,在张寒空眼里,都是不入流的。 若不是他们医家有四大医圣,根本不配划入九流当中。千百年来,诸天的人也只知道医家有四位医圣,要说医家有哪位青俊? 不好意思,没有。 锵—— 忽然间,有凤鸟鸣啼,一杆沐浴着烈火的长枪从天而降,贯穿了张寒空的胸口,将其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就凭你,也配代表三教百家?” 林天运身着烈明王朝的麒麟飞鱼服,慢步走向张寒空,一脚踩在他的头顶,将枪拔出,挑眉扫了一圈面前众人:“不好意思,枪法天赐,暂时无法掌控。不小心伤了这位公子,并非我本意,还望诸位谅解。” ------------ 第十四章:戈登心里咯噔一下 林天运挪开靴子,将张寒空提了起来,方才那一枪只是将他胸口穿透,并没有下杀招。一个修士,一个七境修士,没那么容易死。 “张公子,先前你对宋将军说的话,现在本指挥奉还给你。你说,纵横家会不会为了你,而交恶我?又或者说你这位张圣嫡系血脉,足矣藐视整个凡间?” 张寒空的脸色难看至极,五官都要拧在一块了,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林天运虽然没有下杀手,可下手却是没半点留情的。 张寒空胸口的贯穿伤被那一枪携带的规则压制,不仅无法恢复,他还得时时刻刻承受万千火蚁噬心般的痛楚。 林天运不是九境真仙,按理说是无法掌控规则的,但他偏偏就掌握了,还不止一种。 不仅如此,他还是人间界的主角,天道认证的人间气运之子。这也就是万界志一见到林天运,就让云奕子赶紧抱大腿的缘故。 张寒空的老祖很有来头,纵横家的亚圣张仪。如果张寒空不要脸一些,甚至能喊鬼谷圣人一声师祖。 这等身份,足已在诸天万界当个横行霸道纨绔公子,但在林天运面前,不太够看。 人间虽弱,却是贵为初界。 万界之初,万物之始皆起于人间初界。 作为人间的气运之子,林天运的含金量可想而知。今日他就是把张寒空的头盖骨掀下来当飞盘玩,纵横家也不会真找林天运的麻烦。 林天运也知道张寒空一时半会儿是说不了话的,也不打算逗他玩了,将其放下,又看向其他人:“诸位公子,你们要不也试试?” “不了不了,忽然想起来家里的灵宠还未喂食,先告辞了。” “我师兄难产了,我回去接生。” “咦,那不是老张吗?老张,等等我!” 众人慌忙散去,不敢再逗留在洛丰城内。 吴望余下五魄的争斗,在这时候大多数都有主了,或许出了城还有得打,但在城中,在林天运的眼皮底下,他们是不敢再动手的了。 “你们洛丰城怎么那么多坑啊。” 孤鹤不知道从哪里爬了上来,灰头土脸的。 林天运笑道:“我就说这才一转眼怎么就不见人了,原来又掉坑里了。” 孤鹤熟练的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自从插手吴望前辈的事情后,就连你的气运都压制不住我的霉气了。” “你的感觉是对的。”林天运安慰道。 孤鹤不满道:“你也出手了啊,凭啥你没事?” 林天运没搭理他,转身打量了几眼彪子,正色道:“多谢彪子大夫出手庇护城中百姓,林某在此谢过!” “我是大夫,不兴这套礼,记住我是一个大夫就成了。”彪子嗡声回应一句,特别强调了自己是个大夫,隐瞒了自己是个兽医的事实。 彪子说罢又看向城外,骂骂咧咧道:“一群王八犊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找他们算账去。” 说着,彪子气呼呼的往城外追去。 到了城外没有了忌讳,那群人多半要遭殃。 孤鹤捏着下巴凑到林天运耳边嘀咕:“别信他,那犊子是个兽医,我找他看过病。” “啥病?”林天运忽然有些好奇。 孤鹤冷哼道:“关你屁事!” 林天运明白了,是痔疮,一天天的净摔坑里,没痔疮也能摔出来。 想到这里,林天运拍了拍孤鹤的肩膀安慰道:“作为诸天万界第一个拥有痔疮的剑修,你应该感到骄傲,其它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 孤鹤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原本冰冷的脸色,忽然变得自信而又骄傲,甚至还想叉会腰。 “咱们那位小君子朋友,似乎有麻烦了。” 林天运目光一凝,视线穿过城墙,看到了城郊外的云奕子。 “那咱们过去看看吧。”孤鹤蠢蠢欲动,他想把自己拥有痔疮的好消息告诉云奕子,让他也羡慕羡慕。 “好,你先过去,我交代一下。” 林天运撇下一句话,走到宋岳身旁轻声道:“多留意一下那女娃娃,她得了一些不该得到的东西。你返京时,把她们母女接到京城千侯府,就说我安排的。” 彪子把吴望的力魄塞进了女娃的体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诺。”宋岳领命。 …………… ……………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云奕子,短暂的转职了哲学家,思索了片刻人生三大哲学。 片刻之后,云奕子深吸了一口气,在扶苏等人紧张的注视下,背起了手。 这下子,他的背影更像孤寡老人了。 原本那毫不遮掩的九境气息,也在他背起手的刹那间平息。 云奕子心想,这下子跑也跑不了,背着手手背对敌人,或许,能死得体面一些吧。 “咋了这是?都多大个人了,还一个个的童心未泯,搁这玩木头人不许动。” 苏御架着一艘小巧的仙舟,缓缓停靠在扶苏边上,打量了几眼扶苏等人,又看了看背着手一动不动的云奕子,忍不住吐槽。 扶苏脸色有些难堪:“这次栽了,玉君吸收了命魂,此时已是人间九境。” 苏御挑了挑眉:“家父要生二胎,在下先告辞了。” 两人的对话,云奕子听到了,腰板自然而然的便挺直了几分。 “咳咳,来都来了,不下来聊聊?” 云奕子作出一副深沉的嗓音,话刚落音,言出法随,上空浮停的众人齐齐被真言律令强行拉扯下来。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听着声音还有些耳熟,但云奕子不敢回头。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如今这个状态,全然是拜【凡间第一仙】画作所赐。如果回头,说不准就会脱离这个玄妙的状态,到时候就自身难保了。 扶苏立在地面上,回味着方才那昙花一现的真言规则,看向云奕子的背影更是热切。 吴望的命魂,果然名不虚传。 一步九境不说,还能即可掌握规则。 他更想要了啊。 只是这家伙如今是人间九境,要对付起来,可就麻烦了。 哪怕他本体过来,也难说胜负。 他不知道云奕子这时候到底掌握了多少规则,就怕他领悟了空间规则,他的十轮暗日可封不住一位九境真仙的去路。 可如今不抢,等云奕子完全吸收命魂,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个命魂,他势在必得。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过来。 扶苏拿定主意,闭上了双眼,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天幕上的十轮暗日开始剧烈颤抖,四周空间被震出一道道裂纹。 裂纹处有风卷出,来自幽冥的阴风。 扶苏睁开了双眼,一双邪异的紫目。 【人物志:吴生灭(曾化名扶苏)】 【称号:幽冥之子(恶之本源)】 【出身:无间地狱】 【境界:九境鬼君】 【评语:幽冥没有生者,而他却诞生于幽冥,成为了阴间唯一的阳间人。或许,这就是阴阳人吧。】 【独白:????(永远不要试图获知他的想法,他的脑子,连接着无间地狱。)】 看到这条突然出现的讯息,云奕子的心里,咯噔一下。 ------------ 第十五章:多玛姆,我来谈条件了。 吴生灭睁眼的刹那,紫气升邪,天幕上十轮暗日轰然炸开,硬生生的将这一小片空间,从人间剥离。 他虽是生者,却不属于人间。 人间的规则无时无刻都在排斥他,想要尽可能的停留在人间,吴生灭唯有暂时将这片空间剥离。 这还不够,人间作为初界,拥有极其恐怖的愈合能力。 哪怕十轮暗日齐齐爆开将这片空间剥离,以人间的恢复能力,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将其拉扯回来。 吴生灭要对付的,是人间九境,更是一位,儒家大君子。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北阴老头,该你兑现承诺了!” 吴生灭抬手撕开一片空间裂缝,把脑袋探进去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出现在幽冥酆都城上空,滚滚回荡。 “一刻钟。” 九幽上苍,传来一声深沉而又威严的回应。 话音落下,吴生灭右手掌心,多了一枚墨黑色的六方宝印,每一面都纹刻着四个上古殷墟文字: 【阎罗宝印】 握住宝印的刹那间,吴生灭周身的服饰忽然变换,原身的紫袍换作一身左黑右白的怪异鬼服,像是黑白无常两位鬼君的衣服融合在了一块。 吴生灭放开阎罗宝印,轻喝一声:“凝!” 阎罗宝印腾空而起,浮停于这片空间的顶端。 原本正被人间规则拉扯回去的空间立刻将住,人间与幽冥的规则相互抵消,一时半会儿,这片空间都将游离在人间与幽冥的夹缝之中。 云奕子依旧保持着背对敌人的姿势,不敢乱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这个状态,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要吃点吗?” 苏御看了一会儿大戏,寻思着现在两尊九境都冒了出来,也没他什么事了,就好好的当一位吃瓜群众就好。 于是乎,他便在自己的仙舟上,放出了一张太师椅,一张檀木红桌,上面摆满瓜果,一边吃还一边招呼血和尚跟邪云道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幕后黑手,在两尊九境面前竟然还能如此心态,只能说不愧是墨家弟子了。 邪云道人倒是无所畏惧的跑到了他仙舟上,苏御笑呵呵地又放出两架太师椅,扭头朝着血和尚招呼:“秃头,过来坐吧,九境都冒出来了,你们佛门还想插手不成?” 血和尚叹了口气,也跑到了仙舟上,拿起一块西瓜,跟身边的两位吃瓜群众看起了大戏。 吴生灭没搭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云奕子突然晋升人间九境,他也不至于把本体招过来,现在本体都来了,苏御这几个帮手,确实没必要了。 “玉梁君子,又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云奕子?” 吴生灭本体降临时,那双紫眸,便看穿了一切真相。 云奕子依旧在保持着身为君子的体面,背对着吴生灭,心中打了一下腹稿,随后开口:“在下也未曾料到,堂堂幽冥之子,会为了吴望前辈的魂魄,现身人间。” 哼!你看破了我,我也看破了你! 咱们打平了! 对于云奕子能看破自己,吴生灭没有一点意外,毕竟这家伙从刚见面,就一眼看破了自己分身的扶桑木本相,如今本体降临,他能看破也是正常。 “命魂我要定了,不管你背后站着谁。” 吴生灭除了看出云奕子的真名之外,还从迷雾中,看到了他背后,站着一道虚无的身影,若有若无,显然是一位得道大能。 “如果我告诉你,我对命魂根本不感兴趣,你相信吗?”云奕子试图跟吴生灭讲讲道理。 吴生灭抬起手,唤出一柄无鞘长刀,刀身上纹刻着两个血红色的隶书小字:斩缘 “信,当然信。” 说话间,吴生灭抬手便斩出三千六百刀,满天的血色刀影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顷刻间便盖向云奕子。 云奕子一动不动,看上去稳如泰山,可实际上却是慌得一批。他动不了,一动这状态就散了,现在只能期望这个状态的防御力,能跟真正的九境真仙一样。 刀网落下,云奕子毫发无损。 吴生灭眯了眯眼,就在刀网落下的时候,刀网与云奕子之间的距离,忽然被无限拉长。 空间规则!该死的,这家伙真的掌握了空间规则! “斩——!” 吴生灭再起一刀,刀势天成,瞬息间便锁定了云奕子。 这一刀,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落在了云奕子的头顶上! 危—— 云奕子的君子印记光芒大作,映照出一轮文庙虚影将云奕子护住。 嗡—— 刀势落下,砍在文庙虚影上引得整个空间震颤不已。 正在吃瓜的苏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咬到了舌头,捂着嘴呜呜呜大叫。 邪云道人警惕的放下了瓜,瞥了眼血和尚,他脸色如常,但嘴角在往外渗血,显然也是咬到了舌头。 “吴生灭,我们谈谈吧。” 君子印记挡下一击之后,云奕子察觉到自己这个状态维持的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大截,再让吴生灭砍几刀,自己不得直接灰飞烟灭了。 吴生灭揉了揉持刀的手,刚才那一下给他震得手臂发麻,感觉像是一刀砍在了一个穿着六件反甲的盖伦身上似的,别提多恶心了。 “你想怎么谈?”吴生灭估算了一下时间,有北阴大帝背书,他还有时间跟云奕子耗。 从目前位置,云奕子似乎都没有打算要跟自己打的想法,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也不会拒绝。 “我并不知道为何命魂选择了我,只知道如今命魂已经烙印在我的印记上,无法剥离,哪怕你杀了我,恐怕也得不到命魂。” 吴生灭听罢,笑道:“这可不一定。” 他有办法取得命魂,就是非常的麻烦与繁琐。 “我无意与你争夺,更无意与你相斗。”云奕子叹息一声,又道:“吴生灭,虽然我不知你为何非要争夺这一魂,但我可以与你立下君子之约,如若你有办法剥离我身上的命魂,我可以将它交给你。” 命魂是个好东西,可现在云奕子也没办法保下,等他这个无敌状态一过,以现在的吴生灭,必然能一眼看破自己的真实境界。 “君子之约?”吴生灭有些意动。 云奕子清了清嗓子:“没错,我说过,我从一开始,就无意介入此事,更无意争夺。” 吴生灭嘿嘿一笑:“可以啊,吴望的命魂我可以暂时交给你保管,但你的命魂,要作为我的筹码。” 云奕子沉默了,在心中不断呼唤:师父,救命啊!再不出来你的宝贝徒弟就凉了! 他知道自己师父肯定在关注着自己,之前彪子给他治疗法眼的时候,云归子的声音就出现过。 【答应他,对你有好处。】 云归子可算是回应了,云奕子赶紧问道:什么好处? 【此乃天机,没事别瞎嚷嚷了,为师很忙的。】 云归子又消失了。 云奕子有些抓狂,但也没办法,只能应道:“好,我答应你。” 君子印记再次浮现,映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色徽章,正面写着“约定”二字,背面纹刻着文庙。 约定徽章一分为二,一半印记泛起微光,将云奕子的命魂撕扯出来,飞向吴生灭。另一半重新没入了君子印记当中。 吴生灭捏住那一半徽章,感受着里边潜藏的命魂,有些疑惑的看了云奕子一眼,他没想到云奕子居然答应得那么痛快。 “儒家君子,果然坦荡。” 吴生灭收起约定徽章,略作思考,打了个响指,唤出一柄巴掌大的小木剑。 “此剑名为玄同,送你了。” ------------ 第十六章:你竟如此恐怖如斯?! 【神兵谱:玄同】 【所属:云奕子(吴生灭)】 【来源:古兵家十八剑子之首叶希形残魂融合兵家虚界天道节点所化。】 【特性:???】 【评语:这是一柄很硬气的木剑,里边还沉睡着一缕残魂,唤醒他,你将获得一位主角专属的老爷爷,也可能是一只鸭子。】 【独白:嘎嘎嘎嘎——】 万界志权限升级后,不仅人物志的描述多了几行,神兵谱的描述也多了。就是这描述,还是一如既往的尿性。 云奕子探查了一下评语说的残魂,发现木剑内部空间还真的躺着…… 一只黄色的鸭子,正翻着肚皮躺在一处草垛呼呼大睡,时不时还“嘎嘎嘎嘎”的大笑几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万界志的评语果然严谨,说是在沉睡,还真的是在沉睡。 云奕子对兵家历史,不甚了解,在他记忆中的兵家,是孙武兵家,而这里的兵家,是刀剑兵修。 现兵家倒是略有耳闻,古兵家则是一无所知了。 云奕子想问问吴生灭,为什么古兵家的十八剑子之首残魂,会是一只鸭子。 吴生灭却是没有多做逗留,将玄同赠予云奕子后,抢了苏御一块瓜,收回了阎罗宝印,回到了幽冥。 没了阎罗宝印的压制,这片被剥离的空间,迅速归位。 “啊,瓜没了,散了吧。” 苏御擦了擦手,站起身朝着云奕子的背影一作揖:“墨家苏御,今日多有得罪,回头必定登门赔礼。” 他的声音清朗坦荡,似乎并不畏惧云奕子。 说过一声,也不等云奕子回答,便将邪云道人跟血和尚请下了仙舟,自顾躺在太师椅上,低声唱着不知名的戏曲。 【人物志:苏御】 【称号:苏九爷】 【出身:墨家机关城】 【境界:八境墨者】 【评语:此人行事乖张,全凭喜好,似有天地无惧,逍遥万界之意,难以评价。】 【独白: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 曲声远去,邪云道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云奕子,最终一句话也没说,扭头乘云而去。 现场左右仅剩血和尚跟云奕子。 血和尚可没损失什么,完全是贪得无厌才来插手命魂一事,如今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云奕子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万界志有出人物志,便朝着身后摆手:“你且去吧,恕不远送。” 血和尚沉默了一会儿,身形化作无相,消失于这片人间。 “小君子倒是霸气。” 林天运乘风而来,落在云奕子身侧,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双眯眯眼,仿佛能看穿一切。 云奕子见了林天运,这会儿也不好摆所谓九境真仙的架子了,忙脱离了凡间第一仙的状态,转身朝林天运打招呼:“林大哥,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天运呵呵一笑:“还以为你有麻烦,特地来看看,没想到小君子挥手间便解决了一切,不愧是圣君弟子。” 云奕子眼皮一跳,不是吧,你也看穿了我? 林天运没有多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孤鹤怎么不在?他可比我先来的。” 云奕子左右看了几眼:“我没见到过孤鹤大哥过来。” “兴许是掉哪个沟里了吧。”林天运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又看向云奕子道:“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要回京城交差了。哪天你到了京城,可以来千军侯府找我。” 林天运行事从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这边刚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空间震颤,紧接着便有空间撕裂开来,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中斩出,冲天而起。 孤鹤披头散发的从空间裂缝爬了出来,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可算跑出来了。” 林天运一不在身边,自己的天赋特性就再无人可压制,好端端的在天上飞着,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念了一句禁空真言,愣是将自己打了下来。 一头摔进坑里不说,刚要爬起来,眼前的空间忽然撕裂,正好是自己躺着的地方,一息不到,就又掉进了空间裂缝。 刚不容易缓过神来想出剑斩开空间,结果两股恐怖无比的规则之力,一前一后的压了过来,正好夹在中间的孤鹤直接被按死在裂缝处动弹不得。 身后的规则来自人间,身前的规则来自幽冥,哪一边他都惹不起。 苦苦支撑了好半响,幽冥规则退去,他才得以活动。 “此地大凶,不宜久留,不宜久留。” 孤鹤嘀嘀咕咕的叨念几句,看了两眼云奕子的方向,看到他没什么危险了,也不乐意过去了,林天运不在,他过去保不准会遇到什么事情。 “小君子,还是后会有期吧。” 孤鹤也不跟云奕子道别,自顾说了一声,御剑离去。 云奕子从察觉到剑光斩出,就一直在关注孤鹤那边,本想过去打声招呼,玄同剑忽然发出一阵颤鸣。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阵急促的鸭叫声突兀地在云奕子脑海中炸响,措不及防之下,云奕子差点没当场去世。 【你谁啊你?小咩咩哪去了嘎?】 黄皮鸭子从玄同剑蹦了出来,左顾右盼几眼,飞到了云奕子脑袋上,伸长鸭脖子探了下来,啄了啄云奕子的眉心:“儒家的君子嘎?” 云奕子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面对头顶这只鸭子,毕竟这跟他想象中的主角专属老爷爷完全不一样啊。 为什么真的是一只鸭子,为什么它还能从剑里蹦出来?! “嘎嘎?你傻了嘎?” 鸭子又啄了几下云奕子。 “那个……您能从我头顶下来吗?”云奕子微微仰头,仰着眼前的鸭脖。 鸭子哼道:“不能,本大爷就喜欢坐儒家君子头顶上拉屎嘎!” 君子印记忽然显现,提炼出一缕浩然气,猛的塞入了鸭子的局部地区。 “嘎——!!” 鸭子惨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在半空中乱飞。 “你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大爷!小咩咩都不敢这么对待我!” 鸭子大爷很愤怒,云奕子手中的玄同剑直接脱手,飞到了鸭子大爷面前。 “鸭子大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嘎——!” 玄同剑应声暴涨,顷刻间化作一柄百丈巨剑,煌煌剑威,当头盖下! 云奕子瞳孔一缩,吓得退了半步。 然而那百丈巨剑刚刚凝聚起剑势,忽然就瘪了下来,像漏了风的皮球,迅速干瘪,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剑坨坨… 鸭子大惊失色:“你竟如此恐怖如斯!” ------------ 第十七章:日巡 刚才云奕子并没有出手,君子印记也没有反应,通过法眼视线也没有发现那只鸭子的异样。 百丈巨剑就这么突然干瘪下来,云奕子不由得警惕起来。 天边巡来一位青袍官吏,白抱黑靴,面白色冷,一手扶玉带,一手持一卷簿。很快便落在云奕子面前,扫了一眼云奕子,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半响才对着云奕子一躬身:“洛丰日巡,见过君子。” 云奕子也打量着他,万界志没有反应,不过云奕子已经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了,或者说不是人,而是神。 日巡日游神,属于天庭凶神。 说是凶神,这位日巡长得但也不凶悍,面如冠玉,很是俊秀。只是脸色很冷,好似没有感情一般。 方才出手“刺”破百丈巨剑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日游神。 云奕子稍作思考,作揖回应:“在下玉梁,见过日巡,可是有事?” 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为日巡大人还是日巡上神,对方也没有通名,只是报了个神职。 云奕子高低也算个君子,还是要有些牌面的,所以直接称呼对方为日巡。 黄皮鸭子背着翅膀,绕着日巡转了一圈,随后叼起地上的剑坨坨,哼哼唧唧的小跑到云奕子脚后跟,传音给云奕子道: 【这凶神不简单,不是一般日巡嘎。】 能在吴望隐居的地界当日巡,自然是不简单,恐怕是三教监视吴望的棋子之一吧。 “是有要事询问玉君。” 日巡正身,翻开手中卷薄,另一手唤出一杆小狼毫,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让云奕子不由一愣,同行啊! “方才九幽规则入侵人间,将这方圆百里短暂的剥离,玉君可否告知发生了何事?” 吴生灭现身时,紫气升邪,不过有十轮暗日遮掩天机,剥离这片空间时又有阎罗宝印镇压,这方巡日没能察觉,也是正常。 不过云奕子还有另一个猜想。 那就是这个日巡知道了一切,甚至知道吴望前辈的命魂在自己身上,只是因为先前吴生灭在,没过来。 日巡巡视一方,洛丰城境内大小事务皆逃不过日巡察觉,吴生灭剥离空间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现在才察觉。 黄皮鸭子也提醒了,这凶神不简单。 云奕子愈发警惕,他现在,可无法再继续维持人间九境的无敌状态,要是这凶神真要出手,可是要危了啊! “日巡要了解,玉梁自当告知。方才墨家的苏公子,天庭的邪云道友,佛门的血和尚以及阴阳家的扶苏在争夺吴望前辈的命魂。 谁知那扶苏公子竟然是九幽之人,十轮暗日扣住了方圆百里,又唤出阎罗宝印将其封锁,当真是恐怖如斯。” 云奕子虽然没办法撒谎,可有些真话,未必是真。 日巡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云奕子说什么,他就在簿子上记录什么,看上去,不像是来嫌麻烦的样子。 “原来是九幽的人,多谢玉君告知。” 日巡记下云奕子的话之后,竟然就这么收起了簿子,甚至没有顺嘴问一句命魂的最终归属。 “日巡客气了。” 云奕子客套一句,日巡却懒得客套了,记录完之后,点个头便驾云离去,隐入云间。 “他就这么走了?好反常啊嘎。”鸭子仰头望天,嘀咕了一句。 云奕子也是疑惑,低头询问道:“鸭前辈,你刚才说他不简单,可是看出了什么?” “本大爷凭什么告诉你嘎?” 黄皮鸭子还在记仇,哼了一句之后,便一头钻进了剑坨坨里。 有了剑灵的温养,剑坨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样。 【嘎!!!】 鸭子又在云奕子脑海中乱叫了。 “我的亲大爷,您能别在我识海嚷嚷了成不?”云奕子捂着头一脸无奈。 【刚才那个王八蛋!他把本大爷的一缕规则之力偷走了!快追上他!】 云奕子一愣,难怪自己总觉得那个日巡不对劲,果然是怀有目的性过来的。 “可是……我不会飞啊。”云奕子倒是想追。 【嘎?你他娘的一个六境君子,你告诉我你不会飞?你是个什么品种的垃圾?】 云奕子仰头望着日巡离开的方向,脸色也有些冷。 到底是谁那么不讲规矩,一来就偷东西,不讲究啊! 关键是万界志居然没有记载,不应该啊,这种角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物啊。 “鸭前辈,刚才你不是看出了那个日巡的特殊之处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虽然知道了对方偷了东西,可如今也没办法追,只能哑巴吃黄连。现在云奕子能做的,就是多了解一下对方的信息,回头再找回场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有人可以欺负本君子,没有人! 云奕子捏着拳头暗暗发誓,君子印记在这时候居然起了反应,映出了一枚红色的徽章,正面写着【誓言】二字,背面刻的文庙也多了一柄倒插的君子剑,看着像是在插旗。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人家身上有天道的气息,哎…你他娘的怎么也有?】 天道气息? 云奕子想到一个可能,刚才那个日巡,该不会真的是同行吧!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会有偷自己人东西的同行?这也太屑了吧! 云端之上,日巡并未离开,而是一直位于云端,默默的注视着底下的云奕子。 “怎么样?” 边上卷起一阵轻微的空间涟漪,从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娃娃,小脑袋瓜扎着两个丸子,看着像个小姑娘,可声音却是十分成熟。 “我拿了玄同一份本源之力。”日巡淡然道。 小娃娃仰头笑道:“兵家的东西你也敢动,就不怕那几个老家伙一剑把你削了。” “云归子做事不靠谱,这个时期就让他徒弟接触叶希形残魂,容易引起三教察觉。我取了那份本源,也比往后被三教的人夺了要好。” 日巡解释了一句,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小娃娃,紧接着闭上双眼,半响之后才睁眼道:“三教的圣人快要过来查探了,你还不打算离开?” “问题不大,我在生死簿留了印记,目前归属人间,三教可管不着。”小娃娃哼了一声,又道:“不过云大嘴巴的小徒弟看起来愣愣的,没有护道人在身边,真的能成长起来?” 日巡神色平静,说道:“再看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也要去趟妖界,看看银临女帝打算怎么解封岁七。” ------------ 第十八章:妖主白泽 妖界的天,是血红色的。 三百年来,从未变过。 有妖说,这是三百年前,岁七出生那一日染红的。 可岁七出生那一日,妖界却是罕见的平和。 岁七出生的那一年,一起兵祸都未曾起过。 因为那一年,岁七的父亲吞天妖帝祸斗,威震八方,放眼妖界,当世无敌。 若不是北俱芦洲的鲲鹏一族仗着鲲鹏妖师还在世,迟迟不肯投诚。 这妖界数千年的战乱,也该终于祸斗之手。 然而世事无常,在岁七出生的第七年,祸斗大军即将马踏北俱芦洲的那一年…… 祸斗死了,据说是死于自杀。 妖界当世无敌的吞天妖帝,死于自杀。 何等讽刺? 那一年,祸斗大军一夜之间崩分离析,更有甚者转头便将刀兵对准祸斗的妻女。 银临以及岁七。 在岁七出生那一年,三教有人过来散布谣言:岁至七年,必将祸乱世间。 祸斗一枪将那人挑死,并给自己女儿取名岁七。 他不信邪,也不畏惧三教。 妖界数千年的战乱,必须终结,谁也不能阻挡! 可到了第七年,无敌于世的吞天妖帝死于自杀。 数百万妖军一夜之间有序的散成八股势力,与北俱芦洲的鲲鹏一族,组成妖界九大霸主,割据一方,共治妖界。 祸斗之女岁七逃至人间,其妻银临带着亲卫残部建起银临城,花了三百年时间才跻身妖界第十位霸主。 祸斗曾经的辉煌,她或许无法重现。 可作为妖界十大霸主当中唯一的女帝,没有人胆敢小看她。 “一转眼,便是三百年啊。” 银临女帝站在银临城高耸的帝宫之巅,俯视着银临城内的芸芸众生,满眼近是哀愁。 她累了,累了三百年有余。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不得不抗。 撑了整整三百年,才得以透过一口气,才得以将手伸出去,将曾经失去的,一一夺回! 丧星飞跃至银临女帝身后,浮停在半空单膝跪下。 银临女帝并未回头看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丧星有话便说。 “幽冥之子方才入侵了人间,短暂的剥离了一片空间,似乎是为了争夺云朗的命魂。三教圣人借此机会,将人间的规则加固了。” 银临女帝早有预料三教会对人间的规则加固,以此防备自己派遣手下进入人间将岁七放出。 解封岁七的“钥匙”虽已到手,可岁七的封印之地,却是在人间某地。 人间可不是妖界的地头,如今人间的代权者是道家天庭,以旗下荡魔仙作为管制部队,日巡夜巡辅助维护人间运转。 要将岁七解封,必定会引起荡魔仙的注意。如今人间规则被加固,更是直接封绝了九境入场的可能。 “朕知道了,既入不得人间,那便将此事交由人间来解决。” 银临女帝早在要对吴望动手时,便已经想过对策。 如今拿了“钥匙”,只需要按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哼!” 银临女帝忽然冷哼一声,引得空间震荡,将潜藏在虚空之中的鬼祟之辈震出。 “陛下息怒,息怒嘿嘿嘿嘿。” 虚空中走出来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娃娃,踏空而行,对着银临女帝不断作揖,滑稽而又令人厌恶。 “徐六,朕要的东西可是带来了?”银临女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 徐六将手探入虚空,从中捞出来一块巴掌大的灵石,拱手奉上:“虚空杂货店竭诚为您服务。” 银临女帝伸手将那块灵石摄到手中,又取出吴望的命魂,将两者猛然一拍,强行将吴望的命魂融入灵石当中。 霎时间,原本隐有神光流转的特殊灵石,立刻变成了一块写满道纹的石头。 若不是其上面的道纹玄妙无比,没有人会在意银临女帝手中的石头。 “徐六,人间你还能过去对吧?”银临女帝抬眼。 徐六仰着头,嘻嘻一笑:“当然,不过得加钱。三教圣人加固了规则,荡魔仙的巡游增强了数个量级,陛下要交代的事情,不是很好办。” “这一次,你们杂货店想要什么?” 银临女帝捏着道纹石,平静地看着徐六。 虚空杂货店,一个据说成立于上古洪荒年间的强大组织,内部人员极其神秘。至今为止,三教百家都没有查到,杂货店到底有多少人,背后的幕后人又是谁。 数个元会以来,一直活跃在诸天万界。 他们号称什么都能卖,什么任务都能接,只要付出相应的报酬,哪怕是猎杀圣人的任务,他们也接过。 徐六这一次没有直接开出条件,而且拿出来一枚木质令牌递给银临女帝。 “我们掌柜的,想跟陛下谈一谈。” 银临女帝接过令牌,一上手便感知到了令牌的材质。虽是木质,却是用的建木神树的材料,也就虚空杂货店,能有那么大手笔了。 一团模糊的黑影在银临女帝的识海逐渐凝成一道看不清脸孔的人影。 “堂堂虚空杂货店掌柜,也需要如此缩头缩尾?” 银临女帝将神识投入识海,也凝起一尊化身。 “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上古洪荒年间的险恶。若是不谨慎一些,我这小店,早被扬了个七零八碎。” 黑影的声音雌雄莫辩,又像是男女之声交叠在一起而发出的声音。 银临女帝直言道:“有事便直说吧,朕的识海有罗睺魔影庇护,三教那些老东西听不见。” “罗睺算个屁,我又不是没打过。”黑影不屑的嘀咕了一声,又道:“这趟过来,是想跟陛下达成一些合作。” “什么合作?” 黑影反问一句:“这得先问陛下,想不想成为这妖界之主了。” “你们杂货店,是想扶持朕登顶妖主之位?” 银临女帝笑了,笑得很无奈。 三百年前,祸斗距离妖主之位,仅有一步之遥。 一千年前,七妖圣联军统帅齐天大圣孙悟空,距离妖主之位,也是差这一步。 可就是这区区一步,中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鸿沟。 银临女帝比谁都明白,这条鸿沟乃是三教设下。只要佛道儒三教还在,妖界的妖主,就绝不会诞生。 一千年前如此,三百年前如此,现如今更是如此。 黑影自然明白银临女帝何故发笑,说道:“妖界自白泽之后,之所以一直无法诞生妖主,无非是三教忌惮。他们在畏惧妖界,畏惧当年的妖族天庭卷土重来,横扫诸天万界。” “三教会畏惧妖界?”银临女帝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们既然畏惧妖界,何不将妖界彻底铲平?要毁灭一界,对三教来说,并不难吧?” 黑影哼道:“当然不难,但他们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白泽还活着。”黑影一字一顿道。 银临女帝眉头稍皱:“白泽?那个人尽皆知的妖族叛徒?” 白泽,妖界最后一任妖主,同时也是妖族天庭最后一任天帝。为了能苟活于世,向三教献出三魄,铸成白泽精怪图录。 妖界叛徒白泽的故事,银临女帝从小听到大。妖界上下,无不将其视为叛徒。 黑影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是三教宣扬出去的。 “我这里有一个关于白泽这个妖界叛徒的故事,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想听一听吗?” 银临女帝抬手:“愿闻其详。” “咳咳,当时我人在洪荒,刚见证妖族天庭破灭,圈内人多,我的身份就匿了。”黑影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开场,又道:“当年人教天庭立足三界,统御诸天,欲要剿灭妖族余孽,破灭整个妖界。” “妖族天庭最后一任妖帝白泽,为了能让妖界留存,为了妖族的苟活,献出三魄,铸成白泽精怪图录,只求天庭不要赶尽杀绝。” “人教天庭收录了白泽精怪图录,分为三份,由佛道儒三教共同保管,但三教依旧不放心,便勒令白泽画地为牢,自困妖界,妖主不现,不得出世。” “白泽因为献出精怪图录,也被妖界视为叛徒。” ------------ 第十九章:见自己 云奕子站在官道边上的凉亭,望着前方的洛丰城池,神情略有迷茫。 吴望之死已经记录,接下来,他该去哪里?要去记录什么事情? 下山了,却不知下山后的方向。 “怎么了嘎?” 鸭子跳到了云奕子肩膀上,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看着云奕子的头顶,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 君子印记若隐若现,显然是在对这只鸭子发出警告。 云奕子回应一句:“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鸭子往洛丰城的方向探了探脑袋,扭头道:“前面不是有座城吗?去城里嘎!” “那座城池的风景,我已看过,不必再去。” 云奕子仰起头,看向那座城池,苍目染了一层莫名的忧愁,单薄的青衫无风自起,斜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鸭子打量了他一会儿,歪头道:“啥意思嘎,听不懂。” 云奕子转过身,背着手,在官道边上,踏着松软的草地,边走边说:“人生总有很多事是没必要懂的,有时候懂得太多,反而不美。” 咕—— “什么声音?”鸭子伸头看了看云奕子的肚子。 云奕子脸色微红:“都是虚妄,走吧,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鸭子明白了,讥讽道:“你这是饿了,然后没银子对吧?” 云奕子没搭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洛丰城,他不太想去了,那里放眼望去,皆是满目苍夷的破碎楼宇,他不喜欢那样的场景。 云奕子的脚程不算快,仅是比小跑快一些,这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些气喘吁吁了。 夜幕要拉下来了,云奕子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官道狭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云奕子停在路边歇了会,鸭子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左顾右盼了一阵,抬头嚷嚷道:“附近都没有什么人烟嘎,你不会飞,就不会用跑的吗?” “呼,上来吧,我试试。” 云奕子想到了周长亭之前跑路时念的逍遥游。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念诵真言,清风自来,双腿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 云奕子欣喜的抬脚行走,体验了一把脚下生风的畅快感。 鸭子趴在云奕子肩膀上,一脸面无表情:“就这嘎?太慢了太慢了,你应该学一下御剑飞行嘎。” “我不会啊,鸭前辈可以教我吗?” 鸭子别过脑袋:“本大爷才不教你。” 云奕子倒没追问,估计这鸭子还在记君子印记的仇。 脚下生风的感觉非常畅快,可消耗的浩然之气也是颇大,赶了十几里路之后,速度便慢了下来,好在官道的左侧,出现了阑珊灯火。 “前面有个村落,咱们可以去歇脚,待会儿见了人,你可不要开口说话。” 云奕子叮嘱了一句,迈步走向灯火处。 夜色渐深,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云奕子就近挑了一户人家敲门。 “谁呀?” 里边传来老人警惕地询问声,紧接着又是些琐细的动静,像是翻找了什么东西。 “在下是个过路的读书人,天色已晚,途径此地,可否借宿一晚?”云奕子清着嗓子询问。 老人提着纸灯,慢悠悠的走过来开门,打量了几眼云奕子,一身干净的青衫,什么行李都没有,肩膀上还趴着一只黄皮鸭子,怪异得紧。 “读书人?”老人腾出手别在后头,背后许是有他的依仗。 云奕子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老丈,我是从洛丰城来……” 嘭—— 话都没让说完,老人就把门关上,紧接着又听闻些锁链声,好家伙,不仅关了,还锁了起来。 “还读书人,行李都没带,本大爷看你像个青衣鬼嘎嘎嘎。” 鸭子见云奕子吃瘪,开心的讥讽了一句。 云奕子无奈的离开了这一家,看了看其它还亮着灯火的屋子,有些意动。 “你这打扮,在白天还行,大晚上的谁敢给你开门,前头有个土地小庙,将就一晚吧。”鸭子随口提醒了一句,又打了个哈欠,也是有些困了:“大爷困了,明儿见。” 说完,鸭子钻入了玄同剑当中,呼呼大睡。 云奕子也不打算敲其他人的门了,按照鸭子说的,走到了村尾处的土地小庙。 小庙确实有够小的,屋檐都没云奕子高,左右不过四尺宽,里头立着块半人高的石像,隐隐有个人型,没鼻子没脸,就那一坨摆在里头,顶部押着张掉色很严重的红纸。 “玉梁见过这方土地,路过此地,借宿一晚,打扰了。”云奕子拜会一声。 石像泛起微光,很快又沉浸下来,似乎在回应云奕子。 云奕子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自己想象中的土地公公,有些可惜的坐了下来。 鸭子困了,他倒是精神得紧,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 检查了一阵万界志,打算睡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赶紧往怀里摸索出云归子赠送的功法。 《入神诀》 先前因为眼睛的缘故,一直看不了。 如今他的法眼从心相无形进化到万物有形,应该可以观看这本功法了。 云奕子颇有仪式感的坐直了身子,将入神诀放在双腿上,翻开了第一页,借着月光,云奕子看到了第一页观想图的画像。 他看到了,他自己。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把书合上,揉了揉眼睛。他认为这是自己打开的方式错了。 再一次翻开,第一幅画像,画的依旧是自己。 或者说不能用“画”字来形容。 它就是一面镜子,里头就映着自己看向书本的模样,背景还有土地小庙顶上的月亮。 土地石像泛起微光,长出来一对石眼,也在看云奕子那幅画像,它看到的并不是云奕子,而是自己。 云奕子想骂娘,刚有想法,君子印记就提醒他,这是脏话,君子不可以讲的。 难道师父在耍自己不成? 云奕子想了想,翻到了下一页。 还是自己,还是同一幅画像。 云奕子皱起眉头,再翻,还是自己,一连翻了数页,所见画像,皆是自己。 好家伙,师父这是给了自己一本镜子啊! 云奕子欲哭无泪的吐槽了一句,正此时,画像下方,凝出一行小字。 【见过了自己,方可见众生。】 ------------ 第二十章:你是谁? 【见过了自己,方可见众生】 小字有灵,玄妙晦涩,仅是看上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心神识海发出嗡鸣,意识神魂似在撕扯交融,眼前出现重新,视线下的字体忽大忽小,脑中不断被塞入杂乱无章的画面。 轰鸣而过的汽车与御风而行的修士并驾齐驱,伟岸雄伟的文庙虚影忽有半截长城轰然砸下,十字路口的人流突兀的出现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俯视苍生。 【你是谁?】 脑海中不断传来一声声质问,声若巨锤,不断地在敲击着云奕子的神魂。外来者的神魂在巨锤的敲击下,一点一点的镶进了这片诸天。 【你想成为谁?】 又是一声质问,将原本杂乱无章的画面一扫而空,换来天地一片清明。 上苍自有人影,负手而立,周身自有浩然气,卷得青衫自启,潇洒任然,遗世而独立。 “云奕子。” “我叫云奕子!” 偏村小庙,引着月华,时有众生残影,伴着月华流转。又闻天地传来沉闷的儒音咏唱,卷起大道三千,绕转偏村小庙四十九圈便骤然消散。 小庙内土地石像睁开了双眼,一双灰白色的石眸,透着些许月华色。它正死死地盯着云奕子双膝上的入神诀,贪婪的吸收着从云奕子身上溢散的缕缕大道之气。 一只鸭头从云奕子身上探了出来,扫了一眼石像,眉头稍皱。 鸭子跳了出来,走到石像边上,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它身上总凝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惊天剑意,仿佛下一刻,便会有剑影斩出。 “芸芸纵生,本就辛苦。万物有灵,争的不过弹指一瞬。罢了罢了。” 鸭子的声音好似不是它的,变得低沉又而独有韵味。 它走出小庙,展开翼翅,顷刻间便有满天剑影落下,绕着小庙围了数圈。剑阵自成,剑势天成,震慑四方。 做完这一切,鸭子打了个哈欠,又一头钻回云奕子怀里那柄玄同剑休息去了。 天光大亮,没有鸡鸣狗吠,偏村的牲畜不知遇到了什么,一个个都躲在角落,精神披靡的瑟瑟发抖。 张老丈起了个大早,寻思着今早儿怎么没听到邻院那只公鸡乱叫了,突然有这么一天没听到,还真不习惯。 “难道昨晚那路人偷了去?” 张老丈嘀咕一声,走到墙围上,朝着邻院探出半个脑袋吆喝:“方六子,你家的鸡今个儿怎么不叫唤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家里的牲畜全挤在一块在发抖,莫不是病了。”方六子从后院走出来回应,身上还挂着几根鸡毛。 张老丈一听,又回想了一下昨夜来问路的读书人。 “这怕不是闹鬼了,还好昨晚老头子我没让那鬼东西进来。” 方六子仰起头:“什么闹鬼?” 张老丈哼哼道:“我跟你说,昨晚来了一过路人,敲了我的门说要借宿,他说他是从洛丰城来的书生,可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肩膀上还趴着一只黄皮鸭子………” 老丈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添了些自己的臆想,说那读书人,怕不是山中大虫的伥鬼,是来骗活人开门,好半夜引去给大虫生吃的! 方六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惊道:“那咱得去问问昨夜有谁开门了!” “对,你赶紧去问问,我去土地爷那边寻个庇护。” 张老丈晃晃悠悠的回到内屋,拿了些黄纸,又去厨房拎了个火折子。 村里闹鬼可是大事,方六子出门后就开始嚷嚷,一圈走下来,没发现有人给鬼开门,可村中牲畜瑟瑟发抖的异象,让整个大石村都变得人心惶惶。 这人一慌了,就想找些依靠,他们的依靠并不是官府,毕竟没听闻官府会捉鬼,所以众人一寻思,就纷纷跑到了村尾的土地庙。 “土地庙呢?那么大个土地庙哪去了?!” 张老丈在土地庙原本的位置上焦急的走来走去,他来得最早,也没发现土地庙,其他人来了,他就在这里叫唤,像是疯了似的。 “怕不是昨夜与那恶鬼斗法,两败俱伤!” “是了是了,定是那恶鬼干的。” “天呐,连土地庙都凭空消失,那恶鬼也不知道有没有死。” 方六子人高马大,可却是村中人最为慌乱的一个:“怎么办怎么办,那恶鬼吃了鳖,今夜还会不会回来?要是它杀我们泄愤该如何是好!” “把你的乌鸦嘴给我闭上!”有人赶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张老丈停住脚步:“不能坐以待毙,找个人去报官,再来两个人跟我去青龙观找里边的道爷来看看。” “我去我去!”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今天不用下地了?” 村里人都慌了,都想争着去附近的青龙观寻求几分安慰。 “都别吵吵了,方二,张三你们俩跟我去吧。” 张老丈挑了村里比较强壮的两个汉子,青龙观在附近的山上,要是自己走不动了,他们俩还能轮流背着自己。 作为大石村的村正,张老丈的话其他人也不敢不听,只能应下。 张老丈心有后怕,不敢在村里逗留,催促着方二跟张三赶紧启程,越快到达青龙观越好。 走了有一个半时辰,可算是看到青龙观的大门了,方二小心翼翼的将张老丈放下,自己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眼略有无神的看着张老丈。 他寻思着要不是这老头,他跟张三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赶到这里了。也不知道他过来有什么用,通知一声观里的道爷下山不就成了。 但这些话也只能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张老丈下了地,也管方二跟张三了,一溜烟的跑进观里就嚷嚷:“道长!道长出大事了!” “三清之地,莫要喧哗!” 青龙观观主北玄道长搭着拂尘走了出来,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前两年老观主羽化飞升,把这道观传给了自己。 整个青龙观,也就两个。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小师弟南玄。 “嗯?”北玄道长目光一凝,扫了一眼张老丈,立刻腾出一手掐算,张老丈不敢喧哗了,静静的待在原地等待。 “好浓郁的邪恶气息!” 北玄道长低喃一声,一副看出了什么惊天邪恶的模样。 张老丈一看这副模样,心中不由感叹,不愧是德道高人,自己还没开口,他就算到有邪恶滋扰大石村了,赶忙跪地哭嚎: “道长!您可要救救我们,大石村昨夜来了一个恶鬼,跟我们土地爷斗法,到了早上,整个土地庙就凭空消失了!” 方二跟张三也进来了,看到张老丈跪在地上,也跟着跪下哀求。 北玄道长脸色微变,不是吧,自己也就随口一说,真有事发生? “师兄,有活?”南玄道人从后院出来,揉了揉眼,快步走到北玄道长身侧低语。 北玄道长皱着眉头回道:“恐怕是真活,大石村的土地庙凭空消失了,光凭师父留下来的真符,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南玄道人眼前一亮:“那岂不是可以加钱?” ------------ 第二十一章:大石 大石村的土地庙跟青龙观颇有渊源。又或者说,大石村就是因青龙观而建。 三百年前人间大乱,战乱不休,只有天下第一仙的故乡洛丰城还算平和。大石村最初的村民逃难至此。 洛丰地界虽是吴望的故乡,各地兵锋没有指来,却带来了归乡的阴兵。 它们昼伏夜行,只为魂归故土,可每一夜行走都在流失人性,最终到达洛丰境内的阴魂十有八九都已经磨灭了人性,化作幽魂恶鬼,袭扰一方。 青龙道人一觉百年,大梦春秋初醒,下山便遇恶魂作乱,出手镇压时,发现了唯一一道还保持人性阴兵将领。 阴兵将领不记得自己姓名,只记得自己乳名唤作大石。 大石在夜间守护了那群难民不知多久,青龙道人发现它时,它的魂魄已经支离破碎,不堪负重。 青龙道人感其执念,通幽寻来鬼差,想助大石早日投胎。谁知它强撑着最后一丝人性对着青龙道人说道:“道长,我不做人了……” 一旁的鬼差翻阅生死簿才得知,大石生前杀人无数,兵锋所指,无一幸免。死后心怀愧疚,立下誓言要偿还手上的血债,誓言未成,誓不投胎轮回。 也是因为这誓言被人间天地认可,大石才能支撑到现在。 青龙道人寻来地脉灵石,将大石的残魂打入石中,留下点化灵光,助大石成为了当地土地,守护一方灯火,直至誓言了结。 难民们听闻此事,便为大石建起土地小庙,而大石村也因此建立。 一晃眼,便是三百年。 大石守护了大石村三百年风风雨雨,而今一夜之间连带土地庙一块消失了。 北玄道长自知自己斤两,如果是师父中玄道人在世,或者是祖师爷青龙道人还在,大石村的恶鬼或许可以镇压。 但就凭北玄道长自己以及南玄道人这点不入流的修行道行,怕是非但镇不住那恶鬼,连带自己也会被生生吞吃了。 见北玄道长面露犹豫,张老丈当即扑过去抱住北玄道长的大腿:“道长,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大石村与青龙观相辅相成,三百年来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可在今日断了?” “师兄,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南玄道人已经好些天没能吃顿好的了,自从师父中玄道人羽化飞升之后,青龙观的香火便一落千丈。 他们师兄弟二人两年来只能凭借低微的道行以及高明的忽悠术坑蒙拐骗,浑浑噩噩的浪到了今日。 “咱们的降魔真符还剩多少?”北玄道长扭头询问。 “五张。”南玄道人快速答了一句,又道:“不过我在师父床底下发现三张五雷正符,咱们白天去,烈日当头怕什么?” “南玄道长说的对,正午当头,邪祟也不敢作乱,求求你们了。”张老丈赶忙符合。 北玄道长已经决定要去,但还是作出一副为难之色:“师父留下的真符用一张少一张啊,我们道行低微,虽也会制符,可终究还是比不过师父的太紫真符啊。” 张老丈蹭的站起来,拍着胸口保证:“大石村上下一定能凑出让道长满意的价钱!” 南玄道人摆手道:“什么价钱,我们是方外之人,视金钱如粪土,主要是制符所需材料费贵,没了真符,我们便无法降妖除魔了。” “对对对,我们一定能凑出两位道长所需要的材料费!”张老丈赶紧附和一句。 北玄道长摇头:“还是不妥,青龙观与大石村世交三百年,怎么能如此借机敛财。” “五十!五十两!”张老丈伸出一个巴掌! 两个道长对视一眼,南玄道人嘀咕道:“一张真符材料费都要十两了。” “师弟,方外之人怎能斤斤计较?!”北玄道长大声斥责道。 南玄道人委屈的耷拉着脸:“师兄,咱们饭都吃不起了。” 北玄道长背负双手,义正言辞道:“师父当初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忘了?!” 张老丈一咬牙:“一百两!” 北玄道长拂尘一甩:“师弟,拿家伙,准备斩妖除魔!” 南玄道人“芜湖”一声,一溜烟的跑进观里拿家伙去了。 张老丈眼巴巴的往里头瞄了几眼,又看向北玄道长:“道长,你这里不知道有没有防身用的真符,我愿意用十五两银子换一张!” “防身符没有,驱邪符倒是有一张。”北玄道长从怀里拿出一枚叠成三角的黄符递给张老丈:“随身携带即可。” 张老丈接过黄符打量了几眼,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口的位置,又咬牙从左靴摸出一张十两的小银票,从右靴摸出一颗碎银,约莫五两。 “无量天尊,都是为了降妖除魔。”北玄道长面无表情的收起银票跟碎银。 张老丈后头的方二跟张三一脸羡慕,村里闹鬼,闹恶鬼,他们何尝不想买一张驱邪符。但不是人人都像张老丈那般有钱的。 况且张老丈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压力,花了也就花了,他们可还有妻儿老小要养。 “师兄,齐活了,走吧。” 南玄道人背着个黄布兜兴匆匆地跑出来,北玄道长大概扫了几眼,点头道:“出发吧。” 下山的路倒是不难走,走到山脚张老丈就腿软了,左顾右盼,方二假装看风景,张三掏耳朵。至于两位道长,更不可能背他了。 张老丈眼珠一转,哼哼道:“方二,背我。” “好久没来青龙山了,没想到这里的风景竟然那么好看。”方二粗人一个学起了人家赏风景。 张老丈冷声道:“好啊,本想便宜你些好处,没想到你如此待我。张三,你背我吧,我可告诉你,驱邪符就在我怀里,背着我,你背后不就沾了驱邪符的气息了吗?” “对啊!” 张三眼前一亮,赶忙跑到张老丈身前蹲下:“村正,来!” “村正,我来我来,我背得稳!”方二也后悔了,急忙跑来。 张老丈倨傲的抬起鼻孔哼了一声,上了张三的背。 方二倍感惋惜的挠了挠头,神使鬼差的看向北玄道长跟南玄道人。 张老丈就戴着一张驱邪符就能渡些符气,这两位道长别说符箓有多少了,他们本人就是行走的驱邪符啊! 要是背了他们,自己连符都不用买,大半夜的能横着走!我方二果然聪明! “两位道长,你们累吗?” 南玄道人连连点头:“累!累死我了!” “累你个死人头!”北玄道长甩起拂尘打了一下南玄道人的脑袋,他们虽然行骗,但骗亦有道,不能欺负真傻子。 ------------ 第二十二章:不借,滚! 到了大石村口,南玄道人立马就从黄布兜里摸出一面八卦罗盘递给北玄道长。 青龙观尊的虽然是三清,但术业有专攻,青龙道人出身道家正一天师道,主修符道,望气法门倒是也有传承,可惜往后几代传人资质都不怎么样。 到了北玄这一代,连法门都丢失了,只能借助外物来辅助望气。 所以张老丈刚到青龙观时,北玄道长装模作样的掐指念算完全是忽悠人的。 “天地三清,道法无常,乾坤借法!” 北玄道长左手拖着罗盘,右手掐指借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本身法力低微,光凭自己来驱动罗盘,效果甚微,所以经常就找天地星辰借法。 “师兄,开阳星今日沐休,咱们要不借贪狼星吧?” 南玄道人看到师兄指了半天也没借到法,凑进他耳边小声提醒一句。 北玄道长眉头稍皱:“贪狼星脾气不太好啊。” “那也不能不借啊,大石村异象非同寻常,也就贪狼星能镇一下场子。”南玄道人劝道。 “好吧。” 北玄道长叹息一声,咬了咬牙,再掐指诀,灵台自感天星,口中念诵真言法咒:“天地三清,道法无常,乾坤借法!” 烈日当头,晴空万里不见天星,北斗却自有微光闪烁,不多时,北玄道长的识海忽然嗡鸣一声,并传来一句怒吼:“不借,滚!” 北玄道长面露难色:“完了,贪狼星不借。” 南玄道人仰头望天,嘀咕道:“不应该啊,难道贪狼星君又被甩了?我试试?” 北玄道长将罗盘递给了他,南玄道人托着罗盘掐诀念道:“天地三清,道法无常,乾坤借法!” 【滚!】 南玄道人也听到了贪狼星不耐烦的吼声,但他没有就此放弃,继续掐诀:“天地无极,江湖救急,就借一点儿!” 张老丈等人就围在一边看着,他们倒是见怪不怪了,甚至是喜闻乐见,当年中玄道长借法的时候还被凭空扇了一巴掌来着,可把大伙儿乐的。 嗡—— 罗盘忽然泛起金光,指针不断旋转,南玄道人大笑:“哈!师兄他借了,借了,借了好多!” 轰—— 罗盘忽然爆开,木屑四溅。 南玄道人惊得连连退后,一边揉脸一边说道:“他给的太多了,破罗盘承受不起。” 北玄道长挠了挠头:“不找他借了,咱们还是跟二十八星宿借吧。” “不成,上次他祭献那么多香火,不能收了好处不干实事!” 南玄道人又从黄布兜拿出来一个备用罗盘,再次掐诀:“天地三清,道法无常,贪狼大哥,给点面子,乾坤借法!” 罗盘泛起金光,指针飞转—— “够了够了!” 南玄道人大声嚷嚷一句,罗盘的金光平稳下来,指针转了一会儿也稳稳的指向北方。 “呼,可以了。”南玄道人松了口气,将罗盘递给北玄道长,“诺,你来。” “气场反应不大,没有幽魂气息。” 北玄道长托着罗盘一边看一边望村子里走去,越接近村尾土地庙,罗盘指针转速越快,根据罗盘显示,村里还真没出现过幽魂,一丁点妖气都没有,反倒是灵气溢出了,非常浓郁。 “师兄,怎么样了?”南玄道人凑了过来。 张老丈领着村民们也凑了过来追问:“是啊道长,那恶魂很邪恶吗?” “道长,有办法除掉那恶魂吗?” “不说恶魂,土地庙能变回来不?” 北玄道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自己走到土地庙原先位置附近,说道:“根据罗盘显示,村里没出现过幽魂,连妖气都没有,倒是这里的地面全部都汇聚在一块了,灵气溢出,隐有………” 说着说着,北玄道长就突然住口,没有再说下去,同时对南玄道人使了个眼色。 南玄道人会意,当即作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大叫:“不好!大家快退开!躲远点躲远点!” “怎么了怎么了?” 村民们一边退一边问,张老丈更厉害,一扭头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南玄道人一本正经解释道:“地脉汇聚,恐怕会有地龙翻身!” “什么?地龙翻身?那这里岂不是不能待了?”张老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南玄道人摆了摆手:“你们先退出村子,我跟师兄试着解决一下,在村口等我们。” “好好好,两位道长辛苦了,我们这就撤,这就撤。” 等所有人都退走之后,南玄道人才凑过来询问:“到底发生啥事了?” 附近虽然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人,北玄道长还是警惕的看了几眼四周,这才凑到南玄道人的耳边小声道:“地脉汇聚,灵气溢出,自有剑势天成,此地是要出神兵!” “好家伙,这下发了啊!”南玄道人面露喜色。 北玄道长摇头:“大石村的人还通知了洛丰城的官府,要是他们派了望气师来,咱们可争不过官府。” “聚集神兵现世还有多久?”南玄道人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大石村距离洛丰城不过二十里路,最迟明天洛丰城官府就会派人来。 北玄道长又看了看罗盘,摇头道:“不知道,看不出来,被灰雾阻挡了,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他们两个法力低微,北玄道长修道十数年,如今不过三境,他师弟更弱,堪堪入门二境,不过在借法方面非常熟练。 南玄道人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不能坐以待毙,师兄你先布置一层阵法遮掩天机,我找贪狼星再借一点星象之力镇场子,洛丰城这阵子不太平,估计派不出高境界的望气师。” “好!” 师兄弟二人说干就干,南玄道人从黄布兜里取出一张紫符之后便将布兜丢给北玄道长。 北玄道长拿了布兜就开始绕着土地庙原址布阵,这次要下血本了,布完阵法估计要把青龙观的材料掏空了。 但愿能保住即将出世的神兵。 “天地三清,道法无常,乾坤借法,请见天星!” 南玄道人捏着紫符对准贪狼星的位置一指,紫符“滋”地一声自燃,燃尽的符灰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高大人影。 人影凝实,不耐烦的吼道:“啥事快说!” 南玄道人赶忙说道:“贪狼大哥,我这里发现有神兵现世,想借您点星象之力遮掩天机,回头给你祭献双倍的香火以及盛唐阁最新出版的恋爱宝典三册!” “什么神兵能值三册恋爱宝典?”贪狼人影扭头看向土地庙原址空地,看了半响,然后走了过去伸手试探。 嗖—— 一道凌厉的剑光凭空斩出,一剑便将贪狼人影斩成两截。 “我滴个乖乖,贪狼大哥您没事吧?”南玄道人抱着脑袋躲在一边。 贪狼人影逐渐愈合,哼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这里要现世的恐怕不是神兵,我本相未显,看不出太多,入夜了给你看看。对了,三册恋爱宝典不够,我还要人间京城那个叫毛血旺的作者全部小说。” “毛血旺的书很贵的!”南玄道人试图讲价。 “我管你贵不贵,就这样!” 人影散去,只留下一团巴掌大的幽蓝色光团,这是贪狼星特地留下的星象之力。 ------------ 第二十三章:让我再嘬一口吧! “布了啥阵法?” 南玄道人捏着贪狼的星象之力凑到北玄道长身边扫了几眼,看到黄布兜瘪了好几圈,估摸着材料已经空了。 “四象遮天阵呗,咱们这家底还能布啥阵?”北玄道长抖了抖黄布兜,又扫了一眼南玄道人手里的星象之力,说道:“现在放还是晚上?” 南玄道人看了看天色,说道:“晚上吧,现在星象不显,太早放浪费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北玄道长把黄布兜递了过去,将星象之力装了起来,中玄道人羽化飞升时走得急,没留下什么家底,整个青龙观最贵的就是这个黄布兜了。 “你在这看着吧,我跟张老头说一声。” 南玄道人撇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来到村口附近的空地,大石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三三两两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 看到南玄道人走过来,张老丈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第一个开口问道:“道长,怎么样了?” 南玄道人沉着脸,捋了捋根本没有的胡须:“我师兄掏空了家底布了一个法阵,不知道能撑多久,也不怕你们笑话,咱们师兄弟实力低微,算不出这地龙什么时候会翻身。” 张老丈一听,大感不妙:“掏空了家底?那……那要加钱不?” 其它村民听到这话,也纷纷看向南玄道人,先前张老丈说这次请青龙观,可是要凑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大石村虽然算是个富村,可凑出一百五十两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今年就过不了冬了。 这点南玄道人自然清楚,摆手道:“这倒不用了,青龙观跟大石村世交三百余年,如今出世,咱们也不能发这种财不是?” “是是是,俺就知道你师兄弟心肠好!”有个胖大婶凑过来夸奖一句,又打量了几眼南玄道人清秀的容貌,问道:“道长,青龙观就剩你们两个独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表妹?今年刚丧偶,屁股大,绝对好生养!” 南玄道人眼角抽搐了几下,连忙摆手:“我们是方外之人,自有五弊三缺,不可娶妻。” 说着同时在心底补充一句:道侣除外。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 张老丈费力地将胖大婶推开,有些担忧的问道:“道长,这不知道地龙什么时候翻身,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南玄道人摆手示意他们放宽心,说道:“这个不必担心,从今日起,我跟师兄会暂时住在这里,一直到这次事件结束,估摸着也就这一月吧。” “这……” 张老丈愣住了,青龙观这俩小道士是他看着长大的,中玄道人走后,师兄弟二人只能靠着低微的道术四处忽悠人。不过大石村真遇到事情,师兄弟二人还是会替大石村站台,虽然收费还是一如既往的贵。 如今他们要在这里守住地脉,不知道要多久,青龙观岂不是要荒废? “要不,咱们再凑点银子?”张老丈试探性的问了一嘴,其它村民也没什么意见。 南玄道人摆手:“这次真不用,你们包吃包住就成。” 张老丈皱着眉头道:“可你们不敲点竹杠,我良心过不去啊。” 南玄道人叹了口气:“那就加二十两吧,不能再多了,再多你们也没法过冬。” “好好好,这个没问题。”张老丈一口应下。 又有人凑过来低声说道:“村正,咱们还去洛丰城请了人,城里的望气师收费可不便宜……” “对啊,我怎么忘了也喊了他们……”张老丈一脸为难的看向南玄道人。 南玄道人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这个就交给我吧,青龙观在洛丰城境内,还是有些说话权的。” 放眼整个洛丰城,只有青龙观的人得到过凡间第一仙提点,就这点关系,够青龙观吃个几百年了。 南玄道人应下了应付城里望气师的事情,村民们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用再凑钱就好。 “都各回各家吧,我去村尾守着了。” 南玄道人也懒得再搭理他们,自顾回到师兄那边。 北玄道长盘坐在土地庙原址前方一丈打坐,见南玄道人过来,赶紧招呼:“师弟快来,我在这里泄了个小口子,这儿的灵气可带劲了,隐隐还有一股浩然气洗漂心境,有助于修行,我怀疑里边要出世的是一柄君子剑,咱们就算用不到,也可以卖给儒家的人。” “好好好,我也来。” 南玄道人也兴匆匆的坐在一旁打坐,大石村的村民看到两人竟然如此认真在“守护”大石村,不免露出敬佩的神情,不愧是与我大石村世交三百余年的青龙观,天佑我大石村! 夜幕很快便降临,星象初显,北玄道长跟南玄道人同时睁开双眼。 “差不多了。” 北玄道长站了起来,取出黄布兜的星象之力,放在了四象遮天阵,对应北斗一星的阵眼处。 星象之力注入,四象初显,天地交汇,北斗贪狼星炸亮,黯淡的天幕凝出一张泛着微光的大脸。 贪狼星如约而至,扫了几眼底下的四象幻影,天幕伸出一只大手,引来繁星点点,犹如细雨落下,一点一滴的注入四象遮天阵,为其加固阵法。 “嗯?” 做完这一切,贪狼星还想看一看土地庙原址藏着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引来的天象之力全被吸收了。 四象幻影也在迅速变淡,好似下一刻就会崩溃。 南玄道人见势不妙,仰天大叫:“贪狼大哥,帮帮忙,要炸了啊!” “莫吵!” 天幕那张大脸不耐烦的回应一句,抬手又引来一片繁星,再一次注入四象遮天阵。 四象遮天阵中心阵眼,也就是土地庙原址里边好似藏着一头饕餮,一口便将贪狼引来的天象之力给吞了。 吞了还不够,竟然还从阵眼处开了个口子,一股强有力的吸力对着贪狼凝成的星象大手就是猛嘬一口。 大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贪狼星大怒:“他娘的白嫖我?!” 一声怒吼,回荡天地。大石村的村民听不懂仙神的天音,以为是土地庙那恶鬼在发怒,纷纷烧纸点香,祈求上苍护佑。 贪狼星再凝一手,一拳砸向那口子。 一枚白棋凭空显现,兴匆匆的迎着那一拳就飞了过去。 嗡—— 白棋发出了欢快的嗡鸣声,一口将那天象巨拳吸得一干二净。 “又白给了。”南玄道人仰头嘀咕一句。 北玄道长死死地盯着那枚白棋,说道:“那好像是星罗云子,不过我总感觉土地庙原址还有东西,难道不止一个宝贝?” 嗡嗡嗡—— 白棋对着贪狼星的大脸嗡鸣几声,好像在让贪狼星继续投喂。 “还来?告辞!” 大脸惊恐的大叫一声,赶紧缩回天幕,白棋不甘心地腾空飞起想追过去再嘬一口,北斗七星齐显,凝成一只飞腿,一脚将白棋踹了下去。 “滚!别来了啊!再嘬我可就生气了!” ------------ 第二十四章:鲨鱼妖王爱上我之咸鱼翻身逆袭 “鲨鱼大哥,等等我呀!” 大石村外三里的灌木林,两股黑气在游荡。 两股黑气有人身,可头却是鱼头,显然是两只妖。 走在最前面的妖,长着鲨鱼头,身材高大,足有八尺。面色青灰,神情凶神恶煞,它的头颅与正常人类已经有五六成相似,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鲨鱼。 后头小跑跟着的妖只有不到五尺的身高,它的头颅虽是鱼头,却不成人形,它的鱼头是竖起来的,鱼唇对着天,左右两只眼睛没有眼白,似乎是化形失败的产物。 通过它的头大概可以判断,这是一条鲤鱼,但未必是鲤鱼精。 “能不能别跟着我?都说了咱们不是一个品种的!你是咸鱼精,我是鲨鱼精,咱们真的不合适啊!” 鲨鱼妖停下脚步,单手拎起那条咸鱼,正要再骂几句,一股咸臭扑鼻而来。 “你……哇呕——” 鲨鱼妖赶紧将它丢开,骂道:“你走吧,要是搁东海那边,你连鱼妖都算不上,一条死鱼成的精,按理说也得归幽冥管。” “可是,人家也不知道去哪里呀……” 咸鱼妖可怜兮兮的摔在一边站不起来,声音很软很萌,可能还是一条雌性咸鱼妖。可它长得实在有点寒碜,干干巴巴的毫无水分,像条活尸,哪怕放在妖界也是很寒碜。 “爱去哪去哪,别跟着我!” 鲨鱼妖吼了一声,天幕上忽然凝出一张大脸。鲨鱼妖仰头一看,连忙扑向咸鱼妖:“收敛妖气,是天星巡界!” “哦哦好,鲨鱼大哥你真好。”咸鱼妖往鲨鱼妖宽大的胸膛蹭了蹭,蹭了一股咸鱼味,非常的浓郁。 鲨鱼妖仰头望天,流下两行清泪:“造孽啊!” 天幕上的大脸正对着某处大骂,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倒也没关注它们这边。 “我不好,别跟我了啊。” 鲨鱼妖撇开它,一溜烟的跑了。 “鲨鱼大哥!等等我呀!” 咸鱼妖赶忙跟上去,它身材不高,腿也特别短,啪嗒啪嗒的跑得贼慢,眨眼的功夫,就失去了鲨鱼妖的踪影。 “鲨鱼大哥,鲨鱼大哥你在哪?” 咸鱼妖跑出了灌木林,走到了官道上,茫然的看着四周,寻不见它的鲨鱼大哥。 踏踏踏——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没等咸鱼妖反应过来,官道的尽头就出现了一辆马车。 “哦,这里竟然也能遇到一只小妖。” 马车缓缓停下,从中走出一位身着阴阳服的青年,背着手站在车夫边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咸鱼妖。 “晦气,竟然是一条咸鱼精。” 青年一抬手,斩出一道青气,直逼咸鱼妖的头颅。 官道边上忽然卷起一阵黑风,呼吁作响,顷刻间便笼罩住马车与官道上的咸鱼妖。 “好胆!何方妖孽竟敢偷袭本座!” 青年暴喝一声,有青光炸亮,黑气见光便散,来的快去得也快。 “公子,那小妖被救走了,要去追吗?”车夫仰头提醒一句。 青年冷哼一声:“不用了,先完成宋将军交代的任务。” 大石村的村民跑过来说他们的土地庙凭空消失了,这种事情不常见,也不平凡。寻常望气师去了估计也解决不了,青年作为洛丰城钦天监唯一一个四境望气师,任务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青年本来不打算搭理大石村的村民,因为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况且大石村能拿出什么报酬?左右不过几百两银子,不够他一个月的俸禄。 作为一位四境望气师,银子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他需要的是有灵气的物品,量大石村也拿不出来。 若不是宋将军吩咐了,他也不至于需要连夜赶来查看。 马车在大石村村口停下,车夫先一步下来,扫了几眼村内,嚷嚷道:“有没有人呐!大石村的村正何在!钦天监的灵台大人到了!” 张老丈提着灯笼,从内屋走出来,先是爬到了墙头,对着方六子那边小声喊道:“六子,六子……” “哎,啥事?”方六子从内屋小跑出来。 张老丈小声道:“钦天监的望气师来了,待会儿我出去拖住他们,你从后门出去,到村尾把南玄道长喊过来。” “好嘞。” 交代完之后,张老丈这才打开院门,加快脚步迎向村口的两人。 “大石村村正张天志拜见灵台大人!” 钦天监的望气师都是有官职的,官名为灵台,无论境界几何,只要是钦天监的望气师,喊一声灵台大人准没错。 “嗯,土地庙在哪啊?”青年已经很不耐烦了,连自我介绍都懒得跟张老丈说了。 张老丈看了看后头,南玄道人还没到,转头便挤出一张笑脸:“灵台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了,不如先到小民家中洗洗风尘?” “替本座洗风尘?”青年扫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也配!滚去带路,没工夫跟你这些无知凡人耗费时间。” “大人这边请,这边请。”张老丈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刚走没几步,南玄道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看到张老丈身后倨傲不已的青年,笑道:“原来是张思道友,真是好久不见。” 张思沉着脸道:“你这小骗子在这里做什么?” 南玄道人脸色一僵,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张思却是不讲这规矩的,既然他不讲规矩,就怪不得自己了。 “瞧张道友这话说的,贫道在此,自然是斩妖除魔。大石村与我青龙观世交三百余年,如今有事,贫道自不能坐视不理。” 南玄道人说着,又作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大石村的危机贫道的师兄已经解决了,让张道友白走一趟真是罪过。” “解决了?”张思皱了皱眉心,更不满了,这事宋将军可是记在心头的,他不能就这么回去。 张思转念一想,问道:“是什么问题,此事宋将军可是交代了的,你个小骗子能解决什么,带我去看看。” 南玄道人暗道不好,这家伙在这里还好,要是到了村尾,肯定能看出端倪,北玄师兄的四象遮天阵刚刚才炸了,还在修补,不能让他过去。 “张思,不要左一句小骗子右一句小骗子,青龙观可是正儿八经的道门道统。”南玄道人仰着头,用鼻孔瞪着张思:“贫道若是骗子………” 嘭—— 南玄道人话还没说完便应声倒飞出去。 张思本就不耐烦,连夜赶路不说,路上又被小妖拦路,如今心情屌差,哪有功夫听南玄道人在这里哔哔赖赖。 “不知所谓!”张思冷哼一声,又瞪了张老丈一眼:“带路!” ------------ 第二十五章:见过了自己,当去见天地 “鲨鱼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 咸鱼妖看清了将自己裹在怀中的身影,激动的抱住了鲨鱼妖,上仰的鱼唇在鲨鱼妖下颚磨来磨去,场面十分暧昧。 当事妖的心情却十分的不美丽,咸鱼妖的鱼唇干干巴巴的像是砂纸一般,磨得它的下颚很难受。 “松开!” 鲨鱼妖将咸鱼妖推到一边,嫌弃的擦了擦下颚。 “鲨鱼大哥,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化形成你喜欢的样子!”咸鱼妖大声发誓。 鲨鱼妖捂着脸哭丧道:“那也改变不了你是一条咸鱼的本质啊。” “不!鲨鱼大哥你错了!” 咸鱼妖向前踏出一步,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我爷爷说,我们咸鱼一族,只要拥有梦想,就能像鲤鱼族跃龙门一样,重塑神魂!” 鲨鱼妖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爷爷有没有告诉你,鲤鱼族是有龙族血脉才能跃龙门,而你们咸鱼族怎么翻身,都是一条咸鱼呢?” “啊?没有哎……”咸鱼妖的死鱼眼竟然流露出迷茫的神情,画面十分违和。 “唉。” 鲨鱼妖摇了摇头:“你回去找你爷爷吧。” 咸鱼妖可怜兮兮道:“我爷爷在嗮太阳的时候被人捡去吃了。” “造孽啊!” 鲨鱼妖抓了抓头,欲哭无泪的仰头望天。 今夜的天幕,似乎格外明朗。可天幕上天星神隐,只有一轮微弱的残月高挂,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各位明朗的感觉? 鲨鱼妖很困惑,甚至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挪不开眼,全身心都关注着天幕的变化。就连身边咸鱼妖的呼唤也听不见了。 “鲨鱼大哥你怎么了?鲨鱼大哥?” 咸鱼妖呼唤几句得不到回应,也看向了天幕,这一次,连残月也神隐天幕,可却并未带走光亮。 天幕愈发清明,恍若天光大亮,更似一面镜子! 鲨鱼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硝烟弥漫的妖界,看到了自己脱下了爬满冤魂的战甲,放下屠戮一方的刀兵,一头钻入空间裂缝之中,来到了人间。 只求换取一片心安地。 它受够了妖界的杀戮,受够了永无止境的征伐。 咸鱼妖则看到了它的梦想,看到了自己化形成功,看到了鲨鱼大哥伴它左右,随着斜阳西下,将它们的背影拉长,最终交融。 这一切的幻梦,都在天幕那面镜子浮现。 【你是谁?】 回荡于心间的质问,化作巨锤,轰然砸落。 “妖界东胜神州近海妖王——鲨鱼辣椒!” “人间洛丰萧河渡口咸鱼精——鲸落落。” 【你想成为谁?】 ………… ………… “原来是有异宝出世,难怪那小骗子想方设法的要拦住本座。” 张思走到了村尾,不用施展望气术就察觉到土地庙原址位置,有东西即将出世。 四象遮天阵无法再修补,北玄道长已经放弃,因为土地庙原址里边的东西,要出来了。 “我师弟呢?” 北玄道长冷声质问,手里捏着一张紫符,隐隐有雷纹电弧环绕,五行中雷之气毫不遮掩。 异宝虽然要出世了,可师弟却是只有一个。 张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在意他,继续盯着土地庙原址,静待异宝出世。 “师兄,我在这,他刚才打我了!” 南玄道人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他境界低微,不过二境。哪怕张思只是随手一击,也让他伤得不轻。 北玄道长闻言,手中紫符雷弧更盛,师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自己都没舍得打过,外人怎么敢打! 正此时,有浩然气冲天而起,逼得残月神隐,天幕换得一片清明,天光大亮好似一面悬挂空中的巨镜。 原本正想动手的北玄道长不由自主的抬头一望,这一眼看去,便再收不住视线。 张思也只是想看一眼异象,再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要出世,心虽所想,却是身不由己。 那面镜子,倒映着他的过去,倒映着他的执念,他的一切。 【你是谁?】 轰—— 土地庙凭空再现,庙宇一侧立着青衫儒生,长袖飘飘,风姿卓越。他右手捏着一支笔,左手捧着一本书籍,神情淡然,却又有无上威严流露而出。 气息内敛,却自有浩然伴身,这赫然是一位儒家大君子! 云奕子从小庙中走出,随意地扫了两眼北玄张思等人便转身背对他们,这一次不是要模拟凡间第一仙,而是庙宇中还有灵未显。 大石村土地,大石! 云奕子悟道时,频频听到“大石”二字,又一眼穿梭三百年前,化身天地巨人,立在大石村俯视土地庙,亲眼见证了三百年的风风雨雨。 最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乘着夜色,迈入了小庙。 云奕子看着小庙石像,抬手提笔,手中白毫泛起微光,唰唰唰写下一行字。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 嗡—— 十个泛着微光的大字齐齐发出一声嗡鸣,唤出勃勃生机,恍若有心脏的跳动声响起。 “去。” 云奕子一抬手,十个大字纷纷映入石像当中,化作了土地之心。 噗通—— 噗通—— 心脏的跃动声响起,将石像外皮震落,掀开石皮,显露肉身。 三百年前大石曾得青龙道人点化,生出灵识。历经三百年风雨,又等来云奕子赐予一颗灵心。 “见了自己,当去见天地。” 云奕子口吐真言,虚空凝出一只虚幻大手,轻抚过大石头顶,墨黑色的发丝如洪瀑洒落,很快又自动束在一起,结成发髻。 当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起来迎接你的新生吧,大石。”云奕子轻喃一声,将大石唤醒。 大石睁开了双眼,见地,见天,见人。 一觉三百年,今日新生初醒。 道家有点化之道,而儒家则有教化之道,大石先受道家点化,又受儒家教化,如今新生,他日必定不凡。 “大石,拜谢教化之恩!” 大石从土地供桌走下,对着云奕子跪地一拜。 云奕子看着浑身赤果的大石,喃喃道:“自转为人,当正衣冠。” 说着,云奕子转身看向北玄三人,问道:“三位道友,可有备用衣物?” “有…有有有!” 最先醒悟的是南玄道人,他快步跑到北玄道长身前,一手探入黄布兜,从中取了一套道服出来,双手捧着屁颠屁颠的跑到大石面前叨念道:“快快快穿上,咱青龙观与你,可是世交三百年!” “我也有……”张思这才醒悟过来,从虚戒中拿出一套望气师的衣服。 大石三百年前先得青龙道人点化,对南玄道人身上的气息怀有极大的好感,所以只接了南玄道人递过来的道服穿上。 道服披身的刹那,冥冥中自有道音回荡。 云奕子识海也在此时,弹出一条人物志。 【人物志:大石】 【称号:人间道子(未证道)】 【出身:人间天地】 【境界:无】 【评语: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鬼若念道,可出恶道;畜生念道,可转人身;灵胎入道,当为道子。】 【独白:我见过了自己,当去见天地了。】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二十六章:有教无类 张思看到大石将道袍穿好后,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道心在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的叹息。 修士自三境之后,便可感悟天地意志,所以三境又叫做意境。那虚无缥缈的命数,也在这意境之中。 这一刻,张思感受到了自己命数当中本该拥有的,能改变他一生的机缘,从他身上,从他眼前,剥离了。 云奕子那双法眼变得更为暗淡,可他却看到了更多,这一次闭关感悟之后,他与吴望命魂的联系加深了。 这使得他的法眼不局限于看到众生本相,他还看到了若有若无的一条条名为“因果”的线。 原本大石与张思就连着这么一条,如果他反应快些的话。 如今那条因果线已经嫁接到了南玄道人身上。 南玄道人身上的气运并不浓郁,红中带黑,代表着他后半生的颠沛流离,可从他递出道袍之后,大石的因果线接入南玄道人,直接驱散了那红中带黑的气运。 转而变成浑厚的紫色气运。 云奕子本还想研究一下为什么明明跟大石似乎没有半点关系的张思,从一开始就拥有大石的因果线时,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两条乳白色的线条。 线条飘向大石村东侧一处近郊,顺着因果线追寻而去,他看到了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 “鲨鱼大哥!我化形成功了!我化形成功了!!” 鲨鱼辣椒从晃神中恢复清明,小咸鱼真的翻身了,如今是生得秀美无双、高雅出尘,仿佛天上的仙子坠落凡间,一颦一笑皆是诗,身上又透着浓浓的书卷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外郊没有月色,草地上蹦跶的小巧身形却点亮了整片夜空。 “你……为什么连妖气都没有了?” 鲨鱼辣椒观察了半响,忽然发现了盲点,光顾着欣赏鲸落落的变化,竟然忽略了她身上妖气全然消失的变化。 鲸落落仰起头:“鲨鱼大哥,你身上的妖气也没有了哦!” 小咸鱼都能翻身,鲨鱼辣椒自然也是彻底化形。 高大的身躯立在鲸落落面前,原本青灰色的狰狞鲨鱼脸转而变得棱角分明,清秀俊朗中还带着淡淡地儒雅书生气。 就是他脑袋上泛着微光的光头,与他的脸格格不入。 “什么?” 鲨鱼辣椒脸色大变,不禁内视一圈,果不其然,他的妖丹发生了异变! 妖丹的基本形状没有变化,可外表却环绕了一行发着浩然气的文字: 【博纳四方,有教无类。】 浩然儒家! 自己被儒家的教化之道给束缚了! 该死该死! “我们得走!” 透过因果线,云奕子不仅看得一清楚,就连两人的对话都一字不漏。 这两只妖,与自己有缘。 “既来之,则安之,过来聊聊吧。” 云奕子抬手,轻轻按动那两根虚无缥缈的因果线。 鲨鱼辣椒与鲸落落的识海当即出现了一道青衫儒生背影,冥冥中自有牵引之意,鲸落落神使鬼差的转向云奕子的方向迈步。 “不…不能过去…儒家…会杀了我们!” 近海妖王试图调动妖气,冲破妖丹的束缚,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着云奕子那边走去。 在妖界,他原本是威正八方的近海妖王,堂堂八境大妖,可穿梭空间裂缝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如今他能维持四五境的战斗力,已经是难能可贵,怎么可能抵挡一位对他有“教化之恩”的君子号召? 张思也察觉到了远处的近郊有异动,看了一眼便没有过多关注,而是稍稍退后一步,对着云奕子轻轻一拜:“洛丰钦天监张思,拜见玉梁君子。” 云奕子曾在洛丰城抵抗银临女帝的势威,是三教百家诸多代表中最先出手的人,也是张思最为钦佩的君子。 行事堂堂荡荡,不失君子威仪! 南玄与北玄对视一眼,也是齐齐一拜:“青龙观南玄/北玄拜见玉梁君子!” 云奕子摆了摆手,笑道:“皆为同道,何故如此。” 张思又道:“原本以为此地有异宝出世,心生窥视之念,未曾想是玉梁君子在此教化地灵,张思心中有愧,先告辞了!” 机缘与自己失之交臂,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张思离开了,没有挽留,毕竟不熟,要是挽留反而显得做作,君子正我,从心而行。 云奕子还得等鲨鱼辣椒跟鲸落落过来,负手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大石新生,对一切都有好奇,又因是借儒家教化之道自转成人,多了几分自律,虽有好奇,却不贸然行动。 南玄道人可受不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开口道:“君子是要等人?” 云奕子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南玄道人尴尬的挠了挠头,北玄道长想了想,走近南玄道人一侧:“要不,咱们先回去?” “不急,咱们还得告知大石村的人,事情已经解决呢,不让他们今晚可睡不着觉。” 南玄道人颇有些义正言辞的样子开口,可视线一接触到云奕子,就又有些心虚。 君子威仪,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让本道人想就此溜走。 云奕子见状,笑道:“两位道友若是有事,可以先带着大石回去。大石一梦初醒,与你们青龙观又颇有渊源,可要好好照顾他。” “会的!我们会的!”大石拍着胸口,然后对着大石嘿嘿笑道:“大石兄弟,咱们先回青龙观吧?” 大石看了看南玄道人,又看了看云奕子,有些犹豫。 云奕子摆手道:“去吧,你的道,并不在我,而是在你,在这片天地。” 人间道子,自成天地,他的道,自然是在这片人间。 大石点点头,对着云奕子一拜:“大石再谢君子教化之恩!” 南玄道人按耐着狂喜之意,带着大石离开了。 青龙观,又要多一位小师弟了,自己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临走前,南玄道人还敲开了张老丈的院门,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村尾现在有一位君子在那边,不要过去打扰,明天他们还会再过来一趟。 听到这话,张老丈才放心回去睡下。 整个大石村,也只有张老丈睡着了,其他人都跪在屋里,彻夜点香,惶恐度夜。 夜空的浩然气已经显然,残月再次从天幕中钻出来,悄悄地拉出了两道斜长的月影。 鲨鱼辣椒跟鲸落落过来了,一个满不情愿,另一个则左右探头探脑,像个好奇宝宝。 ------------ 第二十七章:近海妖王 鲨鱼辣椒牵着鲸落落站在云奕子身前三丈停下,死活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他对儒家的人,十分忌惮,特别是掌握了教化之道的儒家君子。 教化之道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你的思想。 哪怕现今鲨鱼辣椒还对云奕子保有极大的戒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一步一步的将他的思想改变,这个过程,当事妖甚至可以察觉到,但却无能为力,最终还是会被彻底教化,变成儒家想要的形状。 “你好,我叫鲸落落。” 鲸落落探出脑袋,小声地朝着云奕子打了一声招呼。 相比鲨鱼辣椒对云奕子的忌惮,鲸落落对云奕子则更多的是好奇,其中很大程度原因是因为鲸落落并不是妖界原生的妖族。 妖界原生的妖族天生对三教怀有极大的戒心,这源于妖族天庭破灭时,东皇太一神陨前的某个誓言。 【妖族,永不为奴!】 后来白泽妖帝在后边添了一句:除非包吃包住。 这也是白泽被视为妖界叛徒的一个重要原因。 鲸落落是在人间成精的,并没有继承这一特点。 “我叫云奕子,你们可以叫我玉梁。” 云奕子第一次对别人告知自己的真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两只妖,怀有极大的善意,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父爱吧。 “为什么你有两个名字啊?”鲸落落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云奕子笑着解释道:“云奕子是我的姓名,玉梁是我的字。” “什么是字?我也可以有字吗?” 鲸落落愈发好奇,甚至想凑过去跟云奕子好好聊聊,却被鲨鱼辣椒一把拉回来藏在身后。 鲨鱼辣椒看了云奕子半响,原本想直接放狠话的,可总觉得眼前这位君子与儒家的其他人不一样。 很快他要否决了这个念头,一定是该死的教化之道影响了自己,一定是! 儒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玉梁君子是吧,很感激你帮助我们化形,但我们,绝不会归顺儒家,哪怕死!” 鲨鱼辣椒紧张的握着鲸落落的小手,眼前的儒家君子虽然不过六境,可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穿梭空间是九境的特权,当年他不过八境,为了逃离妖界绞肉场,强行穿入空间裂缝,在虚空乱流的搅割下,不仅境界被削,至今身上还留有难以治愈的暗疾。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一直有虚空乱流留下的暗伤压制,让他无法恢复原身的境界,他也不至于活得如此狼狈。 以他八境妖王的修为,在人间哪里不能逍遥快活,何须像条丧家犬一般,四处逃窜。 云奕子看向他,淡然笑道:“堂堂近海妖王,何故如此?” “近海妖王?”鲨鱼辣椒自嘲一笑:“不再是了。” 如果自己还是当年的近海妖王,区区一个六境君子也想在自己妖丹留下烙印,教化自己?想屁吃! 云奕子的手一直按在鲨鱼辣椒那根因果线上,识海中不断浮现出鲨鱼辣椒在妖界的一幕幕。 东胜神洲的妖王很多,可近海妖王,却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眼前这一位。 一个惊艳才绝的妖王,一个原本距离九境妖帝只有一步之遥的妖王,就站在自己面前。 “这趟请鲨鱼阁下过来,并不是想要阁下归顺儒家,更不是要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想问阁下一个问题罢了。” 对于收服鲨鱼辣椒,云奕子不敢奢望,堂堂近海妖王,哪怕沦落至此,也不是他一个伪六境能收服的。 他的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念。 教化之道落在他的妖丹,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 鲨鱼辣椒皱了皱眉,有些半信半疑:“你问。” 云奕子问道:“我想问的是,阁下两次直面自己的本心,可寻到了自己的道?” 鲨鱼辣椒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本心,是在妖界,那一次他放下了屠刀,毅然决然地钻入了空间裂缝。 第二次直面本心,就在先前。 鲨鱼辣椒沉默了,与其说自己是直面本心,还不如说是看到了无力改变的未来,而选择了逃避现实。 他出生时,妖帝祸斗当世无敌,兵锋所指,无不受降,最弱的东胜神洲是祸斗最先征服的大洲。在祸斗的治下,东胜神洲仿佛恢复了千年前七妖圣的辉煌时代。 兴兴向荣,仿佛是一场幻梦, 一直到三百年前,祸斗自杀。 鲨鱼辣椒的梦碎了,九大霸主自立,妖界四大部洲再一次染起兵祸。 也是从那一天起,妖界的天再也没有换过颜色。 为了维持祸斗曾留下的幻梦,鲨鱼辣椒提起刀兵,为此而战。 三百年的征战,成就近海妖王。 鲨鱼辣椒最终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转了一圈,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守护,祸斗带来的那场梦,似乎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不知道。” 这是鲨鱼辣椒的回答,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大道在何方。 本想离开妖界,前往人间去追寻他的心安处,追寻那个与祸斗带来的那张梦相似的地方。 最后发现,人间是人间,妖界是妖界。 近海妖王不可能栖息在人类行走的大地上,看惯了妖界血红的天,终究还是不适应人间的万里无云。 妖丹内核之中的大道之心就此沉寂,他的境界也不再恢复。 一条丧家犬,说的便是他。 如果不是云奕子悟道时溢散出来的大道余韵让鲨鱼辣椒再一次直面自己本心,再一次回忆起最初那场幻梦,他至今恐怕都无法重新化形。 与其说儒家的教化之道是在束缚他,不说说铭刻在他妖丹的八字真言守住了他最初的誓言,直指他心中大道的方向。 云奕子已经重新为他指引了方向,而鲨鱼辣椒的第一个念头,依旧是逃避。 “不知道吗?也罢。”云奕子不再追问,而是说道:“如果你想带着那孩子归隐人间,可以在大石村暂时住下,这里的大道余韵能暂时遮盖你的妖气。等你的道心重新稳固,妖丹上的八字真言,自会消散。” 云奕子说罢,再看向鲨鱼辣椒身后的鲸落落,说道:“等你凝聚出妖丹,就可以取一个字了。” “那…那你可以替我取一个字吗?”鲸落落先是看了看鲨鱼辣椒,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云奕子点头:“可以,我们可以做个约定。”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那种!” ------------ 第二十八章:你是闻着味过来的吧? “你应该跟他走的。” 云奕子离开后不久,鲨鱼辣椒身后忽然响起说话声。 鲨鱼辣椒汗毛炸起,周身忽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平地狂风起,一股无比恐怖的妖气腾空而起,天幕上的残月吓得又又又躲了起来。 宽大的背脊生出背鳍,猩红的眸子藏不住杀意。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矮小的身影,看着不过七八岁大,却给了鲨鱼辣椒生死间的大恐怖。 鲨鱼辣椒看不透他的境界,八境妖王都看不透的境界…… 他是真仙?! 可人间不应该存在九境才是。 “你是谁?” 面前的身影笑眯眯的抬了抬手指,鲨鱼辣椒瞳孔皱缩,妖丹处环绕的八字真言泛起微光,冲天的妖气像是漏了风一般泄去,锋利的背鳍迅速退化,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他还能掌控那个玉梁君子留下的教化之道?! 他到底是谁?儒家的圣君? 人间怎么可能会有圣君存在? “虚空杂货店,徐彬,排行老六。久仰近海妖王大名,今日一见……”徐彬画风一转,不屑道:“也不过如此嘛,一条上了岸没了牙的鲨鱼,怎能被祸斗如此看重呢?” 鲨鱼辣椒被卸了妖气,妖丹又有八字真言死死压制,面对徐彬刺耳的话语,只能苦笑:“你是来找我的吧,既然是找我的,就不要难为这孩子,它不是妖界的。” 徐彬眯了眯眼,就这么看着鲨鱼辣椒将鲸落落推到后边,又看着鲸落落倔强的跑回来,站在鲨鱼辣椒身上,张开双手:“坏小孩,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叫鲸落落!” “真不错,真是感人肺腑。” 徐彬不仅鼓起了手掌,很快,又收敛起笑容:“近海妖王,看在祸斗的面子上,给你一句忠告,人间很快就会乱起来,这里不是你的心安所。” 本想替银临女帝收服一员悍将,见过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正如他先前所说,一条上了岸没了牙的鲨鱼,那跟咸鱼没什么区别了。 他身边,还真有一条咸鱼,般配般配。 徐彬大笑一声,转身离去。 “你认识陛下?”鲨鱼辣椒忍不住追上去询问。 徐彬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知道鲨鱼辣椒想问什么。 “现在的你,没资格问这个。” 说着,徐彬翻掌唤出一枚建木令牌,抛向后方。 “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是近海妖王那天,再来问祸斗的事情吧。” 鲨鱼辣椒接过令牌,看着徐彬远去,低喃道:“果然……” “果然什么呀?”鲸落落仰起头。 “没什么。”鲨鱼辣椒收起令牌,又转身看向云奕子离去的方向。 西郊的官道上,云奕子乘着月色,漫步行走,步伐不急不缓,速度却是不慢,一步足有数丈,好似乘着风一般。 经过一个昼夜的感悟,云奕子对君子之道感悟更深了,应用起浩然正气,已然应心得手。 “你怎么没留下他?他道心恢复之后,可是妥妥的八境妖王,妖帝可期的究极打手啊。” 鸭子窜了出来,趴在云奕子的肩膀上,声音略带沙哑,听着有些精神披靡的样子。 云奕子说道:“我也想留下他,但没那个实力。” 鸭子耷拉起脑袋,往后头的大石村瞄了一眼,又道:“你傻啊,留不住他,可以把那小咸鱼留下,很显然小咸鱼是他的软肋。” 云奕子忍不住吐槽:“不都说兵家剑修性子都直么,你心怎么那么脏?” “拜托,我现在只是一只鸭子嘎。” 鸭子随口回应一句,声音越来越小,鸭脖子像面条一样靠在云奕子的脑袋上,无精打采的,仿佛身体被掏空。 “鸭前辈,你怎么了?” 云奕子可算察觉到不对劲了,将鸭子捧在手中打量。 “困了,没睡好。” 鸭子慵懒的抬了抬眼,打了个哈欠之后,又钻入了云奕子怀里的玄同剑中。 “怎么了呢?” 云奕子嘀咕一声,倒也没多想,继续一蹦一跳的在官道上蹦跶。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也看得出来,他有些缺心眼。 一夜转瞬而过,云奕子还在路上,放眼前路,郁郁葱葱皆是山林,一缕青烟都看不到。 “这里怎么那么荒凉,走了一夜也遇不到人烟。” 云奕子嘀咕一句,又探查了一眼玄同剑,鸭子还在呼呼大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陪他唠唠嗑。 “咦!有烟火!” 云奕子看见了烟火,距离他不远的山林内,卷起了一缕孤单的青烟。可能是进山的猎户,有猎户就说明附近有村落。 说起来自己也好一阵子没吃过任何东西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饿了,可嘴馋是华夏人民的优良传统,戒不了。 脚步再一次迈出,脑海开始报菜名,一直报到“炝芦笋,芙蓉燕菜,炒肝尖儿…”这段,云奕子才停下脚步。 苍翠的山间,坐落着一座破庙,有简单修缮过了痕迹,庙前有一片颇为平坦的空地,上面用石块搭建起一座两尺宽的灶炉,还架着一个大锅,里边滚着肉,飘香四溢。 大锅旁边晾着一块宽大的黑熊皮,看成色,估摸着刚剥下来没多久。 这么豪华的菜色,不像是猎户设的,他们打的猎物可是要卖钱的,经不起这般奢侈。 法眼朝着破庙内一扫,扫到了一颗熟悉的赤子之心。 “彪子道友!” 云奕子快步走到空地上朝着里头嚷嚷,彪子探出脑袋,看到是云奕子,连忙走出来:“哎呀,玉梁小兄弟,你是闻着味过来的吧?” “啊这……确实。” 云奕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看你这样就知道了,还得炖一会儿才能吃,来喝口酒先垫垫肚子吧。” 彪子大笑一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云奕子。 云奕子喝过酒,因为他师父就是个酒鬼,自己也不免被带坏了,下山至今也有两三天没碰酒了,他这么一说,馋虫就起来了。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奕子拨开塞子,一阵腥臭的酒味扑鼻而来,让他的馋虫立马打道回府,并发誓再也不出来了。 “彪子道友,你这什么酒?” 彪子指了指边上的熊皮:“熊鞭酒,可带劲了!” 云奕子黑着脸道:“你这熊是不是刚宰的?” “对啊,这熊快成精了,手底下粘了不少人血,还挺能抗揍,挨了我三拳才趴下……”彪子似乎在回忆,并没有发现盲点,看到云奕子拿着酒葫芦没点反应,还好言宽慰道:“喝吧,没事,管够,这葫芦内有乾坤,藏了足有三千斤我自己酿的特制的百鞭酒,大补!” 好家伙,还不止一根熊鞭呢?难怪彪子长得这么彪悍,喝这玩意儿长的吧。 ------------ 第二十九章:地脉之花 云奕子拒绝了彪子的好意,并表示自己还未寻到道侣,不方便喝那么补的好酒,同时非常委婉的询问道:“彪子道友,你喝这酒之后,怎么处理生理反应?” “什么是生理反应?”彪子没听明白,不过觉得云奕子说的这个名词有点意思。 云奕子先是一愣,随后解释道:“生理反应就是说个体受到外界刺激而使机体有所反应的一种紧张状态。” “原来是这个意思,就是说肚子饿了会叫,拳头砸过来会下意识闭眼这类吧?”作为医者的彪子一点就通,眼中甚至泛起微光:“你这个名词很不错,看上去你很有当医者的天赋啊。” 云奕子摆手道:“没有没有,在下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名为华夏的巨人,虽然五千年在这个仙道世界不过一瞬,但科技树总归不一样,各有所长。 “你们儒家人说话虽然喜欢拐弯抹角,但说的还是挺好听的。” 彪子礼貌性的赞叹一句,又回到最初的话题:“至于你刚才说喝了百鞭酒之后的生理反应,作为医者,要控制这个很简单。况且作为寻道人,那种东西,只会妨碍我出拳。” 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好,不愧是彪子! 彪子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向云奕子:“玉梁小兄弟,难道你……” “停停停,我就随口一问罢了。”云奕子连忙打断,并且强调道:“没有难言之隐,对那个暂时也没有想法,只是看到彪子道友如此海量,才随口那么一问的。” 彪子直勾勾的看着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道:“如果是那个皮过长,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环切……………” “百舌无言!” 一声真言律令下去,世界清静了许多。 云奕子以为自己的性子就够直的了,没想到彪子更直,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遮遮掩掩。 彪子嚷嚷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说话没声了,幽怨的看向云奕子。 一尊黑铁塔露出深闺小怨妇般的眼神,云奕子可吃不消,赶紧把禁言术撤了,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彪子道友怎么会到这片深山老林来?” 彪子在灶炉边上坐下,说道:“这个啊,之前跟几个扯犊子干仗呢,那群家伙下手太鸡贼了,搞得我一身伤,就随便找了个地养一下伤。” 云奕子也坐了过去,正要随便再聊点什么,彪子又开口道:“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在这片山林发现了一株即将成熟的地脉之花,估摸着过些天就要开花了。” “什么是地脉之花?”云奕子好奇的询问。 彪子解释道:“就是各方地脉汇聚成一个奇点,享尽一方水土供养,最终凝聚出来的一朵奇花,很稀罕的,也是疗伤圣药。” 云奕子明白了,又是天生地养出来的宝物,按照他所理解的修真界常识,一般发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保密么? 不过看彪子也不知道什么叫保密,云奕子只好提醒他道:“以后若是发现了这种宝物,还是不要告诉其它的人的好,会引来无端窥视。” 彪子看向云奕子,非常直球的问道:“那你会窥视吗?” 云奕子摇头:“不会,听你之前说的,地脉之花应是医家的灵药,对我应该没什么用处。” “对你是没啥用处,不过对你的剑灵还有有些帮助的。”彪子指了指云奕子怀里玄同剑的位置,说道:“你的剑灵伤到了。” “啊?” 云奕子把玄同剑拿了出来,探入神识,鸭子还是在呼呼大睡,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啊。 彪子说道:“你把它唤出来看看。” 云奕子回想起昨夜鸭子精神有些披靡的样子,也不敢耽搁,赶紧把鸭子喊醒。 【嘎……】 鸭子不情不愿的翻了个身,不愿意出来。云奕子只好强行将鸭子请了出来,捧在手上递给彪子。 彪子一只手拎起鸭子打量了几眼,鸭子被提着感到不舒服,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彪子肃然的面容,炸一激灵:“呔!哪里来的妖孽!” 鸭子拼命挣扎,可翅膀被彪子擒住,两只鸭脚只能在半空中不断踩空。 彪子将鸭子转了过来,又打量了几眼,面容更严肃了。 “它肛裂了。” 经过初步诊断,彪子如此说道。 云奕子愣住:“啊?” “啊?”鸭子也愣住,紧接着骂骂咧咧道:“放开我,你这个庸医,本大爷怎么可能肛裂,还有本大爷他娘的是剑灵,你见过肛裂的剑灵吗?!” 彪子一本正经道:“长痔疮的天地一剑我见过,肛裂的剑灵还是第一次见。” 云奕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君子印记泛起微光,表示不是它干的,跟它没有关系。 彪子伸手探了探鸭子的局部地区,又道:“嗯,应该是先前有过损伤,然后又实用了自己无法承受的力量,导致压力从这个位置泄出,最终导致肛裂。” 鸭子一听,居然没有再折腾,因为它之前为了给云奕子护道,确实使用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无法承受的力量。 以前他也使用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自己的本源之力还没有被偷走,有本源规则庇护,它一直没什么事。 没想到跟了云奕子之后,这才几天,不仅本源之力被偷了,还他娘的肛裂了。 想到这里,鸭子敏感的部位,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彪子轻轻的拍了拍鸭子的脑袋,安慰道:“你运气不错,这里正好有一株即将成熟的地脉之花,把它吃了之后,你的肛裂症状就会慢慢恢复,要注意饮食,说起来你能吃东西吗?” 鸭子无精打采的回应道:“能……” 彪子一听,兴匆匆的把腰间的酒葫芦又拿了出来:“来来来,先灌一口养养身体。” “酒?来来来,我要喝我要喝!”鸭子抬起了脖子,好像满血复活似的。 彪子掰开塞子,往鸭子嘴里一顿猛灌。 吨吨吨—— 鸭子的毛发竟然能通过喝酒逐渐改变颜色,在它灌了好几口酒之后,原本金黄的鸭毛,变得通红无比,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只红皮烤鸭。 “咳咳咳…这什么酒,怎么一股子腥味,还有我感觉像好热,我怎么穿着毛衣啊?这都快夏天了,谁给我穿的…” 鸭子喝得有些迷糊了,身上的红毛竟然开始脱落。 云奕子瞪大双眼:“彪子道友,它它它怎么了?” 彪子提起鸭子看了一眼,说道:“哦,它在脱衣服而已,没事的,可能是太热了。” “它在脱毛啊!哪里脱衣服!” ------------ 第三十章:该死,它好香。 鸭子的毛已经完全脱落,现在,它更像烤鸭了,还是一只非常正宗的北京烤鸭。 云奕子看了看鸭子,又看了看彪子,双手胡乱比划几下,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啊这?啊这?啊这?” 彪子提着鸭子观察了几眼,看向云奕子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说它没事就是没事,我首先是一名医术过硬的兽医,然后才是医家的医者。” “那它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彪子道友,你的酒……啊!它在冒烟了!该死,它好香啊!” 云奕子瘫坐在地,完了完了,鸭前辈都开始冒烟了,还散发出一股肉香。 彪子说道:“我这百鞭酒至阳至烈,不会有任何问题,除非这只鸭子常年待在像幽冥那种极度阴寒的地方,才会……玉梁小兄弟,你怎么了?” 云奕子指了指他手里的鸭子,小声说道:“它…就是从幽冥出来的。” 彪子提起鸭子闻了闻,扭头对云奕子说道:“那可能没救了,要不顺手做成烤鸭吧?” “我…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鸭子坚强的抬起脖子,看向云奕子:“给…给我换…换一个兽医。” 彪子咽了口咽唾沫,腾出手拿出一个小瓷瓶直接往鸭子的嘴灌,随后又唤出一张两尺长的冰床,将鸭子放了上去。 “你支楞一下啊,撑过去就没事了。”彪子叮嘱一句。 云奕子站起来问道:“彪子道友,你又给他喂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更香了。” “喂了一点寒髓液压制百鞭酒,更香是因为熊肉熟了,可以吃了。” 彪子说着,唤出两把椅子摆好,又拿出了碗筷递给云奕子:“先吃吧,实在不行只能加菜了。” 云奕子木讷的接过碗筷坐下,看了眼冰床那边,鸭子不再挣扎,已经平静下来了,就是香味还没褪去。 彪子捞起一大块熊肉,啃了几口之后说道:“你这剑灵很奇特啊,明明是剑灵,却又有活物的特征,但灵魂却又是残缺的。” 不愧是医者,说话一针见血。 云奕子一边捞肉一边说道:“它是扶苏公子送我的,我也不大清楚它的情况。” 万界志只给了一段模糊的说明,云奕子确实不清楚鸭子的具体情况。接手至今,也就一开始体验过传说中的十八剑子的势威。 虽说只有一瞬,但还是令人十分向往的,只可惜它的本源之力被日巡那家伙偷走了。 “原来是阴阳家的东西啊。”彪子几口将碗里的熊肉解决,又看了眼鸭子,喜道:“嘿,压下去了,没事了。” 鸭子的皮肤不再那么通红,正在缓慢恢复原来的肉色。 彪子大笑道:“我刚才怎么说的?是不是没事了?哈哈哈哈,待会儿吃完带你去看看那朵地脉之花,可好看了,又勾勾又丢丢的。” 云奕子拒绝道:“这个就不必了,地脉之花是道友发现的,在下现在也没有任何物品可以支付药费……” “我彪子的规矩就是见者有份,不用推辞。”彪子很豪迈,说着还灌了一口自己的百鞭酒,然后试图递给云奕子。 云奕子警惕的推了回去,他可不想变成红皮烤鸭。 “儒家君子怎么能不喝酒呢?真是无趣。”彪子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酒过三巡,大锅里的肉被彪子扫了一大半,已经见底。 鸭子这会儿也恢复了肉色,站了起来,看向大锅那边,摇摇晃晃的跳下了冰床,奋力走到云奕子边上,探起脑袋往大锅里扫了一眼:“还有肉吗?” “有有有,来!” 彪子给鸭子夹了一块肉,云奕子在边上观察,说实话,他还没见过鸭子是怎么吃肉的。 鸭子叼着肉块,仰着头,张了几次嘴,就把整块肉给强行咽下去了。 “嗝——”鸭子打了个饱嗝,说道:“不能嚼,没意思。” 说完,身影一闪,又钻回冰床上躺着了,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 “吃饱喝足,走,咱们去看看地脉之花。” 彪子拍着肚子站了起来,云奕子有些担忧的看向鸭子:“鸭前辈,咱们要离开一会儿,你不跟过来吗?” “本大爷要补觉,别吵吵。”鸭子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彪子宽慰道:“没事的,这里有我留下的法阵,寻常邪祟过不来。而且地脉之花距离这里也没多远,很快就能回来了。” 云奕子想了想,把玄同剑取出来放在冰床旁边,又它的本体在,应该能自保。 “还请彪子道友带路。” 彪子在前头领路,林子很密集,却已经有了一条被强行开辟出来的道路,显然是之前彪子开辟出来的。 走了约莫两刻钟,来到一处山洞前停下。 彪子说道:“刚才吃那只熊瞎子就是在这里打的,那只熊瞎子也是精明,知道躺在地脉之花上头搭窝,再给它躺一段时间,就得化形了。” 云奕子的法眼扫向洞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彪子说的地脉之花,难不成在地下? 如此想着,又扫向地下,依旧是没发现什么,连类似花的东西都没有。 “彪子道友……” “以后叫我彪子就行,老道友道友的听着怪变扭,走走走,咱们进去就能看到了。” 彪子没给云奕子说话的时间,兴匆匆的跑进来洞中,云奕子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洞中昏暗无光,彪子轻拍一下腰间的酒葫芦,当即有微光散落,迅速铺满整个洞穴。 云奕子倒是无所谓,有没有光对于他为什么区别,万物有形,他还没进来就已经把洞中构造看了个遍了。 光亮铺满整个洞穴之后,彪子眉头一皱,快步奔向洞穴尽头,一把那用树枝跟干草搭起的熊窝掀开,地面上露出一个半尺宽小洞,下边什么都没有。 “花呢?”彪子发出疑问:“那么大一朵花呢?” “彪子道友,麻烦让一下。” 云奕子走了过来,他看到了一条线,一条因果线。 “哦哦,你有法眼,快看看是谁把地脉之花带走了。”彪子看到云奕子那双苍目,这才松了口气。 云奕子上前伸手触摸那根悬浮在半空的因果线,法眼链接,追溯历史! 【咦?这里怎么有朵花?还会发光,看来是个宝贝。真是天佑我古墓派,一觉睡醒还有东西捡。】 ------------ 第三十一章:只蛙 有因才有果,出现因果线,必然是先结因,后结果。 云奕子在熊洞中发现的这根因果线,却比较奇特,它只有因,没有果。 因为因果线末端,没有链接任何东西,任何人。 像是,被人斩断了一般。 只能通过法眼追溯历史来察觉到底是谁偷了地脉之花。 偷花之人,是江湖人,一个侠盗,一个游荡在烈明王朝的盗圣。 古墓派盗圣只蛙。 云奕子能得知的线索,只有这么多,甚至不知道对方会什么功法,境界几何。 毕竟因果线,是残缺的。 还有就是,盗圣跟古墓派并不搭边吧?为什么古墓派会冒出一只盗圣?这个古墓派是哪个系统的,金老那个? “老玉啊,怎么样,看到是谁干的没?” 彪子看到云奕子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凑过来询问。 云奕子转过脑袋,询问道:“不知道彪子道友对烈明王朝的江湖势力可否了解?” 虽说彪子已经强调让自己喊他彪子即可,但云奕子还是习惯性的加了句道友 “这些年我都在人间行医,你看出了啥就直说啊。”彪子就喜欢直来直往,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猜谜。 “古墓派的只蛙你知道吗?” “你意思是,地脉之花是那只贼蛙拿的?” 彪子的用词忽然一变,从“偷”变成了“拿”。语气中的火气也消失了,显然是认得只蛙的。 云奕子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站了起来:“彪子道友认识?” “认得,找我看过病的我都认得。”彪子挠了挠头,嘀咕道:“既然是他拿了,那就好找了。” “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 云奕子闻言,也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问了一嘴:“话说那位只蛙,又得过什么病?” 彪子憨声道:“还能是啥,痔疮呗。” 好家伙,又一位病友。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他呢?”云奕子又问。 彪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青蛙玉佩,说道:“他白天一般不出现,晚上可以用这玩意儿联系他。咱们先回去吧。” 两人原路返回,又走了近两刻钟,十分悠闲,毫无紧迫感。 彪子一路上嘴巴没停过,短短两刻钟,云奕子听到了近百个长痔疮的人间天骄,这让云奕子不禁思考,为什么万界志上,他的称号不是“痔疮圣手”,而是“彪子”。 “嗯?” 快要接近破庙时,彪子脚步一顿:“我的法阵被破了。” 云奕子当即抬眼看向上方破庙空地,没有看到外人,倒是看见了鸭子被架在灶炉上烤着。 彪子加快步伐,边走边说:“你看不到的,十有八九是賊蛙摸过来了,他有三只手,连墨家机关城都能摸进去,寻常九境真仙都无法看破他。” 云奕子不信邪,除了他师父云归子,他还真没遇到过无法看破之人。 “灵台清明,虚妄皆破!” 口吐真言,调起胸中浩然,眉心君子印记泛起微光,浩然气旋即汇聚成一点,最终尽入法眼脉络,恍若醍醐灌顶,引得灰朦法眼泛起一抹精光直射而出,看破一切虚妄! 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骤然出现一道盘坐在地的黑影。 黑影之所以是黑影,不是因为云奕子看不破,而是这家伙大白天的穿着夜行衣,包头包脑的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眸。 似乎是发觉了云奕子看破了自己本相,也是惊奇的站起身,朝着空地下方正快步走上了的云奕子看了过去。 “贼蛙!” 彪子脚步生风,两步来到了只蛙面前,砂锅那么大的拳头应声落下。 轰隆一声巨响,引得尘烟滚滚,沙石四溅。自古以来有烟既无伤,在此刻也不例外,只蛙早在彪子抬起拳头时,便已抽身溜走。 “彪子,你不是吧?久别重逢你就给我整这出?你这爱之铁拳太过沉重,我这小身板可承受受不起。” 只蛙半蹲在破庙飞檐上翻了个白眼,又瞥了眼正快步走向鸭子的云奕子,嘿嘿一笑:“我说谁那么大本事能看破我本相,原来是儒家的小天才,玉梁君子啊。” 云奕子没搭理他,而是先把架在灶炉上的鸭子解了下来,鸭子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有气进没气出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小鸭精你养的?真是抱歉,我还以为彪子最近发大财了,吃个烤鸭都用上了寒冰玉床保鲜。”只蛙语气中确实带着歉意,也带着欠意。 彪子抡起铁拳想把他揪下来揍一顿,看到云奕子手里的鸭子,叹了口气,扭头走向云奕子:“我看看?” 云奕子将鸭子交给彪子,这才抬起头,看向飞檐上的只蛙。 只蛙的本相,是一只手,一只若隐若现的手。 “你认得我?”云奕子出声询问,声音有些冷清。 只蛙又是嘿嘿一笑,贱兮兮道:“玉梁君子大名,岂能不知,哪怕我近些日躺在棺材里打盹,都有孤魂野鬼在高呼君子大名,洛丰城出手抵御银临女帝势威,又得吴望命…卧槽!有话好说啊!” 没等只蛙把话说完,云奕子抬手便唤出星罗云子。 白棋高挂半空,看是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一股镇压万物的恐怖气息,隐隐带透着一阵怒意,压得飞檐上的只蛙动弹不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伤了我的剑灵,还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云奕子一字一顿道。 他说的东西,自然不是彪子的地脉之花,而是他放在寒冰玉床上的玄同剑。 “停停停,你说的是这把小木剑吧!你先把星罗云子收起来,听我说啊!” 只蛙周身被白棋禁锢,四肢无法动弹,但他又伸出了第三只手,似乎并不受影响。手里正拿着云奕子的玄同剑。 “我刚到的时候,这小木剑突然朝着我的乾坤袋钻,拦都拦不住,一口就将我刚挖的地脉之花给吞了,你的剑灵死活不肯吐出来给我,我只好把它架在火上烤了。”只蛙的语速极快,生怕云奕子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时候彪子提着鸭子走了过来,憨声道:“它没啥事,单纯是吃撑了。” 飞檐上的只蛙骂骂咧咧道:“可不咋滴,七条地脉凝聚出来的地脉之花一口吞了,就算是彪子吃了,也得撑死。” 云奕子有些尴尬,将白棋收回,当即拱手道歉:“只蛙道友,是我唐突了,多有得罪,我……” “跟他道啥歉,他嘴那么碎,谁见了都忍不住揍他的,你没忍住很正常。”彪子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只蛙不服道:“嘿,我嘴怎么就碎了,这叫善于言谈,不过玉梁小君子的行为我还是能理解的,兵家有言,剑与道侣不可外借,我伤了他的剑灵,他冲动了,很正常。就是我看那鸭子的局部地区似乎裂开了,你们儒家君子,都那么重口味的吗?鸭子都不放……哎哎哎!怎么还来?!” ------------ 请假条 在医院,请假一天,明天补上所有更新,抱歉。 ------------ 第三十二章:悟道石(伪) 误会解除之后,三人坐了下来,只蛙拿出了从烈明皇宫顺来贡茶,彪子贡献了一套墨家赠送的精致茶具,云奕子也贡献了一张嘴。 “好茶,好茶啊!”云奕子赞叹道。 只蛙直摇头:“不行不行,你得好好夸夸这茶好在哪里,我最喜欢听儒家弟子吹牛逼了!” 彪子看了看只蛙,又看了看茶叶壶上的贡品标志,说道:“可是,就算老玉夸了这茶好在哪里,又跟你有啥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从我口袋拿出来的,就是我的了!”只蛙十分理直气壮。 彪子呵呵一笑,问道:“你不一般晚上出现吗?怎么摸到这边来了?”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只蛙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作出一副准备细细展开说的姿态。 “你又被追杀了吧,这次是谁?”彪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快进到结局。 这让只蛙有些不爽,皱着眉头道:“你这人,拉的屎也是直的吗?” 彪子一愣,似乎陷入回忆,然后又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开口。 “别别别——” “彪子道友,不至于不至于!” 只蛙跟云奕子同时起身劝说,彪子应了一声,没有将他酝酿的话语说出来。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所以是谁在追杀你啊?” “是我。” 彪子话刚说完,破庙的飞檐上就落下一道帅气的人影,高大儒雅。头上没有发冠,只梳着一个干练的大背头,手里还提着一把三尺长的梳子。 他的容貌,颇像周润发。 彪子仰头一看,激动的站了起来:“哎呀!发歌啊!你来的正好,我最近正想找你帮忙理个发呢。” “理发的事,前后再说。”发歌轻声回应一句彪子,紧接着神情一肃,瞪向只蛙:“把灵石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只蛙起身抬手,掌中便多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道纹,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你告诉我,它有啥用,我就还给你。” 云奕子扫了一眼,脑海中当即出现一条讯息: 【悟道石(伪)】 【说明:拿着它冥想,你可以立刻体验走火入魔的畅快感。】 好家伙,云奕子在心中感叹一句,再看向只蛙手上的伪悟道石时,犹豫了一下。 还是再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说不定伪悟道石是只蛙自己搞出来骗那位发歌的赝品。 “你觉得我很傻吗?”发歌额头上的青筋挑起,由于略微激动,导致他整齐的大背头,出现了几条杂乱的头发。 发歌敏锐的察觉到了发型的变化,赶紧拿起梳子将那几根发丝梳整齐。 只蛙举起左手,伸出两指作发誓状:“我要是撒谎就会得痔疮!” “你本来就有!看剑!” 发歌不打算跟他浪费口舌,梳好发型之后,果断出手。 手中长梳眨眼间便化作一柄无鞘长剑,剑影夹着呼啸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我们荡起双桨之势掠向只蛙! 只蛙的速度比发歌的剑更快,甚至早在他起势的时候,只蛙便已经抽身逃离,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云奕子跟彪子距离只蛙的残影很近,发歌的剑势砸了个空,却并未伤到两人,可见发歌对剑势的掌控是何等的精妙。 “有朋友在这里,你也好意思直接动手?”只蛙出现在远处的一颗树上,朝着空地边上的发歌大声喊道。 发歌一言不发,手腕一翻,无鞘长剑再次变回梳子模样。另一只手按在梳杈上,对着树上的只蛙一弹! 铮—— 低沉的琴音骤然响起,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持着一把戒尺,夹着一股训诫之意,朝着只蛙当头打下。 云奕子见了这招,眼前一亮,儒家的训诫之道哎! “嘿!你还来劲了!” 只蛙碎骂一句,胸口忽然出现第三只手,朝着虚空一握,琴音骤停。 发歌大背头上发丝,又凌乱了几分。 “旁门左道,有本事便与我正面对决!”发歌手腕再翻,长梳变剑,气势也在此刻攀升了数倍。 “技能冷却好了,告辞!” 只见金光一闪,只蛙消失在原地。 彪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西瓜,一边啃一边走过来询问:“他拿手上的石头是啥啊,让你那么着急?” 发歌收起气势,一边整理发型一边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年前有个无名居士突然造访我们昆仑派,自称是我们前掌门独孤醉的朋友,然后拿出了那块石头让我们暂时保管。” 彪子擦了擦嘴,嘀咕道:“那賊蛙怎么知道那个居士放了东西在你们昆仑派?” 发歌叹道:“也就是前阵子吧,不知道是谁造的谣,说我们昆仑派藏了一块仙石,只要获得仙石的认可,就能通过仙石的指引,开启真仙之墓。” 云奕子忍不住出声:“人间应当没有真仙才是吧?” “这个其实还是有过的。”彪子接话,又解释道:“人间毕竟是万界之初,三教最初的圣人都是从人间诞生的,真仙自然也是存在过的。” “原来如此。” 云奕子轻喃一声,然后看向发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发歌接着说道:“消息刚传开没多久,中原各大势力就派人过来了,他们还在路上,那賊蛙就先一步把石头偷了,我追了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现在昆仑派怎么样了。” 彪子问道:“独孤醉还没从瑶池出关吗?” “没呢,光凭断弦恐怕挡不住那么多势力围攻。”发歌摇头,说到这里,他都有些想放弃追寻只蛙,回去镇守昆仑了。 云奕子看到发歌露出担忧的神情,想了想,说道:“有一句话,在下不知道当不当讲。” “讲啊。”彪子咋呼一声。 云奕子这才说道:“先前只蛙手中的石头,叫悟道石,不过不是正品,若是拿着它冥想的话,会走火入魔。当然也不排除只蛙自己作了个赝品用来晃发歌道友。” 发歌脸色一变:“你是说,拿着它冥想,会走火入魔?” “是的。”云奕子点头,忍不住多问一句:“难道说贵派有人拿过它冥想?” “疯凌,是我害了你啊!” 发歌的大背头忽然凌乱了起来,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是有多复杂。 ------------ 第三十三章:蒙卦遮天 “咋回事啊,走火入魔了?说说啥症状吧。” 彪子坐直了身子,让他本人显得更为肃然一些,似乎是在进入了医者状态。 医家医者,多为博学多识者。彪子的性格虽是粗犷豪放,但一身广博且精湛的医术绝对可以称得上医者二字,夸张一些说,他的医术可在人间称绝。 走火入魔对于医家医者来说,也是一种病理,一般归类为心病一类。 彪子这么一问,发歌这才平复下心情,将发型梳好,说道:“那位无名居士将石头交给我们之后,我们便将它放置在……” “直接说症状啊,扯那么多干哈。”彪子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发歌被呛了一下,发丝又乱了几根:“咳咳,疯凌他现在,好像失去了所有记忆一般,恍若一个未开蒙的蒙童。” 彪子思索片刻,又问:“除了这个症状,还有其它特征吗?比如经脉,境界有没有影响?” “说来也奇怪,他的境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身体也没有任何损伤。”发歌答了一句,又道:“除此之外,他的悟性似乎受到了蒙蔽一般,无论我们怎么教导他,他还是隔夜便忘,时常尿床,还赖床,习性与蒙童别无一致。” 【大事件记录:????】 【事件一:悟道石(伪)】 【事件开端:蒙卦遮天】 【记录者:云奕子】 云奕子忽然坐直了身子,脑海中闪过的讯息让他又惊又喜,再看向发歌时的眼神,也变得热切。 又是大事件,大事件的名字都是问号,并且跟吴望前辈那个大事件不一样,似乎要繁琐得多,有“事件一”,就代表会有“事件二”,往后可能还有三跟四。 这要是全部记录,该会有多大功德降下啊! 不过,蒙卦遮天是什么意思?难道跟周易有关? 云奕子回忆了一下周易六十四卦,蒙卦是六十四卦当中的第四卦,全称为“山水蒙”,卦名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蒙昧之意。 不过蒙卦的正卦应该是消除蒙昧,按照发歌的描述,那位疯凌道友恐怕是中了反卦,爻辞六 四的“困蒙”卦象。 彪子并没有因此直接推断疯凌患了什么“病”,而是说道:“我得先去见见他才能作出处置,还有就是賊蛙手上那块石头,我也得看一看。” 发歌点头道:“我会尽快追回那块石头。” 这时云奕子已经将蒙卦回忆了一遍,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朝着发歌开口询问:“发歌道友,在下有个问题。” “君子请问。”发歌一边梳头发,一边抬手示意。 云奕子开口道:“如今疯凌道友的情况是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想懂,并且什么都不想做,整天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是的,君子见过这种情况?” 发歌呼吸一重,彪子也不禁重新打量他几眼,问道:“老玉,你也会医术?” “我不会医术。”云奕子摇头,说道:“不过疯凌道友目前的症状,与周易六十四卦中的蒙卦很像。” 发歌的大背头炸毛了:“你是说,疯凌中了反卦?” 云奕子点头:“他如今的情况,确实是像中了困蒙卦。” 发歌神色一沉,不由得看向彪子,周易六十四卦他知道,也研究过,甚至自己也会时不时的玩几卦,但要说解卦,还是现实意义中的解卦,他就不懂了。 彪子嗡声道:“解卦我不太懂” 发歌又看向云奕子这边,云奕子摇头:“我也不懂解卦。” “等我去昆仑看过疯凌之后,或许有办法解决。”彪子补充了一句。 困蒙的意思,彪子还是明白的,虽然不懂解卦,但对于疯凌的症状,在医家是有一套名为“醍醐灌顶”的医法,不知道对应中了卦象的疯凌有没有作用。 彪子是个行动主义者,有了大概想法之后,就会去行动,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发歌略作思考,起身说道:“那事不宜迟,我先去追只蛙,彪子道友到了昆仑,若是断弦顶不住压力,还需另外麻烦你出手帮忙,昆仑派必有厚报!” 彪子摆手道:“厚报就不用了,行医是我的职责,捶人是我的乐趣,回头你给我理个发就行了。” 云奕子也起身道:“在下也想跟随彪子道友去一趟昆仑仙山,增长些阅历,不知发歌道友是否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发歌欣喜不已,若是这位君子也能到昆仑相助,昆仑的危局便不用他担忧了。 发歌先行一步离开了,彪子自顾收拾着东西,云奕子提起鸭子将它塞回了玄同剑中,转身对彪子说道:“彪子道友,地脉之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补偿的。” 鸭子一口将地脉之花独吞了,不管是意外与否,云奕子都必须要为此负责,否则他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彪子却是毫不在意,憨笑道:“客气啥啊,不用。” 云奕子看着彪子,一时无言。 彪子这人,简单得让云奕子不由心生敬佩。 表里如一的率直,将行医当作一种职责,从不求回报。粗犷豪放的待人处事,好的坏的,都写在脸上,云奕子不由想到一句“你所见既我,好与坏我都不反驳。” 天地一片寂静,万界志又变作画板。 云奕子深吸一口气之后,吐出白毫,一笔落下。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备注:一颗赤子心,最为提神醒脑。】 一笔成画,云奕子只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温热,换得灵台清明,但仅仅是片刻,随着万界志将这幅画收录,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这时彪子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又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往半空中一抛,葫芦见风便涨。 云奕子羡慕的看着那酒葫芦,功能真多,好想要。 彪子飞跃至葫芦上盘坐,朝着下边的云奕子招呼道:“一块坐不?” “好!” 云奕子背着手走向葫芦,踮脚伸手,试图爬上去。 葫芦的位置有些高,他够不着,又蹦跶几下,还是够不着。 彪子歪了歪头:“你在干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云奕子脸色微红:“咳咳,我…上不来。” 君子的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 第三十四章:说的好,你先上! “青海一望两苍茫,飞起玉龙三百万” 望着巍峨雄伟的昆仑山脉,云奕子不禁低吟一声。 由于昆仑山脉禁空,彪子收起了葫芦,停靠在了山脉下的登山云梯。 山脚下,云梯口边上的空地,驻扎着大大小小的帐篷,高挂着形色不一的旗帜,一个个云奕子不认识,却又有些熟悉感的势力,在这山脚下仿佛形成了包围圈,造成一副愈要将这昆仑山包围的局势。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都没这架势夸张啊。” 云奕子看着人来人往的帐篷营地,感叹一句,万界志忽然又有意动。 片刻之后,云奕子手头上又多了一幅画。 【浮生图录(三)】 浮生同系列的画,都是没有备注的,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作用,至于触发的条件,云奕子倒是已经摸清了。 浮生图录,大多都是记录众生百相的,并且特别写实,会把画中人心中所想,描绘得淋漓尽致。 比如这幅画里,中间是昆仑云梯,左右两边立着一道道人影,神情各异,但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写满了贪欲。所有人都死死的往着云梯上方,恨不得将灵魂撕扯出肉身也要冲上云梯模样,实在让人不禁冷颤。 “这里可不止六大派,除了武当跟少林佛宗没来,能来的都来了。”彪子在一旁添了一句,语气倒是没有多愤慨,一副已经见怪不怪的模样。 云奕子问道:“他们不上云梯吗?为何都在此处驻扎?” “昆仑派有西王母留下的结界,他们上去也没用,多半是派了代表,围在了昆仑派山门前了。” 彪子答了一句,又仰头望了一眼云梯上头,隐隐有几股不寻常的气息在云梯尽头炸开。 有人在昆仑派山门前战斗,打得还挺激烈的。 “咱们上去吧。” 彪子招呼一声,朝着云梯口走去。 帐篷营地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看到他们要登上云梯,负责看守入口的人就围了过来盘问:“哪个门派的?该上去的已经上去了,你们……” 嘭嘭嘭—— 彪子连出三拳,富有节奏感的轰鸣声接连响起,还挺带感的。 “哪里来的蛮子!” “这家伙不讲道义,咱们也不需要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废了他!” 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彪子,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彪子的朋友。 对待不怀好意,敌意写在脸上的,彪子出手从不含糊,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云奕子看着围攻过来的人群,唤出了星罗云子,捏在手中。 眉心的君子印记泛起微光,与星罗云子相互呼应,登时间便有一阵无形的威势滚滚卷开,席卷整个帐篷营地。 围攻过来的人群当即立在原地,一柄若隐若现的戒尺凌空凝成,朝着所有人当头打下。 啪—— 戒尺落下,牵引着星罗云子的镇压势威,令帐篷营地成百上千人齐齐跪地,在他们背后,一柄由君子势威所凝成的戒尺倒插在他们背脊,令这一干人等,头都抬不起来。 云奕子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惊,好家伙,我都还没动手,你们就全倒下了? 这一招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君子印记自动给激发的。 彪子收起拳势,憨笑道:“你这一手还挺威风的哈哈哈。” 云奕子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在身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一些:“基操,勿六。” “走走走,上面似乎打起来,咱们去看看热闹。” 彪子并没有如同云奕子所想的一般会夸赞他几句,而是兴匆匆的跑上了云梯,让云奕子只好自己小声的替自己吐槽一句:“儒家君子,恐怖如斯,此子有圣君之资,不可为敌!” 将心中的名台词说完之后,云奕子才心满意足的追上彪子的脚步。 昆仑派山门前,代掌门断弦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挺立在各大势力代表前,沉声道:“断某最后再说一句,仙石已经被只蛙所盗,你们若再不退去,休怪断某剑下无情!” “你们昆仑派有西王母留下的结界,那賊蛙虽是盗圣,但也不可能闯得进去,断掌门,你这话说出来,至少得先说服你自己吧?” “一座真仙墓,你昆仑派独吞了,就不怕崩了牙?” “何必跟他废话,看他这模样也是灯尽油枯了,大家一起上!”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让原本已经惧怕断弦剑威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说的好,你先上!” 说要大伙一起上的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踉跄几步便来到断弦面前。 “哎?我…那什么,断掌门…”那人一脸不知所措,妈的,剧本不对啊! “一曲肝肠断,问君此去还谋定!” 回应他的,是浩浩剑威,那人慌忙格挡,下一刻便如脱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昆仑派虽不如独孤醉在位时那么恐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断弦的七弦五音尚能对他们造成威慑。 “他娘的,刚才谁把我兄弟推出去的?” “兄弟都被砍了,你还在这问个锤子,出去报仇啊!” 又有一个人被推了出去,断弦剑势再起,又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划过昆仑派山门。 这一刻,大伙都发现了,咱们队伍里中出了一位内鬼! “大家先停一停,咱们群众里出现了坏人,有内鬼,停止进攻!” 一位年轻的刀客跳上了一块巨石,朝着下方的人群高声提醒。 “刚才是谁把莫老六跟张七刀推出去的?有人看见没?” “没有,那家伙出手太快了,不过他的声音我能记住。” 巨石上的年轻刀客说道:“这个好办,大伙一排排站好,都说一下之前那人的台词,很容易就能把人揪出来了。” “有道理,不过你是谁啊?为什么我们要听你的?”有人提出质疑。 年轻刀客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心虚什么?” 那人一愣,啊?我心虚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有人认得他,骂道:“杨浩,没想到你竟然与昆仑派勾结!断弦给了你什么好处!” 杨浩赶紧辩解:“不是,我没有啊,我只是质问一下……” 年轻刀客冷笑道:“大家都在查内鬼,你在这时候突然跳出来质问,哼,大家都是明眼人,相信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杀了他!内鬼必须死!” 年轻刀客拔刀高呼,下方的人群纷纷响应。 “杀了他!” “老子最恨内鬼了,我来!” “他奶奶的,我也来!” 断弦背着手,神情复杂的看着巨石上的年轻刀客。 这家伙,还真能跳啊。 ------------ 第三十五章:七弦五音 人间各大势力都知道,昆仑派有西王母留下的结界,否则昆仑派也不可能成为人间正道之首。 可西王母在昆仑派留下结界是在万界初开之时,至今已不知过去了几万年,曾经的那个结界,早就不复存在了。 后有昆仑三圣何足道将西王母结界中残留的神韵提取,进行了一次重新修补,昆仑的结界才重现往日的几分辉煌。 只是相比起西王母留下的结界,那是天差地别。三圣飞升之后,历代掌门的首要任务便是修补结界,一代接一代的努力,却最终只能看着结界逐渐削弱。 到了断弦这一代,昆仑结界,几乎已经成了摆设,西王母那一缕神韵,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她的名头。 若不是有历代掌门的加持,昆仑派连结界都无法维持。 所以现如今昆仑姐姐,只要稍微费点心思,便能从中找出漏洞钻入。 否则只蛙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闯入昆仑派盗取悟道石。 随着独孤醉走入瑶池闭关那一刻开始计算,昆仑派,走向了暮年。 曾经的人间正道之首,或许也将随之消沉。 新一代的年轻弟子们都是些中庸之辈,惊艳才绝之辈,都被三教百家一扫而空,在浩瀚的诸天万界,谱写属于他们的辉煌故事。 代掌门断弦是上一代的中庸,却成了这一代的代掌门。今时今日,断弦只能提起无用剑,走出山门,挺立在昆仑的暮年。 “各大势力处理了“内鬼”之后,再一次看向断弦,或许他们都知道,群众当中根本没有内鬼,又或者人人都是内鬼。”年轻刀客盘坐在巨石上,小声的解说着。 “来到这里的,无非都是想分一杯羹,少一个就能多分一份,否则他们也不需要在这里打车轮战了,大家伙并肩一块上,直接把断弦打趴下,然后强攻昆仑,夺了悟道石再把昆仑的女弟子都抢回去!” 雪山琼宫的鱼和尚耳朵动了动,看向了年轻刀客,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断弦也不禁看了过去,虽然年轻刀客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他面前,与大声密谋没什么差别。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鱼和尚微妙的表情,雪山修的欢喜佛,如果真如年轻刀客说的那一般群攻而上,鱼和尚说不准真的会把昆仑的女弟子给掳走。 这种事情,断弦绝不容许。 “人间第一仙的遗产,足够让三教百家撕破脸皮,而一座真仙墓的钥匙,也足以让人间各大势力撕破各自的脸皮。他们还能站在昆仑派山门前说话,说明他们在忌惮着什么,是昆仑的底蕴,还是代掌门断弦呢?” 年轻刀客继续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解说。 这一段刺耳无比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年轻刀客。 “你到底是谁?”有人站了出来质问。 先前处理杨浩,不过是顺势而为,他们不在乎谁是内鬼,如今年轻刀客这一番话,却让众人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刀客。 “我是谁?” 年轻刀客站了起来,按着刀柄说道:“我嘛,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刀客,业余爱好是记录一些琐事,整理成书,你们可以喊我的笔名,忆秋年。” 听到年轻刀客自报家门,不少人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小说家的人,难怪喜欢自言自语,这笔名倒是挺耳熟的。” “肯定耳熟啊,《鞭王传》跟《老表记》就是他写的!” “什么?他是《鞭王传》的作者?!”鱼和尚瞪大双眼,扭头看向忆秋年,紧接着快步挤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了一本《鞭王传》,一脸期待道:“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忆秋年抬手对着鱼和尚手里的书籍刷刷画了几笔,一串正常人根本看不懂的艺术字体便落在了封面上。 “咳咳,忆先生,可以给我也签个名吗?”又有一个人拿着书籍凑了过来。 “给我也整一个,顺便问一句,鞭王阿宾还有后续吗?” 忆秋年摊手道:“拜托,你们在围攻昆仑派啊,一个个全跑过来,断掌门会很尴尬的。” 断弦默默的收起了刚拿出来的《鞭王传》,整理了一下情绪,冷声道:“诸位道友,断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既不愿退去,那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 只要把所有人打趴下,待会儿就没人知道本掌门管忆先生要签名了。 “那贫僧便来会会你!” 人群中走出一位光头,正是鱼和尚,许是因为忆秋年在旁,让他想表现一下。 其他人多少也有这个想法,一位小说家在此取材,必然会记录下自己的英姿,这可得好好表现才是。 “唉。” 断弦叹息一声,缓缓抬起剑锋,无声的剑势顷刻间散开,压得众人一时间竟无法抬头! 最前头的鱼和尚更是直接跪下,正吃力的撑着身想站起来。 “这是要开大啊。”忆秋年嘀咕一句,连忙起身,扭头就跑。 铮—— 断弦的眉心处,隐有半枚君子印记浮现,登时间,又见浩然气冲天而起,天幕骤然沉了下来,天地一片寂静,好似死了一般。 “五曲胡不归,三千世界——静沉沉!” 滴答,滴答。 好像是谁在哭泣,泪水的滴答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识海当中。 难以言喻的悲伤感涌现心头,众人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昆仑山在震颤,似乎是在回应断弦的这一剑。 滴答,滴答。 又是另一道哭泣声响起,是昆仑在悲悯。 每一滴泪珠都铭刻着曾经的辉煌,过去的声音化作泪滴,落在山门前众人的背脊上,刹那间便化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体,轰然压了下去。 昆仑派山门前,除了断弦,再无他人。 断弦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门平地,叹道:“还是差了一些。” 他所用的剑法,出自儒家当代圣君之首青衣子所创,名为《七弦五音》,乃是青衣子感悟琴剑道时所悟。 青衣子最初便是出身昆仑,人间的池子容不下一位天生的圣君,昆仑派仅三年,便被儒家拐走。 昆仑派留不住他,因为拐走他的,是儒家亚圣。 青衣子不负天骄之名,短短百年,便晋升圣君,领悟琴剑大道之后,重返昆仑派,留下了这一门绝学,以此断了三年的教养之恩。 《七弦五音》源于青衣子的琴剑之道,而断弦修的却是中庸之道,这导致他一直无法领悟《七弦五音》的真意,甚至逐渐偏离原本的道路,他还十分不自知,有着坚定不移继续走下去的势头。 说起来,青衣子的徒弟周长亭,也是练这玩意给走偏了道。 ------------ 第三十六章:奇变偶不变 昆仑的云梯设有阵法,凡人若是无缘,终其一生也走不到云梯的尽头。 原本对于修行者也有一定的限制,昆仑没落之后,云梯的限制便只能针对凡人了。毕竟要维持云梯法阵,是要耗费大量灵石的。 昆仑,穷了。 云奕子跟彪子踏上云梯也没走几步,就走到了云梯的尽头。云奕子是第一次走云梯,在他印象中,自己一共才踏出九步,便走到了云梯尽头,这种感觉很奇妙。 尽头处有一座凉亭,边上是一条通往昆仑派山门的小道,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雪。 说来也奇怪,云梯下明明是一片春意,而云梯上却是飞雪不断。 云奕子仰头望天,一时间又有些诗兴大发,还未来得及酝酿情绪,便看到有浩然气冲天而起。 天幕一沉,难以言喻的悲伤感令云奕子的君子印记都不由浮现。 大道三千,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儒家的浩然气也不一定光照万丈。 有人影从小道上小跑下来,看到了云奕子跟彪子,脚步一顿。 【人物志:余庆之(忆秋年)】 【称号:神谋鬼算】 【出身:???】 【境界:八境凡仙】 【评语:他与你一样,又很不一样。】 【独白:不是吧,刚见面就想读我内心?你这样可很不礼貌啊,云奕子小朋友。】 余庆之立在小道中央,笑眯眯的打量着云奕子,他身上有着令云奕子熟悉的气息,好像万界志所散发出来的。 难道是同行?他也有一本万界志? 彪子打量了几眼余庆之,看到他看向云奕子的眼神好像是认识一样,不由得问道:“老玉,你认得他?” “以前不认得,现在认得了。” 云奕子回应一句,朝着余庆之作揖:“余前辈,你好。” 余庆之笑道:“我是该称呼你为玉梁吗?” “都可以,余前辈随意。”云奕子想了想,又问:“敢问前辈,可是同道?” 余庆之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跟你区别还是有的,比如我就没有那本书。” 云奕子恍然,不过既然是同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这个实习生突然上岗,带他的老师傅又不靠谱,若不是遇到发歌又触发了一次事件,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要去哪。 “你们这是在打暗号吗?什么叫以前不认得,现在认得,神交呢?” 彪子挠头,没听懂他们在聊啥,以他的性子,不明白就会直接开口问,他们回不回答又是另一回事了。 云奕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彪子解释,毕竟天道历史观测者这种身份,应该是要保密的吧? 余庆之说道:“彪子道友,久仰大名,在下小说家忆秋年,与玉梁君子神交已久,今日才机缘巧合的正式见面。” “嗷,原来是小说家的人啊,那我懂了。”彪子也不知道懂了个啥,反正他懂了。 云奕子见不用解释,也松了口气,边往余庆之那边走,边问:“余前辈这趟是为昆仑派而来吗?方才为何匆匆跑来下,上面发生了什么?” 余庆之解释道:“昆仑的断弦开了个大招,牵引了昆仑意识,我下来躲着点,免得被昆仑意识传送走并拉黑名单。” “啥是大招啊?”彪子又不懂了。 云奕子替余庆之解释道:“就是很强的招式……嗯?” 说着说着,云奕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怎么觉着余庆之的说话方式跟用词,那么现代化呢? 想到这里,云奕子忍不住朝着余庆之试探:“奇变偶不变?” 余庆之笑而不语,没有接话,但神情十分玩味。 彪子凑了过来,看了看余庆之,又看了看云奕子,忽然接了一句:“符号看象限?” “啊?!” 云奕子瞪大双眼,还惊得退了半步。 彪子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老乡? “你在吃惊什么啊?”彪子越来越看不懂云奕子了。 余庆之笑道:“你说的这个,在墨家的《函数入门》里有。” 云奕子又惊了:“墨家为什么会这个?” “这个稍后再跟你说吧,断掌门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了。” 余庆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朝着山道上走去。 云奕子赶紧追上去,又试探性问道:“余前辈,您是老乡吗?” 余庆之摇头:“我不是,不过我去过你的世界,很有意思。” 云奕子回想了一下万界志那句评语“他与你一样,又很不一样。”,现在余庆之说他不是老乡,那么评语里的第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评语只是说,余庆之跟自己一样是历史观测者,但余庆之负责的东西不一样? 云奕子沉默片刻,又问:“墨家的《函数入门》是您带过来的吗?” 余庆之摇头:“并不是,是你师父。” “您认识我师父?”云奕子又又又惊了。 遇到余庆之还不到半小时,云奕子已经惊了好几次了,这个人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 余庆之看到云奕子似乎又想问什么,补充了一句:“他也不是你那个世界的。” “那他?” 余庆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他的事了,你得问他,我不能告诉你。” 彪子跟在他们身后,对于云奕子跟余庆之的话题很感兴趣,直觉告诉他,两人在聊很有意思的事情,可他们似乎没打算跟自己说。 这让彪子很郁闷。 云奕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余庆之不是老乡,但他去过自己的世界,应该能算半个老乡了。 “余前辈……” 余庆之抢答道:“墨家最近在研究可控核能,不要问了,有空你去一趟机关城就知道你师父都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了。” “哦…”云奕子只好按耐住自己满腹狐疑,等这次事件结束,或许可以去一趟传说中的墨家机关城。 云奕子不再追问,余庆之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没多久,三人就来到了昆仑派山门前。 断弦还没回去,依旧站在山门前,看到三人走上来,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便落在了彪子身上:“彪子大夫,您怎么来了!” ------------ 第三十七章:入梦观心 疯凌走火入魔之后,断弦就想过去找彪子过来帮忙,但彪子并不是人间常驻客,行踪飘渺,无人可琢磨。 还未来得及请药王谷的大夫过来,江湖上便传出了门派了藏了开启真仙墓地的仙石。 发歌外出追寻只蛙,门派里只剩断弦一人可以挑起大梁。 他不敢派人去请药王谷的大夫,生怕被江湖人知道,疯凌走火入魔的事情。 昆仑派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各大势力忌惮的了,剑痴疯凌恰好算一个。 “发歌让我来看看疯凌。”彪子走了过来,顺便介绍了一下云奕子:“这位是儒家的老玉,啊不对,是玉梁。” 断弦回应道:“在下昆仑代掌门断弦,见过玉梁君子。” 这位昆仑掌门胸口,藏着半口浩然气,很散,并未凝成一股,或许跟他灰暗的道心有关。 不过他仅凭这半口浩然气,却能引得天地变色,方才那一招的威力,不比周长亭差了。此人,也不是个平庸之辈,但似乎并没有什么自信。 断弦看着也就而立之年,但两鬓却已然斑白,额头上的抬头纹很重,身上环绕着一阵淡淡的暮气。 这是未老先衰之意,如果他不能走出阴霾,这暮气将令他一直原地踏步,再不得寸进。 云奕子作揖回礼:“玉梁见过断掌门,初来贵地,还请多多包涵。” 断弦笑道:“君子言重了,昆仑得君子来访,那是……” “你们还要客套到什么时候啊?” 彪子打断了两位读书人的被动客套,欲要快进到进山门。 断弦跟彪子打过交道,知道彪子的性子,连忙收回被动,说道:“是断某考虑不周了,几位还请先进来。” 山门卷起一片波纹涟漪,昆仑结界开了个口子放行。 彪子自来熟的先行一步,断弦侧身示意云奕子先请,又看向余庆之:“忆先生,如不介意,也请进山门一叙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叨唠了。” 余庆之大步走来,与断弦一同进了山门。 山门自带传送法阵,可通往昆仑境内各地,一般情况下不会开启,只有贵客来访时会启动,毕竟昆仑穷了,开传送要耗费不菲的灵石。 无论是彪子还是云奕子,对于昆仑来说都是贵客,所以众人踏入山门便被传送到了迎客峰上。 断弦将众人引入知客阁二层,吩咐弟子们切茶,又道:“彪子大夫还请稍后,我这就命人将疯凌带过来。” 彪子随意坐下,灌了几口茶后说道:“没事,你先整几个菜吧,饿了。” 断弦点点头,又去吩咐了几句之后,才落座主位。 除了彪子,云奕子跟余庆之都是第一次到访昆仑。 云奕子看什么都一脸新奇,余庆之则在这时候也一改先前在山门前跳脱的形象,沉稳的端坐着,一副可靠大前辈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友人徒弟在旁的缘故。 断弦酝酿了一下话语之后,正要开口,彪子忽然就站了起来,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了下来:“差点忘了,老断我这百鞭酒又添了一鞭,新鲜着呢,来尝尝。” 也不容断弦拒绝,彪子自己就去拿了个杯子,给断弦倒了一杯递过去:“你最近身子有点虚啊,喝这个正好能补补。” 断弦接过杯子,低头看了眼杯中散发着腥臭味的酒水,不禁打了个冷颤。 “忆秋年,我管你叫老忆好了,你也尝尝。” 彪子十分热情,让现场的气氛立马就活跃起来了。 余庆之扫了一眼断弦的表情,立马摆手道:“抱歉,我戒了。” “酒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也能戒掉?” 彪子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又看向了云奕子,云奕子果断把脑袋别到一边去,最终,他只能拉着椅子凑到了断弦边上:“咱们好久没见了,今天就喝个痛快吧!” 断弦赶紧拒绝:“不可不可,山下的人还未退去,这阵子都不宜喝酒。” 彪子不满的哼了一声,还想再劝,楼道口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闻到了酒味,是谁在背着我偷偷喝酒?” 一位白衣中年男子从楼道里窜了出来,一溜烟的便跑到了彪子身旁:“酒!这杯是给我的吗?” “对!给你的!”彪子欣喜若狂。 白衣男子嘿嘿一笑,接过酒杯闷头便灌:“啊!好酒,再来点!” “来来来,多喝点!” 彪子感动不已,可算遇到一个识货的了。 “你真好,那个小老头都不让我多喝。”白衣男子又闷了一杯,打了个饱嗝之后朝着断弦做了个鬼脸。 断弦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彪子大夫,疯凌现在状态很不稳定,若是喝多了,恐怕不太好。” 彪子摆手道:“没事,有我在,来来来,咱们再喝一轮。” “好耶!”疯凌欢呼一声,直接坐在地上:“咱们喝个痛快,去他娘的学习哈哈哈哈!” 断弦叹口气,只能对云奕子他们尴尬一笑:“抱歉,让两位见笑了。” 云奕子摆手道:“没事的,” 余庆之收起留影石,也摆了摆手:“挺好的,很活泼。” 云奕子忍不住凑近余庆之询问道:“余前辈,您看出什么了吗?” 余庆之点头:“蒙卦已经烙印在他的道心,若是强行取出,他那一身修为,便会化为乌有。” 彪子这时候也回头说了一句:“老忆说的没错,蒙卦印在了疯凌的道心,锁住了他的识海,将他的本相蒙蔽。这个症状,我将其称之为思想钢印。” 断弦赶紧追问:“忆先生,您可有办法?” 余庆之指了指云奕子:“我没有,他有。” 云奕子一愣:“我?” 余庆之点头:“他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你可以让他认清自己是谁。” 云奕子恍然,取出了《入神诀》:“余前辈您说的是这个?” “是的,不过他现在可无法轻易的观测到自己的本相,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余庆之站了起来,疯凌似乎察觉到了一阵恶意,猛的回头:“坏人!你想做什么?” “让你先好好的睡一觉。” 余庆之说着,打了个响指,疯凌顿了顿,紧接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好了,彪子道友,你会不会入梦观心法?”余庆之问道。 彪子点头:“入梦观心啊,这个我会一点。你是要将老玉送入他的梦境?” “蒙卦锁住了他的本相,但锁不住梦境。” 彪子皱起眉头:“这个法子不太好,梦境虽然潜藏着他的本我,但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到时候疯凌就算苏醒,醒来的也只会是一个相反的他,甚至是一只从梦境走出来的梦魇。” 余庆之笑道:“这个不用担心,玉梁可以解决。” 云奕子可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不过他大概明白余庆之的意思了。 大概就是先通过梦境唤醒疯凌的本我,避开蒙卦的干扰,再通过入神诀,让他重新认知自己,唤醒他真正的本相。 ------------ 第三十八章:擅闯昆仑禁地便是敌! 彪子沉默了,他在思考这次医疗的可行性与风险。 云奕子从来没进入过梦境,而他自己也没有做过相关的医治。 入梦观心法出自道家庄周圣人的梦蝶法简化版,彪子去道家天庭大学进修时学的,至今为止都未曾亲自操作过。 当初天庭大学的导师梦泽仙子告诉她,梦有三层,寻常心病常在浅层,人之执念多在中层,而深层梦境,那是连梦泽导师去了都必须无比谨慎的地方。 哪怕九境真仙进入,也会迷失自己,从而彻底的困在深层梦境,最终化作梦魇。 因为每个人的深层梦境,都连接着同一个无间地狱。 彪子曾去听过法家罗圣的讲法,他曾言: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习惯自我辩解,但我们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虚伪、下作和幽暗。 而这一切的虚伪,下作和幽暗,都将汇聚到无间地狱,化作一只只念头体,游走在无间地狱,并会时而走出无间,进入人的深层梦境,化作梦魇。 “蒙卦烙印在他的道心,极大可能要进入深层梦境去唤醒疯凌,但也有不小的几率,需要通过深层梦境走入无间地狱边缘。” 彪子说罢,直勾勾的看向余庆之。 云奕子初入世,什么也不懂。余庆之认得云奕子的师父,云奕子也称呼他为前辈,在彪子眼里,现在余庆之就是云奕子的护道人。 他也明白余庆之的意思,多半是要借此事历练云奕子。这一点彪子也是认同的,但他作为医者,有责任告知这次事件的巨大风险性。 余庆之笑道:“没事,他的君子印记有些特殊,不会迷失在无间地狱的。况且,他在那里,也有熟人关照,对于他来说,稳得不行。” “熟人?”云奕子又愣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无间地狱还有熟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被关在无间地狱的带恶人了? 断弦也被余庆之吓住了,这位玉梁君子到底什么来头,无间地狱都能有人,啥背景啊,师父是儒家圣人不成? 彪子也不再多说,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跟老玉约定好一个唤醒词吧。” 余庆之点头,看向云奕子:“待会儿彪子会把你送入疯凌的梦境,为了以防不测,我们需要设立一个唤醒词,一旦你听到这个词汇,必须立马跟着牵引回来,否则就算是你,也会迷失在无间地狱。” 云奕子木讷的点了点头:“哦好,要设置什么词呢?” 彪子提议道:“我看你之前嘀咕的那一句‘奇变偶不变’就很不错。” 余庆之说道:“这个词汇,必须是你印象深刻的,否则效果会大大削弱。” 云奕子思索片刻,说道:“云大嘴巴!我对这个词汇印象特别深刻!” “好,不愧是你!”余庆之会心一笑。 彪子也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两枚海蓝色的蝴蝶玉佩,将其中一枚拍在了疯凌的额头上 ‘啪’的一声,蝴蝶玉佩应声碎开,点点淡蓝色的微光亮起,最终化作一只翩翩飞舞的海蓝色蝴蝶,没入了疯凌的眉心。 “云大嘴巴!” 彪子拿起另一枚玉佩,对着它轻喝一声,玉佩泛起微光。 “好了,躺下吧。” 云奕子点头,干脆利落的躺在地板上。 彪子捏着玉佩凑近云奕子叮嘱道:“你入梦之后,这只梦蝶会为你指引方向。一旦你有迷失迹象,它就会炸开,为你牵引归来路,一定要抓住时机回来,不可逗留。” “明白!”云奕子重重地点头。 嘭—— 彪子一巴掌盖在了云奕子额头上,云奕子只感觉好像被当头一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云奕子睁开了双眼。 天地一片苍茫,狂暴的煞气与癫狂的剑意肆虐四周,压抑而又令人不寒而栗。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座座倒塌的山峰,破碎的楼宇,满目苍夷之下,竟无一处安心之所。 种种迹象表明,这位疯凌道友的内心,已经病入膏肓。 君子印记泛起微光,胸中浩然气卷起一阵罡风护盾,为云奕子抵御着这方梦境世界的侵蚀。 一只海蓝色的蝴蝶凭空出现,振翅朝着远处飞去。 云奕子赶忙跟上,行走在焦臭的大地上,追赶着梦蝶。 猩红色的剑光自西北而来,直逼云奕子眉心,引路的梦蝶受到了惊吓,消失不见。 云奕子脚步一顿,抬手便唤出天罗云子,口中轻喃一声:“镇!” 凌厉剑光应声炸开,消失不见。 血衣男子挺立在一处断了半截的山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奕子:“你是何人?” 云奕子仰头望去,看清了血衣男子的面容。 是疯凌道友! “疯凌道友,在下玉梁!” “你认得我?” 血衣男子从断峰上跃下,稳稳的落在云奕子身前三丈,手中微微颤鸣的长剑与无声的杀意说明他并未放松警惕。 甚至,想要杀了云奕子。 嘭—— 忽有血色气旋骤然凝聚,下一刻便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剑影,极速掠向云奕子。 云奕子下意识的想要格挡,便有一柄巴掌大的小木剑从他胸口窜出,见风变涨,霎时间便化作一柄三尺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挡下了所有剑气。 “疯凌道友,在下是友非敌!” 云奕子握住玄同剑,安全感提升了一个系数。 “擅闯昆仑禁地便是敌!” 此地是昆仑禁地,也是疯凌内心的禁地。 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自己的内心,无论是谁,都会下意识的驱赶。 剑光再起,天幕昏沉,凝聚出一团团压抑无比的黑云,有紫雷轰然落下,接连不断! 云奕子可不会什么剑法,好在玄同剑应声而动,操控着云奕子的手不断格挡。 紫雷迅猛无比,不知是玄同剑跟不上惊雷之速,还是云奕子太弱了,一时不查,便导致一连数道紫雷轰在了他的罡风护盾上。 云奕子只感觉胸口一闷,连退数步,一直到被击散的浩然气再次回流胸口,云奕子这才好受一些。 梦境之外,彪子看着忽然发出一声闷哼的云奕子,拍腿惊道:“哎呀!他直接进了中层梦境,忘了告诉他怎么接近疯凌的方法了。” ------------ 第三十九章:棋道何物? 中层梦境,往往潜藏着人心最深处的执念,哪怕是相熟之人贸然进入,就算梦境执念没有反应,也会遭受梦境世界的排挤。 断弦又是担忧又是愧疚:“玉梁君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昆仑该如何跟儒家交代啊。” 年岁不过二十的君子,放眼诸天都是顶尖的天骄,要是折在昆仑,断弦已经不敢想象了。 余庆之摆手道:“放心了,儒家君子最擅长的就是讲道理,相信小玉梁一定能说服疯凌的。” 【小奕子呀,能听到吗?】 中层梦境,战斗还在进行,云奕子已经有些披靡,虽然浩然气会自动回流循环利用,但精神上的疲惫感以及疯凌给他的压迫感都让云奕子苦不堪言。 “余前辈?能听到!帮帮我,疯凌道友一言不合就开打,我快挡不住了!” 云奕子一退再退,疯凌的剑势犹如狂风骤雨,连绵不绝。 云奕子压根不会任何剑术,好在云归子给他塞了一颗剑心,这让他在抵挡疯凌的进攻时,会下意识的寻找破绽,并不自觉的学习对方的剑法。 几个回合下来,云奕子已经学会了一招半式,配合玄同剑还是能跟疯凌过几招的。 但也仅限几招,现在已经是好几千招过去了,云奕子头都快被打烂了。 【你师父没教过你跟对方讲道理吗?】 “没有啊,他只告诉我作为君子,打人前要提醒对方一句。至于讲道理,他说把人家打服了,你说什么人家都听了。” 【那你就把他打服呗,你身上不是有一枚星罗云子吗?镇压他呗。】 “不是很好用啊。” 【直接丢出去当然不好用,你学过纵横十九道吗?】 “我会下围棋,但没学过棋道。” 【你师父可真不靠谱,我传你一套吧,听好咯!】 “稍等!” 云奕子大叫一声,迅速分神将万界志唤出,页面翻动,最终停在【凡间第一仙】那副画上。 下一刻,云奕子转身背手,画像泛起微光,与云奕子的君子印记相互呼应。 疯凌的剑势一顿,连连退后,惊道:“真…真仙?” 云奕子回应余庆之道:“现在可以说了。” 是金身,本君子开了无敌金身! 余庆之看不到中层梦境发生了什么,不过却可以看到云奕子肉身忽然多了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息,大概也能猜个十之八九。 凡间第一仙的认可,这东西,可是连他都眼馋的啊。 【何为棋道?】 【争杀无疆,殊异有常;倏尔卸甲,青苗舒张;百川归海,虬子出江。视即一隙之终,忽堕生死回环,阴蛟阳蟒,云结风僵。】 【无一不为道,道书何志?】 【无道不成棋,棋定何相?】 临时九境状态下,云奕子的悟性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顶峰状态。 听着余庆之的讲道声,云奕子迅速进入了悟道状态。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道划破虚空的黑线,纵横交错,化作一面巨大的棋盘,轰然砸落。 纵横十九道! 【棋天,棋界无天,只有棋时——】 【棋地,棋界有地,永无止境——】 轰—— 星罗云子发出巨大的嗡鸣声,震得整个梦境世界都在颤抖。 杀喊声不知从哪里响起,又闻战鼓擂声滚滚传来,梦境世界出现了裂痕,有一道道黑线破空穿入,纵横交错十九道,将整个梦境世界围困在其中。 【天地为棋盘,星罗为奕子——】 棋盘成,棋手落座! 还处于惊愕中的疯凌忽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规则之力拉扯,待他回过神时,眼前只能看到一面广阔无边的巨大棋盘。 以及与他遥遥对立,背负双手的云奕子。 嗡—— 大道颤鸣,凝聚道音。 【行棋有规,落子有道,黑者先行——】 疯凌又愣住了,他看到了云奕子面前漂浮着一枚白棋,方才大道颤鸣,催促他落子,可他没有棋子,怎么落啊? 【生死棋盘,不可虚棋——】 轰—— 无形无相的规则之力轰然乍现,直接将疯凌提起。 疯凌被剥夺了棋手的位置,以身为棋,落在了棋盘下。 云奕子转身,一双苍目不带丝毫情感,带着俯视苍生的无上威严,抬手落子。 “镇!” 轰隆隆—— 白棋缓缓落下,疯凌只感觉天地都压在了自己背上,所有的一切执念在这股压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白棋应声落下! 嘭—— 疯凌的身影,直接被白棋所带来的压威压爆。 棋盘震颤,引得梦境世界顷刻间出现无数裂纹,疯凌的执念被强行镇压,没有了执念维持,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棋手泯灭,棋子碎开,也预示着这场对弈的终局。 纵横交错的十九道也在此时缓缓消散,没有了棋盘规则的维持,这片梦境世界,彻底崩溃。 撕裂的虚空带着不可抗拒的吸扯力,云奕子刚从对弈状态下回过神来,便被直接拉扯进虚空之中。 梦境世界外边,云奕子的生机骤然消失。 “啊这?”一直关注着云奕子状态的彪子愣住。 余庆之也愣了一下:“玩大了。” 断弦捂着胸口,强行压住内心忽然升起的那阵不安,带着颤音问道:“两…两位,玉梁君子…怎么了?” 彪子伸手探了探云奕子的额头,神情肃然道:“从医学的角度上看,他挂了。” 断弦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双眼,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彪子又道:“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是被卷入了无间。” “他为什么会被卷入无间呢?”断弦小声询问。 彪子说道:“一般来说,哪怕老玉在中层梦境出现意外,最多也是进入深层梦境,不会直接进入无间。现在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他把疯凌中层梦境世界给炸了。”彪子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余庆之:“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余庆之揉了揉鼻子:“没做什么啊…就是给他提供了一点小帮助。” 彪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比我还彪。” 断弦哭丧着脸道:“被卷入无间,玉梁君子还能回来吗?” 彪子敲了敲云奕子的眉心,梦蝶玉佩浮现出来,上面布满裂纹。 “引路梦蝶都挂了……”彪子又看向余庆之:“你真的是老玉的前辈,不是来害他的?” 余庆之摆了摆手:“大家稍安勿躁,小玉梁在无间有熟人,没事的。” ------------ 第四十章:我的无敌金身无了! 半座城池倒映在天边,数百丈宽的水球困着一只瘦长的鬼影。两只十来丈高的脚踹向一颗由无数黑雾鬼头组成的头颅,笔直的甩飞向背面的天窟旋涡。 光怪陆离的画面不断映入云奕子的视线,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在他附近游荡,听不清的窃窃私语挑动着他的神经。 好在,云奕子的神经十分大条,仅次于有证的精神病患者。 “这里就是疯凌道友的深层梦境吗?” 云奕子喃喃一声,开始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分析此处诡异无比的世界。 在中层梦境里,疯凌道友的执念是昆仑,所谓昆仑禁地,不过是他不愿意接受昆仑已经没落的事实,从而衍生出那样一个荒芜昆仑。 至于这里,毫无规则可言,哪怕苹果天尊牛顿在此,恐怕也会直呼“帮我把棺材板盖上”吧。 “看来是蒙卦蒙蔽了疯凌道友是认知,导致他在深层梦境里的规则全然错乱。” “余前辈?”云奕子在内心试探性呼唤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倒是附近的切切私语更近了一些。 “师父——” 依旧没有回应,那切切私语声近在耳边,但依旧听不清,杂乱无章,像是梦呓。 云奕子沉默片刻,干脆开口:“齐先生?” 私语声忽然一顿。 “齐——先——生——” 成百上千道声音齐齐在云奕子脑海中炸响,一时间,云奕子陷入短暂的失聪。 头昏脑涨,君子印记不断闪烁,一个又一个“危”字砸入他的识海。 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胸口开始发闷,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胸口。 一阵无名邪火腾升而起,令他几欲发狂,君子印记闪烁的频率开始降低,胸中浩然气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无法回流。 不安的情绪开始笼罩心头,一个个奇奇怪怪的念头不断闪过—— “我要取代儒家——” “牛头人天下第一!” “富坚老贼纳命来——” “去他娘的朋友,就是我要的色图,搞快点!” 君子印记停止了闪烁,污浊的灰气从他额头渗出,细微的裂纹在扩大,在延伸,一路摸到了云奕子刚刚凝聚不久的道心处。 邪气腾升,浩然神隐。 附近游荡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下了脚步。不怀好意的注视一道接着一道落在云奕子身上。 每一道视线的落下,都让君子印记上面的裂纹增多。 嗡—— 玄同剑发出急促的悲鸣声,云奕子短暂的恢复了一丝清明,容不得他考虑,便直接将万界志唤出。 【检测到异常地域——】 【正在检索——】 【虚空干扰严重,解析干扰——】 【警告!检测到‘三灾能量’】 【警告!该地域为“旧无间地狱”,高级观测者以下迅速退去——】 万界志的气息忽然一顿,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轻抚而过,竟然试图将万界志上的天道气息给抹除! 正此时,万界志飞速翻动页面,还来不及停下,万界志便直接合上,气息完全消失。 属于旧无间的污浊气息开始从万界志上溢散,万界志在被同化,云奕子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失手。 【你是谁?】 嗡—— 犹如雷鸣般的质问在云奕子脑海中炸开,化作一道巨锤虚影,一榔头下去。 “我是云奕子,我必不会在此迷失!” 叮—— 君子印记忽然一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凝聚出一枚约定印记,天边倒悬的半座城池忽然翻转,文庙虚影浮现,迅速与那半座城池重叠。 啪—— 一只手,从万界志当中伸出。 清风徐来,只见一袭青衫挺立此间。 轰隆隆—— 那青衫现世,似乎惹怒了什么不知名的恐怖存在,引得附近的所有怪物不顾一切的攻向天幕那半座文庙。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切归于平静。 “南湘子,此事帝江记下了!” 莫名的大恐怖愤愤退去,云奕子压力骤减,胸口的堵塞感开始消散。 “吴望前辈?” 恢复意识的云奕子看到了眼前背负双手的青衫身影,忍不住呼唤一声。 话音刚落,青衫身影便化作清风散去,好似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天幕上那半座文庙也翻转倒悬,恢复原样。 云奕子愣了片刻,迅速翻开万界志,试图确认一些事情。 “画呢?为什么不见了?” 【凡间第一仙】那副画消失了,他的无敌金身没了! “我去,扶苏快过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一只野生的儒家君子!” 远处有人声传来,云奕子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人物志:乔杨】 【圣号:???】 【出身:???】 【境界:???】 【评语:???】 【独白:哦哟,读心术哎,居然对我有效,你好啊,野生的小君子,咦,怎么有一股云大嘴吧的sao味。】 好家伙,云奕子直接好家伙。 一溜的问号,称号栏也变成了圣号,这该不会来了一位圣人吧? 人影逼近,落在了云奕子身旁扫了几眼,又仰头看了眼天边那半座倒悬城池,扭头问道:“刚才南湘子那家伙又诈尸玩了?” “南湘子?诈尸?”云奕子没听明白。 乔杨打量了几眼云奕子:“云大嘴咳咳,云归子是你什么人?” 云奕子稍作犹豫,说道:“是在下家师,敢问前辈是?” 乔杨笑道:“你不是看出了我叫什么了吗?倒是你,不过中庸六境就跑到旧无间,给旧无间送菜都不够塞牙的,这是继承了你师父那贱人的作死传统吗?” 听这位疑是圣人大前辈的话,似乎跟师父很熟的样子啊。 “不过也是,你师伯都亲自诈尸给你保驾护航了,闯闯旧无间边缘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乔杨自顾说着。 云奕子捕捉到了关键词‘师伯’,稍作分析后开口询问道:“前辈说的可是南湘子?” 乔杨反问一句:“云大嘴吧没告诉你?哦,南湘子挂了,说了也没用。话说他刚才诈尸就为了把帝江赶走?这么闲的吗他?他躲哪去了,喊出来唠唠嗑呗,在这鬼地方憋了几百年也是挺闷的,难得遇到个相熟的.....” 这位大前辈不知道本身是话痨还是憋太久了,一个劲的喋喋不休,也不管云奕子答没答话,他就自己说自己的。 ------------ 第四十一章:南湘子 乔杨的话很多,信息量也是极大的。 他口中提到的南湘子,是云奕子的师伯,这一点云奕子已经确认过。 还有几点,云奕子需要确认一下。 那就是吴望前辈,是不是同等于南湘子。 而且乔杨还提到过南湘子“又”诈尸,云奕子记得吴望前辈神陨还没几天。并且从乔杨喋喋不休的话语里云奕子又得知,乔杨这几百年来,都在此方世界,并没有出去过。 难道说,吴望前辈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挂过了?不然他怎么诈尸。 一系列的问题不断浮现,云奕子等待了一会儿,发现乔杨居然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忍不住打断道:“前辈,我有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你们儒家弟子的问题还真是挺多的,说起来你应该不算儒家弟子了吧,毕竟你师父都判教了。” 云奕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前辈,我想问一下,我师伯是不是曾经化名吴望?” 乔杨点头,笑道:“对啊,他的马甲可多了,什么人间荡魔仙吴望,天庭司云仙云朗,甚至是昆仑剑玄这些比较有名的马甲,还有一些我都数不过来了。” 好家伙,自己师伯还在昆仑混过,难怪断弦掌门也修儒道。 云奕子又问:“那南湘子这个名号,是出在儒家吗?” 乔杨神色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云奕子:“你真想知道?” “想。”云奕子点头,不过他总感觉对方又要来一句“你师父没告诉你,我也不好告知你。” “虽然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没跟你说,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天道都没办法抹去他的痕迹,更何况儒家。”乔杨仰头嘀咕了一句。 云奕子脸色微变,出现了!天道级别人物! “南湘子,曾经的儒家十二圣君之首,上个会元儒道之争的绝对主角,翻掌力压道家三大圣人,胜利天秤一度倾向儒家,风头无两,称一句当世无敌也不足为过。” 听到这话,云奕子就明白,乔杨前辈下一句话估计要加一个“但是”。 “但是很可惜,儒家还是输了,道家天庭依旧把控着天道的代理权。”乔杨的语气有些唏嘘,似乎是为南湘子感到不值。 云奕子不禁追问一句:“为什么输了呢?” 乔杨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而且也不能跟你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南湘子被儒家背刺,导致天元隐退,云归判教,最终儒家只剩一个青衣扛起大局。毕竟众所周知,儒家搞内斗,还是很有一套的。” 熟悉的嗓音从云奕子背后传来,转身一看,吴生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吴道友!” 云奕子看到吴生灭之后,可算知道余庆之说的熟人是谁了。 “原来你认识扶苏啊。”乔杨乐了,又道:“也是,毕竟他是你师伯儿子,认识也不奇怪。” “啊这?”云奕子愣住,这么说,吴生灭是自己师兄? 吴生灭皱着眉头道:“四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乔杨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吴生灭不喜欢这个话题,便看向云奕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奕子整理了一下心绪,将昆仑的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乔杨听罢,又乐了:“原来是余庆之那个搅屎棍来了,难怪你会跑到旧无间来。” “搅屎棍?怎么说?”云奕子觉得余前辈还是挺可靠的,不像搅屎棍啊。 乔杨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一个被蒙骗的小青年,那家伙最喜欢在后辈面前装出一副可靠大前辈的模样,说起来扶苏好像也被他坑过。” 吴生灭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云奕子:“这里不是你现在能来的地方,” 云奕子叹气:“我也不想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很简单,你是从那个疯凌的梦境来到这里的,说明这附近有他的本我或者相关的东西存在。” 乔杨说着,扫了一圈四周,然后又仰头看向天边那半座城池:“上面有条还没有被旧无间通化的咸鱼,可能就是你说的疯凌,咱们上去看看。” 云奕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乔杨一把拉起,直接飞向那半座城池。 城池是倒悬的,乔杨仰头看着不舒服,腾出手朝着城池一握,紧接着缓缓翻掌。 半座城池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给强行翻掌过来,最终平稳的浮停在半空。 “看到没,躺在那里睡觉那条,你看看像不像你说的疯凌。” 乔杨拎着云奕子落在城池里的一座高塔上,又指向不远处的小广场。 云奕子看了过去,眼角抽搐了几下:“还真是一条咸鱼啊……” 小广场中间,真的躺着一条咸鱼,并且有手有脚,就是身体跟头都是咸鱼模样。 看着更像是一条咸鱼精。 吴生灭这时候也飞落过来,扫了一眼那条咸鱼,解释道:“梦境的本相与梦境主人的本相是完全相反的。刻苦在这里会化作懒惰,看来你说的疯凌,不仅刻苦,还很有上进心。” 云奕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咸鱼在这里,还能成为刻苦上进的代名词。 “我们不方便过去接触,你自己去看看吧。” 乔杨说了一句,然后朝着云奕子背后一拍。 眨眼的功夫,云奕子便出现在那条咸鱼的边上。 咸鱼察觉到动静,睁开眼扫了一眼云奕子,打了个哈欠:“你哪位啊?” 云奕子低头看着它询问道:“请问,阁下可是疯凌?” 咸鱼抬了抬眼,又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云奕子思索片刻,闭上了双眼,调动浩然气,君子印记缓缓浮现,闪烁着微光。比起以前要黯淡不少,显然是因为在之前受到了侵蚀的缘故。 再睁眼,苍目上便多了一抹淡淡的青雾环绕。 在君子印记的加持下,云奕子试图看清这条咸鱼身上潜藏的蒙卦。 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到。 就连脚下这条咸鱼的身影,也在逐渐消失。 “还真是蒙卦,有意思。”高塔上旁观的乔杨嘀咕一声,看向吴生灭:“自带规则之力的蒙卦哎,你不心动?” 吴生灭略作思考,点头道:“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蒙卦本体并不在这里,人间规则被加固,我进不去了。” 乔杨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刚才我问了一下,我家小六子在人间溜达呢,你给他加钱,他说尽力帮你拿到蒙卦。” “尽力是什么意思?”吴生灭不喜欢这个词汇。 乔杨摊手:“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我再问问?” “不用了,这蒙卦跟我没什么缘分。” ------------ 第四十二章:哼! 吴生灭的出身很特殊,他既是南湘子之子,也是幽冥之子。 幽冥没有活物存在,而他却是出生在幽冥。 在幽冥之中出生,同等于死亡。 吴生灭没有死,却也不是活着的状态。 他更像是幽冥规则发生异变之后的产物,一个出生便是九境,生来便掌握部分幽冥规则的存在。 这部分规则当中,便有一缕来自旧无间的规则之力。 一缕比天道更为久远的规则之力,诞生于鸿蒙之前,太初之始,无限接近宇宙本质的规则之力。 吴生灭将那一缕规则称之为“真理”。 看破虚妄,直面现实。 三教则将这类规则视为不详与灾祸的象征,称之为“三灾”,亦为天道的对立面。 也因为吴生灭身负三灾的“诅咒”,让三教将他囚禁在幽冥鬼界,除了幽冥鬼界,他哪里也去不了。 酆都地府又将吴生灭视为幽冥崛起的希望,不断往吴生灭身上下注,甚至还让他避过三教圣人的规则枷锁,偷渡到人间夺取吴望命魂。 吴生灭虽然避过了三教圣人的规则枷锁,却避不过老父亲南湘子的谋算,命魂最终落在了云奕子身上,几乎令他无功而返。 好在,云奕子是个刚出道的憨憨,为求自保,与自己签订了契约。 凭借这份契约,只要他将准备工作筹划完毕,随时可以将老父亲的命魂取回来,从而去推动他的谋划。 如果能多添增一枚蒙卦之相,以此来遮掩天机,对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可惜,疯凌身上的蒙卦,产自天道规则。 吴生灭身负三灾的诅咒,从出身便注定与天道对立,冥冥中自会受到天道的排挤,不可能操控天道出产的特产。 蒙卦与他无缘,并且蒙卦的归属,早有注定,那是天道选中的棋子。 如今吴生灭还没有资格晋升为棋手,更没资格入局,自然是争不过对方的。 “咦,云大嘴巴居然把‘三见’交给了那小子。” 乔杨的话语将吴生灭从思索中拉回现实。 吴生灭抬眼扫向云奕子那头,在他的视线内,旧无间的规则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面铜镜,落在了云奕子的背上。 铜镜的背面,纹刻着奈何桥渡口三生石的画像。 三生石下方,又一行小字。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云奕子的身影,变得虚幻,冥冥中自有大道凝音。 【你是谁?】 古朴沧桑,恍若古刹钟声。 可在吴生灭这边看到的与听到的,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看到了一位身材娇小的白衣仙子从铜镜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小木锤,敲一下云奕子的脑袋,然后嘟嚷道:“你是谁,你是谁~” 敲完云奕子又溜到疯凌那条咸鱼边上,朝着它的脑袋连敲好几下:“你是谁~你是谁~” 吴生灭捂脸,他认识那只仙子。 正是奈何桥渡口三生石的化身,又名三生仙子。 三生仙子敲着敲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扭头一看,与吴生灭的视线对上。 “呀!小咩咩!” 三生仙子高兴的大声嚷嚷一句,随后便飘向吴生灭,绕着他飘了一圈之后,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小咩咩,小咩咩——” “别闹,你忙你的。” 吴生灭将她推开,三生仙子鼓起嘴巴,又飘到了乔杨边上,盯着他的脑袋,手中的小木锤蠢蠢欲动。 “别敲他,被他抓住八成会把你高价卖回幽冥。”吴生灭传声提醒。 乔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发觉三生仙子的存在,就是冥冥中感觉,有人想敲他脑袋。 “扶苏?” 乔杨扭头,整个诸天,敢敲他脑袋的,也就边上的这位了,这家伙这么记仇的吗?不就是爆了点他的底么,至于要敲自己脑袋那么过分吗? 吴生灭没有搭理乔杨,这样乔杨更加肯定这家伙想敲自己脑袋。 “咳咳,我怎么说,也是个长辈,你想想就好,别真动手,我会翻脸的。”乔杨嘀咕一句,算是提醒。 咚—— 三生仙子绕到乔杨后头轻轻的敲了一下。 “嘻嘻嘻” 乔杨一怔,瞪向吴生灭:“过份了啊!” 吴生灭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是那小子的三见规则波及。” 乔杨扫了一眼云奕子,嘀咕道:“三见规则有这能耐?” 连自己都能波及,不应该啊,上回云大嘴巴玩的时候也没这种情况啊,怎么到那小子手上就发生变化了。 三生仙子见吴生灭不搭理自己,悻悻的飘回了云奕子身边,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疯凌的脑袋,不开心的嘟嚷着:“你是谁你谁你是谁呀,哼!” 【哼——】 “嗯?” 云奕子怔了怔,又低头扫了眼手上的《入神诀》。 “出现幻听了?” 云奕子喃喃自语,他怎么感觉刚才的大道凝音,好像有小情绪了。 怎么回事?大道都那么人性化的吗? “我是……” 疯凌的咸鱼脸与他的本相不断交替重叠,声音略带颤抖,好似十分痛苦的模样。 “我是…昆…昆仑……” 云奕子脚下的这半座城池在震颤,在崩溃。 乔杨打了个哈欠:“他快苏醒了,咱们撤吧,待会儿还有得忙呢。” “嗯。” 吴生灭应了一声,两人瞬身消失。 “我是——昆仑疯凌!” 疯凌猛然坐起,发懵了片刻,跟彪子等人对视。 断弦把脑袋凑过来:“你醒了?” 余庆之拿出一根悍烟枪嘬了一口,吐气道:“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了。” 疯凌下意识的掏裆,然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捂头哀嚎道:“刚才谁在一直敲我脑门?我都要裂开了我!” 众人齐齐看向还躺在地上没动静的云奕子。 彪子戳了戳云奕子的脸:“奇怪,疯凌都跑回来了,他怎么没回来。” 随着疯凌的苏醒,云奕子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意识也应该从梦境之中回归,然而他却没有跟着疯凌一块苏醒。 疯凌苏醒,代表着梦境的终局。没有疯凌的梦境作为媒介,云奕子不可能还停留在那里,况且他的身体机能也恢复了,说明他应该也不在旧无间了。 彪子拎起云奕子额头上的梦蝶玉佩打量了几眼:“引梦蝶都回来了,他怎么没回来?” “他,也被蒙蔽了。” 余庆之忽然出声,又道:“现在蒙卦转移到了他身上。” ------------ 第四十三章:我太强了,你们快走! 满天的气旋与荒芜的大地交织,好似一片未开化的混沌之地一般,放眼望去,只有不断在变幻的气旋。 气旋时而凝成高山流水,时而凝成庙堂楼宇,时而又见上古先贤,变化无穷,好似海市蜃楼一般。 一道道人影若隐若现,每一个人影都隐隐透着一股无比神圣的气息,好似一尊尊从上古洪荒投影至现今的神祇。 云奕子,正是其中一道。 “这里是哪里?” 云奕子不解,试图观察四周,可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随着气旋的变幻而流动。 自己好像是一滩水,一团雾。 “天地,有正气!” 忽然间,有清朗的声音从气旋外传来,又有五道浩然剑气划破气旋,试图要将云奕子身边所有幻影斩灭。 嗡—— 云奕子只感觉自己的身影开始凝实,有不知名的力量灌入,令他进入了一个恍若九境真仙的姿态。 不,似乎比九境更为恐怖的姿态,无关境界,好似另一种生命形态。 【先天生灵】 云奕子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词汇。 还在思考,自己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俯视而下。 气旋散开,底下显露出四道凝实的人影,三男一女。 似乎都是儒家弟子,并且境界不低,都在八境左右,为首那位紫袍男子更是达到了八境巅峰,半步九境的境界。 只是万界志没有反应,让云奕子无法知晓他们是谁。 他不知道,更不认识这四人,可不知为何,这四人却给了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特别是那四人当中唯一一位女性。 很熟悉,不仅如此,云奕子甚至感觉到她身上有自己的气息。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那位姑娘…… 是自己未来的…… 女儿? 这里难道是未来的景象? 云奕子陷入一阵胡思乱想,甚至在思考自己女儿会叫什么名字,如果是自己的取的名字,应该叫云瑶吧。 “死了,就别出来装神弄鬼了,回去躺着吧!” 腰间挂着酒葫芦的儒生不屑的讥讽一声,再出一剑。 云奕子下方的那片虚影当即被一剑抹去,烟消云散。 然而自己身边的虚影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他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多少虚影,也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是否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因为他动弹不得,连视线都无法左右。 嗡—— 云奕子的星罗云子忽然自己飞了出来,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云奕子附近的一道儒衫身影边上。 “天地有棋,黑子,镇压万物。” 身影传出一声古朴沧桑的嗓音,抬手捏着云奕子的白棋一放。 云奕子忍不住吐槽,明明是白棋,他却说成了黑棋。 自己怕不是在梦里,所以这一切都反着来了。 不过下面那个狂儒的话语又让他有些不确定,他曾提到一句“死了,就别出来装神弄鬼了”。 这里身边的虚影,都是挂了的?自己也挂了? 那个姑娘真的是自己女儿吗? “开宗明卷!” 紫袍儒生忽然甩出一卷竹卷,将狂儒护住。 星罗云子的势威在那道儒衫身影的手中似乎发挥了最大化的效果,紫袍儒生脸色很难看,他甩出的竹卷也在扭曲,似乎快要顶不住了。 加油啊!不知名的儒家弟子! 云奕子默默的替他们加油,被竹卷护住的狂儒又灌了一口酒,目光变得清明无比。 “剑开!”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虚空都炸开了一般,星罗云子不断震颤,紧接着砰然炸开,化作一团黑雾。 啊!我的白棋!你这家伙还讲不讲武德了! 云奕子暗骂一句,忽然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拉扯力。 下一刻,云奕子手持万界志,出现在四人上空。 啊这?到我下场了? 那狂儒仰头看了云奕子一眼,手一抖,差点拿不稳酒葫芦,好像认得云奕子一样。 “云奕?!” 还真的认识啊! 云奕子惊了,并且更加确定,自己可能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手段,来到了未来。 嗯嗯嗯嗯,那个姑娘应该真的是自己女儿吧! 自己真的会有一个女儿!还那么好看! 云奕子的手忽然开始翻动万界志,并且开始不受控制的喃喃低语道:“弱水界,弱水三千,滴重千钧——” “阿奕开大了,跑!” 狂儒扭头就跑,后方的小姑娘却是站了出来,翻掌一摊,一卷画卷缓缓铺开,一道道黑白墨影不断从画卷重走出。 云奕子屈指一弹,从万界志当中弹出了一滴弱水。 画卷当中走出的人影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那滴弱水瞬间滴穿,化作一团墨迹低落,最终消散。 我好强! 不对,乖女!快跑啊!我太强了,你打不过的! 云奕子在内心不断呼喊,同时试图获取掌控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试图挣扎的缘故,那滴弱水,忽然悬停了,没有再继续发起进攻。 “这幻象也太恐怖了吧!” 狂儒又跑了回来,挡在了那姑娘身前。 云奕子视线登时变得不善,很自然的升起一阵老丈人的愤恨情绪。 “不……不是幻象…”姑娘的声音略带颤抖:“那滴弱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就是与奕君签订契约的那一滴。” 奕君?为什么喊我奕君?不应该是爹爹吗?云奕子有些不解。 “它好像有意识,似乎在疑惑?”后面又有人走了过来嘀咕一句。 云奕子哼哼道,不是它在疑惑,是我,是我啊!快走啊,我快按不住那滴水了! 虽然自己不受控制,但他能感知到自己唤出来的那滴弱水,是有多恐怖! 他怕自己等会儿还会继续发起进攻。 “它确实有意识,并且在困惑,它认识你?” 紫袍儒生扭头看向那姑娘,姑娘摇头:“我不知道,我……” “周鼎铸饕餮,有首无身……” 云奕子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出手,手中多出一柄君子剑,以剑为笔,一剑一画,剑尖洒墨成鼎。 “吼——” 三足饕餮鼎骤然成型,一声兽吼卷起满天黑火,猛的压向所有人。 “这特么的,不是西边那个索拉尔的不灭信仰之火吗!” 狂儒大骂一句,连忙出剑,紫袍儒生也不敢再继续看戏,再次祭出开宗明卷,将所有人护在其中。 快走啊,我太强了!云奕子欲哭无泪的呼喊着。 “弱水!弱水!” 姑娘是唯一一个没出手的,她忽然朝着那滴弱水呼唤一声。 弱水兴奋的晃荡了几下,似在回应。 云奕子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滴弱水,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下方那位姑娘的意识似乎在与弱水建立联系。 好家伙,弱水好像叛变了,干得漂亮! 不过,自己可不可通过弱水,跟那姑娘进行交流? 云奕子转念一想,迫不及待的开始将自己的意识投向那滴弱水。 一定要成功啊!我只需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行了! 无形的阻力在他周身形成,阻隔了他的意识。 淦! “弱水界,弱水三千——” 那姑娘模仿着云奕子的语气,开始操控那滴弱水。 “滴重千钧——” 霎时间,那滴弱水,化作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席卷一股无比恐怖的万钧之力,朝着云奕子呼啸而来。 ------------ 第四十四章:找到我 云奕子猛然惊坐起,溺水与堕入无尽深渊的双重恐惧感令他不由自主的大口呼吸,周身不自觉的颤抖。 眼泪从眼眶中涌出,低落在裤腿上。 恐惧感在退去,但不知名的悲伤又涌上心头。 识海间有一滴弱水渐行渐远,它在呼唤着云奕子。 【找到我】 “老玉,怎么了?” 彪子伸手往云奕子的额头探了探,忽然又缩回了手:“你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感到了悲伤?” 余庆之探头探脑,也伸手探了探,并没有感知到什么。 云奕子的脸色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我歪比巴卜……?” 余庆之:“玛卡巴卡?” 彪子随手抹去眼角的泪花,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云奕子想要告知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可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胡言乱语。 余庆之扫了几眼云奕子,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异常状态,甚至连蒙卦的气息都没有发觉。 理论上讲,蒙卦应该已经转移到了云奕子身上,为何会消失呢? 云奕子平稳住心态,说道:“我似乎不能将刚才经历的事情说出口。” 余庆之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彪子凑过来又打量几眼,问道:“话说蒙卦哪去了?我寻思着它应该转移到了你身上。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云奕子一听,这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内视扫了几眼,没发现异样,又往心窍处瞄了一眼,依旧没有发现。 沉默片刻之后,云奕子忍不住唤出万界志翻看几眼,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蒙卦被收录了。 “这是什么书?这书上的气息好玄妙。”彪子嘀咕道。 云奕子一怔:“你能看到这本书?” “嗯呐,我不该看到的吗?”彪子挠头。 云奕子又看向其他人,断弦跟疯凌两人也是齐齐点头,表示自己也能看到。 余庆之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到他手上的书籍,神情明显有些咤异,显然他也看到了。 【万界志不可被观测者以外的人观测到,你这本书恐怕出了问题。】 余庆之传声一句,云奕子赶紧追问: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以前的前辈有过这种情况吗?】 【应该没有过,问题可能出在蒙卦。】 云奕子不禁再次翻动万界志,很快他就发现万界志多了一页记录。 一个隶书“蒙”字,落在了书页中间,下方有一行小字: 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 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 初筮告,以刚中也。 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 蒙以养正,圣功也。 ————【彖传】 看到这里,云奕子已经确定,万界志是收录了蒙卦。随后他又拎着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你们能看到这里面的字吗?” 众人摇头,断弦补充一句道:“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灰雾,好似山水一样。” 云奕子想了想,忍不住往前翻了几页,停在了【浮生图录(一)】那一页,又问向众人能不能看到。 断弦摇头:“还是一片灰雾。” 彪子点点头:“不过跟之前那一页的感觉不同,没了山水的感觉,而是几道人影。” 云奕子大概明白了什么,他们能看到万界志,但依旧看不到书籍里记录的东西,不过却能依稀感知到一些信息。 彪子看到云奕子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所以这本书是啥啊,无字天书吗?” 云奕子干笑道:“恕不能告知诸位。” “嗷。”彪子应了一声,又看向断弦:“现在老玉也回来了,疯凌也没啥事了,是不是该开饭了?” 断弦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得庆祝一下,我亲自去吩咐。” 之前断弦就去吩咐过了,不过因为当时正在给疯凌进行治疗,就没好让弟子们把饭菜送过来。 没过多久,断弦就回来招呼众人到一楼落座。 八方圆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各色菜品,并且都泛着微光,灵气逼人,显然不是凡间能吃到的菜品。 云奕子没吃过,但听师父说过。 这些菜,大概就是传说中仙厨一道做出来的仙宴了。 彪子都不用断弦招呼,自己就先一步落座,一边拿起碗筷一边赞道:“这次出诊值了,竟然能蹭到一顿仙宴。” 断弦笑道:“彪子大夫过奖了,这一顿当不得仙宴,只是用了一些灵材罢了。” 疯凌小声嘀咕道:“怕是把奇珍院搬空了吧……” 断弦瞪了他一眼,让他不敢再出声。 若是以前的昆仑,确实有资本摆仙宴,而现在,把奇珍院搬空了,也只能作出半顿仙宴。 一来是昆仑已经养不起那么多灵材了,而来是因为灵材不足,从而无法培养出仙厨。 这一顿饭菜,还是文斋院的玉斋散人亲自下厨的,他不是仙厨,但曾经学过。昆仑没落之后,也只剩他一个能作出仙宴的人了。 彪子加了几块肉尝过鲜之后,开始蠢蠢欲动。 众人眼皮一跳,断弦连忙朝身后的弟子招手。 昆仑弟子赶紧端着一个青瓷酒瓶过来,断弦乘着彪子还没有把他那万恶的百鞭酒拿出来,赶忙拿过酒瓶招呼道:“这是我昆仑的特产,瑶池琼浆,虽比不得天上的琼浆玉液,却也是同出一脉。” 彪子一听,这才将手从自己的酒葫芦松开,抄起了他吃饭的大碗,一脸憨笑的看着断弦。 断弦眼皮抽搐几下,自己手里这壶酒,可以说是昆仑所剩无几的值钱物了。 这家伙倒好,哪有人喝酒用海碗的? 不过彪子大夫千里迢迢的赶来昆仑为疯凌医治,不收诊金,这顿酒,断弦无论如何还是得请的。 给彪子倒了半碗之后,断弦又给云奕子倒去。 “好酒,再来!” 刚给云奕子倒了半杯,彪子那边已经一口闷了半碗了。 断弦的手,微微颤抖。 疯凌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我来倒吧,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过诸位。” 断弦这位代掌门,就是太过悠游寡断,否则也不至于被外界人唤作断弦无用。 区区一壶酒都舍不得,如何中兴昆仑。 “彪子大夫,这一碗,在下当先敬你!” 疯凌给自己满了一海碗,却没有给彪子倒上,然后借着敬酒的名义,自己先闷了一碗。 紧接着他又看向云奕子:“玉梁君子,这一碗,在下敬您!” 一轮敬下来,酒壶的酒快见底了,他才给彪子倒了半碗。 ------------ 第四十五章:嘭——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南玄道人背着手,在北玄道人身边来回走动。 北玄道长伸手按住他:“别走来走去的了,什么不对劲?” 南玄道人转身,朝着屋外正在端坐看书的大石努了努嘴:“你看他。” “勤奋好学,很有上进心,怎么不对劲了?你整天游手好闲的,有资格说人家吗?”北玄道长训斥道。 南玄道人赶忙说道:“不是,你看看大石现在的气质。” 北玄道长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只好再一次打量起大石。 大石端坐在外屋的供桌前,手里卷着一本《道藏》,十分认真的默读着。 一眼看去,没什么不对劲的。 仔细一看,北玄道长就皱起了眉头,他竟觉得大石变得有些威严。虽然穿着道袍,又像那一日的君子一般,气息内敛,却又有无上威严伴身,让人不敢长久直视。 南玄道人嘀咕道:“看到了吧,我感觉咱们是捡了一只儒家君子回来。” 北玄道长皱眉骂道:“君子哪有论只的!” “咱们道观要是养出一只君子,会不会被道家开革出去啊?”南玄道人有些担忧。 大石的学习能力太强了,这才几日,就自然而然的筑基成功,周身隐隐有天地意志环绕,令他修行根本遇不到任何瓶颈。 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十分自律。 并且大石不食五谷,每日清晨都是去饮露水,中午跑去溪边,偶尔找几颗果子吃,时常嚼树叶。 虽然省钱,但作为大石名义上的师兄,南玄道人看得心疼,特地跑去洛丰城给他买了只烧鸭,由于路途遥远,归来时只剩骨架,只好作罢。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道观里的书不够看了,他手上那本《道藏》他看了好几遍了都。观里的银子不多,可买不起有用的书。 就算买得起,也全给贪狼星上供了。 不过南玄道人是一个很勤俭节约的人,每次上供的,都是自己亲自抄录过的版本,至于原版,常常会放在黑市再卖一遍。 得到的银子也要存起来,毕竟乾坤借法,是有偿的。 大石的性格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像块石头,话不多,不看书的时候就坐在一旁发呆,哦,是沉思。 北玄道长代师收徒,大石现在是青龙观的小师弟,由于他学习速度过快,北玄道长为了维持大师兄的威严,不得不开始加倍努力学习道术,每天都很忙。 南玄道人因为跟贪狼星关系很好,总能乾坤借法,便不思上进,整日游手好闲。 大石没来时,喜欢满山跑,摸鱼抓鸟掏窝,无恶不作。 现在多了个大石,他的日常也就多了一项。 “大石啊。” 南玄道人一屁股坐在大石边上,用手肘戳了戳大石的肩膀。 大石与人交谈时很有礼貌,特别是与自己这位师兄交谈,无论在忙什么,都会放下。 他将手中的道藏合上,放在一边,目光与南玄道人平时:“师兄请说。” “话说,玉梁君子点化了你,他对于你来说,是什么关系?”南玄道人问道。 大石纠正道:“点化我的,是青龙祖师,玉梁先生赐我灵心,当为父。” 南玄道人又道:“那祖师爷点化你,岂不是为母?” 大石摇头:“亦为父。” “啊这,那这辈分就有点乱了,我岂不是得喊你小师祖?”南玄道人满脑子奇思妙想。 大石沉默了片刻,神情迷茫:“师弟不知。” 南玄道人思维跳脱,很快又跳转话题:“父者有了,母者呢?北玄师兄是母?” 大石正色道:“师兄是师兄。” 南玄道人露出惋惜的神情,又追问:“那母者呢?” 大石毫不犹豫道:“大石村即为母。” 南玄道人还想再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大石忽然起身,看向观外:“有人来了。” 大石前身为大石村的土地,化身为人之后,对草木的敏感依旧,青龙观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南玄道人半夜跑到大师兄种植的灵草边上撒尿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长短。 “谁啊?”南玄道人也站了起来,有些不满的看向观外。 “小小道观,竟然出了一位天生道子,真是令人羡慕。” 只蛙慢步走进,脚步无声。 南玄道人挑了挑眉,他看不透对方境界,立马又换做一副温顺的表情:“前辈造访青龙观,可有要事?” “路过歇脚。” 只蛙随口回应一句,这阵子发歌追得紧,绕了洛丰境好几圈了,现在他突然折返,准备打发歌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如此,大石上茶!”南玄道人立马招呼道。 大石看着南玄道人,耿直道:“师兄,咱们观里无茶。” 只蛙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笑嘻嘻道:“不用不用,来杯水就成。” 这里有一只道子,意味着此地有机缘,他想留下来看看,万一能蹭到几分,也是极好的。 南玄道人叹了口气,大石太耿直了,前辈来了怎么能说没茶呢,丢几片竹叶下去泡泡也是特色啊,也不知道性格随谁。 “去倒水,我招呼一下这位前辈。” “是。” 大石回去取水了,南玄道人一溜烟的跑到只蛙面前:“晚辈南玄,敢问前辈称谓?” 只蛙抬手捋了捋鬓发:“昆仑发歌。” 南玄道人瞪大双眼,惊呼:“您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儒侠,发歌前辈?” “正是。”只蛙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学着发歌开始整理发型。 看到这动作,南玄道人更为确信,毕竟儒侠发歌,可是一位视发型如命的奇男子。 “水来了,请喝。” 大石端着一杯清水过来,走到只蛙面前。 只蛙抬手想拿,胸口忽有异动,伪悟道石不知为何,突然浮现,悬停在大石面前。 大石打量了一眼伪悟道石,眉头稍皱道:“前辈,此物不祥。” 只蛙耳朵动了动,不由起身:“怎么说?” 天生道子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 大石摇头:“不知道,我可以碰一下吗?” 只蛙抬手:“没问题,碰吧。” 大石将水杯递给南玄道人,然后伸手碰了一下悬停在面前的伪悟道石。 嘭—— 伪悟道石刚触碰到大石的手,便砰然碎裂,直接化作齑粉。 南玄道人汗毛乍起,不好,我得跑路! ------------ 第四十六章:已偏离历史 昆仑的瑶池琼浆酒味略淡,没有在山上时云归子经常喝的那个带感,更像是果酱一类饮品,不过口感不错。 云奕子分得一杯就没了,疯凌那个犊子跟彪子两人都用海碗喝,哪怕酒瓶内有乾坤,也不够他们折腾的。 没了瑶池琼浆,彪子又想把他的百鞭酒拿出来给大家尝尝,好在昆仑虽然穷,还是有不少人间藏酒的。 彪子那一葫芦阴间玩意儿,还是留着他自己慢慢欣赏吧。 云奕子一边小口品着酒,一边查看万界志的事件记录,他记得自己已经将疯凌道心处的蒙卦逼出,但却没有功德降下。 正寻思着是不是一定要把伪悟道石收回,才能算记录完成时,万界志忽然冒起一阵青烟。 青烟凝成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大石,他面前悬浮着一块石头,有伪悟道石的气息。 这是什么意思?万界志进化了? 还有实时演播的功能不成? 云奕子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其他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万界志凝出的大石人影。 大石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什么人交谈,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朝着面前的伪悟道石触碰了一下。 嘭—— 青烟散开,万界志的记录发生改变。 【大事件记录:???】 【事件一:————【已偏离历史】】 云奕子怔住,偏离历史是什么意思? 余庆之忽然站了起来,深情凝重的走出了大厅,走到了知客阁门口仰头望天,不知在观察着什么。 许是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异变,原本还在敬酒的彪子跟疯凌都纷纷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云奕子与断弦对视一眼,也是起身走到门口。 “天象扭曲了。”余庆之嘀咕道。 云奕子走到余庆之身旁仰头,苍目有青光流转,只见昆仑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四周繁星密布,杂乱无序的堆积在一块。 云奕子还想再多看几眼,苍目的青光散去,登时间云朗风清,好似一切正常。 余庆之收回目光,偏头扫了他一眼,说道:“不是这么看的。” 云奕子问道:“叶师傅,那该怎么打?” 余庆之没有接梗,而是走到了云奕子面前,抬手,屈指,好像要给云奕子整一个脑瓜崩。 云奕子警惕的退了半步:“前辈,你想干嘛?” “放松心神。”余庆之似笑非笑。 云奕子咽了口唾沫,努力的平复心情。 余庆之对着他的脑门轻轻一弹—— 嗡—— 脑海传来一阵嗡鸣,意识变得模糊。 嗡鸣声还在持续,恍若有无形之力,将云奕子拉入一片混沌。 恍惚间,云奕子感觉自己的肉身似在消融,但意识却开始无穷增长。 再睁眼时,云奕子惊觉自己已然屹立于天地间,化身一尊天地巨人,以一种另类的视角,俯视着整个人间。 这个视角下,只能看到杂乱无序的各色气旋相互交织,唯有背面的昆仑有一丝清明,除此之外,整个天幕,都被这些扭曲的气旋遮掩,根本看不到人间大地的景象。 “好了,退回来吧,看到了会头晕的。” 嗡—— 余庆之又给云奕子来了一发脑瓜崩,云奕子眼前一黑,意识散了又聚。 云奕子睁开双眼,还是有些眩晕感,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涨大了不少。 “余前辈,那些气旋是什么东西?” 余庆之答道:“众生之气。” 云奕子又问:“为什么那么乱,但昆仑又似乎没受到影响?” 余庆之说道:“有人以人间天地为阵,以昆仑为眼,将天象扭曲,混绕视听,干扰天机。” 断弦听到这话就坐不住了,赶紧凑过来追问:“昆仑是阵眼?有办法破局吗?” 余庆之点头,非常自信道:“当然。” 断弦松了口气:“是什么办法?” 余庆之打了个响指:“只要你是九境,就能拨乱正反了!” 断弦被呛住,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余庆之又道:“我来时,人间天地一切正常,只有昆仑的上空是一片灰朦,应该是蒙卦的缘故。但现在,昆仑的灰朦消失,但人间的天象,却扭曲了。” 说着,余庆之忍不住看向云奕子:“蒙卦,你真的收录了?” 云奕子点头,唤出万界志翻到蒙卦那一页:“在这里啊。” 余庆之抬眼:“看看能不能使用?” 云奕子点头,意识与万界志交融,试图将万界志里的蒙卦挑出,却不料挑了个空。 余庆之笑道:“是不是发现,挑了个空?” “余前辈知道?”云奕子惊道。 余庆之叹道:“蒙卦并没有转移,而是被真正激活了,你收录的,不过是一个空壳。依附在疯凌道心的,恐怕也只有一缕蒙卦神韵罢了。” 云奕子听罢,猛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惊道:“真正的蒙卦在那伪悟道石上!” “伪悟道石?”余庆之眉毛一挑。 彪子凑过来说道:“就是只蛙顺走那块灵石,也是山下那群蚂蚱叫唤着要昆仑交出来那块。” 余庆之若有所思,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云奕子忍不住传声询问: 【余前辈,我来昆仑是为了记录一件名为“蒙卦遮天”的事件,就在刚才,这个事件消失了,万界志还显示“已偏离历史”,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偏离历史?这就麻烦了。】 ———— 大石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反应。只蛙整齐的鬓发出现了不少杂毛,看来冒充发歌,也会被他发型不过三秒的定律传染啊。 听到动静的北玄道长也从内院走出,看到外头立着三个石化的人影,愣了愣,问道:“南玄,怎么了?” “只蛙,滚出来!” 南玄道人还未来得及回答,一阵恐怖的威压从观外压来,卷起了一阵不小的劲风,将散落在地上的粉末,吹得满屋都是。 “呵…”只蛙忽然一笑,头发上的杂毛更多了。 发歌怒吼一声,见里头的只蛙没动静,按着长梳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只…嗯?” 发歌看到观里的画风有点不对劲,怔了怔,旋即又看向只蛙:“灵石在哪里,赶紧交出来,我没工夫跟你再玩躲猫猫的愚蠢游戏了!” 只蛙抬起右手,又缓缓抬起左手,语气略带萧瑟:“满屋子都是。” “什么意思?” 发歌的大背头出现了几根杂毛,他修的也是儒道,可以辨认只蛙有没有撒谎。 只蛙摇了摇头:“字面上的意思。” 发歌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梳子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杂毛,将其整理好之后,走近只蛙质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石看向发歌,说道:“前辈,方才我应该是触碰了您说的灵石,然后它炸了。” 发歌看了看大石,又看了看只蛙。 只蛙连连点头,表示大石说的没错。 南玄道人小心翼翼的退到北玄道长身侧,小声嘀咕道:“师兄,咱们跑吧,大石好像把人家的宝贝玩炸了。” ------------ 第四十七章:历史修正者 余庆之的传音,让云奕子更为担忧,不禁再次追问,偏离历史,会发生什么。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历史观测者的职责便是记录下本该发生的事情,以确保天道规则的运转。】 云奕子若有所思,传音问道:“也就是说,若是偏离历史,会导致天道运转出现问题?”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们需要记录的,是四九。遁去的那其一,是天道易数,亦是道家所称的混沌现象,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 “蝴蝶效应!”云奕子听懂了。 【没错,世间的事物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但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变的,那就是规律。易数的出现,会扰乱规律,从而进一步破坏规则,这时候,天道历史修正者就会出现。】 余庆之说道“修正者”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怪,云奕子没听出其中包含的情绪,只能追问什么是“天道历史修正者”。 【本该发生而未发生的,本不该发生而发生的,都是他们出现的契机。他们另外一个称谓,便是天道黑手。】 云奕子听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他们会出手抹去易数,修正规则?” 余庆之嘿嘿一笑,忽然不怀好意的看向云奕子: 【是的,像你这种外来的灵魂,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云奕子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不过你现在有观测者的身份庇护,他们不会动你的。】 云奕子松了口气,余庆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传音: 【尽管如此,遇到他们还是走远一些,天道历史修正者虽然与观测者一样,以前也是修士。但他们都是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从而天道签订契约,成为历史修正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修正者都将被天道之力吞噬人性,无一幸免。】 云奕子还想追问一下怎么分辨天道历史修正者时,余庆之就走到了断弦面前,开口询问道:“一年前,你们有谁见过那位无名居士,谁能形容一下他的容貌?” 断弦回忆了片刻,说道:“你突然这么一问,我忽然就想不到他长什么样了。” 疯凌也走了过来:“我也见过他,不过跟掌门一样,也想不起他的模样。” 余庆之若有所思,又问:“穿着打扮跟境界有印象吗?” 断弦跟疯凌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都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彪子凑过来询问:“是有什么发现吗?” 余庆之摆手道:“只是一个猜测,不过人家既然能以人间天地布下蒙卦遮天,抹去你们对他的印象,也不是难事。” 断弦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他说他认得独孤醉师兄,我们也问过一些细节,似乎确实认得。忆先生,需要我去唤醒独孤醉师兄吗?” 独孤醉在闭关,无名居士来昆仑时,断弦也曾将消息传入瑶池,并未得到回复。 独孤醉虽然在闭关,但还是能收到消息的,如果他不认得无名居士,或者认为昆仑有危险,必然会传出消息回复,或者直接出关。 但两者都无,断弦当初也只是把无名居士当作有人来访,并未在意。 如今天象扭曲,昆仑沦为阵眼,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独孤醉唤醒了。 余庆之摇头道:“没必要,对方以昆仑为阵眼,未必是要害昆仑。” 断弦看了眼疯凌,这货差点就成憨批了,还不是要害昆仑? 余庆之又问:“一年前除了那位无名居士来访,昆仑还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 断弦又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说道:“疯凌被雷劈了算不算?” “我那是在练迅雷剑法!”疯凌不满道。 余庆之摇头:“我是说,特殊事件。” “那倒没有。”断弦肯定道。 余庆之仰头望天,心中在骂脏话。他会推算天机,但一年前昆仑被蒙卦遮掩,无法推算。现在天象扭曲,屏蔽了整个人间的天机,更没办法推演了。 疯凌忽然说道:“掌门,一年前你不是捡到七喜了吗?” 断弦恍惚了一下:“对啊,那应该算异常事件吧?” 余庆之当即看向断弦,追问道:“你捡到那七喜与无名居士来访的时间顺序是怎么样的?” “先捡到的七喜。”断弦答道。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余庆之仿佛找到了盲点。 断弦有些犹豫,疯凌也在犹豫。 “不可以吗?”余庆之不解。 断弦叹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七喜那丫头,在下平时管教疏忽了一些,有些不通礼仪,怕冲撞了忆先生。” 余庆之笑道:“忆某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带路吧。” 一行人随着断弦的带领来到了昆仑文斋院,老院长玉斋先生赶忙出来迎接。 玉斋先生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脸色憔悴,黑眼圈很重,就连发冠都偏了,上面还挂着半颗枣子。 断弦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如今有客人在,让他有些替玉斋感到尴尬。 “七喜在里头吗?” 为了不让客人们过多关注憔悴的玉斋先生,断弦直入正题,跳过了客套阶段。 玉斋先生听到“七喜”这两个字就眼皮直跳:“她又跑到枣树上摘果子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发冠上那半颗枣子上。 断弦干笑一声:“先生先去洗漱一番吧,我带忆先生他们去见见七喜。” 玉斋先生打量了几眼云奕子等人,连忙说道:“七喜那疯丫头不知礼数,恐怕会冲撞诸位,老朽管教无方,在此先说声抱歉。” 彪子见过七喜,出声替玉斋先生他们解围道:“没事,小七喜就是嘴臭了些,活泼好动了些,没什么大问题的,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七喜了,甚是想念。” 说着彪子就先一步进了文斋院,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断弦见状,也只好领人进去了。 玉斋先生在后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唉,造孽啊。” 文斋院后院,种着一颗红枣灵树,本是枝繁叶茂,自从七喜来了之后,整颗树都被她霍霍秃了。 云奕子刚进后院便看到了那颗光秃秃的枣树,说来也是奇怪,叶子都没了,竟然还能结果。 树上坐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娇小玲珑,脑袋上盘着两个小丸子,脚丫子晃来晃去,倒是十分俏皮可爱。 “看你妈呢看!” 七喜撇了眼树下面的人,啐了口唾沫,正巧就砸最前头的彪子脸上了。 极致的嘴臭,最真实的享受。 ------------ 第四十八章:见者皆喜 云奕子见到七喜后,忽有感应,连忙翻开万界志,并没有看到他所想的人物志出现,最新一页,仅有简短的八个字。 【见者皆喜,一生欢喜】 云奕子不禁再次仰头看向七喜,这丫头长得确实俏皮可爱,可开口闭口便是芬芳四溢,实在不像是会让人见者皆喜,倒是会让人气得心肌梗塞。 对于七喜的第一印象,大多数人应该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管教不严的熊孩子。 云奕子也是这般想的,可他看到断弦之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无论是断弦或是发歌,都是修儒道的,先前在文斋院门口遇见的玉斋先生,身上也有浩然气环绕。 儒家教化之道的恐怖之处,云奕子是亲身体验过的。 他至今都未能说过一句脏话。 断弦与玉斋先生的境界不低,要用教化之道去约束一位五六岁的孩童不说脏话,知行懂礼,应是不难,可为何,七喜还是这般模样? 云奕子想要询问一下断弦掌门,便看到他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七喜,一脸无奈道:“七喜,今日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快下来吧,爬那么高,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有客人在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接客!” 七喜不搭理断弦,随手又摘了几颗红枣,紧接着便顺着延伸的树干,爬到了飞檐上,灵活得像一只猴子。 断弦有些尴尬,云奕子走过来询问道:“断掌门,在下有个疑惑。” “玉梁君子是想问,为何教化之道无法约束她是吗?”断弦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云奕子点头,断弦叹道:“断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试过很多办法,这孩子一直是这般我行我素。” “断掌门何不让玉梁去试试?”余庆之走过来建议道。 “对啊,玉梁君子是儒家正统弟子,又得文庙册封君子位,教化之道应是比我们好得多才是。” 断弦嘀咕了几句,又看向云奕子:“玉梁君子,可愿一试?” “在下尽力。” 云奕子也没多少谱,因为他并不是正统儒家弟子,更没有学过所谓教化之道,虽然他不会,但君子印记会。 嗡嗡—— 云奕子跟君子印记商量了几句,君子印记兴高采烈的表示自己可以。 飞檐上的七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凝,秀眉挤在了一块:“你们想干嘛?我还是个孩子!” 君子印记泛起青光,瞬息间打向了七喜。 七喜抬手一拍,竟直接将那道青光拍散,旋即又破口大骂:“小孩子都不放过!你道侣出轨必被你发现!” “不好!君子快抵御,这丫头言出法随!”断弦连忙出声提醒。 云奕子背负双手,仰头望天,语气略带沙哑道:“在下,没有道侣。” 众人一愣,不过想想也是,云奕子天赋异禀,年岁不过二十便封号君子,寻常女子也配不上他。 七喜撅起小嘴,下一刻便道:“你炼器必定炸炉!” “在下不会炼器。”云奕子淡然自若。 “你的对手境界必定比你高!” “确实。”云奕子深以为然,因为他根本没有境界,随便拎一个对手出来都要比自己高几境。 “你买衣服必忘带钱!” 云奕子叹道:“我没有钱。” 七喜眉目一凝,看来对方是个劲敌,得拿出真本事了!愚蠢的儒家君子,休怪老娘心狠手辣,看招! “你娘买菜必涨价,你爹下棋必被指指点点!” 云奕子目光直视七喜:“我是个孤儿。” 七喜浑身一颤:“我……我竟然输了。” 云奕子踏出虚步,君子印记转出青光,只听他朗声轻喝道:“现在,是我的回合!圣人曰,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守!” 登时间,青光大作,冲天而起,最终化作一道青色旱天雷,轰然打向七喜。 七喜反应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发教化之雷,疼得她在飞檐上直打滚,哀嚎不已。 片刻之后,七喜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向云奕子:“你定亲必遭退婚!你飞行必遇雷暴,你呜哇哇哇,为什么没效果。” 七喜言出法随,出言诅咒成功之后她会有所感应,但云奕子八方不动,任由她怎么诅咒亦是无所用功。 云奕子同样在疑惑,自己都祭出了“圣人曰”了,好大一道旱天雷打下去,教化之道愣是无法将这丫头约束。 七喜不信邪,目光忽然落在疯凌身上,咒骂道:“你喝酒必尿急,你撒尿必分叉!” 疯凌神情一肃,双腿微微颤抖:“掌门,我…有点事。” 诅咒成了! 七喜的目光又落在了断弦身上,察觉到不妙的断弦扭头就跑,只听身后传来一句:“你跑路必定平地摔!” 还在跑路的断弦连忙停下脚步,谁知左脚忽然拌到了右脚,一个措不及防,便直挺挺的向前倒下。 嘭—— 一声巨响引得尘烟滚滚,沙石四溅。 七喜实验了两次都成功了,再次看向云奕子:“你施法必遭反噬!” 云奕子不动如山,坦然面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彪子仰头喊道:“我呢!我呢!快让我也试试!” “呸,变态!” 七喜碎了他一脸口水,没搭理他。 余庆之观察了许久,心中隐隐有所想法,思索片刻,忽然双手合十,双眸变得古井无波,好似一位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 佛音回响,七喜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立马又恢复清明,骂道:“你个假和尚也敢挑衅我,你思考必脱发!” 余庆之那一头长发忽然掉落了几根,余庆之伸手接过掉落的头发,打量了几眼,又看向七喜,腾出一手掐了个法诀,朗声道:“无量天尊。” 道音颤鸣,清风徐来,在七喜周身环绕一圈之后便消失得无形无相。 至此,余庆之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儒家的教化之道,还是佛门的戒律清规,亦是道门的修身养性,都无法对七喜造成任何影响。 七喜这丫头,果然不凡。 可是年纪却对不上号,余庆之要找的,是一岁左右的孩子。 眼前的七喜,年岁为六,除了言出法随,不受三教律法约束之外,她身上也没有自己要寻找的印记。 由于天象扭曲,余庆之又无法推断七喜的来历。 这让余庆之无法确定,七喜是不是他要寻找的人。 ------------ 第四十九章:实力强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昆仑山下的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靠在营地边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位头戴黑色斗笠的中年男子从马车内钻出来,站在车夫边上打量着众人。 众人也在打量他。 黑色的斗笠卷着金边,正中间还绣了一个隶书“商”字,格外显眼。 一身干练的黑袍同样有金边点缀,下身长摆还绣着几枚铜钱,腰间的玉佩亦是铜钱样式,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般,十分骚包。 整个人间只有一个人如此骚包。 金钱帮行首——风雷。 昆仑山下虽无积雪,却是时常有寒风刮过。尽管如此,风雷还是拿出了他的折扇摊开,上面见着四个金漆大字“金钱之上”。 “一朝起风雷,下句没想好。大家都在呢,我是不是来晚了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愁眉苦脸的,刚被揍过呢?” 风雷笑嘻嘻的迎接着众人“热情”的目光,摇了摇折扇,又道:“也是,昆仑好歹也是正道魁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你们也真是的,跑过来欺负人也不挑几个好代表,你看看你们,我都不认得你们的名号,要不是都穿着门派的衣服,我还以为是天竞门的群演呢。” 营地众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热情”,风雷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们也真是的,都决定要欺负人家昆仑了,还试探个什么劲,三教百家为了吴望的遗产都能直接撕破脸皮,你们这群人间正道的脸皮难道比三教还要厚一些?” “风雷!你什么意思!”有人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质问。 风雷翻了个白眼:“你叫唤个啥啊叫唤,长辈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那么没素质,哪家的啊?哦,原来是古墓派的啊,那没事了,你随意吧。” 古墓派代表被呛了一下,好半天都没喘过气来。 “说实话,我不太赞同你们这样做,就算断弦这会儿屈服了,你们就没想过老独孤出关后的后果吗?一人一剑把你们门派全挑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风雷摊手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道:“我们金钱帮就不一样了,我们从来都是只谈合作,主张和气生财。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合作,我负责帮你们谈判,每家只收一万灵石,毕竟我的出场费还是挺高的,不像你们,名字都没有。” “风雷,你别太过分!” 又有人站了出来,风雷跳下马车,一言不发,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来,压迫感十足。 风雷站定在那人面前,直视着他,令他不禁退了半步。 “你…你想干嘛?” “你叫什么名字。” 风雷凝视着对方,虽然并未放出境界压威,但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哪怕气息内敛,直面对当时也会给予对方极大的压力。 “杨…杨正义。” “名字不错。”风雷嘀咕一声,随后把脸伸了过去:“打我啊。” “你…” 风雷又缩回了脑袋,抬手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又把脸伸了过去:“来,打我。” 杨正义气得脸色涨红,青筋暴起,紧紧的握着拳头,周身不住的颤抖,可他,却依旧不敢对风雷动手。 因为风雷是在场所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哪怕是他们掌门过来,见了风雷,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风行首”。 修为高,辈分大,还不要脸,喜欢倚老卖老,简直是人间至屑! 风雷收回他英俊的脸蛋,摇头叹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不是我说你们,连我这位和蔼可亲的前辈你们都下不去手,怎么从昆仑手底下抢到仙墓钥匙?” 众人敢怒不敢言,这世道就是如此,实力强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一如他们聚在一块欺压昆仑时,现在不过是局面翻转,他们一群人被风雷一人欺压罢了。 风雷的目光扫向四周,又是连连摇头:“不过断弦外号虽是断弦无用,可一手七弦五音剑登峰造极,也不是你们这群阿猫阿狗能够欺负的,这样吧,我吃点亏,你们一人给我交一万灵石,我上去跟断弦谈判,要是不成,灵石给你们退一半如何?” 众人噤声,没人会同意这么不要脸的提议。 风雷眉头稍皱,有些不满,又走到杨正义面前:“你不信任我?” “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杨正义哭丧着脸道:“我同意,我同意……” “同意就交钱啊。”风雷哼道,又转身朝着大伙嚷嚷:“大家别误会,我绝对不是在打劫,毕竟你们聚一块都被人家一个人打下来了,再围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到时候无论是你们返回师门,还是师门来人,都要被责备。但你们托付我去负责跟昆仑谈判就不一样了。” “事若成了,大家都出过钱,都有探索仙墓的权力,不用担心大门派们联合起来划分。事若不成,师门问起,也可以将事情推我身上,两全其美。” 风雷的话语带着极大的蛊惑力,总能让人不禁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他与生俱来的欠揍天赋,也让人觉得十分不爽。 总得来说就是,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也很欠揍。 “对于我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你们交了钱,我负责谈判,这不就省事了吗?那么,谁赞成,谁反对呢?” “我…我赞成。”杨正义距离风雷最近,被蛊惑得最为严重。 “我也赞成…” “我想考……我赞成,我赞成!” 风雷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嘛,都过来交付一下出场费,灵石没带够的到车夫那边签个借贷合同,我们金钱帮童叟无欺,大家尽管放心。” 至于为什么不是“欠条”,而是“借贷合同”,这个问题没人敢问。 迫于风雷的‘银’威,大部分人都赞成了。实际上就算他们不同意,也只能在这里干耗着,除非门派里派了真正的代表过来。 否则他们除了围在昆仑山门外叫阵,也做不得什么。 风雷就是掐着点过来的,他知道这些个门派要脸皮,除非仙墓的事情证据确凿,否则他们不会派真正的代表过来要挟。 仅是一个谣言,还不值得他们撕破脸皮去威胁昆仑。 不过现在的昆仑也真够惨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了。 当年独孤醉未闭关时,这些人的态度可不一样。 风雷叹息一声,收拢了灵石以及一些合同,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以及大伙咬牙切齿的期待,踏上了云梯。 ------------ 第五十章:岁七转世 七喜与云奕子对持了半响,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七喜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云奕子,扭头便离开了飞檐,往内院跑去了。 云奕子也不好意思追过去,只好作罢。 “小玉梁,你方才有没有看出她的来历?” 余庆之自己无法看透七喜的来历,只能寄希望于云奕子,如果七喜是他要寻找的孩子,万界志必然会记载。 云奕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看到七喜的时候,万界志多了一页,上面只有八个字。” “是什么?”余庆之按耐着激动。 云奕子回道:“见者皆喜,一生欢喜。” 余庆之沉默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没了?” 云奕子摊手:“没了。” “不对啊……”余庆之嘀咕道,“怎么会是这个评价,不应该啊。” 云奕子有些好奇:“余前辈是在寻找什么人?” 余庆之看了看云奕子,又扫了眼一旁探头探脑的彪子,思索片刻便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在寻找岁七转世。” “岁七转世?”彪子神情肃然的走了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彪子又道:“不可能啊,岁七乃是祸之本源,不死不灭,不入五行,更不入轮回,连吴望前辈都只能做到镇压,她又怎么可能会有转世?” 余庆之打了个哈欠,并没有解答彪子的问题。 彪子焦急的追问道:“老忆,别打哑谜啊,这可是大事啊,若是岁七卷土重来,人间必定灾祸四起,生灵涂炭,她怎么会有转世的,她不是应该在被镇压吗?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余庆之说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不过我可能肯定的告诉你,岁七还在被镇压,这点你可以放心。” “那转世又是怎么回事呢?” 彪子最讨厌的就是钓自己胃口的家伙了,而且这家伙居然用岁七转世这种大事钓自己胃口,过份程度超级加倍。 余庆之摇头:“恕我不能告知,不过七喜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但她又太过特殊。” 游走诸天万界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同时免疫三教规则管束的存在。 虽然这一趟没有找到岁七转世,不过遇见七喜,也让他起了收徒的念头。 这么特殊的孩子,若是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三教的眼中钉。 昆仑的池子太浅,养不起这孩子的。 彪子没得到答案,依旧不甘心的追问一句:“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分辨岁七转世?” 他很喜欢这个人间,绝不能容忍岁七再次出现。 余庆之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没有错的话,她此时应当是一岁左右。她曾令人间陷入混乱,人间的规则会下意识的排斥她。” “我明白了,看着与人间格格不入的娃娃,便有可能是岁七。”彪子若有所思的嘀咕道。 余庆之叹息道:“不过现在天象扭曲,要找她的难度,就更大了。” “我可以把消息散出去吗?” 彪子医治过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人间天骄,在人间有一定影响力。 “最好不要,我知道你想将消息告知你所认识的人间天骄们,但岁七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余庆之摇了摇头,又道:“现在我们还可以肆意讨论她的名讳,但这个消息扩散之后,特别是在人间天骄们的口中流传时,她自会有感应。现在天象扭曲,她一旦感应但我们在找她,凭借扭曲的天象,她要躲起来,很容易。” “能不能给我一个寻找她的大致范围?”彪子否决了先前的念头,打算独自一人去寻找岁七转世。 余庆之说道:“她是祸之本源,哪怕转世,也改变不了这个本质。” “我明白了。”彪子点头,又对云奕子说道:“老玉,有缘再会!” 彪子急匆匆的离开了,余庆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嘀咕道:“赤子之心就是不一样啊,可这份责任心,或许会害死他。” 云奕子忍不住问道:“难道余前辈不担心岁七卷土重来?” “我为什么要担心?”余庆之笑了,有些不屑。 云奕子感觉他似乎不是对岁七不屑,而是其它东西。 “凡事总有两面性,你才入世,还需要多游历。” 余庆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后院,打算去找断弦谈谈七喜的事情。 云奕子跟了上去,想来他也不会再多说岁七的事情,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想问。 “余前辈,你知道弱水界吗?” 余庆之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云奕子:“为什么问这个?” 云奕子潜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该把先前所经历的事情告知余庆之,便道:“恕我不能告知。” 余庆之打量了几眼云奕子,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他也大概猜到了什么,根据他的情报,云奕子刚被云大嘴巴放出来没多久,先前也一直在洛丰城,直到接触到蒙卦,才赶来昆仑。 期间他都没有渠道去接触弱水界的事情。 一直到,他入梦之后。 在旧无间地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那里接触到弱水界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余庆之思索片刻,答道:“弱水界的入口在妖界混沌海,作为前辈,我得奉劝你一句,你没有能力在九境手底下逃生的资本前,千万别去妖界。妖族最仇视的,便是儒家弟子,其次才是道家佛门的人。” “多谢前辈。” 余庆之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云奕子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到了文斋院门口,没有发现断弦,只看到不远处的疯凌,一个人站在树下自言自语。 “分叉就分叉吧,为什么跟花洒似的……不应该啊,上次还是只分三道来着,难道是诅咒加强了?应该不是我肾有问题吧,我该怎么委婉的跟彪子大夫说这事呢?” “疯凌道友。” 余庆之朝着疯凌招呼了一声,疯凌吓一哆嗦,紧张兮兮的回头:“咳咳,什…什么事呀?” “断掌门去哪里了?在下找他有些事情。”余庆之自然是听到了疯凌的自言自语,不过没揭他底,打算回头写进书里。 “断弦啊,刚才金钱帮的风雷过来了,他应该在知客楼那边,我带你们过去吧。” ------------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五十一章:亏大了。 “小断啊,山下那群人围了很久了吧?”风雷泯了一口茶,一脸关切的看着断弦。 断弦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作为昆仑掌门,做到他这个地步,想来也是史上最失败的掌门了。 山下那群人,实力不怎么样,断弦若是爆发,足以将他们全部驱逐。 可驱逐的后果,断弦却是承担不起。 昆仑自独孤醉走入瑶池的那一刻算起,便再不是曾经的昆仑。 他没有底气去得罪山下那群人背后的势力,也没有胆量去和他们硬拼。 断弦无用这个外号,便是他的真实写照。 风雷叹息道:“偌大个昆仑,竟然只剩一个断弦无用可以挑起大梁。想当年老独孤在位时,昆仑是何等风光。” 疯凌,发歌两人境界都比断弦要高,可前者是剑痴,注定当不了掌门。后者是儒侠,也是坐不住,堂堂昆仑,最终选了一个最中庸的掌门。 断弦抬了抬眼,他也不知道风雷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语气是挺唏嘘的,就是听着总感觉不对劲。 风雷又道:“我跟老独孤还是有些交情的,这趟过来,就是想帮你把山下那群人解决了,也算还老独孤一个人情。” “风前辈能出手,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断弦有些激动,眼下有能力处理这事的,确实只有风雷,修为高,不要脸,还喜欢倚老卖老,断弦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完美的处理这种事。 文斋院的玉梁君子或许可以,但且不说人家凭什么帮昆仑,玉梁君子并不属于人间势力,或许他们能暂时卖儒家一个面子,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其实山下那群人也好处理,无论是你,还是疯凌,都足以一剑挑之,真正的麻烦,还是他们背后的门派。”风雷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 断弦并未注意到风雷的微表情,只是接话道:“是啊,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之后再联合起来施压,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套路是老套路,可胜在好用。” 风雷挑了挑眉,自己装模作样的挤了半天表情,你居然没点表示,难怪人家说你是断弦无用。 “我风旅人的薄面,还是能在江湖上卖一卖的。但要同时处理如此多门派,我风旅人的面子,就有些不够看了。”风雷眼神暗示。 断弦端着茶杯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才抬头苦笑道:“也是难为风前辈了。” “是啊是啊。” 风雷连连点头,继续暗示。 断弦若有所思:“我明白了,风前辈的意思是,以前辈你的面子,只能帮得昆仑一时,帮不了一世。” “没错。”风雷深以为然的点头,继续暗示。 断弦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所以还是得我们昆仑真正强大起来,重现往日辉煌,才能无惧这些鸡零狗碎!风前辈一言犹如醍醐灌顶,晚辈受教了!” 你受个鸡儿教受,风雷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咳咳,昆仑要强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咱们还得放眼眼前,比如山下的麻烦。” 断弦又坐了下来:“唉,这确实是个麻烦,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我一个人不行,若我以金钱帮行首的身份出面,还是可行的。只是我若是以金钱帮的身份去插手此事,上官帮主定会过问。” 风雷说着又打量了几眼断弦,怕这愣头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把话说开:“我们上官帮主对于一切事情,都喜欢评估风险利益,极少会做亏本买卖,同时得罪那么多门派,这风险,显然是极高的。” 断弦还是有些听不懂:“风前辈的意思是?” 风雷有些心累,深吸一口气后,语速极快道:“这么跟你说吧,要驱逐山下那群人,你不需要我,但要处理他们背后的门派,光靠我一个人也不行,所需我必须要以金钱帮的身份去插手这件事,而金钱帮的宗旨是不作亏本买卖,看在老独孤的面子上,我给你打个半价,收你五十万灵石作为金钱帮出手的报酬。” 断弦花了十几息时间去消化这段话,随后又回忆了一下昆仑还剩多少灵石,最终苦笑道:“风前辈,昆仑的灵石,不到十万了。” 风雷愣了一下,不是吧,说好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这骆驼连十万灵石都没了? 那我不是铁定亏本了? 风雷沉默了半响,询问道:“那块所谓仙墓钥匙,还在昆仑?” 断弦摇头:“只蛙给顺去了,发师叔还在追寻。” “那就真的不好办了啊。”风雷摊手,这次铁定要亏本了。 断弦苦笑道:“罢了,我在想想办法吧。” 风雷摆手道:“不必了,交给我了,老独孤出关记得跟我说一声,他反过来欠我人情了。” 断弦怔住,直勾勾的看着风雷,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风雷也不想说话,他心很痛,只能把该退还给山下那群人的灵石都给吞了。 “有只蛙的消息吗?”风雷想了想在山下收的灵石,心情好多了。 断弦想了想,说道:“最近一次是在洛丰城附近。” 风雷点了点头,起身道:“行吧,我回去调些人手。” “风前辈要走了?”断弦也跟着起身,客套道:“不多坐一会儿吗?” 没有灵石赚我还坐个锤子坐。 风雷摆手道:“还是昆仑的事情要紧,刻不容缓!” “我送送前辈吧。” “不必了。” 我看到你就心痛,哪凉快哪呆着去。 风雷拿起桌上的斗笠戴上,转身离去。 出了知客楼门口,正好遇上从文斋院那边走来的云奕子等人。 “咦,忆先生,这么巧啊。” 风雷看到余庆之,又开心了,连忙从腰间的玉佩摸出几本余庆之的著作:“忆先生,难得一见,可否签个名?” 余庆之想要拒绝,风雷又把毛笔给摸了出来,并直接递了过来。 云奕子打量了几眼风雷,脑海中当即多了一条信息。 【人物志:风雷】 【称号:风旅人】 【出身:人间天地】 【境界:八境凡仙】 【评语:金钱之上,还是金钱至上?】 【独白:时间就是金钱!】 出现了,拥有人物志的大佬! 云奕子不禁多瞧了他几眼,风雷笑眯眯的收起签好笔名的书籍,心想签名版该反手卖个什么价格最适合,就发现云奕子在打量自己,当即迎上了他的目光,又道:“恕风某人眼拙,竟不知儒家君子当面!” “风道友言重了。”云奕子连忙回话。 风雷顺势又摸出一张宣纸:“风某对儒家君子仰慕已久,今日难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可否留一份墨宝留作纪念?” ------------ 第五十二章:张口就来 余庆之不禁打量了一眼风雷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笑道:“风道友,你这张宣纸,怕是承受不住玉梁的字。” 儒家君子拥有言出法随的主动技能,而书写亦是另一种言出法随的方式,并且约束力要更强一些。 君子一字,重若千钧。 寻常的宣纸,根本承受不住君子的题字。 若是圣人书写的文字,更是只有霸下背甲才能堪堪承受,可见其份量。 云奕子并不是正统的儒家君子,他是天道认证的天生君子,这代表他所书写的文字,将会携带天道气息,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气息,也不是风雷手中纸张能承受的。 风雷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云奕子,不过他并未放开境界去观察,因为这在修行界是一种挑衅行为,作为商人,可不能挑衅潜在一切顾客。 除非他们冒犯到了商人的根本利益。 云奕子大概能听懂余庆之的话,他也感觉自己书写的文字,恐怕会承载一些特别的东西,毕竟他随口念几句诗,都能让文庙虚影出现,更何况直接提笔写字。 “看来风某这次是有缘无分了,真是可惜。” 风雷收起宣纸,没有强求,不过却是起了结交之心。略作思考,便从怀里摸出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玉石:“我与君子一见如故,怎么也得结交一番,这块宝玉便赠予君子,以聊表心意,还请君子一定要收下。”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除了要会薅羊毛,还得会投资,云奕子显然就是一位极好的投资对象。 所以风雷送出去的东西,也是经过思索的。 雕刻成型的玉器他有,但一般雕刻成型的玉佩都是代表着各种意思,不适合初见去送。 云奕子作为君子,必定通晓六艺,雕刻之道想必他也是通晓的。 一块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赠予他,远要比赠送已经雕刻好的玉器给他合适。 毕竟凡人工匠雕刻的玉器,与一位君子亲手雕刻的玉器,显然是天差地别。 云奕子耿直的将玉石收下,并下意识的想要回礼,仅是片刻便否决了这个念头。 他一无所有,哪有东西能作为回礼,所以只能是厚着脸皮谢了几声。 没有收到回礼的风雷并不在意,反而更高兴了。 当场回礼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东西。 收下礼物记在心里,之后的馈赠,才是写真正的好东西。 更何况云奕子作为儒家君子,必然不会是那种闷头收礼,转头就忘记送礼人的无耻之徒吧。 “风某恨不得与君子彻夜长谈,可惜如今要事缠身,只能作罢。君子游行若是途径长安,一定要来寻春在楼寻我,风某扫榻以待!” 风雷又跟云奕子客套几句之后,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结交一位君子固然重要,但调查仙墓的事情,还得排在首位。 余庆之笑眯眯的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道:“上好的和田玉呢,你用浩然气温养一段时间后,必定能雕刻出一间不凡的灵器。” 云奕子点了点头,将玉石收好。 云大嘴巴虽然不赞同自己入儒家,但君子六艺,却是都教过的,况且学习画技,必然要学习雕刻,这有助于焕发思维。 他在思考,自己将玉石温养好之后,该雕刻什么东西好。 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谛听,貔貅一类神兽,紧接着莫名其妙的开始浮现出皮卡丘,派大星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云奕子还在思考,余庆之便自己进了知客楼找断弦谈事情了。 “忆先生?可是有事?” 断弦正要离开知客楼,就发现余庆之走了进来,显然是有事要谈,不然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才是。 余庆之点头,说道:“我想收七喜为徒,不知断掌门意见如何?” “收七喜为徒?” 断弦有些犹豫,七喜虽然调皮了一些,但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他有些不舍。 况且余庆之是一个小说家,似乎也不太适合七喜。 “这个事情断某无法做主,得看七喜那丫头的意见。” 断弦犹豫片刻,给出答案,实际上也是在拒绝,因为他知道,七喜肯定不会拜一个小说家当师父,她的性子,就不像是会写东西的主。 余庆之应道:“如此我们便一同去问问七喜吧。” 由于天象扭曲,余庆之无法推断出自己与七喜到底有没有师徒之缘。但那么特殊的孩子,值得他去开口询问。 两人一同离开知客楼,顺便带上了从胡思乱想中走出的云奕子,又回到了文斋院。 “收我为徒?你会什么呀?” 七喜仰着头,叉着腰,审视着余庆之。 余庆之笑问:“你想学什么?” 七喜反问一句:“什么都可以吗?” 余庆之摇头道:“当然不可能,先说说你想学什么吧,我会的东西很多。” 七喜有些苦恼,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她在昆仑每天都是无忧无虑的,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更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要追寻。 “你教的东西,能让我打败那个家伙吗?”七喜指了指云奕子。 云奕子一愣,关我啥事? 余庆之笑着点头:“当然,只要你肯努力。” “哦嚯嚯,这么厉害的吗?!”七喜有些期待:“那我要学多久才能打败他?” 余庆之答道:“以你的潜力,恐怕也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毕竟你要挑战的,可是一位儒家君子。” 实际上余庆之是在胡诌,哪怕七喜很特殊,也很难真正意义上将云奕子打败。 因为云奕子是一个异数,没有人知道他的潜力到底有多少,他的未来无法被预测。 就连余庆之本人,也很难说在未来能稳赢云奕子。 好在他不是儒家君子,撒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三五年啊,要好久哦。”七喜对时间的概念,还停留在凡人阶段。 断弦听到余庆之的话,有些不喜,七喜固然天赋异禀,但三五年就能打败一位君子,那不扯淡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出声:“忆先生,你确定三五年时间,七喜便能打败一位君子?” 余庆之认真的点头:“我确定,七喜有这个天赋。” 断弦怔了怔,不会吧,七喜真有这个天赋? 他自己修的就是儒道,可以判断余庆之有没有撒谎,可道心给他的反馈是,对方没有撒谎,但自己本能的觉得,他在扯淡。 这种矛盾感让他心绪变得复杂。 云奕子则不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余庆之在扯淡,而且是不打草稿,张口就来那种。就连君子印记都传来了鄙夷的情绪,但却没有去揭穿。 ------------ 第五十三章:社会性死亡 余庆之带走了七喜,留下了一笔丰厚的收徒礼,不计那些灵材,光是灵石,就有百万之数,让断弦不禁萌生出一种卖女儿的羞耻感。 彪子离开了,余庆之也走了,云奕子也没有什么理由在待在昆仑,于是也告辞离去。 来到山脚下,并未发现风雷的身影,倒是看到各大门派的人正咬牙切齿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也不知道风雷把他们怎么了。 云奕子看了几眼之后,便开始沿着官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万界志的事件出现了扭曲,一时间让他失去了目标。 人一旦失去目标,便会迷茫。 云奕子第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 “你看那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云奕子仰头望着天边的卷云,喃喃自语。 可惜,没有人为他喝彩。 宽大绵长的官道,只有清风徐徐。 鸭前辈还在呼呼大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云奕子没有聊天对象,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开始想自己最初修仙是为何。 突然来到此世,最初的目标是想拜入儒家,成为一位万人敬仰的君子。 目前他成功了一半,就差万人敬仰了。 这最后的一半,似乎注定是无法完成了。 因为他现在是历史观测者,云奕子明白观测者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旁观一切,习惯孤独。 “看来我得习惯孤独。” 云奕子喃喃道,可步伐却是依旧轻快,一蹦一跳,欢乐无比。 他是一个擅长自娱自乐的人。 还在山上时,云归子并不是一直在,他会经常性消失。 二十年来,云奕子其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孤独的人,是因为内心早已荒芜,没有阳光洒落,才会孤独。 云奕子正值青春,对一切事物都怀有极大的好奇心,又怎么会感到孤独。 “所以,我单纯是太闲了,人果然不能太闲。” 云奕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风雷赠予他的玉石。 他得找点事情做,比如把这块玉石,雕刻成玉器。 余庆之虽叮嘱他说,要先用浩然气温养一段时间,再进行雕刻。 云奕子却认为,雕刻之后,再进行温养,也是一样的。 毕竟温养之后再雕刻,剥落的废料,岂不是白养了。 白给之事,不是君子所为。 云奕子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开始沾沾自喜的偷笑,像个傻子。 “库库库——”云奕子掩嘴笑着。 “不过我好像没有刻刀。” 云奕子嘀咕一声,忽然有了个想法,浩然气可以凝成白毫,是不是代表它也可以凝成刻刀? “呼——” 云奕子吐了口浩然气,淡青色的气旋在缓缓凝实,按照云奕子的想法,逐渐凝成了一柄小刻刀。 “哦嚯嚯!成了!” 云奕子欢呼一声,伸手握住刻刀,下一瞬,刻刀便重新化作青色气旋,最终回流入自己体内。 “为什么会失败呢?难道因为我不够认真?” 云奕子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不断想象中刻刀的模样,最终,再次吐出一口浩然气。 很快,小巧的刻刀再次凝成。 一伸手,刻刀便再一次消散。 “境界不够?为什么白毫可以,刻刀不行?” 云奕子百思不得其解,又从怀里摸出玄同剑。 巴掌大的小木剑,应该可以当刻刀吧? “似乎也不行。” 云奕子有些失望,低头打量着手中的木剑,忽然又想起一些事情。 “师父给我塞了一颗剑心,或许我也该修行一下剑术,特别是御剑术,这样我就不用走路了。” 云奕子翻掌一握,手中木剑涨至三尺。 “也许,我还能扮演一位孤傲冷峻的剑客。” 云奕子目光变得深邃,努力的作出一副孤傲无双的模样。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 嗡—— 言出法随之下,玄同剑的剑身忽然覆盖了一层凌厉的剑气,锋芒毕露,哪怕是作为主人的云奕子,都不敢直视其锋芒。 “哦嚯嚯,原来还能这么用。” 云奕子若有所思,兴致也变得高涨。 四下无人,没有人能阻止他犯二。 云奕子翻转剑锋,忽然踏出一步,口中低喃道:“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 抬剑,挥斩! 嘭—— 恐怖的剑气顺势倾泻而出,好似一条腾挪的银龙,扶摇直上九万里! “看来,我还是一位万中无一的绝世剑胚啊。” 云奕子心满意足的收拾剑势,脑海中搜索出几位剑客的形象之后,立住脚,背负剑,目光望向远方,苍目变得深邃,好似又有无尽的迷茫。 踏踏踏—— 他幻想着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剑锋微动,响起低沉的嗡鸣声。 “你来了?” 云奕子目光变得犀利,剑势天成,好似下一秒,便能斩出惊天一剑! “我来了。”有人回应道。 忽有飞雪落下,落在他的眉间,周遭温度骤降,云奕子的眼眸也没了温度。 “你不该来。”云奕子哼道。 “哦,抱歉。”那人有些不好意思。 脚步声再次响起,云奕子整齐的鬓发忽然跳起几根杂毛,原本孤傲冷清的气势迅速凌乱。 该死,真的有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羞耻!我要社会性死亡了!! 云奕子慌忙转身,便看到了一位牵着驴的青衫女子,不由得老脸一红。 还是一位姑娘! 天啊!本君子一世英名,便要毁于此地了,我得冷静下来,找找时光机在哪里,穿越回去,然后果断阻止自己犯二! “你的气乱了呢。”青衫女子轻笑道,她的声音略带慵懒,像是烟嗓一般。 云奕子红着脸,揉了揉鼻子:“咳咳,抱歉,让姑娘见笑了。” 青衫女子摇头,一脸认真道:“没有哦,很帅气呢!” 云奕子怔了怔,挠头道:“那个,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青衫女子微微仰头,似在回忆,紧接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又腾出一手虚握,手中好似有一柄三尺寒锋。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青衫女子压着嗓音,模仿着云奕子的语气。 云奕子尴尬得已经扣出了一栋海景别墅,一句话也说出来,脸色红得似乎都能冒烟了。 青衫女子又换了个姿态,背对着云奕子,喃喃道:“看来,我还是一位万中无一的绝世剑胚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 第五十四章:阿姆斯特朗跑 青衫女子穿得很朴素,只一袭青衫,身上无半点佩饰,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那杏眼桃腮,一头黑发披肩,虽不是绝世美人,但嘴角间温婉的浅笑直令人怦然心动。 被这样的女子看到自己的黑历史,云奕子恨不得当场钻入旧无间地狱,化作一条什么也不知道咸鱼。 “我叫墨雪,水墨丹青的墨,万里飘雪的雪哦,你可以叫我阿雪!”墨雪笑眯眯的看着云奕子介绍了自己,又伸手揉了揉她边上的驴头:“这是驴蛋蛋哦。” 驴蛋蛋打了个响鼻,算作回应。 云奕子深作呼吸,努力的平复羞耻之心,回应道:“在下玉梁,‘北有玉梁千丈,驾玄流之上’的玉梁。见过墨雪姑娘,也见过…驴蛋蛋。” “好厉害呢!儒家的君子都像你一样出口成诗吗?”墨雪一脸钦佩。 云奕子挠了挠头:“这个,在下也不知,说起来……为何此地下雪了?” 他记得现在的季节,应该是春季,最多有霜降,不应该会下雪才是。 “因为阿雪来啦!” 墨雪哼哼一声,伸出芊芊玉手往虚空一抹,当即又有飞雪满天,飘飘而落。 “我要堆个雪人,你要一起来玩吗?” 墨雪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仿,但性子却像个未经事的小女孩,天真灿漫。 云奕子身为君子,士林之表率,将来是要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大君子,又岂会做堆雪人这种幼稚之事,愚蠢的姑娘啊—— “好啊!” 云奕子一口答应道,反正也没啥事干,偶尔堆个雪人,也是能算作陶冶情操了。 “雪还要下一会儿才能堆雪人呢。” 墨雪仰头望着飘落的飞雪,低喃一句,又转头看向云奕子:“阿梁,你堆过雪人吗?” 云奕子脑海中顷刻间闪过自己在山上时的杰作,密密麻麻,全是雪人,堆了整整二十多年。 “咳咳,堆过。” “我还以为你不会呢,看来没办法教你啦。”墨雪一本正经道,慵懒的语气跟她的神情实在是有些不贴切。 若是光听声音,她像个知性温婉的女子,可见了她本人的姿态之后,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幼稚的女孩。 飞雪越下越大,很快便铺满了地面。 “可以开始了!” 墨雪啪嗒啪嗒的转了一圈之后,开始蹲在地上堆雪球。 云奕子这边也开工了,说起来也有一阵子没堆过雪人了,今天堆个什么好呢? 堆个皮卡丘吧! 说干就干,云奕子麻利的堆起一个雪球,推了有半人高之后,开始进行添加细节。 “呼,搞定。” 没多久功夫,云奕子便做好了一只软萌可爱的皮卡丘,这玩意儿用来哄小女孩,简直是神兵利器。 “墨雪姑娘,你堆……堆了个什么?” 云奕子转头看向墨雪那边,发现她也堆得差不多了,就是那玩意儿的形状,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墨雪将最后一颗雪球放在她做好的雪柱上,也宣告着自己的作品完成了。 “这个是阿姆斯特朗加速回旋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很厉害的!” 墨雪骄傲的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云奕子堆的皮卡丘,眼中泛起微光:“哇!好可爱的小精灵呢!” “阿姆斯特朗炮?你怎么知道这个的,谁告诉你的?”云奕子眼角抽搐,那玩意儿不是他那个世界的玩意儿吗?突然出现在这个修真世界,真的很违和啊。 “是苏师兄教我的哦!”墨雪解释道,又一溜烟的跑到云奕子身旁那只皮卡丘边上转走:“它叫什么名字呀?” “它叫皮卡丘,话说墨雪姑娘,你是墨家的人?” 云奕子目前所知道的线索是云归子曾把自己那个世界的技术,带到了墨家。 墨雪抬起头:“对呀,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告诉你,好厉害呢。” “这个皮卡丘好可爱,可以送给我吗?”墨雪又指了指皮卡丘。 云奕子点头:“可以,不过你要怎么带走呢?” “阿雪总有办法的。” 墨雪回应一句,伸手对着皮卡丘的脑袋轻轻一拍,登时间便有狂风大作,飞雪四散,云奕子只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于天穹之上注视下来。 刹那间,风平浪静,云奕子堆出来的皮卡丘已经消失在原地,而墨雪的肩膀上却多了一只约莫巴掌大的雪白色皮卡丘。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云奕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秘密哦!” 墨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又认真的看着云奕子:“就算是阿梁也不能告诉的,不过要是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我就告诉你!” “什么那个?”云奕子一脸莫名。 墨雪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清,气质也变得孤傲起来,只听她压着嗓子道:“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 “这个绝对不可能!”云奕子果断拒绝。 墨雪有些失望,不甘心道:“可是真的很帅啊!” “不行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墨雪凑近了一些:“那阿梁能不能教我剑法呀?” “剑法?我不会啊。”云奕子确实不会剑法,云大嘴巴只是给他塞了颗剑心,并没有管教剑法的后续。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墨雪又模仿起来了,完事之后又道:“就是这种啊,这个不是剑法吗?可帅了!” 云奕子捂脸道:“这不是剑法,这是…这是装十三。” “那我要学装十三!”墨雪哼哼道。 云奕子摆手道:“这个不适合你,真的,别问了,要脸。” “那算啦,咱们走吧。” 墨雪没有再强求,一蹦一跳的跑到驴蛋蛋身侧,熟练的翻了上去:“阿梁,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你?”云奕子感觉有些好笑。 墨雪歪了歪头:“啊,你也不知道啊,那我们听驴蛋蛋的!驴蛋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嗯昂嗯昂——” “哦哦,阿梁,快上来呀!”墨雪拍了拍驴蛋蛋的屁股,招呼着云奕子上来。她肩膀上的皮卡丘也有样学样的朝着云奕子招手。 云奕子摇头笑道:“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我走路即可。” 墨雪点点头:“我明白了,阿梁会御剑飞行呢!驴蛋蛋,出发!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云奕子莫名的跟了上去,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顺其自然吧。 ------------ 第五十五章:临兵—— 官道忽然变窄了许多,云奕子脚步放缓,总感觉似乎要有事发生。 “阿梁,你累了吗?” 墨雪让驴蛋蛋停了下来,回头询问了一声。 云奕子指了指官道:“官道变窄了。” 墨雪顺着指向观察了几眼:“是耶,为什么呢?” 云奕子摇头,隐隐有些不安道:“不知道,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苏师兄说,修行者要相信直觉。” 墨雪附和一句,跃下了驴背,四下观察几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又拍了拍驴蛋蛋:“驴蛋蛋,你有嗅到什么吗?” “嗯昂嗯昂——!” “妖气?” 墨雪恍然,转头对云奕子说道:“附近可能有大妖呢,驴蛋蛋让我们赶紧走。” “恐怕走不了。” 云奕子苦笑道,因为墨雪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道高瘦的身影。 他身高近八尺,双臂奇长,手肘处有黑色倒刺,背生灰色羽翼。眼睛尖细,瞳孔猩红,显然不是人。 “嗯昂嗯昂!!”驴蛋蛋在狂叫。 高瘦身影打了个响指,驴蛋蛋便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你就是,玉梁君子吗?”高瘦身影把手搭在了墨雪肩膀上,鼻子又凑近墨雪的发梢嗅了嗅:“好香啊,是墨家的味道。” 墨雪缩了缩脖子,拨开了他的手,退开距离,双手叉腰哼哼道:“我是墨雪,不是玉梁君子哦,他才是呢!还有,你是不是打晕了驴蛋蛋。” “墨雪,快过来!”云奕子着急的感到,并试图将星罗云子唤出,结果却唤了个空,他这时候才想起,星罗云子在疯凌的梦境时碎掉了。 这下完犊子了,吾命休矣? 墨雪看了眼云奕子,摇头道:“不行,他打晕了驴蛋蛋呢!” 高瘦身影笑道:“墨雪小姑娘,请问苏御,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大师兄哦,你认识他吗?你叫什么名字呀?”墨雪扭头打量了几眼高瘦身影,颇为嫌弃道:“你长得好丑呀,苏师兄肯定不会跟你交朋友的,他的朋友都长得很好看的呢。” 高瘦身影神情未变,笑眯眯道:“这么说,苏御应该跟你关系不错啊,那你可能也走不了。” 说话间,妖气暴涨,引得风云变幻,天幕一沉,四周的空间仿佛被割裂开来一般。 高瘦身影再一次把手搭在了墨雪肩膀上,五指生出黑爪,正一点一点的刺进墨雪的肩肉。 “好疼啊!放开我!”墨雪试图挣脱,却感到一阵脱力感,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云奕子当即唤出玄同剑,咬牙咏唱道:“剑气纵横三万里!” 嗡—— 剑气腾升,丰满毕露! “出现了!是装十三呢,啊,好累啊,你能不能放开我啊,好痛的。”墨雪有气无力道,肩膀上的皮卡丘愤愤不平的跳到了高瘦身影的脸上踹了一脚。 高瘦身影伸出两指将皮卡丘捏住,打量了几眼,嘀咕道:“好奇怪的小妖精。” “放开她!”云奕子压着剑气,死死地盯着高瘦身影。 “我不放,你砍过来呗。” 高瘦身影将墨雪提了起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阿梁,我好困,也好疼啊。” 墨雪低垂着脑袋,眼皮在打架,生命力也在缓缓流逝。 “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 云奕子吐了一口浩然气,将其附着在玄同剑身之上,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朝着高瘦身影一剑斩下! 高瘦身影眯了眯眼,并未作出任何抵抗,任由剑气掠来。 铛—— 剑气即将要斩向高瘦身影的刹那间,沉闷的古刹钟声响起,一口虚幻的金钟罩缓缓在高瘦身影周身环绕。 “言出法随,好厉害呢。” 高瘦身影目光渐冷,缓缓抬起手中提着的墨雪,指甲再没入一寸,墨雪眼神一黯,登时间便失去了意识。 “你是要找我对不对,跟她没关系,放了她!”云奕子见出击无效,试图进行一换一。 高瘦身影眯眼笑道:“可是,我想全部都要,你有意见吗?” 星罗云子不在,云奕子不敢贸然发动天地棋盘,手中若无棋子,自己就会被规则强制扭曲为棋子。 云奕子摸出了风雷赠送的玉石,在思考要不要把玉石雕刻成棋子,这块玉石,应该能雕刻好几颗。 可这种没有经过浩然气温养的棋子,恐怕无法承受得住天地棋盘的威压。 “想用玉石贿赂我吗?”高瘦身影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他有点琢磨不透云奕子的脑子在想什么。 这种经典时刻,他不应该跟自己妥协,乖乖听话吗? “好臭的妖气,原来是鲲鹏一族的鸟人啊。” 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出现在云奕子的肩膀上。 “鸭前辈,你终于醒了!”云奕子惊喜道。 鸭子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我还没睡够呢,说起来,鲲鹏一族的鸟人怎么会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出现了,还抓住了墨雪,怎么办啊鸭前辈?”云奕子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寄希望于鸭子。 高瘦身影似乎认得鸭子,颇为意外道:“这不是扶苏的剑灵么,竟然在这,看来吴望的命魂,确实在你手里。” 听到这话,云奕子也明白了这家伙是冲着什么来的。 鸭子扫了他一眼,不屑一顾道:“一只被放逐的灰毛鲲鹏,也配争夺吴望的命魂?” 高瘦身影听到“放逐”二字,脸色微变,目光渐冷。周身妖气也猛然间暴涨一大节:“一只黄毛鸭,也配嘲讽我?” 言罢,高瘦身影抬手朝着鸭子凌空一爪,恍惚间似有一只银色大鹏,凌空扑来。 “临兵!” 嗡—— 鸭子轻喝一声,玄同剑骤然发出一阵激烈的剑鸣声,顷刻间便将那银色大鹏虚影驱散。 “小玉梁,好好看,好好学。”鸭子压着嗓音道。 “悬字诀——” 嘭—— 只听见一声闷响,玄同剑便瞬息间出现在高瘦身影的头顶上方悬停。 高瘦身影脸色巨变,恐怖的剑势将他周身气机死死地所住,那滔天妖气也在此刻瞬息消散,手中提着的墨雪也在此时摔落在地。 “斩!” 玄同剑应声落下,又闻古刹钟声响起,那口金钟罩再次浮现,这一次的金钟罩虚影,多了几道梵文环绕。 “我说一条丧家犬哪来的底气,原来是极乐佛国那群秃驴给的。” 鸭子挑了挑眉,虽然它没有眉毛。 “不过,这口破钟可保不了你。” 嗡—— 鸭子说罢,缓缓抬起一翅,悬停在高瘦身影头顶的玄同剑再一次发出剑鸣。 “临兵——” ------------ 第五十六章:真魔投影 剑锋正一点一寸的没入那口虚幻的金钟罩,每没入一寸,金钟罩上的梵文便多一层。 一直到剑锋钉在高瘦身影的额头上时,金钟罩上的梵文已经完全替代了那口金钟。 隐隐还能听闻一阵空灵的禅音在回荡。 高瘦身影已经完全被剑势定死,根本无法动弹,双眼写满了恐惧,却又因气机被锁死,说不出半句话来。 若是鸭子一剑将他砍杀,他也不至于会那么恐惧。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死亡在逼近更令人恐惧的事情了。 云奕子想趁着这段时间过去把墨雪带过来,打量了几眼那高瘦身影,忽然一怔。 噗通—— “鸭前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心跳声,好似有什么大恐怖正在复苏。 鸭子歪了歪鸭头:“什么声音?” 云奕子心中的不安极速腾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复苏,我得把墨雪带过来!” 噗通—— 原本僵住身子的高瘦身影忽然动了,他缓缓仰起头,剑锋划破了他的眉心,却没有鲜血渗出。 “别过去!” 云奕子愈发不安,正要冲过去将墨雪带过来,鸭子忽然出声拦住了他。 “恐怕来不及了,那玩意儿要出来了。”鸭子一脸凝重,悬停在高瘦身影头顶的玄同剑也在颤鸣。 黑气,掺杂着血色的黑气从高瘦身影眉心的伤口渗了出来。 隐约间,似有魔影在挣扎。 他周身环绕的梵文登时间佛光大作,犹如潮水一般禅音随之滚滚响起,不断渗出的红黑之气也在这时候停顿了片刻。 但仅仅是片刻。 “快去把那丫头拖过来,马上!” 有佛音在压制,大概还能拖延一会,鸭子不敢再犹豫,跃下了云奕子的肩膀,抬起一翅朝着高瘦身影猛的一压:“临兵——” 嗡—— 剑势再一次暴涨,直接将那红黑之气震散,剑锋却再无法没入高瘦身影的眉心,因为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根焦黑的手指,顶住了剑锋。 “快去!要压制不住了!”鸭子嘶吼着催促道。 云奕子连忙抬脚冲向墨雪,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般冲了过去,一把将墨雪抱起,转身便要逃走。 “呵呵呵——”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玩味的轻笑,云奕子脚步一顿,识海好似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搅得他神魂颠倒,紧接着眼前一黑,四周陷入黑暗。 视感被剥夺了。 “快回……”鸭子在大叫。 然而云奕子只听到前面两个字,双耳便失去了听觉。 听感也在此刻被剥夺。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云奕子咬破了舌尖,换取一丝清明,再吐一口浩然气,强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奋力的往前狂奔。 君子印记也在此刻泛起微光,不断的为云奕子驱散阴霾。 嘭—— 云奕子脚步一顿,还退了半步,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又感觉眉心好像被人点了一下,登时间,灵台清明,识海归于平静。 被剥夺的二感也在此刻回归。 而眼前,却多了一位陌生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剑眉星目,生得是气宇轩昂,伫立在云奕子面前,神色平静,目光没有一丝情感,好像一位莫的感情的剑客。 云奕子愣了一会儿,又四下观望几眼,并没有发现鸭前辈的身影。 难道说………… “鸭前辈?”云奕子试探性询问一句。 白衣男子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有剑鸣声起,玄同剑嗖的一下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手中的玄同剑,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道裂纹,有木屑缓缓剥落,显露出了剑身原本的锋芒。 无尽的剑意,也在此刻从白衣男子周身涌出,最终凝成了一股当世无敌的恐怖气息。 白衣男子原本冰冷的眼眸,也多了一丝光亮。 云奕子缓缓将墨雪放下,他现在知道眼前的白衣男子是谁了。 古兵家十八剑子之首,叶希形! “呵呵呵呵………叶希形,你居然没死。” 云奕子寻声看去,便看到了叶希形身前三丈外的焦黑身影,在它身后,还有那高瘦身影被撕裂成两半的中空躯壳。 【魔物志:鲲一(真魔投影)】 【魔号:放逐】 【出身:泯灭军团】 【境界:魔无境,一念生魔。】 【评语:道消魔涨,真魔永在!】 【独白:泯灭,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小君子,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万界志跳出来一条信息,果不其然,独白又被对方看穿了。 云奕子估摸着是自己境界太低,但凡是个真大佬,都能直接看破万界志的独白。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鲲一连评语也一块给修改了。 仅是片刻功夫,鲲一焦黑的躯体,便重新长出嫩肉,只是并没有长出五官,也没长出头发。 该死,他是光头,实力不可预测! “说起来也多亏了你啊,叶希形,万法皆破的临兵剑诀,真是帮了我大忙。” 鲲一揉了揉脸,片刻便捏出一张与叶希形一模一样的脸。 叶希形面无表情,仅是抬手一剑。 霎时间,鲲一便化作无数碎块,又闻一声闷响,碎块炸成一片血雾。 “哎呀呀,怎么又是一言不合就动手,都多少年了,还是改不了这个老毛病吗?” 鲲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好似无处不在。 “这里是我的魔域,你好像只剩一缕残魂,怎么跟我斗?” 叶希形默不作声,再抬剑,无声的剑意,顷刻间笼罩住整个魔域。 “临兵——” 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登时间,魔域震颤,剑光大作。 “破字诀——” 细长的剑气划破虚空,犹如白昼一般的剑芒将这片魔域硬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走。” 叶希形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奕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起,连同墨雪一块,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那道被撕裂的口子。 “我看中的东西,可走不得。” 鲲一的魔影瞬息间在云奕子面前凝实,一手将两人同时擒住。 “放逐——” “悬字诀——” 鲲一与叶希形的声音同时响起,玄同剑出现在魔影上空悬停,还未来得及锁住鲲一的气机,便有一张深渊巨口凭空出现,一口便将云奕子与墨雪一同吞下。 “呵呵呵,残魂终究是残魂。” 鲲一的气机在此刻才被玄同剑锁住,但那深渊巨口,已经在缓缓合闭。 “阿雪!” 一架墨黑色的仙舟忽然从那道被叶希形撕裂的口子闯入,笔直的冲向深渊巨口。 ------------ 第五十七章:叶希形 “呵呵呵,终于来了。” 鲲一看到仙舟上面的苏御之后,笑意更盛。虽然气机完全被锁住,但叶希形目前的状态,可困不住他太久。 如果叶希形残魂是完整状态,一剑便能将自己这具投影灭杀。 很可惜,他的残魂不仅被抽取了最重要的本源之力,就连残存的剑意也所剩无几。 叶希形身上的当世无敌气息,仅仅是个空架子,没有本源之力加持,他就是一只纸老虎,不足为惧。 更何况如今苏御也来了。 苏御是鲲一这具躯体的执魔,他的出现,将会让鲲一这具投影,更加完整。 『苏——御——』 下方那一具被他撕裂的躯壳忽然动了一下。 恍若来自深渊窟底的嘶吼声响彻整个魔域,鲲一的魔气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现在,主动权又将回到他手中。 苏御并没有留意四周的变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先把墨雪救出去! “非攻!” 苏御双手一合,登时间便有两只虚幻的蓝色巨手,一左一右搭在了深渊巨口上,猛然间发力,强行将巨口掰开。 仙舟停靠在左边的巨手之上,快速的将墨雪与云奕子牵引上来。 鲲一也在此时挣脱了叶希形‘悬字诀’的束缚,并未在意苏御的动静,如今在这片魔域里,他即为主宰,哪怕是叶希形,现如今逃不出去了。 “哦,又来了一只老鼠吗?” 鲲一仰头望向裂口处,那里出现了一位青袍官吏,是人间的日巡啊。 不过这位日巡,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寻常,难怪苏御敢只身闯入魔域。 “日巡大人,要不要下来玩玩?”鲲一咧嘴笑道。 青袍日巡顶着一张司马脸,抬手抛下一枚曜日令,登时间便有一道炙热的日光笔直的往裂口处打落,直逼鲲一门面。 鲲一呵呵一笑,又有一张深渊巨口凭空出现,仅是一口,便将所有日光吞噬。 魔域是他的主场,只要身处魔域,他便是主宰。 日巡或许也知道这点,所以并没有进来。 鲲一也没有裂口合上,他总觉得上面的日巡有些奇特,得想办法把他拉进来。 苏御架着仙舟想要离去,鲲一的身影,忽然便出现在他身侧。 “这么着急这离开吗?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仙舟忽然悬停,无法再动弹。 苏御打量了几眼鲲一,说道:“可以,但这两个得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墨雪,以及还未回过神的云奕子。 “你似乎没有资格跟我条件。” 鲲一一边说着,一边唤出桌椅茶具,随便挑了位置坐下,又转头看向云奕子:“玉梁君子,不坐下来聊一聊吗?你的护道人,似乎无力再战了。” 叶希形最后那一记‘悬字诀’,已经耗尽了所有残存的剑意,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他快要消散了,经此一战,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云奕子看了看下方的叶希形,又仰头看向裂口处。 他认得那个日巡,就是那家伙把鸭前辈的本源之力夺取了。 日巡观察着局势,犹豫着要不要进入魔域,将苏御等人带出来,识海便出现了一道虚幻的白衣身影。 “还给我。”白衣身影冷声道。 日巡的意识体也出现在了自己识海,那张司马脸似乎也多了几分情感:“动用那份本源,你会死的。” 叶希形说道:“我本来就死了。” “但你有机会活。” 叶希形忽然笑了:“他们都不在了,唯我独活,还有什么意思。” 日巡看着叶希形,沉默了半响:“可我还活着。” 叶希形目光一冷:“你不是他。” 日巡的眼神黯淡下来,脸色也重新恢复那张莫的感情的司马脸:“那便如你所愿,师兄。” 魔域内正在消散的叶希形忽然一动,闪身来到了仙舟之上。 鲲一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有剑光闪过。 待他重新凝聚魔躯,仙舟已然从裂口离开。 整个魔域,只剩下叶希形与鲲一。 “看来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叶希形。” 鲲一察觉到了叶希形的变化,并没有慌乱,因为真魔永在。 哪怕叶希形现在将他这一具魔躯斩灭,也不会对他本体造成多大伤害。 他还会卷土重来的,但叶希形恐怕就要永远的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魔域之外,云奕子怔怔地看着正在闭合的魔域,半响之后,他转头看向日巡:“鸭……叶前辈他为什么没出来?” 日巡说道:“因为他是叶希形。” 他从未变过,当年,现在,一如既往。 苏御耳朵动了动,转头问道:“方才救下我们的,是太清剑君叶希形?” 他记得叶希形早在几千年前,便随着巨兵城一同消失在极恶界了。 古兵家也是随着叶希形的陨落而消失,如今重建的兵家,只能依靠道家天庭的庇护苟活于世。 要知道最初的兵家,可是凌驾于三教之上的恐怖存在。 日巡没有回答苏御的问题,而是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几位还是离开吧。后续会交由荡魔仙封印,不要贸然接近。” 叶希形重获本源之力,足已将那具真魔投影灭杀,但叶希形终究还是只剩一缕残魂,做不到将魔域也一同净化。 说话间,忽有剑气冲天而起,直冲斗府,刺穿了人间的法则屏障,出现在了人间位面的虚空之外。 日巡恍了神,看着那道剑气,喃喃道:“永别了,师兄。” 浩瀚虚空忽然凝出八道圣人之眼,纷纷打量着那一道突破了人间法则的剑气。 【变数,又出现了。】 【有真魔投影出现在了人间,真武,法则是你负责加固的,你想要解释一下吗?】 【解释?本座觉得你还是去问佛首那老家伙,放逐魔投影之前,可是有佛门的气息溢散。】 【佛首,你也想要干涉人间?】 【阿弥陀佛,此事本座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你妈呢!老子师叔彻底死透了,你他妈给老子在灵山等着,今日不削你几层佛果,我铁无心圣号倒着写!】 【无心,不要冲动!】 【他已经出现在灵山了,走走走,看戏去。】 【剑佬好像也过去了,哈哈哈哈哈,佛首这老秃驴完了,这一幕值得记录!】 【剑佬也过去了?本座也去看看!】 ------------ 第五十八章:四象柱 四位身穿红云法袍的荡魔仙从东面驾云飞来,悬停在日巡身前半丈。 为首的中年荡魔仙慌忙单膝跪下:“日巡大人,属下失职,还请责罚!” 日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不带一丝情感说道:“将此地百里方圆,用四象柱封印,你们四个,在此镇守三百年。” “诺!” 四人不敢有异,齐齐领命。 三百年的镇守惩罚,已经是最轻的了。 作为巡查人间的荡魔仙,在人间第一仙神陨不到一月,便让一尊真魔投影溜进人间,这个罪过,已经不亚于触犯天规。 如果不是日巡大人将其灭杀,任由真魔投影游荡人间,后果将不堪设想。 三百年前的岁七之乱,给人间带来的只是灾祸。 而真魔投影,会直接污染人间气运,以此作为诱因,在人间天骄道心处种下魔种。 最终就会像鲲一一样,沦为真魔投影的载体。 前者仅会局限于人间天地,而后者若带来的危害,将会以人间作为跳板,蔓延整个诸天! 人间可是三教专属的人才培养基地以及气运收割场,不容有失。 日巡下达命令之后,又扫了一圈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便闪身离去。 其实他希望此地出现异常。 异常便代表变数,而变数福祸相依,在这种时刻,也代表着日巡所剩无几的希望。 “真是见鬼,人间入口不是被圣人老爷加固了吗?竟然也会出现真魔投影。”四人当中最年轻的荡魔仙在日巡走后,有些无奈的碎碎念。 中年荡魔仙瞪了他一眼:“慎言!” “宋洛,不要妄议圣人老爷。”另一位荡魔仙也出声呵斥。 宋洛缩了缩脑袋:“对不起,我去负责北面了。” 四象柱法阵,乃是荡魔仙最高级的封印法阵之一,而北面的封印柱便代表着真武大帝在上,一般荡魔仙可没资格立柱。 宋洛虽说是四人当中最年轻的荡魔仙,却也是当代荡魔仙最顶尖的几位,若不是吴望神陨,说不定还有机会拜入吴望门下。 可惜造化弄人,如今这位荡魔仙天才,只能陪着一根柱子,在此地镇守三百年。 “三百年啊,好长的。” 宋洛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北面的一座山丘上,扫了几眼地脉走势,如今天象扭曲,无法借助天象之力设阵,只能通过地脉来判断了。 “就这里吧。” 宋洛挑了一处地脉节点,准备清理周围的树木,忽然发现一只巴掌大的小黄鸭在一颗树下溜达。 “这里怎么会有鸭子?” 宋洛眉目一凝,顿时警惕起来,神念当即散开警戒。 “嘎嘎?” 小黄鸭歪头看着宋洛,双眼灵动,显然不是一只普通的鸭子。 “没有异常……” 宋洛嘀咕一声,又轻跺脚,低喃道:“此地山神何在?” 话音落下不久,宋洛面前的地面忽然钻出一个没有五官的泥人:“侯山山神拜见荡魔上仙!” 宋洛指着山神身后的小黄鸭问道:“你知道这只鸭子吗?它似乎开了灵智。” 山神回神扫了一眼小黄鸭,又转身汇报道:“回禀上仙,这只黄鸭是从人间金钱帮行首风雷的马车上掉下来的,流落此地不足两日。” “原来是风雷那家伙养的,这就难怪了。” 宋洛倒是想将黄鸭送回去,但他如今也走不开了,只能作罢。 “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小神告退。” 山神离开后,宋洛走到小黄鸭面前蹲下,将它揪了起来:“若你能陪我三百年,我就送你一场造化怎么样?” “嘎嘎!”小黄鸭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算作答应。 “我就当你答应了。” 宋洛笑眯眯的将小黄鸭放到了自己肩膀上,紧接着起身一跺脚,便将四周的树木震成粉末,清理出一块直径九米的圆形空地。 “别乱动啊。” 宋洛叮嘱一声,又走到空地中间单膝跪地,一手按住地面,口中念念有词道:“北宫玄武,虚危,危为盖屋………” “黑帝授权,七宿听吾法令,以此为界,三百年为限……” “四象玄武——” “起——” 轰隆隆,地龙翻滚,天雷呼应,只见一道悍天紫雷轰然砸落,便有一根黑色石柱腾升而起,升空直至四十九丈才堪堪停下,又有一道紫雷劈下,石柱顶端便凝出一座玄武石像。 宋洛便盘坐在玄武石像背甲之上,伸手将肩膀上吓懵的小黄鸭揪起,提到面前笑眯眯道:“不用害怕,那紫雷可是好东西,好好消化,我来助你稳固一下。” “嘎嘎?” 小黄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宋洛伸出一指,在小黄鸭额头轻轻一点。 嗡—— 宋洛怔了怔,不禁四下张望几眼,他感觉自己方才,似乎听到了一阵短促的剑鸣声。 “奇怪……难道是阵眼处传来的?” 小黄鸭已经沉沉睡去,宋洛将它轻轻放在玄武背甲的缝隙处,又站起身望向四象柱法阵中心的封印地。 “好凌厉的剑意。” 仅是一眼,宋洛便不得不收回视线。 那剑意绝对不是日巡大人的,应该是其他人。 难道真魔投影不是日巡大人解决的?还是说那尊真魔投影还是一位剑君? 不对不对,那剑意虽然凌厉,却是浩然大气,堂堂正正,剑威煌煌,怎么可能会是真魔的剑意。 宋洛虽有好奇,但也不好去探查,作为镇守人,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镇守三百年,可不想惹出什么意外。 “呼,这小家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的,先闭个关吧。” 宋洛嘀咕一声,重新盘坐在背甲上,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悟道状态。 正此时,黑柱下方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道白衣身影,试图越过封印地。 嗡—— 剑鸣声再起,宋洛睁开双眼:“啊,不是吧,没个停歇了还。”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戒点养气,无私无为………” 为了不让剑鸣声打扰自己闭关,宋洛念起了清心诀。 镇守三百年,要是不能闭关,哪怕是修仙的也会无聊到走火入魔的。 没过多久,在清心诀的作用下,宋洛再一次进入闭关状态。 黑柱底下的白衣身影再现,这一次他没有试图闯出去,而是仰头望着黑柱上方,喃喃道:“叶希形,原来你心中,也有魔啊。” ------------ 第五十九章:长安巨城 云奕子陷入了自责,正蹲在仙舟角落自闭。 下山以来,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很强。 初见孤鹤便能挡住天地一剑,洛丰城又只身站出顶住了银临女帝的威亚,虽然在吴生灭手上吃过亏,但逼格还是保住了。 一路走来又因为天生君子的缘故备受他人礼遇,不知不觉间便让他有些飘了。 哪怕是无意间进入深层梦境,也是安然退去。 一系列的事情,让云奕子对于自身真正的实力出现误判。 直到鲲一的出现,直到叶希形在他眼前消失。 “阿梁,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吸溜,要不是吸溜我,叶前辈吸溜也不会吸溜……” 墨雪捧着一碗面蹲在云奕子面前,十分没有诚意的安慰着。 云奕子微微抬头,苦笑道:“不,你不需要道歉,他是冲着我来的。” “阿雪,回来坐好。” 苏御冷清的声音传来,墨雪回头应了一声,又摸了摸云奕子的头:“好啦好啦,乖,一起过来吃面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 “哦。” 墨雪没有再劝,捧着面离开了。 “苏师兄,我不想回墨家吸溜。” 苏御并未放下手中的盛唐月刊,又翻了一页,并教训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还有不要发出声音。” “哦吸溜吸溜。” 墨雪大口大口的将面嗦完,又灌了几口汤水,舒畅的打了个饱嗝,拍着小肚子惬意道:“啊,饱了饱了。” “淑女不应该这样。”苏御又提醒一句。 墨雪瘫在桌子上嚷嚷道:“可是梦泽姐姐说吃饱了要畅快的打一个饱嗝才算圆满啊。” “这种歪理就不要放在脑子里了,还有那是梦泽前辈,不要喊姐姐,会乱了辈分。”苏御在外人面前十分张狂,在自己人面前又异常有礼。 墨雪思索片刻,问道:“那要叫阿姨吗?” “会死人的,叫前辈就好。”苏御感觉自己要变成吐槽机器了。 墨雪拍了拍肚子,脑袋忽然晃了一下:“我想喝奶茶!” “喝多了会胖的。” 苏御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放下了月刊,拿出了一杯温奶茶递过去。 “啊!云大叔真的太厉害了!” 墨雪吸了一口奶茶之后,发出感叹。 苏御说道:“墨家最近又发明了不少东西,回来你就可以享受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呢,我要跟阿梁一起玩。”墨雪抱着奶茶摇头晃脑。 “喝东西的时候不要摇头晃脑。”苏御又拿起月刊,说道:“还有你跟他才认识不到一天,有那么不舍吗?” 墨雪哼哼道:“阿梁可有意思了!他会堆雪人!” 苏御眼皮抽搐了几下:“我也会。” “你堆的一点也不可爱。”墨雪已经不喜欢阿姆斯特朗炮了。 苏御不喜欢云奕子,也不喜欢儒家的人。 还有就是他觉得云奕子的道心太脆弱了,才这点打击,就让他陷入自闭,就这样也配当君子? 儒家真是越来越搞笑了。 “啊!再给我一杯奶茶,我要给阿梁喝!” 苏御将月刊抬起,遮住了脸:“没有了。” “骗人!快拿出来!”墨雪站起来拍桌子。 苏御叹了口气,只好又拿出一杯奶茶,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捧着奶茶蹦向云奕子那头。 “唉,女大不中留。”苏御摇了摇头,继续看月刊。 最近盛唐阁出了不少新衣服,待会儿去趟长安看看吧。 “阿梁阿梁,来喝奶茶!” 云奕子抬了抬眼,便看到了一杯熟悉无比的奶茶,塑料杯子上甚至还写着益和堂三字,连品牌名字都没换,看来十有八九是师父的杰作。 相处二十年才知道师父去过自己的世界,作为徒弟真是太失败了啊。 先前他还一直以为师父对于自己的异常表现,只是因为接受能力强而已。 “阿梁没喝过吧,这是墨家的特产哦,目前只有机关城有卖哦,很贵的,要二十灵石一杯呢!”墨雪抱着她那杯蹲在了云奕子旁边碎碎念。 “谢谢。”云奕子回应一句,也捧起奶茶吸了一口。 啊,这味道是! 好吧,都二十年没喝过了,并没有想起曾经的口感,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喝罢了。 “很好喝吧,我也很喜欢喝的呢!”墨雪眼睛都快咪起来了,一脸幸福。 “谢谢。” 云奕子又道谢一声,因为墨雪的缘故,他的心情忽然变好了许多。 “阿梁,叶前辈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墨雪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云奕子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叶希形冷冰冰的脸庞,紧接着又出现那只自大的鸭脸。 “不知道,相处时间太短了。”云奕子叹道。 鸭前辈跟随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又有大半时间是在沉睡。 叶希形现身的时间便更短了,给云奕子的印象只有强大可靠,以及孤冷。 孤独的孤,冷傲的冷。 “叶前辈应该是个很可靠的人呢。”墨雪认真道。 “是啊。”云奕子附和一声。 墨雪喝完了奶茶,将杯子放在一边,双手捧着脸颊:“驴蛋蛋跟皮卡丘不在了呢。” 云奕子叹息道:“抱歉。” “没事的,阿梁以后也会变强大的,我相信阿梁哦!” 云奕子看着给他打油打气的墨雪,再一次认真谢道:“谢谢你的信任,我会努力的。” 努力的天才,才有资格背负天才二字。 云奕子不想成为伤仲永,也不想再遇到先前那种令人感到无力与绝望的事情。 是时候努力修炼了。 “哦嚯嚯!阿梁,我们到长安了!” 阿雪趴在仙舟护栏边上,一个劲的将脑袋往下探去。 “长安吗?” 云奕子站起身,走到阿雪边上往下探去,便看到了一座宏伟壮观的巨城,跟他记忆中的长安古城完全是两码事啊! 记忆中的长安古城比起下方那座宏伟的巨城简直的小巫见大巫。 至少他记忆中的长安古城,可没有悬浮的大小仙岛环绕,也没有往来不绝的仙舟,飞机倒是有,但没有飞机能直接浮停在空岛边上的。 “阿梁去过长安吗?听说北洛书院有很多儒家弟子呢!” “没有,第一次来。” “阿雪,把脑袋缩回去,要进浮空港了。” “哦,阿梁快看!是鲲舟,好大啊!” 上空忽然一暗,云奕子仰头望天,只看到一条仿佛没有边际的深蓝色巨鲲飞过。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真正的修真世界。 ------------ 第六十章:修真界败类 仙舟缓缓靠港,港口处有两队黑袍立在两旁恭候,每队六人。胸口处绣着墨家的标志,巴掌大的圆,外圈是城墙,中间是交叉的规和矩,顶上有六瓣百合,寓意墨家六壬,下方底盘是一只长着倒角的单眼明鬼。 除此之外,他们的黑袍整体绣着的鎏金色横竖条纹,上胸至肩膀处是“罒”,胸口至下腰是“土”,正好形成一个少一横的“罜”字。下半身的袍摆又形成一个多两撇的“尘”字,合在一块便是一个另类的“墨”字。 不得不说,这袍子很骚气,特别是那些鎏金色条纹形成的“墨”字,处处彰显着狗大户独有的铜臭味,比起风雷那一身绣满铜钱的袍子也不遑多让。 苏御的袍子倒没有那么花哨,胸口也没有墨家标志,只绣着一个淡金色的经典繁角篆“墨”字,低调奢华,比较符合云奕子的穿着品味。 “少东家,今日是要在行者阁歇下吗?” 不知什么时候,黑袍队伍中间便多了一位身着管家素袍的中年男子,站得笔挺,正一脸慈爱的看着苏御。 中年男子的容貌很俊朗,且给人一种母爱一般的温暖,特别是他的声音,十分柔和,像极了云奕子小时候,妈妈在耳边唱摇篮曲那般温和轻柔。 没有错的,这个男人,是男妈妈啊! 苏御冷着脸越过了中年男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御子……”中年男子转身试图挽留。 苏御微微偏头,凌厉的眸子里写满了杀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制不住杀人之心一般,但脸颊的一抹羞红又表明他是因为被叫了乳名而感到十分羞耻才作出这般姿态的。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没有再挽留苏御,而是回头看向墨雪:“大小姐,这位是少东家的朋友吗?” “是我的朋友哦,他叫玉梁,是个君子哦。”墨雪开心的介绍道。 “竟不知是君子当面,实在是在下的罪过,君子莫要见怪。”中年男子先是一惊,神情带着莫名的喜色以及遗憾,又道:“在下苏信忠,是少东家的管家。” 墨雪在一旁补充道:“还兼职奶妈哦!” 不远处的苏御彻底消失了,几乎是在一瞬间,狼狈而逃。 苏信忠不愧是苏御的奶妈,在苏御消失的前一刻,便忽然回头,眼睁睁的看着他瞬身离开后,又回头叹息道:“唉,还以为御子这孩子终于交上了君子这样的正常好友。” 正常的好友? 云奕子有些好奇,苏御的朋友难道都很奇怪吗? “还请君子莫要见怪,御子这孩子平时还是很注重礼节的”苏信忠在替苏御的不告而别道歉。 苏御注重礼节这一点,云奕子在仙舟上时已经见过了,确实不像初识时那般张狂。 “只是自从他那些奇怪的朋友多了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以往回到家里,都会叫人的,现在都躲着我,时不时还瞪人,唉。”苏信忠一脸无奈。 不不不,要是我有个男妈妈我也这样。云奕子有些汗颜,也在替苏御感到心疼,都多大了还被当成小孩子。 这真的是修真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春物语片场呢。 “苏师兄的奇怪朋友我知道哦,有两个就在长安呢!他们可有意思了!”墨雪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又开始活跃起来:“有一位就是这里的镇守,烈明王朝的崇武指挥使园丁哦,听说他绰号汗脚,可能脚很臭吧。” “是彪悍的悍,蛟龙的蛟,大小姐不可以在背地里编排别人哦,这很不礼貌。” 苏信忠纠正一句,又对着云奕子笑道:“君子想来也是初临人间吧,如不嫌弃,在下便自作主张替君子安排住宿如何?” “苏前辈客气了,在下正愁此事。” 云奕子正愁自己身无分文,该何去何从呢,苏信忠这个提议正好,男妈妈太棒了。 要不是苏信忠帮忙安排,他可能会沦落到吃墨雪软饭的地步。 他胃口还是挺好的,暂时做不了重案组之虎。 “可当不起君子一句前辈,君子唤我本名即可。”苏信忠一边客套,一边侧身示意,前方有黑袍走出来领路。 云奕子也客套的回应了几句,要是彪子在,估计要跳过这个环节了。 墨雪跟在云奕子身后,有些闷闷不乐,因为她话还没说完呢,可是因为苏信忠在,她又不好出言打断两人的客套环节,只能小声嘀咕道:“阿梁变成呆子了,一点也不可爱了。” 云奕子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赶紧回头搭理墨雪:“抱歉,忽略你了。” “想要我原谅的你话,就要表演一次那个!”墨雪一脸期待。 云奕子脸色一黯,僵硬的回头,沉默的走着,没有再说话。 墨雪的脸又垮了,快步追上去:“啊啊啊,阿梁再表演一下嘛,真的很帅气的啊!” 苏信忠板起脸道:“大小姐,不可以给君子添麻烦。” 墨雪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苏伯伯,你是在挑衅……” 咚—— “啊好疼。” 苏信忠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敲了一下她脑袋,强行打断技能:“不可以没大没小的。不过方才那句诗很不错,可是出自君子?” 云奕子脸色涨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他也明白苏御为何落荒而逃了,他也想逃啊! “手握星辰摘明月,世间无我这般人。” 墨雪寻声望去,只看到一个白衣背影,孤傲的站在码头一处货物堆上。 “阿梁,他…他…他…”墨雪的眼睛,冒出了星星。 云奕子一看,好家伙,遇到对手了,这家伙该不会姓杨吧,某位二手逼王。 白衣身影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墨雪身上的刹那间,瞳孔一缩,不禁伸手掐住了肚脐以下两(腿)之间的不可描述之物:“这是……这种悸动感,难道你就是吾辈命中注定的道——啊!” “你在摸哪里啊人渣!” 苏信忠飞身过去对着他那处不可描述之地就是一脚。 “我们快走,不要搭理这个修真界败类。” 苏信忠迅速整理好心情,拉着云奕子等人快步离去。 “不要走啊,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家伙从货物堆里爬了出来,快步追了上来。 苏信忠回头瞪了他一眼:“虹月!你敢再跟过来就别怪老夫拳脚无眼!” “苏伯伯。”虹月停下了脚步,抬眼与苏信忠对视,他的眼神十分清澈,好似一汪清泉:“她是吾辈见一个爱一个当中,最令吾辈心动的姑娘,吾辈会负责的,苏——啊!” “给我死一边去人渣!” ------------ 第六十一章:救命啊!! “君子看上去是第一次到达长安呢,需要在下替君子介绍一番吗?” 苏信忠神情慈祥,语气温和的说着,同时又十分自然的将手上掐晕的虹月丢在地上,并挥手示意边上的黑袍将其带走。 “多谢苏前辈,还请介绍一番。”云奕子对于这些事情,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墨雪就没那么大兴趣了,她又闷闷不乐了,似乎是想去玩,但又因为苏信忠在场的缘故,不好开口。 “愿为君子效劳,我们所在的这片浮空群岛,于五十年前由墨家苏氏联合长安金钱帮,烈明官府共同开发。我们脚下的这座岛屿名为兼爱,由墨家主导建造的资源交易岛,君子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型集市。” 这座浮空岛确实很大,就是岛屿的名字有些令人生草。 不过,这座浮空岛原来是苏御的产业啊,果然是狗大户啊,真是令人艳羡。 话说这座浮空岛既然是一座专为交易而生的岛屿,那么,会不会存在拍卖行呢? 哦哦哦!传说中的拍卖行装逼剧情要来了吗?我好像燃起来了! 云奕子莫名很高兴,问道:“请问这里主要进行什么交易呢?” 苏信忠耐心的解释道:“这里的群岛都是专门为修行者服务的,而每座岛屿都有不同的特色,我们兼爱岛主要提供法器与阵法相关的交易,君子若是想购买儒家相关的物品,可以前往北洛书院所在的正气岛,当然如果君子不嫌弃,也可以列出清单,在下愿为君子效劳。。” 云奕子一听,更兴奋了,他想逛街,想到处溜达,确切的说,想真正的走入传说中的修真世界。 很快,云奕子的笑容便凝固了。 他刚想起来,自己身无长物,传说中的拍卖行剧情,不会出现了。 “不劳烦前辈了,实不相瞒,在下身无长物。” 云奕子说着,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没想到自己哪怕穿越异世界,也是继承了华夏人传统特质——贫穷。 苏信忠知道君子不会撒谎,但并未将云奕子这句话放在心里,只是以为云奕子是因为出门历练的缘故,特地不带任何可以交易的货币。 “我明白了,原来君子是在进行历练,真怀念啊,当年御子初次外出历练时也是身无长物。”苏信忠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云奕子有些好奇:“后来呢?” 苏信忠微微一笑,抬手道:“如君子所见,这座兼爱岛便是御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开发出来的项目。” 虽然他语气里并没有炫耀的意味,但云奕子还是酸了。 “阿梁阿梁,我们去正气岛那边玩好不好?” 终于,墨雪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枯燥无趣的客套,想要开溜了。 苏信忠是她的长辈,在长辈面前,她总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自在。 “大小姐,还是先请君子到行者阁熟悉一下环境,再去玩好不好?”苏信忠温柔的劝说道。 墨雪叉腰摇头:“可是阿梁在进行历练,你给阿梁安排了住宿,不就破坏了他的历练了吗?” 苏信忠恍然,难怪御子那孩子不仅没有介绍这位君子,还不给君子安排接待与住宿,原来早就知道他要历练红尘啊。 “原来如此,看来是在下唐突了,如此在下便不好插手君子的历练了,祝君武运隆昌,红尘顺利。” 苏信忠走了,墨雪也放开了拘谨,高兴得一蹦一跳:“太好了,苏伯伯终于走了,阿梁,还好有我在呢,不然你的历练就要被破坏了。” 云奕子挤出一张笑脸:“我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啦,我们去正气岛那边吧,我还没去过呢,之前来过一次只在行者阁住了一晚就离开了,还没好好逛过这里呢。” 墨雪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一边拉起云奕子的手便往东面走去。 浮空港口的东面有一处巨大的圆盘,因为群岛内的人员鱼龙混杂,未经允许,不得随着起飞,只能在特定的地点飞行。 想要从兼爱岛飞向正气岛,就必须按照特地的飞行航线,东面的圆盘便是起飞点之一。 两人来到圆盘上之后,云奕子本来还想观察一下四周的人们,就看到墨雪一脸认真道:“阿梁阿梁,快使出那一招吧!” “?”云奕子一脸问号。 墨雪手舞足蹈道:“就是超级帅气的飞行啊!阿梁一定会的吧!” 云奕子扶额,说起来他好像还没试过飞行,不过他知道怎么飞,还没试过。 先前在洛丰城郊外,周长亭就是用那一招跑路的,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溜得飞快。 为了以防万一,云奕子问道:“阿雪,你会不会飞?” “我会啊,可是我想看阿梁的帅气起飞呢!”墨雪十分期待。 “我…尽量吧。” 云奕子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吐了一口浩然气,将自己与墨雪笼罩起来。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 登时间,狂风平地起——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嘭—— 两人骤然升空,越升越高,好像只会直升一般。 “啊啊啊啊啊!好厉害,但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往上飞呢?”墨雪小小的脑袋,充满疑惑。 云奕子在努力地控制平衡,他第一次芜湖起飞,还没学会控制方向,目前只会直升。 半响过后,两人已经飞到了云帆之上,速度也降了下来。 “然后我们要来一个超帅气的俯冲吗?”墨雪好像明白了云奕子的想法。 云奕子脸色涨红道:“咳咳,对,没错。” 该死,我该怎么控制方向,为什么我只能往上飞啊,这是什么神经病技能! 云奕子在飞升的时候,已经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强有力的推力只会将自己往上推,而不能改变方向。 这就很尴尬了。 “两位,群岛上空未经报备,是不能停留的。” 这时,有黑袍执法人员飞了过来,一脸严肃的告诫道。 这位黑袍衣服上并没有墨家的标志,左肩膀上只有一团烈焰包裹的“明”字标记,看来是烈明王朝的守备。 “抱歉,我们这就下去。”云奕子赶紧道歉,然后问题就来了,他还没学会怎么平稳的降落。 于是,执法人员便看到了云奕子与墨雪二人,直接摔了下去。 “啊啊啊!好刺激啊哈哈哈!” 墨雪并未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云奕子放弃了君子的尊严,开始呼救。 “哈哈哈,阿梁你好有趣啊,我也来,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云端上的执法人员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低喃道:“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 ------------ 第六十二章:吾,背生双翼 “手握星辰摘明月,世间无我这般人。” 虹月的身影出现在圆盘上,手上还拖着一条漆黑的铁锁,手臂上铐着锁环,看上去是刚从牢里越狱出来。 “你们似乎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忙吗?” 他仰着头,对着高空上正在坠落的两人传声询问。 “哈哈哈不需要——” 墨雪玩得很开心,快要落在圆盘上时,她便忽然浮停,十分优雅的落在的地面上:“完美着陆!” 嘭—— 云奕子整个人砸了下来,半个身子都镶进了地板内。 墨雪一脸惊奇:“原来这才是正确的降落方式吗?” “我觉得他只是单纯的砸了下来。”虹月在一旁说了一句之后,又凑到墨雪面前献殷勤:“这位姑娘,方才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询问姑娘芳名。” “可是苏伯伯说你是个人渣,不让我跟你玩呢。” 墨雪礼貌的回应一句,又跑到云奕子的那边蹲下,戳了戳云奕子的后脑勺:“阿梁阿梁,我们再玩一次吧!” “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君子,你们破坏了公共设施,按照群岛条例,你们需要缴纳一千灵石处罚金。” 云端上的黑袍执法人瞬身来到了圆盘处,面无表情的说道。 虹月走过来拍了拍黑袍执法人的肩膀:“这是我朋友啦,给个面子。” 执法人扭头扫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他手上的锁铐。 虹月怔了怔,扭头就跑。 “站住!”黑袍执法人提着剑追了过去。 云奕子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并未受到其它损伤。 更令他惊奇的是,他的衣服都没有任何破损,甚至脏乱。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身上这套衣服,可是云归子亲手做的,不仅自带清尘术,防御性能也是十分客观的。 只是目前为止他遇到的敌人与对手,都是变态,导致他衣服的防御性能一直未能提现。 他可不认为这件衣服能挡住吴生灭那些人的攻击。 “阿梁阿梁,我们再玩一次吧!” 云奕子连忙摇头:“还是别了,太刺激了我心脏受不了。” 墨雪瘪起嘴,脸颊鼓鼓的:“我还想再玩一次嘛。” 云奕子站了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衣服,虽然并没有灰尘。 “刚才我好像听到处罚什么的。”云奕子嘀咕道。 “是处罚金一千灵石,君子。” 黑袍执法人又出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追到虹月。 云奕子脸色变得十分尴尬,他身上可没有灵石。 黑袍执法人抬手唤出一个本子,又提笔问道:“不知君子如何称呼?” “玉梁……”云奕子低着头,脸色羞红。 黑袍执法人点点头,写下云奕子的名字,还想再询问一些信息,墨雪就凑过来问道:“交了罚款之后还可以再玩吗?” “不可以,请不要让我们为难。”黑袍执法人板着脸道。 墨雪想了想,又问:“那我们交双倍的,可以再玩一次吗?” 黑袍执法人面无表情道:“不可以,裙屡次触犯条律不知悔改,只能请二位到牢房走一趟了。” 墨雪又瘪起嘴了,黑袍执法人顿了顿,脸色微红:“就…就算您是苏公子妹妹,也是要遵守条律的,下不为例。” “好耶!”墨雪得意的举起双手。 黑袍执法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努力维持的威严,终究还是无法抵抗女孩子的可爱,看来他还需要加倍修炼才是。 红尘啊,真是令人迷醉。 云奕子松了口气,墨雪又道:“我们偷偷再玩一次吧?” “这个绝对不行。” 云奕子断然拒绝,又走到圆盘边缘,看着对面的浮空岛,陷入沉思。 他该怎么过去呢? 云奕子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君子言出法随,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能用这门特性,去唤化一些东西。 如此一想,他觉得很有道理,值得一试,反正浩然气会回流,并不会直接消耗。 “吾,背生双翼。” 嘭—— 一对洁白无瑕的羽翼,嘭然展开。 墨雪的双眼,冒起星光:“好厉害!可以给我也弄一双翅膀吗?” 云奕子想了想,又对着墨雪吐了口浩然气:“汝,背生双翼!” 啪—— 一对巴掌大的小翅膀从墨雪背后展开,如果不是长着白羽,或许更像鸡翅膀。 墨雪伸手往背后摸了摸,又抖了抖她的小鸡翅膀:“好可爱的翅膀,但只能这么大吗?”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暂时只能这样……”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浩然气加持到墨雪身上之后,效果会降了这么多。 并且他感觉墨雪好像在不自主的抗拒着浩然气。 好吧,并不是错觉,墨雪背后的翅膀已经消失了,那口浩然气再次回流。 “咦,怎么没了?”墨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奕子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墨雪自己都不清楚,问也没用。 “我们还是先到正气岛吧,哪一座是?” 墨雪的思维很跳脱,云奕子一句话便让她转移了兴趣,并兴奋地指着一座云雾缭绕的浮空岛:“就是那个啦,北洛书院就在那座岛的上面,但他们不欢喜外人呢,阿梁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我也是外人啊,而且还是儒家叛徒的徒弟,小叛徒呢。 如无必要,他不应该接近儒家的地头。 但他又很向往,这令他很矛盾。 不过云归子并未说不允许他去,况且就连周长亭那位正统文庙出身的君子都未能看透自己,他去了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 只要他不主动暴露,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儒家的小叛徒。 “不知道,待会儿可以去试着问问,我们出发吧。” 云奕子舞动双翼,缓缓飞了起来,呼,还是这个靠谱。 啪—— 墨雪忽然起跳,趴在了云奕子背后:“出发!” 云奕子脸色涨红,尽量不去想背后传来的触感:“阿雪,你自己不能飞吗?” “阿梁不能背着我吗?”墨雪反问道。 云奕子叹了口气:“行吧,你抱紧了。” “哦哦,出发!” 自由地飞翔在空中,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云奕子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是因为太激动吗? 不对,是某人勒得太紧了。 “我说阿雪,能不能别死箍着我的脖子。” “可是我怕掉下去。”墨雪稍微松了一下。 云奕子无奈道:“你不是会飞吗?” “会呀!” 云奕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跟她争辩这个做什么。 ------------ 第六十三章:寻道者,要相信直觉 正气岛距离兼爱岛并不远,约莫一盏茶时间,云奕子便降落在正气岛的圆盘上,又收起了背翅,毕竟这有些招摇,保不齐会被当做妖族。 这里人很少,三三两两,皆穿长袍,手持折扇,仿佛这是正气岛必备的装束。 云奕子也有折扇,有很多,都是自己做的,但都没带上,因为云归子都没有给自己任何准备时间就一脚把自己踹下山了。 简直不敢相信,他连主角必备的储物戒指都没有! 云归子给他的那本入神诀,他只能藏在衣服里边。 这实在令人感到悲哀。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气岛的气息,让云奕子感到十分舒心,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阿雪,你作为墨家弟子,知道怎么赚取货币吗?”云奕子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墨雪歪了歪头:“墨家跟赚钱有关联吗?” 云奕子道:“我看苏御好像特别能赚钱。” “那是苏氏的特性,他们的产业遍布诸天呢。”墨雪如同外人一般诉说着。 云奕子问道:“他们?说起来,为什么苏前辈喊你大小姐,就连那黑袍也称呼你为苏御的妹妹,但你对苏御的称呼却又是师兄。” 墨雪解释道:“这个呀,因为我是师兄同父异母的妹妹呀,至于为什么喊师兄,因为叫顺口了呀。” 行吧,自己不该跟墨雪讲逻辑的。 “阿梁想赚钱吗?君子的历练也有这个嘛?” 云奕子无奈道:“君子的历练有没有这个环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衣食住行离不开这些。” 墨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异常兴奋道:“那我们赶紧开始赚钱大作战吧!” 云奕子看着兴奋不已的墨雪,有些恍惚,自从遇到墨雪之后,他总感觉自己的生活节奏变慢了。 不过似乎跟墨雪也没啥关系,好像是因为天象扭曲的缘故,天象扭曲之前,云奕子总感觉冥冥中总有一只手推着他前进。 那只手多半是他师父云归子,天象扭曲之后,他便感觉不到了。 在遇到鲲一的时候,他就尝试过呼唤云归子求救,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希形牺牲。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又一次正视自己,这一次是了解了自身的实力。 他在仙舟上时,曾暗暗下决心要努力修炼变强。 但眼前这位突然闯入自己世界的少女,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远离墨雪,独自一人真正的开始历练红尘,就被墨雪拉着没头没脑的往岛内跑去。 “我们要去哪?”云奕子问道。 墨雪停下了脚步,回头呆呆道:“对哦。” 云奕子扶额:“我觉得咱们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想想。” “哦哦,咱们去吃东西吧!” 墨雪嚷嚷一声,紧接着嗖地一下就跑开了,随手拦下一位路过的儒生问道:“你好,请问岛内有仙厨开的饭店吗?” 儒生打量了几眼这个冒失的姑娘,说道:“姑娘若是想寻求美食,应该往主岛的春在楼去,那里有长安最好的仙厨。” 墨雪“哦”了一声,又问:“那正气岛有什么呢?” “只有酸臭和迂腐。” 儒生说罢,大笑着负手离去。 云奕子本想走过来替墨雪的冒失道歉,没想到他突然整了一句如此拉仇恨的话,一时惊住。 当然,他没有拉到云奕子的仇恨,而是这条街道上的所有儒子。 “你这狂儒!给我站住!” “哪里来的狂儒,竟敢在正气岛出言不逊,可敢自报家门?” “哼,怕不是哪个小地方来的穷酸吧。” 街道上的儒子们愤愤不平地将那狂儒围了起来,看来是要开声讨大会了。 狂儒面对一众儒子,并未慌乱,而是缓缓停下脚步,倨傲的扫视一圈众人,便道:“本以为吴望先生曾执教过的北洛书院,会给吾辈一些不错的启发,未曾想到了之后,只见到一堆朽木。” “放肆,大胆狂徒,报上名来!” 有人大声呵斥,带着言出法随的律言。 狂儒不屑一顾:“收起你肚子里的酸臭的腐水吧,至于吾辈的名字,你们没资格知道,不过你们身后的那位君子,倒是这个资格。” “君子?” 一干儒子回头,便看到了负手而立,脸色略有些茫然的云奕子。 “不知是哪个书院的师兄,他竟然是君子吗?” “看着好亲切。” “师兄,还请出手教训这狂徒!”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短短几句话间,便有一群儒子朝着云奕子一拜,一脸热切的期待着云奕子出手。 那狂儒也是十分期待,因为他在云奕子身上,看到了与北洛书院完全不一样的清新气息。 就好似冬去春来的第一缕春风,让人倍感舒畅。哪怕他刻意压下自身气息,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耀眼。 云奕子并不想为他们出头,因为他并不是儒家弟子。 更不想卷入这种无端的麻烦,他只是一位纯路人。 于是乎,他便在墨雪的注视下,唤醒了心窍处的剑心,将周身浩然气掩盖,一股孤傲冷冽的剑意,从他身上弥漫。 “剑…剑君?” “阿梁好帅!” “竟然是剑君?这不可能吧……” “不是剑君,但那位前辈绝对有剑君之资,可恶,为什么这等天骄会是兵家的人!” 云奕子一言不发,朝着墨雪招了招手,便转身离去。 他不想惹麻烦,更何况自己潜意识告诉自己,要是插手这事,会很麻烦。 寻道者,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尊驾请留步,在下南山殷!”狂儒出声试图拦下云奕子的脚步。 云奕子拉着试图回头的墨雪,越走越快。 “阿梁,咱们为什么要走呀。” 云奕子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远离他,不知道为什么。” “哦哦,那我们去哪里吃东西啊?” “先离开这条街再说。” 云奕子二人步伐很快,转眼间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不安的感觉消失了,其它儒子也没有追过来,很好。 云奕子松了口气,墨雪打量了云奕子几眼,忍不住道:“阿梁是不是不适应这里?如果不适应的话,我们可以去主岛那边的春在楼吃东西。” 墨雪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正气岛了。 “不急,我们先逛逛。” 云奕子对儒家文化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为了以免麻烦找上门,他还是继续削弱气息,令浩然气彻底藏在胸口,不再外泄,也将君子印记锁死,只显露剑心的气息。 一番伪装之后,云奕子的气息从原来的儒生,变成了一位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剑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感觉自己要不隐藏的话,就会有麻烦上身。 ------------ 第六十四章:三味居 正气岛的街道并不多,建筑也少,都是些庭院楼阁,四面环树,假山林立,又有文竹挺起,错落有序,完全没有交易场所的气息,倒是像个旅游风景区。 云奕子与墨雪都是第一次来正气岛,前者一无所知,后者只知道这里有个北洛书院。 墨雪要找吃饭的地方,溜达了半天,感觉四周全是书屋,让她不禁苦恼起来:“阿梁,你们读书人都不吃东西的吗?” 云奕子忽然想起先前那狂儒所说的一句话,不禁笑道:“或许这里是因为君子远庖厨的缘故,没有设餐馆。阿雪要是想吃东西,恐怕还得去主岛那边。” “哎!那里有一家卖吃的哎!” 墨雪忽然瞟向西北角一座小阁楼,门匾上写着“三味居”三字。 云奕子还未来得及阻止,她便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抬脚迈过门槛,闯入了楼内,原本写满兴奋的小脸蛋,立刻便沉了下来,双眼失去高光。 楼内设了法阵,迈入门槛之后,外边的繁杂声便彻底被隔绝。角落点着沉香,有些静心凝神的功效。 墨雪便是被那沉香,强行压制住了雀跃不已的内心。就好似一只哈士奇被套上了缰绳,束缚感再临的感觉,让墨雪十分不喜。 一层北角楼道处立着几座书架,旁边摆放着桌子,有三三两两的学子正在静修,他们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所有人都沉浸在书海之中。 云奕子也外面走了进来,感受着楼内的氛围,倒是怡然自得,不像墨雪,已经失去高光,正准备转身走人。 “两位可是要品书?” 三味居的掌柜从柜台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云奕子,并未留意墨雪。 因为她实在不像是要进来看书的样子。 “这里有卖吃的吗?”墨雪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没有放弃寻找吃的。 掌柜的并未在意墨雪不知三味便闯入三味居,温声笑道:“三味居有提供膳食,姑娘若是饿了,鄙人可以吩咐庖厨给姑娘做一些吃食。” “阿梁你看,我就说里面有卖吃的!”墨雪眼中的高光又出现了,然后开始一脸认真的点菜:“掌柜的,我想吃四喜丸子,酱肘子,红烧狮子头,还有阳春面,这里都有吗?” 云奕子哭笑不得的走过来替墨雪道歉道:“抱歉,她以为这里是餐馆了。” “难道不是吗?”墨雪回头反问一句,又扭头看向掌柜的:“有吗?” 掌柜的竟然点了点头:“有的,两位随我到二楼雅间吧。” “好耶!”墨雪欢呼道。 云奕子赶紧小声提醒:“他们在看书,不可以大声喧哗。” “无妨,此地设了阵法,吵不到的,两位请。” 掌柜的领着两人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名为“行舟”的雅间。 雅间并不算大,二进式书房样式打造,内室有床铺,外厅有书桌,摆放文房四宝的架子,还有中间的一张小方桌,以及几个蒲团,角落处也放着沉香,并未点起。 墨雪随着的捡起一个蒲团坐下,又拉过一个拍了拍照顾着云奕子过来一块坐。 掌柜的轻轻一抬手,将角落处的沉香点起,又看向云奕子:“不知君子可要品三味?” 他口中的三味,自然不是墨雪理解的三味。这三味分别是经味,史味以及诸子百家味,统称三味。 云奕子是知道的,不过现在有个比较大的问题,便是他身无长物。 “不知三味居如何收费?”云奕子耿直的问道。 掌柜的笑道:“三味居不沾铜臭,只闻书香,君子可以三味换三味。”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看来掌柜的深知这个道理。 云奕子若有所思,说道:“画作书法皆可?” 掌柜的眼前一亮:“君子若能留下墨宝,便再好不过。”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笔墨,上次给风雷写了八个字,直接就沉底了。 不过上次用的是浩然气幻化的白毫,这次他要是用普通的笔墨,不知道能不能书写出来。 “掌柜的,什么时候上菜呀?”墨雪有些不耐烦了。 “已经吩咐庖厨了,还请姑娘稍作等待。”掌柜的回应一声,又看向云奕子:“不知君子可需要酒水?” 云奕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刚反应过来,掌柜的便又开口道:“不知君子用惯什么墨砚,鄙人这里有端砚,澄泥砚,贺兰砚以及易水砚。” “端砚吧,墨条用徽墨即可。”云奕子随口说道。 他在山上时就经常用这个,贮水不凅,呵气研墨、不损毫,发墨快,用着很顺手。 不愧是君子,一点就是最贵的。掌柜的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说道:“还请君子稍作等待,鄙人这便去取墨。” 雅间里也有墨砚,但品质只是中等品质,现在一位君子要留下墨宝,自然是要拿出上号的墨砚了。 “阿梁是要作画还是写字呀?”墨雪好奇的询问道。 云奕子说道:“作画吧。” 他怕自己的字太重,这些纸承受不住。作一副水墨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作画呀!那画一个阿雪!”墨雪站了起来,又补充道:“画一个非常帅气的阿雪,你懂的!” 云奕子扶额,我不懂! 没过多久,掌柜的便端着一块巴掌大的墨砚过来,墨砚不大,却是小而精巧,四边纹刻着山水风景,左侧有座小巧的阁楼,正是三味居的样式。 “不知鄙人可有荣幸替君子假手研墨?” 掌柜的放好墨砚之后,并不想离开,难得有君子留墨,他不仅想亲眼见证,还想参与,以后跟朋友们聊天时,也能指着君子留下来的墨宝骄傲的说道:这副作品,可是我亲手发的墨! “研墨我会!让我来!” 墨雪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很快啊,掌柜的显然很懂传统美德,识趣的点到为止,侧身让开。 道侣之间的情趣,他还是不参与的好,但他又想留下来亲眼见证,所以只是退到一边默不作声,没有离去。 云奕子没有阻止墨雪,而是走到摆放着毛笔的架子上,准备挑一支笔。 掌柜的一看,君子竟然没有用自己的笔,机会又来了,连忙开口:“君子,鄙人这里有一支龙须笔,若不嫌弃,可赠予君子。” “掌柜的客气了,多谢好意,我随意即可。” 云奕子推辞了,虽然他也想拥有一支好笔,但还是得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才有意思,更何况他平时还可以用白毫,暂时不缺笔。 若是收下掌柜的赠笔,就要与他结下因果了。 推辞了掌柜的好意之后,云奕子挑了一支适合用于刻画人物的狼毫,这时墨雪也把墨发好了,骄傲的邀功道:“哒哒哒哒!发好啦,作为交换,阿梁要画一个帅气的阿雪!” “好。” 云奕子笑着应了一声,铺开一张生宣,一般若是画人像,熟宣能比较细致,但生宣适合写意。 提笔添了些墨汁,识海中酝酿着场景,一笔落下。 果然,又是一笔成画。 “画好了。”云奕子松了口气,宣纸没破,很好! “这么快?”墨雪凑过来看了看,双眼登时冒出星光:“哦嚯嚯!就是这个!” 画卷上,天接地连,星河倒映。 墨雪的身影便立于耸立山崖间,不见全貌,只一张孤冷的侧脸,正凝神注视着倒映的星河,她腰间按着一柄三尺长剑,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境。 “哎,怎么没有剑意呢?”墨雪细看之后,发现没有她想要的超帅气剑意。 云奕子微微一笑,提笔一划。 登时间,满天星河被一剑斩开,恐怖的剑意溢出画面,令人背脊生寒,不敢直视。 掌柜的退了好几步,依旧未能消除画中剑意所带来的冲击感,强行凝神半响,才堪堪平复。 他知道这幅画恐怕是无法留下了,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不知这幅画,可否忍痛……” 墨雪耳朵动了动,迅速卷起画卷,麻利地收入纳戒,随后对着掌柜的作了一个鬼脸:“略略略,我的!” ------------ 第六十五章:入口柔,一线喉 掌柜的尴尬的笑了笑,可惜了一副好画啊,他感断定这位小姑娘绝对懂画,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幅画好看霸气,以及画的是她自己。 若是这幅画到了自己手上,他能凭借此画发展出极大的人脉,无论是儒家,画家,甚至是兵家都能从画中得到感悟。 特别是那一道剑痕,其中所蕴含的惊天剑意,若是让一位兵家天才观摩一番,定能领悟出一门绝世剑术。 这位君子,当真是深不可测啊,还好自己有识人之明的天赋,从一开始就对君子十分友善。 云奕子吐了一口浊气,方才那幅画,他一不小心又注入了一些剑意,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不受他控制。 剑心内所蕴含的剑意,并不属于自己,因为剑心都不是自己练出来的,而是云归子强塞进去的。 以前鸭前辈在的时候,经常跑到里面睡觉,也让剑心处的剑意,留下了叶希形的一缕神韵,正在被剑心同化。 若是同化完成,云奕子感打包票,他要是把那剑意画出来,画卷必定报废,说不定连这座三味居都要炸了。 掌柜的正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显然是想要自己再作一副画。 云奕子当然可以再画一副,但不知为何,画完墨雪的画之后,他就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处于贤者状态,并不想再作画。 这个状态,用于书法是最好的。 云奕子留意到三味居门口并无对联,打算给他写一副相当有名的对联。 “可有对联纸?”云奕子询问道。 掌柜的怔了怔,紧接着激动得不能自我:“有有有!!鄙人带着呢带着呢。” 他颤颤巍巍的将对联纸递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君子恐怕是想为三味居题字啊! 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先生,您看到了吗?三味居要崛起了! 云奕子将对联纸放好,又换了一支笔,狼毫当然也适合,但他要写的字体,还是用兼毫最为适合。 “至乐无声唯孝悌——” 一笔成上联,再添墨。 “太羹有味是诗书——” 云奕子小心翼翼的放下毛笔,观察着对联的变化,忽然间,对联泛起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听闻一声闷响。 书桌轰然塌碎,但对联却是毫发无损,只是沉甸甸的压在了地板上。 云奕子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张,并未感到重量,又观察了几眼,没有破损,应该能用。 很好,赚钱渠道开启了卖字卖画选项! 这幅对联的作者云奕子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鲁迅上私塾时那间三味书屋所贴的。 书体他用的是王羲之的笔法,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他很喜欢这种字体,曾经苦练多年。在山上时云归子就夸过他的字体,已经有几分书圣的韵味了。 虽端不得大师,但也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竟是书圣的字体,好字,好对联啊,好好好,太好了。”掌柜的满脑子都是三味居崛起,脑子里的夸奖词已经不知所踪,翻来覆去,只能连连说“好”。 云奕子道:“这副对联,可唤三味?” “说起三味,我的菜怎么还没上啊。”墨雪乱入,将气氛搅乱。 掌柜的有些语无伦次,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云奕子叹了口气,对着掌柜的吐了口浩然气:“静!” 掌柜的当即灵台清明,这才开口道:“让君子见笑了,鄙人开店至今,还是头一次有君子留字,过分激动了些,望君子见谅。” “无妨。” 云奕子将对联递了过去,掌柜的连忙伸出双手捧起,当即便有一阵沉甸甸的感觉,厚重无比,好在他境界不低,还是能承受住这份厚重的。 捧起对联的时候,他甚至想把对联供起来,但他也明白这副对联只有贴在三味居外面,才是物有所用。 “多谢君子赠联!” 掌柜的郑重其事的朝着云奕子鞠了一躬,随后便收起对联,这么重要的对联,可不能随便贴上去,得挑个黄道吉日,最好再请几个北洛书院的大儒见证一下。 暗暗拿定主意之后,掌柜的又走到书架上抬手一挥,又道:“君子,此处书架已连通三味居书库,只要是君子所要的书籍并未被取走,便能从中取出。” “君子想要什么类型的书籍,只要注入神念,书架便会自动筛选出当前类型的所有书籍,供君子挑选。” 掌柜的替云奕子解说的时候,还隐隐有些骄傲,整个正气岛,也就两三家书堂有这个功能。 云奕子脸色没有多少表情,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搜索引擎罢了,最多有些惊奇这里居然能做出跟搜索引擎一样的阵法。 “阿梁,我饿了。” 墨雪挺起肚子,在云奕子面前摇晃了一下肚子,画面十分违和。 云奕子赶忙按住墨雪:“不要做这种很失礼的动作!” “可是我饿了嘛。”墨雪撅起嘴。 掌柜的笑了笑:“膳食已经做好了,我这就给姑娘端上来。” “快去快去!”墨雪催促道。 掌柜的也不再逗留,连忙跑去厨房将膳食端来,又贴上了自己珍藏的醉梦生死,这酒出自没酒老人,千金难买,他花了很大人情才搞到半坛,自己也只是小品过一杯,便不舍得喝了。 “两位请慢用,鄙人便不打扰了。” 事实上他也想留下来陪君子喝几杯,并不是舍不得他的酒,主要是仰慕君子的学识,但君子有佳人在旁,他自然不能不识趣。 “啊啊,开吃开吃!昂姆——” 墨雪迅速夹起几颗丸子塞进嘴里,脸颊鼓成小仓鼠,一脸幸福的发出哼哼声。 云奕子倒了半杯醉梦生死,端起闻了闻,酒香浓醇,令人迷醉。 品了一小口,云奕子脑海中不禁闪过一句广告词。 入口柔,一线喉—— “好酒啊。”云奕子感叹一声。 墨雪夹起最后一颗丸子,犹豫了一会儿,递到云奕子面前:“阿梁吃丸子。” 云奕子耿直的张开嘴巴,任由墨雪将丸子塞进来。 “好吃吗?”墨雪抓起一只酱肘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没个吃相。 “不错。” 云奕子应了一声,又品了一口酒之后道:“我拿本书看看。” 他并不是很饿,现在有酒在,让他不禁想拿本书下酒。 走到书架上,注入神念,识海中便出现了一本本浮空的书籍,无一例外,都是与兵家有关的书籍。 云奕子挑了两本,分别是《巨兵城》以及《古兵家十八剑子列传》。 ------------ 第六十六章:万恶之源李十二 云奕子先翻看的是《古兵家十八剑子列传》这本书,作者是儒家云奕归。 看到这个名字,云奕子首先就联想到了云归子,该不会是那家伙写的吧? 翻开第一页,没有字,只有一副泛黄的群像画,上面或坐或立共有十八位男女,面容皆是模糊不清,无法观测。 站在最中间的白衣男子,给云奕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没猜错,这位C位剑修,应该就是叶希形。 书籍应该是复制品,云奕子未能从画像中感受到叶希形的气息,只有一抹淡淡的书卷味。 再翻开一页,便是目录,一共三卷,初卷目录为『剑子之始』,第二卷是『时代之名』,而第三卷,是四个有些扭曲的大字体,名为『致以辉煌的人』。 云奕子莫名有些触动,深作一呼吸,再翻页。 初卷序章简单的介绍了古兵家的由来,书上记载,古兵家成立于第八元会诸子百家时代,由孙武圣人创建,传“孙子兵法”大道。 最初的古兵家并不以剑修为主,一直到第十元会初期,人间剑修飘渺二十三剑开天门,挑出三千剑道,立地成圣,兵家剑修体系,才由此展开。 飘渺二十三成圣之后,传临兵二十三剑,便超脱而去,不知所踪。 临兵二十三剑分别由他的两位亲传弟子继承,独孤氏老祖独孤十一继承了十一剑,白衣李十二继承了十二剑。 两人皆为天生剑子,天赋惊艳才绝,飘渺二十三挑出三千剑道之后,便是由他们二人将其发扬,并开创了一个名为“剑修”的时代。 又因二人理念不合,导致古兵家划分出剑宗,气宗两脉。 剑宗气宗两脉弟子两看生厌,争端不断,而又因为不断的斗争,各种理念层出不穷,反而加速了兵家的发展。 但无论如何,当时所有剑修都绕不过白衣李十二。 白衣李十二继承飘渺十二剑之后,领悟出当世无敌之势,剑挑三教百家三千余人,无一败绩,最终还逼得三教亚圣出手干涉,依旧被他一剑挑之。 要知道当时的白衣李十二,可并未成圣,完全是以一股无敌之势,破了圣人金身。 至此,白衣李十二无敌之势大成。 在真圣不现的时代,他达到了真正的当世无敌之境,白衣李十二之名,统治了半个元会。 白衣李十二在无敌之势大成时,随时可以突破境界,立地成圣,但他却不知为何,一直压着境界,不愿成圣。 一天天的到处溜达,时不时传出几句“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需尽低眉”,“天不生我李十二,剑道万古如长夜”,以及“海到尽头天作崖,剑道绝(顶)我为峰”等狂妄至极的诗句。 作为万年老二的独孤十一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委屈,寻至天之涯与白衣李十二进行决斗,又因急于求成,心魔执念侵扰道心,导致决斗时被自己的第十一剑反噬,身死道消。 独孤十一死后,白衣李十二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突然跑去捅了天道足足十三剑,最终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两大绝世剑仙就此陨落,曾经被白衣李十二与独孤十一挑过的仇家纷踏而至,兵家南北宗不得不重新合并,一致对外。 南北宗合并之后,又以南北宗内斗时期开展的论剑大会为基础规则进行改革,设立出十年一度的刀剑争锋大会,以此选出了十八位兵家剑子。 期间也有许多刀修认为自己堂堂一届刀修,若是胜出之后被称为剑子是十分可耻的,曾联合起来抗议,但又因当时剑修势大,以及“刀子”的称呼过于低俗难听,只好作罢。 最终,兵家初代十八剑子,便在一场场闹剧之中,艰难选出。 初代剑子名单已不可考究,仍存活于世的,仅剩一位,那便是现今兵家圣人,剑佬,同时也是独孤十一唯一的徒弟。 云奕子看完序章之后,眼角抽搐了几下,憋着满腹槽点无从吐述,他是该说云归子所谱写的这本书带着极其浓烈的个人风格,还是说兵家狂妄操蛋的尿性一如既往,从未变过呢? 特别是那位白衣李十二前辈,这家伙该不会就是现今兵家剑修如此狂妄操蛋的万恶之源吧? 独孤十一与白衣李十二的恩怨在序章虽然并没有记录多少,但仍给云奕子一种佐助与鸣人的相爱相杀风格。 还好他不是腐男,不然就要粉了这对了。 “呼!我吃饱啦!” 墨雪桌前的碟子已经完全空了,小肚子也鼓了起来,随着她的拍击发出“哒哒哒”的闷响。 “阿梁阿梁,我们接下来是去北洛书院玩还是去赚钱啊?” 墨雪吃饱喝足,自然就是想着要去玩了。 云奕子则想留下来好好看书,可墨雪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让他无从拒绝。 “稍等一下,我问问掌柜的能不能外借书籍。” 云奕子站起身,离开雅间来到楼下,掌柜的正在柜台处哼着小曲,时不时拿出那副对联瞄几眼,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收回去。 “君子,可是有事?”看到云奕子走过来,掌柜的强作镇定。 云奕子道:“不知三味居的书籍可否外借?” 掌柜的连连点头:“可以外借,不知君子要外借什么类型的书籍?” 有些书籍在三味居是孤本,哪怕是云奕子,也不能借走,但大部分书籍都可以外借。 云奕子想了想,说道:“目前有两本,分别是《巨兵城》以及《古兵家十八剑子列传》,我还想再取几本。” 他寻思着以墨雪的性子,必然不会再来这里,还不如多带几本随身,时不时能抽空看看。 “原来君子对兵家历史感兴趣啊,兵家类的书少有人看,鄙人可以做主将一些书籍赠予君子。” 掌柜的正愁怎么还云奕子的人情,现在他提出借书,他正好顺水推舟进行赠送。 虽然依旧不能抵消这个人情,但也能换他几分心安。 云奕子没有客套,坦然应下。 “君子还要挑些什么书便去取,鄙人在此候着。” 云奕子应了一声,又回到楼上雅间挑书,这一次他依旧是先挑兵家的书,注入神念之后,他便看到了几本他想要的。 《独孤十一与白衣李十二不得不说的故事》作者:毛血旺。 好东西,要了要了。 之后他又拿了《白衣列传》,《独孤氏》这两本野史类型的书籍,两本书的作者都是一个名为柳白衣的人写的,并没有标注是哪个势力的。 紧接着又取了《兵家上下六元会》这种正史类书籍,作者是兵家剑开云海。 取完兵家类型的书籍之后,云奕子又拿了几本儒家相关的,紧接着又看了几眼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墨雪,只好再去几本墨家相关以及墨家近期的书籍便结束了这次借书事项。 云奕子抱着一堆书籍与墨雪一同来到楼下柜台,掌柜的扫了几眼之后,发现云奕子取的书籍都是一些偏冷门且不是很重要的书籍,其中最贵的一本反而是毛血旺大师出品的同人作品。 只是那本同人,是(耽)美文啊,没想到君子也好这口,不愧是君子。 ------------ 第六十七章:白开水 因为云奕子挑的书都偏冷门且不贵重,掌柜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问道:“君子不多挑几本吗?” 云奕子想了想,问道:“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弱水界相关的书籍?” “弱水界?”掌柜的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地方鄙人也听闻过,但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三味居并无此类书籍。” 且不说弱水界内部凶险,它唯一的入口便堵死了绝大部分修士,不仅位于军阀混战的妖界,入口更是在妖界混沌海深处,没有九境修为,绝不可能横渡混沌海。 妖界如今的战争随着银临女帝的崛起,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连三教弟子都不再出没妖界,更别谈其它百家弟子或散修了。 云奕子遗憾的叹了口气,只好捧着书籍离去,往后再做打算吧。 “阿梁,为什么不把书收起来呢?” 墨雪见他傻乎乎的捧着书走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奕子脚步一顿,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储物的东西,并且墨雪还帮他回绝了苏信忠的住宿安排,更是堵死了自己将书籍暂时放置住处的想法。 不愧是墨雪,给人添堵的功力浑然天成。 “我明白了,阿梁是在历练,连纳戒都没有带呢。”墨雪一脸恍然大明白。 云奕子不禁有种想回去把书还给三味居的冲动。 “可是这样抱着也很碍事哎。” 墨雪又打量了几眼云奕子怀里半人高的书,随后一溜烟便跑回三味居,没多久便提着个箱笼出来:“阿梁阿梁,用这个!” “谢谢。” 云奕子松了口气,阿雪还是很贴心的。 墨雪从三味居拿来的箱笼正是书生进京赶考所用的背篓,头顶上还有油纸与木板叠合出来的防晒防雨挡板,背面是一个小木箱,两边还可以放置雨伞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居家旅行,不二选择。 云奕子将书籍放入箱内,转身背起,恩,有点重。 他寻思着这箱笼所采用的木材加上自己放进去的书本,也不至于会达到这种沉甸甸的感觉,感觉像是背后的箱子坐了个人似的。 回头一看,还真的坐了个人。 墨雪正坐在箱笼上,晃荡着双腿,手里还拿着一包蜜饯,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拍了拍云奕子的脑袋催促道:“出发!” 阿雪,你做个人吧,我已经够惨的了! 云奕子有些无奈,自己大概是史上最穷的君子了吧。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赚点钱,至少得买个纳戒才是。 “阿梁阿梁,吃蜜饯。” 墨雪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对云奕子进行了一次投喂。 云奕子吃着蜜饯,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罢了罢了,就当历练红尘吧。 “我们还要去北洛书院吗?” “不去了,先去主岛那边看看吧。” 寻道者要相信直觉,云奕子总感觉去了北洛书院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便打消了要去北洛书院的念头。 “那我们去主岛找仙厨吗?”墨雪有些期待,她还想吃。 云奕子沉着脸道:“不,是去赚钱。” 在三味居他还能通过三味换三味进行交易,到了主岛那边可就不一定能行了。 所以说,赚钱大道,势在必行啊。 “我们要卖字画吗?”墨雪问了一句,又道:“可是阿梁,你好像什么也没带,没有纸和笔,也没有墨呢。” 云奕子再一次遭受打击,这才刚升起来的念头,就被墨雪无情的泼了一脸冷水。 “阿梁阿梁,那是什么!” 墨雪忽然指向南面街角的一张陈旧的书桌。 书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就这么孤零零的摆放在街道的角落。书桌所散发出来的陈旧暮朽气息,与四周崭新的街道和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还放着一个青瓷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云奕子不禁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书桌陈旧,却没有灰尘,像是每天都有人擦洗过一样。 瓷杯里有半杯水,清澈见底。 可四周却没有人,这是街头艺术吗? 墨雪从箱笼跳了下来,走到书桌前探头探脑,然后拿起了瓷杯,逛了逛:“是水哎,不知道能不能喝。” “肯定不能……你别喝啊!!” 墨雪咕咚一下就把杯子里的水给一口闷了,又道:“是凉白开呢。” 云奕子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哪有人会直接喝这种来历不明的水,他赶紧用法眼扫了扫墨雪,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要是出事了,他可不好跟苏御交代。 “以后不要喝这种来历不明的水,也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云奕子没有发现异常,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但训斥还是要训斥的。 “阿梁,水…水又有了!” 墨雪刚放下没多久的瓷杯,又浮现了半杯。 “阿梁你要不要尝一口?”墨雪拿起杯子递向云奕子。 云奕子接过杯子又放回去,拉起墨雪转身就走:“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的好,我感觉这里不对劲。” “哦。” 两人一同离去,没走多久,又发现了那张书桌,以及那个杯子。 “又出现了!”墨雪惊奇道。 云奕子拉着墨雪停下了脚步:“别轻举妄动,咱们可能着了道了。” “哦哦,那我们要怎么办?” 云奕子双眼闪过一抹清光,眉心处的君子印记缓缓浮现,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又很快消散。 凭借着一瞬间的爆发,云奕子迅速环顾一圈四周,法眼之下,街道外的场景变得虚幻,仿佛不存在一般。 他们被隔离了,又或者说走进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内。 一切的源头,恐怕就是那张书桌,又或者是那一杯水。 但这里是长安,是儒家下属的正气岛,他相信这里必然有大儒镇守,可为什么,还是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在大儒的眼皮底下搞笑动作,还神不知鬼觉的将自己与墨雪拉入了这片空间。 “阿梁,那里有个门。” 云奕子看了过去,书桌的左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木门。 咯吱—— 木门被推开了,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件缝有不少补丁的青色道袍,看上去在二十来岁左右,容貌有些模糊,云奕子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到他的双目。 那双眼睛,跟自己一样,是一双苍目。 “方才有事耽搁了,让二位久等了,坐吧。” 他走到书桌后面虚空而坐,又抬了抬手,唤出两把椅子,示意云奕子与墨雪坐下。 【人物志:白开水】 【观测发生异常——】 ------------ 第六十八章:那么,代价是什么? 墨雪打量了几眼白开水,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当即便勾起了她的兴趣,要不是云奕子拉着她不让过去,说不准她就会凑过去摸一下了。 “阿梁阿梁,他的眼睛跟你一样哎!”墨雪兴奋的指了指白开水,又在云奕子面前比划了一下,甚至还想挣脱云奕子的手凑过去。 白开水微微仰头,两人感到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时,惊觉自己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哦嚯!好厉害!” 墨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白开水,紧接着蹑手蹑脚的又跑开,然后眼神示意白开水再来一次。 云奕子傻了,他开始琢磨墨雪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白开水抬手拿起桌上的瓷杯晃了晃,桌上当即便又多了两个杯子,墨雪也在这时候忽然回到了座位上。 “真好玩儿!再来一次!” 墨雪欢呼一声,又起身跑开了。 白开水没搭理墨雪,抬眼看向云奕子:“来得匆忙,没带酒,凉白开将就一下吧。” 墨雪又出现在椅子上,这次她玩腻了,胆子更肥了,指了指白开水身侧的木门:“那个门我可以玩吗?里面是哪里啊。” 白开水说道:“那里不好玩,坐好别乱动了,吃点东西吧。” 说罢,白开水一抬手,墨雪桌面上便多了一大堆零嘴。 “哦哦,谢谢!” 墨雪也不客气,趴在桌子上就吃了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云奕子深作一呼吸,问道:“前辈找我可是有事?” 白开水道:“差点忘了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叫白开水,字太真,不用喊我前辈,咱们辈分差不多。” 云奕子闻言,不禁再次打量了几眼白开水,他感觉白开水好像很熟悉自己的样子,可自己分明是第一次见他才是。 “我叫墨雪,没有表字呢,你可以叫我阿雪。”墨雪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句。 白开水笑道:“我知道你,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会呛到的。” 云奕子正襟危坐,问道:“白道友好像很熟悉我?” “熟悉也说不上。”白开水随口回应一句,又道:“这趟过来是因为你师父脱不开身,让我过来给你指个路,省得你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原来是师父的朋友,估摸着是听师父说起过自己,才会给云奕子一种他很熟悉自己的感觉。 白开水扫了云奕子一眼,说道:“你的天罗云子怎么没了?” 云奕子正想解释,白开水便抬起手掐指算了算,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你见过余庆之那个搅屎棍了?” “是的……”云奕子木讷的点点头,怎么一个个都说余前辈是搅屎棍啊,他觉得余前辈还是挺可靠的,还有钱,令人羡慕。 白开水略作思考,又道:“难怪你会差点死在真魔手下,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不过也好,省得你一天天的觉得自己当世无敌,毫无自知之明。” 云奕子有些尴尬,因为正如白开水所说,若是没有经历过真魔投影事件,他就是那种心态。 白开水说道:“星罗云子是天元圣君的东西,我这里可没有,虽然你师父让我借此机会多关照你一下,我看你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应该不用关照了吧?” 不不不,我穷得只剩一身正气了,特别需要关照! 白开水似乎看穿了云奕子的想法,扯了扯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别看我,我也穷,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你那套衣服值钱。” 被看穿想法的云奕子羞愧的底下了头。 “把你的万界志唤出来。”白开水忽然又道。 云奕子当即抬起头,听话的唤出了万界志,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开水。 这是要给自己加金手指了?我奕仙君子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吗? 白开水接过万界志,又腾出一手,半个手臂都伸进了书里,好像在掏什么东西,掏了半天,最终从万界志当中掏出一缕紫气。 紫气散发着玄妙无比的道韵,云奕子冥冥中有种感觉,那紫气与天道脱不开关系。 白开水捏着那缕紫气说道:“现在人间天象扭曲,大幕将起,云归子前辈给你安的那套实习系统已经不管用了,我帮你抽了出来,就是这缕紫气,也叫鸿蒙紫气。不用瞪那么大眼睛,人工合成的,真鸿蒙紫气早被瓜分了,哪里轮得到你。” 好家伙,鸿蒙紫气还有人工合成的?云奕子倍感惊奇,不过想想也是,以云归子的风格,什么仙气十足的东西到了他手上都会变得画风扭曲,他觉得云归子才是天字一号搅屎棍。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则是我用这份紫气,帮你拟一道弱水界的临时契约,但人间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必须前往弱水界补齐手续,不然会遭到弱水界法则反噬,永远镇压在弱水长河之下,到时候你师父也救不了你。” 云奕子问道:“第二个呢?” 白开水说道:“第二个还是一份契约,我会帮你拟一道饕餮鼎的契约,这份契约倒不用去补全手续,我这里刚好有一鼎饕餮鼎,不过它胃口很大,而且脾气不好,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压不住它。” 云奕子脑海中当即闪过先前他在旧无间地狱时曾经历的一些事情,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自己有两个大招就是弱水与饕餮鼎,每一个都强悍无比。 现在白开水将这两份大招摆在了自己面前,他想全部都要啊。 白开水挑了挑眉:“你已经接触过弱水与饕餮鼎了?” 云奕子点头:“是的。” 白开水皱起眉头:“搅屎棍真烦人,回头若是见到余庆之,帮我揍他一顿。” 云奕子摊手道:“我可能打不过他。” “也是,那家伙逃跑天赋点满了,就算你打得过也追不上他。”白开水嘀咕一句,又道:“既然你已经接触过弱水与饕餮鼎了,那不妨告诉你,这两份契约,是你命中注定的本命之法,现在我提前将其中一份给你,会直接扰乱你的原有的命运。” “那么,代价是什么?” 白开水那双苍目,忽然变得空蒙:“命运发生改变之后,一切将不可预计,你所珍爱的,你所追求的,都有可能与你背道而驰。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两份契约,不改变原有的命运轨迹,这一切,都在你的选择。” 云奕子忍不住问道:“我原有的命运是什么?” 白开水说道:“我一旦说出口,这片空间就会崩塌。你才刚起步,就想知道结局,有些好高骛远了,小奕仙。” 云奕子沉默了,白开水又道:“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作出选择吧。” ------------ 第六十九章:人王 云奕子并没有犹豫多久,开口道:“我选择弱水契约。” 理由也很简单,在他离开那个空间的时候,那滴弱水曾向他传音,让自己找到它。 那滴弱水有灵智,似乎可以交流。 至于饕餮鼎,他是用过,但没什么感觉,基本就像在游戏中按了个大招一样。 白开水对于云奕子的选择并不意外,弱水与饕餮鼎都是他的本命之法,但也有契合度的高低之分,弱水与云奕子的契合度是最高的。 而饕餮鼎,在云奕子的命运轨迹里,饕餮鼎现世,黑火蔓延三万里,寸草不生,三万里皆为焦土,云奕子只身前往,将其打服之后才签的契约,用的正是弱水。 “如你所愿。” 白开水捏着那缕紫气轻轻一扬,只听闻滋的一声,紫气变得虚幻朦胧,紧接着凝成一张紫色符咒。 上书『临-弱水三千为奕仙所用』 白开水一手捏着符咒,一手将万界志摊开,“啪嗒”一下,将符咒打了进去,随后便将万界志丢回给云奕子。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半点特效,十分省钱。 “这就可以了?”云奕子拿着万界志翻看几眼,幻想中的风云变幻,天地变色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白开水反问道:“不然呢?” 云奕子一时语塞,忽然又猛的看向墨雪,发现她还在吃零嘴。 不对,阿雪怎么可能会那么安分? 白开水伸出手指在云奕子与墨雪中间弹了弹,当即有一段水波似的波纹泛起,他解释道:“她现在所处的空间与这里存在一层薄膜,有些东西,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好方便的术法,好想学啊。 “这是道门五院的术法,可不能教给你。”白开水又一次看穿了云奕子的想法。 “白…白道友,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云奕子试探性问了一句。 白开水摇头:“我没学过那个术法,不过我天生就能聆听万物之音。” 好家伙,您就是传说中的白.哥尔.D.罗杰.开水? “弱水的用法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白开水又道。 云奕子摇头,没有人比他更懂弱水,没有人。 “那就差不多了,你也别看着我,我是道门的人,会的术法教了你也学不会。”白开水又一次点破了云奕子的小心思,打量了几眼云奕子之后又道:“儒家的术法也不少啊,我看你就用过不少了,你这都无师自通了,用得着我教么?” 云归子从来没教过自己术法,云奕子所用的那些儒家术法,都是自己领悟的,云奕子将这门术法体系称之为:张嘴就来 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吹牛逼。 云奕子想了想,问道:“难道儒道两家的术法不能共存?” 他寻思着云归子那老不休,佛道儒的术法他都会啊,用得可熟练了。 白开水笑道:“当然可以啊,不过这就是你师父被逐出儒家,被道家追杀,被佛门满世界追寻的原因之一。” “不说这些题外话了。”白开水坐直了一些,摆出了说正事该有的姿势:“人间大幕将起,而岁七并不是主角,这场大戏的主角是烈明王朝。” “烈明王朝?”云奕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歌词“暴君率众妖害人,人间积怨何容忍”。 这是要展开封神榜的节奏吗? 白开水继续道:“烈明国运已经到达顶峰,但现任烈明帝是个拥有雄才大略,雄心壮志的人物,他不甘烈明国运就此止步,他想要带领烈明王朝走向更高的境界,又或者说是私心驱使,因为他想重现人王时期的辉煌,要与天帝齐肩,达到真正的与天同寿。” 云奕子听罢,直接就当场好家伙。 “烈明王朝想要更近一步,从内部已经难以递进,只有从外部打破,才有一线生机。” 白开水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烈明帝打算横扫诸国,起天下大势,以铸人王之位。” “嘶——”云奕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云奕子所知的历史,周朝以前的帝皇,皆为人王。 直到商朝末年,玄鸟气数将尽,天庭当兴,人截阐三教押签封神榜,以人间作为战场,展开了一场人神妖混战。 这场混战最终导致玄鸟就此神隐,天庭大兴,人间王朝也因此被削去一层位格,武王姬发自降天子,至此人间王朝,皆受制于天庭。 “三教会坐视不管吗?”云奕子不禁问道,若是烈明帝成功铸成人王之位,对三教而言,并不是好事。 白开水摊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收到消息说要干涉此事。” 云奕子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师父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进入监天司,以此作为跳板记录此事,省得你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要干什么。” 云奕子又问:“监天司有儒家弟子在吗?” 白开水道:“当然有啊,都是跑来历练的,烈明王朝还是很欢迎的,以你的身份,要进监天司不难。” 云奕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别的事要交代吗?” 白开水略作思考,说道:“有的,他让你最近没事少去儒家的地盘晃悠。” 云奕子也没去想为什么,拜了这么个师父,总是要承受一些代价的。 “好了,基本就是这么个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开水说完,打了个响指,墨雪抬起脑袋看了看:“啊?你们什么时候说完的?” “那么再会了。” 白开水起身,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木门关闭之后也消失在原地。 四周传来行人的交谈声,预示着云奕子二人再次回到现实。 墨雪挠了挠头,有些懵懵的,很快又放弃思考,拿起桌上还没吃完的零嘴继续享受。 云奕子起身说道:“咱们该走了。” “哦哦。”墨雪将桌上的零嘴揽在怀里,一边吃一边走到云奕子的箱笼上坐下。 “你不能自己走吗?”云奕子有些无奈的将箱笼背起来。 墨雪理直气壮道:“不能,因为我在忙。” “吃东西也算忙吗?”云奕子被她逗乐了。 墨雪一本正经道:“当然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民以食为天,吃东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分心。”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云奕子叹了口气。 ------------ 第七十章:钦天监 离开正气岛之后,云奕子直奔主岛,打算去春在楼拜会一下风雷,顺便问问他怎么进入监天司。 也不知道风雷现在有没有在春在楼,云奕子从昆仑下山离开,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天时间。 若是风雷不在就有些尴尬了,毕竟阿梁还是很穷的,可吃不起春在楼的东西,一切都得靠蹭啊。 “苏行典,你妹妹是不是被人拐了?” 春在楼二层阳台处,风雷正好就靠在阳台木栏上喝酒,打远就看到了云奕子背着墨雪往这边走过来。 苏御从阳台探出脑袋,发现了坐在箱笼上的墨雪,眼皮一抽一抽的,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才认识多久。” 风雷笑道:“这不挺好的么,玉梁君子可是年岁不过二十的君子,整个儒家也找不出几个,圣君可期,前途不可限量啊,就是不知道他师父是谁。” 苏御黑着脸道:“我讨厌他。” “懂的懂的,我也有个妹控朋友,有机会介绍他给你认识一下。” 风雷笑眯眯的说了一声,又在苏御那声“老子不是妹控”的怒吼中跳下木栏。 “我去接待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疯了才会去接待他!” 苏御冷哼一声,又回到桌位上喝起闷酒。 “玉梁君子,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这才几日就又见面了,新造型不错哦,箱笼哪捡的?” 风雷大步流星的从春在楼走出,十分客气的迎向云奕子,除了语气天然的带着嘲讽味之外,一切都很好。 “阿雪,你哥也在楼上,一起上来喝杯茶吧。”风雷热情的招呼着。 墨雪从云奕子后脑勺探出脑袋,一本正经道:“我不要喝茶,我想吃糕点。” “都有都有,反正你哥买单。” “好耶!” 墨雪从箱笼上跳了下来,先一步窜进了春在楼,好像慢一步就会有人抢她吃的似的。 风雷看着墨雪蹦蹦跳跳的背影,凑近云奕子身旁用手肘碰了碰他,嘿嘿笑道:“眼光不错,整个墨家就属苏氏最有钱,娶了阿雪,可以少努力三千年呢。” “风道友误会了,我跟阿雪只是朋友,没有那个想法。”云奕子解释道。 风雷打量了几眼云奕子,因为君子不撒谎,跟出家人不打妄语一样无聊,让风雷有些索然无味。 但他并没有放弃,让苏行典吃瘪,是他的快乐源泉之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玉梁小兄弟你不用害羞的,大胆的去追求,如今墨家正在崛起,正需要各大势力的支持,许多人都顶着苏氏女婿以及苏家少夫人的位置呢………” 风雷一路上巴拉个没完,一直到走到二楼才犹意未尽的转移话题,毕竟苏御在呢,他要是再说下去,这座春在楼又要重建了。 云奕子也从风雷的废话里收集了一些关于墨家的信息,比如如今墨家崛起的势头很猛,三教里的佛门首先对墨家示好,就连道家也在近期派人访问了机关城。 只有儒家至今没有表态,云奕子寻思着估计是因为云归子的缘故,那家伙把核武器都带到了墨家,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风雷招呼着云奕子落座之后,又递来一张菜单,笑眯眯道:“想吃什么随便点,苏公子买单。” 苏御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喜,但没有说话,他不在乎这些小钱。 “谢谢。” 云奕子拿着菜单扫了几眼,发现上面菜品的价格,全是用灵石作为交易,又看了看菜品,都是些什么“开门红”,“腰缠万贯”,“浪迹江湖”,“鸿运当头”这些奇奇怪怪的菜名。 菜单上也没个图给看看,鬼知道这些菜是啥玩意。 风雷看到云奕子面露疑惑,立刻凑了过来说道:“需要在下推荐吗?” “再好不过。”云奕子松了口气,风雷作为春在楼的东家,应该知道什么菜是最好的。 风雷拿过菜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便招呼小二过来:“这一页全上,再来两坛神仙醉。” 云奕子不经意间撇了一眼那一页菜单上的报价,都是什么九百九十九灵石,八百八十八灵石的价格。 他虽然身无分文,也不懂这里的物价,但还是感到有些胃疼。 “咱们这里不说别的,就属仙宴最出名,那些仙厨都是我从天庭花重金挖过来的,凡人吃一顿,当场筑基都有可能。”风雷点完菜之后又跟云奕子介绍了几句。 苏御不禁冷声道:“当场暴毙我倒是见过几个。” 风雷瞪了他一眼:“那些个灵根浑浊的凡人跑来吃仙宴,自己承受不住灵气爆开,跟我春在楼可没关系,那是他们没这个仙缘。” 苏御不说话了,自顾喝着小酒,时不时出声提醒墨雪注意吃相,虽然也是白搭。 “风道友,你知道怎么进入钦天监吗?”云奕子犹豫了一会儿,就开始直入正题的问道。 风雷反问道:“你是要进钦天监历练?” 云奕子点头:“是的,但我对钦天监不太了解,希望风道友能介绍一下。” “这个简单,你等会儿。” 风雷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在镜面上敲了几下:“老莫,老莫,回个话。” “有事说事,没事滚一边去。”铜镜内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风雷哼道:“啧,有个君子说想进钦天监历练,本来想问问你还收不收人,看你的样子,估计是不缺人了,告辞。” “且慢,有事好商量,那位君子在——” 风雷直接挂断了通讯,又笑眯眯的看向云奕子:“不用着急,咱们先钓一会儿他,好体现你的重要性。” 云奕子苦笑道:“没这个必要吧?” “当然有这个必要,堂堂君子,必须要有排面。”风雷一本正经的说道。 墨雪抽空插了句话:“没错,要排面!” “吃你的吧,多事。”苏御冷不丁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吃饱了,我也要进钦天监!”墨雪拍着鼓鼓的小肚子哼哼道。 苏御冷声道:“想都别想。” “苏师兄,求你了,你要是不让我进钦天监,我就告诉老爹,说你唔唔唔??” 苏御打了个响指,将墨雪给禁言了。 风雷随手一挥,解除了墨雪的禁言,紧接着一脸八卦的凑过去:“他怎么了?” “他唔唔唔??”墨雪又被禁言了。 苏御脸色一沉:“风雷,你想死吗?” “喂?老莫啊,我在春在楼二楼呢,你过来吧。”风雷嗖的一下又回到了座位,拿起铜镜装模作样的通讯,同时在墨雪脑海中传音道:快告诉我,如果消息足够劲爆,我可以帮你安排钦天监的事情哦。 ------------ 第七十一章:君子封号 墨雪听到传音之后,十分心动,又由于她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心思,立马就被苏御看穿了风雷的小动作。 周遭的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苏御与风雷同时消失在原地。 仅是片刻,两人又出现了,苏御的头发有些凌乱,而风雷则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看样子是被揍过了。 云奕子看得一阵羡慕,好厉害,好想学啊。 他没有经历过任何系统性的学习,虽然有个师父,但那师父是个摆设,压根不教东西。 导致他目前所会的术法,基本都是靠自己领悟以及启动学人精模式。 “苏公子,不知道你方才用的什么术法?”云奕子心痒痒,便直接开口问了。 苏御抬了抬眼,有些疑惑的看着云奕子:“就是领域啊,你不知道吗?” 云奕子摇了摇头,又问道:“什么是领域?” 风雷像看到珍稀物种那样打量着云奕子:“你是怎么修炼到六境的?第四境就统称域境啊,在第三境的意境里,感悟天地意志,从而领悟出自己的领域之后,便可晋升域境,你该不会直接就跳过这个过程了吧?” 云奕子尴尬的点了点头,理论上讲,他根本没有境界,但所有人看他,都是六境修为。 并且他又能使用出六境君子的大部分术法,这就很矛盾。 “乖乖,我更好奇你师父是谁了,怎么教出来你这朵小白菜花儿的,让我猜猜,你连自己的意都没有吧?”风雷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云奕子只能点头,他有个屁的意,剑意他倒是有,不过不是他自己的,云归子强塞的,也不知道是谁的。 苏御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看向云奕子的目光不再带有那么大的针对性,难怪这小子道心那么脆弱,原来不是一步一步晋升的,这么说来,这位君子只是个空架子,毫无根基可言啊。 如此一想,苏御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鄙夷,就这水准,还想勾搭我家阿雪,呵,痴人说梦! “话说小玉梁,你这身修为,到底怎么修的啊?” 风雷很好奇,因为修真可不能像江湖传说那样,直接给你灌顶传输功法,你就能成为顶尖的高手。 修真首先要明心,方可凝聚道心,一步一步追寻自己的真道,这个过程不是越快越好,而是根基越深,才能走得越远。 比如风雷自己已经是八境巅峰,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去渡天劫晋升九境真仙,但他没有,因为他的道还没有完善,只是境界到了罢了。 所以他才一直待在人间,通过金钱帮来完善他的金钱之道。 除此之外,他还好奇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云奕子的君子之位是怎么得来的,并且他明显是一位文庙册封的君子,这做不得假。 儒家的第六境,名为君子,但不是所有的六境君子都能获得文庙封号,因为儒家文庙只有七十二个君子名额,次一级的是功德林太学的君子封号,也是只有七十二个名额,又被称为小君子。 而其它天资低下,不入文庙以及功德林太学的君子只能通过其它方式获得认证,比如北洛书院就有资格册封君子,同样是七十二个名额,含金量放在诸天并不高,在人间倒是可以算天骄了。 无论是北洛书院的君子,还是文庙的君子,要想晋升,都绕不过自己的君子之道,比如周长亭便是通过他的《人间不得劲》引起文庙回响,才获得的晋升已经封号。 云奕子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跟他们说,我这是天生的,恐怕没人信吧? 风雷见他沉默,又问:“那你是怎么获得文庙册封的呢?这一环总该绕不过吧?” “近些年,文庙只有周长亭获得过册封,他的《人间不得劲》已经传遍诸天。”苏御在一旁补充了一句,同样对云奕子很好奇。 如果云奕子是文庙册封的,那他就得有相应的文章传颂诸天,儒家是讲排面的,每当有新晋君子,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宣传造势,不仅能增加儒家的气运,也能稳固新晋君子的道心与境界。 风雷见云奕子没有说话,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本书,封面写着《文庙七十二君子》,他也没翻,而是直言道:“我在从昆仑回去的路上就看过了,里头并没有玉梁这个名字。” 没有这个名字也就罢了,毕竟有些君子并不是用本名或字封号的,比如周长亭的封号就是“二更”。 完了完了,云奕子没想到自己小小的一个提问,竟然直接爆雷了。 这个问题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先前就已经考虑过的,但因为一路上的事情太多,基本没个空闲,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云奕子现在想申请场外求助,但云归子已经无法联系,不知道白开水能不能听到啊。 『白开水,白开水,白开水——』 他在心里一直默念着这个名字,但没有反应,可能是姿势不对,他在风雷与苏御的注视下又换了个坐姿,默念道『白太真,白太真,白太真——』 【蛋事?】 白开水回复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云奕子简单的将他所遇到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君子封号?玉梁是你的字,又不是封号,你封号不是奕仙吗?】 『奕仙?文庙有记载吗?』 【当然没有,你想有也可以,自己跑去浩然天走一趟就有了。】 『那我怎么解释这事?』 【这个简单啊,直接把奕仙的封号报出去就行了,冥冥中自有感应,一般人也去不了文庙的君子殿,只要你不在文庙那群人面前晃悠,谁知道你的君子像不在君子殿呢?】 云奕子了然,深作一股子,说道:“我的封号并不叫玉梁,而是叫奕仙。” “奕仙君子?”风雷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并试着去感应天地追溯这个名字所蕴含的君子之道,冥冥中自有一道云奕子的盘坐石像出现在他的识海。 苏御也念了一下,也感应到了,但同时也更让他好奇了:“那为何文庙的七十二君子册里没有记录这个封号呢?” 云奕子又询问了一下军师白开水。 【直接跟他们说不能告知就行了,他们自己会脑补的。】 云奕子开口答道:“恕不能告知。” 果然,一如白开水说的那样,风雷跟苏御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呼—— 云奕子忽然有一种自己强不强,全靠别人脑补的感觉。 风雷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君子的事情,但还有一些事依旧没有想通,又问:“我还是有些没想明白,既然你能册封君子,为什么又会没有自身的领域与立意呢?” 苏御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墨雪听了半天,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但也好奇,所以也跟着点头,露出苦恼的神情:“对鸭对鸭,为什么呢?” ------------ 第七十二章:缺心眼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把我当百度百科吗?以后谁问起这个问题,你就放开心神戒备,让他们观察你的道心,他们就会懂了,在忙,挂了。】 白开水骂骂咧咧的挂了通讯。 云奕子只好按照白开水所说,放开了心神戒备,说道:“你们观察一下我的道心就知道了。” 当即便有三道神念落在云奕子身上,扫来扫去的。 最终,风雷与苏御对视一眼,纷纷不可思议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你们看到了什么鸭,为什么我看不到?”墨雪与云奕子一样懵,都不知道他们俩看到了啥。 风雷嘀咕道:“我算是知道阿雪为什么那么粘着小玉梁了。” 苏御叹了口气:“是啊,这就麻烦了。” “苏师兄,什么麻烦了啊,为什么我看不到啊。”墨雪用神念扫了好几眼也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风雷笑着解释道:“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跟他是一个类型的存在,你是不是感觉跟他待在一块特别快乐以及有趣?” 墨雪连连点头:“对啊!” 云奕子也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为什么呢?” 苏御仰头望着天花板道:“因为你们两个都缺心眼。” 风雷跟着补充:“缺心眼的人会相互吸引。” 他们看上去像是在吐槽,可语气又很认真。 还有这种沙雕设定?这真的是仙侠世界吗?云奕子都傻了,不太明白两人的意思。 “原来阿梁也缺心眼啊,咱们可真是有缘。”墨雪听明白了,显然她知道“缺心眼”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缺心眼,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云奕子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风雷说道:“算是个比喻,正常的修士,他的道心往往映照着他的本我法相,也就是凡人俗称的元婴,而你跟阿雪的道心,真的就只有一颗道心,没有本我法相的存在,这就是缺心眼的意思。” 云奕子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一点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风雷不介意客串可靠大前辈的人设,又解释道:“修士修真寻道,修的是真我,寻的是真我本道,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追寻大道去不断的完善真我,以此为基础,构建出属于自己的返璞归真境界。而你们两个,没有真我,只有一条命中注定的天命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天生君子吧?” 其实从风雷发现文庙七十二君子别册里没有云奕子的名号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但并没有就此下定论。 毕竟儒家有些君子,也不喜欢高调行事,喜欢隐藏自己,在外游历时还喜欢取一个别号。 比如周长亭他其实并不喜欢二更君子的名号,所以在外游历时他又给自己取了个“林殊归”的号,寓意为“林中多歧路,殊途而同归”。 这种别号在君子册上是没有记载的。 所以当时风雷便初步认为云奕子的“玉梁”也是一个别号,直到他报出自己真正的君子封号“奕仙”时,自己又能感应到那君子法相之后,风雷基本就断定,这家伙是天生君子了。 但作为商人的谨慎,他又多问了一句,因为他看得出来云奕子不善言辞,且如同一张白纸,不懂得避开君子印记的约束,会想尽办法的回答别人的提问,如果实在不能回答,他也会直接了当的告知此事无可奉告。 结果不出他所料,这位玉梁君子,真的是一位天生君子。 云奕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本以为这种事情,应该能瞒很久,至少可以瞒到大结局什么的,一路上让他们自己脑补迪化。 结果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被风雷给摸了底。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真是太险恶了! 风雷见云奕子沉默了,郑重其事的道歉:“天生君子这种事,实在罕见,在下难以按耐好奇之心,唐突了,实在抱歉。” “这枚璃龙玉佩,便当做赔礼,还望玉梁小兄弟原谅。”他往腰间一抹,手里便多了一枚苍翠的璃龙玉佩。 云奕子赶忙推辞:“不用,我应该谢谢风道友为我解惑才是。” 要不是风雷这一番试探,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归子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事。 风雷直接就把玉佩放在他手里,认真道:“我点破了你的身份,沾了因果,必须了结,这枚璃龙玉佩平时可以作为纳物之用,亦可镇火避邪,招来财运,当然君子应该不近铜臭,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挺需要一份纳物装备的。” 云奕子不经意间打量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箱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璃龙玉佩,在犹豫要不要收下。 “收下吧”苏御出声劝说一声,又补充道:“你师父瞒着你,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天生君子,乃是天地应运而生,天赋异禀的同时,也要背负着命中注定的使命。我猜你师父是想等到你自己发觉,如今被风雷点破,可能会对你的未来造成不小的影响,这份因果如果不了结,对风雷往后的真仙劫,会有很大影响。” 风雷笑道:“一份璃龙玉佩不能抵消这次因果,不过这都不是事,沾染一位天生君子的因果,福祸相依,我认为福这一方面,必然要多过祸。” 他一直在人间寻找契机,完善真我本道,或许云奕子这次的因果,能成为他的突破契机。 苏御扫了风雷一眼,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于是自己也摸出了一份礼物,是支毛笔,笔杆莫黑色,笔须纯白无瑕,隐隐透着流光。 “这支笔名为丹青妙手,其中蕴含着一缕画圣的道韵,收下吧,这次事件,我也参与了,理应赔礼。” 云奕子一手握着璃龙玉佩,一手拿着丹青妙手,陷入沉思。 命中注定的使命?难道说,我是主角? 风雷跟苏御看到他陷入沉思,还以为他因为被点破的身份,而感到迷茫,内疚感又深了些许。 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云奕子在想什么,想必会毫不犹豫的说一声:“不愧是缺心眼!” 墨雪看到两人都送礼了,也在琢磨自己该送点什么好,于是便抬起了右脚,试图将她脚踝处绑着的红绳给取下来。 苏御连忙把墨雪的脚按了回去,骂道:“你干什么!这个不能送!” “可你们都送了鸭,我也要送!” 墨雪试图再将脚抬起来,苏御抬手将她定住,苦口婆心道:“我的姑奶奶,你送什么都可以,这个真不能送给他。” 云奕子这会儿也回过神了,说道:“阿雪已经送了我一个箱笼了,真不用再送了,我受之有愧。” 墨雪被定住,没办法开口,苏御看了看云奕子,附和道:“对对对,你都送了箱笼了,他以后会天天背着的,听话,红绳不能送人。” 苏御说完,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墨雪解开定身。 墨雪不愧也是缺心眼,开口便道:“哦哦,原来我送了啊,那就好。” 苏御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妹妹就没了。 ------------ 第七十三章:所以,他不同意! 闹剧结束后没多久,楼道口处便出现一位面色红润的中年老帅哥,生得是仪表堂堂,气质儒雅,似有满腹经纶,但身上并无儒道气息,显然不是修儒道的。 鬓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发冠大中居正,衣服上少有褶皱,可能是个强迫症患者。 风雷见到来人,也不起身,只是随口介绍道:“玉梁,这位便是长安钦天监监正,莫瀚海。” 云奕子连忙起身,对着莫瀚海作揖:“玉梁拜见监正。” “好好好,果真是君子如玉啊。”莫瀚海感知到云奕子身上温润的气息,又是感叹,又是惋惜,这等天骄,竟然又被儒家提前捞了,要是放在钦天监该多好。 “莫监正,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苏御拉着墨雪起身行礼,他在风雷这些熟人面前很随意,在外人面前又很张狂,但在莫瀚海这种德高望重的前辈面前,也少不了规矩。 “有礼了,近来挺好的。” 莫瀚海打量了一眼苏御,眼神略有复杂,他跟苏信忠的关系不错,平时里也时常聊到苏御。 苏御是个有些矛盾的人,苏家给他取名为“御”,便有“御祭”的含义,即为举办祭仪,消灾禳祸。 再结合他的字“行典”,意在循礼,也就是说,苏氏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好生听话,循礼知规,安稳度日。 重重规矩束缚之下,让苏御产生了抗拒,成年后外出历练,尝到了“自由”的甜头,逐渐让他挣扎在规矩与自由的泥沼当中。 目前的情况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如今他在年轻一代修士的口碑并不好,因为他十分张狂,从不给他看不爽的人面子。 现在还能给他行礼,也不知再过些日子,会不会变成风雷那弔样。 风雷揉了揉鼻子,鄙夷的瞪了一眼莫瀚海:“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坏话?” 莫瀚海没搭理他,又看向苏御身侧的墨雪,苏御见状也想起来还没介绍,便道:“这是小妹墨雪,阿雪,叫人。” 墨雪应了一声,憨声道:“莫伯伯好!” “呵呵呵,原来是小雪啊,当年那么丁点大的丫头,转眼便亭亭玉立了。” 莫瀚海捋着长须,笑意也浓郁了几分,抬手翻掌唤出一串银索金铃,递向墨雪:“伯伯叫得那么甜,我总该表示一下的,来来来,这串银索金铃拿着,女孩子就该戴着首饰。” “谢谢莫伯伯!”墨雪欢喜的接过,立马就将银索金铃戴在了手上,还摇了几下,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莫瀚海笑道:“注入法力还能……” “莫伯伯,给我也整一个。”风雷恬不知耻的凑上来喊了一声。 莫瀚海笑容凝固,眼角抽搐了几下。 苏御打圆场道:“莫监正请坐,要喝些什么吗?” 风雷也招呼道:“都别站着了,坐吧,我让小二上菜了,这顿仙宴老莫买单。” 莫瀚海整齐的鬓发忽然挑起几根杂毛,又想起云奕子还在,也不好发作,便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呵……” 云奕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鬓发那几根杂毛,不由暗暗感叹,看来监正也中了发歌的诅咒啊。 “不知玉梁君子师尊是哪位大儒?” 监正落座之后,就开始跟云奕子唠家常,打算多了解一些云奕子,也好给他安排工作。 云奕子说道:“恕不能告知,还请监正莫要见怪。” 监正点点头,呵呵笑道:“是我唐突了,那不知玉梁君子擅长些什么?” 云奕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大概知道监正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反问道:“钦天监一般需要做些什么?” 莫瀚海想了想,说道:“观测天象,处理邪祟,镇压灾祸,制造法器,大致便是这几个主要方向。” 云奕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监正说得太简洁,范围略广,他没怎么听明白。 思考片刻之后,云奕子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擅长些什么,不过观测天象与制造法器我是不会的。” 莫瀚海也不在意,说道:“无妨,如今天象扭曲,哪怕是我也观察不到天象变化,至于制造法器,可不敢让君子大材小用了。” “莫伯伯,我也要进钦天监!” 墨雪突然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使劲的把脑袋凑过去。 “阿雪,坐好!”苏御严厉的批评道。 墨雪缩回脑袋坐回去,又小声补充一句:“我会制造法器呢!” 墨家如今就是靠制造法器崛起的,莫瀚海可不敢窥探墨家的核心科技,不过他倒是好奇墨雪为什么也要进钦天监,问道:“小雪为什么想进钦天监呢?” “因为阿梁也要进啊。”她的理由十分简洁明了,听着似乎没啥逻辑,但又让人感觉合情合理,十分违和。 莫瀚海看了一眼云奕子,当即明悟,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啊,还挺会挑的。 苏御叹道:“她在胡闹,莫监正不必在意。” “我才没有胡闹,我也要历练!”墨雪一脸肃然,还捏起了小拳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莫瀚海捋了捋胡须,有这么个活泼的丫头进钦天监,他自然是欢迎的,不过苏御看上去不太同意,难道是因为不看好云奕子? 虽然他才第一次见到云奕子,不过云奕子身上那温润的气息让人十分舒心,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况且云奕子又是文庙的七十二君子之一,作为墨雪的道侣,也是门当户对。 这门亲事,他是赞同的。 但可惜他并不是墨雪的亲长辈,不能替墨雪做主。 不过他可以打个助攻。 “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回头我去问问你苏伯伯如何?”莫瀚海朝着墨雪打了个眼色,示意墨雪回头跟苏信忠撒撒娇,绕过苏御。 “好鸭好鸭!”墨雪连连点头。 苏御按住了她的小脑袋瓜:“好什么好,我不同意,明天就送你回墨家。” “我才不要回去,你要是送我回去,我就唔唔唔!!!” 墨雪又被禁言了。 苏御死守在第一线,绝不给云奕子一丝可能。 天地应运而生的君子自然配得上墨雪,但应运而生也代表着他要背负起不知前程的使命,未来必定坎坷不平。 他只想墨雪安稳的度过一声,不想她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他不同意。 ------------ 第七十四章:花开或是花落 春在楼的仙宴十分丰盛,一条近丈宽的长桌摆满了菜品,色香味俱全,甚至还会发光,有些菜品光是闻味,就让云奕子精神振奋,提升醒脑。 但云奕子只夹了几口,还没尝出味来,就被一旁坐着的莫瀚海打断了进食技能。 莫瀚海品着小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云奕子搭着话。 云奕子自然不能像风雷那样,满嘴是菜的跟人家回话,只好放下碗筷,专心倾听,眼睁睁的看着风雷跟墨雪横扫满桌的菜品,眼角流出了馋人的口水。 虽然没能吃几口菜,但还是从莫瀚海口中获得了许多关于钦天监的信息,还是有收获的。 在莫瀚海的叹息声中,云奕子知道了原来钦天监原是烈明王朝向天庭妥协的产物。 不单是烈明王朝,自古以来的王朝,都有一个类似于钦天监的机构,专门负责与天庭进行沟通。 一直到三百年前岁七之祸席卷人间,荡魔仙大规模的入驻人间镇压灾祸,追捕岁七制造的祸之邪祟,死伤惨重。 因为岁七之祸,荡魔仙人间分部损失惨重,派往人间镇守的荡魔仙名额已经超额甚多,五百年内不会再有新的荡魔仙派遣人间。 烈明王朝在乱世中崛起,建国初期多得荡魔仙扶持,更是因为吴望只身将岁七镇压,烈明王朝才能顺利建国。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烈明王朝以前朝监天司为蓝本,组建了钦天监。 钦天监初期的人才培养,便是由当年岁七之祸残存下来的荡魔仙负责培养。 当年的荡魔仙与钦天监相辅相成,钦天监的地位也随着荡魔仙的投资水涨船高,一度压过皇室。 一直到一百五十年前,烈明武宗李嗣烨登基,钦天监权侵朝野,独霸人间的恐怖地位,才被他一手压下去。 李嗣烨并不是太子顺位登基,他是明宗李明煦最小的儿子,初平年中期,爆发双王之乱,杀得京城满城风雨,皇子们人人自危。 当年李嗣烨仅有七岁,母亲无权无势,只能偷偷将其送离京城,交由李嗣烨的小舅林田慧带着。 林田惠是一位剑客,同时也是华山弟子,当时华山宣告破产,无力再培养弟子,只能将仅存的华山弟子散出去接任务补贴宗门。 李嗣烨就这么跟着林田惠颠沛流离的度过了一个十分困苦的童年。 一直到林田惠因为养不起李嗣烨了,只能把剑卖了,又因祸得福闯出了华山拳王的称号之后,李嗣烨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当时李嗣烨已经十四岁了,双王之乱非但没分出胜负,还越打越凶猛,烈明王朝曾一度被分割成两半。 百姓民不聊生,山匪乱军如同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林田惠接不到有赏钱的任务了,就带着李嗣烨当起了雇佣兵。 今天跟着甘王打萧王,明天又跑去萧王那边怼甘王,就这么打着打着,让李嗣烨拉出了一支队伍。 最终身份也被揭穿,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李嗣烨身上,京城的保皇派们看到了希望,开始往李嗣烨身上投资。 李嗣烨也回应了这些投资,通过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外加华山派的鼎力相助,他一路高歌猛进,并打破了皇朝不与江湖合作的传统,拉着一大票江湖门派收割着两位皇兄的军官们。 并联合塞北的边防军,直接平推了两位皇兄的大军,在血海尸山中,提着两位皇兄的头颅,坐在了龙椅上登基,成为了有史以来,武力值最高的一位皇帝。 人王除外。 李嗣烨在位期间,国号为道升,又被外人称为铁拳帝。 一双铁拳,把当时的钦天监八境大监正按在午门下爆锤,一手将荡魔仙与钦天监分割开来。 自此,烈明王朝开始有意识的脱离天庭的掌控,但双王之乱所造成的危害,让他足足花了五十年才堪堪平复,最终只能遗憾的将皇位丢给第四子李玄霸,自己跟小舅林田惠就此飞升人间,不知所踪。 李玄霸尽得李嗣烨真传,也继承了李嗣烨的意志,国号承光,开始了脱离天庭牵制的大业。 时间转眼便到了现在,荡魔仙已经不再插手人间事物,只负责维持人间规则运转,除非有类似真魔投影现世,否则不会出现。 钦天监脱离荡魔仙之后,因为李嗣烨大刀阔斧的改革,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专为百姓服务的部门,所有钦天监术士想要晋升,都必须获得大量百姓的认可。 李玄霸继承皇位之后,也是按照这个方向去推动钦天监,也因此引来三教百家的诸多天骄前往人间,进入钦天监历练。 就连周长亭这位新晋君子,都去过钦天监历练。 但自从吴望神陨之后,烈明王朝欠荡魔仙的“恩情”就此了结,三教百家的天骄们似乎是统一收到了什么信息似的,开始有序的撤离,如今钦天监的人手已经短缺。 云奕子听说三教百家的天骄们撤离人间之后,大概能猜出是什么问题。 李玄霸想要横扫诸国,席卷天下大势以铸人王之位,从他升起这个念头开始,就已经站在了天庭的对立面。 又或者说从李嗣烨开始,烈明王朝就已经开始与天庭作对,但那时候的烈明王朝还掀不起浪花,天庭也没把烈明王朝放在眼里。 况且烈明王朝又被双王之乱的祸果拖住,哪怕李嗣烨有心也无力,到了最后他又因为武道而放弃皇朝飞升,所以便是只有个想法,并没有行动。 再者便是人间王朝,没有人王坐镇,左右不过三百年定律,岂能比得上天庭这个已经历经数个元会的庞然大物。 而在李玄霸登基之后,烈明王朝的国运到达顶峰,他继承了李嗣烨的意志,并付出行动。 如今的烈明王朝,已经开始摆明立场,三教百家若是再派遣弟子进入钦天监,就是不识抬举了。 更何况烈明王朝要做的事情,不但是会触及三教的利益,还有一起喝汤的百家们。 大势将其,必出妖孽,烈明王朝若是守旧,不会出什么问题,哪怕没有三教百家的天骄进入钦天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如今烈明王朝要挥起兵锋,剑指诸国,大势所趋之下,必不能再分出多余的精力去顾及烈明王朝疆域内由大势孕育而生的妖孽。 没有荡魔仙与三教百家天骄们的相助,钦天监只会越来越缺人手,直到烈明王朝自己撑不住。 三教百家如今没有插手的迹象,他们都在看着,都在等着。 或在等这王朝不堪负重,轰然崩塌,再去人前显圣,重新扶持起一座听话的王朝。 又或是在期待一位千古一帝登顶人王之位,以此为契机,打破数个元会以来的组成的金字塔状势力构架,重新洗牌。 三教百家各怀心思,于人间之外,静待花开或是花落。 ------------ 请假条 整理支线剧情,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 第七十五章:画有神韵 长安虽不是烈明王都,却是中原最繁华的城池,其城池之大,放眼诸天也算不得小。 再者便是三教百家的人向来不喜京城那边的权谋阴云,进了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让人很不舒服。 长安民风开放,江湖气息厚重,多少快意恩仇皆在长安,十分讨三教百家那群年轻人欢喜。 云奕子也喜欢长安,也想好好的逛一逛,但酒过三巡之后,又被莫瀚海带到了钦天监报备,走的是传送法阵,未能领略长安风采,便直接进了一座名为望气台的高楼。 高楼不知有几层,但云奕子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顶层。 顶层的风有些大,在耳边芜湖作响。 脚下是一个淡金色的法阵纹路,四角竖着粗大的红柱,而四面风景并无遮掩,一眼望去便是长安。 此时正值黄昏,红云盖顶,又有无数炊烟自连墙接栋的房屋升起,又在半空中融入那斜阳霞云,如诗如画的场景让云奕子迷醉不已。 他喜欢这样的景色,很温暖,让人舒心,并且有一种想将这些景色画下来的冲动。 心念一动,万界志浮现而出,化作画板浮停在云奕子面前。 这一次他并未进入那个独属于万界志观测的状态,四周的空间时间依旧在流动,监正在一旁看着并未打扰。 云奕子这一次并没有用浩然气吐出白毫,苏御送了他一支马良,他想在这里试用一下,看看跟浩然气化作的白毫有什么区别。 多亏了风雷赠送的璃龙玉佩,让他有地方收好那支马良笔,至于书籍他也想收进去来着,但墨雪不许,非要他装在箱笼里。 墨雪说如果箱笼里没有装东西,箱笼就失去它存在的意义了。 拗不过她,况且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书籍便没有收进玉佩。 监正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文庙出身就是富得流油啊,用的画笔都是鼎鼎有名的“马良神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支笔里头还蕴含了一缕画圣吴道子的道韵。 不愧是君子啊,难怪他对春在楼的仙宴丝毫不敢兴趣,反而听自己唠了一下午,大概是吃腻了吧。 云奕子观摩了许久,终于提笔,一笔落下,一角长安便跃于纸上。 一笔成画是他的基本操作,但这一次画完,云奕子并未停笔,握着马良时,他看到的东西便更多了,一笔画完之后总感觉缺些什么。 但由于他的画技也止步于此,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缺了些什么,只能拿着笔不断看着下方的风景。 “到底缺了些什么呢?”云奕子嘀咕道。 监正闻声走过来,打量着画板,半响之后提醒道:“缺了些长安的神韵,你没有亲自走过一趟长安,所以只能将你的初见画出来,并不能将长安真正的神韵画出。” 云奕子恍然,打算收笔,马良笔微微震颤,云奕子灵台顿时清明,视线下的长安,多了一缕火红的烟雾,不知是什么,却让人有一种想将其牵引过来的感觉。 心绪还这般想着,马良笔自己便动了起来,对着那火红的烟雾轻轻一勾,牵来了一丝,将其引入了画纸上。 登时间,画作动了起来,原本云奕子画的是长安一角,随着那一缕火红的烟雾注入,让画纸上的长安一角不断收缩,而四周空白处的场景竟然也开始自动填充。 短短几息间,一座长安巨城,便印在了小小的宣纸上。 监正惊叹不已,又有些担忧,他知道云奕子做了什么,这是将长安城的一缕神韵给牵走了啊。 画师勾勒山海,先是写意,后注入神韵,而有些地方的神韵,是不能随便牵引的。 因为那是有主的,长安城的神韵自然归属烈明王朝,云奕子想要牵来神韵,也需要提前报备一声。 监正估摸着云奕子应该不知道这事,便提醒道:“小玉梁,长安城的神韵,不可以随便牵引的,得先去知府那头获得允许,报备之后,方可牵引。” 云奕子愣住:“啊?那我…我…” 牵引神韵这事,是马良笔自己干的,也是因为马良笔,他才刚刚学会这一手。 目前只会牵引,不懂得如何归还。 监正笑道:“不打紧,回头我去跟那边支会一句便可,下次你若到了其它地方,需先询问是否有主,否则难免会生出事端。” 云奕子十分感激的道谢:“多谢监正提点。” “咳咳,不知道这幅画,有没有兴趣赠予钦天监?”莫瀚海揉着鼻子,支支吾吾的询问。 云奕子有些不舍得,这幅画他特别喜欢,大概是因为注入了长安城神韵的关系。 监正见他不舍,也没有强求,改口道:“这样吧,这幅画能不能借予钦天监观摩几日,我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对画道方面颇感兴趣,画家的弟子又不怎么出现在人间,像这种水准的画,可遇不可求。” “可以。” 云奕子应下了,将画纸取下卷好,小心翼翼的交给监正。 监正同样很宝贝,直接是双手捧着,过手之后冷汗就留下来了。 这幅画,十分厚重,他感觉自己好像捧着一座长安城! 这个玉梁君子未免也太恐怖了些,明明只是牵引了极少的一缕神韵,就能让这幅画出现这等厚重感。 画家那些大画师恐怕也做不到这般水准吧。 “莫前辈,不知这望气台有几层?”云奕子忽然问了一嘴,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身处的高度。 在他作画的时候就特别明显,站在这里,他总感觉这里的高度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发生变化,可与天接连,亦可平地而视。 监正将化作收好,解释道:“此楼乃仿造荡魔仙天庭总部的瞻紫楼而建,从街道上看,共有九层,但站在九层塔顶处,便会随着你的意念而动,简而言之便是,你的心有多高,它便有多高。” 云奕子若有所思,心念一动。 刹那间,银河洒落,漫天星辰环宇而散,不见边际。 监正同样能感受到场景的变换,这是他作为望气台主人的权限。 他看过太多人的心界,却少有像云奕子这般,一念宇宙,抬手便可摘星辰。 那漫天星斗,不见边际的无垠环宇,就是云奕子的心界吗? “莫前辈,我要是取这里的神韵,需要向谁报备?”云奕子又想将自己所见画下来了。 莫瀚海汗颜道:“这是你的心界,不需要报备,但我建议你不要画,因为画了也只有你自己能看到,我也是因为望气台才能看到你眼中的世界。” “原来如此,那算了。”云奕子遗憾作罢,他还想画下来给墨雪看看的,再附上一句“手握星辰摘明月,世间无我这般人。” 那是相当的有逼格啊! ------------ 第七十六章:琐事 从顶层离开时,天色又暗了一分,监正本想带着云奕子逛一圈望气台,再作安排,如今天色已晚,听说云奕子又是坐着仙舟初到长安,未曾歇息,便取消了逛楼活动,给云奕子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先做休息。 钦天监的望气师大多数人都不缺钱,有不少望气师在外边都有宅子,也有一些需要常驻钦天监,望气台便单独留了第六层作为宿舍。 第六层除了一条通往第七层的楼道,便是密密麻麻的木门,以奇门八卦阵的方式竖立在第六层的地板上,每个门打开都通往不同的小洞天。 洞天的大小与一座三进宅院相差无几,都是统一开辟,而装修又分了数十种风格,比如云奕子入住的那一间就是贤者系列的竹林小屋。 推开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竹林小道,复行十来步便能看到一个堆满竹叶的小院。 里头的建筑并不多,一座二层小竹楼,以及小院边上的竹亭,再多添一口井,便是此处洞天所有建筑了。 云奕子还是挺满意的,这种小洞天很对他胃口,不禁让他回想起山上的生活。 走入小竹楼,一层是一个客厅,边上是厨房以及盥洗室,楼上是主卧加书房,并没有客卧,标准的一人独居小楼。 云奕子来到主卧书房处将箱笼放下,打量起四面竹墙,在法眼视线下,可以看到竹墙处有若隐若现的法阵,效果是静心凝神。 监正说每个小洞天都配置了一个小型聚灵阵,由望气台统一提供灵气,普通望气师每月需要缴纳一千灵石,三教百家前来历练的弟子同样需要。 也就是说,云奕子也免除不了要交“天然气”的费用。 监正也是提了一嘴,并没有亲自跟云奕子收费,但大抵是躲不过这茬的。 压力,再一次降临到云奕子头上。 没想到哪怕是穿越,也逃不过要交“房租”的阴影啊。 “既来之则安之。” 云奕子拉过一把竹椅坐下,从箱笼中拿出一本《独孤十一与白衣李十二不得不说的故事》。 翻看几眼,云奕子便黑着脸合上了书籍,大意了,拿错书了,这是(耽)美文学啊! 云奕子将独孤十一依偎在李十二怀里的恐怖画面驱逐出去之后,又拿出一本《兵家上下六元会》翻开。 小洞天也有天幕,会随着外界的时间流动而改变天色,当然也能自己控制。 云奕子沉迷看书,并没有去研究小洞天的功能,一直到夜色昏沉,星辰稀松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看了半宿,还没有看完,书籍明明只有两指厚,可怎么也翻不完,这大概就是仙侠世界的黑科技吧。 看书时间结束,云奕子又拿出了《入神诀》准备修炼,是时候该增进一些实力了。 云奕子面色肃然,一本正经的翻开《入神诀》,书页化作一面镜子,映照着他的脸,同样是面色肃然。 两眼相对,自己看自己,感觉怪怪的。 云奕子脸色微红,天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突然就脸红了。 《入神诀》是观想法门,必须静下心来才能进入修炼状态。 如今书页上映照的自己红了脸,怪异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云奕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我脸红了?” 这是一个疑问句,他只是单纯的感觉到怪异,并没有所谓羞耻感,为什么会脸红呢? 【你是谁?】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识海恍若被敲了一下,古朴沧桑的声音滚滚回荡。 云奕子的意识,被扯入了《入神诀》。 一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云奕子并未设置闭关,小洞天的晨曦之光将云奕子从修炼中唤醒。 云奕子合上书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时在回味昨晚修炼的感觉。 说句老实话,他睡得特香,完全没有修炼的感觉,那一声“你是谁?”出现之后,他的意识便开始涣散。 “真是一本古怪的功法。” 云奕子摇了摇头,将《入神诀》收好,又将书桌上拿出来的两本书放回箱笼,打算离开小洞天,迎接新的一天。 走了两步又折返将箱笼背上,同时嘀咕道:“回头阿雪要是看到我没背着可能会生气吧。” 下了楼,云奕子直径离开小院,并未进行洗漱,君子无垢,甚至不用上大号,以及洗衣服,十分方便。 推开竹林小道尽头的木门,来到望气台第六层,门口旁边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在一旁候着,见了云奕子便道:“玉梁君子,在下叶不语,奉师尊之命,带领君子熟悉钦天监事物。” “有劳叶道友了。”云奕子点点头,监正今天没出现也是正常的,毕竟堂堂监正,总不能一天天的屁事不干,拉着自己四处溜达。 顶层正在喝茶看月刊的某监正揉了揉鼻子,止住了想打喷嚏的念头,嘀咕道:“风雷那王八蛋又在腹诽我了?” 云奕子跟着叶不语一路来到一层,这里被四通八达的走廊划分出数个区域,叶不语并没有解说的欲望,一路沉默着领路,最终推开一处厢房的大门。 入眼首先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大柜台,有个气息内敛的干瘦老者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叶不语走过去敲了敲柜台:“翁叔,登记。” 翁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量了一下云奕子,没见过的儒家弟子啊,难道是北洛书院那边跑出来历练的? 思索片刻,翁叔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散的起身,从柜台后面的墙上取下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记事本,随着的丢在柜台上。 “姓名。”翁叔一手揉眼,一手抓笔。 “玉梁。”云奕子回应道。 翁叔慢慢吞吞的写下,又问:“出身?” 云奕子犹豫片刻,问道:“这个必须要记录吗?” 翁叔点头道:“当然,这是规矩。” 叶不语在一旁提醒道:“翁叔,这位是文庙来的君子。” 翁叔脑袋上所剩无几的白发忽然炸起,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几眼云奕子,连忙起身道歉:“抱歉抱歉,昨夜劳累过度,怠慢了君子,实在抱歉。” 说着同时又瞪了一眼叶不语,似乎是在怪罪他怎么不早点提醒自己。 翁叔也不记录了,直接双手抵过令牌,赔笑道:“这是您的腰牌,只要留下一缕气息即可,不知君子来钦天监历练,是要选取哪一个方向?” 云奕子说道:“除了炼器炼丹,应该都行,只是在下初到此地,还希望有个人能带领一下。” 叶不语又道:“师尊说让我带着你。” “如此便麻烦叶道友了。” 叶不语点点头,他并没有因为云奕子的君子名头而客气,直言道:“登记完了,我们去领任务吧。” “好的。”云奕子啥也不懂,只能应下。 两人离开了,翁叔嘀咕道:“奇了怪了,文庙来的君子怎么会让叶不语这小面瘫去接待?监正终于疯了吗?” 顶层上的监正眯了眯眼:“又是谁在腹诽我?难道是风飞尽那小子接待出问题了?应该不是,这小子八面玲珑,应该不会惹小玉梁生气,肯定是风雷那王八犊子。” ------------ 第七十七章:我做错了什么吗? 叶不语一言不发的领着云奕子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层正厅处,左侧摆放着几套桌椅,墙面上放着一些书,几个白衣望气师真正喝茶看报,看上去并不是很忙的样子。 云奕子好奇的看了过去,先前在春在楼时,监正喝多了跟自己抱怨说钦天监现在人手紧缺。 按理说钦天监的日常应该是非常繁忙才对,但从他走出小洞到去登记一直到这里,都是只能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慵懒感。 走廊上甚至没有人在走动,就别提登记处的翁叔在摸鱼了。 叶不语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甚至没有多关注云奕子,直径来到了中央的八卦环状柜台边上说道:“安县的那个任务还在吗?” 柜台里坐着几个青衣女子,看到叶不语过来乌泱泱的就凑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还有几个朝着云奕子偷瞄,也不说正事。 叶不语眉头稍皱:“我赶时间。” “哇!就连生气都那么好看!”有人小声嘀咕道。 又有一人从柜台里摸出一份公文递过去,笑道:“没有呢,叶哥哥这是公文。” 叶不语接过公文扫了一眼,甚至没有要给云奕子看的意思,直接就收在怀里,朝着云奕子招呼一声:“走了,去八层。” 云奕子就像个小跟班似的,只能跟着。 他倒是挺喜欢叶不语这种干练的风格的,但一直沉默着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便忍不住开口寻了个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叶不语边走边说:“八层。” 云奕子汗颜,他当然知道要去八层,他意思是自己要去哪里做任务。 罢了,怪他自己没问明白。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呢?”云奕子又问。 “安县的捕风卫发现了长右的踪迹,白河水位无端暴涨,可能会有水灾,我们要过去配合捕风卫调查。” 叶不语语速不急不缓,说得还挺全面,唯一的缺点就是,你要是不问,他就不会主动开口。 云奕子大概了解一些叶不语的性格,又问:“八层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叶不语解释道:“为了能迅速支援各地,所有都城以上的城池都配备了传送法阵,与城里的望气台连通,我们要通过八层前往南阳,再疾行到安县。” 云奕子明白了,一路上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长安的望气师要跑到南阳那边去支援,南阳那么大个都城就没人能处理安县的事情? 叶不语则解释说,钦天监只有长安一座主楼,散在中原各地的望气台主要作用就是负责维持传送法阵运转以及协助当地衙门处理一些琐事。 真正遇到大问题才需要从长安抽调人手过去,因为当地望气台的望气师大多是三四境的术士,并不能独自处理大型灾祸。 比如安县出现长右踪迹,白河水位无端暴涨,便预示着一场大水灾的到来。 叶不语跟云奕子必须赶过去调查原因,最好的结果就是抢在水灾爆发前找到原因镇压,否则水灾一旦肆虐,以钦天监目前的人手,怕是压不住白河肆虐。 云奕子若有所思道:“所以钦天监主要负责处理大问题,一般的琐事多是以辅助为主?” 叶不语应道:“可以这么说,到了。” 交谈间,两人便到了八层,这里的装修风格跟九层一模一样,要不是叶不语说这是八层,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九层。 “为什么这里跟九层一样?”云奕子问了。 “不一样,九层是监正专属,场景随心所欲,随着监正的心情而变化的。” 叶不语解释一句,来到左侧的一根红柱前伸手写了“南阳”二字。 脚下的阵法泛起微光,叶不语站到中间又看了云奕子一眼,云奕子赶紧跟过去。 登时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云奕子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无数双大手拉扯揉捏,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变态”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这传送比九层那个差远了,九层那个是高铁,这个是走乡道的面包车,实在是太颠簸了。 “到了,走了。” 叶不语简而意赅的说了四个字便抬脚离开,云奕子有君子印记平复了真气,虽然感觉还是有些眩晕,但不能丢失君子风度,努力的作出无事发生的样子跟着叶不语离开。 两人走下八层,穿过一层走廊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四周都是一间间独立的茅房,叶不语沉着脸挑了一间走进去。 云奕子还在疑惑叶不语要干什么时,就听到了里边传来呕吐声。 半响之后叶不语又冷着脸出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了,去安县。” 看来今天的胜者是自己。 叶不语领着云奕子一路走出了南阳的望气台,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白衣,但叶不语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欲望,其他白衣也是对叶不语视而不见,最多好奇的打量几句叶不语。 出了望气台之后叶不语直径离开城门,在城门外唤出一口飞剑跳了上去,旋即转身看着云奕子。 云奕子想了想,也跳上了叶不语的飞剑。 飞剑只有三尺长,一个人站着刚好,两个就相当的挤了。 云奕子几乎跟叶不语贴在了一块,叶不语那张冷脸好像打了个问号,但云奕子没主意,他正低头看着自己脚,有点怕自己掉下去。 叶不语发出问号得不到回应之后,也没有说什么,掐了个指诀念道:“兵——!” 嗖—— 飞剑破空而起,发出阵阵音爆声。 云奕子面无表情的抱紧了叶不语,他害怕,但他不能说,也不能表露出来,这是他作为君子最后的倔强。 叶不语的身子有些僵硬,白嫩的脖子还跳起了鸡皮疙瘩,好几次他都想出声询问,但又懒得开口。 好在安县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安县的城门口处。 叶不语飞快地跳下飞剑,等待云奕子也下来之后麻利的将其收好,好像慢一秒就会发什么什么大恐怖之事的样子。 “我们去这里的捕风衙门。” 叶不语交代一声,快步走着,这一次他的步伐变快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救灾心切吧。 跟着他后面的云奕子总感觉叶不语在躲着自己,不禁嘀咕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 第七十八章:白河的主人 安县是个小城,常驻人口不到四百户,虽背靠白河,但不是每一处背靠白河的城池都能开发出渡口,安县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又因为距离南阳并不算太远,开发价值太低,没有诞生大型渡口,只有一些民间自建的小型渡口,至今大多已经废弃。 二三百户的小城,能建起一座捕风衙门,已经可以夸赞烈明王朝一句武德充沛了。 像这种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小城,若不是因为南阳郡多出乱匪,估计也不会建起捕风衙门监测四方。 但也是多亏了这里有一座捕风衙门,否则若是只有寻常衙门,那些捕快可不会在山里巡视,就算有猎户进山发现了长右,必然也认不出那是长右,多半会当做精怪处理。 报备衙门之后,安县最多会派出捕快巡视一圈,若无伤人事件,则会大事化小,最好是什么事都没有,好稳固县令仕途。 到了城门口,喊醒边上昏昏欲睡的门卒,获得了捕风衙门的位置之后,叶不语便直奔衙门而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安县的捕风衙门设在县衙左侧的大街上,位于安县中心偏左的位置,像是人体心脏的位置所在一般,一来可环顾全城,二来也有庇护县衙的作用。 县衙虽也有烈明王朝官气庇护,但若是出现大妖,也只能依靠捕风衙门抵挡,所以衙门不能距离县衙太远。 县衙一破,官气溢散,这座城池便毁了。 安县的捕风衙门说是衙门,实际上只是一个百户所,三进三的大院子,常驻五十名训练有素的捕风卫,文员不加上百户带来的亲信的话,基本全由捕风卫兼职。 “南阳郡安县百户田胜拜见两位灵台大人。” 云奕子两人抵达衙门没多久,百户便亲自带人过来接待。 叶不语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主,不喜欢这种客套,开门见山道:“发现长右的是谁?” 田胜身侧的一位身着绿色缁衣的捕头站了出来:“回禀灵台大人,是下官。” “带路。”叶不语也不给他自我介绍的机会,直接下令。 捕头看了一眼田胜,两人飞快地进行了一些眼神交流,田胜开口道:“灵台大人,安县惊现长右异兽,下官难免其责,愿同往协助调查!” 长右是预警异兽,现身必有水灾,安县发现长右,说明白河定然出了问题,他作为百户有一定责任,若这次能跟着钦天监的人一块过去,哪怕失败了,罪过也没那么大。 如果能平息祸端,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晋升。 可惜,叶不语并通官场文化,不耐烦道:“他一个人带路就够了。” 田胜顿了顿,叹息一声,对捕头使了个眼色。 捕头便道:“两位大人,这边请。” 临走时,云奕子用法眼扫了一眼田胜,隐约可见一柄沾染着红黑之气的血斧虚影浮现在田胜背后。 “这位捕头,你家百户使的兵刃是斧头?”云奕子问了一句。 前方领路的捕头回头看了看云奕子,点头道:“不愧是灵台大人,田百户正是以宣花斧扬名。” 云奕子没看出什么异样,便不再多问。 一行人出了城,直奔城外十里处的乔木林,那里背靠着白河,长右也是在那里现身。 “捕头是如何发觉长右的?” 叶不语一路沉默着,并没有要收集信息的欲望,云奕子满腹疑惑,只好自己开口问了。 捕头边走边说:“五日前南阳城下发海捕文书,说是有流寇逃窜到安县境内,我等便带人巡视周边,寻至子时准备回城,途径乔木林听闻怪异的呻吟声,以为是受伤的流寇,便追了进去。” “追入乔木林约莫有十来丈便看到一只长着四只耳朵的人脸猕猴对着我们在悲呜,我们起初以为是精怪,当即便动了手。” 云奕子适时的追问一句:“后来呢?” 捕头说道:“那人脸猕猴身中一箭,并未反击,只是长啸一声,便化作一团黑气消散。” “慢着。” 叶不语停下脚步,审视了一眼捕头:“长右虽不是瑞兽,却是预警异兽,又怎会有黑气?” 黑气,往往是妖气的代名词。 长右作为预警异兽,归属于中立守序,身上的气息应该是月华色。 捕头摇头道:“下官也不知晓。” 叶不语若有所思:“继续带路。” 云奕子也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便回去禀报百户大人,当时百户大人推测那人脸猕猴可能是长右,便命人连夜前往南阳城请来一位灵台大人,于次日上午前往白河检查水位,发现水位果然暴涨数尺,并不断攀升。” 捕头絮絮叨叨的说着,云奕子的法眼也一直打量着捕头的状态,发现他并未说谎。 但云奕子总觉得有些不寻常,特别是叶不语问起长右为什么会出现黑气的时候,不寻常的感觉便更深了一些。 正如墨雪所说,寻道者要相信直觉。 云奕子认为这次事件,恐怕没那么简单,但目前信息太少,只能先到案发现场看看了。 捕风衙门的捕风卫皆为武者,脚程不比马慢,再者便是叶不语不愿意三个人都挤在他飞剑上,所以便一路狂奔,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才跑到乔木林外。 入了乔木林又走了盏茶功夫,便来到了捕头他们先前遇到长右的地方。 捕头喘着粗气指着一颗高耸入云的乔树:“我们…便是…在那棵树上…看到的长右…它也是从…那里消失。” 云奕子与叶不语同时仰头,扫了一圈那棵乔树,果然发现了一缕淡淡的黑气。 叶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闪身来到了树上,将那未溢散的黑气摄在手中,装入了一个两指大小的小瓷瓶里。 待他下来后,云奕子便问:“有什么发现?” 叶不语道:“妖气精纯,几日暴晒而不散,那只长右有问题,我们去白河看看。” 云奕子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这里没有山神或土地吗?” 捕头摇头道:“不是所有的山林都有山神或土地的,更何况白河流域两边是白君的地头,更不会诞生土地与山神了。” “白君又是谁?”云奕子再问。 叶不语开口说道:“白河的主人。” 云奕子一听,又道:“既然白河有主,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问白君?” 两人同时打量了他一眼,云奕子怔了怔:“我说错了什么吗?” 捕头大概也从云奕子的一大堆提问里发现他是钦天监新来的望气师了,解释道:“白君是天庭册封的河神,不归咱们管。并且对于天庭来说,发生水灾,乃是天道伦常,他们不会阻止的。” 云奕子就纳了闷了:“河神不应该就是负责调节河道的吗?他不负责阻止水灾,这个河神之位又有什么用?谁还会信奉他?” 捕头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也不敢说话了。 叶不语说道:“理论上是,但白君于十年前闭关了。” ------------ 第七十九章:咆哮的白河 白君的闭关导致白河长达十年无人梳理,但却并未生出太多事端,偶有几次船难或落水事件,皆为人祸导致。 这也让南阳郡更加确信,白河有主无主都是一样,甚至会更好。有主的白河还得逢年过节去祭拜白君,每日香火不能断结。 这对南阳官府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白君闭关之后,这些活动就慢慢减少,一直到现今,白君的庙宇已经无人驻守,偶有几位归乡游子过来缅怀上香,除此之外,便少有香火腾升。 一直到现今长右现身,预示着水灾将至,也没有几个人会想起曾经的白君,而是第一时间通报钦天监。 这与烈明王朝如今的政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烈明王朝与天庭注定走向对立,王朝上下开始推崇武道,武德充沛,信奉人定胜天的道理。 对那漫天的神佛,只敬不信。 白君的闭关,与烈明王朝的局势变化,也有着一定原因。 云奕子不知其中的缘由,只是疑惑为什么河神没有尽责,而是跑去闭关了,这并不符合他印象中的河神。 叶不语没有过多解释,浅谈几句便让捕头领路前往白河岸边,观察水位情况以及白河泛滥的时间。 穿过了乔木林,两人来到一处悬崖峭壁边上,下方便是湍急的白河。 捕头看着下方的白河皱了皱眉:“前些日看时,水位还没那么高,也没那么急,照这般下去,恐怕用不了几日,便会淹过下游岸边。” 叶不语一言不发的扫视着白河,云奕子也走上前睁开法眼观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法眼下的白河,弥漫着阵阵红黑之气,互相纠缠融合,隐约可见几道鬼影,耳边的湍流声也在此时,变成了声声悲呜。 【救…救…我】 云奕子一惊,左顾右盼几眼,又屏气凝神,却没能再听到那个声音。 叶不语看到了云奕子的异样,主动开口询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云奕子说道:“我似乎听到,白河在向我求助。” 叶不语沉默片刻,说道:“白河上的怨气与恶念快要成型了,我得下去看看。” “下去哪里?” 云奕子话刚落音,叶不语一个纵跳,潇洒入水,几乎没有卷起半点浪花,难度系数至少有八。 叶不语入水后没多久,河流的走速似乎放缓了一些,忽然间便波涛汹涌,好似在怒吼一般,溅起无数浪花疯狂的拍击在悬崖岸壁上。 白河上的红黑之气更浓郁了,水位也在极速上涨,似要漫过这片崖壁。 捕头看不到那红黑之气,却能感到阵阵不详之风,他吓得退后了好几步,低喃道:“莫不是白君发怒了。” 云奕子担心叶不语会出事,法眼一直开着,但自从白河狂怒之后,他便寻不到叶不语的身影。 叶不语似乎被白河给吞了,这可不妙啊。 云奕子可没学过御水,他隐隐感觉到叶不语是出事了。 嗡—— 万界志忽然浮现面前,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颤鸣,很熟悉。 云奕子投去神念,便发觉是那一滴弱水在请战。 万界志自动翻开,停在了那滴弱水的页面上。 云奕子当机立断对着那滴弱水曲指一弹。 “弱水界,弱水三千——” 一滴不到一节手指大小的弱水被挑出,悬停在白河上方。 原本还在咆哮的白河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风浪骤然一平,水位也慢慢下降。 云奕子并未因此感到高兴,因为他看到白河上的红黑之气,更浓郁了,几乎要凝成水滴一般,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滴重千钧——” “镇!” 云奕子抬手一压,那滴弱水砰然炸开,顷刻间化作一条湍急的长河,直接覆盖住下方的白河。 轰隆隆—— 轰隆隆—— 白河在反弹,四周的土地在颤鸣,好似有地龙要翻身一般。 【救…救…我】 那道求助声再一次回荡在云奕子耳边,云奕子怔了怔,就是这么一松神的功夫,白河卷起一阵惊涛骇浪,化作一条高达十数丈的水龙,嘶吼着,咆哮着。 它似乎,很痛苦。 天幕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身后的捕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无法承受白河的势。 云奕子退了半步,君子印记光芒大作,令云奕子所承受的压力骤减,这种舒畅感让云奕子不由自主转身背对着那条水龙。 【凡间第一仙】那幅画虽已毁在无间地狱,但自己多次进入那个无敌状态,哪怕此时画卷不再,也能临时模仿出凡间第一仙的神韵。 背过身之后,云奕子的气势暴涨,他隐隐有种感觉,背后的水龙,他能压下去。 吼—— 水龙又在嘶吼,狂暴的水浪朝着云奕子拍击而来,又在云奕子身后半丈骤然一停。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云奕子的每吐出一个字,那水龙便减弱一节,直到话音落尽,那水龙已然被压至河底,咆哮的白河没了生息,背后风平浪静,连水流声都听不到了。 弱水彻底的压制住了这段白河。 云奕子松了口气,试探性转身,白河没有跳反,很好。 “开!” 云奕子抬手一指,喊啥来啥,被弱水压制住的白河当即被分成两截,露出了中间的河床。 叶不语在河床底下挣扎,他的脚下缠绕着一团团黑色的粘稠物,不,是整个河床底下,全是那恶心的粘稠物。 云奕子的弱水能压制河流,却不能压制河床底下那些不知名的黑泥。 “叶道友,你怎么样了?” 叶不语仰头喊道:“不要下来,我能脱身!” 回应一句之后,叶不语停止挣扎,闭上了双眼,周身当即卷起一旋青色气浪,环绕一个周天之后,叶不语睁开双眼,脚下缠绕的黑泥停顿了,仿佛嗅到了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事物,开始避退。 没过多久,叶不语挣脱束缚,立刻纵身跃起回到岸边。 云奕子这边也快压制不住了,好在叶不语终于挣脱,他放开压制,召回了弱水。 白河再一次咆哮,这一次没有先前那么凶猛,更像是在无能狂怒。 “那些黑泥是什么东西?”云奕子心有余悸道。 叶不语抖了抖,将身上的水气蒸发,说道:“恶念沉淀物,整个南阳郡的恶念都汇聚在白河底下,这次水灾若是控制不住,半个南阳郡都要出事。” 云奕子惊道:“这么严重?我们要怎么做?” 叶不语看了看底下狂涌的白河:“得找白君问问,若是不能,得请师尊出手了。” ------------ 第八十章:救……我 白君最大的庙宇原本位于南阳城内,同时也是整个南阳最大的庙宇,没有之一。 自十年前白君闭关之后,南阳城的庙宇香火渐断,不到三年便彻底废弃。 白君庙宇的占地面积甚大,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知府打算将庙宇拆了改建。 虽说当时白君闭关接近三年,但余威尚在,知府也不敢太过放肆,先是前往鸭河口处的白君始庙询问过之后,才进行的改建。 如今已改建成一座书院,南阳最大的书院,算是弥补了南阳文化方面的空缺。 这座书院也因为白君的缘故,被取名为白君书院。 白君书院初设时,曾应白君的要求,每年要免费收录不少于两百名家境贫寒的草根学子。 一直到现今,这个要求因为各种原因,在短短数年间,便成为历史。 就连白君书院,也改为了南阳书院。 十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短短一瞬。 但在人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白君书院更名之后,白君遍布在南阳郡的庙宇也只剩下鸭河口那座初始小庙。 小庙的大概方位叶不语是知道的,在伏牛山山脊玉皇顶峰东南侧,也就是伏牛山支脉五朵山环抱的丘陵,鸭河口的水库边上。 从安县前往那座小庙,距离过远,必须要飞的,否则会耽误了时辰。 叶不语拿定主意,唤出了他的飞剑,又对捕头说道:“你先回去吧。” “诺。”捕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本来就是个带路的,这种事情哪怕是百户大人也没办法插手。 不过他从叶不语的话语中得知,南阳郡要面临的水灾,恐怕非同小可,若是那位闭关已有十年的白君无法处理,就得请钦天监的监正过来。 这可是大事,得先回去禀报百户大人。 叶不语跃上了飞剑,云奕子也乖巧的跳了上去。 “玉梁君子不会御空?” 本来多带一个人也无所谓,但这位玉梁君子会在自己高速飞行的时候死死地抱着自己。 叶不语不适应那种感觉,也不想适应。 云奕子说道:“不会,暂时只会向上飞。” 叶不语明显的愣住,又叹息一声,叮嘱道:“站稳,最好不要抱着我,我不舒服。” “好的。”云奕子应下。 颂—— 飞剑腾空,化作一许流光,朝着白河上游掠去。 云奕子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叶不语。 没过多久,两人抵达五朵山丘陵,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落,首先是因为叶不语没有发现白君庙宇的存在。 五朵山丘陵环抱着鸭河口水库,两面树丛繁茂,根本看不到庙宇的影子。 再其次便是,鸭河口水库,有问题。 飞剑悬停在鸭河口水库上空上百丈高的位置,只有在这个距离,才不会被鸭河口水库上弥漫的红黑之气侵扰。 “看来这里便是水灾的源头。” 在叶不语悬停飞剑时,云奕子便开始观察下方的水库,看的是一片朦胧的红黑之气在不断腾升,同时又朝着四周侵蚀。 下方水库给云奕子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总感觉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云奕子回忆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团庞大无比的红黑之气,嘀咕道:“有点像魔域,又有些像无间地狱。” “找到了。”叶不语忽然道。 “找到什么?” 叶不语朝着水库西岸不远处的树丛,那里有一个不是很显眼的缺口,又有红黑之气的遮掩,便更难发觉了。 “我们要下去。” 叶不语说了一句,又吐了一口青气,登时间,他周身便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芒护盾。 云奕子说道:“我胸藏浩然气,又有君子印记守住灵台,没事的。” 叶不语点点头,飞剑随心而动,朝着下方那个树丛缺口掠去。 飞剑进入了红黑之气的范围,似乎惊动了什么存在,四周隐隐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叶不语速度不减反曾,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树丛缺口。 缺口下,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墙面,飞檐都缠满了藤蔓,庙宇前的空地杂草重生,已经看不见原有的道路了。 “这里,没有红黑之气。” 云奕子落地后,观察了几眼,发现这里竟然没有被红黑之气波及。 叶不语道:“如果这里也有怨念,那南阳郡早完了。” “呜呜——” 庙宇里传出悲呜声,两人同时窜了进去,在白君石像下,发现了一只蜷缩在供台上舔舐伤口的长右。 长右看到来人,有些惊恐,但随着目光落在云奕子身上后,又长舒了一口气,并仰起头,对着云奕子呜呜一声。 云奕子没听懂它在说什么,却能大概猜到它想表达什么。 它想让自己救它。 叶不语也没有贸然动手,他的目光并不在那只长右,而是长右身后的白君石像。 白君石像全身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些纹路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 整个石像除了眼睛的部分,没有一处完好之处。 云奕子说道:“长右受伤了,你会治疗的手段吗?” 叶不语说道:“我会,但它命不久矣。” 云奕子闻言,又开着法眼打量起长右,发现它眉心处死气已经蔓延出来。 长右为异兽,不入五行不归幽冥,神陨便是彻底消散,没有转世一说。 云奕子想救它,但不知道自己的浩然气管不管用。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它身上的红黑之气,同样很重,但唯独它那双月华色的眼睛,让人心旷神怡。 叶不语也在打量长右的双眼,看着看着,脸色就多了几分凝重。 “白君,恐怕已经不在了。”叶不语说道。 云奕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君石像,看到石像的眼睛,觉得很眼熟,同时又看了看长右的双眼。 不会吧……… 叶不语说道:“这只长右,恐怕就是白君的双眼所化。” 云奕子想到了一个可能。 “鸭河口水库的恶念早已经到达顶峰,水灾随时会发生,但却一直蓄而不发。” 叶不语嘀咕一声,又看向长右,同时朝着长右深深一拜:“辛苦您了,白君。” 长右呜呜一声,非常人性化的笑了笑,身上的红黑之气渐渐被一阵朦胧的月色取代。 它在消散。 “救…我…” 在长右消散的前一刻,它忽然对着云奕子说了两个字。 “叶道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叶不语摇头:“没有,你听到了什么?” 云奕子皱着眉头道:“长右消散前,向我求助了,它让我救……” 嘭—— 白君石像的双眼忽然炸开。 ------------ 第八十一章:白泽? 红黑之气在这一刻狂涌而入,黑风大作,地动山摇,好似天塌。 君子印记青光大作,亦不能阻止半分,只能堪堪将云奕子与叶不语护住。 白君石像破碎的石眸闪烁着红光,云奕子不禁抬眼直视,那一眼,他看到了无数人影,铺天盖地,正无比恶毒的看向自己。 云奕子感到了冷,背脊发凉,君子印记嗡嗡作响,不断警告着云奕子收回目光。 但云奕子无法抽离他的目光,他被一股霸道无比的势给锁住了。 就好似整个南阳郡的恶汇聚在一块,形成了眼前这位非人的存在。 它不似魔,不似鬼,只是单纯的恶。 云奕子虽感到冷,却并未害怕,那些恶念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甚至还有渴望,宛若甘露。 这种疯狂的感觉让他立刻咬破了舌尖,以舌窍精血,换取清明。 渴望的感觉消失了,但熟悉感还在,更强烈了。 同时识海中又浮现出一道紫衫身影,是吴生灭! 云奕子想起来了,这种感觉,他在吴生灭身上隐隐感觉到过。 只不过因为吴生灭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邪”,而不是恶,所以并没有过多留意。 如今这种感觉在这里无限放大,令他不得不回忆起来。 嘭—— 叶不语周身爆出一阵气旋,手掌一翻唤出长剑,也不敢招式,直接聚起青芒,朝着白君石像的双眼刺去。 又见红光一闪,叶不语手中三尺长剑变得扭曲,不得寸进。 叶不语一声不吭,果断收招,扭头便退,片刻功夫便撤到了庙宇外。 “走!” 叶不语撤离后,发现云奕子居然没跟上,不得不朝着里头呼唤一声。 云奕子还在与白君石像对视,因为他并没有从中感到敌意,那纯粹的恶意似乎也只是它自身所携带,不能控制的缘故。 啪—— 白君石像上的裂纹碎开,露出焦黑的里色,随着红黑之气的不断注入,它身上的裂纹碎得也越来越快。 云奕子能明显的感知到,有东西,正在复苏。 【阻……止……】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比先前还要虚弱。 云奕子会意,万界志当即浮现,浮停在半空自动翻页。 寻常手段定然是对付不了那个正在复苏的怪物,所以只能开大轰它! “弱水界,弱水三千——” 云奕子挑出弱水,朝着石像那双红眼激射而去。 登时间,红黑之气轰然爆发,黑风滚滚,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愤怒的咆哮,整个庙宇顷刻间化作齑粉。 云奕子立足于风眼之中,不紧不慢的朗声道:“滴重千钧——” 操控着弱水的食指轻轻一压,便有千万钧无形之重轰然砸落。 狂风骤减,红黑之气也弱了几分,它还在挣扎着。 云奕子闭上双眼,回忆起身在洛丰城时,银铃女帝的君临天下之威。 他的双脚逐渐陷入地面,曾经在洛丰城感受到的那阵恐怖的威压再一次落在他的肩头上。 恍若不可承受之重一般,压得他的灵魂,都在震颤。 万界志翻页了。 页面上,出现了银铃女帝的回眸一瞥。 【银铃女帝的认可】 页面晃荡了一下,周遭空间陷入扭曲,一道身着帝袍的虚影出现在云奕子的背后。 她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左手托着一座城池,那是妖界银铃城。 四周的时间空间忽然变得扭曲,试图冲过去将云奕子拖走的叶不语当即陷入虚空乱流,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 帝袍虚影缓缓睁眼,那一眼恍若跨越了千万里,跨越了时间空间,遥遥一望。 白君石像四周的红黑之气骤然一顿,那双红眸闪烁了几下,逐渐黯淡,转而恢复成月华色。 “白泽?” 云奕子背后的虚影并没有开口,四周却不断回荡着她的质问。 白君石像动了,他缓缓仰起头,石屑不断剥落,随着他的仰头,额头两边慢慢出现一个凸起,最终化作一双漆黑的山羊角。 “看来不是。” 那个声音再次回荡,与此同时,帝袍虚影也抬起手中了银铃城,朝着石像轻轻一压。 白君石像的双眼闪烁了几下,好似在与帝袍虚影交谈,从而让那即将压下来的恐怖势威顿住。 “原来如此。” 帝袍虚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云奕子也在此时睁开双眼,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能感觉到银铃女帝的神念透过万界志来过一趟。 也依稀听到了几句话,没怎么听清,但足够他辨认出大概意思。 白君石像的双眼依旧是月华色,他正直勾勾的盯着云奕子,似乎是有话想要跟云奕子说。 云奕子开口询问道:“您是白君?” “并不是。”白君石像开口,语气稀疏:“白君已故,我只是他留下的一缕神念,又或者说,是他的眼睛。” 云奕子又问:“您在向我求助?” 白君石像摇头,又望向鸭河口水库的方向:“是它在向你求助,它快压制不住底下的恶念沉淀了。” “我该怎么做?” 白君石像说道:“伏牛山山脊玉皇顶,将它牵引过去。” 云奕子若有所思,又问:“怎么牵引?” 白君石像没有回答,月华色的双眸开始黯淡,红光再现,红黑之气又将肆虐。 无声的恶意在这一刻将云奕子锁定。 云奕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扭头就跑。 狂涌的红黑之气当即跟了过去,白君石像也在云奕子离开的这一刻,化作一尊焦黑的躯体。 如鲲一那具真魔投影之躯别无二致。 它静静的看着云奕子离去,那双红眸不带一丝情感,恍若傀儡。 后方的红黑之气化作一条黑蛟,在树丛间横冲直撞。 云奕子亡命狂奔,不断将浩然气输送到双腿,他要把后面那个鬼东西引到伏牛山山脊玉皇顶,他是这么认为的。 片刻功夫,云奕子便来到了岸边,水库平静得可怕,云奕子可不敢贸然的踏水而过。 “吾,背上双翼!” 嘭—— 云奕子腾空飞身,并迅速扫视一圈四周,除了身后那条紧追不舍的黑蛟,并无其他人的踪影。 也不知道叶不语跑哪去了,总之先把后面那玩意儿引到玉皇顶再说吧。 红黑之气在这一刻狂涌而入,黑风大作,地动山摇,好似天塌。 君子印记青光大作,亦不能阻止半分,只能堪堪将云奕子与叶不语护住。 白君石像破碎的石眸闪烁着红光,云奕子不禁抬眼直视,那一眼,他看到了无数人影,铺天盖地,正无比恶毒的看向自己。 云奕子感到了冷,背脊发凉,君子印记嗡嗡作响,不断警告着云奕子收回目光。 但云奕子无法抽离他的目光,他被一股霸道无比的势给锁住了。 就好似整个南阳郡的恶汇聚在一块,形成了眼前这位非人的存在。 它不似魔,不似鬼,只是单纯的恶。 云奕子虽感到冷,却并未害怕,那些恶念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甚至还有渴望,宛若甘露。 这种疯狂的感觉让他立刻咬破了舌尖,以舌窍精血,换取清明。 渴望的感觉消失了,但熟悉感还在,更强烈了。 同时识海中又浮现出一道紫衫身影,是吴生灭! 云奕子想起来了,这种感觉,他在吴生灭身上隐隐感觉到过。 只不过因为吴生灭给他的感觉更多的是“邪”,而不是恶,所以并没有过多留意。 如今这种感觉在这里无限放大,令他不得不回忆起来。 嘭—— 叶不语周身爆出一阵气旋,手掌一翻唤出长剑,也不敢招式,直接聚起青芒,朝着白君石像的双眼刺去。 又见红光一闪,叶不语手中三尺长剑变得扭曲,不得寸进。 叶不语一声不吭,果断收招,扭头便退,片刻功夫便撤到了庙宇外。 “走!” 叶不语撤离后,发现云奕子居然没跟上,不得不朝着里头呼唤一声。 云奕子还在与白君石像对视,因为他并没有从中感到敌意,那纯粹的恶意似乎也只是它自身所携带,不能控制的缘故。 啪—— 白君石像上的裂纹碎开,露出焦黑的里色,随着红黑之气的不断注入,它身上的裂纹碎得也越来越快。 云奕子能明显的感知到,有东西,正在复苏。 【阻……止……】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比先前还要虚弱。 云奕子会意,万界志当即浮现,浮停在半空自动翻页。 寻常手段定然是对付不了那个正在复苏的怪物,所以只能开大轰它! “弱水界,弱水三千——” 云奕子挑出弱水,朝着石像那双红眼激射而去。 登时间,红黑之气轰然爆发,黑风滚滚,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愤怒的咆哮,整个庙宇顷刻间化作齑粉。 云奕子立足于风眼之中,不紧不慢的朗声道:“滴重千钧——” 操控着弱水的食指轻轻一压,便有千万钧无形之重轰然砸落。 狂风骤减,红黑之气也弱了几分,它还在挣扎着。 云奕子闭上双眼,回忆起身在洛丰城时,银铃女帝的君临天下之威。 他的双脚逐渐陷入地面,曾经在洛丰城感受到的那阵恐怖的威压再一次落在他的肩头上。 恍若不可承受之重一般,压得他的灵魂,都在震颤。 万界志翻页了。 页面上,出现了银铃女帝的回眸一瞥。 【银铃女帝的认可】 页面晃荡了一下,周遭空间陷入扭曲,一道身着帝袍的虚影出现在云奕子的背后。 她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左手托着一座城池,那是妖界银铃城。 四周的时间空间忽然变得扭曲,试图冲过去将云奕子拖走的叶不语当即陷入虚空乱流,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 帝袍虚影缓缓睁眼,那一眼恍若跨越了千万里,跨越了时间空间,遥遥一望。 白君石像四周的红黑之气骤然一顿,那双红眸闪烁了几下,逐渐黯淡,转而恢复成月华色。 “白泽?” 云奕子背后的虚影并没有开口,四周却不断回荡着她的质问。 白君石像动了,他缓缓仰起头,石屑不断剥落,随着他的仰头,额头两边慢慢出现一个凸起,最终化作一双漆黑的山羊角。 “看来不是。” 那个声音再次回荡,与此同时,帝袍虚影也抬起手中了银铃城,朝着石像轻轻一压。 白君石像的双眼闪烁了几下,好似在与帝袍虚影交谈,从而让那即将压下来的恐怖势威顿住。 “原来如此。” 帝袍虚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云奕子也在此时睁开双眼,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能感觉到银铃女帝的神念透过万界志来过一趟。 也依稀听到了几句话,没怎么听清,但足够他辨认出大概意思。 白君石像的双眼依旧是月华色,他正直勾勾的盯着云奕子,似乎是有话想要跟云奕子说。 云奕子开口询问道:“您是白君?” “并不是。”白君石像开口,语气稀疏:“白君已故,我只是他留下的一缕神念,又或者说,是他的眼睛。” 云奕子又问:“您在向我求助?” 白君石像摇头,又望向鸭河口水库的方向:“是它在向你求助,它快压制不住底下的恶念沉淀了。” “我该怎么做?” 白君石像说道:“伏牛山山脊玉皇顶,将它牵引过去。” 云奕子若有所思,又问:“怎么牵引?” 白君石像没有回答,月华色的双眸开始黯淡,红光再现,红黑之气又将肆虐。 无声的恶意在这一刻将云奕子锁定。 云奕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扭头就跑。 狂涌的红黑之气当即跟了过去,白君石像也在云奕子离开的这一刻,化作一尊焦黑的躯体。 如鲲一那具真魔投影之躯别无二致。 它静静的看着云奕子离去,那双红眸不带一丝情感,恍若傀儡。 后方的红黑之气化作一条黑蛟,在树丛间横冲直撞。 云奕子亡命狂奔,不断将浩然气输送到双腿,他要把后面那个鬼东西引到伏牛山山脊玉皇顶,他是这么认为的。 片刻功夫,云奕子便来到了岸边,水库平静得可怕,云奕子可不敢贸然的踏水而过。 “吾,背上双翼!” 嘭—— 云奕子腾空飞身,并迅速扫视一圈四周,除了身后那条紧追不舍的黑蛟,并无其他人的踪影。 也不知道叶不语跑哪去了,总之先把后面那玩意儿引到玉皇顶再说吧。 ------------ 第八十二章:我是魔吗? 撕拉—— 监正手中的报纸忽然一分为二,桌上的茶杯也在这时碎开。 “嗯?” 监正偏头望向天外,天象扭曲成一团,无数异相互相纠缠,根本看不出好坏。 “这么快就出事了……” 监正喃喃一声,站起身跨出一步,当即没入虚空。 再抬脚出来时,已经身处南阳郡地界。 他的脚下盘坐着叶不语,浑身浴血,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浑身上下乃至灵魂都充斥着虚空乱流的扭曲气息。 叶不语睁开双眼,看到监正,一边吐血一边说道:“师尊,玉梁出事了。” 监正缓缓蹲下来,对着叶不语眉心轻轻一点,将他周身的虚空乱流气息抽离,凝聚成一滴指甲大小的水滴状气旋。 监正打量了几眼指尖上的小气旋,又轻轻一跺脚,叶不语四周便出现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光罩。 “你在这里恢复一下。” 监正叮嘱一句,再一次遁入虚空。 叶不语擦了擦嘴角的血液,他并没有因为战败而感到丢人或内疚,胜负不是他追求的,完成任务与活着才是他所向往的。 打不过他会马上跑路,跟他合作过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但云奕子不清楚,那家伙似乎没经历过战斗一样,竟然在战斗中分神了。 自己也没有能力救他,卷入虚空乱流之后,他就立马捏碎了师尊给的玉佩。 希望人没事吧。 监正的身影出现在白君始庙原址,这里没有庙宇了,只有一地的粉尘,以及一具焦黑的躯体。 “白君。” 监正看到那具躯体并不意外,反而对着他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在打招呼,还是表示敬意。 “我并不是他。”躯体淡然道,他的声音却又与白君的声线别无二致。 监正问道:“那敢问现在的你,如何称呼?” 躯体那双如同火炭一般的眸子微微闪烁,他打量着监正,答非所问道:“当年的你,并没有见过这一幕?” 监正回应道:“见过。” “我现在没有名字,后来的我,叫什么?”躯体在反问。 监正说道:“后来人将你称之为白魔。” 白魔又问:“那么我是魔吗?” “看起来并不是。”监正回应一句,又看向鸭河口水库的方位。 “我并不是魔,为什么后来人会称我为魔?”白魔的问题还挺多,说完又来一句:“因为这幅躯体的缘故吗?” 监正又看向他,眼神很复杂。 早在白君宣布闭关的时候,监正就窥探过一次未来,眼前的这一幕,他见过了。 白魔跨出一步,焦黑的躯体发出滋滋声响,与常人无异的皮肤将焦黑的表层覆盖,又有一袭白衣逐渐成型。 最终,他与白君石像一模一样了。 “我变成这样,还是魔吗?”他又问。 监正回答:“是。” 白魔不解:“为什么?” 监正认真的答道:“正如你所说,你不是白君,魔无常,人有心,而你没有。” 白魔反问:“人心也无常,我不是白君,但白君最终化为了我,正是因为人心,请问,人是魔吗?” 监正反问道:“人性本善,万物之灵长,如何为魔?” 白魔笑了,指向鸭河口水库:“你应该能看到下面沉着什么,那些东西,都是人所产生,并最终造就了我。” “神性无情,人有私情,白君作为河神,为什么也会有私情呢?”白魔又问。 监正说道:“白君从来就不是神。” “确实,也难怪天庭不收他。”白魔喃喃道。 监正问道:“你此时出世,要复仇吗?” 白魔摇了摇头,又问:“你当年,没有看到吗?” 监正苦笑道:“窥探未来者说的话,最不能信,未来永远在变。” “那你当年看到的我,做了什么?”白魔好奇的问道。 监正答道:“当年并没有长右预警水灾。” “所以水灾吞没了南阳郡?” 监正点头:“水灾过后,你才出现的。” 白魔若有所思,甚至有些苦恼:“那我是不是该躺回去,先让水灾发生?” 监正沉默着,白魔打量了他一眼:“你要阻止吗?” “这是我该做的。” “这是你该做的?” 白魔的脸,又出现的焦黑,那双红眸出现了怨恨:“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有救我?” 监正说道:“大势所趋之下,我救不了所有人,变革总会有牺牲品。” “所以我就成了牺牲品。” 白魔点了点头,监正警惕起来,他得提防白魔引发水灾。 然而鸭河口水库依旧平静,平静得可怕。 越是平静,监正心底越是不安,他没有把握拦下这次水灾。 水库下方所沉淀的,可不止南阳郡的恶。 没有那件压胜之物,监正哪怕是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暴怒的白河。 再者便是,眼前的白魔,杀不死。 他是南阳郡恶的化身,是人间规则的一部分,也是白君的私情,他的人性所化。 他不是魔,却比所有魔都更像魔。 放任不管,他最终也会成为一尊真魔。 “我觉得我该引发水灾,但我却没有去这么做,为什么,好奇怪。”白魔陷入苦恼。 监正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但他必须时刻警惕他。 “你会一直在这里盯着我吗?”白魔看着监正,有些期待。 监正摇头:“不会,我会通知荡魔仙过来。” 白魔咧嘴笑道:“人间能封印我的荡魔仙,可不在这里。” 关于这一点,监正是知道的,墨家已经转告他,昆仑附近出现了真魔投影,人间最强的那四位荡魔仙跑过去封印了。 其它荡魔仙都有各自的任务,不会随意离开,而负责巡视人间的,又没有那么实力去封印白魔。 白魔又道:“你在想日巡会不会过来?他也不会。” 监正怔了怔,问道:“为什么?” 白魔很乐意给他解答:“因为我不是魔,他没有理由来封印我,我在他眼里,是合理的存在,不信,我把他喊过来。” 日光在扭曲,日巡的虚影浮现在天边,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圈鸭河口水库。 白魔仰头望着日巡,喊道:“日巡大人,你好啊!” 日巡并不是本体过来,他的投影有着自主意识,听到呼唤,飞了下来。 “何事?” 白魔笑眯眯道:“你会封印我吗?” 日巡摇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封印你?” 白魔又道:“我可能会引发水灾。” 日巡扫向鸭河口水库,又道:“天道伦常,我无权阻止。” 监正赶忙道:“日巡大人,请唤您的本体过来。” 日巡虚影摇头道:“白河水灾,乃是南阳郡一手造成,本体过来也无济于事。它本该发生,这不是我的工作。” 白魔“库库库”的笑了起来:“莫瀚海,当年的你,不是已经见过这一幕了吗?为什么还不死心呢?” 监正叹息一声,问道:“白君,你到底想做什么?” ------------ 第八十三章:被安排了 云奕子发现自己受到了欺骗,当他落在玉皇顶时,后面那条紧追不舍,张牙舞爪的黑蛟忽然一散,化作漫天的红黑之气,遮盖住整个玉皇顶。 他被那如同魔域一般的红黑屏障困在了玉皇顶上。 一只红眼长右,正乖巧的坐在自己对面,双手捧着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的形状与先前云奕子见到的那块伪悟道石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没有了那些道纹。 万界志的鉴定系统被白开水拆了,云奕子无法确定长右手中的悟道石是真是假。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红眼长右。 “南——湘——子——” 它捧着悟道石,嘴巴一张一合,它无法发出声音,却能将气压聚集在嘴边,利用风压,撕扯出音调。 尖锐而又瘆人。 它不是长右,绝对不是。 “南——湘——子——” 它似乎想要把那颗悟道石交给自己。 云奕子能隐隐感知到它手中悟道石的异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红黑之气的笼罩之中,让他的感知出现迟钝,他无法获知更多信息。 “南——湘——子——” 云奕子的鸡皮疙瘩跳了起来,这家伙说话的声音比粉笔划在黑板上还要刺激,这是玻璃刮玻璃! “我不是南湘子!” 长右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悟道石,又看向云奕子,把悟道石往云奕子怀里推了推,像献宝一样:“南——湘——子!” 声音更加尖锐,云奕子听得脑袋发涨,下意识的便伸手夺过悟道石,吼道:“好了,你不要再………” 皮肤触碰到悟道石的刹那间,四周笼罩的红黑之气顷刻间消散,但云奕子的身影,并未出现在玉皇顶上。 他握着悟道石,迅速沉入了玉皇山下,好似堕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完了,果然是被算计了。 云奕子在自责,他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相信那个白君石像说的话,那家伙明显不对劲,自己居然就那么听话的帮它把红黑之气引了过去。 不过似乎也不对,白君石像的目的好像不仅仅是想让自己把长右引过去那么简单。 云奕子还在下坠,但不妨碍他低头打量手中的悟道石。 那只长右先前一只在喊着“南湘子”的名字,这个道号,是吴望前辈的道号,是他还在儒家时的儒号。 为什么长右会把自己错认为是南湘子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着南湘子的命魂? 嘭—— 双脚踏在了地面上,隐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天空是灰朦的,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天空,只有一面不透光的山洞顶。 竹林却在散发着幽幽青光,面前是一条三人宽的小道。 云奕子握着悟道石,迈步走了进去。 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竹屋小楼,跟他在钦天监的临时住所相差无几。 小楼前同样有个小院,里面坐着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脑袋盘着两颗小丸子,她正抬眼打量着自己。 云奕子觉得她有些眼熟,那冷傲的小脸与银铃女帝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人的样子像是野兽也打量食物。 这样他感觉到不安,心中隐隐有一种可怕的猜想。 “岁七?”云奕子试探性询问道。 她听到这个名讳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不屑的笑了笑,便没有再理会云奕子,她躺在竹椅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曲调很怪异,听着怪瘆人的。 云奕子不敢再靠近那个院子,手中的悟道石“嗡”的震颤了一下,似乎在催促自己向前走去。 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可真不爽。 云奕子叹了口气,他觉着自己十有八九又被云归子安排了。 从白开水出现,到他让自己加入钦天监,这才不到两天的功夫,就让他遇见了一位疑是岁七的存在。 云奕子分明记得白开水说过,岁七并不是这场大幕的主角,那么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得那么早? 不对,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早的便遇到岁七? 云奕子没办法联系云归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犹豫再三,云奕子走入了院子,岁七抬了抬手,移开一把竹椅,显然是让云奕子坐下。 云奕子将书笼解下放在一边,坐在椅子上。 “谢谢。” “南湘子又死了?”岁七开口了,声音稚嫩,语气却让人感觉很成熟的样子。 云奕子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岁七?” 岁七面无表情道:“你们儒家弟子都喜欢明知故问?” 好家伙,真的是岁七! 云奕子努力的平稳了一会儿心境,说道:“我并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就突然来到这里了。” 岁七瞥了眼他手里的悟道石,哼道:“不错,很有他的风格。” 云奕子也拿起悟道石端详,他期待着南湘子能留点提示在里面,告知自己该如何去做。 但很可惜,并没有。 没有任何提示,手中的悟道石就好像一块再平凡不过的石头。 “你书箱里有书吗?”岁七又问。 云奕子点头:“有的。” “我可以看吗?”岁七那冷傲的小脸出现了期待。 云奕子将箱笼打开,把里面的书都拿了出来,捧了过去。 “谢了。” 岁七抬手又牵来一张小桌,将书籍都放在了上面,随后便不再搭理云奕子,自顾挑着书看,翻了好几本,都不对她胃口。 尽是些无趣的野史正史,正当她想耐着性子随便拿一本看时,翻到了那本《独孤十一与白衣李十二不得不说的故事》 岁七的眼睛亮了起来。 云奕子在呼唤着白开水,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得不到回应。 哒哒哒—— 小院外的竹林小道传来了脚步声,云奕子看了过去,就看到那只红眼长右晃晃悠悠的小跑过来。 “岁——七——” “闭嘴!” 岁七腾出一手朝着长右虚空一抽,啪的一声,长右炸成一团红黑雾气。 她讨厌听到长右那个尖锐的叫声,特别是在她看书的时候。 长右又凝成了躯体,这次它不敢靠近岁七了,蹑手蹑脚的跑到云奕子身旁,小声逼逼道:“南—湘—子—” 云奕子俯身打量着一只丑丑的长右,寻思着提示或许就在这只长右身上,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南—湘—子—” 它好像只会喊人的名字。 云奕子叹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南——” 嘭—— 长右又炸了,这次它没化作雾团,而是被岁七勾了过去,揉成了一团,随后就被岁七踩在脚下,无法再凝成躯体。 ------------ 第八十四章:五子棋与围棋 洛丰城郊,吴望故居小院内的竹亭,端坐着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 大的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道袍。小的好似只有五六岁,衣着华贵,不知是哪家豪门的小公子。 “你怎么想的?”小公子执黑子,看着有些混乱的棋盘,面露苦色。 年轻道长捏着白子,认真说道:“我不喜欢别人制定的规则,只有主动权在我时,才有破局的可能,否则终其一生,都不过是在别人的棋盘里,不断重开,胜负皆在棋盘规则内,而棋盘外毫无变化。” 小公子将黑子放回了棋罐,摇头道:“可你也不能我下围棋,你下五子棋啊,这让我怎么玩?” 年轻道长没有任何羞愧的意思,反而还振振有词道:“所以墨守成规的你输了,你死守着早已经落后的规矩,面对新理念新规矩的冲击,你只会觉得滑稽可笑,随后在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中死去。” 小公子被年轻道长的歪理给气得一抖一抖的,手中的黑子碎成了粉末,散落在棋盘上。 “你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小公子担忧的看着年轻道长,一副老中医的口吻。 年轻道长不以为然道:“失败者之所以是失败者,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坦然接受失败。” 小公子不愿意再听他的歪理,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瓜,开门见山道:“你不应该让小玉梁那么早接触岁七,你将我你局全盘打乱了。” 年轻道长不做思考,直言道:“你的局只会让他成长为一个被动的君子,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被别人从背后推着走,一颗没有自己思想的棋子,用处不大。” “一切安排好的事物,只会磨灭他原有的灵性,天生君子不需要护道人,所以他留不住叶希形,同样不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的风飞尽,他需要的是一个直来直去,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叶不语。” “他的道路本就注定坎坷不平,如果我们将一切都安排好,那么他与当年的孙猴子又有什么区别?” 小公子摇了摇头:“可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你这是拔苗助长,不仅帮不到他,反而是在害他。” 年轻道长笑了笑:“执棋人没有棋子之心,高居上位看不到棋子下的灰朦。云归子二十年来不曾教导过他任何术法,他自己便领悟了不少,天生君子当以天地为师,山川河流,人生百态皆为其道,不需要云端上的执棋人指手画脚。他自己走出去的道路,方是他心本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也不是你这么做的。”小公子想要辩解。 年轻道长却不给他机会,又道:“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岁七并不是这场大幕的主角,烈明才是。你过于注重岁七的存在,三教也都在盯着岁七,对烈明冷眼旁观,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小公子并不认同他的理念:“烈明不会成功的,你太过理想化了。” 年轻道长摊手道:“烈明会不会成功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烈明卷起的风暴终将燎原。三教盘踞云端已久,多少个元会流转都未曾发生任何变化,他们已经腐烂在自己制定的规矩当中。南湘子的失败,你们杂货店的失败,都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在棋盘内,从未走出过,又如何妄想超脱?” 小公子揉了揉脸,苦笑道:“可你自己不也失败了吗?白太真。” 白开水点头:“没错,我失败了。我们都是失败者,如何去为新生者安排一条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 徐彬叹了口气,不再与他争辩,只是无奈道:“你作为道门大师兄,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被道门责罚吗?” 白开水反问:“为什么要说出去呢?” 徐彬顿了顿,笑道:“说的也是。” 白开水摊手:“况且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道门大师兄,这个时代的道家,与我何干?” 徐彬看了几眼白开水,忍不住问道:“说起这个,你那个时代的我,是怎么样的?” “那个时代没有你,排行老六的,名叫云六,而不是徐彬。”白开水随口道。 徐彬又问:“那这个时代的你呢?” 白开水说道:“你不是见过了吗?” “大石?他怎么可能会成为你?” 徐彬一脸不可置信,虽说大石是人间道子,可他想要成为道门大师兄,恐怕很难。 “大石不会成为我,他只会是另一个白太真。我曾经走过的路,我所见过的,所想的,都不会与他一样,他是我,而我是我。”白开水如此说道。 徐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边收拢棋子,一边说道:“说回小玉梁的事情,你让岁七提前出世,哪怕如今天象扭曲,也无法避免三教圣人的察觉吧?” “不必避免,他们只会看着,不会亲自下手,长久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旁观者的角色,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白开水虽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却对三教的圣人十分了解。 徐彬又问:“那人间呢?祸之本源出世,只怕会再卷起一场人间之殇,一如三百年前,这一次,小玉梁能化身吴望,镇压岁七?” “你又错了。”白开水纠正道:“岁七是妖界千年混战应运而生的产物,她是祸之本源,可这份灾祸,却是妖界自己带来的,同样是三教一手铸造的。” “一如三百年前的人间之殇,三百年前的人间与妖界的局势,有什么不一样吗?没有,所以岁七能顺利的出现在人间,错的从来不是岁七,这也就是为什么南湘子杀不死岁七的缘故,因为她的存在,是合理的。” 徐彬眯了眯眼:“你想救岁七?” 白开水摇头:“谁也救不了她,只有她自己能救,所有人都认为她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只会给世间带来灾祸,到最后她自己都信了,才会让三教有机可乘,从而诱导她将自己的父亲杀死。” “祸斗死后,她无颜再面对银铃女帝,逃至人间,成为真正的祸之本源,南湘子将其镇压三百年,并不是想让她悔改,而是想让她认清自己。” 徐彬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让小玉梁这时候接近她?小玉梁的三见法门能唤醒岁七?” 白开水答非所问道:“吴生灭就是恶之本源,出生在幽冥地狱的生者,这些年来,你有听说过他在做恶吗?” 徐彬摇头:“我知道他,但他一直在旧无间地狱忙活,哪有时间去做恶。” 白开水道:“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本质,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物极必反,至恶同样可以至善,祸亦有福相依,一如圣人所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事物总有两面性。” 徐彬挠了挠头,欲言又止,白开水摆手道:“你不知道吴生灭在做什么,所以你才会疑惑,想知道就自己去了解。” ------------ 第八十五章:眼见不一定为实 岁七还在看书,看得出神,一直没说话。 云奕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竹椅上,等待了好半响之后,又把那本《兵家上下六元会》拿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自顾看着,谁也不搭理谁。 云奕子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上在暗暗分析自己目前的状况。 先前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没有时间去分析消化,现在岁七在看书不搭理自己,正好给自己空出时间。 从岁七的话语可以得知一个结论,自己是南湘子安排到这里的,目的未知。 反推正这个结论也很简单,遇到白开水之后,他让自己加入钦天监,一天功夫不到,直接就领任务然后接触了岁七,其中没有白开水暗中安排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白开水是自己师父派来的,而师父跟南湘子又是师兄弟,并且都算是儒家叛徒,两人同流合污啊不,两人有合作显然也是十分正常的。 除此之外他还明确了一件事,南湘子没有死,而且经常诈尸,又或者说经常死。先前在旧无间地狱时遇到乔杨,他就直白的说过这事,然后岁七第一句话就是“南湘子又死了”。 由此可见,南湘子真的习惯作死。 不愧是师父的师兄,整个师门里怕是没有一个正常人,还好,自己就挺正常的。 云奕子暗暗赞美自己一句,继续分析着。 目前他已经推理出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但还没推理出自己身处此地要做什么。 这时候云奕子想到了人生三大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问题二他已经推理出来了,而问题一的“我是谁”,似乎也有文章可做。 “我是谁”,我是云归子的徒弟,云归子是儒家叛徒,得罪了整个三教的传奇贱人,师伯南湘子遭遇儒家背刺,又被卖给了道家,并且经常去“死”,十有八九也是跟云归子是同一战线的人。 那么这个“我” 云奕子一想,脸色微变,不会吧不会吧,自己居然也是叛党的一份子。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自己师父,怕是想要推翻三教。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第三个问题“我要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自己来到这里,与岁七会面,这是要联合岁七推翻三教? 只有一个岁七应该是不可能,难道是岁七背后的妖界? 云奕子没有否决这个猜想,当作备选。 又拿起悟道石,继续推测。 这个悟道石是那只长右交给自己的,还呼唤自己为“南湘子”,至于它为什么会喊自己为“南湘子”,冷静下来后的云奕子也猜到大概了。 自己已经与“吴望”的命魂融合,灵魂自有南湘子的气息,被错认也是正常。 只是这颗悟道石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握住悟道石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悟道石是钥匙? 云奕子抬起头看向岁七,又低头看了看悟道石,心里嘀咕道:这玩意儿该不会是用来解封岁七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解封岁七呢?岁七的作用在什么? 这些云奕子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岁七是祸之本源,如果她解封,那么三百年前的人间之殇可能就会卷土重来。 这是云奕子不愿意看到的。 白开水无法联系,倒是他先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在云奕子脑海中回荡。 岁七不是这场大幕的主角。 烈明要席卷诸国起天下大势,以铸人王之位。 席卷诸国就代表战乱,三百年前岁七出现的时候,人间不正处于战乱时期吗? 而岁七的出现,加剧了那场战乱,从而引发了人间之殇。 云奕子越往深处想,眉头皱得越深,他又开始分析岁七的起源。 岁七的诞生,也正是因为妖界千年来的军阀混战,最终导致祸斗神陨。 难道说,岁七的解封是必然的? 而师父那边让自己,加速岁七的解封的时间? 云奕子心绪开始乱了,线索太少了,他不知道怎么去整理。 那只长右只会喊名字,不会说话,手上的悟道石作用又是未知,自己总不能去问岁七吧。 且不说她肯不肯告知,要是她骗自己怎么办? 毕竟岁七是被南湘子镇压的,整整三百年,搁谁都会仇视吧。 云奕子瘫了,他分析不动了。 要是万界志还能用就好了,至少能通过人物志什么的给点线索。 啪—— 岁七合上了书籍,她看完了,小脸带着红晕,一脸期待的看向云奕子:“还有这种书吗?” 云奕子摇头:“没了,就一本。” 岁七露出遗憾的神情,又道:“外界这种书多吗?” 云奕子摇头:“不知道,没关注过。” “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外界呢?我要看书。”岁七又道。 云奕子反问道:“怎么离开?” 岁七指了指他手上的悟道石:“你不是有钥匙吗?南湘子难道没告诉你?” 还真没有,他啥也没说,而且自己也不算认识,就见过一面,虽然给了自己一个无敌外挂,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啊。 云奕子现在能理解彪子了,打哑谜是真的恶心,太令人痛苦了。 特别是像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这压根就不见哑谜,哑谜还有线索呢,这毛都没有,就一块石头。 岁七看到云奕子的反应之后,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之后她便站了起来,对着云奕子微微躬身,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云奕子懵了,这啥啊,怎么就突然拜师了? 岁七眨眨眼:“快同意呀,缔结师徒契约之后,你就该放我出去了。” 云奕子赶紧追问:“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南湘子又没跟你说?他自己说三百年后会有个儒家君子跑来收我为徒的,你是叫云奕子吗?” 云奕子有点想回答她说自己叫唐僧,你也不叫岁七,你叫孙悟空,咱们后面还要收俩徒弟,外加一匹马去取西经。 “我是,但南湘子师伯并未告知我任何事情,我稀里糊涂就来到这里了。” 事到如今,云奕子只好坦白了。 岁七倒是不介意,说道:“那都无关紧要,反正你快点收我,然后咱们出去,我要看书。” 云奕子摇头:“我并不想放你出去。” “为什么?” 云奕子叹道:“因为你是岁七,祸之本源,一旦你出世,人间恐怕会再次上演三百年的祸乱。” 岁七脸色一冷,反问道:“三百年前,你在场吗?” 云奕子摇头:“我不在场。” “既然不在场,你又凭什么说那场祸乱是我引起的?因为史书吗?”岁七自嘲一笑,又道:“你作为历史观测者,难道不知道一句眼见为实吗?” “眼见不一定为实,不过你说那场祸乱不是你引起的,有何根据?” 云奕子可不敢就这么相信岁七,不过倒是可以从她这里获取更多信息。 ------------ 第八十六章:那你就是要我死! 岁七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自嘲一笑道:“或许你说的对,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只会给人带来灾祸。” 云奕子怔了怔,他还以为岁七会给他解释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岁七虽被镇压在此三百多年,但容貌依旧是六七岁模样,可怜楚楚的样子让云奕子实着有些不忍。 岁七叹道:“我不奢望离开这里了,希望你能时常带些书过来给我看,也希望你能讲讲外面的时间。” “我来到这片人间时,烽烟四起,我没有见过书上描绘的美好,看得太多吃人的丑恶,我也想看一看,没有祸乱的人间。” “抱歉,方才是我态度有问题。” 云奕子从来没有见过岁七,也从未去了解,调查过岁七的事情,就因此妄下定论岁七必然是恶,这让他自己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先入为主的概念显然不符合一个历史观测者该拥有的特性。 岁七偏转过身,背对着云奕子,颤抖着哽咽道:“没事,我习惯了。” 云奕子平复心情,认真询问道:“请问南湘子师伯让我收你为徒,还交代了什么吗?” “他说你身上的气运可以压制我的部分祸源,能让我安心行走在人间。” 云奕子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拜我为师?我并不认为我能教导你什么,并且我认为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教导别人。” 如果自己是一步一步晋升的君子那还好说,可惜自己不是。 他现在就是个懵懂小白,也想有个人教导自己,哪里会教导别人。 岁七转过身,有些不耐烦道:“就结缔一个师徒契约就可以了,不用你教导我什么。” 云奕子摇头道:“我觉得不行,既然收了徒弟,就必须对徒弟负起应有的责任,这是原则问题。” 云归子虽然没有教导过自己任何术法,但还是教了云奕子书法,画艺,棋道,音律等文人必备技能。 否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哪怕有万界志作为外挂,也不能一笔成画。 岁七又道:“你不是君子吗?儒家教化之道能教的东西很多吧,我跟着你学就是了。” “我…我现在还不算是个君子。” 云奕子低下了头,被别人称呼为君子,是一件很有爽感的事情,但很可惜,自己并不是。 成为君子,是他的梦想,他正朝着这个目标进发。 天生君子的命格能让他提前获得君子印记,却不代表他就是。 云奕子有着少年人的虚荣心,会享受别人的尊敬,会沾沾自喜,同样的,也有着羞耻之心。 君子的宠辱不惊,泰然处之的处世之道,这些都是他目前缺少的。 面对收徒这种大事,他不能马虎对待。 岁七看向云奕子眉心处,她能看到那枚君子印记。君子以诚待人,且每立下一份约定,君子印记都会幻化出相应的约定徽章,像师徒契约这等大事,并不会衍生徽章,而是直接与君子印记缔结。 若是徒弟行差踏错,堕入魔道,作为师父便有莫大过错,会直接反噬道心。 她知道云奕子是天生君子的事情,否则他也没资格收自己为徒,她与云奕子一样,皆是应运而生,一般人可承受不起她的一声“师父” 就好比应运而生的孙悟空,只有应劫转世的金蝉子能承受孙悟空的师徒因果。 云奕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岁七,说道:“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所说的话,只是我认为自己还未到足以教导别人的时候,我本身便有许多不足,无论是对人对事,都无法教导你,如何做你的师父?” “你们孔圣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吗?你总不会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吧,总有可以教我的东西吧?” 岁七强压住自己的不耐烦,要是云奕子不接受自己的拜师,那么她就没有可能重见天日,除非人间再次大乱,祸乱席卷天下,那时候她才能应运现世。 但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她了。 云奕子倒是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孔圣这句话的意思是让我们虚心好学,每个人身上都有好的一面值得我们去学习,这与师徒无关。” 岁七的小脸抽搐了一下:“那我就跟着你学习你好的一面,这样可以吗?” 她觉得这家伙好烦啊,当年孙大圣是不是也这么烦唐三藏呢? “恕我不能答应。”云奕子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看上去已经拿定主意了。 岁七抓狂了,恶狠狠的瞪着云奕子:“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云奕子道:“等我真正成为君子的时候,届时你还要拜……” “那你就是要我死!” 岁七朝着云奕子虚空一抓,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云奕子的脖颈将他提起。 杀意铺天盖地的自岁七身上狂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充血而变得猩红,好似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洪荒猛兽。 “我等了三百年,在这个鬼地方等了三百年!只想出去看一看,为什么这点小事你都不肯答应?” 云奕子透不过气,也说不出话,只能无奈的看着岁七。 “南——湘——子——” 长右再次凝出躯体,焦急的绕着云奕子转来转去。 “去你玛的南湘子!” 岁七腾出一手猛的拍了过去,一只巨大的兽爪虚影骤然成型,轰然砸落。 啪嗒—— 云奕子手中的悟道石摔落在地,泛起微光,不知名的道纹缓缓浮现,又有清风徐来,一道虚幻的儒衫身影,背对着岁七,立在悟道石上方。 “三百年静修也不能让你认清自己吗?” 四周回荡着南湘子的声音,好似从远方透过层层屏障传来的一般,不是很真切。 “呵呵呵呵……”岁七发出怪异的笑声,紧接着又是一抬手,朝着那虚影猛拍一击,吼道:“去你玛的!” “唉。” 南湘子叹息一声,被岁七扼住的云奕子便挣脱了束缚,摔落在地,捂着脖子喘着粗气。 岁七的双眸褪去了血色,恢复了正常,她瘫坐在竹椅上,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一言不发。 ------------ 第八十七章:一 “应运而生不代表就要接受命运,可你从未这样想过。” 南湘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但云奕子能听出他话语中深深的失望。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说到底你也是个失败者!”岁七被南湘子的言语激到,再一次站起身,那头野兽似乎又要出来了。 南湘子摇了摇头:“失败者从不可悲,可悲的是不会认清自己的失败者,你认为你是祸之本源岁七,还是妖帝祸斗之女呢?” 岁七听到“祸斗”这个词汇,瞳孔皱缩,似乎想起了什么令她极度恐惧的事情,小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还踉跄的退后了几步,险些因为竹椅而绊倒自己。 她没有说话,恐惧笼罩心头让她大脑空白,她永远也不愿意回忆的某个画面因为“祸斗”这个词汇重新出现。 “你看,到现在,你还是如此,将过错归咎于自己。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祸斗的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闭嘴!不要提起那个字眼!”岁七发出嘶吼,可任谁都听得出那吼声的虚弱。 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狗,一只没了庇护的流浪野犬。 “是字眼,还是名字,浑稀着一切,并不能改变现实,既已发生,便不可能改变。” 南湘子一面说,一面回首转身,云奕子抬头试图看清他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团不断扭曲又不断聚合的幻象。 他的面孔,他的存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然随着三死三消而被天道以例行公事抹去。 此时的南湘子,介于存在于不存在的虚无状态。 他消失了,但又因为还有人记得他,有人叨念他的名字,有人的回忆里不肯将他抹去而存在着。 这是一个幸运而又无比令人痛苦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相识他的人,只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他还“活”着,他还有事要做。 “祸,因弱小之恐惧,无可避免,无可抵抗,无可利用而称其祸。” 南湘子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话,又缓缓抬起手,摄向岁七。 岁七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祸福相依,事有两面,对立而不相容,相融而不相兼。” 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言语,岁七疆在原地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好似无数道残影重叠在一块,又好似有无数道身影要挣脱出岁七的躯体。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一道红影从岁七的躯体被剥离出来,红影的容貌与岁七别无二致,只是耳朵变成了竖起来的狗耳,身后还有尾巴,并且长着锋利的獠牙。 红影岁七没有任何表情,任由南湘子将自己招了过来。 脚下的悟道石浮起,南湘子伸手抓住红影岁七,十分简单粗暴的将其揉成了一团,随后一掌拍入了悟道石之中。 “小玉梁,你过来。” 南湘子面向云奕子,虽然他没有“脸”,但云奕子能感知到类似“视线”的东西看向了自己。 云奕子站起身,听话的走到南湘子面前,并轻唤一声:“师伯。” 南湘子点点头,抓住悟道石轻轻一握,紧接着又朝着云奕子的脑门猛的一拍。 云奕子当即失去了意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你有能力把那份该死的本源抽走,当年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岁七恢复了自我的控制权,当即开口质问。 南湘子很直白的说道:“三百年前的我是吴望,并没有这个能力,并且三百年前,他也没有出世。” 岁七撇了一眼僵硬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的云奕子,又问:“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间万物总有缺陷,天道也不例外,无数个元会轮换,都是因为天道在补全自己。”南湘子说了句玄之又玄的话。 岁七不喜欢打机锋,冷声道:“说人话!” 南湘子道:“他是异数,是道,又不是道,有些事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还有就是,这件事情,不需要告诉他。” “你把我本源抽离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岁七问了一个她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云奕子不愿意收自己为徒,这个呆子有着让她难以理解的原则。而南湘子在三百年前与她的约定就是拜云奕子为师,利用云奕子的气运压制自己的祸之本源。 如今本源已经被抽离,封锁在云奕子的印记当中,那么,她是不是该自由了。 南湘子从不说人话,开口又是一句答非所问:“心若自锁,天地皆为樊笼。” 岁七听懂了,自己可以离开,但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显然是在说自己就算走出这里,还是身处牢笼。 她不喜欢南湘子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因为他每次出现,都会拨开自己的伤口,然后让自己低头好好看看。 而且还要自己拿出来,说说这玩意儿是啥,怎么来的。 岁七思索片刻之后,又问:“我还需要拜这个家伙为师吗?” 南湘子道:“你们有师徒的因果,他的庇护,是你走出困境的契机,你不喜欢,也可以不拜,但违背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自己无法承受的,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岁七不怕死,因为她不会消亡,祸是天道的一部分,天道不朽,她也不朽。 南湘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将亡未死,是世间最大的悲哀,你最好不要想着去体验。” “岁七,我能做的不多了,我不奢望你能理解我,但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好好活着。” 南湘子抬起手,揉了揉岁七的头,只揉了两下,便被岁七挣脱。 “没事你就滚吧,见你就烦!”岁七恶狠狠的瞪着他。 南湘子点了点头,便随风消散。 阳光洒落,清风徐来。 岁七仰头,痴迷地望着烈阳,三百年了,她终于离开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了。 原来阳光,是那么温暖,那么耀眼。 “唔……” 云奕子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挠头看着岁七,一脸迷茫:“我们出来了?师伯呢?” “被我扬了。”岁七冷冰冰道。 . ------------ 第八十八章:水灾说来就来 “咦,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白魔转身仰头看向玉皇顶方向,笑道:“我还以为她至少要等到水灾结束呢。” 监正也看了过去,双眸有星光流转,一眼万里,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云奕子,也看到了他身侧站着的小姑娘。 “她是谁?”监正没有发现岁七的异常,因为此时的岁七,与凡人无异。 三百年前他也未曾见过岁七,只听闻过她的传闻,以及岁七所过之处的满目苍夷。 当年岁七正值最强盛的时期,除了吴望,人间直面过她存在的所有人,都已经消亡,没有人知道她的模样。 白魔呵呵一笑:“看来当年的你,也没有见到过她,她就是岁七,祸之本源,这场水灾,就是我要送给她的见面礼!” 话音刚落,便有万丈水浪自鸭河口腾升而起,遮天蔽日,其势恍若天倾! “住手!” 监正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直接动手了,嘶吼一声,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不再受压制的境界在这一刻解封。 恐怖的威压造成无数道气浪震向四方,然而监正还是晚了一步,白魔已然消失在原地,不知去向,监正也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该死!” “天星,北斗!” 监正伸手朝着天幕一握,却握了个空。 “呵呵呵,莫瀚海,如今天象扭曲,天星神隐,你竟然还妄想借助天星之力压制水灾,是因为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了吗?” 白魔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无处不在。 鸭河口的水浪还在腾升,监正知道白魔这是要将整个南阳郡淹没,如今天星之力无法借用,地势不是他所擅长。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能靠自己去镇压这场水灾。 “弱水三千,滴重千钧!” 玉皇顶上传来了云奕子清朗的声音,一滴指甲大小的水滴没入了那万丈巨浪,不断腾升的水浪也在这一刻停顿。 监正见云奕子拖住水灾凝势,一步跨出,瞬息间来到巨浪顶端。 “吾道——” 又是一步踏出,监正的身影无限涨大攀升,好似瀚海无边,化身一尊天地巨人。 “瀚海——!” 天地巨人席卷瀚海之势踏浪而下。 这一脚,九境! 万丈巨浪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便被一脚踩下,归于平静,甚至连余波都没有卷起,便被强行镇压。 以瀚海之势镇压一江巨浪的怒火,并无难度。 “不愧是监正,但终究还是八境,如何对抗,天地意志?” 嗡—— 天地巨人的身影忽然扭曲,似要崩溃。刚被镇压没几息的巨浪反弹而起,裹挟着天地巨人的右腿犹如一条蛟龙攀附而上。 “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云奕子看着眼前被收回的弱水,心想先前在旧无间地狱那处特别空间里不是挺猛的吗?怎么真正到手上用的时候就没啥威力了。 一处江河都无法镇压,这弱水,有点弱。 弱水有灵,又与云奕子签订了契约,能察觉到云奕子对自己的怀疑,生气的窜进了万界志,还顺手切断了自己与云奕子的联系。 “啊这,我错了,别躲起来啊,我需要你的帮助。”云奕子捧着万界志道歉。 弱水没有回应他,毕竟它只是一滴连江河都无法镇压的弱水。 真的只是一滴,而不是一整条弱水长河。 要一滴弱水镇压一条暴怒的江河,真的是强水所难。 “岁七,你能控制那个巨浪吗?你能做些什么?”云奕子苦求弱水不出,只能转希望于岁七。 岁七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出手,人间跟我有关系吗?” “你不是要看看人间的美好吗?那巨浪砸下来一切就都没了。”云奕子语气越来越焦急,因为监正化身的天地巨人,正在崩溃,他快撑不住了。 岁七无所谓道:“白河砸下来,只会毁一个南阳郡罢了。再且说,天地意志并未阻拦,甚至推助波澜,我出手与那个老头子出手,没有两样,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这场水灾是注定无法阻止的?” 岁七不急不缓道:“也不是,如果你有九境,能借用人间的规则,天地意志就不会冒头了,没有天地意志的干扰,抬抬手指就能镇压了。” 人间,没有九境,更容不下九境。 云奕子看着再一次腾升而起的巨浪,有一次感受到了面对真魔投影时的那种无力感。 同时感到无力的,还有监正。 他撑不住了,天地在抗拒他的“帮忙”。 “唉……” 随着一声回荡天地的叹息声响起,天地巨人轰然破碎,化作无数星光,又好似泪滴,撒了满天。 监正恢复了常态身形,脚踩着已经失去控制,再一次腾升到万丈高度的巨浪。 当年的他就已经预见过一幕,为此他想过无数中办法去阻止这一场水灾的发生。 可随着天象扭曲,他的办法就被废了一半。 如果还有天星相助,他有把握在天地意志抗拒的情况下将白河强行镇压,哪怕治标不治本,他也能强撑着镇压三百年。 他就不信在这三百年里想不到第二个解决的办法。 可惜,天象扭曲导致天星神隐,人间一切天象手段都被封绝,又有天地意识捣乱,哪怕李玄霸亲临,恐怕也只能镇压一时。 “莫瀚海,要放弃了吗?加油啊,我可以放缓一些,给你…嗯,一炷香时间想办法怎么样?”白魔的身影又出现在监正面前。 监正看着白魔,他明白了,白君真的死了,死于南阳郡再无人信奉他。 “不必了。” 监正还剩最后一个办法,能拖延水灾爆发的时间,至少能让烈明王朝将南阳郡的百姓迁移离开。 长安城,望气台,楼里的望气师正匆忙离开,就连还在闭关的术士都被强行唤醒,退出了望气台。 待所有人都离开望气台之后,这座长安最高建筑,忽然消失,只留下一块空荡荡的平地。 嘭—— 巨大的望气台出现在巨浪顶端,无声无息间将巨浪压下,最终停在鸭河口的水面上。 这一次天地意志没有出来捣乱,因为它出不来。 望气台由荡魔仙打造,拥有部分人间规则权限。 凭借望气台,监正可以临时模拟九境,让天地意志无法冒头。 代价就是这座望气台最终会被天地规则反噬,彻底失去荡魔仙曾经借来的部分规则,沦为一座普通的望气塔楼。 “你想通过这座楼拖延时间吗?” 白魔背着手,上下打量着望气台九层的布局,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饮白河之水长大的南阳郡百姓,无论逃到哪里,这场水灾都会如影随形,因为这是他们一手造成的灾,总要付出代价的。” ------------ 第八十九章:他不后悔 监正盘坐在望气台九层,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如今整座望气台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以八境未渡九境真仙天劫之躯驾驭天地法则。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非但每时每刻都会遭受法则的反噬,他的寿命也会加速流逝,若长时间如此,他的大道根基都会被法则摧毁,从此沦为废人。 “值得吗?”白魔走到监正面前盘坐。 监正咬牙道:“南阳郡千百万百姓,舍我一人能救,值得。” 白魔摇头:“可舍了你,也救不了他们,刚才我不说了吗?饮白河之水长大的南阳郡生民,一个都逃不了。” “他们或许不是一切的根源,但却是因果所在。莫瀚海,以你的天资,只要离开人间,便可立地九境,何必自困与这座樊笼呢?” 监正努力平复着因为法则反噬所带来的痛处,好半响才恢复一些血色,他看着白魔,说道:“你不是人,你不懂。” 白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人真的有那么好吗?虽是天地主角,可也有无数枷锁束缚。当年白君想当人,结果最后造就了我,如今你自己孤身镇守在这里,一旦后悔,说不准也会出现下一个我。” 监正长舒了一口气,如今他已经能勉强适应法则所带来的反噬,但他的头发,却已经全然发白。 没有经过九境天劫的肉身与灵魂,不得长生法门,又强行压制天地法则,如今监正已经付出一半寿命的代价,如果他就此放弃,还有机会证道长生。 但显然,他并不后悔。 云奕子拉着岁七从玉皇顶飞了过来,大老远便看到了立在水面中间的望气台,当即松了口气,看来是监正来了,不愧是前辈,就是靠谱。 成为一位君子,是他最大的梦想。 同时他还想成为一位可靠的大前辈,后辈们信赖与敬佩的眼神,是他最大的前进动力。 直接飞入望气台毫无遮掩的九层,看到了盘坐调息的监正,也看到了化身成人的白君石像。 “监正,您怎么样了?”云奕子落地后,有些担忧的询问着。 修士证道长生,踏入寻真大道之后,自有天地灵气温养,可保青春常驻,除非是自己要换个造型,否则修真界一般都是遍地俊男美女,少有老态龙钟的老者出现。 原本那位中气十足的中年模样监正,如今再见竟然已经是一位头发全然发白的老者了。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要改变形象,而是他为了压制这次水灾,所付出的代价,恐怕还是代价之一。 “我无事,你放宽心。” 监正吐了口浊气,脸上又红润了许多,皱纹在消退,发白的头发开始出现黑色。 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忧,他又分出来部分精力恢复肉身的常态,但愿白魔不要拆穿他最后的坚强。 白魔没有揭穿监正的老底,而是对着岁七微微躬身行礼:“白河恶堕之源白魔,拜见灾祸之主岁七殿下。” 岁七呵呵一笑:“恶堕之源,灾祸之主,你还挺会取名的。” 云奕子皱起眉头,那个跟白君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竟然不是白君,听他的自我介绍,这次水灾难道也是他引发的?那为什么他还能和监正和平的待在一块? 这不得互相掐起来,不死不休吗? “方才的巨浪,是你引起的?”云奕子开门见山,直言问道。 白魔骄傲的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区区在下,敢问玉梁君子有何指教?” 云奕子又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白魔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履行职责,正如岁七殿下所过之处必有灾祸一般,吾辈的职责便是卷起水灾,覆灭南阳郡。” “你别胡说,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岁七发动否认四连,她现在可不想当什么狗屁灾祸之主,她只想买几本书,一边看一边游走人间。 云奕子并不理解这种奇怪的职责,又向监正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监正挤出一张笑脸,解释道:“世上总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一如老子所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那这次的水灾,还会发生吗?”云奕子比较关心这个,刚才那个白魔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覆灭整个南阳郡来着。 监正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我能做的就是让烈明有所准备,尽我所能拖延这次水灾。” 白魔此时有点想告知云奕子监正如今的情况,看看这位像白纸一样的小君子会有什么反应。 云奕子想了想,又看了白魔一眼,问道:“那这位白魔,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被您困在这里了?” 监正还没说话,白魔自己就解释起来了:“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水灾未成,我不能擅离职守,我还是很爱这份工作的,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所以我也很羡慕岁七殿下,想必如今殿下想去哪,便能去哪了吧,真是期待啊。” 岁七打了个哈欠,扯了扯云奕子的衣角:“哎,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帮不了他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去长安?” 监正在打量岁七,白魔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祸之本源,可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岁七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并不担心岁七游走人间会引来灾祸,因为他相信云奕子。 云奕子敢把这位带在身边,必然是有什么手段压制她,就算他没有,那么他背后的儒家,定然也有。 这就是出身大教的好处,连祸之本源都能轻易压制。 而自己为了一个所谓的白河恶堕之源,就废了半条老命,而且后面说不准还要贴上剩下半条。 他背后的烈明王朝如今正值关键时期,很快就要对诸国挥指刀兵。 以监正对朝堂诸公的了解,他们必然是想让自己能拖延就最大限度的拖延,席卷诸国是烈明王朝的头等大事,监正孤身一人便能镇压白河而未死,只不过是付出了区区半条命的代价,已经很值当了。 总的来说,监正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这里,烈明王朝也不会让他离开,只会帮他稳固状态。 他背后有烈明王朝,但他也是孤独的。 寻道者,总是孤独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理解的,他不后悔。 ------------ 第九十章:长安长安 云奕子无言以对,如今的他,帮不上什么忙,先前在面对那滔天巨浪的时候,他的弱水也只能起到牵制作用,连压制都做不到。 弱水已经是他最强大的手段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于弱小了。 在这等仙道世界,要不是顶着一个儒家君子印记,以他这种实力在钦天监里,最多做个中层。 “你们先回去吧,不语的位置我传给你,回头带上他一块,这里的事情后面会有朝堂派人过来。” 在监正眼里,云奕子终究是过客,他背后的儒家,而如今烈明王朝虽然明面上只和道门天庭对上,但实际上烈明王朝要做的事情,已经触及三教的利益。 人间的事情,还得由人间处理。 监正将叶不语的位置传入了云奕子的识海之后,便闭上双眼,继续调息,静待朝堂来人。 “走吧。” 岁七又扯了扯云奕子的衣角,她对于眼前的事情漠不关心,一心只想买书。 “莫监正,多保重!” 云奕子朝着监正深深一拜,白魔在一旁摆手:“有空常来玩呀!” 没有理会白魔,云奕子拉着岁七转身离去,洁白的羽翼展开,自有浩然正气。 白魔见状不由避退半步,皱着眉头低声道:“好纯正的浩然气,这要是堕魔,必是一尊真魔。” 监正抬了抬,不屑地轻笑一声。 “我可以坐在箱子上面吗?” “不可以,你自己飞。” 岁七撇了撇嘴,又打量几眼云奕子的翅膀:“你为什么要用鲲鹏一族的飞羽术,我讨厌鲲鹏的鸟人。” 云奕子想解释一下自己背后的这叫“天使的翅膀”,但岁七估摸着不会理解,要解释起来很麻烦,干脆闭嘴。 岁七见云奕子不搭理自己,也没再说话,自顾看着周遭的风景,妖界的天是血红色的,地是焦黑的,只有大势力的中心才会有几分绿色。 当年岁七来到人间时,四处烽烟四起,又有无数人跑来追杀自己,压根没时间欣赏人间山水。 所以现在她对人间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满腹的疑问,但又不想问云奕子这个呆瓜,只好憋着。 憋着憋着,不来由地便升起怒气,凭什么自己要跟着这么个傻子! 云奕子不经意间撇了一眼岁七,发现这丫头瞪大双眼,一脸怒意的盯着自己。 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解释翅膀的事情,导致岁七生气了。 “这个翅膀,不是鲲鹏一族的飞羽术。”云奕子解释一句,又补充道:“因为师父从未见过我任何术法,一切都只能自己摸索,这个飞行法子,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哦”岁七对这个又不感兴趣了,敷衍的应了一声。 云奕子以为她还在生气,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再次沉默。 两人一路无言,没多久便飞到了叶不语所在的地方。 叶不语睁开双眼,吐了口浊气,脸上恢复了血色,护在他四周的青色光照也在这时候消失。 “鸭河口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吗?” 云奕子两人落地之后,叶不语先是问这个,他并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师尊亲自赶过去了,所有事情一定会得到平息。 在他眼里,师尊是无敌的象征,是任务的保证,只要他出现,就不会有事。 云奕子有些难以言语,叹道:“白君堕魔,愈要卷起水灾覆灭整个南阳郡,监正似乎将长安的望气台招了过去,独自一人将白魔镇压在鸭河口处,暂时无法抽身。” 叶不语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细节,又看了眼岁七,问道:“这小孩哪里捡的?” 岁七瞪了他一眼:“你才是捡的!” 叶不语恍然,伸手往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块玛瑙平安扣递向岁七:“这是见面礼。” 说完又对云奕子说道:“我都不知道你有女儿,是我疏忽了。” 岁七将平安扣捏成了齑粉,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云奕子尴尬的笑了笑:“她不是我女儿,她叫岁七,是我的记名弟子。” 岁七颇为意外的看了眼云奕子,又不屑的哼道:“谁稀罕。” “哦,原来如此,这名字……”叶不语脸色微变,赶紧重新打量几眼岁七,随后松了口气,说道:“这名字挺厉害的,咱们先回去吧,望气台没了,师兄们可能会重建一个,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叶不语将他那口飞剑唤了出来,突然又警惕的看了一眼云奕子,然后才跳上飞剑,说道:“走吧。” 云奕子遗憾的扫了眼那飞剑,他也想御剑飞行啊,扑腾翅膀挺费劲的说实话。 因为长安的望气台消失,叶不语三人无法再通过南阳的望气台传送回长安,只能选取距离长安比较近的汉中城,再转长安。 当然也可以直接飞回去,以叶不语的速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叶不语追求效率,所以向来是能传送就传送。 半个钟之后,叶不语从汉中望气台的茅厕吐完出来,再一次唤出飞剑继续启程。 岁七对传送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她本身就达到过九境的实力,虽然如今肉身没有了当初那个强度,但灵魂强度未变,哪怕祸之本源被抽离也改变不了这个本质。 对于这一点,叶不语是有些钦佩的,甚至好奇,为什么岁七的凡人之躯跨越空间时没有一点不良反应,他很羡慕。 但他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像他没有问岁七为什么要叫岁七,云奕子怎么突然就收了一个记名弟子一样。 “这就是长安吗?” 岁七的双眼多了几分色彩,她没去过长安,三百年前全世界都在追杀她,连都城都难以接近,更何况长安这种级别的城池。 哪怕长安在三百年前还未演变成如今的长安巨城,也不是她可以接近的。 那个时候烈明王朝尚未建立,人间属于道门天庭,每一个都城都有荡魔仙的卫所存在,同时还有三教百家的高手,暗处还有幽冥的城隍管束。 三百年前的人间是乱世,但对于修真界来说,不过是一场小劫难罢了。 ------------ 第九十一章:本地图尚未开发完成 当一行人来到望气台原址时,发现望气台压根没消失,依旧矗立在原地。 云奕子仰头打量了几眼,法眼隐有青光流转,很快便发现了这座望气台的异样。 本以为这座望气台是仙侠世界的鬼斧神工,抬手起楼,没想到眼前的望气台,竟然是一幅画。 画有神韵,就像先前云奕子提取长安神韵一般,如今那一缕神韵成了这幅画的主体,那是一道直冲云霄青芒。 “师兄他们不在这里了。” 叶不语低喃一句,却又抬脚迈入了画卷当中,云奕子也没有在画卷当中发现人的身影,疑狐的跟了进去。 踏入画卷之后,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来到云端,又或者说,是长安巨城上方的浮空群岛。 前面是一块大空地,许多人正大兴土木,已经构建出一座塔楼的雏形了。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监正回来了吗?” 众人出现没多久,便有一位白衣从远处飞来询问。 “忘了介绍了,我叫风飞尽,监正二弟子,玉梁君子你好,这位小姑娘是?” 叶不语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不知道。” 随后云奕子才回应:“风道友你好。” 说完又看了一眼岁七,她的身份十分尴尬,云奕子是不太想暴露岁七的真实姓名的,生怕他们回想起三百年前被岁七支配的恐惧。 结果叶不语直接就直球解释道:“她叫岁七,玉梁的记名弟子。” “原来是这样啊,岁七,这名字,挺厉害的。”风飞尽并未多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岁七这个名字也不是祸之本源独有。 吴生灭作为恶之本源还一堆马甲四处溜达呢。 “我们在重建望气台,有墨家支持主体很快便能建成,主要是法阵方面有些麻烦,不知可否精通阵法之术?”风飞尽有些期待的看向云奕子。 他早在云奕子于洛城直面银铃女帝之后,就打听过云奕子的消息,年岁不过二十的文庙君子,妥妥的诸天级天才。 又是出身儒家文庙,这代表什么?代表着全能! 如今监正没有回来,那么很显然是被某些事情拖住,连望气台都直接动用,显然是大事。 作为弟子不能帮上太多忙,但望气台重建工作还是能做到的。 早在望气台消失不久,风飞尽便第一时间拿出先前画圣吴道子亲传弟子谢八所赠的望气台临摹画卷,以神韵为主体,以画卷为框架,重现望气台。 因为长安不能没有望气台,钦天监自从与荡魔仙闹掰之后,便走以人为本的路线,望气台就是长安的象征,百姓们见不到望气台,必定会恐慌。 如今有画卷支撑,给了风飞尽重建的时间,目前唯一的困难便是望气台的大型法阵问题。 这其中涉及到了空间之道,难度极高,以前都是由财大气粗的荡魔仙一手布置,他们背靠道门天庭,别说空间之道,就是时间之道也能安排上。 可惜烈明王朝是以武道立国,也没有三教那等恐怖的底蕴。 如今风飞尽也只能期待一下“全能”的云奕子了。 云奕子没有犹豫,摇头道:“抱歉,在下不通阵法之术。” 风飞尽则以为云奕子是不怎么擅长,毕竟望气台要涉及到的阵法,都是高端法阵,哪怕是墨家也不能说能完美复制。 三教始终是三教,底蕴深不可测,墨家近百年有崛起的势头,也仅仅是崛起。 现今又与人间交好,估摸着会被三教针对。 “我再想想办法吧,现在望气台还在重建,我们目前只能在镇守府休整。”风飞尽叹了口气,又道:“说起来君子应该还没见过此地镇守,不语你带着君子去认一下人,我这边还要忙。” 大师兄已经跳出人间,晋升九境,无特殊情况,不会回来,目前监正又不在,他这个二师兄必须扛起大梁。 “我们去主岛那边。” 浮空群岛都是以主岛为中心环绕,目前望气台重建这个区域,原本就是上面划分给钦天监的,但监正坚持将望气台放在长安,这块地方便一直空着。 这块空岛也是浮空群岛唯一一处空地,且距离主岛很近,就在对面,都不用飞,因为太近,直接修建了桥梁。 打桥梁走过,可触摸浮云,都是经过法术加持,触手可及,十分柔软。 岁七玩得兴起,还跳了上去扑腾,虽然她已经是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女人了,但心里年龄还是七岁。 好奇心正旺时,她不会在意自己身为灾祸之主的威严。 更何况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也很难维持所谓的威严。 云奕子有些羡慕,事实上他也想去扑腾,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因为一只叫哆啦A梦的蓝猫,当时他可羡慕大雄了。 如今机会来了,他却需要维持君子的体面。 身为君子,怎么能像个小孩一样在云端上傻乎乎的扑腾。 “你也想上去扑腾吗?”叶不语看了他一眼,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揭开了云奕子幼稚的老底。 事实上他也没有读心术,只是云奕子这个君子实在太过稚嫩,不仅无法撒谎,连情绪都不懂得隐藏。 怒便是怒,喜便是喜,全写在脸上。 面对叶不语直球的询问,云奕子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我等你。” 叶不语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云奕子。 “…………”云奕子脸色涨红,尴尬的笑道:“还是算了,我们先去见见此地镇守吧。” 叶不语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的,监正就经常在这里扑腾,啊,还有园丁,也就是这里镇守。” 云奕子无法想象这种诡异的画面,别开脸朝着岁七喊了一声:“该走了,我们先去见见此地镇守。” “有什么好见的,你自己去吧,回头我自己找你去。” 岁七玩得正兴起,回了一句之后就滚远了。 云奕子颇为无奈,叶不语见云奕子没有滚云的打算,继续往前走。 穿过桥梁,面前是一处开阔的花圃药园,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人,都是钦天监的白衣女弟子。 “这里是钦天监的灵药园。”叶不语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但也没有后文。 穿过灵药园,迎面便是一条狭长且宽广的街道,两边都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商铺,但并没有行人,商铺里也没有人看守,十分诡异。 “这里是钦天监所属的商业街,初一十五才开放,平时没有人,你看到的,都是贴画,实际上都关了门的。”叶不语看到云奕子露出疑惑的神情,又解释了一句。 云奕子不禁小声吐槽道:“贴画可还行,总有一种本地图尚未开发完成的奇妙违和感。” ------------ 第九十二章:眯眯眼果然恐怖如斯! 长安的镇守府实际上并不叫镇守府,而是叫崇武指挥所,只因为此地指挥使园丁是这里的镇守,所以崇武指挥所才被称之为镇守府。 普通崇武卫一般都位于长安巨城的崇武卫所,因为他们针对的是凡人,而有资格入驻崇武指挥所的,都是武者,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修士阶级。 园丁的职责便是用武力威慑长安境内心怀不轨的修士,他的任务总被完成得非常漂亮,但凡有些难以的灰修士都不会来长安搞事情。 因为园丁就是一条陆上蛟龙,十大指挥使里,他的破坏力当属第一。 修士们无比忌惮他,崇武捕风的内部人员也对他十分头疼,乃至烈明王朝的诸公对他也是谈之色变。 因为园丁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镇国公的滚刀肉性子,并且还进化成了杀千刀级别的。 要说长安哪里最安全,当属崇武指挥所,而不是钦天监,因为钦天监的白衣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叶不语那般擅长杀伐,他们是以百姓为主。 钦天监的监正也不会随意出手,他是长安的标志,是暗面的守备。 只有园丁,身处崇武卫,有权对任何试图侵害烈明王朝权益的不法分子出手,一切解释权皆在指挥使。 “你就是儒家新晋的玉梁君子?来打一架呗!” 刚随着叶不语踏入崇武指挥所的大门,就有一位身着深红斗牛飞鱼服的青年大步流星走过来,他身材高大,却又不似宋岳那样的铁塔般雄壮,他身材很均匀,皮肤泛着淡淡的胡同,五官端正且俊,双目炯炯有神。 因为一身红袍,步伐也迈得其大,走起路来像是一团火焰。 腰牌晃动幅度很大,但云奕子还是看清了腰牌上的字。 正面是【崇武指挥使】,背面是【悍蛟】,腰牌边盘踞着一条虎视眈眈的黑蛟。 云奕子已经知道来人就是这里的指挥使园丁,只是在疑惑为什么腰牌上不刻他的名字,反而是一个代号,难道崇武指挥使也搞传承这一说法? 吼—— 园丁步伐未停,抬手便唤出一杆卷着赤炎的方天画戟,隐有龙吼,气势逼人。 叶不语不紧不慢的远离云奕子,甚至还有些期待的样子。 云奕子立马就慌了,但君子的体面让他脸色肃然,并未表露出任何恐慌之意,衣袍无风自启,浩然流转,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不仅没有吓退园丁,反而让他的战意更盛:“好气势,值得一战!” “小园丁,不要那么没礼貌,这可是客人。” 墙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样是一身飞鱼服,但他衣服上的图案却是麒麟,而不是斗牛,颜色也不是深红,而是暗红。 “啊?可是师兄,他看起来很乐意跟我打啊。”园丁不得不停下脚步,望向墙角的身影。 “不,他不想。” 御猫轻轻一跃,悄无声息间便落在云奕子身侧,笑道:“又见面了,小玉梁,你看起来很迷茫,这段时间经历很多吗?” 初见云奕子时,他对一切事物都怀有极大的好奇与期待,并且有着一股如同白纸一般的干净纯真。 如今的云奕子,好似踏入了迷雾,围绕在他周身的,是迷茫与苦恼。 “御猫大哥,好久不见,这阵子确实经历了许多事情。”云奕子很高兴见到御猫,他不仅是自己下山后遇见的第……第二个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可靠的前辈。 园丁收起战戟,晃荡着走过来:“原来你们认识啊,师兄他实力怎么样?耐揍吗?” 御猫眯着眼笑了笑,朝着他招了招手。 园丁把脑袋探了过来,御猫伸手屈指一弹。 嘭—— 巨响几乎传遍了整个指挥所,尘烟滚滚,也不知园丁怎么样了。 但云奕子知道,不要惹眯眯眼,那些人都是怪物。 “不用管他,他脑袋缺根筋。” 御猫说罢又朝着叶不语招了招手,待他过来又问:“小鱼鱼,白河是不是出事了?” 叶不语点点头,又看向云奕子:“当时我被卷入虚空乱流了,他应该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云奕子回应道:“白君似乎堕魔了,他自称白河恶堕之源,宣称卷起水灾覆灭南阳郡是他的职责,然后被莫监正用望气台镇压在鸭河口。” 因为他不太想将岁七的事情说出来,只能将事情简单明了的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御猫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嘀咕一句:“难怪小猫猫这么勤快上朝。” 云奕子无法猜测出“小猫猫”是谁,应该是位年轻的大官吧,但小猫猫这个绰号,额,很有御猫的风格。 “说起来,听说你跟墨家的小丫头好上了,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呀?需要帮忙吗?” 突然间,御猫又换了一张脸色,十分八卦的看着云奕子。 云奕子不由汗颜道:“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御猫打量了几眼他的眉心,没有反应,无趣的摇了摇,又拍了拍他肩膀:“那可得加把劲,小丫头很可爱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富有,墨家苏氏正在崛起,等他们站稳,哪怕你是儒家君子,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御猫大哥不要拿我打趣了。”云奕子勉强一笑,道侣这种事情,他以前在山上时曾幻想过。 现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洗礼之后,他就不敢想了。 以他这种实力去找道侣,那不是害人么,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御猫摊了摊手:“行吧行吧,说起来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计划?” 云奕子仔细想了想,说道:“有,想闭个关……” 他觉得自己太弱了,得找个地方好好提升一下境界。 御猫不赞同的摇头:“你才历练多久就闭关,闭门造车可无法进步,更何况真正的天才从来不需要闭关,像我就从来没有闭关过,那边那个躺着的也是。” 园丁还躺在坑里没有起来,事实上他没啥事,但他不敢起来,至少要等御猫离开之后他才敢起来,不然这个恶趣味的家伙还会再弹自己。 “可我,从来不是什么天才啊。”云奕子苦笑道。 御猫摇头:“不,你是,谁说你不是?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天生君子更天才的存在呢?天生圣君或天生圣人吗?没有那种存在哦。” “很意外我会知道这件事?”御猫笑眯眯地看着云奕子,又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不过当时你演得正兴起,我也不好打搅你的兴致。” 眯眯眼果然恐怖如斯! ------------ 第九十三章:炼心当然得红尘炼心啊 御猫将云奕子二人请入了会客厅,园丁没有跟过来,在御猫带人离开后就从坑里爬出来,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坐吧,我给你们切茶。” 御猫招呼一声,自顾拿起茶具,抬手唤出了两个茶罐,一青一红,青茶罐外表纹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剑,又似竹叶。红茶罐则纹刻着些不知名的道纹,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一般。 云奕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惊觉那些道纹似乎动了起来,识海开始轰鸣,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撞而入,十分浑厚,险些让自己坐不稳。 御猫轻轻挪了一步,遮挡住茶罐的道纹,一边泡茶一边说道:“这个道纹可不要看太久,对现在的你没好处。” “多谢提醒。”云奕子感激一声,也松了口气,御猫遮掩住道纹之后,识海的压力也转瞬消散。 不消片刻,御猫便端来两杯热茶,青色的那杯递给了叶不语,红色那杯递给了云奕子。 “小鱼鱼的是剑心茶,可稳固剑意,小玉梁的是悟道茶,很贵的哦。”御猫笑眯眯地解说一句。 两人同时道谢一声,便开始品茶。 嗡—— 忽有一声剑鸣从叶不语的身体传出,叶不语背后的长马尾也在此时忽然竖起,挺得笔直,好似一柄三尺长剑,泛着幽光,隐有森寒之意。 御猫眼前一亮,麻利地从怀里摸出一面小玉牌,将这精彩的一幕记录下来,以后时不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放给叶不语看。 剑心茶是剑心茶,但却又是经过御猫独家秘制过后的剑心茶,每个人喝都会出现不同的异相,比如叶不语竖起的长马尾。 御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收集后辈们的糗事。 另一边的云奕子并未察觉到叶不语头发的变化,此时他自己闭上双目,周身自有大道环绕,衣衫无风自启,已然是进入了悟道状态。 御猫等待了半响,都没有等到云奕子出糗的画面,不由皱起眉头盯着云奕子的君子印记,嘀咕道:“这玩意儿这么厉害的吗?真是无趣。” 君子印记无时无刻都在维持着云奕子的体面,除非云奕子本人自己犯傻犯二,否则他很少会出现丢人现眼的画面。 御猫摇了摇头,一脸不甘心的收起玉牌,今天只收集了一份快乐,这还远远不够,他还要收集更多,让大家一起快乐。 又打量了几眼叶不语跟云奕子,叶不语第一次喝剑心茶,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清醒。 云奕子也是第一次喝悟道茶,但这小君子情况有些特殊,估计最快一天,最晚三天就会脱离悟道状态。 也就是说,御猫有大概三天的空闲时间让他在长安四处溜达。 “长安那么大,肯定能找到许多快乐吧。” 御猫嘀咕一声,走出会客厅,关好门,又朝着大门吐了一口紫气,仅是片刻间,这一团小小的紫气便将整个会客厅笼罩。 会客厅变得朦胧而不可察觉,除非有御猫的允许,又或者对方境界高于御猫,否则谁也无法破解这道守护。 这口紫气,可是御猫的本源之气,而御猫本人又是人间天地的主角,哪怕没有九境,也可临时借用天地规则。 九境之下,他于人间无敌。 监正在钦天监弟子眼里代表无敌,而人间的真无敌,却是御猫。 御猫可能打不过烈明帝李玄霸,但李玄霸在人间,绝对杀不了御猫。 因为整个人间,都站在御猫这边。 “很好,让我想想今天去哪里好,去钦天监那边盖个猫屋?” 御猫自言自语地走出崇武指挥所,来到主岛宽广的大街上,歪了歪头,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又出现在街道旁的飞檐上。 作为一只猫,怎么可能走主干道,屋顶飞檐才是猫儿的家啊! “我姓天地名草芥,乃无名洞府一散仙 ~” “观这鳞次七八街,与诸位高客皆有缘~” 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蹦一跳间在飞檐上穿梭。 “我是阿雪,冰雪聪明的阿雪啦啦啦~” “嗯?” 御猫一个急停,寻声望去,便看到东街老巷有个跟他一样一蹦一跳的小丫头,小马尾一晃一晃的,实着可爱。 “小阿雪,好久不……你怎么老不看路。” 御猫从飞檐跃下,落在阿雪面前,谁知阿雪一蹦一蹦的根本不看路,直接就撞了过来,还好是阿雪,要是其他人,自己这只手无寸铁的小猫咪可要被撞成重伤了。 “哟,是猫哥呀,好久不见,要一块来堆雪人吗?”阿雪揉了揉脑袋,从御猫怀里推开,仰头咧嘴笑道。 御猫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现在都开春了,哪来的雪。” 阿雪哼哼道:“阿雪说要有雪,就一定会有雪,毕竟……” 说着,阿雪目光一凝,微微转身背对着御猫,压着声线:“手握……” “手握星辰摘明月,世间无我这般人,阿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太有缘了,看到你,我就十分激动!” 虹月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十分激动的捂着裆部,动作猥琐至极,可他的眼神,却清澈如水。 被抢了台词的阿雪眉头一皱,转过身朝着虹月抬脚便踹:“阿雪最讨厌的就是抢阿雪帅气台词的人了!” 虹月十分干脆地像个大字一样躺在地上,一脸死而无憾地笑道:“如何是阿雪,可以的哦。” 御猫看到这货,都懒得拿玉牌出来记录,这家伙可不知道“脸”为何物。 “唉,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御猫摇头叹息一声,走到虹月身侧蹲下,伸手朝着他的额头轻轻一按。 嘭—— 一声闷响,虹月整个人便镶进了街面,十分平整。 阿雪快步走过来戳了戳御猫:“猫哥猫哥,我最近学了好几句帅气的台词。” 说完又一溜烟的拉开距离,然后背对着御猫:“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洲!” “好!”御猫非常捧场的鼓起掌,笑道:“是从小玉梁哪里学来的吧?” 阿雪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正找他呢,听说他回来了,猫哥有看到他吗?” “有,不过他这两天要闭关,过两天才能出来。” 阿雪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正经人哪会闭关啊,苏师兄就从来不闭关。” 御猫也赞同的附和一声:“是啊,我也不闭关,所以小玉梁还得继续成长啊。” “我们去叫醒他吧,他在哪里?”阿雪期待道。 御猫这次不赞同了:“现在不行,小玉梁最近有些迷茫,他需要冷静。” “他怎么了吗?”阿雪眨了眨眼:“是不是不开心了?阿雪最擅长哄人了。” 御猫揉了揉阿雪的脑袋,却发现阿雪竟然比自己高了,有点尴尬,为了掩饰,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收回收,故作高深道:“小玉梁在炼心,不过你说的对,正经人从不闭关,回头我带他一块去大理那边,红尘炼心才是炼心啊。” “去大理做什么,大理好玩吗?” 御猫望向大理的方位:“好玩,当然好玩,我们准备去见证一位国士无双。” ------------ 第九十四章:三生就是三生 【你是谁?】 【你是谁?】 每一次进入悟道状态,识海当中总是回荡着这一声声质问,恍若巨锤,一下又一下的锤炼着云奕子的道心。 这让云奕子感到非常奇怪,因为他才游历没多久,心中感悟与见闻,也不足以令他提升太多。 除了第一次修炼《入神诀》那一次,那一次他明确了自己的道心。 而此后的闭关,都是在一声声质问,一次次敲打当中有了微弱又或者不可察觉的提升。 就好像挨打就能变强一般,但云奕子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变强了。 他没有一种直观的体验,胸中浩然气还是那个量,没有多少提升。 倒是因为经历过几次束手无策的事件让他的君子印记黯淡下来。 总体感觉是非但没有变强,反而在一次次事件当中变弱了。 要知道本君子刚出道便硬接天地一剑,又直面银铃女帝的威压半步不退,何等威风。 怎么自己就越走越回去。 带着这个疑问,云奕子进入了悟道状态,在那一声声质问当中,忽然睁开了双眼。 眼前并不是迎客厅,而是一片灰朦的虚无空间,四周浩然气环绕,生生不息。 而他本人,正盘坐中央。 后脑勺不断传来被敲打的感觉,还伴随着一声声古朴沧桑的质问。 那质问声喊着喊着,就开始发生变化,先是古朴沧桑的感觉消失,紧接着又慢慢变得中性。 一直到后脑勺被敲打的感觉变成实感,也就是好像真的有人在拿着一把锤子在敲自己脑袋时,那个质问声,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女音。 声音稚嫩带着些许奶音,有些像岁七在故意捏着嗓音说话的样子,但又比岁七的声音要清脆许多。又犹如百灵鸟一般空灵,十分俏皮。 云奕子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 “你是……额?” 他看到了一面等身高的铜镜,悬浮在自己背后,铜镜上面趴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虚影,拿着一柄小木锤,还是粉色的,正抬起手要敲下去。 结果云奕子的回头了,让三生仙子当场愣住。 三生仙子微微歪头,小脸一皱,然后举起锤子啪一下敲向云奕子的脑门,哼哼道:“你是谁~” 小木锤不大,但每一次敲击都是识海轰鸣,神魂颠晃。 云奕子被她突然沉默,缓了一会儿,连忙开口:“请问你……” 啪—— “你是谁~”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云奕子恢复之后,三生仙子又抬起了她的小粉锤,云奕子连忙抬手格挡:“且慢!” 结果小粉锤化作虚无,穿过手掌,再一次敲击到云奕子的脑门。 “你是谁~”三生仙子憋着笑意,故作严肃的念着自己的台词。 云奕子欲哭无泪,识海轰鸣期间他什么也做不了,恢复之后三生仙子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那锤子竟然能直接穿透手掌,要是三生仙子自己不主动停下,他估摸着无法阻止。 “停!停一下,容我问……” 啪—— “你是谁~” 半响过后,云奕子第一时间开口:“我是云奕子!” 三生仙子抬手的动作终于停下,云奕子松了口气,准备再次追问,结果三生仙子又打了一下,嘻嘻一笑:“我知道你是谁~” 云奕子,佛了。 任由三生仙子敲打了好几下都不再问话,三生仙子见他没反应了,反而不打了,飘到了云奕子面前,扬了扬小锤子,眼神示意云奕子继续问话。 云奕子干脆闭上双眼,一脸爱咋咋地的样子。 三生仙子瘪起嘴:“你怎么不说话了?” 云奕子睁开双眼,欲言又止,三生仙子兴奋的举手小锤子,就等着他开口,云奕子赶紧闭上双眼,这姑娘不讲道理啊! “我不打你了,你问吧。”三生仙子将小锤子藏到身后,但由于三生仙子根本不是实质存在,是半透明的虚影,根本藏不住东西。 云奕子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又一次闭上双眼。 “啊啊啊!” 三生仙子有些抓狂,刚找到好玩的事情,结果云奕子不配合了,让她十分郁闷。 “好啦,我真的不打了,你看,我把锤子收起来啦!” 三生仙子将双手伸到云奕子面前晃了晃,见他没有睁眼,又伸手揪住云奕子的眼睫毛猛的一扯。 “嘶——” “住手!” 云奕子捂着眼睛狂揉,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好家伙,两边都被揪了一半。 “姑娘,你到底是谁啊?”云奕子哭丧着脸问道。 三生仙子环抱双手哼道:“我是三生,三生哦!” 云奕子没听说过,一脸迷茫的样子让三生仙子不喜了,叉腰飘高了一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云奕子:“你竟然没有听说过三生大人!” “抱歉,我才出来历练,还请仙子指教。”云奕子虚心请教,同时在心里暗暗想到,自己是修炼是师父给的《入神诀》才听到一句句“你是谁”。 而现在那句“你是谁”以及识海的轰鸣感明显是眼前的仙子搞出来的。 难道师父跟这位仙子…… 马萨卡,难道是…师娘吗?不会吧? 这仙子看起来傻傻的,像个未成年?我师父是个禽兽?! 啊不,他好像本来就是。 “三生石知道吗?”三生仙子哼哼道。 云奕子点头:“这个知道,难道仙子便是三生石之灵?” “三生就是三生,三生石是三生石!”三生仙子似乎也继承了大佬们不说人话的优良传统。 云奕子没想明白,只好不耻下问:“敢问仙子与三生石的关系是?” “你好笨啊!”三生仙子摇了摇头,又道:“三生石就是我,我就是三生石呀!” 云奕子更懵了:“那您方才又说三生就是三生?” 三生仙子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果然根本,三生就是三生呀!” “那三生石呢?” “三生石就是我呀!” “那三生石不就是三生吗?有什么区别吗?” 三生仙子气得又拿出了小粉锤,狠狠的敲了一下云奕子脑袋:“三生就是三生!” 云奕子又佛了,他不敢与三生仙子讨论这个诡异至极的问题了,恢复过来之后赶紧撇开话题问道:“三生仙子,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生仙子反问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因为你在悟道,所以我就出来了啊。” 云奕子顿了顿,他怕又回到“三生就是三生”这个说不通的话题,赶紧整理一下问题,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腹稿才开口问道:“仙子认识云归子吗?” “认识呀,他是你师父,是一个大嘴巴,孟姐姐特别讨厌他,说不要跟他玩,会被他带坏的。” 云奕子松了口气,话题扯开了,赶紧追问一句:“那仙子是因为我师父的安排才出现的吗?” 三生仙子摇头:“不是啊,因为你在悟道,所以我出来了呀。” “为什么我悟道你会出来啊?”云奕子傻了,这仙子听不懂人话还是自己表达能力有问题? “因为…”三生仙子顿了顿:“对啊,为什么你悟道我要出来啊?” 云奕子哭了:“我怎么知道啊!为什么突然反过来问我啊!” ------------ 第九十五章:见自己即为见吾道 “啊我想起来啦!” 三生仙子脑袋晃了晃,很是激动,就好像有人给她施加了一个“恍然大明白之术”一样,她漂浮在半空晃晃悠悠的说道:“因为你修行的是三见法门,所以在悟道时看到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事情。” 云奕子伸出两指:“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修炼的似乎叫《入神诀》,第二个问题是,仙子所说的三见法门是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三生仙子有些不耐烦,甚至想拿出小锤子给云奕子来一下。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入神诀》是什么,不过三见法门我知道哦,就是“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我可是亲眼看着这套法门诞生的呢!” 云奕子听闻过“三见”,对其有所感悟的时候是在看完一部名叫《一代宗师》的电影之后,才对所谓“三见”有了基本都了解。 想到这里,云奕子有些恍然,难怪自己每次看入神诀,都会先看到自己,然后才在恍惚间进入悟道状态。 原来自己目前就在“见自己”的阶段。 云奕子想通了一些细节之后,忍不住又问道:“以前我无法发觉仙子的存在,而现在却能看到仙子,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度过了第一见?” 三生仙子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环抱双手哼道:“就你?” 云奕子尴尬的挠了挠头:“那我如今是在哪一阶段?我是说第一见的哪个阶段。” 三生仙子理直气壮的反问:“你自己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反思的吗?儒家不是有一句什么“吾日三省吾身”吗?” 云奕子恍若雷击,呆在原地,片刻之后忽然起身对着三生仙子深深一拜:“多谢仙子提点。” 三生仙子有些骄傲的叉腰挺胸:“不客气,应该的啦!” 说完之后又马上补充一句:“我提点了什么呀?” 云奕子说道:“您提醒了我自己的事,应自己反思,也让我明白了三见法门的第一见是什么。” “原来我这么厉害啊。”三生仙子又骄傲起来了,但同时也被云奕子的话勾起了好奇心:“那第一见是什么呀?” “圣人云:吾日三省吾身。见自己,便是要自知,要懂得自省。” “大道至简,最重要的是本心,认清自己需要静心,需要回归本心,“见自己”便是认清自己,见自己的优势和弱势,见自己的心性和软弱。” 云奕子诉说着,脑海中也回闪着这段时间的一幕幕画面。 他初下山时,见天地一剑而不退,见银铃威势而不低头,那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正处于蒙昧时期,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 不看大地,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渺小;不见汪洋,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肤浅;不见高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不足。 此后他翻阅《入神诀》,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但仅仅是“见”,并未自省,所以每次闭关,识海当中总是回荡着一句又一句的“你是谁?” 再之后,他接触了蒙卦遮天,蒙卦遮掩天象,遮掩天机,同样也遮掩了他自己。 他并未在那时候感知自己的弱小,一直到遇到真魔投影,遇到白魔,他才渐渐清楚,自己的渺小,才想着去变强。 然而也仅仅是想着去变强。 因为他只见了自己的片面,见了自己的弱小,却又忘了自己的“强大”,自身的优点被遗忘,想着弥补弱处,所以御猫才会说,他有些迷茫。 连自己这一关都还未走过去,如何踏入第二见? 三生仙子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很有悟性嘛。” 云奕子再次盘坐,叹道:“如今我只是明白了“见自己”,却不懂得如何去做,不懂得如何踏入第二见。” 他还是很苦恼,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如今这个状态所带来的局限性,游历时间还太短,阅历与感悟未到,始终难以突破自身局限。 三生仙子打了个哈欠:“你跟我说这个我也不懂啦,不过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不是大声嚷嚷着说自己要成为一位君子吗?你的道不就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去走吗?” “见自己,即为见吾道?”云奕子抬头反问。 三生仙子皱着秀眉:“你这不是很懂吗?” 云奕子若有所思,但却未被点通透,还是迷茫。 三生仙子摇了摇头:“像你这种,我在奈何桥见多了,一个个就站在三生石面前看着自己过往一生,摇头晃脑,仰头长悲的,最后饮一口孟婆汤,忘了一切,等着下一个轮回之后,又是同样的画面。” 云奕子默然不语,因为他无法反驳,他觉得自己如果走到奈何桥那里,在三生石看一遍自己过往,也是如此。 三生仙子又道:“但那些已经证道之后的君子们就不会这样,他们会大笑,最多有些小遗憾,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他们喝了孟婆汤之后,也不会忘记自己哦!” “为什么?”云奕子感觉自己未被点通的迷茫,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因为他们的道,已经烙印在天地,天地有他们的痕迹,众生有他们的印象啊!”三生仙子叉腰道:“就像那些不用入轮回的圣人老爷们一样,那些君子之所以入轮回,只是因为他们的道还太小,痕迹太弱,会被天地忘却,会被众生遗忘。” “遗忘就代表着死亡,圣人老爷们之所以不朽,就是因为哪怕过去千百年,他们的道依旧留存,我说完了,这句话不用复述,哦,知道了,没有复述,真的啦!” 云奕子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仙子是在跟谁在交谈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都是我自己的感悟!”三生仙子演技太差了。 云奕子没有追问这个,又道:“遗忘就代表着死亡,南湘子师伯之所以能时不时诈尸,就是因为他没有被遗忘吗?” “没错,哪怕天道想抹去他也不行,因为天地记得他做过的一切,他的大道有所传承,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他便不会消亡。”三生仙子一板一眼的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云奕子就知道,肯定是云归子在教三生仙子说话,他没有去拆穿,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我要做的事,就是在这个天地,留下自己的痕迹,对吗?” 三生仙子停顿了一会儿,看上去是在等云归子回复。 “意思没差,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剩下的自己悟吧。”三生仙子如是说道,然后叉腰挺胸,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多谢仙子提点。” ------------ 第九十六章:正经人谁会按部就班布置法阵啊 云奕子是天生君子,他的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并且从他下山就一直跟随着,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一直到这一次闭关,遇到三生仙子,由云归子远程遥控提点过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的君子之道是什么。 嗡—— 万界志浮现,漂浮在云奕子面前,很是雀跃的嗡鸣着,它也在为自己主人感到高兴。 没错,云奕子的道,便是这万界志。 谱写万界历史,是他的道,亦是他作为天生君子的职责。 这是一条大道,一条可直通圣君的康庄大道。 至于圣人大道,可遇不可求,一切还得看机缘。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铁定能成圣,哪怕是儒家的十二圣君。 又比如前十二圣君之首南湘子,这位猛人就够猛的了,但还是三死三消,并未成圣。 云奕子展望了一会儿未来,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五年小目标,十年大展望。 五年内成为一位合格的君子,十年内成为圣君。 云奕子不知道这个目标定得是不是张狂了一些,但计划总是在不断贴合实际改变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定好目标之后,他又开始寻思这里的君子之道。 下山时云归子就已经很明确的告知自己,只要自己记录历史,就会获得天道功德,从而获得提升。 天道历史观测者是一个金饭碗,只要好好工作,圣君不是梦。 这是他的工作,是使命亦是他的大道。 但这远远不够,因为万界志谱写的东西,只会铭刻在天道历史,除了同行,就只有一些大能或天赋异禀者能查看了。 今天云归子远程遥控三生仙子给云奕子做了思想指导,告知他想要完善自己的大道,还需要在这个天地留下自己的痕迹。 否则只干天道的活,那跟工具人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可是仙道世界,来到这里总不能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打工人吧。 于是云奕子为自己的目标,定下了一个基本方针。 这个方针也非常的简单以及附和儒家弟子的作风。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著书。 万界志的内容,他会抽取一些出来著书,比如人间篇,妖界篇,人物志,神兵录各种各样,有得他写。 这不是在抢史家的生意,因为云奕子是有牌照的,天道公务员,你们史家不过是事业编,可比不得咱这饭碗。 且不说局长就是他师父,只说云奕子要记录的东西,都是些大事件,影响甚远,甚至改变天下大势的事情。 并且所有记录都是人在现场,绝不胡编乱造,张口就来,也不算抢史家生意。 想着想着,三生仙子打了个哈欠,飘到了云奕子身后哐当一敲。 片刻之后,云奕子从悟道状态中醒来。 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叶不语,他还在闭关,周身剑意时盛时弱,看样子还得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出关。 云奕子不敢打扰叶不语,断人大道犹比夺人性命,所以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会客厅。 走出会客厅大门,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空间涟漪泛起,附近有人布下了结界,应该是御猫大哥做的。 非常方便,找机会问问御猫大哥能不能学学。 “这才一天半你就出来了,不愧是天生君子啊。” 会客厅外的小院墙头上,蹲着御猫,这人每次出场不是在墙头上就是在飞檐上,要么就是在树上,只能说不愧是御猫。 “多谢御猫大哥护法。”云奕子朝着他拜谢,这些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御猫轻跃下墙头,脚步无声,摆手道:“无碍,既然你没啥事了,明天跟我去趟大理怎么样?” 云奕子问道:“不知能否问一句去大理作甚?”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见你有些迷茫,带你去见见世面,增长些阅历。”御猫一边说一边打量起云奕子,又道:“不过你这闭关效果也太好了吧,虽然境界没啥变化,但你的迷茫却不见了。” 云奕子再次感激道:“多亏御猫大哥您的悟道茶。” 先前他闭关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三生仙子,这次是喝了悟道茶才看到的,虽说其中可能也有云归子的意思,但云奕子总觉得这其中少不了御猫的帮忙。 从人物志里的评语就可以看出来了,那句简单直白的“是大腿,快抱。”,以及御猫人间主角的气运。 云奕子估摸着自己也是沾了御猫的好运,否则同样的悟道茶,换另一个人送就没这个想过了。 这位御猫,大概类似隔壁片场的白前辈吧,虽然他没有白前辈的运气那么恐怖。 “跟我没多大关系,感悟是自己的。” 御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摆了摆手:“咱们去吃饭吧,阿雪也要跟过去,对了,昨天有只叫岁七的小狐狸找你,说是你记名弟子来着,也在那边吃饭。” 云奕子脸色僵了僵,自己突然就闭关了,也没管岁七,要不是御猫提醒,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记名弟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师门传承,云归子不靠谱,到了自己这里也不靠谱了? 不行不行,我得自省,云归子那样的师父一个就够了,我一定要当一个可靠的师父。 毕竟,成为一位可靠大前辈,也是自己的理想之一。 “御猫大哥!” 云奕子胡思乱想结束,快步追上去。 御猫放缓步伐:“什么事呀?” “不知您在会客厅布下的那个结界叫什么,我可以学吗?”云奕子会的术法很少,除了一些必要的进攻型术法,他也想学一些辅助类的。 比如御猫布下的那个结界,应该是阵法类的。 阵法的作用应该还是挺大的,云奕子觉得自己以后可能用得上,所以想请教一下御猫。 御猫说道:“你说那玩意儿啊,那个不是结界,也不是阵法类,就是我的一口本源之气,我将那个称之为猫之庇护!怎么样,好听吧?” 云奕子愣了一下,又问:“请问这个有什么原理吗?比如我的浩然气可不可以做到?” 吐一口浩然气,自成结界,一听就感觉非常帅气且高大上。正经人谁会按部就班的布置法阵,都是双手一合喊啥来啥。 “原理啊,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因为以前从来没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御猫也不擅长教人,况且自己这些手段,都是自己领悟的野路子,哪有所谓原理可言。 他总不能说我这玩意儿就跟狗撒尿标记地盘的原理一样吧?虽然就是这么个原理,但还是得用语言修饰一下。 毕竟,猫哥我可是一位正经的大前辈。 ------------ 第九十七章:武夫处于鄙视链底端 云奕子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换个方式来说,他具有极高的学习兴趣与悟性,天生君子的命运让他能以天地为师,山川河流为长,一如人间道子大石一样,哪怕没有人教他,身怀这种命格,也会让他从天地得到感悟,从而悟出自己的东西。 这个过程是久远的,也是值得的,因为你所悟出来的,都是自己的。 云归子不教导云奕子任何术法,乃至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自己的想法,也是因为云奕子是天生君子,他人的东西学多了,会将他“污染”。 被“污染”过的天生君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平庸。 云归子的想法是对的,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因为他并没有教会云奕子最重要的一件事。 学会独立思考,拥有自己的想法。 这是导致云奕子先前出现迷茫的原因,云归子大抵是想起这事,才借三生仙子之后,再一次对云奕子提醒。 可不靠谱终究是不靠谱,哪怕想起来了,提醒的时候,也不说人话。 御猫是知道天生君子的命格的,所以他也没想过要教云奕子什么,而是打算带他去见识,感悟,让他自己领悟。 至于如今云奕子想要学习阵法方面的知识,这个御猫还真没法教,因为他也没学过,都是天生就会,没法教啊, 看着云奕子期待又遗憾的神情,御猫叹息一声,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所吐的本源之气形成的结界立场,就相当于一个标记,一个独属于我的标记,你明白吗?” 云奕子略作思考,说道:“正如您方才所说的“猫之庇护”,字面上的意思解释就是,这个地方是你罩的一样?” 御猫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像我这种标记,前提是自身足够强大,比如钦天监的监正也能做到随便一跺脚踩出庇护标记,乃至立场结界,这方面是第四境,域的知识。” 御猫说着说着,又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就说你怎么不懂,你是天生君子,没有经历过步步晋升,现在连自己的意都没有领悟,谈何说域。” 云奕子听懂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自身强大只是前提,而这个前提的基础,便是自身的意,意便是标记,而标记要笼罩一处地方,就必须将意展开为域,即为自身领域!” 御猫忍不住鼓掌:“好悟性啊,方才我所说的自身强大为前提,其实也是在侧面说明,只要你足够强大,就不需要学那些个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像小御子一样,他以前学的东西挺杂,后来就把那些东西全忘了,全凭碾压,打不过就跑,他管这叫:双手一合,喊啥来啥!” 云奕子觉得御猫说的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有道理,他并不认同这个理念,他想当的君子,是学识渊博的君子,学到老活到老才是他的理念。 御猫与苏御两人的理念则倾向与武夫派系,讲究碾压,碾压以及碾压。 他们的长处非常明显,甚至处于顶峰,但短版也异常明显。 并不符合君子的全面发展方针,众所周知,君子一词,又代表全能,同时又要专注自身大道。 云奕子要走的,便是这条道路。 武夫之所以晋升快且强大,就是因为他们舍弃了他们认为不必要的东西。 所以武夫在仙道世界,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儒家代表全能,中庸而治,所以看谁都是垃圾;道门派系繁杂,道统最多且全面,又讲究自然无为,看不起佛门的极端与儒家的迂腐;佛门讲究心向诸佛,我即是佛,看不起道门的无为与儒家的中庸。 至于武夫,先前已经说了,它处于鄙视链的底端。 武夫看人就没有那么多理念冲突了,打不过它的,都是垃圾。 御猫就是武夫派系的,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好斗,但也继承了武夫的优良传统,那就是没必要学的不会去学。 “如果你真想学习关于阵法方面的知识,我推荐你找墨家,他们的阵法水平在某些方面要超越道门,道门之所以位于顶尖,是因为他们底蕴深不可测,但你一个儒家弟子,也难从道门学到东西,所以墨家是你最好的选择,比如先跟阿雪确定关系,他们再不喜欢儒家弟子也得捏着鼻子,拎着榔头教你。” “为什么还要拎着榔头啊?”云奕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御猫似笑非笑道:“这个你以后就会懂的了,我们到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崇武指挥所内,两人在交谈间并没有停下步伐,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个名叫“旱地蛟龙院”的大院内。 牌匾上的五个大字说句好听写那叫“龙飞凤舞”,说句不好听的那是张牙舞爪的鬼画符,不过气势相当足,否则云奕子也不会想到用“龙飞凤舞”一词来夸大了。 估摸着这字就是园丁写的,非常符合他的风格。 走入大院,穿过一条三进长廊才抵达内院,这里架起了几个碳炉,边上有串好的食物,十来人正围在碳炉烧烤。 云奕子扫了一眼,熟人也不少,苏御,阿雪,风雷,以及岁七都在,其它人则不知是谁了。 岁七看来是彻底的抛开了作为灾祸之主的尊严,正一个人抱着一条比她脑袋还打的蹄子啃着。 阿雪在角落玩雪,那地方凝了一团小黑云,正飘着小雪。 “阿梁!” 阿雪猛地回头,看到云奕子走过来十分惊喜,双手拿着两甜筒举高高等雪落下,看上去是要做冰淇淋? 岁七听到声音,抬了抬眼就转过身,背着云奕子继续啃蹄子,她都三百年没吃过东西了,现在书也要看,东西也要吃,总之一句话,老娘全部都要! “我在做冰淇淋哦,你肯定没有吃过吧!” 阿雪想过去迎接云奕子,但她手上的甜筒才装了一半,还没满,所以没有跑开,继续举着。 云奕子走过去观察了几眼:“你确定冰淇淋是这么做的?” 阿雪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道:“难道不是吗?” 说完她又看向正在烤肉的苏御,察觉到到有目光落下,苏御回身看了一眼,又扭头瞪了一眼云奕子,没有说话。 “我也不太懂,不过你可以让雪下大一些,这样就快一点。”云奕子提出建议。 “哦哦,好的!” 阿雪连连点头,下一刻头顶上的云便下起了大雪,眨眼功夫,两人都白了头。 苏御则忍不住掏出了榔头,打算帮云奕子清理一下脑袋上的积雪。 ------------ 第九十八章:神奇的海螺说什么也不做 御猫喜欢热闹,却又游离于热闹的边缘。内院热热闹闹的,三三两两聚在烤炉前吃着烤着聊着,只有他,拿了几串烤羊肉,就跳到一旁的墙头上蹲着了。 在场所有人里,他地位最高,却又是最不在意形象的,这或许就是传说中高人的怪癖吧。 御猫于人间的地位特殊,冲天而起,直冲斗府的气运让他坐实了人间主角的位置。 在烈明王朝,他又是崇武捕风十大指挥使之首,崇武捕风两卫,正是由他与陆千候一手建立,其中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充当核武器,让一般人不敢对崇武捕风的组建进行御猫,令陆千候有足够的时间发展。 一直到现今,崇武捕风已经成了烈明王朝必不可缺的两柄尖刀,又可称烈明的剑与盾。 这也是李玄霸敢席卷诸国的底气之一。 云奕子啃完阿雪送的特制冰淇淋后,又拿了几根烤串,来到了墙头下,仰头看着御猫。 御猫几口吃完串串,随手将木条插在墙头,插得整齐,像是在排兵列阵。 “小玉梁,我听说你去过一趟三味居。”御猫随意起了个话头。 云奕子点头:“初来长安那天去过,看了些关于兵家历史的书籍。” 御猫仰头望天,喃喃道:“兵家啊,那段历史,烈明常看。” 云奕子不解,世俗王朝,为何常看兵家历史,御猫所说的“那段”,又是指兵家的哪一个时期? 御猫看出了云奕子的不解,却未解惑,而是突然又问道:“你知道现在烈明王朝的局势如何吗?” 云奕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烈明王朝如今国力强盛之顶峰,再难推进。但现今的烈明帝王又有雄才大略,绝不会甘心于此,所以他打算把鸡蛋立起来。” 把鸡蛋立起来,即为破而后立。 御猫笑了笑,说道:“说的没错,烈明如今的局势,只能破而后立。” “但很难,对吧?”云奕子又道。 御猫应道:“是啊,还没开始,坐镇长安的监正就被拖住,如今吐蕃诸部的大军,又在向大理国境推进施压,雪山寺以法会论禅的名义,正赶往大理国天龙寺。” 云奕子听着御猫后面有些唐突的话语,愣了片刻,又想起先前御猫询问自己要不要一块去趟大理。 再结合这一句话,他才想明白御猫想表达什么。 “烈明打算先横扫北方,而如今南边的大理却正好被吐蕃诸部盯上,如果大理卷入战火,必将拖累烈明横扫北方诸国的计划?” 御猫大笑:“不愧是天生君子,一点就通。大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会很有趣,所以我想带你去看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让你去看看罢了。” 云奕子知道御猫并没有说谎,并且这些事情是大国之间的博弈,他区区一个君子,也做不了什么。以御猫的身份,他一个人去就能代表烈明,也不需要带上云奕子添底气什么的。 御猫这是在帮助云奕子增长见闻啊,但世上没有无端的好,哪怕御猫看起来真的挺好的,但他这趟出行,可是代表烈明王朝的身份,而不是他个人。 这趟旅程御猫特地找到云奕子,要带他一块去,只能说明一件事,烈明王朝欲与儒家示好。 仔细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如今烈明与道门天庭对上是板板钉的事情。烈明所要做的事情虽说会触及三教的利益,但并不代表烈明就要硬怼三教。 他们可以交好儒家怼道门,只要利益足够,相信儒家也不介意向道门出手,毕竟三教虽为一体,可也相互对立,一如三国。 云奕子沉默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烈明王朝的底气,看来很足,否则墨家也不会与烈明合作。 如今又想通过自己,示好儒家,又或者说他们应该早就与儒家有联系,而自己,不过是顺带的。 毕竟云奕子可不认为自己在儒家有什么影响力,文庙的人说不准都没听说过自己呢,烈明作为人间大国,不会那么愚蠢。 综上所述,自己只是烈明要交好儒家顺带的一部分罢了。 身披大教的马甲,总能时不时的获取一些好处的。 云奕子也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朝御猫谢道:“多谢御猫大哥提点!” “你大哥都喊上了,应该的。”御猫嘻嘻一笑,又道:“我很期待你成长起来的那天。” 云奕子笑了笑,又问:“不知是否能问一句,烈明要如何处理这次事件?” 他心想着御猫都亲自出马了,烈明王朝十有八九是要把大理收为附属国了,再以烈明之威震慑吐蕃诸部。 御猫说道:“什么都不做啊,就是去大理买些军马即可。” “什么都不做?吐蕃诸部大军逼近,大理没有向烈明求援吗?”云奕子觉得这不太合理。 御猫拨弄了一下墙头上插着的木条,说道:“自然是求了,并且还想借此机会,成为烈明的附属国,但朝中大员们并没有同意。” 云奕子没有学过治国之道,并不清楚朝廷的思路,只能不耻下问:“为什么不收下大理?这似乎百利而无一害啊。” 御猫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大理国内势力错综复杂,段氏虽为王却又无实权在身,他们想当烈明附属国,不过是想借烈明压制大理国内其它势力。” “这不挺好的吗?”云奕子更不解了。 御猫翻了个白眼,这小玉梁虽有悟性,但眼界还是太短了些。 “我们只需要大理的战马,又不需要他们的疆域,如果我们插手,大理成了段氏一言堂,那么大理与烈明周边诸国就没有区别了。” 云奕子这会儿听懂了,烈明就是需要大理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毕竟与烈明接壤,如果大理国内稳定,又产大量战马,手握利器,杀心自启。 说实话云奕子不太喜欢这种做法,可这种做法却又是目前最适合烈明王朝的,因为烈明就要剑指北方,没有功夫分心大理。 “所以御猫大哥这趟过去,什么也没做,却比什么都做了效果要好。只要您代表烈明过去了,大理就有了底气,同时又令吐蕃诸部忌惮,可谓一箭双雕?” 御猫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漏了一些,不过问题不大,之后你估计就会明白了。” ------------ 第九十九章:言出法随应用性甚广 次日天明,长安南门外,鸿胪寺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这趟出使大理,随行的护卫只有十个捕风卫,皆是三境武夫,剩下的都是鸿胪寺的小吏,外加马车上打瞌睡的干瘦老者。 这个阵容有些寒酸,但加上一只御猫,就无比豪华了。 马车上的干瘦老者其实也不简单,鸿胪寺丞,虽只是五品官,但资历却是极老,鸿胪寺卿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当年也是出使过西域的猛人,这趟出使的大理虽然是一个小国,但由于吐蕃诸部的关系,一般官员压不住场,所以朝堂便把这尊大佛请了出来。 御猫带着云奕子等人从浮空岛飞了下来,本来只打算带云奕子的,结果墨雪缠着要去,御猫没办法拒绝,便顺带捎上了。 后面岁七跑过来找云奕子,听说要去大理,也要跟着去。 御猫感觉自己要变成幼儿园院长了。 “我以为你这只懒猫要睡到日上三竿。” 张行川掀开马车布帘,探出脑袋讥讽了一句,又抬眼扫向云奕子身后的两只一大一小姑娘,哼道:“怎么滴,这趟是去大理旅游呢?还拖家带口,怎么不把你家养那群猫都带上?” “我倒也想,陆老大不让啊。”御猫摊手,显然没在意张行川的讥讽。 云奕子看向张行川,惊讶于他对御猫的态度,细细打量之后,又惊觉这位老者看着虽然弱不禁风,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好似藏了一头隐在山涧的猛虎。 “儒家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察觉到云奕子在观察自己,张行川又将视线放在云奕子身上。 “回长者话,在下玉梁。” “我叫墨雪,老爷子你叫什么!”墨雪从云奕子背后探出脑袋,她觉得张行川瘦瘦的,目光却又十分凶悍的样子很有趣。 张行川哼道:“老夫张行川。” “哦。”墨雪不了解人间朝堂,自然是没听过的。 云奕子同样如此,不过态度依旧恭敬,毕竟是长者,不能失了礼数。 张行川发觉两人没什么反应,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便缩进马车。 “出发。” 马车内穿出他冷冰冰地声音,领头的捕风卫纷纷看向御猫,等待着指示。 御猫摆手:“出发吧。” 说完又回头对墨雪跟岁七说道:“你们两个坐后面的马车,我跟小玉梁骑马即可。” “阿雪也要骑马!”墨雪不喜欢坐马车,坐了马车就不能看沿途风景了,而且又颠簸,还不如自己飞呢。 岁七昨晚管风雷要了一大堆话本,现在也在看,骑马就没办法腾出手了,便自己抱着书跳进了后面的马车里。 云奕子也乐意看到这个状态的岁七,只要她不显露出被封印时的本性就好。 “阿梁阿梁,我们来比赛看看谁骑得快吧!” 墨雪率先翻上了一匹神骏的白马,在她边上还有一匹黑马。 有一说一,云奕子还没学过骑马,别说起马,在山上时,他连动物都没见过。 君子要有自知之明,不能逞强,云奕子便道:“恐怕不行,因为我不会骑马。” 墨雪立马说道:“那我教你,等你学会之后咱们再比!” “妙啊!”御猫突然称赞,也不知道他在赞啥。 前头的捕风卫已经开始领着马车出发,御猫也跃上了一匹红高马,叮嘱一句:“你俩记得跟上。” 说完便牵起本应留给云奕子的黑马,追着马车扬尘而去。 现场只剩下云奕子跟墨雪,以及一匹白马。 御猫不担心两人跟不上或者迷路,都是修士,马速跟不上可以扛着马飞起来追。 云奕子想坐马车来着,但御猫跑得太快了,这家伙追上马车之后还催促人家加速了,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墨雪从白马下来,又对着云奕子招手:“阿梁快过来!” 云奕子无奈地走了过去,墨雪说道:“你要站在它侧面,然后摸摸它的头,让它熟悉你的气息,之后骑上去它才不会反抗呢。” 事实上这些马都是被驯化过的,有灵性,直接骑上去也没什么。 云奕子见墨雪如此坚持,只好听从她的吩咐,走到白马侧身,伸手揉了揉它的鬃毛。 【要骑赶快,老娘赶时间!】 云奕子怔了怔,刚才是这匹马在说话? 【没听懂吗?我要追上黑哥,你再不骑我可就自己走了。】 啊这…… 云奕子翻上马背,白马打了个响鼻,又扭头看向墨雪,似乎是在催促墨雪也赶紧上来。 墨雪蹦跶起来,也越上了马背,从背后抱紧云奕子,大声嚷嚷道:“出发!” 白马能听懂人言,也不管云奕子有没有坐稳,有没有握住缰绳,自己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云奕子有些坐不稳,赶忙夹紧了马腹,努力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夹那么紧做什么,勒得老娘很疼的!】 云奕子忍不住偏头询问:“阿雪,你能听到它在说话吗?” “听到了呀!它说你夹太紧了呢,不用紧张的,放松就好!”墨雪嘻嘻笑道。 云奕子深作呼吸,努力消除心头的尴尬感。 “阿梁阿梁。”墨雪突然又出声。 “怎么了?” 墨雪跃跃欲试道:“你那个言出法随可不可以加持到它身上,让它跑快一些,太慢了呢!” 云奕子有些犹豫:“应该可以,但它可能会吃不消吧?” 【老娘没问题的,尽快来,我要追上黑哥!】 “好吧。” 云奕子酝酿了一下,口吐真言:“此马时速八十里。” 嗖—— 白马奔腾,尘烟滚滚,墨雪兴奋地大声嚷嚷:“再快一点!” “此马时速三百八!” 嘭—— 类似音爆的声音炸响,白马化作一道白虹,眨眼地功夫便越过前面的马车队,只留下一阵尘烟。 “刚才是什么飞过去了?”领头的捕风卫惊到了,要不是御猫就在一旁坐镇,给他极大的安全感,他可能就当场拔刀了。 御猫看着前方的滚滚尘烟,啧啧称奇:“儒家的言出法随还真有意思啊,年轻人就是会玩。” “御猫,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张行川又从马车里探出头,他比谁都了解御猫,听御猫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年纪大,可经不起折腾!” 御猫撇了撇嘴,可还是忍不住想试了试,不过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张行川把脑袋缩回脑袋。 张行川见御猫不说话,也不再搭理,又回到马车内坐好,从怀里摸出一本《门房秦大爷》,准备带着批判性的目光进行审视。 正此时,御猫吐了一口紫气,将整个车队笼罩,随后大声嚷嚷道: “猫猫加速!” 嗖—— “御猫!你大爷的!” ------------ 第一百章:魔陀论禅 “烈明的节使团快到大理了。” 大理城,国宾驿馆内,两个和尚在交谈。 这两个和尚,有一个留了头发,还是一头长发,但又穿着僧服,并且还是一套不伦不类的月白色僧服。 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僧衣,放眼诸天万界,留长发的和尚有不少,但少有穿月白色僧衣的和尚,因为这不符合佛门戒律,因为这个颜色,代表佛灭。 他叫卡布列苏,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中原人。他是吐蕃诸部出身,但他的容貌与中原人又没有太多区别,只是白净了许多。 坐在在对面的,是他的师兄鱼和尚,前阵子还跑去围攻昆仑,然后没讨到好处,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来这么快?烈明这是真想接纳大理?”鱼和尚有些不可置信。 按照他所知道的烈明王朝,理应不会接纳大理,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否则吐蕃诸部哪里敢调动兵马压在大理国境线上。 卡布列苏无奈一笑:“这次节使团负责护卫的是御猫。” “御猫?”鱼和尚的脸沉了下来,他本就不擅长政治,现在烈明居然把他们的核弹丢了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卡布列苏摊手道:“别看我,我也看不懂这其中缘由,不过我知道他们来这么快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根据探子汇报,御猫一直在跟一位名叫玉梁的儒家君子在飙马,飙着飚着,就快到大理了。” 鱼和尚揉了揉脸:“这非常的御猫。” “御猫都亲自来了,听说节使团里还有张行川那老家伙,他可不好对付。”鱼和尚又道。 卡布列苏略作思考,说道:“一切按原计划行事,烈明与我们无关,那是吐蕃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即可。” 鱼和尚点头:“行,你动脑,我动手。明天谁先上?断肠酒吗?” “还是师兄你来吧,断肠酒师兄不适合讲禅。” 鱼和尚抬了抬眼,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你觉得我像是会讲禅的?” 卡布列苏认真的点了点头:“像!” ———— 嘭—— 一道身影好似脱线的风筝一般,摔在演武场的巨鼓上,沉闷的鼓声滚滚传开,响彻大半个天龙寺,又在一众天龙寺弟子的心头炸响,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你这恶僧,雪山寺的讲经论禅便是出手伤人吗?你修的什么禅!”有人怒目圆睁,站出来怒声呵斥。 演武场上,鱼和尚单手竖掌立在武场中央,他虽披着僧袍,却是满脸煞气,无半点佛门慈悲,那双眸子邪气凛然,妖异可怖! 鱼和尚朝着说话那人抬了抬眼,笑道:“正所谓佛法无边,无形无相,这便是贫僧的禅法,这位法师似乎对贫僧的禅法有些意见,不如上来好好说道说道?” 说话那人被鱼和尚的目光吓退了半步,身后忽然响起阵阵嘶吼,又将他推了上去。 “云师兄莫怕他,上去教训教训这个恶僧!” “真当我天龙寺无人,云师兄,上吧!” “我们支持你,云师兄,让这恶僧见识见识天龙寺的禅法!” 天龙寺众群情激奋,推着云师兄不断向前,后又嘶吼,前有鱼和尚鄙夷不屑的目光,云师兄一咬牙,跃上演武场。 “阿弥陀佛”鱼和尚宣了声佛法,问道:“这位法师,如何称呼?” “云叙白!” 鱼和尚点点头,又叹一声:“无量寿佛。” 忽然间,鱼和尚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嘴角扬起,又见火焰腾升,炙热的烈焰包裹着鱼和尚的手掌,厉风呼啸,化作一道道赤红的刀影。 云叙白脸色剧变,他还没准备好,没想到鱼和尚竟然不讲武德,率先出手偷袭! 只听闻“剁剁”几声,云叙白便被那乱狂的刀影吞噬,卷着烈火的赤色刀影舔砥出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焦臭的肉味也在此刻弥漫。 云叙白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鱼和尚,最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云师兄!” “你这恶僧!拿命来!” 有人掠上演武场,手掐剑诀,这是段氏一阳指的起手式。 鱼和尚不慌不忙,还颇有兴致的观察起这人,蓄发,锦衣,段氏一阳指,看来是大理段氏弟子,那就不必留手了。 那人刚聚起真气凝于指尖,还未激发,便看到鱼和尚忽然抬手一拍,一张巨大的血色佛掌骤然成型。 这一掌下去,这人必死无疑! “阿弥陀佛。” 一道沧桑的叹息声自四面八方回荡,演武场上的血色佛掌也在这一声叹息之间闷声消散,好似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鱼和尚眯了眯眼,挑衅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云叙白身侧的老和尚,他在给倒在地上的云叙白治疗,同时还轻描淡写的抹去了鱼和尚的佛掌。 “信玄禅师,也要与贫僧论禅?”鱼和尚一点也不虚他,反而再次挑衅。 如果信玄禅师真的敢出手,那此行可真是事半功倍。 吐蕃诸部没有直接对大理王氏施压,而是打算通过雪山寺,以讲经论禅为由,羞辱大理国教天龙寺。 信玄禅师隐退多年,修的是真正的佛禅,如果他动武了,那便是破戒了。 “鱼法师佛法高深,老衲自是不如,今日论法,不如就此结束,免得伤了两寺的和气,来者是客,老衲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鱼法师不如随雪山寺的诸位,一块入寺洗洗风尘?”信玄禅师脸色平静,目光古井无波。 鱼和尚笑了笑,没有顺着信玄禅师的台阶走下去,反而得寸进尺道:“好啊,贫僧喜欢吃鱼,我看八部天龙众大殿外印海池的红鲤就很不错,不知信玄禅师能否做主,让贫僧尝个鲜?” 信玄禅师脸色微沉,这无关信玄禅师的定力,而是那恶僧的要求,实在过分! 印海池的红鲤乃是天龙寺命脉所在,大理香火供养,这些红鲤,每一条都有机会鱼跃龙门,化鲤为龙,成为天龙寺的八部天龙守护! 这话一出,天龙寺众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涌上演武场,刀剑出鞘,杀意四散! 鱼和尚毫不畏惧,默默凝聚真气,但凡有一人敢向他挥刀,他便敢大开杀戒! 他的禅,是杀生! “诸位来势汹汹,也是要与贫僧,论禅?” 恐怖的煞气凝成实质,天龙寺的天都被遮盖,黑云滚滚,恍若魔临。 这哪里是和尚,这分明,是一尊魔陀! ------------ 第一百零一章:弱国无外交 天龙寺是大理国国教,亦是大理的颜面。 信玄禅师比谁都清楚,雪山寺如今,就是来打脸的,他们就是吐蕃诸部的刀尖,正抵着大理国的咽喉。 只要天龙寺稍有异动,他们就敢借机生事,高举屠刀,发兵入境。 大理国积弱已久,全国上下,民众多为信佛者,曾经流淌在骨子里里的血性,早已被时间磨灭殆尽。 最关键的一点是大理国高层内部混乱至极,大理段氏距离被架空,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隐患,是大理建国初期就已埋下。 早在段思平建国之初,为了答谢帮助自己夺取政权的各大家族,比如高氏、董氏等,段思平大行分封。 便导致大理国内诸侯林立,东方的鄯阐府以高氏为最大,西边的洱海地区则以杨氏家族拥有的领地最多。 在剧烈的派系斗争中,段氏大权渐渐旁落,只能依靠中原朝廷的支持维持王位,以求自保,最常上演的剧本就是,杨氏不断叛乱,而高氏则借着平叛渐渐掌握了大理的实权,乃至军部兵权。 如此大理,如何抵挡吐蕃诸部的屠刀? 以前还能借着背靠烈明这座庞然大物,拉着虎皮威慑吐蕃,毕竟大理一旦沦陷,必然会与烈明发生冲突。 到如今谁都知道烈明王朝跟道门天庭杠上,风雨欲来,哪有功夫搭理一个小小的大理。 正当信玄禅师骑虎难下之时,演武场下忽然传来一声声急切地呼唤。 “鱼师兄,鱼师兄!”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僧衣的长发男子正一边叫唤,一边挤入人群。 若是在先前,天龙众看到这月白色僧衣,或许还会暗骂一句“离经叛道”,现如今出了鱼和尚这个恶僧,再出一个穿着灭佛僧衣的和尚,已经不足为奇。 “小僧卡布列苏,拜见信玄禅师。” 卡布列苏笑得温和,姿态也放得很低,但信玄禅师并未放松警惕,他明白,这个卡布列苏,是来唱白脸的。 如今人家戴着白脸,信玄禅师也缺个台阶下,自然不能不给面子,缓和了一下脸色,竖掌回礼:“阿弥陀佛,苏法师有礼了。” 卡布列苏笑眯眯道:“小僧还配不上法师二字,禅师唤我小苏即可。” 信玄禅师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再言语,他想看看这位唱白脸,到底要天龙寺如何。 “鱼师兄,印海池的锦鲤吃不得,那是天龙寺的命脉所在。”卡布列苏故作严肃,对着鱼和尚提醒。 鱼和尚一脸不屑:“我看那印海池里的红鲤没有百八,也有八十,我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只要一条即可。” 卡布列苏面露窘迫:“师兄,师傅让我们过来,是讲经轮禅的,莫要为难师弟。” “他们似乎不认可我的禅法。”鱼和尚扫了一圈天龙寺众,又看向信玄禅师:“信玄禅师说要替我洗洗风尘,而我这风尘,只有红鲤能洗。” 卡布列苏苦恼道:“唉,我这师兄最好吃鱼,信玄禅师您莫要见怪,我再劝劝他。” 信玄禅师长叹一声:“既然鱼大师坚持要吃,老衲这就命人取一红鲤过来,替大师洗尘。” “师父,不可!” “师叔,万万不可答应这恶僧!” “糊涂啊师叔祖!” 卡布列苏有些意外,没想到天龙寺那么能忍,鱼和尚同样意外,眯了眯眼,再次紧逼:“不知信玄禅师可否亲自为贫僧烹煮红鲤?” 信玄禅师呼吸一滞,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鱼和尚。 节使团已经到了大理城,但却并未在国宾驿馆住下,而是在医馆。 一路上的飚马,让张行川差点没提前升天,当年他确实是一位出使西域的猛男,但猛男也有年老时,一次两次还好说,可御猫这小王八犊子,一路都在飚马! 到了大理城,马没了,全累死了。 有一说一,也得亏这些马都不是凡马,都是混着龙血的亚龙马,否则没等飚出长安境内,就得先挂几匹。 饶是如此,到了大理也挂了两匹,好在马匹可以直接在大理买。 大理就是以龙血马著名,他们供养的天龙最爱干的事,就是给牧场的马“喂草”。 “小二,来一壶女儿红,三斤牛肉!” 墨雪故作老江湖,领着云奕子跟御猫走入一间酒楼,压着声线朝着小二吆喝。 她的声音本来就带着些烟嗓的低沉,刻意压着声,外加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老江湖的模样。 “好嘞,几位客官随便坐。” “嗯。” 墨雪压着兴奋感应了一声,四下打量起大堂,发现只有角落有一张桌子,其他位置都被坐满了。 今日大理城十分热闹,客栈里什么人都有,身旁放着锄头柴刀的农夫,桌上放着刀剑的游侠,背着书笼的游学士子,还有絮絮而谈的说书人。 “说起那鱼和尚,可真是邪气凛然,他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周身弥漫着一层黑气!肋生四臂,那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没看到,大半天天龙寺都被黑气笼罩!” “有那么邪乎吗?” “嘿,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不知道那鱼和尚有多张狂,他一掌便将云大侠拍得重伤,要不是信玄禅师出手,他就死了!” “信玄禅师境界高深,那恶僧定不是对手吧?” “对方来者不善,怕就是想比信玄禅师破戒出手啊。” “何止是来者不善!”说书人咬牙切齿道:“那恶僧还想吃印海池的红鲤!” “什么?简直欺人太甚!” “听说那恶僧还要让信玄禅师亲自屠鱼!” 嘭—— 有人拍案而起,怒道:“真当我大理无人?!” 一时间,大堂内义愤填膺,都叫嚣着要杀到国宾驿馆,为信玄禅师讨个公道,也有人说要亲自摘下鱼和尚的人头,取其头盖骨当尿壶! 墨雪听得也很起劲,忍不住问一句:“那个,信玄禅师有没有屠鱼呀?” 酒馆登时间便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因为信玄禅师屠鱼了,被破了杀戒。 信玄禅师乃是大理国最德高望重的大法师,哪怕到了烈明王朝,也会备受礼遇,而如今,却被雪山寺的恶僧逼到了这种地步。 大理人都知道信玄禅师为什么会被逼成这样,也非常清楚雪山寺此行前来的目的。 大理国太弱小了,弱国无外交。 ------------ 第一百零二章:国士无双 墨雪小小的一句提问,对大理人造成了成吨的打击。 “娘的,老子忍不了了!有没有兄弟跟我一块去国宾驿馆找那恶僧!” 又有人拍桌而起,怒气冲天。 “同去!” “信玄禅师的仇我们来报!” “有血性的都跟老子来!” 一时间,酒楼大堂内大半数人都站了起来,还有几个农夫也举起了锄头,看样子也是是要去助阵。 墨雪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兴冲冲的拔出了从捕风卫那里抢来的雁翎刀,嚷嚷道:“算本女侠一个!” “你凑什么热闹,坐下坐下。”云奕子赶紧将墨雪拉回来。 墨雪愤愤不平道:“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云奕子捂脸:“并不是,而且……” 御猫在这时候站了起来,说道:“国宾驿馆驻扎着三百吐蕃精兵,就怕你们连雪山恶僧的面都未曾见到,便人头落地了,他们的刀,可不会对大理人手下留情。” 云奕子顿了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御猫,他有些错愕,御猫大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掺和这事,还说着不符合他人设的话语。 这是在故意拉仇恨吗? “哪来的小子,给老子站出来!” “小兔崽子,教训雪山恶僧前,老子先教训教训你!” 御猫微微一笑,缓缓走了出来,将腰上那柄也是从捕风卫抢来的雁翎刀解下,拍在桌子上,朗声道:“烈明官府捕风卫指挥使林天运,几位未指教?” 他们的怒火立马平息大半,或许他们不认得林天运是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但他们清楚“烈明”这两个字的份量,以及“捕风指挥使”这五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官府两卫,十大指挥使各自镇守一方,每一位指挥使,都是烈明明面上最顶尖的存在。 大理一位都没有,而烈明,足足有十个。 据说他们当中有一位名叫御猫,代表的人间无敌。 “林大人好大的官威,烈明的官跑来大理耀武扬威,这是在烈明混不下去了还是怎么?林大人这番举动,在下很是惶恐。” 有人大步流星地跨步而来,步伐四平八稳,虎虎生风,气度不凡。 “张大侠!” “太好了,张大侠您终于来了!” “你小子不是很嚣张吗?现如今张大侠在此,有本事就跟咱们张大侠较量较量!” “张大侠在此,量他也不敢!” 酒馆里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精气神提升了不止一个度,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骄傲的看着那张大侠高大的身躯。 这他们大理的脊梁骨,大理国的国士无双张逸龙! 张逸龙不但在大理民间备受推崇,大理高层也是对他赞誉有加,大理段氏更是直接赐了一面牌匾给张逸龙,上书:国士无双张逸龙! 这是一位在大理吃了面子果实的大侠。 他的地位,他的名字,就是大理国的定海神针,大理武人的脊梁骨! 只要有他在,大理人的就不缺血性,什么邪魔外道,都得绕道而逃! 区区烈明指挥使,何足挂齿! 这就是大理人的自信。 “好强!”墨雪满眼星星,正在脑补自己变成“国士无双阿雪大侠”的场景。 云奕子看到张逸龙走入,也被他的气势与声望所惊到,不由得开启法眼,想看看他的气。 只见一条染血地金龙腾空而起,气势恢宏,再看御猫的气,好家伙,满屏的紫气,哪里还有什么天龙的影子,压得云奕子连忙收回法眼视线。 这没法比,御猫是人间的宠儿,张逸龙只是大理的宠儿,他背后的庇护者,应该就是大理的天龙。 不过这条天龙,不知怎么的,已经伤痕累累。 除此之外,云奕子还是不明白御猫为什么要突然吸引仇恨,难道他跟张逸龙有仇不成? “都说张大侠在大理一呼百应,声望崇高,本来我还不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张大侠,你比我威风啊!”御猫嘿嘿一笑,又跟张逸龙杠上了。 张逸龙冷哼一声:“你这老猫,在中原时还喊我张逸虫,怎么到这张嘴闭口都是张大侠了?” 御猫连忙摇头:“这我哪敢?您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啊!” 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不知道从哪顺来一坛子酒,笑道:“来,敬你一坛。” 酒坛离手,卷着破空的呼啸声。 张逸龙抬手一捞,轻描淡写地结果,旋即抬脚迈步,一步来到御猫面前,小声询问道:“你打什么算盘呢?现在我可没工夫跟你闹。” 御猫摊手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是来帮你的。” “帮我?心领了。” 张逸龙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看看云奕子跟墨雪两人,有些疑惑御猫怎么会带着儒家的人出现在这里。 “在下张逸龙,不知两位如何称呼?”张逸龙并不想搭理儒家的弟子,但云奕子坐在御猫的桌上,估摸着是朋友,不能不给面子。 “我叫墨雪,你可以叫我阿雪,或者阿雪大侠!”墨雪故作冷傲,假装自己是一位孤冷的刀客,可是她的台词,已经深深地出卖了她的本质。 真正冷傲的大侠,可不会有那么多废话,一般是:哼! 云奕子则起身作揖:“玉梁见过张大侠。” “君子客气了,两位远到大理,在下未能尽东道主之礼,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张逸龙还有别的事情,他这趟回大理城,就是听闻吐蕃诸部大军压境的事情,刚到大理又听闻信玄禅师被雪山恶僧逼得破了杀戒。 他得去找段氏谈谈,暂时不能陪御猫在这里玩过家家。 云奕子听出了张逸龙的辞别之意,笑道:“张大侠客气了,我们自便即可。” “抱歉了!” 张逸龙拱了拱手,又瞪了御猫一眼,转身离开,在柜台前停下,跟掌柜的吩咐几声,解除了御猫惹出来的误会,让酒楼招待好御猫等人,便直接离开。 张逸龙离开后,云奕子等人又重新坐下,墨雪忍不住凑近御猫问道:“猫哥,你跟那个张大侠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我怎么看不懂刚才的情形。” 这个问题正好也是云奕子想问的,不禁竖起耳朵倾听。 御猫笑了笑,说道:“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要是死了,这个人间会无趣很多。” 祖传不说人话又出现了! ------------ 第一百零三章:阿雪大人的刀客之旅 御猫在吃完墨雪点的三斤牛肉之后就独自离开了,云奕子还想跟着一块来着,结果御猫对云奕子说了一句“成长是一个人的事,不是吗?” 然后他就离开了。 这或许就是高人的祖传不说人话吧,又或者说是猫的思想,任谁也无法猜透。 当然了,云奕子明白御猫那一句话在表达什么。 御猫带他过来之前就已经说过,这趟大理之行,是带他来增长阅历的。 阅历是自己的,成长也是自己的,没有人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墨雪的精力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永远活力十足。 今天她的人设是一位孤冷的刀客,还让云奕子谨记这一点。 “阿梁,我是刀客,那你也得变一下身份啊。” 走出客栈,墨雪突然一脸认真的说着,然后打量了一眼他背后的书箱,又道:“虽然我很高兴你能一直背着我送你的书箱,但人总是要改变的不是吗?” 看来墨雪在这趟大理之行当中,跟御猫学了不少本事。 云奕子无可奈何,问道:“那么我今天该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墨雪没直接公布答案:“当然是孤冷的剑客啦!” “为什么总是孤冷的?”云奕子好奇道。 墨雪哼哼道:“因为追寻大道的人总是孤独的,猫哥说的哦,这句话是不是很帅!” 云奕子捧场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不觉得咱们两个都孤冷了,设定就发生重叠了吗?” “你说的对啊。”墨雪认同道,然后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又抬起头,看了看云奕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着的雁翎刀,秀眉皱着,似乎有些苦恼,又或是纠结。 “刀客一般都是什么样的?”墨雪拿不定主意。 云奕子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刀客也一样,他们唯一的相同点或许就是都是用刀的。” “我明白了,那我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刀客,一个不会用刀的刀客怎么样?”墨雪提出想法。 云奕子认可道:“不错,因为你确实不会用刀。” “那性格呢?”墨雪打算补充细节。 云奕子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边走边说,因为我们已经站在门口挺长一段时间了,你看,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酒楼里想出来的,街上想进酒楼的,都在看着两人,有一说一,要不是因为墨雪太可爱了,他们可就要骂人了。 “呀!抱歉!”墨雪惊讶的蹦了一下,连忙让开。 “没事没事,你继续。” “对对对,我们不忙。” 围观的群众觉得墨雪很有趣,外加墨雪甜美的长相,可爱的性格,让他们给予墨雪最大化的好感。 看脸的时代,就是如此, 墨雪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拉着云奕子飞快地挤出人群,一溜烟的跑了。 “好了,现在你应该把书箱收起来,然后再配上一把雪白色的剑!” 跑出一条街之后,墨雪还是不忘初心的让云奕子改变人设。 云奕子将书箱收入风雷赠送的玉佩,然后发现他并没有佩剑,说起佩剑,他又想起了玄同。 “咱们去买一把剑吧!”墨雪看到云奕子没有剑,又决定了一件事。 云奕子摇头道:“我觉得不必,我的人设可以是一位没有剑的剑客。” “哦哦!我懂了,你修的是心剑!这个人设很好呢!”墨雪表示赞同。 云奕子只是单纯的不想破费,还有就是他没有银两,吃软饭是不好的行为,要引以为耻。 还好方才是饭菜是御猫请客。 说到这个,云奕子觉得他应该想办法赚点银两,否则他在人间的修行之旅将寸步难行。 “咱们两个的人设已经完善了,接下来应该去哪里呢?”墨雪又问。 云奕子想了想,建议道:“逛一逛这座大理城吧。” “好啊!” 两人并肩而行,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很快,墨雪就开始四处转走,时不时会消失不见,然后突然又回到云奕子身侧,手里总会多几样吃食。 “给,是冰糖葫芦!”墨雪递了一串给云奕子,她还有两串。 “谢谢。” 云奕子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想吃,然后又被墨雪抢了回来。 “不行,冷傲的剑客怎么可以在大街上吃冰糖葫芦,这会破坏人设的!”墨雪一脸认真,还有些后怕的样子。 云奕子面无表情,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吃,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得面无表情的吃!” 墨雪又把冰糖葫芦递了过来。 云奕子面无表情地接过,面无表情的吃着。 “不错不错,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啃剑的剑客。”墨雪很开心。 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座木桥上,这里的行人不是很多,木桥两边种着一排杨柳,正迎风招展。 对岸的杨柳下站着一位白袍青年,说是青年,可他的两鬓却又是斑白的。 他的腰上挂着佩刀,正仰头看着招展地杨柳,那唏嘘地眼神里,似乎写满的兴趣。 “你好,请问你是一位刀客吗?” 墨雪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奕子身侧消失,来到了男子身旁。 男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声:“是。” “我也是一位刀客呢,一位不会用刀的刀客!”墨雪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阿雪大侠,你呢?” 云奕子小跑过来:“阿雪,不要给人家添麻烦,这位兄台,很抱歉打扰你了。” 男子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没事,我叫断肠酒,不是大侠。” 断肠酒回应了一句,又开始看杨柳。 墨雪也仰头跟着看了起来,云奕子则在打量断肠酒,发现他眉宇间凝着死气,这有两个说法,一个是他死期将至,二是他已有死志。 “你在看什么?”墨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干脆的问道。 断肠酒就像一个有问必答的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答道:“看杨柳。” 墨雪摇头:“不,你分明是在看过去,你在缅怀什么吗?” 断肠酒顿了顿,又道:“你说的没错,我在看过去,但没什么值得缅怀的。” 墨雪双眼泛起星星,一旁的云奕子知道,断肠酒的这句话,下一秒就是阿雪的了。 ------------ 第一百零四章:江湖江湖 不多时,墨雪也开始仰头仰着杨柳,眼神中仿佛写满了故事。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学人精吧。 断肠酒转过身,看向云奕子,忽然问道:“这位君子,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君子可否解惑。” 要是放在往常,云奕子会干脆的承认他啥也不懂,自己就是个小废废。 但在断肠酒面前不能,他似乎有死志,虽然对方只是一位陌生人,但云奕子所背负的九年义务教育的道德感,让他不能袖手旁观。 “请说。”云奕子注视着断肠酒。 断肠酒也面向着云奕子,但他的眼神十分空洞,似乎装不下任何人。 “修真届与江湖,有区别吗?”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云奕子沉默片刻,答道:“本质上有区别。” 断肠酒又问:“什么区别?杀人夺宝,寻求机缘,所有的一切,与江湖又有什么分别?” 云奕子答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未寻得真我的凡夫俗我,修真修真,顾名思义就是修得真我,追寻大道,只有修得真我,方有资格寻求大道。而在此之前,所谓修真界,就是大一些的江湖,所以我才说,有本质上的区别。” 墨雪装了半天萧瑟,发现云奕子居然跟断肠酒聊起来了,居然不配合自己,有些生气,听到云奕子的言论之后,又忍不住静下来倾听。 断肠酒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听罢之后又是直接开口反问:“那么君子是否已经寻得真我?” 云奕子摇头:“并未寻得。” 墨雪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们都是江湖人。” 断肠酒又问:“武道可算大道?” “算。”云奕子认真的点头,他觉得三千大道,涵括一切,我道即为大道,就像佛门所说的“我即是佛”一样。 断肠酒终于反应,他点了点头,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多谢君子解惑。” 断肠酒谢过一声之后,就没有再说话,继续看起杨柳。 有些莫名其妙,墨雪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道:“那个,你不是说没什么好回忆的吗?为什么还在看啊?” 断肠酒看着杨柳,喃喃道:“正因为没什么回忆,所以才想多看几眼。” 墨雪偷偷记下这句话,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问阿梁那个奇怪的问题啊?” 断肠酒道:“因为不懂,所以问。” 很简单很直白的回答,但却又不是墨雪想要的回答,她想要的是一些听起来很帅气的台词。 云奕子也想要一个回答,想知道断肠酒为什么心怀死志。 有句老话说的好,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云奕子略作思考,直言道:“我看到你眉宇间凝着死气。” 断肠酒依旧在看杨柳,听到云奕子的话,只是点点头,回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看来这位刀客,是铁了心的想寻死啊。 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就连墨雪都看懂了。 “你为什么想不开啊?”墨雪也打了一记直球。 断肠酒也很直接:“与你们无关。”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云奕子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而墨雪也不会去安慰陌生人。 三人沉默了许久之后,墨雪扯了扯云奕子衣服:“我们去其它地方玩吧。” 她不喜欢这种氛围,虽然断肠酒看杨柳的样子很有趣,但他一心寻死的灰暗感让天性活泼的墨雪十分不适。 云奕子看了眼断肠酒,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劝说,因为他觉得劝说对断肠酒这种人没什么用。 两人离开木桥后,墨雪问道:“阿梁,刚才那个人,算是江湖人吗?” 云奕子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应该算吧,虽说他境界不低,但很有江湖气息。” 断肠酒像个刀客,而不是刀修。 “江湖人都像他那样的吗?”墨雪又问。 云奕子笑道:“他显然只是极少数。” “那江湖好玩吗?” 墨雪眼里的江湖,都是从话本上了解的,小时候一直待在墨家机关城,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出去溜达。 “凡事总有两面性,以我的了解,江湖不应该用好玩来形容。” 云.其实也没有踏足过江湖的愣头青.奕子开始侃侃而谈:“对江湖向往的人,看到的应该都是江湖中快意恩仇的一面,并没有看到其背后的泥沼。” 墨雪一边记笔记一边追问:“那背后的泥沼又是什么呢?” 云奕子揉了揉鼻子:“这个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踏入过江湖。” “哦哦,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踏入江湖呢?”墨雪思维跳转得很快。 云奕子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首先我们要明白江湖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墨雪举起手,然后侧身立住,背着手,仰头四十五度,眼神略带几分忧伤:“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说完,她又忍不住斜眼偷看云奕子是什么反应,结果云奕子压根没办法反应,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教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江湖是无奈的。只要有人,就会有恩怨,而江湖这个大染缸,便是恩怨情仇的集合体。” 一番说教下来,让墨雪对江湖的兴趣少了一大半,有些不开心的撇嘴道:“难道江湖就没半点好的了吗?比如一怒冲冠为红颜的匹夫,有比如孤冷不胜寒的剑客!” 云奕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事物总有两面性,而且你方才说的一怒冲冠为红颜,其实也就是无奈的表现之一。” “啊?江湖这么不好玩的吗?”墨雪垮下了脸,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云奕子又道:“庄圣有言,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之悲哀,尽在江湖。” “阿梁,你变了。”墨雪摇了摇头,叹道:“你一点也不有趣了,像个呆子,儒家的呆子!” 墨雪气得跺脚,愤愤不平地小跑离开。 云奕子有些茫然,并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 第一百零五章:人间道子 “师兄,您不应该逼迫信玄禅师破杀戒,要一条红鲤我们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国宾驿馆银松小院内,鱼和尚正拿着一柄精致的小刀,切着鱼片,一旁的卡布列苏皱着眉头,无奈地劝说着这位愈发激进的师兄。 以前的鱼和尚还能听得进劝,可当他从昆仑派回来之后,就变得愈发极端了。 前往天龙寺之前卡布列苏就曾叮嘱过一次,让鱼和尚点到为止,伤几个人,将信玄禅师逼出来即可。 谁知道他突然又点名要天龙寺印海池的红鲤,这个操作卡布列苏是认可的,但最后他又顺势逼迫信玄禅师破杀戒。 那一刻,别说信玄禅师懵了,卡布列苏本人也懵了。 鱼和尚恍若未闻,切好鱼片又开始鼓捣酱料。 卡布列苏叹了口气,走近一步道:“师兄,赞普也是信佛的,你这么做,只会令他不满,并且雍仲本教一定会借此机会打击我们雪山寺的。” 鱼和尚调好酱料,大马金刀地坐下,夹起一块沾了点酱料,细细品尝一口,赞道:“不错不错,你也尝尝?” 卡布列苏坐了下来,问道:“师兄,您在昆仑派到底经历了什么?” 鱼和尚答非所问道:“赞普真有那份佛心,就不会派咱们过来向天龙寺施压,师弟,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们雪山寺的处境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依靠吐蕃诸部。” “呵呵呵呵………” 鱼和尚摇了摇头,发出苦涩的笑声,他道:“我们在赞普眼里,就是一柄脏刀子,注定是不干净的。” “我相信赞普知道消息之后,一定会来信,对我做的事情表示不满,但实际上他心里想什么?他一定是高兴的,觉得雪山寺这把刀子,好用,够脏,是一条好狗!” 卡布列苏不赞同道:“你如此极端,雪山寺如何长远?中原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难道你想让雪山在吐蕃也待不下去吗?” 看到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的卡布列苏,鱼和尚又是叹气:“都说雪山寺里就属你最聪明,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如此天真?你真以为赞普会答应扶持雪山为国教?你当雍仲本教是痴的吗?最是言无可信乃君王,这是千古定律!” “给我时间,我能扳倒雍仲本教!”卡布列苏咬牙道:“天龙寺仅是供奉一尊天龙,借着大理的国运依旧能兴盛至今,中原的气运我们要不到,吐蕃的一定要得到,否则人间将再无雪山的立足之地。” 时代要发生巨变,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烈明王朝的气运如今已经达到鼎盛,承光帝李玄霸继承了他李嗣烨的雄才大略,绝不会甘心止步于此。 现如今人间诸国都明白,烈明的屠刀已经举起,第一刀就是北方诸国,之后的西域,吐蕃,南面大理,南诏谁都逃不掉! 吐蕃诸部如今的赞普是个聪慧的君王,他率先对大理出手,占取先机,不求能挡住烈明的野心,只求能在这场时代分一杯羹。 雪山寺虽供奉着一尊佛,却是一尊即将泯灭的佛,这也是卡布列苏身穿月白僧衣的缘故,佛尽之后,以戒为禅。 卡布列苏认为雪山寺想要长远,就必须改变以往的形象,并借吐蕃的气运长存,否则佛灭之时,就是雪山覆灭之日。 鱼和尚觉得他还是太天真了,惨笑道:“烈明的野心,吐蕃挡不住的,哪怕你扳倒了雍仲本教又如何?烈明才是这场大幕的主角!” “你可知道,洛丰境内,出了一位人间道子?” 卡布列苏点头:“这个我知道,相信道家那边已经有人去接触他。” “并没有。”鱼和尚摇头,又道:“方才我说了,那里出的是一位人间道子,这个前缀代表着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卡布列苏脸色微变:“你是说,烈明注定会赢?不可能,天庭与世俗王朝隔着一条鸿沟,烈明不可能赢!” 鱼和尚却道:“我可没有说烈明一定会赢,我是说,人间一定会赢!” “什么意思?” 鱼和尚仰头望天:“人间,将不再受三教制约,这个樊笼,注定会被打破。师弟,人间在复苏啊!” 人间初界,原本的诸天中心之地,最初之地。 自万界开启之后,人间便成了一座樊笼,以三教为主导,一直吸食着人间的气运,无数新生的天骄被带走,纹刻上三教的烙印。 如今,人间出现了一位人间道子。 他不属于三教,他只属于人间。 卡布列苏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所以师兄你的意思是,我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的?” 鱼和尚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师兄你的眼界确实比我高了许多,但我们得先看眼前,咱们雪山都快亡了啊师兄!” 卡布列苏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师兄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极端,原来是眼界太高,看得太远。 “师兄,虽然我很赞同你的想法,但雪山寺,总得活下来,才能见证人间的胜利。” 鱼和尚叹了口气,怂了怂肩膀道:“那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兄。” 这时,断肠酒走入小院。 鱼和尚抬手示意他坐下,卡布列苏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节使团已经到大理城了,但御猫并没有接触大理段氏,先前曾出现在酒楼,随后消失踪影。”断肠酒面无表情的汇报,像个莫的感情的汇报机器。 鱼和尚想了想,问道:“那张行川那老家伙呢?” “他带着节使团住进了段王府。” 卡布列苏点头:“看来烈明是真的不会管咱们的事,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那烈明派御猫过来的意义何在?”鱼和尚不是个懂政治的料。 卡布列苏说道:“他是大理的定海神针,如果单单是张行川过来,大理内部一定会乱,但御猫来了,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大理内部都不会乱起来。” 鱼和尚摇了摇头:“不懂这个。” “御猫就是烈明的门面,虽然烈明不会接受大理附庸的请求,但他们也不会直接拒绝,派御猫过来的意思就是,我考虑考虑,你们再求求我吧。虽然结果是注定的,但御猫在,就还有机会求,只要有机会求,大理段氏就能接这个虎皮威慑各大门阀。”卡布列苏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结果鱼和尚压根没听进去,自顾吃着鱼生。 卡布列苏一脸无可奈何,自己这个师兄,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蠢,自己确实有些天真,但如果雪山要靠师兄来支撑,恐怕早就亡了。 ------------ 第一百零六章:白嫖与软饭 云奕子领着墨雪来到一间书馆前,书馆名为永元书馆,云奕子了解过书馆取名的含义,比如眼前这个,就代表里面的藏书多元化,种类繁多。 像长安的三味居,自然就代表请君欣赏,品味书中三味。 眼前这个书馆,是卖书的,三味居是提供借阅。 “我们来这里干嘛,又要买书了吗?”墨雪不太喜欢这些地方,她喜欢去好玩的,好吃的。 先前去三味居,只是因为她认为那里有好吃的。 眼前这个书馆显然只是卖书的地方。 云奕子解释道:“我想买些纸张,写一些东西。” “哦哦,那你快些!”墨雪就不打算进去了,说完话就又被正在吆喝卖东西的小贩吸引了。 “我去买些吃的!” 墨雪一溜烟的跑开了,云奕子迈步走入书馆。 他一身儒衫,两袖空空,是没有银子的,小富婆跑开了,不过就算她在,云奕子也不会开口的, 云奕子打算结束自己的白嫖之旅,他要卖字画,赚一笔买笔墨纸张的银子,随后写下自己的见闻,贯彻自己的君子之道。 “君子你好,请问想要买些什么书籍?” 书馆的老板走出柜台,称呼云奕子为“君子”,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云奕子的境界,而是因为读书人喜欢听别人这么称呼。 只要看起来像读书人的,他都会直接称呼对方为“君子”。 云奕子气质超然,好似胸藏四书五经,不像是要参加科举的学子,这种顾客,老板多半不会推荐书籍,因为这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些看起来像是正在游学的读书人,老板就会按照经验来推荐各类藏书。 “我想买一些纸张,以及一些笔墨。”云奕子说道。 老板点头记下,又问:“君子可是要著书?我们这里有棉连纸,太史连以及连史纸,当然如果君子有用惯了的纸张,我们这边也可以调度,但需要一些时期。” 当了几十年书馆老板,看人自然是准的,像云奕子这等顾客,都是有大学问的,进来要么是找一些偏门的书,要么就是买纸著书了。 云奕子想了想,说道:“太史连即可,还需要一些生宣熟宣。” 老板又点头记下:“笔墨之类的我们这里有大理本土的小狼毫,羊毫,烈明的管城侯、中书君、毛锥毫……乃至金国的湖笔,鹿毫……” 不愧是开设永元类书馆的老板,这一口气下来比起报菜名也不遑多让。 云奕子听得十分眼馋,虽然自己有苏御送的马良笔,但那属于法器一类了,用来写字著书有些大材小用。 所以想买些笔墨,笔的话他不挑,墨研一类他挺馋三味居提供的那些。 老板报完毛笔类型,又开始报研墨一类的,云奕子安静地听完之后,说道:“我想要一杆狼毫,一杆中书君,同时需要一个端砚以及几块微墨。” 大买卖啊,毛笔一般不贵,贵的都是研砚以及墨条,云奕子挑的就挺贵的。 老板正想报账,云奕子抬起两袖,示意他两手空空,说道:“但我现如今身无分文,可否用字画抵账?” 当了几十年书馆老板,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一般看人回答,想云奕子这等气质超然的顾客,他笔下的字画一定不凡。 但不凡贵不凡,毕竟他是个商人,一切都得讲究价值性。 好的字画,就一定需要配上好的名气,没有名气,写得再好,价格一开始是值不了多少钱的,直到字画的主人名声鹊起,才会凸显价值。 老板的书房里就收藏了许多,有的价值千金,有的一文不值。 “敢问君子大名?”老板需要确认云奕子的名气。 云奕子道:“玉梁。” 没听说过的名号,老板不是修行中人,自然没有听过“玉梁”这两个字的份量。 “可否现场施墨?” 他的态度与三味居的掌柜截然不同,三味居的掌柜是修行中人,同时也是儒家弟子,知道君子留字之重,而老板是凡夫俗子,更是商人。 “可。” 老板当即使唤一位童子拿来文房四宝。 云奕子走过书桌,想了想,提笔粘墨,刷刷刷写下四个大字:君子不器 他不太敢写诗,怕这张桌子承受不住其重量。 毕竟他的位格在,一旦写出这里没有的诗句,必然会引起动荡,所以他写了论语里比较常见的。 “好,好飘逸的字!” 书圣的字,自然是飘逸的。 老板连连称赞,就凭这四个字,其实就足够买下云奕子要的东西了,但人总是贪心的。 现在云奕子还要了生宣熟宣,说明他还会作画。 “潇洒而又不粘不脱,君子这四字便价值千金了啊!”老板先是称赞几句,又忍不住问道:“不知君子,可否再留画一作?” 他没有说用什么来交换,因为读书人往往自视清高,特别是像云奕子这种有大才的,是不能用东西来衡量他的作品的。 如果云奕子答应,他就拿出自己珍藏的端砚赠送,如果不答应,他就送些次点的藏墨。 毕竟光凭云奕子留下的那四个大字,就够他吃三年的了,要是遇到识货的,十年不开张也行。 那四个字,他越看越是欢喜。 虽然云奕子只是随手写的四个字,但他是君子,天生君子的字,除了厚重,还自带神韵。 如果老板有点修为,这字还能助他静心凝神,哪怕没有修为,这四个字,放在家里,也能当镇宅法旨来用,等闲妖邪是不敢靠近的。 “也行。” 反正自己无论写字还是作画都是一气呵成,花不了多长时间。 “阿梁你还没好吗?” 墨雪抱着一包密饯,嘴里叼着一根冰糖葫芦,风风火火的小跑进来。 “又留字呀。” “是啊,毕竟身无长物,总要用些东西作为交换的。”云奕子说道, 墨雪不太赞同:“阿梁,你的字跟画,不要随便留下的好。” 云奕子不解:“为什么?” 墨雪挠了挠头:“我也不懂,苏师兄之前跟我提过,说君子的字份量太重,像老板只是一介凡人,他可能承受不住这份重量,还可能会招来横祸。” 老板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好家伙,我面前站着的,是一尊真君子?! 云奕子不懂这些常识,看了看字,又看了看老板。 墨雪摆手道:“留都留了,自然不能收回的,下次注意点就行了,你没有银子,可以找我要呀,我有好多的!” 说着,小富婆丢过来一个乾坤袋,粉红色的。 云奕子接过来往里探了探,好家伙一座银山,银山背后是一座灵石山……… 啊这…… 我的白嫖之旅结束了,我的软饭之旅开启了? ------------ 第一百零七章:架擂 “你在做什么?” 岁七一手提着一篮子书,一手抓着个不知道谁给的烙饼,漫不经心的走入云奕子的客房,看到云奕子在研磨。 凑过去瞄了几眼,发现不是准备作画,似乎是准备写作? “我打算把自己最近的见闻写下来,最后收录成书。” 云奕子添了些墨,在空白册子的封面上写下“人间篇”三个大字。 “我也要写!” 岁七不知怎么也来了兴趣,三两口吃完烙饼,随手将装书的篮子丢在一边,踮起脚往书桌上看,小脑袋晃来晃去,然后伸手要拿云奕子放在书桌上的空白册子。 “你要写什么?” 云奕子倒是没有阻止,只是好奇的询问一声。 岁七拿了几个册子,又在挑笔,头也不回道:“跟你没关系就是了。” 挑了两支小狼毫,她又伸手把云奕子的端砚给拿走了,还顺了桌上放着的两根墨条。 拿完之后一股脑的塞篮子里,提着篮子哼着不知名的妖界小曲,回了自己的客房。 云奕子无奈地笑了笑,还好书馆老板多送了自己一个端砚,要不然自己就没得用了。 先前御猫回来了一趟,把墨雪带走了,说要去段王府吃顿好的,云奕子打算沉下心写点东西,并没有跟着去。 岁七离开客房后,云奕子走过去把门关上,随后回来坐下。 云奕子想了想,提起一口浩然气,口吐真言:“此地无声!” 骤然间,整间客房变得寂静无声,连云奕子自己的呼吸声都被屏蔽了。 云奕子又拿出新的端砚磨墨。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云奕子翻开第一页,并没有写上“序”,因为这个册子目前只能算随笔,还未能成书,要等他都整理好,觉得可以著书了,才会提笔写“序”,然后重新整理内容。 他翻开第一页,写了个标题: 【天下第一仙】 写完之后,十分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笔迹,紧接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写错了……” 云奕子这标题习惯,完全是按照上辈子,横着来的,而这里的人著书,都是竖着来的。 “这…能用浩然气抹去吗?” 云奕子嘀咕一声,君子印记没什么反应。 他只好将浩然气汇聚到手掌,对着【天下第一仙】这五个大字挥手一抹。 【天下第一仙】泛起微光,字语间恍若有灵在跃动,不消片刻,一切归于平静,这五个大字稳如泰山地烙印在直面上,无法抹去。 倒是让云奕子损失了一些无法回流的浩然气。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五个字到底怎么了,如今抹不去,只能将错就错的留下了。 下面的正文再用竖写法吧。 “人间有仙,天下第一仙吴望……” 云奕子低喃着,书写着。 客栈上方,隐有青光冲天,若隐若现,又似月华。 那青光十分神异,时而化作一道青衫身影,负手而立,背对世人。忽然间似乎又有一只无形大手拍来,青衫身影当即消散,化作一幅神异的山水庄园化作,庄园高居半空,衔接着一条往下的白色阶梯,上空又凝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眸子。 段王府某座小院的飞檐上,御猫仰头望着客栈那头的幻象,似笑非笑。 整座大理城,也只有他能看得到客栈上方的那一幕。 遥远的烈明王朝,洛丰境内一座小道观,大石似乎心有所感,从观中走出,望向了大理的方位。 “君父……不对……不是…?” 大石低喃着,略有困惑。 这幻象,一直持续到晨曦的到来,云奕子松笔的那一刻,才烟消云散。 晨曦的鱼肚白刚刚冒头,太和街菜市口的广场上就有人架起了一面旗子,上书“以武会友”四个大字。 旗子下站着断肠酒,立在广场边沿,按着刀柄一言不发。 广场左侧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坐着鱼和尚以及卡布列苏。 又或许是怕大理的民众不识得他们,桌子边上也竖了一面旗子,上书“雪山寺”。 师兄弟天光大亮的便来到这里支起旗子,然而却错算了大理城民众的作息时间。 大理国上下皆信佛,不知不知觉,导致大理民众也变得十分佛系。 不像中原,天光大亮,街道上便已经挤满了早市的摊贩与行人。 而在佛系的大理城,哪怕是鱼肚白显露,街上的摊贩也只有寥寥几人,更别提行人了。 “这大理城的人,怎么都赖床了,活该被吐蕃大军压境!” 鱼和尚在这里喂了半个时辰的蚊子,早已经耐不住气,要不是卡布列苏拦着,他就要回去了。 “这不是有人了吗?再等等,在等等。”卡布列苏好言劝道。 鱼和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等,等个屁!等那些个摊贩出来又什么用?” 他们要等的,是大理的侠客,大理国的高手,而不是那些个摊贩。 卡布列苏苦笑道:“欲速而不达,你看看断肠酒师兄,多稳。” “他稳个屁,他都睡着了!”提起这个,鱼和尚更气了。 卡布列苏赶紧看过去,发现断肠酒是睁着眼的,嘀咕道:“没有啊。” “他睡觉从不闭眼,你不会看他呼吸啊!他娘的!” 鱼和尚这一提醒,卡布列苏才发现旗子下站着的断肠酒呼吸均匀,除了眼睛还睁着,跟睡着了没两样。 卡布列苏捂脸道:“抱歉,今日是我失策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鱼和尚冷哼一声,干脆闭上双眼,嗡声道:“等那群王八犊子睡醒了过来再喊我。” 说罢,鱼和尚当场表演了一个秒入睡。 卡布列苏摇头叹息,看了看行人稀松的街道,又是连连叹息:“大理啊大理。” 一直到日上三竿,大理城那群该死的侠客们,才从客栈里出来,也是听了那些个摊贩说太和街菜市口广场有雪山寺的恶僧在那里架起了擂台,说是但凡能站擂五场以上的,可得万金。 要不是有这么个消息,他们还得在客栈跑上一壶茶,强烈谴责雪山寺一整天,说兴起了还会多点几坛酒,夜了各回各家,明早儿继续。 毕竟谴责归谴责,总不能真的提刀去国宾驿馆去找那群恶僧吧? 那里可是有吐蕃精兵存在的。 现今雪山恶僧们自己跑出来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架起擂台,这真当大理无人吗? 大伙们一吆喝,都带上了各自吃饭的家伙,雄赳赳气昂昂地聚向太和街。 ------------ 第一百零八章:一拳 太和街广场下,没多久就汇聚了一大票江湖人士,大多是大理国人,也有不少中原侠客混在里面看热闹,或许还有吐蕃的人。 鱼和尚看到人来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起身跃上广场,走到边沿处,居高临下的俯视几眼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高声笑道:“都说大理人杰地灵,出了位国士无双张逸龙,我们雪山前些时日与天龙寺论禅,不是很尽兴。”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众怒,不少人纷纷扬言要把鱼和尚按在地上捶,再让他给信玄禅师磕头认错。 其中喊得最大声的,是不通武功的大理民众,他们认为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声援也是一种支援,所以吆喝得最大声。 大理的侠客们倒也在吆喝,却没有一个人上台。 鱼和尚自然是看不起这群只会叫唤的人,他这个擂台,是专门为张逸龙所设。 张逸龙作为大理的国士无双,同样也是大理的脊梁骨。 只要将大理的脊梁骨给敲断敲碎了,吐蕃诸部兴许连大军都用派,直接就能将大理并了。 没有人敢上台,大理的民众也看出来了,站在最前面的,都是一群怂货。 “若是张大侠在此,那恶人还敢如此放肆?” 有人不甘心的冷哼一声,边上的人赶紧附和。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呼唤张逸龙的名字,大理民众希望他出现,希望这位国士无双,能站在他们面前,将台上嚣张的恶僧都给打趴下了。 然而千呼万唤,张逸龙这位国士无双,却是失了声,藏了起来。 虽然有不少人失望了,但张逸龙的民望还在,大家都认为,张逸龙是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所以还没来。 “怎么,你们的张大侠,是不在大理城吗?”鱼和尚有些不耐烦了。 他知道张逸龙就在大理城,大理的民众也知道,昨日他还在一间酒馆现身了。 却不知是为什么,他不肯现身。 卡布列苏也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台上,笑眯眯道:“看来你们大理,除了张逸龙,就没有人了啊,现在你们的张大侠也不在,咱们这擂台,看来得收摊了。” 鱼和尚环抱双臂:“国士无双张逸龙?我看是张逸虫,浪费时间,走了。” 正此时,一道虹影从人群中掠上高台,越过了两人头顶,稳稳地站在广场中央,怒道:“真当我大理无人?” 卡布列苏抬眼一瞧,来人身材高大,约有八尺,四肢发达,显是孔武有力之辈,可那面容,却是一副女子相,声音有些中性,难辨雌雄。 “这位……施主,如何称呼?”卡布列苏收起惊讶,转身询问。 来人鼻孔朝天,叉腰挺胸:“老娘赵喜娜!记住这个名字,恶僧!” 原来是位女子! 卡布列苏啧啧称奇,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都别愣着了,谁先上?” 赵喜娜话是这么问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鱼和尚,她不喜欢这个恶僧。 断肠酒也在这时候睡醒,虽然他醒着跟没醒也没什么区别。 他走入广场中心,与赵喜娜对开站着,单手竖起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小僧断肠酒。” 卡布列苏跟鱼和尚对视一眼,回到桌子边上。 赵喜娜按着剑柄,已然摆开架势,这时卡布列苏又高声道:“今日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自然是假的,断肠酒出手不会留手,他的作用,是将张逸龙逼出来。 卡布列苏同样也知道大理的民众不可能接受点到为止这个规则,所以他说得很慢,就等着有人打断他的话。 “且慢!” 赵喜娜出声了,她冷言道:“点到为止多没意思,老娘早看你们不顺眼了,今日咱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生死勿论!” 断肠酒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对。 倒是台下看戏的不嫌事大,吆喝道:“说的好,你们一起上吧!” “一群土鸡瓦狗,有赵女侠在此,何须张大侠出手!” “没错,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吃瓜群众们丝毫不掩盖他们对雪山的厌恶,还有人借着所有人都在起哄,甚至偷偷地往卡布列苏这边丢石子。 卡布列苏自有真气护体,他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倒是挤出一张苦脸道:“这不合规矩。” “你们真将规矩,就不会去逼迫信玄禅师破杀戒,惺惺作态的假和尚,废话少说,看剑!” 赵喜娜懒得跟卡布列苏多费口舌,拔剑便上,虽身形壮硕,可速度奇快。 断肠酒的手还在按着刀柄,纹丝不动。 直到剑芒闪烁,直到赵喜娜的身影清晰,直到她不屑的表情专为惊愕。 断肠酒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他的右手还按着刀柄,看上去,是不打算出刀了。 有龙吼声炸响,有金光炸开,化作一条腾挪的金龙虚影,缠绕在断肠酒的左手。 握拳,挥拳。 般若龙象,一龙十象! 轰隆—— 有人影甩飞,应声砸落在广场边缘,沙石四溅。 广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斜坑,赵喜娜半个身子都镶进了土里,原本高大壮硕的身躯,此时是显得如此的渺小。 “赵……赵女侠没事吧……” “怕是死了……” “太可怕了,那恶僧连刀都没有出……” 场下的观众,只敢小声议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断肠酒这一拳,不仅将赵喜娜打懵了,还将场下的大理民众给打懵了。 “阿梁阿梁,他真的是刀客吗?” 墨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围观群众的行列,身旁站着云奕子。 云奕子见怪不怪,用拳的刀客而已,也不是很罕见。 只是这断肠酒,下手太狠辣了,他根本没有留手! 他这是想赵喜娜死! 如果云奕子没猜错,雪山寺这是打算利用断肠酒,逼迫张逸龙出现。 断肠酒心怀死志,他不怕死,所以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背负恶名。 在他死前,只要将张逸龙逼出来,他就功成名就了。 “师兄,你…你怎能如此狠辣!” 卡布列苏连忙奔到斜坑,检查赵喜娜的伤势,有气出,没气入,胸口凹入一个大坑,内脏显然是被断肠酒那一拳打得稀烂了。 “阿梁,那个姑娘还能救吗?”墨雪有些担心,她想上去看看。 云奕子沉默了一会儿,快步上前挤入人群,跃上高台,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赵喜娜身侧。 他不懂得救人,也没有丹药,并且作为观测者,这种事情,他不应该出现。 但他还是来了,还是忍不住,一如在洛丰城时。 “此人,命不当绝!” 云奕子口吐真言,浩然气自胸口涌出,君子印记泛起微光。 ------------ 第一百零九章:众生相 赵喜娜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多大改变,云奕子那一口浩然气只是将她的命吊住,并无医治功能。 言出法随运用得合理,也是可以当个奶妈的,可以,阿奕还是太菜了,目前能吊住赵喜娜的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儒家的君子忽然显圣,让广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卡布列苏与鱼和尚一时间也不好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是儒家君子,背后站着一座浩然天地,而他们的背后,只有一尊死去的佛陀。 场下先是一静,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涛骇浪般的讨伐之声。 也许是场上那位君子,给了他们这个勇气。 也仅仅是勇气,讨伐声虽大,却无一人敢跳上广场。 卡布列苏脸色并不好看,他不是害怕场下那群暴动的大理人,而是不清楚云奕子的立场。 “君子可是要插手凡间事务?” 卡布列苏退无可退,雪山已经穷途末路了,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哪怕面前是一位君子,哪怕他背后,站的是儒家。 他在赌,在赌云奕子不敢接下自己这句话。 三教百家的天骄集体撤离人间这事,卡布列苏是知道的,凡间目前,可不归三教管了。 云奕子转过身,面向卡布列苏,摇头叹道:“她,命不该绝。” 答非所问,却也没接卡布列苏的由头。 鱼和尚单手竖掌道:“阿弥陀佛,君子仁心,小僧佩服,可这事,是江湖事,君子应当明白?” 卡布列苏背着手一言不发,但他背对着广场下的众人,手指轻轻抖了抖三抖。 “什么狗屁江湖,你们这群恶僧欺人太甚!老子忍不了,大家一起上,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起哄,又有人推着民众们冲上广场,一时间场下所有人都被煽动,朝着广场上的雪山一众涌去。 卡布列苏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场面乱起来,他就稳了,还好他早有准备。 正此时,驻扎在广场附近的大理官兵从广场两边穿出,他们是大理王府安排的人,大理段氏知道今天可能会出事,早就安排了官兵。 雪山一众是吐蕃诸部的使者,使者,不能在大理受伤。 这一点,卡布列苏同样算到了。 “老张!你他妈的要帮着雪山对付自己人?” 有人认出了一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大理官兵,当即破口大骂。 后方的人见状,更是汹涌,他们的气,前所未有的强盛。 大理的官兵根本拦不住他们,被推得不断后撤,并且他们也不敢对民众们出手。 不少人钻过封锁,爬上了广场。 卡布列苏看到云奕子没什么反应,转身面向爬上来的民众们,招了招手。 一支黑甲军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他们完全不顾大理民众的死活,横冲直撞,一路杀到了广场上,一部分人将卡布列苏等人护了起来,另一部分纷纷拔刀,同时齐声吼道:“近前者,杀无赦!” 这支黑甲军显然不是大理的军队,他们的军甲也不是烈明的制式,而是来自吐蕃诸部的王庭。 “大家不要上去了,那是吐蕃的精兵,不要再冲上去了!”大理的一位官长大声吼道。 还是有人冲上去。 刀光亮起,烈日下是炙热的血。 “杀……杀人了……” 杀气腾腾的吐蕃精兵一刀将冲上广场的那人斩杀,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九圈。 见了血的大理民众终于安静,他们不敢再冲上去,杀气腾腾的吐蕃精兵不屑的扫视着众人,手中染了血的长刀,格外刺眼。 “君子,君子救救我们!” 有人试图求助云奕子,可云奕子此时,却已经消失在广场。 御猫就在附近的酒楼,传声让他离开了。 大理的事,他作为凡间人都不好插手,云奕子背靠儒家更不能插手了。 看到场面静下来,大理的官兵们松了口气,也有不少官兵回头看了眼广场上的血泊,握着拳,咬了咬牙将一切都咽了回去。 大理积弱已久,打不起来的,打不起来。 “都回去吧,回去吧。”一位大理的伍长叹息道。 卡布列苏也发现云奕子消失了,他赌对了,儒家不会再插手人间。 但他的局,还没结束。 “这里是大理国都,你一个吐蕃的领军,竟然敢在这里喊出格杀勿论的口号,真当大理是你们吐蕃的地盘了?真当我大理无人?!” 隐藏在人群当中的人再一次发生,挑拨着刚刚平息下来的民众。 这才刚平息的暴动,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场下的百姓更是愤然,几乎都红了眼了,一些大理江湖高手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施展轻功,高高跃起,越过了民众,越过了大理的官兵,同时也越过了吐蕃精兵,纷纷杀向雪山一众。 四面八方的身影遮盖住烈日,裹挟着大理的愤恨,齐齐出手。 卡布列苏与鱼和尚也在此时跃起,拳风卷成龙吼,烈火自拳头涌出。 正是短兵相接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了众人的中间,左右对出一掌,金光炸开,天龙齐飞。 大理的江湖高手被天龙护送着退下了广场,而卡布列苏与鱼和尚则被两道天龙直接击落,广场多了两个深坑,惊得吐蕃精兵齐齐拔刀。 来人稳稳地落在吐蕃精兵身前,背对着他们的刀锋,面相大理民众。 “都住手吧。”那人摇头叹道。 “张大侠!” “是张大侠来了!太好了!” “张大侠,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雪山恶僧欺人太甚,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大理民众的神经不断被挑拨着,张逸龙眉头一皱,锁定了一个方向,当即闪身掠去。 躲在人群中的那人见势不妙,当即猫着身,钻入人群, 场下的民众看到张逸龙杀气腾腾的朝着自己杀过来,也是慌了神。 为什么?张大侠不是大理的守护神吗?为什么会对自己人出手? “饶命!饶命的张大侠!” 那人还是被张逸龙揪了出来,哭嚎着求饶,看上去十分可怜。 张逸龙看他是十分可恨,一手拽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煽动民众,挑拨大理与吐蕃的关系!” “张大侠冤枉啊!明明是吐蕃联合雪山恶僧欺压我们大理人,我哪里有挑拨造谣,吐蕃大兵压境欺我大理无力,这是事实啊张大侠!” “你还敢巧舌如簧!”张逸龙怒声斥骂,一掌拍出,将那人扇倒在地。 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喊道:“张大侠,你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们自己人啊,明明是雪山恶僧的不对!” 那人一喊,民众们也不乐意了:“是啊张大侠,明明是他们作恶在先,张大侠你怎么能帮外人!” “张大侠!你糊涂啊,是雪山恶僧不对在先,他也是好心为什么声张。” “是啊张大侠!” 张逸龙暗道不好,自己中计了,在民众的声浪下,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他扇倒在地那人也趁机爬了起来,哀号道:“张大侠,往我大理待你如国士,你竟然帮……” 话还未说完,一杆寒枪从天而降,贯穿了那人的胸膛,将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下一刻又有一人被揪了出来,丢向了张逸龙,正是方才搬弄是非的同党。 “张大侠,我们又见面了,早就听说大理热闹非凡,今日出来闲逛,发现远要比我想象中的热闹啊。” 林天运从人群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今天的他并没有穿那天在酒馆的便服,而是一身深红色的麒麟袍,脚踩追风靴,腰间的横刀与雁翎刀咔咔作响。 烈明的麒麟袍在大理的烈日下,是那般的耀眼。 他走到那根顶在地上的长枪前,伸手猛的将长枪拔出,又一脚踩在了张逸龙脚下那位搬弄是非的家伙头上,说道:“张大侠,这两位是中原朝廷要犯,西夏的细作,刚好碰到,真是多得你帮忙啊。” 张逸龙脸色铁青,他知道林天运在帮他,也知道这两人绝不是西夏细作,而是吐蕃细作,但他心中那口气,实在难咽,哪怕林天运帮了他,他也没好脸色,因为林天运虽然是在帮人,可实在太嚣张了。 “各位,麻烦散一下,我还得把这两人带回去呢,喂喂,还看什么,出来帮忙抬人回去啊。” 林天运朝着人群中吆喝一声,立马又有几个捕风卫挤了出来,将地上不知生死的两人都扛了起来。 “张大侠,回见了,我还得带他们回去审审,有空一块喝茶。” ------------ 第一百一十:真是肮脏。 大理城颁布了禁宵令,因为害怕愤怒的大理民众会趁着夜间袭击国宾驿馆。 倒不是怕他们会伤了使者们,毕竟吐蕃方面派来的,要么是雪山的恶僧,要么就是吐蕃的精兵,普通民众根本伤不了他们。 怕的是吐蕃会借此得寸进尺,大理要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 大理的侠客们都被困在了客栈,夜间不得出行,客栈周围甚至有大理的禁军把守。 御猫也在客栈,今天的闹剧让大理高层惶恐不安,迫切的想跟烈明搭上关系,寻求庇护。御猫不喜欢应对这些场面,一个人溜了,只留下张行川他们在段王府应付大理高层。 虽说是禁宵了,但大理的各大客栈都点着灯,大堂里聚满了意难平的豪客们,今夜许是个不眠夜。 御猫的屋子也点着灯,毕竟他是一只夜猫子。 云奕子跟墨雪也在他屋里,因为御猫从段王府打包了很多好吃的,还有一小麻袋的零嘴,不过零嘴都被墨雪包了,没有云奕子的份。 “猫哥猫哥,今天你怎么把阿梁喊走了呀,那些大光头太可恶了!” 墨雪的腮帮子鼓鼓的,有了吃的还不忘跟御猫抗议。 她觉得御猫不应该把云奕子喊走,也不应该把自己拎走。 墨雪都想好了,等阿梁出手的时候,阿雪大人就从天而降,跟阿梁双剑合璧,为大理荡尽不平事! 可是当她想拔刀的时候,御猫就突然出现在她背后,拎着自己的后领子,把她带走了,这让阿雪的计划完全泡汤了,阿雪很生气! 云奕子温笑道:“猫…咳咳,御猫大哥的做法是对的,今日是我唐突了。” “为什么呀?”阿雪歪了歪头,一脸不解道:“救人也要分对错吗?” 云奕子被墨雪问住了,救人……哪里会分对错? 御猫伸手揉了揉阿雪的脑袋,笑眯眯道:“救人当然不分对错,但是呢,世间万般事,总有它的无奈,且总有些事,是不分对错,只讲立场的。” 墨雪摇头:“我不懂这个,我觉得雪山的大光头太可恶了,阿雪不喜欢他们。” “大理积弱已久,需要一场变革,而变革之路,往往是由热血与诸多无奈筑成的。” 御猫站了起来,看向窗外,他平时也不太喜欢讲大道理,今夜却是反常了些。 许是烈明,也在经历一场变革。 一场破而后立,错一步都将堕入无尽深渊的变革。 “今日如果阿梁出手了,那么大理人的血,就白流了。在变革这场必经之路里,就需要外人出手,那么他们,永远也无法变革。” 云奕子闻言,不由想起上辈子那场伟大的变革,那确实,是一条由无数先辈的热血与诸多无奈筑成的道路。 “习惯性的依靠。”云奕子忽然说了一句。 御猫点点头,回过身道:“时至今日,大理都想着依靠烈明的背荫。佛系已久,积弱已久,从未想过改变自身,大理的血,怕是早已凝固。” 墨雪听了半响,问道:“这跟救人有什么关系吗?” 云奕子与御猫对视一眼,又齐齐摇了摇头,各自一笑。 墨雪的世界里,暂时还装不下这么沉重的东西,倒是她的胃,装得很多,桌上的糕点,她啃了一半了。 云奕子想了想,说道:“御猫大哥,说起来今天你穿着烈明的官服现身,是在代表烈明的态度吗?” 御猫说道:“有那么一部分,朝堂不想接纳大理,但也不想让他们靠向吐蕃诸部。” “所以就这么吊人胃口?太肮脏了。”墨雪竟然听懂了,十分不屑的做了个鬼脸。 御猫笑道:“这不叫肮脏,这叫政治。” 云奕子又道:“那位张大侠,但也沉得住气,但这显然不是解决办法。” 他是看出来雪山方面要做什么了,先是打压天龙寺,一来打脸大理段氏,二来挑起大理民众的怒火。 紧接着借此引出张逸龙。 张逸龙目前是大理声望最高的存在,同样也是大理的脊梁骨。 雪山想要做的,便是打碎大理的脊梁骨。 今日是一个局,若不是御猫现身,张逸龙一个处理不好,那声望,便要一落千丈。 他相信那个穿月华色僧衣的年轻人,一定还有后手。 御猫摇了摇头:“他沉不住气的,沉得住气,他就不叫张逸龙了。” 云奕子有些好奇:“那他会怎么做呢?” “他是大理的国士无双,但同样的,也是一位武夫。”御猫如此答道,并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武夫,自然有匹夫一怒。 可武夫的眼界,终究是低了些,局限性在那。 卡布列苏要的,就是张逸龙的匹夫一怒。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小岁七呀!” 墨雪突然发声,云奕子这才惊觉岁七不见了! 说起来堂堂灾祸之主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要不是墨雪提醒,他都不记得岁七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我找找吧。” 御猫说了一声,随后便闭上了双眼,强横的神念顷刻间扫遍整个大理城。 “咦,不在城里?” 御猫有些意外,想了想,抬头一望,看着房梁,露出了笑容:“她在上面呢。” 云奕子与墨雪齐齐抬头,并没有发现岁七的存在。 “她在大理城上空跟人唠嗑呢。”御猫解释道,又补充了一句:“嗯…不是人,是一条龙。” “是天龙吗?”墨雪的卡姿兰大眼睛亮了起来:“可以骑吗?” 御猫摇头道:“大理的国运天龙,可不能骑。” 大理城上空,盘踞着一条金红色的天龙,狭长的龙躯盘在云端,覆盖了大半座大理城,看上去十分庞大。可实际上这条天龙在大理初建国时,龙躯铺开足已笼罩整个大理国,如今却只能龟缩在大理城内。 岁七就端坐在龙首面前,看着这头年迈的老龙,看着它那不断渗血的鳞甲,看着它无神的龙瞳,叹道:“你快死了,后悔吗?” 老龙涣散的瞳孔稍微凝聚了一些:“不曾后悔。” “人间真就比妖界好?”岁七又问,紧接着又自顾自道:“不同样是一座牢笼,妖界如此,人间不也如此。” “不是这样的。”老龙反驳道:“人间……至少还有希望。” 人间,至少是初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可妖界的未来,早已被断绝。 人间烈明尚可踏上破而后立的坎坷之路,可妖界呢? 岁七不屑道:“什么狗屁希望,当初那个和尚把你带走,还让你入了天龙籍,现在呢,他在哪?” 老龙沉默了,低垂着龙首,一言不发。 “他在你眼里的希望当中消亡了。”岁七替它回答了,又道:“虽然我很讨厌佛国那群该死的和尚,不过你师傅确实有些不同,值得钦佩,可惜啊。” “殿下……”老龙欲言又止。 岁七厌恶地瞪着它:“别喊我殿下!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选的路!” ------------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理啊大理 大理的夜变长了,许是因为今日的事情,让习惯了早睡晚起的大理人失眠了。 今夜注定会有许多人睡不着,大理段氏便是其中之一。 “你今日确实鲁莽了,当初咱们是怎么说的,要以大局为重!” 大理的世子段荣看着面前的张逸龙,不由得摇头叹息起来。他是支持张逸龙的,段王府也是支持他的。 可今日若不是烈明的御猫出手,以力破局,张逸龙就得搭进去了。 武夫终究是武夫,匹夫一怒或许可以解决很多事,可在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当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螳臂当车。 卡布列苏就是想让张逸龙匹夫一怒,早早的布下杀局。 他要杀人,还要诛心! 张逸龙咬着牙,他此时是无比的憋屈,他是大理人眼中的希望,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期待着他。 他站得很高,可站得越高,压力便也越大。 是,他是武夫,可他也不是没有脑子,他哪里会不知道卡布列苏想要做什么。 否则早在他们前往天龙寺找事时,他就该匹夫一怒了。 但他没有,他忍着,因为眼前的这位大理世子告诉他,要忍着,还有希望的,要忍着,要等待一个契机。 而今天夜里,他也终于知道了,段荣所说的契机是什么了。 是烈明,是屹立在中原那个强盛的国度。 事到如今,他们还想着依附烈明的背荫,从来没有想过,自身的问题! 烈明对大理的态度如何,普通大理人或许不知,但他张逸龙又怎会不知! 依附烈明,大理或许能躲过这一次的兵灾,可下一次如果是烈明向大理进军呢? 那个时候,大理又该依附谁? “大局大局,你所谓的大局便是依附烈明,逃避现实吗?” 张逸龙咽不下这口气,他本就是武夫,一口意难平之气,搅得他百般不适! “今日你在茶楼那里难道就没有看到,没有听到?这里是大理的国都!吐蕃诸部的兵马为何能在大理的国度说出那一句“杀无赦”,并且一刀斩死一位大理平民,而我们的兵马,还得保护他们,这是何等的讽刺!” 段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张逸龙的话。 是啊,这里是大理的国度,为什么吐蕃的兵马能在这里杀人,而我们的兵马,还得保护他们……屠杀大理的民众。 张逸龙又道:“还记得那个吐蕃细作说的话吗?他虽是在挑拨大理民众,可他为什么能挑拨起来,难道不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吗?” 吐蕃细作今日说的话,都是事实,民众们其实都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希望。 他们觉得,大理还是可以站起来了。 可事实上,大理还能站起来吗? 吐蕃精兵挥向他们的屠刀,将他们的希望挑破了。 民众们红了眼,张逸龙也红了眼。 如果今日没有御猫的出现,那么张逸龙的匹夫一怒,将会让吐蕃与雪山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同时也会让大理,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我都明白……”段荣叹息一声,又道:“再等等,你明日切记不可再出现了,他们的目标是你。” “再等等吧,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段荣如此说道,实际上他也没有把握。 他在宽慰张逸龙,也在欺骗自己。 御猫将张行川丢在大理王府打太极,这让大理高层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张行川是烈明节使团名义上的主官,他有资格拍板内附藩属的事情,可他打太极的水平,简直比武当的太上真人还强上几分。 大理文官们连番上阵,没一个是他对手。 父王想让自己通过御猫去寻找突破点,只要御猫肯点头,哪怕是烈明的皇帝想反悔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可御猫行踪诡秘,能不能见到他都难说,更别谈从他身上找突破点了。 张逸龙摇了摇头,直言道:“大理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烈明不会帮助我们的。哪怕他们肯帮我们这一次,但如果说,下一次是烈明来刁难我们,那么大理又该依靠谁?云端上的三教吗?” 三教,可不会插手世俗的斗争。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段荣作为世子,作为大理的接班人,他也想让大理站起来,可现实是何等残酷,大理段氏的话语权,早被钳制得死死的了。 “我只知道大理人如果不自己站起来,我们就永远会处于弱势,谈判桌上也没有我们的位置,如果有,那也只是摆在桌上等待着各方分割的砧板肉!” 张逸龙怒声反驳,又道:“还有就是,雪山什么时候有调动大理官兵的资格了?今日出现在广场的官兵,似乎不是王府的人。” 段荣咬牙道:“那是鄯阐府高氏的人。” 张逸龙一听,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自嘲一笑:“都这种时候了,大理的高层,竟还在内斗不休。” 大理段氏想要借烈明的庇护获得真正的国主话语权,而善阐府高氏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的目标,是吐蕃诸部。 这场高层之间的内斗,早在大理建国之初便已埋下伏笔。 当年段思平为了答谢帮助自己夺取政权的各大家族,对高氏,董氏等大行分封。 最终导致大理国内诸侯林立,其中便以东边的善阐府势力最强,西边洱海地区则以杨氏的领地最多。 中原有人皇烙印的大统一思想,而大理却是没有的。 在这场横跨百年以上的派系斗争当中,大理段氏大权旁落,只能依靠攀附烈明王朝来维持王权,以求自保。 在大理经常上演的剧本便是西边的杨氏不断扰乱,东边的高氏不断“帮忙”平叛,并逐渐掌握大理的实权,最终,大理的军部兵权,有一半以上都被高氏拿走了。 若不是大理几年前杀出一位向着段氏的柱国路胜,把控着大理一部分军权,维持着大理段氏最后的体面,高氏恐怕早已经封王了。 张逸龙是一位武夫,不懂也不想去懂那些权力斗争,他只知道人不可有傲气,但绝不能没有傲骨! 一个人连脊梁骨都是弯的,那还是一个堂堂正正,寓意为顶天立地的“人”吗? 大理人是信佛的,但佛也有火,佛也会金刚怒目! “明日他们还敢开擂,我张逸龙,必应战!” 段荣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再也说不出半句劝导的话了。他知道张逸龙是劝不住了。 可就算张逸龙明日横扫雪山的恶僧,举世无双,那又如何呢? 明日的胜利,也只是他张逸龙的胜利,对于大理,非但没有任何帮助,恐怕,还会让吐蕃借机生事。 段荣长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大理啊,大理,我该如何去拯救? ------------ 第一百一十二章:即此刻起,你便是我 御猫是闲不住的,跟云奕子只聊了半个时辰就翻窗户出去了,他说他作为一只猫,夜晚出去遛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云奕子只好目送他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云奕子跟墨雪两个人,墨雪已经吃了半个时辰,嘴都没停过,桌上的东西已经少了一半,她有些腻了,就全部收了起来,然后半瘫在椅子上拍肚子,一边拍一边嚷嚷:“阿雪吃撑了,阿雪吃撑了。” 云奕子回过身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要老这样,很不熟女的。” 墨雪看了看他,又拍了几下:“鼓鼓的,拍起来很好听,你要拍拍看吗?” “不要,男女授受不亲。”云奕子果断拒绝,墨雪不懂事,他可不能不懂。 墨雪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打哈欠了,又看着云奕子问道:“明天咱们去哪里玩啊?” 云奕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总想着玩呢?你不用修炼的吗?” 说起来自己认识墨雪以来,从未见过她修炼,甚至打坐吐纳都是没有过的。 “阿雪不用修炼的,开开心心就是阿雪的大道!”墨雪嚷嚷了一句,然后又开始打哈欠了。 云奕子苦笑道:“困了就去睡觉吧。” “哦。”墨雪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又看了看云奕子:“你也要休息了吗?” 云奕子摇摇头:“我要著书,而且我不困的。” 因为君子印记的缘故,他随时都是精力充沛的状态,只要不是精神上的疲惫,他可以不眠不休很久。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墨雪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用不用,更何况这里是御猫大哥的房间,我得回房间了,你也回去吧。” “好吧,明早我喊你,你记得抽空想一下明天去哪里玩啊。” 墨雪挥了挥手,打着哈欠离开了。 云奕子也不好继续在御猫的屋子逗留,也跟着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昨天写了“天下第一仙”,感觉挺不错的,今天可以写一下“大石”。 云奕子一边思考,一边将文房四宝摆放整齐,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动笔,而是从箱笼里拿出几本书籍来先看看,有助于他集中精神。 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很久,君子印记烙印之后,其实他可以利用君子印记的特性,主动让自己静心凝神的,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做,并没有借助外力去让精神集中。 最多也就在屋子里随手布个隔音阵,他不会阵法,但言出法随功能强大,也是可以当阵法用的,有嘴就行。 看了近一个时辰的书,夜色已经下沉,天幕一片灰朦,天星一如既往的被遮掩,只有明月稍微露了头。 云奕子放下书籍,收入箱笼,同时拿出了先前的“人间篇”故事册,这本册子,目前只书写了“天下第一仙”的故事,并且是不完整的,还得后续做补充。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开新坑,没有人不喜欢开坑的,挖坑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大石的故事,他是知晓的,当时在土地庙悟道,他便是以天地巨人的视角,看过了大石守护大石村的三百年风雨,最后更是亲自为他点化灵胎,凝聚道心。 对于他来说,大石算是他半个崽了,他的故事,得让更多人知道才行。 世人越是知晓了大石的存在,对大石的道,越有帮助。 “天生道子,大石。” 云奕子酝酿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六个字。 随着笔墨烙印在纸张,大理城灰朦的夜空,忽然变得清晰。 原本若隐若现的月亮从云端中钻出,撒下一片月华,最终凝成一面镜子。 镜中有山,山有道观,道观之中盘坐着一位年轻的道人,正是位于青龙观的大石。 冥冥之中,身处青龙观的大石也有所感应,他站起身,走出大殿,仰头望向天幕,他看到了自己。 月色更浓了,仿佛有一只大手,朝着大石的方向轻轻一点! 朦胧的月华降下,大石的气质,发生了一些改变。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 空灵的道音在大石的识海回荡,最终响彻青龙观。 躺在屋里睡觉的南玄道人被吓得猛然坐起,一脸茫然地嘀咕一声:“什么声音?” 嘀咕一声后,又抬起脚,一脚将北玄道长踹下床,嚷嚷道:“师兄,快醒醒!” 北玄道长捂着脑袋从地上爬下来:“什么事?怎么了?地龙翻身了?” 【见我,见天地,见众生。】 道音再次回荡,北玄道长清醒了,当即盘坐在地,同时招呼南玄道人:“快快快,是大机缘,这里有道韵溢散,附近可能有大能证道,打坐打坐!” “咱们这附近最大的大能不挂了么…” 南玄道人嘀咕一声,也盘坐起来,紧接着又想起什么,又站了起来:“啊,大石好像还在大殿呢,我去喊他也打坐。” “恩,快去。” 南玄道人匆匆出门,鞋子也不穿了,一路跑到大殿,没看到大石,却是在殿外,看到了月华笼罩的大石。 “啊……这………” 大石,变成了光!!! 南玄道人想要尖叫,想要喊师兄出来看神仙,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石周身溢散的道韵顷刻间便将南玄道人笼罩。 那道韵仿佛有灵,将南玄道人笼罩之后,又寻至北玄道长所在,将他也罩住了。 天幕的那面镜子,开始变得扭曲,最终形成了一张脸。 那是白开水的脸。 白开水自天幕向下俯视,目光与大石对上。 这一眼,跨越了时间长河,穿梭了无尽空间。 大石只感到一阵恍惚,当他在次回过神时,惊觉自己已不在青龙观,而是在一处陌生的山崖。 山崖四周云雾缭绕,抬头是青天白云,环顾一圈,面前多了一袭白衣,背对着自己。 白衣转身,看向大石。 大石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十分模糊,却又给自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过来吧。” 白衣开口了,那声音,赫然是自己的声音。 大石张了嘴,没等他把话说完,自己便不由自主的走向白衣。 白衣抬起手,朝着大石的眉心轻轻一点,自有无形道韵回荡,最终凝成一枚太极阴阳标记,烙印在大石的眉心处。 “即此刻起,你便是我。” 大石问道:“我是谁?” 白衣答道:“白太真,字大石,号太真道人。” 言必,语落,又是一阵恍惚,四周的场景开始破碎,天幕的镜子消失,夜色再一次变得朦胧,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 第一百一十三章:他只一人 自从有了君子印记跟胸腔那一口浩然气之后,云奕子就没再感到疲惫过。 每当肉身接近疲惫,浩然气便会自主环绕一个周天,清除疲惫感的同时还能美容美白,并且滋养五脏,强身壮体,功效强大。 君子印记则会在云奕子精神疲惫的时候,给云奕子来一发静心凝神,令他横扫疲惫,做回自己,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云奕子进入贤者状态。 不过作为一名君子,贤者一些是很正常的。 晨曦的第一缕光从窗外撒了进来,云奕子这时候才停笔,他感到了疲惫,正静待浩然气跟君子印记的被动技能生效。 等了有了一盏茶的功夫,被动技能非但没有生效,疲惫感反而更重了。 云奕子现在只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局文明6,抬头看窗,发现天亮了,随后疲惫不堪的拿起手机看了下,好家伙,不是通宵,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肉身的疲惫倒是比较轻微,主要是精神上很是疲乏,他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打算睡一觉补充一下精神。 就在这时,君子印记闪烁了一下,云奕子的困意当即被抹去。 但精神上的疲惫,依旧存在! 云奕子瞪大双眼,愣了许久,满嘴的脏话无法吐露。 “阿梁!阿梁!” 房门被墨雪嚷嚷着撞开了,她兴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道:“快看快看!我生了一只小墨雪!” 蹲在屋檐上吃油条的御猫耳朵动了动,手中的油条险些没抓稳。 云奕子更是惊得连连退后,心里一遍辩解着自己什么也没干,自己是清白的,同时又朝墨雪上下打量,发现墨雪的肩膀上,还真的多了一只小墨雪! 小墨雪有巴掌大,脸蛋圆圆的,但脸色很冷漠,抱着一把小指大小的横刀,静静地立在墨雪的左肩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云奕子打量着这Q版的小墨雪,法眼全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看出这小墨雪与墨雪本人是同根同源,并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墨雪摇头:“我也不知道呀,一觉醒来她就出生啦,她还没有名字呢!咱们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有名字。” 小墨雪突然出声,她的声线并不是墨雪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孤冷。 “呀!你会说话!” 墨雪也是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小墨雪会说话,更兴奋了,赶紧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从哪里出来的?你爹爹是谁呀,你娘亲是不是我呀?” 小墨雪冷冷道:“我叫墨。” 她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仿佛没听到后面的那一大串问题。 “墨!好帅的名字,你是一位刀客吗?”墨雪目光灼灼。 墨冷冷地点了点头,抱着刀,不打算再多说一句话。 云奕子观察了半响,也忍不住问一句:“你好,请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墨回应一句,继续负责孤冷。 “墨好帅啊!”墨雪满眼欢喜,乐呵呵道:“我要去找猫哥,让他羡慕羡慕。”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向御猫的屋子,屋檐上的御猫对墨也很感兴趣,在墨雪闯进来之前,就从飞檐上下来,从窗口跳回了自己的屋子。 “猫哥猫哥,快看快看,我生了一只墨!” 墨冷冰冰道:“我不是你生的。” “可你长得跟我一样,而且我比你大呀!”墨雪认真的反驳。 御猫笑眯眯地打量着墨,他也在打探墨的跟脚,同样也没有看出墨的真正来历,所获得的信息也与云奕子一般,只能看出这只小小的墨,与墨雪同根同源。 他又回想了一下墨雪这阵子的日常,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怎么就突然生……不对,怎么就突然冒出一只奇怪的小人呢,还是一只刀修。 难道跟昨晚的事情有关? 御猫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猫须,否决了上一个想法,昨晚云奕子记录的是人间道子,跟墨雪八竿子打不着,应该是墨雪本身出了什么异变。 墨雪本身极为特殊,她与云奕子的天生君子一样,一出生便有一条天命之路,但墨家对墨雪的天命进行了封锁,除了圣人,谁也看不出墨雪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御猫同样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墨的出现,是好是坏,他的第六感没有反应,作为一只猫猫,他对危险十分敏感,墨没有给他危险的感觉。 略作思考之后,御猫打算将墨的事情,告知苏御,毕竟这是墨家的事情,他不好插手。 云奕子也走了过来,看向御猫,御猫摇头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墨的来历。 “猫哥你有刀吗?”墨雪突然问道。 御猫对墨雪的脑回路有些经验,当即摸出一柄捕风卫制式横刀递给墨雪。 墨雪一脸郑重的接过,随后学着墨的样子抱着,脸色也逐渐变冷。 御猫当即掏出留影石记录下这一幕,随后啪啪啪鼓掌:“好!简直一模一样!” 墨的眼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但依旧维持着冷傲,不愿多说一句。 墨雪维持了好一会儿的冷傲,终于坚持不住了,吐了吐舌头:“当一位刀客好累哦,墨,你一直板着脸,不累吗?” 墨选择闭上双眼。 “我在二楼雅座定了一桌早点,算算时间,今日的大戏也该开始了,正好可以拿来下饭。” 闹剧结束之后,御猫招呼着两人一块到了二楼靠阳台的雅座,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大理的百姓有大半都还在睡梦中,也包括了客栈的人们。 在大理要吃早点,都得等到巳时,如今才辰时初,客栈的大厨跟小二理论上是还没起的,不过御猫加了钱,所以才有早上的这一大桌早点。 “今天有什么大戏看呀?”墨雪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询问,又拿了一只小包子引诱肩膀上的墨,墨一脸冷漠,不想搭理墨雪。 御猫指了指阳台外的广场,雪山的擂台上站着一位高大是身影,他环抱双臂,像一根钉子,直挺挺的钉在擂台上。 “哦哦哦!那是张逸龙张大侠!墨,快看,那个就是大理的国士无双,是不是很帅气呀!”墨雪大声嚷嚷。 墨抬了抬眼,冷冽的眸子撇向张逸龙,似乎提起了些许兴趣。 张逸龙身上有明显的露水,显然已经在此地站了许久。 偌大的广场,四下无人。雪山搭建的擂台无比显眼,擂台上的张逸龙,却是显得有些渺小。 他身材高大,他面容坚毅,他气势磅礴,可他只是孤身一人。 ------------ 第一百一十四章: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大理的早晨是慵懒的,正如大理人骨子里如同羔羊一般的温顺,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站起来,从来都是想着依靠别人。 晨曦下满是露水的张逸龙,如今便是他们的依靠,他们的脊梁骨。 今日,他站出来了。 实际上他并不想站出来,他知道这是一个局,这是针对他的死局,也是针对大理的局。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大理人心中的脊梁骨,而吐蕃要做的,就是打断大理的脊梁骨。 吐蕃需要大理这群温顺的羔羊。 “张大侠,您在这里站了一夜?” 卖早点的货郎推着木车来到比武台下,仰着头往着那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询问。 张逸龙抬了抬眼,微微点头,没有应声。 货郎想了想,掀开蒸笼的粗布,取了一笼冒着热气的包子递向张逸龙:“张大侠,您站了一夜了,饿了吧?” “多谢,不必了,我并不饿。” 张逸龙拒绝了,他是修行武道的武夫,要么不吃,吃一顿能顶许久。 况且如今大理混入了不少吐蕃的内奸,他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来迎接今日的死局。 货郎也没有多劝,只是将那笼包子放下,便推着车走了。 比武台对面酒楼二楼,云奕子等人正享受着大理的特色小吃,桌上的早点玲琅满目,有大理人最爱的油条,虽然各地也有油条,但大理的油条入口酥脆,之后是软糯,也是一种特色了。 还有比较有名的烧饵块,巍山的扒肉饵丝,以及大理独有的喜洲粑粑。 墨雪一个人吃得欢快,时不时还撕一小块给肩膀上的小墨,小墨抱着横刀冷冰冰的一偏头,压根不搭理墨雪。 御猫一点一点的撕着油条吃,似乎没有关注广场那边的事情。 只有云奕子看得出神,没怎么动那早点。 “阿梁你不吃吗?”墨雪抬起头,两腮鼓鼓的像一只仓鼠,问了一句又顺着云奕子的视线看去,嘀咕道:“哎猫哥,那个张大侠连自己大理人都信不过了吗?” 御猫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过了半个多时辰,街上的人才多了起来,看到张逸龙一个人站在比武台上,众人又呼朋唤友,不一会儿功夫,广场周边便围满了人,同时也带动了周边的消费。 大家都知道张逸龙今日要做什么,他们都憋着一口气,而这口气,只有张逸龙能替他们出。 不多时,雪山寺众来了,领头的是鱼和尚,左边跟着笑眯眯的卡布列苏,后边跟着脸色冰冷的断肠酒。 卡布列苏上前一步,对着张逸龙拱手道:“张大侠,昨日误会,还请张大侠莫要介怀。” 张逸龙环抱双臂,冷漠地看着卡布列苏:“事到如今也不必惺惺作态了,你们今日谁先上?今日我张逸龙一人挑你们雪山寺众,若你们输了,都跪下来给大理赔礼道歉!” 鱼和尚挑了挑眉,有些易动,卡布列苏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好说好说,但若是张大侠败了呢?” 张逸龙冷声:“你要如何?” “很简单,若你败了,便要拜入我雪山,如何?” 卡布列苏眯着眼睛,很是自信。 “张大侠不能答应他!这假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恶僧定是有什么阴谋!” “张大侠三思啊!” 卡布列苏也不说话,只是抬抬手,便有人将早就写好的契约捧上来。他很了解张逸龙,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任由外人怎么说,他也会去做。 “张大侠若是考虑好了,便签个字吧。” 卡布列苏双手捧着笔墨,对着张逸龙微微躬身。 张逸龙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走上前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契约上有金光闪耀,隐见佛陀。 卡布列苏收好契约,笑道:“张大侠果然豪爽,我知道张大侠是直肠子,如此我也不拖延时间了,师弟,你先出战吧。” 断肠酒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场下众人当即怒骂,还有人想要丢东西上来打砸,张逸龙环视一圈喝道:“都住手。” 卡布列苏退了两步,轻轻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张大侠,为了防止昨日的误会重演,今日点到为止如何?” “可!” 卡布列苏拱了拱手,带着雪山众跳下了擂台,只留下张逸龙与断肠酒二人。 张逸龙拱手道:“大理张逸龙,请赐教!” “雪山,断肠酒。” 断肠酒说罢,率先出手,却见他脚踏虚空,一步踏出数个幻影,绕着张逸龙开始试探。 张逸龙也不着急,摆出架势,不动如山。 断肠酒今日不知为何,没有了昨日的果决,只是不断试探,压根没有出手的意思。 “缩头缩尾,终究是鼠辈!” 张逸龙一声呵斥,好似龙吼,单掌探出,握合化爪,一时间风云变幻,有金光凝成,瞬息间凝成一只四爪金龙爪,金芒爆开,天地骤然一静,擂台上空黑云阵阵,隐有龙影。 断肠酒幻出那无数身影也在这一刻被龙爪的金芒阵散,显出了本体。 那龙爪见本体显现,当即擒了过去,龙爪已经锁定了断肠酒的势,笼罩整个擂台,断肠酒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龙爪擒住,不得动弹。 张逸龙一爪将其擒住之后,另一只手握掌成拳。 “这一拳,替小赵打的!” 这一拳,朴实无华,却又是返璞归真,断肠酒瞳孔一缩,周身忽然爆发出阵阵罡风,背后隐有十龙九象虚影凝聚,那十龙虚影似乎被张逸龙的龙爪压制,久久不能成型。 只有那九象虚影凝实了一瞬便化作肉眼可见的气流涌入至断肠酒的拳头上。 他退无可退,只能硬接张逸龙这返璞归真的一拳! 十龙之力无法加持,只能以九象只力硬抗。 双拳对撞之下,爆发出恐怖的气浪,两人脚下的擂台也因这两股恐怖的能量对撞化作了齑粉。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云奕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已经化作粉尘的擂台的边缘,他背对着擂台朗声高喝一声,自有浩然正气狂涌而出,以他背部为墙,硬是挡住了那层层气浪,不让其波及无辜。 实际上他不出手也没事,大理上空的老龙一直在关注着这里,它不会让两人的交手波及无辜的。 不过它看到云奕子出现后,便没有出手,儒家要刷脸刷功绩,它作为佛门旁系天龙,不敢不给面子。 ------------ 第一百一十五章:围局 云奕子其实没想过要站出来,他当时还好奇,以张逸龙的境界,在那绝对算不得大的擂台上,如何施展,又如何能保证不误伤到其他人? 要知道,张逸龙挑战雪山,就等于他在挑衅吐蕃诸部,大理是不敢派人来维持秩序的,他们也不敢让张逸龙离开,干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场上两人刚刚交换了赛前礼仪,御猫就凑过来对云奕子说:“你现在下去,护好那些大理人,不要让战斗的余波伤到他们,此事,对你有益。” 说罢,他拍了拍云奕子的肩膀,下一瞬,云奕子就被他传到了擂台下方,人群之前。 不消片刻间,天地变色,张逸龙的龙爪擒住了断肠酒,那返璞归真的拳势一经凝成,云奕子的君子印记便立刻发出警告:危! 这不是云奕子能阻挡的,哪怕是拳势的余波,他看起来有六境的修为,君子印记也是文庙正版,但他实际上是空有文凭,没有那个真材实料的。 眼看着那一拳就要轰出,云奕子果断转身。 那一刻,只有他从南湘子那里学来的“背对众生”能挡住这一拳的余波。 好在他反应及时,“南湘子的背影”也确实普通父亲的背影一般伟岸,那一拳的余波完完全全的被挡了下来。 张逸龙看了一眼云奕子,有些感激,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出手,国运天龙不可能不帮忙,毕竟他的背脊,是真的镶了一块龙背脊的。 云奕子的出手,他记在了心里。 不过战斗还未结束,擂台虽然化作了齑粉,但断肠酒,还站着。 他以九象之力硬接了张逸龙返璞归真的那一拳,右臂虽然没有随着擂台化作肉沫,但右臂的骨头已经粉碎,整条手臂像一条破抹布一样挂在他的臂膀。 断肠酒的实力与境界并不低,若是正常与张逸龙切磋,他可以跟张逸龙打得有来有回。 他可现在面对的可不是在中原以武会友的张大侠。 他现在面对的是大理的国士无双,张逸龙! “张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断肠酒露出了笑容,笑得狰狞,他一步步逼近张逸龙,轻声说道:“国士无双,我领教了。” 张逸龙本以为他要认输,正准备开口,断肠酒又道:“可你这个国士无双,大理高层,怕是不认了。” “你右臂已失,若是要继续,我奉陪,若是想激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张逸龙不吃这一套。 断肠酒又道:“昨日御猫带走的那两人,是鄯阐府的人,虽然他们政见与段氏不符,但他们要你死的心,目前是一致的。你因为明白,你如今的存在,已经挡了大理的威严,昨日出头的赵喜娜本身就是死士。” 张逸龙目光一冷,断肠酒又道:“我们雪山初到大理,实际上并不清楚你的为人,但大理段氏很了解,你很谨慎,你明白声望越高,越受束缚的道理所以,赵喜娜是用来逼你出手的,只要你出手,我们就可以裹挟民意,将你逼死。” “可笑!”张逸龙大笑一声,这时断肠酒忽然翻掌拍来,这一次,是十龙十象! 这是断肠酒最后一击! 他方才的话语,多少是让张逸龙分了心神,来不及压制他的十龙之力,只能仓促出手,同样回以一掌。 断肠酒却是忽然一笑,轻声道:“你其实,也只是个匹夫,但我敬佩你。” 张逸龙回击的那一掌没有如同他所料那般与断肠酒对上,而是被断肠酒巧妙的牵引,一掌拍向了断肠酒的太阳穴上。 这一掌,断肠酒完成了对自己的绝杀,也将了张逸龙一军,他都来不及收力,断肠酒便被一掌拍得身首异处。 断肠酒死了,被张逸龙一掌拍死,脑袋都飞出去了,这是众人所看到的场景。 卡布列苏悲痛欲绝的长啸一声,快步奔来。 张逸龙见状便知,他又中计了,断肠酒,也是死士。 卡布列苏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身,又看了看张逸龙,失魂落魄的退了几步,这才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带着狰狞的笑:“国士无双,这便是国士无双……” “张逸龙!你敢杀我师弟!我要你死!” 鱼和尚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眼看着场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云奕子也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劝个架时,卡布列苏拦住了鱼和尚。 卡布列苏将那份契约拿了出来,张逸龙只是看着,沉默不语。 “昨日师弟险些错杀赵姑娘,今日偿命,亦是天经地义,不愧是张大侠,我们认了!此契约,作废!” 他将契约撕碎,那纸碎化作一道道金芒,犹如金刚怒拳一般不断轰击着卡布列苏周身,这是毁约的反噬。 “师弟!”鱼和尚红着眼,卡布列苏硬撑着毁约的反噬摆了摆手:“我们回去吧,国士无双维护了大理,这挺好的。” 鱼和尚恨恨地瞪了一眼张逸龙,收殓了断肠酒的尸首,带着雪山众与卡布列苏离开了。 现场的人群未曾散去,可却安静得可怕。 他们只看到张逸龙一张拍死了断肠酒,虽说断肠酒昨日确实嚣张,不过张大侠却在答应了卡布列苏今日只点到为止,却又下手如此狠毒…… 这对于大理人来说,感觉是解气,可总觉得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云奕子倒是很能理解这种感觉,这不就是明星人设崩塌的感觉吗? 雪山给张逸龙挖坑,张逸龙不得不跳,现在他人设崩塌,估计只是第一步。 云奕子有些不太理解,这雪山同属佛门,张逸龙也是半个佛门弟子,怎么说也算是同门。 怎么差距就这么远,为了算计一个人,居然能如此不折手段。 云奕子回到了酒楼上,这会儿早点已经撤了,换上了大理的云龙绿茶。 御猫端了一杯给云奕子,笑道:“你猜,下一步雪山会怎么做?” 云奕子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一次出手,他们就很难再正面对张逸龙布局了,他们或许会从侧面出手,雪山的背后,是吐蕃诸部在推动对吧?” “嗯。”御猫点点头:“是啊,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大理段氏又要来找张老头哭爹喊娘了。” 雪山下一步计划,无非是让吐蕃诸部向大理施加压力。 大理方面不敢得罪吐蕃,一方面会去安抚,另一方面自然是要求助烈明老大哥帮忙。 可老大哥只想要你的马,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 老大哥不帮忙,大理又不敢得罪吐蕃诸部,那最后会找谁呢? 云奕子稍微想想便明白,雪山的第二步,是要寒了张逸龙的心,这还不够,肯定还有第三步,第四步。 这一次,雪山是要一步步,把张逸龙逼死。 只有绝望,才能毁灭不死的心。 ------------ 第一百一十六章:君子,请不要遗忘大理 自从来到大理之后,云奕子便没见过岁七,但他能隐隐感知到岁七的位置所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望命魂的缘故。 毕竟吴望可是曾经亲手镇压过岁七的,自带锁定位置功能,也是正常的。 云奕子感觉岁七不太喜欢跟自己待一块,也没有特地去寻找。 只要她不离开大理城范围,不做什么伤天害理,惹什么麻烦即可。 云奕子也乐得清静,毕竟他最近也挺忙的。 他空有文凭没水平,需要恶补很多修真知识。 擂台一事过后,御猫也离开了,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墨雪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大抵是认为御猫想搞事情,她最喜欢搞事情,就跟着跑去凑热闹了。 云奕子左右无事,只能回客房看书去。 今日之事,应该还得酝酿发酵一段时间。 云奕子坐在书桌前,先是将文房四宝摆好,又挪到一边的箱笼,取出了《兵家上下六元会》,这本书他之前粗略看过一阵子,是完全以兵家视角去刻画描写曾经古兵家最辉煌的三个元会以及现兵家的逐渐没落。 兵家最辉煌最鼎盛的时候,曾力压三教,乃是诸天万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 最辉煌的时期在兵家史的第三个元会,那个元会里诞生了一位惊艳才绝,不,不能用惊艳才绝来形容那位存在。 云奕子想了想,认为那一位存在,只能用“劫”来形容。 他生来九境,以无敌之姿连挑儒家十二圣君,道家九道君,极乐佛国坐下十二菩萨,无一败绩! 他无名无姓,只有他的剑有名字,世人也只好用他的剑名来称呼他为:缥缈 缥缈成名之后,兵家的声望达到鼎盛,可除他之后,再未有惊艳才绝之辈诞生在兵家。 整个兵家的气运,被他一人垄断。 他是兵家的骄傲,也是兵家的劫。 缥缈存在时,兵家连十八剑子都凑不齐,可谓是人才凋零。 兵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恶性循环。 缥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兵家上下六元会》的作者是以他的见解如此说道:“我认为,因缥缈老祖的诞生太过违背天道定律,天道便将整个兵家的气运封锁了。而缥缈老祖,便是那道坚不可摧的锁。” 他活着,兵家再无寸进可能,也会因他的存在而消亡。 他若死了,以缥缈老祖力压三教的影响,后续三教绝对会对兵家做出制裁。 三教,绝对不会容忍兵家再出一位缥缈。 他于兵家圣地刀剑巨峰枯坐百年之后,决定去死。 缥缈老祖剑指苍天,直冲云霄。 他只出了一剑,那一剑平平无奇,诸天万界未起一丝异象。 那一剑之后,缥缈老祖连同禁锢了半个元会的兵家枷锁一同消散。 他死了,兵家活了。 他留下了二十三剑,分别由剑十二与独孤十一分别继承。 从那一日起,兵家踏入了最辉煌的半个元会期。 “你还要看多久?” 正看得入迷时,岁七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云奕子回过神来,看向一脸不满的岁七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有些沉浸其中了。” 云奕子又看向窗外,已是夜色沉沉。 “有人找你,跟我去一趟。”岁七催促道。 云奕子起身道:“好的,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岁七有些不耐烦:“见了你就知道了。” 云奕子无奈一笑,只好跟着岁七离开客房,走出了客栈。 此时的大理城实行了禁宵制度,夜间不可随意出行,但这个规矩,只约束凡人。 路上遇到了巡逻的官兵,见到了气度不凡的云奕子和一脸不高兴的岁七,也没敢上去盘问,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便离开了, 岁七带着云奕子走入了大理的东市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连巡逻的官兵都会特地绕开这个位置。 整个大理城也只有这里还点着灯火,禁宵令连小小的一座城池都无法覆盖,可见如今段氏王朝的威信力是何等之弱。 东市区中心处的灯火更多一些,路上甚至还有行人,看着不怀好意,岁七稍微放出气势,行人如见大恐怖,惊慌逃离。 一路行走,一路无言,二人最终在一处破败的土地庙前停下。 这是大理城唯一一座土地庙,庙宇早已废弃,庙宇破败,却还能遮风挡雨,有几个行动不便的乞丐蜷缩在庙宇里睡觉。 土地石像前的香火台倒是还有几根零零散散的香火,并未断绝。 “到了,老东西出来吧。” 那土地石像凝成人形,踏步走了下来。 他佝偻着背,仰着头看着云奕子。 这是一位步入暮年的老者,他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却不显落魄。他面容气度不凡,颇为威严,可周身上下,无不透着腐朽之气。 好似朽木将行。 云奕子作揖道:“玉梁见过长者,不知长者如何称呼?” “老朽不过一块将行朽木,当不得君子大礼。”长者笑着摆摆手,又道:“老朽的本名早已被剥夺,君子唤我南诏即可。” 本名被剥夺? 云奕子的法眼突然被动的开了一次,却见一条伤痕累累的老龙努力地仰着头,它的背部受到了重创,鲜血淋漓。 眼前这位老人是条龙,他的龙鳞上布满梵文,看来不仅仅是龙,还是极乐佛国的天龙。 路上就曾听说大理供奉着一条天龙,没想到这位的本体居然藏在这破败的土地庙里苟延残喘。 云奕子想到大理如今的境遇,不由叹息一声。 他曾见过烈明长安城的辉煌气运,虽未曾去过烈明京城,但也可以从中窥之一二。 如今再看大理,再看眼前这位大理国运的承载者,身上的气运连烈明的一座都城都比不上。 承载着国运的天龙都无法站直身子,大理的人们,又如何能挺直腰杆? “他曾经是我妖界的一份子,他喊我殿下,但我帮不了他。”岁七忽然开口,她仰头看着云奕子:“你是我未来师傅,我做不了的事,你得帮我。” 她小小只的,说话却又老气纵横,如果不是她背景有些难以言喻,其实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云奕子没有一口答应,只是问道:“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以我的身份,而不是儒家。” 他还披着儒家的皮,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旁人看在眼里,会被认为是儒家的意思。 只因他是君子,而君子,已经有资格代表儒家了。 南诏说道:“老朽,只希望君子能以凡人的身份,在这大理城,生活一个月,仅此而已。” “以凡人的身份生活一个月?” 云奕子很疑惑,这有什么用呢?又或者说,凡人,在这场大势所趋的灾祸下,又能做什么? 南诏又道:“老朽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无法好好的看一眼这大理,老朽想拜托君子,替我看一眼这大理。君子身上有那位南湘圣君的气息,您应该是他选中的人,老朽不需要您做什么,只希望一个月后,您记得您眼中的大理即可。” “君子,请不要遗忘大理。” ------------ 第一百一十七章:封号斗罗限定一个月 南诏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身上的腐朽之气加重了,隐约透着一阵死气。 云奕子对“死气”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他跟幽冥之子干过架,吴生灭身上那股气势磅礴的死气可谓是让他难以忘怀。 看到现如今的南诏,云奕子不由得想起《兵家上下六元会》里那句话“缥缈老祖,决定去死。” 南诏如今,恐怕也决定去死。 云奕子沉思片刻,询问道:“南诏前辈,您下定决心了?可您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缥缈老祖是古兵家的锁,他死了,锁也解开了。 可南诏却不是大理的锁,而是大理将他锁住了。 国运天龙,名头虽比普通天龙要好听些,可国弱,他的修为也会跟着弱。 如今是大理拖累了他,如果他选择离开,或许还有转机。 可他决定去死。 南诏说道:“我答应过我的老伙计,我哪怕死,也是以大理的身份死。哪怕死,也要赌一把。我那老友生来好赌,这大理的一寸一地,都是他赌出来的。如今,我也想赌一把。” 他承载着大理的国运,一旦他主动选择死亡,大理的国运将不会落入段氏的血脉,而是散向整个大理。 大理的高层现如今和他没有任何区别,都已腐朽,都已经无法再挺直腰杆,但大理的未来,还有希望。 云奕子见他态度坚决,岁七又直勾勾的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后,郑重道:“您的请求,我答应了。” 君子印记当即亮起,记录了他这一刻的承诺,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法眼封锁,关上了藏兵决的空间大门,锁住了浩然气的出口,将一切不属于凡人的东西都打上了“封禁一个月”的标签。 云奕子被自己封号了。 他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有些不适应。 南诏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在云奕子应下承诺之后,周身诸多不凡一并消失。 如今云奕子在他眼里,只是一介凡人了。 他心中默默叹道:不愧是南湘圣君选择的人,真乃君子之表率。 岁七见到这一系列变化,也是颇为意动,虽然这未来师傅看起来憨憨的,但似乎还不错,她有些小高兴,嘴角微微翘起。 “君子高义,当受老朽一拜!” 云奕子连忙拦住:“长者礼,不敢受,前辈不用如此。” 南诏点点头,又看向岁七,说道:“殿下……” “你自己选的路,别后悔就是了,就这样了!” 岁七说罢又哼哼一声,转身离去,踏出一步便不见了踪影。 南诏笑了笑,喃喃道:“我没机会再回到妖界,没机会再回到四海了,殿下,替我好好看看。”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之后,又对着云奕子微微点头,紧接着缓缓退去,再次化作了土地石像。 “嗯?你……您来这里…有事吗?” 南诏走后,躺在土地庙睡觉的老乞丐醒了,抬眼就看到了一身儒杉的云奕子。 哪怕失去诸多不凡,云奕子的气质在凡人眼里,依旧是一位文质彬彬,气度不凡的俊俏书生。 他在老乞丐眼里,是那云端上的文曲星临凡,干净得不像话的书院小相公,这等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市的破烂土地庙里呢? 云奕子见自己似乎吓到老乞丐了,连忙道歉:“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听闻此地有一处庙宇,特地来看看。” 大半夜的跑来看土地庙?这不是有病吗? 听说最近城里是禁宵的,这人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老乞丐想来想去,最终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闭上双眼,假装睡觉。 云奕子干净得不像话,不是他这种下贱的乞丐能惹得起的。 “这位长者,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云奕子虽然没了法眼,但也看得出来老乞丐在装睡,他有些问题想问问,特别是对于这种大理的最底层。 他们的看法,也是真实的一部分。 老乞丐睁开眼,依旧有些惶恐:“您问,我知道的肯定说,别难为我,我都这样了…您……不要杀我。” 他说着还用手抬起他断了的左腿,满脸的恐惧。 老乞丐对于像云奕子这种看起来很“干净”的人,十分畏惧。 云奕子蹲下来与老乞丐对视,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您的,只是想问问您,在您眼里的张逸龙,是怎么样的人?” “张大侠……张…张逸龙…”老乞丐更害怕了,云奕子对他越尊敬,他就越害怕,他连张大侠的大侠称呼都不敢称呼,只能顺着云奕子的话喊张逸龙。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认得张大…张逸龙,我没见过他,我什么也不知道……”老乞丐抱着脑袋,畏惧的摇头。 云奕子并不知道,自己一直是以更高的眼光看待一切,他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最底层的老乞丐却是最敏感的。 一同睡在破庙的其他乞丐也醒了,他们不敢睁眼,只能假装还在睡,他们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为什么要打听张大侠?你想对他做什么?” 这时候忽然有个乞丐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云奕子。 他蓬头散发,满脸污垢,看不出年纪,听声音只能判断出有三四十岁。 他应该是这破庙里最年轻的乞丐。 云奕子打量了几眼这位乞丐,他周身完好,只是有些干瘦,不似这里其他乞丐那样缺胳膊少腿的。 他虽然蓬头散发,满脸污垢,可眼神却很清澈坚毅,他不畏惧自己,不像老乞丐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有装睡的乞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应该是暗示他不要生事。 但他毫不畏惧,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云奕子。 云奕子说道:“我很敬佩他,所以我想更加了解他。是这样的,我在写一本名为《人物志》的书,今日在北市那边的擂台见到张大侠的风采,又打听一下,想了解更多。” “三更半夜,又是禁宵时,来到我们东市破庙,就为了找我们打听张大侠?”乞丐眼神里写满了不信任,冷声道:“您真的不打算再编一个更好一些的理由?” 云奕子无奈一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不能说谎,但我来这庙宇的最初目的不能告知你,但要打听张大侠的事情是我临时起意,也早有念头。” 乞丐打量了他许久,云奕子说话十分真诚,眼神也清澈无比,好似孩童一般纯粹,可他的行为太奇怪了,乞丐不得不防备。 考虑许久后,乞丐说道:“你真的不会谋害张大侠?” “我以我道心发誓。”云奕子当即起誓,由于君子印记将他一切不凡都封印了,这次没有特效,但他的誓言还是被记录了。 “道心?你是修行者?” 乞丐站了起来,他虽然瘦弱,但站起来后,却显得有那么几分高大。 他显然不是普通的乞丐。 “不太像,不过你说话很真诚,眼睛也很清澈,我相信你。” “多谢你的信任,在下玉梁,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云奕子起身作揖。 乞丐回道:“他们都叫我阿狗,你也可以叫我阿狗。” 这名字确实很乞丐,不过云奕子总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叫阿狗。不过无所谓,人家不愿意透露,他也不打探。 “阿狗阁下,那么请问你认为张大侠,是一位怎样的人呢?”云奕子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 ------------ 第一百一十八章:同行者 “张大侠是一个很好的人,东市以前的规矩很乱,他来了之后,就有了更好的规矩。”阿狗思索片刻之后说道。 他说的话不像是一个乞丐能说得出来的。 “张大侠也曾经想过帮助我们,帮助整个大理的我们,但他失败了,只能帮我们做到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能让我们少受些欺负。”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他能做到这么多,为我们做那么多,已经很好了。” 云奕子认真地听着,细细分析着张逸龙的特质。他认为张逸龙就是一位思想比较超前,想打破阶级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原有的规则里再塞入新的规则,他没办法打破大理的锁。 同时他又在思考,如果是自己,又会怎么做? 他第一个想到的名词是“同行者”。 张逸龙是国士无双,但大理只有一个。 并且他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同行者。 一个人想要打破规则,哪怕是缥缈老祖也做不到,他只能把锁打坏。 张逸龙是国士无双,他站得太高了,无数人盯着他,有人仰望他,却因他站得太高,连追随都难以做到,更何况同行。 “他没有同行者,一人之力,打不破原有的规则。”云奕子低声喃喃。 阿狗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他若有所思。 “还有吗?”云奕子又问。 阿狗没有再回答,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 老乞丐倒是欲言又止,看了看云奕子,又看了看阿狗。 阿狗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怕。老乞丐这才看向云奕子,小声道:“张大侠看我们的眼神,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把我们当人。” 云奕子怔了怔,有些触动。 “我明白了,多谢二位。” 云奕子谢过之后,天色也快亮起来了,他该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那你小心点,东市虽然有规矩,但只对大理人管用,你不太像大理人。”阿狗见云奕子要离开了,提醒了一句。 “多谢提醒。” 云奕子现在没了修为,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确实得小心些。 他思考着问题,往客栈那边走去。 天色渐亮,东市走动的人比夜里时更多了些。他们打量着云奕子,又没有贸然接近。 有人想上前试探,但又被人拦下,在角落小声交流着。 一路上回去,没什么事发生。 云奕子笑了笑:“看来我也不完全是事逼体质,还好,还好。” 回到客栈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预示着大理的早晨已经到来。 云奕子回到客房,看了看书桌,将桌上的书收了回去,又坐在书桌前,取出那本《人物志》,提笔想写点什么,却发觉自己似乎无从下手。 他还是不够了解张逸龙,连标题都无法写下。 本想落笔“国士无双”,可转念一想,这国士无双却又像是困住了张逸龙的锁,并不是真实的他。 下笔无神,只好暂且作罢。 云奕子将文房四宝收了回去,看了看窗外,还太早,只能是先看会儿书了。 他又将《兵家上下六元会》拿了出来,翻开一看,他看不到上面的字了。 这不是凡间的书籍,对于凡人来说,这是天书,未踏入修行之人,是看不到上面的字的,甚至书籍封面的字也理应看不到。 可云奕子箱笼的书基本都是修行者的书,除了那基本来自京城作家毛血旺写的几本男同文。一本叫《独孤十一与白衣李十二不得不说的故事》,一本叫《冷傲剑仙遇上儒家君子》,还有一本是《我才不喜欢》,这本名字很正常,但还是男同文学。 他堂堂儒家文庙认证的七十二君子之一,总不能去看男同文学吧? 云奕子翻开了《我才不喜欢》,带着批判性的目光认真审阅。 天龙寺,印海池边,出现了两只贼猫,一人握着一根鱼竿,从昨夜一直守到了现在。 天色渐亮,天龙寺的和尚早课时间也快到了,早课之后他们会有人来喂鱼。 “猫哥,钓不到怎么办呀,要不要直接把池子的水放干啊?” 墨雪感到了无聊,她是坐不住的,要不是御猫说这池子里的红鲤很肥美很好吃,她才不会在这里钓一晚上。 御猫摇头道:“能放水我早放了,这印海池之所以叫印海池,就是因为这池子是扩印了一面海水,才因此得名。” 墨雪把鱼竿丢一边:“啊,那我不吃了。” 御猫的鱼竿忽然动了,他赶紧抽杆拉扯,不消片刻,一条近半米长的红鲤被钓了上来。 “哇!好好看!” 墨雪凑了过来打量这条红鲤,虽说是鲤,但外形因为染了龙血的缘故,已经完全偏离了鲤的模样。 这红鲤有细长的龙须环绕、尾部宽且散长,有着形似龙头、状如凤尾的身形,特别是尾部,犹如风中的仙子裙摆般绽放,非常好看。 “钓了一晚上,可算上钩了,这小玩意儿有灵性的,我放空了心神才引得它上钩。”御猫单手提着红鲤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墨雪欢呼道:“那么大一条,阿雪能吃三碗饭!” 御猫将红鲤收入衣袖,他的袖里乾坤是天赋自带,自成小世界,可容纳活物,不像其他的收纳空间,只能储存死物,还会受到阵法干扰导致无法取出。 “一条可不够,咱们得一人一条。” 御猫又下杆了,墨雪也小跑过去拿上自己的鱼竿,一边装模作样的钓鱼一边嘀咕道:“阿雪一条,阿梁一条,猫哥一条,小七一条,啊!小墨也要一条,不过小墨小小只的,吃几口就没了,阿雪可以帮忙吃!” 墨雪肩膀上的小墨抱着刀抬了抬眼,哼了一声又闭目养神了。 御猫好似掌握了技巧一般,一口气又钓上了三条,加上之前的自己有足足四条了。但他还没收手,又下杆了,这一次红鲤都不靠近他的鱼钩了。 “五条,钓不到五条我就跳池子里亲自抓!”御猫突然大声道。 话刚落音,鱼竿动了。 御猫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鱼竿,墨雪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鱼竿,又看了看御猫,也学着大声嚷嚷道:“阿雪也要钓一条!不然阿雪就从这里跳下去!” 墨雪的鱼竿,没有任何动静。 “猫哥,为什么我钓不上?它们是不是看不起我?”墨雪很不高兴。 御猫笑眯眯道:“你让小墨开口喊一下试试?” 墨雪偏头看向肩膀上的墨:“小墨,快喊!” 墨闭着眼假装没听到,墨雪用手指戳了戳墨的脑袋。 “就一条。”墨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可她刚说完,墨雪的鱼竿就动了。 “阿雪钓到了!” 墨雪赶紧抓杆,她不会起杆,愣是硬生生地把鱼拽起来,被她拽起来的红鲤都口吐白沫了。 “这印海池能听懂人话?好神呜呜呜……啊!不可以打阿雪!” 墨雪倒抱着她钓起来的红鲤,这条红鲤不断用尾巴拍打着墨雪的小脸。 “走吧,咱们回去吃鱼。” 御猫带着墨雪离开了,位于天龙寺方丈院的方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迹,低声喃喃道:“又没了五条,唉。” ------------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想学医! 客栈的大门刚打开没多久,御猫就带着墨雪回来了,一溜烟的往楼上走去,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进。 “阿梁阿梁,我们钓了好多鱼!”墨雪一蹦一跳的挤过御猫,凑到云奕子身旁报喜。 御猫打量了几眼云奕子,发觉他周身的修行气息已经内敛潜藏起来,连君子印记那种天然的浩然之气都没了。 “你封闭了修为,还封闭了君子印记?”御猫有些好奇。 云奕子起身,对着御猫说道:“是的,我许了一个承诺,要以凡人身份在大理生活一个月。” 御猫哼哼道:“原来如此,看来今天的鱼,没你的份了。” 墨雪有些不解,问道:“凡人不可以吃吗?” 御猫说道:“凡人可接触不到印海池的红鲤,这段时间咱们也不能跟你待一块了,回头我带阿雪去张老头那边住吧。” “不必,我打算去东市那边待一个月。”云奕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不打算住客栈了,又对着墨雪说道:“阿雪,我这书笼还希望你能帮我保管一个月。” “好的!” 墨雪点点头,对着书桌旁边的书笼一摆手,便将其收起来了。墨雪想了想,又问道:“阿梁,你自己一个人去东市那边,需要我给你些银子吗?” 她说着就开始往外掏银锭,御猫赶紧阻止道:“别给他,他天生君子,基础定然不牢固,生存能力可以说没有,他现在封闭了君子印记,正好让他历练一番。” 云奕子点点头,苦笑道:“是的,我发觉我君子印记被封闭后,便什么也不会了,本想去私塾当个代课的先生,但我发觉,我所会的,并不成体系,反而会误人子弟。” “你趁着这个月历练一下自己吧,我先带阿雪走了,顺便把这客房也退了。”御猫不打算给云奕子任何帮助,拉着墨雪就要走。 墨雪多少有点不舍,但明白这些历练对于云奕子来说,肯定很重要,对着他摆了摆手,离开了客房。 御猫带着墨雪去退了客房,云奕子也不好逗留,他什么也没带,直接往东市走去,他还算有些目的性,打算直奔先前的破败土地庙。 他赶到东市,临近响午,东市还是很热闹的,车马如龙,人流不绝,附近还有穿青衫的在指挥人流,看着却不像是大理的衙役,倒是像是帮派的子弟。 “同窗!同窗!” 云奕子正打算赶往破庙,去寻找阿狗,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位灰衫书生,书生年纪不大,看着有二十来岁,从相貌看来,似乎要比云奕子要年长些。 他那身灰色长衫洗得有些脱色了,但整体显得还是很干净,并无明显的补丁。 书生自来熟的来到云奕子近前,大声道:“我盘缠被偷了,同窗,可否借我几两银子?” 他说着,也在打量云奕子。 云奕子一身不尘白衫,书生气厚重,面庞还未脱去稚气,像极了刚踏入红尘染缸的迷途书生。 “您是?”云奕子并不认识他,询问了一句后又补充道:“我身无长物,并无银子。” 书生当即大声道:“同窗,当年你走读烈明书院,可是我资助了你五两路费?如今你却问我是谁?都说最负人乃书生,未曾想同窗你也是这等人!” 云奕子懂了,他是来讹人的,他倒是未经历过这种事,便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同窗,可知我姓名?” 书生怒气冲冲说道:“张培,张养浩!你远走烈明,你家中老母亲还是我接济照顾,如今你竟如此待我!这位好汉,您评评理!” 他伸手要拉旁边路过的一位带刀壮汉,汉子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评你妈,别挡路!” 壮汉冷哼一声,直径离开。 书生捂着脸有些尴尬,正想着再编点什么引起大家注意,阿狗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书生,说道:“方不同,你知道你在讹谁吗?” 书生认得阿狗,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打量了几眼云奕子,心中已然有些后悔,但路人们都在看着,他面子上不能落了威风,硬着头皮道:“阿狗,他真是我同窗,我就想借点盘缠…谁知…谁知他……” 阿狗昨夜见过云奕子后便连夜调查过云奕子的身份,查了一夜,查到了云奕子曾经出现在太和街广场,并且出手救过赵喜娜,其真实身份,是儒家的君子。 这等天外天中的大人物,哪怕大理国主来了,也得仰望的存在,这方不同竟然敢讹他。 阿狗乐了,说道:“哦?你的同窗竟然是儒家的君子,方不同,你也曾去过浩然天文庙进修?” “儒…儒家君子?”书生傻了,脸色涨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阿狗再次补刀:“这位君子曾经在太和街广场出手救过赵喜娜女侠。” 大理人对儒家其实并不太感冒,毕竟大理信奉的是极乐佛国的天龙,一开始对于云奕子儒家君子的身份,只是敬畏并且带着看戏的目光。 当阿狗说出他曾经出手救过赵喜娜女侠之后,性质就不一样了。 大理能站在台面上的侠客本来就不多,赵喜娜正好算一个,并且还是第一个出手反抗雪山恶僧的人。 “方不同!你这狗东西,竟敢讹赵女侠的救命恩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他娘的,我看不下去了,干他!” “干他!” 人群当即义愤填膺起来,乌泱泱地就要压过来把方不同生撕了。 阿狗懒得管方不同会如何,拉着云奕子便离开了此地,后面自然会有东市的人处理此事,毕竟东市的规矩,是张逸龙立下的。 两人离开了闹事区后,云奕子连忙拱手道谢:“多谢阿狗阁下出手相助!” 阿狗惶恐道:“君子大可不必,我这区区凡人,还是一介乞丐,可受不得儒家君子的大礼。” 云奕子笑道:“阿狗阁下可不像乞丐。” 阿狗苦笑道:“乞丐就是乞丐,哪有像不像的,倒是君子为何会来东市?” 云奕子直言道:“我封闭了修为,打算在东市待一个月,可身无分文,对此地又十分陌生,想让阿狗阁下帮忙寻一份工作。” “儒家的君子,都似您这般的?”阿狗有些傻眼,哭笑不得道:“堂堂君子,来找一位乞丐帮忙介绍工作?以君子的身份,随便找处书院都能成为大宗师,何苦难为我?” 云奕子解释道:“不瞒阿狗阁下,我所学甚少,未曾出师,不敢误人子弟,并不打算成为先生。” 至少在他的君子位果真正证道前,他都认为自己没资格教导别人。 云奕子说话不止直白,还十分真诚,看着也不像骗人。 阿狗只当他这位儒家君子是突发奇想,打算游戏人间,体验生活,无奈道:“敢问君子,这一个月里,打算做些什么?” 他也不敢胡乱给云奕子安排工作,既然君子都“求”到他了,不管他什么目的,他都得办好这事。 云奕子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周树人的严肃面庞,说道:“我想学些医术。” 阿狗想起了云奕子为赵喜娜吊命的事情,又猜测了片刻,顿时肃然起敬,看来眼前的君子,心怀苍生啊,这是打算亲自入世了。 “君子请随我来!” ------------ 第一百二十章:医家五圣 路上,云奕子想起些事情,开口道:“阿狗阁下,我还有件小事请求你。” 阿狗放缓脚步,扭头看了眼云奕子:“您说。” 云奕子一本正经道:“等会儿到了你说的那个悬壶医馆后,可否不要称呼我为君子,只管叫我玉梁即可?” 阿狗脸色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君子是打算体验凡人生活吧?” “是的”云奕子认真的点点头。 阿狗直言道:“那君子好歹换身衣服啊,您这一身不尘白衫,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您不寻常,稍加打听就能打听到您曾在太和街那边救过人。” 云奕子一愣,他倒是一叶障目了,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又挠头苦笑道:“我身无长物,也没有银两换服饰,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他这一身不尘白衫,是普通的锦料,但长期经过浩然气的洗礼,早已经不同寻常,只要注意一些,穿个三五年都不会脏。 悬壶医馆就建在东市东大街的十字路口边上,占地面积很大,是一个四进的大院,据说以前是大理的一位柱国的府邸。 悬壶医馆师承医家药圣孙思邈一脉,在人间各国都有分馆,各国对医家的态度都十分友善,大力支持还时常派人去进修学习。 医馆的药材定价低廉,平民百姓也能有病有所医,遇到些穷苦人家,医馆也会酬勤免单,但不会全部免单,还是会象征性的要求他们以采集药材作为药费,毕竟人心难测,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医馆还是很清楚的。 上午时分,大理的普通百姓都在劳作,他们一般都选择傍晚下了工之后才来拾药,目前医馆的病人还不是很多。 阿狗对医馆的人似乎很熟络,领着云奕子直接边穿过了大堂的候诊厅,迈入了前院的问诊厅。 问诊厅隔开了三个大间,每个大间都坐着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 阿狗带着云奕子来到左侧的问诊间,门口上挂着医者的姓名:张药人 拉开门口的粗布门帘,里面摆放了一个长桌,桌子上放着垫手的诊布,里面坐着一位约莫四十的中年男人。 “张哥。”阿狗率先打了声招呼,又介绍道:“这位是从烈明来的儒生,名叫玉梁,想学些医术。” “张大夫,您好。”云奕子也对着张药人作揖见礼。 张药人抬头打量了几眼云奕子,笑道:“怕不是一般书生,这般气质,又着一身不尘白衫,倒是像一位儒家的君子。” 虽说云奕子已经封闭了修为,但他天生君子的种种不凡气质,还是无法散去,像张药人这种医家正统弟子,最善观人,“识人之明”便是他们医家主修之一,能一眼看出云奕子不凡,也是很正常。 张药人起身道:“虽说我不知道你们儒家的人为何要来学医术,但悬壶医馆的规矩便是,无论任何人学医,都需要在医圣像前起誓,能接受吗?” 在圣人前起誓,誓约效力比云奕子的君子之约还要重,一但违背誓约,轻则道心破碎,重则引来天罚。 云奕子倒是没什么顾虑,点头道:“可。” “如此,君子便随我来吧。” 阿狗又道:“张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这位君子,便交到你手里了。” 张药人点点头,并未在意,领着云奕子便往后院走去,路上又道:“君子看着甚为年轻,年岁应是才弱冠之年,便有如此气质,实着天生不凡。” 云奕子回应道:“张大夫过奖了,晚辈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实际上所学甚少,自认为还当不得君子之称。” “不,你当得了。” 张大夫脚步放缓,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地打量着云奕子,又轻声道:“每一位天生君子,都是天命所归,往往背负着常人所不能背负的天命。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云奕子不止该如何回答,有些沉默,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需要背负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无所事事,像个闲人。 张药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云奕子:“等等,你身上…怎么有彪子的气息?他医治过你?” 云奕子也停下脚步,愣愣地点头:“对,张大夫认识彪子?” 张药人眼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彪子给他的感官不是很好,他叹道:“他是我师兄,为人有些……怪,不过心肠很好,彪子能医治君子,说明…” “不不不,我没有痔疮,他给我治的眼睛,眼睛。”云奕子连忙解释。 张药人不由大笑:“君子误会了,我倒不是想说这个,总之既然君子认识彪子师兄,我也放心传你医术了,不过规矩流程还是要走的,前方是我们的医圣殿,你需要自己一个人进去起誓,至于誓言是什么,你进去就能看到了。” 云奕子迈入大殿,三圣殿并不大,殿内的装潢十分简洁明了,中间立着五座石像,从左往右分别是张圣,华圣,扁圣,孙圣,以及这个元会里新晋的李圣。 五圣像前没有供桌,他们不需要世人供奉,医家弟子问药行医便是对他们最大的供奉。 圣象的底盘上,刻着八个隶书大字: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咦,来了个儒家的小君子。” 云奕子正搜寻着殿内的誓言在哪,他总觉得誓言不可能只有那八个字,怎么也得有其他句子,比如说什么不可以药害人之类的话语。 还没找到,就看到五圣相里的华圣像,探出了一个虚幻的脑袋,长得跟华圣一模一样,还在打量云奕子。 “厉害了,还是一位天生君子哎,他来我们这做什么?要叛变儒家吗?”扁圣像也探出了一个脑袋。 孙圣像这边也开始探出脑袋打量:“天生君子啊,咱们医家可要不起。” 张圣像开口道:“文庙那边没听说有新晋的天生君子啊,七十二大君子以及三千小君子里都没有这小家伙的君子像,我刚去打探了一下。” 孙圣忽然道:“我知道了,前段时间云大嘴巴找过我,说他有个徒弟,有些缺心眼,问我能不能救。” “缺心眼?” 华佗的虚影自己凑到了云奕子面前:“还真是,这小娃娃的心眼位置缺失了。” 扁圣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没法治啊。” 李圣也点头赞同:“没救了,救不了。” 云奕子听得有些混乱,忍不住开口道:“几位圣人老爷,不知道你们所讨论的缺心眼,是什么病?” 五圣像齐齐一愣,像见了鬼一样齐齐看向云奕子。 华圣小声逼逼道:“他能看到咱们哎。” 扁鹊点点头:“何止能看到,还能听到。” 孙圣面色严肃道:“此子法眼天赐,能看到我们很正常,况且他是云大嘴巴的徒弟,云大嘴巴最好听人八卦,咱们在这八卦他,他自然能听到。” 云奕子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说道:“不应当啊,我君子印记已经自我封闭,我周身毫无修为,怎么能看到五位圣人老爷呢?” “对呀对呀,不应该啊!”云奕子的背后也飘出一道虚影,是三生仙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小锤子敲打着云奕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