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章 规律的震动音不停的从地板砖上传来,震的脑门疼,我在一片漆黑中眯开沉重的眼皮,伸手从被褥外摸来手机。 “喂~”我慵懒的接起电话。 “叶青……叶青……不好了,沈阳要跳楼啊!,他嚷着非要见你,麻烦你跑一趟好吗!就当我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呜……求你了。”通话里一通乱,有劝的,有闹的,还有沈阿姨的哭泣声…… 沈阿姨是小时候时常照顾我的邻居,沈阳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老家误认为的结婚对象,可是,我们关系点到为止,连朋友都算不上。 “阿姨!等会就来!”我若无其事的挂掉电话扔在一旁,继续补着因通宵赶策划案而逝去的睡眠。 二十分钟后,震动声再次无休止传来,我再次眯起眼,扫视了屏幕上熟悉的备注,按下接听键,没让对方说话直接抢断道:“在路上!堵车!” 挂完电话,无奈的掀起被离开床垫,穿了一只凉拖和一只棉拖拖拉来到浴室。 本打算好好休息一天,恶补一下流失的元气,可沈阳这么一闹,难得请的假期很有可能就泡汤了。 我不急不慢的洗了个澡,吹了个头,敷了个面膜,化了个妆,换了套衣服,喷了下香水,最后在选口红上纠结了。 橘红,砖红,还是枫叶红?哪一个更好?更适合去看一场生死离别两茫茫的大戏? 心里默念了抓阄口诀,最后被砖红喜中头筹! 终于……我终于要出门了,震个不停的手机被我丢进花五百元买来香奈儿里,换了一双满街雷同的黑白球鞋,千年不变但偶尔换色的职业西装,对着镜子里端正不失仪态的完美,甚是满意。 也许老天爷都忍不了眼,希望我能大发慈悲的抓紧时间救人,直接安排好计程车专程等在小区门口,这般细致入微下,我也能勉为其难跑这一躺了。 …… 我带上黑墨镜,踏上房龄至少有七到八十年的露天阳台,浑身散发高冷,无情,惧畏的气场。 一片吵杂哄乱不停中,我缓迈步伐走到距离栅栏不远的一米处。 “叶青啊!你终于来了,快劝劝沈阳,让他千万别做傻事啊!呜……” 沈阿姨拉住我臂膀苦苦哀求,催促我赶快解救她的宝贝儿子。 隔着墨镜我瞟了一眼这个明明年近五十却拥有八十多岁面貌的老年人,她一边哽咽一边抽泣。 不远处弓着腰,扶着栏杆,站在高台上,脚还不停哆嗦的神经病男子,正是沈阳。 老家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沈阳又是他们家唯一的男性血脉,自然被宠的更是无法无天。 “叶青……你终于来了……我真的爱你,是真的!”这哭腔的告白听的我耳朵都起了茧子。 “跳吧!”我双手环抱于胸前冷漠开口吐出两字。 周边归劝的几个警察都被我的惊人之语惊的吞了吞口水。 “啊!”沈阳傻眼,本能应了一声。 我估计他嫌我声音小没听清楚,于是我又加大分贝,调重语气重复一遍:“—跳—吧—” 沈阳攀着栏杆欲似马上要执行跳楼的样子,阿姨吓的扯着嗓子尖叫:“阳阳~千万别做傻事啊,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活啊!”赶紧又一遍的哀求于我:“叶青~你就当行行好,先把他劝下来好吗!阿姨求你了!” 我知道沈阳是不会跳的,他懦弱胆小,贪生怕死,怎会有骨气放弃这俗世繁华,若真有韧性就不会活成这般。 沈阳见我这番冷漠,又开启另一种吐槽模式:“叶青你真和你家亲戚们所说的一样,骨子里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心是铁疙瘩做的,浑身流的一通冰血。枉我这两三年对你痴心一片,真是喂狗了。” 我偏头盯着鞋尖踩住碎木屑,来回用力的与水泥地摩擦,冷凛的说:“沈阳,从阿姨给我打电话到此时为止,大概过了三个小时了吧,都晾了仨小时,是跳还是跳呢?” “叶青~你真够蛇蝎心肠,心狠的你……”沈阳颤颤悠悠的吼着。 沈阳嘴里总共就这几句毒话,早就失了兴致,我低着头继续玩脚下的碎木屑,淡淡的说:“我等会儿还有工作,前面咖啡厅等你半小时,如果收到的是警方的死亡讯息,我会抽时间去参加你的葬礼,若你想通了,我看在沈阿姨的面子上,费点口舌与你谈谈。” 说完转身离开,阿姨依旧不肯放弃的哀求着我。 …… 十分钟后,沈阳没有任何惊喜的出现在我对面,率先点好的两杯咖啡,我的这杯已经见了底。 沈阳低头不语,如同犯了错的孩子正等待大人教训。 我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率先讲:“沈阳,你我不存在情分之说,这三年来,若不是念及小时候沈阿姨对我的好,我是不会纵容你这般骚扰。今天索性说个明白,我没钱,也不是我家人捧的那样成功,今天拎的包五十块,鞋子网淘二十,衣服公司统一发放,离职需要归还,每月房租是用信用卡刷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所以你的美梦不在我这。” 沈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又“啊”了一声。 我无话可讲,结束道:“咖啡我请,你我以后不用在联系,包括你的家人,否则……你懂的……” 今天话量超荷,喉咙瑟瑟发干。 …… 踏进公司大门,前台李珊珊站起问候:“叶总好!” 她的眼神里透着对我畏惧,我漠视的点了点头便走进办公室。 我在一家知名杂志社旗下的附加产业之一的美妆品牌公司任职,一路跌跌撞撞,发过传单,陪过笑脸,被顾客侮骂,为了业绩喝酒喝到胃出血,等等…… 我也不想为自己标榜那些苦情的勋章,在我看来这只是经历了每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普通人的必经之路,唯一不同的是我这人对自己够狠也对别人够狠。 我自我评断是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也挺有自知之明,做好了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子的准备。 特殊标签“生性凉薄”,就是我“另类物种”。 ------------ 贰章 茶水间里两个八卦女员工正聊的热火朝天,文员肖筱捻着勺子搅拌着速溶咖啡小声说:“哎!你知道不,听说是总部给叶总安排了娱乐圈的给她当助理,说什么过来学习学习。” 销售部张敏一边往杯子里倒咖啡粉一边幸灾乐祸:“啊!谁这么倒霉?冰雪女王是何等人物,不发一句火,不说一个脏字都可以灭绝方圆百里生物,这等罕见物种躲都来不及,更别谈贴身伺候了。” “咦!说来也奇怪!咋们公司从未出现过空降兵,今年总部刮的是什么风啊!”肖筱浅抿了一口咖啡。 “叶总冷冰冰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多少人盯她呐!这事还不知福祸呃!”张敏边说边把包装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我没什么情绪的靠在门口细细检查手里水杯是否有污垢,耳朵听着员工午茶空余间对我的评价,突然行政邓丽在后面唤了一声:“叶总!您不是请了假么?” 我歪头撇了一眼,见她也拿着杯子,淡淡道:“嗯!提前来了!” 茶水间内的两名员工闻声反应过来,肖筱看见我站在后面,吓的失手把水杯掉在地上,滩一地混着咖啡的碎玻璃渣,旁边的张敏怵的不敢抬起头来,端着杯柄的手颤颤抖抖。 我不紧不慢从两人中略过,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拿起茶台上的水壶往杯里倒满,搁下转身离开,快出茶水间时我停下脚步,叮嘱道:“地面打扫干净!” 确认听到战战兢兢的回应声才迈开脚回到办公室。 我虽然极度讨厌被人在背后议论,但也清楚混职场哪有不被人说的道理,听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公司里给我起外号的很多,多半都是以性格缺陷来定名。起初听了还有些不适,可时间长了也就无关痛痒。 …… 月末了,桌上文件夹堆积如山,正准备启动消灭计划时,噔噔的敲门声从外传来,熟知我有办公不关门的习惯,邓丽便直接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眸里察觉到异样,猜想是因为茶水间插曲,她递过一张A4的纸:“叶总,总部安排的实习助理到了,这是他的入职申请书,您看……” 我随手接过夹进总部新发来的杂志中,肃穆道:“让他进来,顺便安排一套座椅归置下。” “好的” 总部的这次安排寓意不明,我心知已有不少人觊觎这个总监位置,暗地里的诽谤扯拉早就不止一两日了,好在公司业绩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才堵住了悠悠之口。 当我接到总部总裁亲自打来电话十分意外,他交代我多关照这位空降兵,虽然满心疑问,却又不好多问,寒暄几句后只能应了下来。 总部主营范围都在娱乐圈,多数子公司很少涉及其内,除了宣传部分是总部同一管辖分配,其他都是各自运营的。 一会儿,空中划来一道温和有礼的低声线:“青姐好!” 扶着额角的我,微微抬眼仰视,一个高个白嫩,长相清秀的男生站在面前,模样属于当下比较流行的韩流系。 我淡然的指了指椅子说:“坐吧!” 男生恭敬拉开,自然的坐在对面。 我暂停了手里的工作,挺直背脊,以面试官的姿态问:“叫什么?会些什么?” “我叫言焱,会跳舞,唱歌,弹琴,作曲等等……”他回答的很自信。 我面无表情的“哦”了声,就算面试通过了。 “哦!没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 我没懂他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也觉得没必要去了解,他所说的专长对公司没有任何利处。 气氛瞬间尴尬了,他一双求知欲强烈的眼珠,盯的我浑身不自在,我清了一嗓子,岔话道:“行政马上帮你安排座椅,你先坐这等会儿。” 说完我就低头恢复工作状态,合同,报销,活动方案,一本一本快速审阅着。 这种日复一日的忙碌,早成为我生活中大的一部分,生存压力让我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淘汰出局。 一处数据有疑问的地方,我正用笔做了标记,就听见邓丽招呼几个安保员安排座椅的摆放位置,检查几番,又调动几次最终才确定好。 “叶总,安排好了,您看看有什么不妥?”邓丽走到跟前询问。 我不走心的随眼瞟了下,敷衍点了点头:“嗯!可以!” “叶总,上月例会,您制定的奖罚方案还执行吗?”邓丽又问。 手里的笔继续标着各个有疑问的地方,脑子一时转换不过来:“什么方案?” “就是销售连续三月垫底的员工自动离职的事……”邓丽提醒道。 我翻过一页,不假思索的问:“还是陈小静吗?” “是的!” “叫她进来吧!“ “好的!” 言焱轻哼了两声,想显现他的存在。 “言焱,你工位在旁边。”我漫不经心的提示。 空降兵并没有我预期的难搞,看上去性格比较温和,待人也谦虚有礼,我刚说完便听话的挪了过去。 陈小静唯唯诺诺敲门而入,头都快扎到腰间,我没准备委婉的铺垫,直接敞白的讲:“陈小静去行政办离职吧!” 话刚落音,抽泣声立马扬起,我抬头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身形,没有安慰,没有劝说,依旧无情:“原因你也清楚,没疑问就去行政走流程吧。” 陈小静转身离去,出门都是低着头,空降兵估计连五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还没放下,张敏就气鼓鼓跑了进来,连门都没敲,双手撑在对面的椅背上,大声冲我嚷嚷:“叶总,你知道吗,陈小静家里情况很困难,现在丢了工作以后还怎么生活啊!” 我从容自若的放下杯子,冷冷的问:“哦?你既然这么清楚,冲业绩时为什么不帮她一把呢?” 张敏被反问有点不知所措,本能说:“工作怎能与私下混为一谈!” 我漠然瞅着张敏,心底毫无波澜:“既然知道公私要分明,那嚷嚷什么?这儿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给你逞能的地方。如你当真良心不安,我还是有权利把你工资分陈小静一半?” 张敏瞬间哑口无言的杵在那儿 空气中静默了会,我叹了口气:“出去吧!下次记得敲门!” ------------ 叁章 办公室恢复平静后,我继续埋头苦干,残酷的社会现实容不得我停息半刻。言焱从不远处冷不丁飘来一句:“有点人情味才会招人喜欢!” 我没闲工夫去理会他的含沙射影,毕竟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与他产生冲突并不是明智之举。经过多年的磨炼,“隐忍”这种特质早在心里生根发芽。 半晚六点,邓丽照常过来敲门提醒:“叶总,下班时间到了!” 我着埋头专注的看着文件,嘴上应着:“嗯!言焱你们先走!”,我故意提了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误会我忽略了他的存在,深度理解就是不想给他留下话柄,毕竟是总部派来的人。 加班早就是家常便饭,毕竟八小时是干不完手里的活,待我了完今日工作,夜幕中的百家灯火早就如星河般闪闪发亮了,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经感想这通明的灯火后又存在多少貌合神离的灵魂。 归整了桌面,拎起包,正拿起手机准备下班,脑子突然闪现陈小静低头不语的画面。顿了几秒后,给邓丽去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从我薪水里抽两千元作为抚恤金资助给陈小静。 这笔钱不多,相比她的困难来说还不够塞牙缝,但我觉得陈小静真正需要战胜的是懒惰,倘若她在工作上足够拼命,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 我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家里,随性踢掉脚上的球鞋,包往茶几上一扔,闭目养神的瘫在沙发里,若不是肚子咕咕乱叫,这个姿势定能保持到明早。 好饿啊~不想动,肢体却无奈遵从脑部命令撑了坐起来,拖来茶几上的包,从里掏出手机,点开APP随便下了份外卖。 趁未送达的空余时间,我拿起睡衣去浴室洗除一身倦意。 一会儿,我单手举着毛巾包裹的湿发从浴室走出来,门铃刚好响了,我扯着嗓子对外叫了一声:“放门口!” “好的……”走廊里传来微弱答应声。 我散开头顶的毛巾,弯腰四十五度的对着头皮一通乱擦,长发微干的乱搭在脸前。 我披着贞子的造型,把毛巾挂在墙边的衣钩上,拉开门缝探出头和一只胳膊,拘着门角的外卖袋。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穿透在廊道间,吓的我一时没站稳摔到地上。 “啪……” 一扇雷鸣贯耳关门声再次乐起。 “……这是谁吓谁……” 忍痛撑地的爬起来,望了四周,闻声却未见人影,只好拎着外卖关上了门,我伸手扒开遮住视线的长发,一阵痛感从手肘袭来,歪的一看,原来是肘拐处破了块皮。 伤口仅有点渗血,也就没当回事,跟以往受过的伤比较,这小如皮毛,我盘坐在沙发里,端着那碗险些报废的麻辣烫,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连续剧。 咦!不对啊!隔壁有人买了?谁和我一样不信风水迷信,心宽的买了这4栋14层! 这小区地段优越,交通便利,隶属高端小区,当初若不是因为想节约上班时间,又看这层楼能便宜,还自带精装修,这才压了全部家当付了首付,现如今每月还背着高额房贷。 说来奇了,隔壁那套房足足卖了四年都没卖出去,要么是有钱的不敢买,要么是没钱的买不起,今日终于等到缘主了。 电视里翻滚着剧尾的人员列表,我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凌晨一点,放下还剩一半的麻辣烫,起身到浴室刷净了牙,关掉所有的灯,仅剩电视的吵杂音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回荡。 …… 早晨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铆足精神起床洗漱,每一个早晨都在争分夺秒中进行。 八点半我准时踏进办公室,提着楼下茶餐厅打包好的咖啡糕点,用半小时享用完早餐。 九点差五分,言焱依旧一身休闲装扮走了进来,见了我问早:“青姐早啊!” 我瞟了眼他穿的粉色外衫,漠然收回视线,顺便应了声:“早!” …… 九点整,邓丽准时来敲门提醒:“叶总,早会时间到了。” “嗯!” 我起身拿着记事本往会议室走去,还没出办公室门,言焱嗖~抢在我前面窜了出去,他几蹦几跳跟在邓丽脚后率先进了会议室。 …… 我拉开屏幕前的第一把椅子坐下,言焱挨着我拉开第二把,我惊奇的侧头看他,他一脸纯真,点点头对我咧嘴微笑。 其他员工见他,都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我面容平静的对邓丽讲:“开始吧!” 早会正式开始,各个部门负责人依序作简略汇报,我认真听完所有,也详细记录好各部门反映的工作重点。 待大家都讲述完,我才清冷的总结:“这个季度快结束了,离完成指标还差百分之十,今天中心商业街的活动展会各部门都加把劲,好好配合,完成指标大家都有奖金。” 众人嗅到钱味道,齐声欢呼“耶~” 我扫视一圈,接着又说:“没问题就散会吧!” 我的核心思想就是:奖金是创造高业绩最有利的催化剂,保住饭碗才是生存的唯一准则,其他的都是狗屁。 …… 我和言焱前后脚回到办公室,刚走到办公桌前,搁在记事本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瞟的一看是最难搞的大客户,我皱起眉心接起,嘴里瞬间换成温和的语态:“王总!您好!您好!” 我单手插在裤兜里,准备转身走向窗前,却不小心对上言焱眼睛,他眸里含着种不明深意的笑,我并没有在意,直接略过望着窗外的熙熙攘攘。 电话里的一番唏嘘,才敲定晚上的饭局,挂断后想,若这单拿下,这个月就稳操胜券了。 期望是美好的,这一战我心知难得攻下。我拨通内线呼唤邓丽,让她打印份标准合同送来,一口水的功夫,邓丽拿着一份定装成册的合同书敲门进来。 我依着桌子接过合同书,迟疑的问:“邓丽,今天晚上有事吗?能不能帮我开下车?” 邓丽有些吃难,婉拒道:“叶总……今天我家没人照顾孩子。” 我摸了摸嘴唇,点头表示理解:好!没事!你先出去吧!” 邓丽突然提议:“叶总,要不让言焱帮您开?” ------------ 肆章 我缓缓侧头凝视言焱,犹豫的问:“你会开车?” 言焱噗呲一笑,在朝阳下光晕显的格外治愈柔和:“当然了,我可是老司机咯!” 邓丽欣喜的看着言焱:“太好了,言焱,晚上就麻烦你了。” 事情决定的出乎意料,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谁叫我开车的技术超烂,只能默认的跟了句:“谢谢!” “不客气” 他面浮无害的微笑盯着我,瞳孔炙热里浅藏喜悦,我被看的有些不知所以。 我轻扭头错开,将眼神落在桌角边的水杯上。 接着又吩咐:“对了,晚上安排个包间并告知王总。” “好的” 邓丽应了声,便离开了办公室。 …… 茶水间真是八卦者的天堂,这里时时刻刻都有人议论各种小道消息,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在这办个茶话会? “哎哎~总部派来是不是演那个电视剧的?” “对对对,我昨天就觉得眼熟,还专门在网上查了他的资料,名字一样,就是他。” “哇!真人真的好帅哦!” “是啊!好想去找他要个签名!” “我还看过他唱歌的视频,真的好好听……” “对对对,还有跳舞,真的……” 一群人聚成一团聊的热火朝天,我依旧靠在昨日的位子,轻轻咳了咳,显然她们聊的过于投入,根本没有听到我的提醒。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粉色站在我的身旁,大声说:“叶总好!” 里面的一团总算反应过来,个个缩着身躯,尴尬的从我俩之间的缝隙中仓皇而逃。 我冷如冰霜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嘚瑟的笑。 我无视的走进茶水间,抽了根速溶咖啡棒倒入杯里,端起水壶,发现是空的,便重新注满壶按下开关,静静等待沸腾。 言焱手握一瓶售价二十几块的矿泉水,靠在饮水机旁问:“青姐!这有饮水器,干嘛费事煮啊!” 我无心搭理他,也不想同他讲讲废话,双手默默撑在茶水台上,呆看着冒起的白雾。 他好像并没有生气我的不理睬,反而凑到跟前:“为什么非要喝煮的水?” 我微微皱起眉,身体微微后倾,盯着白水雾敷衍:“习惯!” “习惯?这是个什么习惯?”他弯下腰凑的更近。 我漫不经心移了步,端起煮好的水,好心提醒:“水烫,离远点。” 说完将水倒入杯中,一腾咖啡味的白水雾飘上空中又随逝消失。 言焱也够识趣,听话的往旁挪了挪,余光里还能感知到他看着我的目光。 我边吹着杯内的咖啡,边转身走回办公室,言焱依然跟在我身后,他的举动让我越发不懂此来的目的。 …… 大量的工作总能很快消磨掉时间,手机再次震动,是杨凌,她是我之前的同事,我们关系一般,只不过她习惯找我抱怨,来宣泄心里的不满。 杨凌找了个小她五岁老公,条件各个方面都不如她,时间长了,矛盾自然也就多了。 我刚接电话,杨凌怨声道道的控诉了一长条,她没一句话让我听清楚,自顾自的横说一通,我并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自由发挥,等她没气了我在问到底说的什么。 看完最后一张报销单并在签字栏处签下我的名字,电话里也安静了,我淡定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杨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套路,叹了口气说:“中午,你公司楼下的川菜馆,我请客吃饭。” 我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我把处理完的文件等放在办公桌的右上角,邓丽每天不定时的会过来收走,然后下发各部门。 我顺势看了看言焱,他正带着耳机,认真的在笔记本电脑里鼓捣着什么。 我又抬手瞧了眼手表,显示十一点半,刚好到午休时间,我拎着包进入电梯,还没等关上,言焱戴口罩溜了进来,还站在我前面,我视若无睹的站在这尊高大的身后。 “一层到了”智能声在电梯里播报,他没有迈步出去,我只好绕过先行走出。 川菜馆里我选了最角落的窗边,我靠在椅背上,低头发讯息给杨凌,告诉她我到了。 咚~一杯鲜榨橙汁放在视线前的饭桌上,我抬眸看见阴魂不散言焱又出现在我的视角里,他并没有不请自来违和感,眼睛弯弯一笑的注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顺其自然的坐在我旁边。 我愣住的盯着他,心想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干嘛跟着我?是何居心? 言焱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喂~发什么呆了?” 我本能往后闪躲了下,冷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他端起一杯奶茶放嘴里吸了一口,咬着吸管说:“这周边我也不熟,也不知道该吃点什么,看见你进来就跟着来了呗!” 我撇头看向窗外,不在接他的话,他又故意挪了挪凳子靠得我近些,拿过橙汁快递到我的鼻尖上:“喝咖啡老的快,橙汁可以补充维生素。” 我无可奈何接在手里,眼神依旧滞留在窗外,言焱歪着饭桌,撑着腮静静观察我。 杨凌终于走了进来,坐在对面疑惑的问:“叶青,这位是?” 我平静的答:“我同事” “哦!还带了个口罩,感冒了?”杨凌继续问。 我点了点头,言焱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我刚入职,都不熟,一头热就跟着青姐出来吃饭,没想到她约了人。” 杨凌也不好说什么,迎合道:“没事!没事!无所谓啦!” 我冷的打破他们的官嘘:“这顿我请。” 杨凌连忙说:“哎!这是干嘛!我又没说什么!我说请,就我请。” 我没在辩解什么,拿过菜单随口点了两个比较家常的菜,随后移给杨凌,她点了个小炖锅,加了份牛肉,又把菜单挪给言焱,言焱把菜单看了个遍,最后只点了个青椒炒肉。 饭点时间,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餐馆内的位置几乎都被坐满,言焱头垂的很低,貌似怕人认出来,我拉过窗帘,对他说:“我们换个位置。” 言焱先是吃惊,又马上反应的站了起来。 当我换到外围,把包搁在腿上,准备认真听杨凌抱怨,言焱却暗自捡过包放到自己腿的里侧。 ------------ 伍章 我不知所以的瞅了他一眼,又转向看着杨凌,听她重复电话里没听清的前因后果。 杨凌慷慨激昂道:“叶青,当初我要是在坚持坚持,是不是就不会成现在的样子?” 我不解的问:“坚持什么?” “当初就因为家里催的紧,我实在受不了就捡现成结了婚,如果当初坚持一下,我也不会成为这副模样?” “哪副模样?” “你看看我的样子,完全跟菜场大妈一个样,我多羡慕你啊!” “为什么要羡慕我?” “你有稳定的工作,身材也保持的好,也不用照顾一家子人。就是工资不怎么滴!”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这一问一答,好在服务员这时端着菜盘走了来,他把菜一一摆好,我淡淡向他道了句:“谢谢!”,他礼貌笑了笑转身离开。 杨凌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着又重复一遍:“太羡慕你了!” 我微微倾斜,移过言焱面前的那杯橙汁,吸了一口又放回桌上,缓缓的讲:“没什么羡慕不羡慕的,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在怎么也要走完,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何必耿耿于怀。” 杨凌又感慨:“我都不知道和他之间有没有爱情!” 我慢悠悠拿起筷子夹了块番茄炒蛋放进碗里,回答:“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说完才放进嘴里。 言焱冷不丁插话:“哦!青姐的恋爱观还真是稀有啊!” 我充耳不闻的夹了一筷子小炖锅里的白菜,放在嘴边轻轻吹冷。 说实在话,杨凌的吐槽莫过于计较得失,才会如此患得患失吧。 爱情的话题一下让杨凌打开了话匣子,她络绎不绝的讲述实际情况结合谬论的见解。 我实在插不进去话,就只好启动食不言的状态,一旁的言焱倒是一口没吃,认真听杨凌阐述,一小时过后,桌上的饭菜不在有人动筷,我利用上厕所的借口,使用手机线上买了单,回来时杨凌还在对着言焱滔滔不绝。 我实在忍不住打断她:“杨凌,单我买过了,下午还有工作,我们先走了!” 杨凌有点不好意思说:“哎呀!说好我请客的,你怎么……” 我暗暗扯了扯言焱袖角,客套点点头:“没事!” 言焱动作挺快,道了声别,麻溜的拿着我的包,埋着头,快速跑出了川菜馆。 我跟杨凌寒暄了几句,出来时,只见言焱的背影进了公司大楼,我来到早晨经常光顾的茶餐厅,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苏。 走进办公室便放在言焱的桌上,目无表情的说:“吃吧!” 他咧嘴含笑道:“谢谢你,叶青!” 我忽略掉他连名带姓的叫唤,镇定回到座位,秒入工作状态里。 下班之前,我们都保持互不打扰,自己干自己的事。我没安排过实质工作给他,他也没主动申请,就这样各自安好。 邓丽在门口提醒:“叶总,下班时间到了,还有,餐厅位置我发您手机上了,您看一下。” 我睫毛缓缓抬起,向邓丽零点了头,便垂了下去,坚持把修改过的三份合同一一检查一遍,害怕有些细节出了纰漏,再三核实无误,才肯离开座椅。 言焱见我站了起来,快速摘掉耳机,合上笔记本电脑装入背包。 我弯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车钥匙递,捎上手机和装好合同的文件袋,绕过办公桌将车钥匙递给言焱。 ……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大众停在规划好的车位上,挡风玻璃上落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灰尘。 言焱嫌弃的问:“这车是多久没用了?” 我站在车门边,捻起食指在倒车镜上轻轻一撂,淡然看着指腹上的灰,随手抹去不答。 …… 路途中,言焱哼着我没听过的曲子,握着方向盘上的手不停的打着节拍,我无意识瞅了眼,发现他的手生的很好看,白皙修长,均柔匀称,更有种女性美感。 他忽的扭头问:“看什么呢?” 我抬眸愣了下,又立即恢复冷淡,转移话题反问:“中午,我的包呢?” 他转过去瞟了瞟路况,又转回来,冲我发个治愈笑容:“哈哈!我落办公室了。” 我避开他柔情的眼瞳,空洞望着车窗外。 他见我不语,警惕的问:“包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不我们掉头回去拿?” 这本就是个幌子,他一问,我反而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搪塞,随口脱出:“不用,口红而已。” 他舒了一口气:“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又请求帮助道:“能帮我在后座拿下背包吗?” 我无情绪侧身拿过,把这个五颜六色,看不懂时尚的背包递给他。 言焱瞄了眼我晾在半空中的手,又撇向前方,突然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覆压在我的手背上,微使力把包压在我的双腿上。 他的手细腻又柔软,一看就属于没干过苦活的,他的手温明显高我很多,我皱眉盯着它移动视线,还来不及说什么,它马上松开去拉开包拉链。 他单手伸进去盲翻一番,最后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我眼前说:“之前品牌方送的,我用不着,送你。” 我神色发僵的盯住言焱,他笑容和暖道:“嘿!拿着呀!手臂很累的。” 我缓缓接下拆开,盒里躺着三支没有拆封的口红。 我并没有推让,轻轻道了句:“谢谢!” 我随意拿一支抽开盖子,扭出膏体,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言焱见我半天不说话,问:“怎么?不喜欢?” 我迟疑吐出:“粉色?” “哦!新出了少女系列,要不你拆开那两支看看。”他坦然的说。 拆完,三支都是深浅不一的粉色,言焱余光看了看,尴尬不失礼说:“粉色挺好看的!” 我很犹豫,心里又想马上要见客户,要保持仪容仪表,美妆行业不允许我残妆乱发。正纠结之时,言焱抬手翻开副驾驶上方的化妆镜,道:“先试试嘛!” 乍一想,这个月业绩在此一举顾不得其他,放弃抵抗,挑了个最深的颜色均匀涂在嘴上。 我抿抿唇观察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有些奇怪。 言焱却笑盈盈的赞叹:“真好看!很适合你!” 我冷漠盖上口红,装入衣袋,原封不动的把另两支重新装好,放入他的背包里。 ------------ 陆章 “你这是干嘛?”言焱不解的问。 我把背后重新放回后座,轻描淡写的说:“这两支没动,还可以送其他女孩子!” 言焱沉默不语,我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谁知没了后话,我好奇侧头看去,他眉头紧皱,眼神黯然,专注的开着车,丝毫不见平日的那份随和。 尴尬冷却的氛围并不会使我不适,相反还挺享受这种寂静,也属于我的属于常态。 邓丽订的是一家带民族特色的餐厅,提前告知地址的王总提前到达了包房,我刚被服务员领进门来,身圆肥耳的王总立马站起来对我油腻腻的笑。 我换上职业的假笑,与他礼仪握手:“王总,咋们好久不见啊!” “是啊!叶总,长时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王总的嘴里有点调戏的意思。 我僵嘴低笑,客套道:“王总说笑了,那怎么比的过王夫人啊!” 听到“王夫人”三个字他才松开握着的猪蹄。 “哟!叶总今天还带保镖啦?”王总盯着我身后的言焱说。 我往后撇了撇,随机应变道:“嘿!什么保镖啊!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听说是王总来了,非要跟过来向您学习学习!” 下车前我瞧言焱一脸不悦,便让他留在车上,鬼晓得他啥时候悄悄跟了进来。 王总沾沾自喜的笑着,我连忙做请的姿势说:“王总,咱们坐下聊!” 饭菜酒水都按照邓丽提前的安排上了桌,我突然发现王总身边的跟班不见踪影,拉开他旁边的椅子试问道:“咦!怎么不见小刘啊?” 王总正扭开一瓶五粮液说:“我让他候在车里,这商业机密可是他也随随便便听的。” 王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讽刺我提醒带了外人来,也想暗示言焱识相点出去。 我连忙接过王总手里的酒瓶,岔开话题:“嘿!怎么好意思让王总亲自倒酒呢!我来给您斟。” 我倒满了两杯,端起其中一杯按老套路的说:“应尽地主之谊,我先干为敬。”一杯下肚,激的胃火辣辣的。 右侧的言焱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用余光瞧了一眼,不知他什么意思。 王总精明的眼睛扫了我俩,抿了一口酒说:“叶总,莫急,酒一口口喝,今日咱们可是不醉不归啊!” 我咳了咳回过视线:“那是,王总难得来一趟,定是舍命陪君子!” 随后,吃喝扯了大半个小时的家常,酒也空了大半瓶,心想要加快进度切入正题了,说:“王总,去年签的合同月底就到期,今年的您看……” “合同嘛!肯定是要签的,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一趟,对吧!”王总故意装醉意把手搭在我的腕上,话态很是暧昧。 我还没来得及应变,言焱猛的站起来,不小心打翻了他桌前的高脚杯。 王总有些不悦:“叶总,你这实习生脾性有点大啊!” 我顺着抽出手拖起酒瓶往空杯里倒,只能暂缓合同,再次拉起家常:“谁说不是了!现在人才不好招,有点才的脾气大,我这个领导当的真是难啊!”话间我放下酒瓶端杯:“管理员工方面还得向王总取取经呢!” 两人碰杯下喉时,我趁王总不留神赶紧拽着言焱坐下,他跌在椅子里反手插入我的掌心,使劲捏的我生疼。 王总搁下杯,我暗自使力把手从盲区抽了出来。 我又重复的倒酒,硬生生的干掉了一瓶五粮液。 王总出其不意的提:“叶总,咋们换换口味,喝点红的?” 我有些头晕的干笑:“可以啊!说好的舍命陪君子,决不食言。” 言焱使劲扯着我的西装角,硬是快扯变形,我顺水推舟的起身,脱了西装外套遮在合同袋上,笑说:“小言,你帮忙去找服务员点两瓶红酒,要好的。”又故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点头道:“抱歉王总,我去下洗手间。” 出了包房我冷下脸,召唤不远处的服务员,交代上两瓶红酒,待他走远,我双手环抱于胸平稳质问言焱:“你想干嘛?” 他激动道:“我在帮你啊!你看不出来他在吃你豆腐吗?” 我郑重其事的说:“言焱,这个单子对我和公司都很重要,麻烦你别在添乱了,行吗?” “这种人渣有什么好合作的?他就是油嘴滑舌的色鬼,要是他再敢对你动手动脚,我定揍的他满地找牙。”他泄愤道。 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想减轻点晕感,长呼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言焱,这个社会是现实的,若今天拿不下这个订单,公司所有人的季度奖金都会泡汤,而且提成也会大大减半。你知道公司所有员工的房贷,车贷,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指望这笔钱!懂吗?” …… 见他低头不语,心想是不是自己言语过重,便放缓声线说:“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返回包房时,服务员正敲门送来两瓶开好的红酒,我换上两支高脚杯倒上,切换开门见山的模式,举杯说:“王总,咱们也不兜圈子,干完这杯好好谈谈正事,签完合同您想怎么喝我叶青奉陪到底。” 我抢在王总推脱之前干了,他见我这般操作,只好把到嘴边的弯弯绕绕咽了回去。 王总干掉手里的红酒,也不在多扯其他,亮出真实想法:“今年的合同我要降百分之三十。” 我低眉笑笑,轻裘缓带的说:“王总,您这是要吸我的血啊!”话间又接着倒上酒。 “叶总,不瞒你说,我这次来,谈的可不止你一家,别人的让利还是很诱人的。”王总故意试探。 竞争对手有哪些,我早就调查过,我稳定节奏的说:“我明白,王总!让利不让利咱们搁下不谈,说说品牌口碑吧!品牌效应都是来自消费者,我们的产品在市场您知道的,不管线上还是线下都极少有差评,售后服务体系也非常完善,市场价格控制严谨,不会出现低折扣低利润的事件,这一点很少有公司能做到。” ------------ 柒章 王总奸商多年,若他真没合作意图,白天那通电话就不会出现在我手机里。他苦诉暗示:“你们品牌我当然是信任的,只不过利润空间太小,生意人嘛,为的不就是个“钱”字,叶总你说对吧!” 让利在劫难逃,让多少才是关键,没了甜头这订单估计悬,我端杯干尽,杯脚不轻不重瞌在桌上,故做豪气的讲:“王总,你我都是明理人,最大限度给您降百分之五。” 王总不为所动:“叶总,你真是说笑!百分之五我用的着跟您废上一顿口舌?” 我扶手倒酒,略显示弱:“王总,这一杯,我只能敬自己了,谁叫我吃着高官家的米,却无放粮的钥匙啊!” 王总淫逸媚笑,语调里满是调情:“叶总,你脸蛋漂亮,身材苗条,何不找个有钱的养着多好,干嘛费劲赚这辛苦钱呢!” 我浅浅低眉哼笑,面不失礼道:“我没王夫人有福气,天生劳碌命,认命罢了,若王总不满这百分之五,我私人做主另外免费赠送您三成的产品支持,这样折算下来,变相降了百分之十啊!” 王总沉思半刻,抹着额角,轻浮的说:“叶总,都说你酒量了得!我也想见识见识!”话间将桌上未动的红酒推到我面前:“这瓶酒,你若干了合同就是你的。” 言焱有些急眼,捏住我的臂膀小声的讲:“冷静,别听他的!这瓶下去会要命的。” 王总转了转指尖的高脚杯,使出激将法:“怎么?不敢?” 言焱忍不住愤怒的站起,低吼道:“这合同我们不要了。” 王总邪眉一挑,眼神满是讥讽:“哦!你们叶总还没发话了,你急什么?” 我从容不迫的起身,掏出椅子上的文件袋,拿出两份合同,笑而不失礼:“小孩不懂规矩,王总见谅,不瞒您说,我今天带了两份合同,一份是公司标准的,另一份是专为您修改的,此合作我方诚意十足,若您当真欣赏我叶青,您签完字,我干了这酒全当庆贺咱们合作愉快!” 王总豪气大笑,提笔在修订的合同书签下名字,并夸道:“叶总真是好口才,不亏是女中豪杰!” 我轻轻拍了拍言焱的后背,与他刺冷的对视一瞬,抑制住他即将爆发情绪。 我缓缓手抬酒瓶颈,唇浮瓶嘴,循序渐进的将液体入喉灌进,胃中的两品酒互相交融又互相排斥,胃里淌起缕缕灼烧感。 酒在我的意念下空了瓶,我轻微喘着气,浅笑的把酒瓶放在合同书上,意定发软的身躯,对王总伸出礼仪之手:“合作愉快!” 王总声长豪迈,拍了拍肥腻的肚腩,笑眯眯的握住:“合作愉快!” 我反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足足灌了王总两瓶红酒才通知司机小刘把他拖走,我瘫在椅子阴冷的斜视那两抹背影,低声嘀咕:“哼!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言焱半跪在地上,扶着我的肩头,担忧的询问:“叶青,你没事吧!” 我扯了扯衬衣领口,松开两颗纽扣,用手背擦拭捂出的细汗,看着言焱微喘道:“把你椅子下面合同捡起来。” 言焱疑惑瞅着我,伸手抽出椅布下合同:“这是?” …… 头部欲裂炸开,我垂下沉重的眼皮,歪头依在言焱的手背上,凉凉的触感甚是舒服。 我卷手掩嘴轻轻咳了咳:“我俩出去的时候,那王胖子就偷偷瞧过合同了,事先就摸过底,其他公司最多让利百分之十五,无非都是诓诓我而已。”又蹭了蹭那块冰凉坏笑:“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死磕不成就给王胖子百分之十五,谁晓得一瓶酒就解决啦,呵呵……” “为了一份合同,至于把命都赌上吗?”耳边传来温柔的呵斥声。 我迷迷糊糊的答:“命?命算什么,活着不就是为了赚钱!” 我的价值观里,钱可以解决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那百分之一……… 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立即捂住嘴踉踉跄跄往厕所跑去,扶着马桶狂吐不止。 神志不清中我感觉靠着一张宽阔敦厚的墙,隐隐约约带有扑通响音,细闻,阵阵清淡的奶香味吸入鼻腔,让人心安舒适。 “叶青!醒醒~醒醒~”我艰难的抬起睫毛,一轮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进入眼帘。 “嗯~”我哼了着。 “叶青,开门密码多少?”温柔的低沉再次传来。 我羞涩的笑说:“嘿嘿~不就是我生日嘛!” 梦中我听到咔嚓一声,上方数道刺眼的光速,射的眼睛极为不适,我撇头往墙内挪了挪,一会儿屁股跌在软垫上,好想是熟悉的沙发,哦!原来是我的安全屋啊!我头抵着墙,欢乐嬉笑的解开被束缚的衬衣扣,嘻嘻的哼:“洗泡泡喽!” 突然两面冰凉夹住我的脸颊,墙面开始此起彼伏的动着,头上传来低沉声:“叶青!别来无恙!” 咦?谁在说话呢?还没抬起迷糊的眼,唇上就覆盖了一片冰凉…… 叮叮……闹钟准时响起,我闭着眼掀开被头,关掉地上的闹铃,脑里的疼痛感倦倦袭来,喉咙干哑发涩,胃里焦灼难耐,我光着脚,弓着腰小跑到厨房,拿出冰箱里仅有的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狂饮后,身上的酒臭味挥之不去,自我嫌弃在浴室里洗净浑身污秽。 换衣更服,化妆扑粉,抹了唇橘红,又特意多喷一下香水,捎着签好的合同书,心情大好的去上班。 还没走进茶餐厅,从天而降的纸袋跌落到我的怀里,我吓的挺住了步伐,懵抱着左右乱看。身穿牛仔外套内搭白色卫衣的言焱突然闪现在我前面,挂上招牌的治愈笑容。 “营养早餐,请你吃!”他灿烂的说。 我定格的盯着他,对他的意图表示怀疑,总种不可说的感觉。 我换上冷淡道:“谢谢!”便拎着这份莫名的早餐迈步绕过他。 言焱捧着奶茶,含着吸管,跟在我旁边问:“身体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什么叫身体怎么样?我内心一片茫然。 ------------ 捌章 刚踏进办公室,谢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把早餐和合同放在办公桌上,清了一嗓子接起:“早啊!谢总!” “叶总,好手段,这么快就把王胖子搞定了,这美人计使的不错啊!”暗中带刺的话从听话筒里传来。 我指顾从容道:“谢总过奖!” “都知道叶总是撩男人一把好手,改明儿言传身教下妹妹啊!”谢云绵里藏针。 “谢总百忙之中的道贺,我受之有愧,周年会定当亲自回谢!”说完电话里只剩下嘟声。 谢云现任职另一个不知名的品牌总监,她因我两年前先一步夺了此位而一直怀恨于心,这期间她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昨晚向来怕老婆的王胖子突然毛手动脚的,必然她拖不了关系。 往往女人之间的硝烟更细腻,它无声无息,似针似水似无形,又可狠可毒可阴绝,七日后总部举办的十周年晚会更是明聚暗斗。 想的出神时,一张纯净的脸临在眼前,我惊的失衡后仰,忽然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箍紧我的腰部顺势稍带,瞬间跌入一个挺实的胸膛。 那是言焱的胸膛…… 我唇覆在白色卫衣的领口,额头抵着他的喉结,清爽的奶香萦绕鼻周,我被这突然状况整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睫毛呼眨呼眨。 待我反应过来,立马退后推开,我蹙眉紧皱的盯着领口那一抹红唇印,静默了会儿,无温度的说:“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含笑道:“嘿嘿!没关系啦!” 我不喜与人接触,也不是排斥,就是生性喜欢距离感。 我低头避开的绕到座椅上,无意识的展开桌上的纸袋,里面搁着一份鸡蛋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看上去清淡而不油腻很适合宿醉后的第一餐。 我拿出牛奶和三明治,还未拆开塑料膜就被他打断。 “牛奶喝光,对胃好!”他依着桌角,眼瞳纯净温柔的看着我说。 ……已经好久没人说过这样的话了,我抿着唇,没吭声。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又问。 “没有!谢谢!”我淡淡道。 …… “叶总,早会时间到了。”顿时,邓丽在门口提醒道。 “嗯~” 我放下早餐拿起桌上的记事本未抬头的向外走去。 中厅的多功能办公区,小群女员工正偷盼着言焱的出现,我面无表情的略过她们,身后就响起一阵骚动,还能清晰听到她们的雀跃声。 “言焱,能帮我签个名吗?” “言焱,能不能合个影?” “言焱,也帮我签个……” “我也要……” 他温和的一一回复:“好啊!可以的!没问题!” 瞬时,邓丽站在会议室门口大声警告:“都干嘛了?这里是公司,你们个个都签了保密协议了的,哪些事该说,哪些事该干,大家心里没数吗!不然,吃了官司就怪不得别人。还不进来开会!” 小迷粉们被震慑的一愣一愣,立马松散开来,蜂拥而至的窜进会议室入座。 劳动合同是统一签订,因为总部行业特殊性,所以入职员工都必须签相关的保密协议,我们只不过顺势签了而已,必要时还是起了点作用。 我漠然的坐在老位置,任由邓丽开口训斥员工,毕竟这是她的工作职责。 邓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她处事严谨,懂分寸,不揶揄奉承,工作效率高,也算是我的默契搭档。 早晨引起的偶像效应给邓丽的工作造成了负担,她不悦的站在投影幕布前,点名提醒:“言焱,虽然你是总部的人,但别什么都应允,破坏我们公司次序就不太好了。” 顿了顿,又说:“还有,你私生活的残留……注意点,别烙人口舌。” 我顺着邓丽的目光,看向言焱领口的那抹红唇印,心里触然一紧。 这个…… 我不安的抿了抿唇,抬眼正见言焱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赶紧闪回视线,轻咳的说:“额……开会吧!” 整个早会我都故作镇定,一双盯住不放的眸在我的余光下挥散不去,我出神的想着要不要跟他道歉,毕竟舆论会给明星造成很大的影响。 “叶总,您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邓丽突然问。 我微愣,缓了几秒,浅浅道:“嗯……没有……散会吧!” …… 我思绪混乱的回到办公室,琢磨着怎样解释这个误会,牟想着却引出了另一个疑问,昨晚?昨晚那声音…… 那一片冰凉…… 想到这……指腹攥着余温的牛奶在杯内微微晃荡。 我不急不慢端起牛奶杯缓缓饮着,眼神凛冽的紧盯着不远处的言焱,他正带着耳机专心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在触摸板上来回移动,神情极为认真。 忽的他转眸看向我,我心里瞬间一颤,鼻腔呛进了牛奶,顿时弯腰一阵巨咳,咳的胃部不断抽搐。 “怎么了?”一摞脚步声跑来蹲在腿边,背部还不停的被一只大手轻轻拍打。 我一手捂住鼻口,一手急忙抽来纸巾擦拭,下意识用手肘拨开言焱的手臂。 “没……没事。”我抬头缓咳的说。 他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轻声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喝酒缘故?身体不舒服吗?” 我凝视他,他的眼神里很真诚,很关切,也很柔情…… 沉静的对视几秒后,我恢复以往的那份平静,接过纸巾站起移了几步,淡淡的道了声:“谢谢!” 他好像看我入了神,蹲在那仰视,还自言自语嘀咕些什么…… 我又多抽了几张纸巾,俯视着蹲在一滩奶汁上的他:“我收拾下,你让让步。” 他怔的垂下目,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又后退了两步,让出脚下的一片狼藉。 我蹲腰抚身,用纸巾吸干奶汁又捻起扔进桌脚的垃圾桶里。 “别弄了,让保洁阿姨来吧!”头上传来低沉的温和。 “没事~” “你好像很喜欢说没事,为什么?” “习惯” “我不喜欢你说没事!”语气带着不满。 我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充耳不闻的把地面收拾干净。 ------------ 玖章 因为醉酒晚和早会的乌龙,过后的七日内我都刻意劈开言焱,首先他身份特殊怕引起不必要的舆论骚动,其次他来意不明,怕是特意有人安排进来的探子。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应该与他保持距离,好在他也感觉到我的良苦用心,近日来也并没主动与我搭话。 昨日下班前邓丽私下询问我,言焱向她递了请假条,问我是否可以批准,忙着整理周年会材料的我自顾不暇的随口答应了。 总部周年会实为庆贺,也隐含着需要上交各自公司的运营数据,每个总监带着窃喜又泛着苦恼,收益好的可以借此机会得总部领导更多赏识,收益不良的害怕仕途之路岌岌可危。 我倒是坦然,毕竟王胖子的订单落了定,季度指标恰好完成,不算好也不算坏。 今日我早早起床收拾好行李前往会场,总部的这次周年庆在沿海边的度假酒店举行,邓丽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抵达。 “叶总,我可能没办法同您一起参加晚会!”邓丽握着方向盘说。 “怎么?”我疑惑的问。 “前段时间我婆婆生病了,小孩一直没人管,好在老公上夜班,白天能帮我照顾孩子,晚上就……”邓丽垂着头惆怅的说着。 “没事,回去吧!会议后我自己打车回去,你也不必再跑一趟了!”我轻轻的讲。 “叶总!我明天还是来接你吧!”邓丽有些自责。 “真的不用,疲劳驾驶不安全!” 话语间我拿起行李包推开车门,留给邓丽一个浅浅的微笑,示意她放心。 …… 我拿着邀请函办好了入住,房间是最角落的小型海景单人房,整个朝向隐秘在南侧,阳台外是一片未开发的荒海,早晨看不到日出,半晚也看不到夕落,有点幽深的错觉。 房间内有一股发霉味,想必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我并不惊奇自己为什么会住到这样的一间房里,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谢云的表姐在总部行政处工作,只要是参加总部的活动会议,我几乎住的都是最差的房间,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缩开阳台的玻璃门,一阵海风迎面拂来,顺着窗纱吹淡了房内的发霉味,我双臂搁在护栏上,眺望着一片灰蓝色的幽静,顿时心旷神怡。 不知是早起的缘故还是车程太疲惫,困意娟娟袭来,我简单收拾了衣服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两小时后,床头柜上响起的座机把我惊醒,接起电话,话筒里飘来一声温柔音:“1719房客,您好!会议即将开始,请准时在一楼宴会厅参加。” 我道了声谢谢便挂掉了电话,起身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件墨黑丝绒单肩长裙换上,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容,将长发挽成团形,用一根隐形卡固定。 银珠色尖头浅口高跟鞋使我的站姿有些摇摇晃晃,我很少穿裙子和高跟鞋,因为它们束缚了我的行动自由。 我捎着手拿包和做好运营报告来到一楼宴会厅,厅内华丽辉煌,各式餐点桌间穿插着不少熟面孔和生面孔,他们西装革履,端杯抿酒的低笑风谈;她们礼服绚丽,抚珠炫宝的暗自攀比,水晶灯下的柔光完美的隐匿了各自的真实面孔。 “哟!这不是我们赫赫有名的叶大总监嘛! 谢云的讥嘲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扭着妖娆的身肢对着我招手。 我拎起裙摆,微扬起嘴角向她走去,谢云的红色抹胸短裙拉的极低,都露出一半的乳沟,裙摆也恰好到大腿部。周围还站着几个同她交好的总监。 “各位总监,好久不见啊!”我礼貌的微点了下头。 “叶总还是老样子啊!年年都穿颜总裁送的礼服,莫不是故意引总裁注意?” 谢云带着钻戒的手指不停的玩弄着胸前的一缕长发,她这是故意炫耀给我看的。 我低笑:“我不及谢总有能力,微薄的工资勉强糊口,买不起昂贵的衣服鞋子。” “叶总,这是说的哪门子话,谁不知你刚刚拿下一个大单完成了指标,总裁还不知怎么奖励呢!”旁边的一个总监隐晦曲折道。 “运气好罢了!” “叶总的好运气可不是人人都有,这可是有技巧的。”谢云讽刺着。 “什么技巧啊?”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烟嗓声。 我转过身,见颜总裁领着几个热度很高的明星走了过来。 我微微向前倾身敬礼:“总裁好!” 身旁的几人也参差不齐的说:“总裁好!” 我缓缓抬起睫毛,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在眼帘。 ……言焱…… 他站在尾部,我一时没有注意到,我轻皱眉头的凝视他,他却冲我弯眼逐笑。 “你们说什么技巧呢?”颜总裁重复的问。 谢云献媚的上前一步,嗲声嗲气的说:“嘿!这不是叶总刚拿下大单嘛,我们都想向她学习学习销售技巧。” 颜总裁目光落到我身上,随和道:“叶青,许久没见你,清瘦了不少啊!” 我刚准备开口,就被谢云打断:“颜总裁您不懂,女人都爱减肥,越瘦越美。”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颜总裁大笑又说:“对了!宴会结束后你们几个美妆公司的来下二楼包厅,我有事说。” 我们几个总监齐声答:“好的,总裁。” 话落完,颜总裁便带着几位明星向里走去,言焱也装作互不相识的从我面前插肩而过。 …… 总裁幕完词公司个个负责人都把报告私下交给他的助理,之后就是各自攀交,这种宴会其目的就是结交人脉,虽然都是些内部人员,但也涌动着不少交织密集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宴后的会议,我早就回房睡觉去了,每年的周年会我都是交完报告就离开了,除了必不可免的工作,余外社交我都不予参与。 我端着一只空碟,往里夹了块蛋糕,找了出安静的角落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宴会厅边沿有不少小型的海景看台,看台最多只容得下两个人,都用暗色纱幔装饰,隐秘性极好。 ------------ 拾章 我站在最末的看台里,依着栏杆一边品尝一边欣赏刚刚西下的海面,海风清爽拂面,吹走了初夏烦热,蛋糕的甜回荡在口腔里。 幔帐外忽的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在安静的环境中清晰的听出谈话的内容。 “你是说叶青吗?” “不是她是谁?” “她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私底下这样放荡。” “她的床上功夫了得,大部分业绩都是靠出卖身体拉来的。” “对对对……听说当初她就是爬上颜总裁的床才取代了谢云坐上现在的位置。” “是吗?怪不得谢云恨她恨到入骨。” “……” “一般难听的话你也听的进去?”旁边冒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扭头看见言焱站在我旁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他向我递来一杯。 我淡然的放下甜品勺,接过高脚杯喝了一口,回头继续看着无边的大海,感叹:“嘴长在别人身上,又岂能说封就封的住的!身处娱乐圈的你这点你都不懂?” 他自嘲笑道:“我可比不上你的忍耐力,别人怎么说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也许是暮色动人,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我望着大海莞尔一笑,却忘回他的话。 “你居然有浅酒窝唉!太美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被他的话凝住了表情,木然的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 他亲昵的伸手抚着我脸颊,用拇指擦着我的嘴角,低吟的说:“奶油没吃完!” 碟上的甜品叉突然掉了下来,我惊的往后避了步,不知所措的推开纱幔低头往宴会厅走去。 窃窃私语的几人看见我也吓的不轻,互相嘀咕:“她听见了吗?” “没听见吧!” “应……应该听见了……” …… 我调整了心绪来到了二楼包厅,其他的几位早已经选好靠近主位坐下,我拉开离门最近的椅子,坐着静静等候。 一会儿,颜总裁和几名知名明星一同走了进来。 当然,包括言焱。 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颜总裁坐在主位,其他几位依次随坐。 我本以为是个会议,没想到是个饭局,桌上断断续续的上完了菜,又各自倒上了红酒,看样子今晚喝酒是跑不了了。 “各位开动吧!”颜总裁笑呵着说。 大家都纷纷拿起筷子拘束的吃了起来。 总裁:“来!我们一起先碰个杯,再说正事!” 大家齐起立,都干完了杯里的酒。 落座后,总裁又说:“今天招大家来是有个事宣布,之前美妆形象包装都由总部随机分配,经过考察代言效果不佳,宣传部就提议让你们几个总监各自选择适合自己品牌的产品代言人。你们觉得呢?” 桌上一片寂静,片刻,谢云打破道:“总裁,我管辖的品牌曝光度一直都不太好,这次定要好好宣传。” “这几位都是和我们合作的大腕,你自己挑。” 这句话就是个坑,娱乐圈的腕都是轮流转的,今天也许你很红,明儿还不知道谁更红,这明着挑选不光是娱乐圈的几位不高兴,内部的几位总监也会心有不悦。 这坑我能看出来,谢云也定能看出来,她娇嗔:“总裁您这个问题还真是为难我啦,这几位咖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他们愿意我都乐意。” 其实按名气来说大家都想让黎颖代言自己品牌,她自带热度,最近又有剧在播,观众形象也好,对产品销量也很有帮助。 颜总裁突然点名问我:“叶青!你怎么想?” 我先是愣了下又马上恢复冷静,想了会儿说:“总裁,品牌形象是各个公司的大事,在饭桌上做决定实属有些草率,我个人想法是先找宣传部了解各位的发展定位,再根据品牌需求选择,当然,只要双方都有意向也可以自行签订。” 颜总裁沉默几秒,微微点了点说:“叶青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你们该了解了解,想签也可以签。” 我同几位总监都纷纷答应。 谢云又寓意不明的站起哀叹:“唉!叶总不光是酒量好,口才好,还聪明,我真是自愧不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她举起杯:“叶总,这杯敬你。” 我虽不明她到底什么意思,但当着总裁的面我不得不喝。 “谢总过奖!”我起身端杯饮尽。 同王胖子喝的那顿酒,胃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如果在大量喝身体肯定支撑不住。 谢云的那杯刚刚缓下,其余的几位总监接踵而来,都借着官话搪塞我,逼的我不得不一一饮下。 好在旁边充当酒厮的言焱,每杯都倒的极少,加起来也就刚满整杯。 谢云瞧出了端倪说:“哟!刚说叶总酒量好,这就耍起赖皮每杯都不足量啊!” 我看她那副奸诈嘴脸,心想她今晚定不会放过我,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我不卑不亢端起酒杯,浅笑道:“颜总裁的酒昂贵,我的这小事不足为奇,没喝头,倒是谢总无名指上钻戒闪闪的晃眼,想必是好事将近了,理应敬杯酒表示恭贺。” 与她交好了一位总监激动的冒出:“谢总!是上次那个开跑车的男子吗?” 谢云僵着脸笑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不知怎样辩解的硬喝下了手里那杯。 颜总裁也在不知情下助了一把力:“呀!谢云,这可是好事,来!我也敬你一杯。” 谢云坐在颜总裁旁边,总裁助理倒的每杯酒都是斤两不差啊! 总裁都率先敬酒了,其他人怎可有不敬之理,这一圈下来,谢云被灌的够呛。 旁边传来一声讥笑声,我撇头看去,言焱正卷手扶嘴闷头笑,他见我在看他,便用另一只手偷偷对我竖了下拇指。 我漠然回过头继续看着被灌晕的谢云,想着王胖子的那顿就当还你了。 饭局在一片寒暄下结束,我虽然没喝成谢云那样,但被几位明腕的结交之杯泛起了晕意。 谢云被另外的几位总监扛着离开,颜总裁被助理扶走了,明星们都各自安排回了房,我晃晃悠悠的脱下高跟鞋,捻着裙摆扶着墙往回走去。 ------------ 拾壹章 身后不急不慢的跟着一双步伐,他没迎上来也没离开,就在不远处默默的跟着。 电梯里我靠着墙壁恍惚看着跳动的楼层,我知道,言焱就在我的后方。 叮~电梯门缓缓开了,我赤脚走出,踩在长廊的地毯上,依着墙微弯肩往前走,地面总是摇晃不停如地震一般,不时又分离出几条路,大脑完全没法支配四肢,任由它们脱轨。 房间还剩不足一米远时,不争气的双腿忽的一软,我失去平衡歪倒下去…… 忽然…… 腹部一紧,身体被箍了起来,四肢无力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我抬起头看着搂住我的言焱,冷冷道:“放开!” 他含笑:“我送你!” “不用!”我使劲推开他,连发中的固定卡都抖了下来,头发散下落在肩头,狼狈的拖着余力扶墙继续往前。 终于抵达门口,我依在墙角上从包里掏出房卡 咔嚓……我握着门把手推开一条缝隙…… 一股强力的清香奶味从后拥入,几步旋转我被反扣在房门上,动作太快我来不及反抗就被固定在一片黑暗里。 房间里很黑,我看不清任何物品,手里的鞋包都散落一地,耳畔忽的响起一声低吟:“所有人的酒你都喝了,唯独我的你没喝……” 我慌张细喘,想伸手去摸插卡口,却被他钳制住,夺下手里的房卡。 我低怒:“言焱,你疯了?” 黑暗里的声音透着喜悦:“哈……你终于有情绪了!” 我动弹不得的听到急促不均的呼吸气一波一波的打在我的额上,这种受制于人的境地唯有谈判才有生机。 “你的酒我喝,可以了吗?”我压制内心的恐惧妥协道。 “确定?” “嗯……” 房间突然全亮,我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紧闭,瞬间一只手插入我发丝里钳制的后颈,另一只箍住我的腰部,唇上接着紧覆上一片柔软…… 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又激起了波澜,下颚被他逼迫的昂起了头,喘息间口腔内完全被他占领。 我用余量挣扎,边推边顺着门壁滑了下去,可腰间却被箍更紧。 …… 急促中喉咙突然发干,胸口闷的换不了气,我猛拍他的胸脯,用牙齿咬破他的唇,口腔里溢出一丝血腥味,他呲疼的松开我…… 咳咳咳…… 我偏头顺着就是一阵巨咳,肺都快被咳出来。 他没管唇边又溢出血汁,速的把我打横抱起,放在床边,手握手的搭在我的腿上,关切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捂住嘴又咳了几声,缓和一会儿,微吼:“你……你真是……疯子……” 情绪急涨我竟然结巴起来…… 他翘起邪恶的嘴角跃起,不费力的把我推倒在床上,双臂撑在我的头两侧,含情脉脉的俯视我,血迹顺流到他的下颚:“你自己说要喝我的酒的……这就是我的酒……” 声线温柔诱人,又隐藏丝丝调戏的蕴意。 他的一番行为在我眼里跟作奸犯科没什么区别,我准备趁其不备的从他肢下逃脱,刚倾身就被他抓了个正着,反而钳制住双手,腕间被他捏的生疼。 他盯着我,好像在欣赏着我的愤怒,含笑拨弄道:“你还真是可爱!” 我心如死灰的放弃抵抗,凛若冰霜的说:“你的酒我喝了,怎么还想要点别的?” 他瞳孔瞬间聚焦,少了些柔情多了些复杂,腮帮的咬肌渐渐崩起。 根据表情变化我本以为他会对我发怒,谁知几秒后,他俯下身在我的锁骨处用鼻尖和唇缘蹭了蹭。 吓的我全身毛孔都苏醒过来,惊的不敢动弹。 我结巴的威胁:“言焱,你……这样……是犯法知道吗!我可以告你的!” “……”耳畔一声哼笑 他伸手捋了捋黏在我脸颊上的头发,忽的勾住我的脖颈,顺势把我立坐了起来。 僵硬的身躯发出一身虚汗,脑里的晕意都跟着烟消云散。 他的指腹摩了几下我的锁骨,便下床转身走到窗纱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浅浅的说:“果然不记得我了……” 夜里的海风从阳台外吹了进来,拂过衣裙透过皮肤,使我微微一颤,凉意渗进骨子里,乱的长发贴在露肩的皮肤腻的极不舒适。 刚经历一场浩劫我根本无心注意他在说什么,只顾背着他镇定的起身整理丝发,冷峻的质问:“是谁让你接近我的?给了你什么筹码?代言?还是热度?” 他蓦然回首,望着我沉墨片刻,又大笑起来:“怎么?青姐也准备给我相同的?” 今天言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没平常的温和谦卑,更多了些霸道无赖,不愧是会演戏的,竟然掩饰的毫无痕迹。 如果这真的是设好的局,我必须马上调整心态,想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我无力的走到门廊处捡起散落的鞋和包折回搁在电视柜上,依着柜沿拧着眉,目光落在空处,无温度的问:“谈谈你的条件吧!” 他走到我对面的床边坐下,双肘搁在膝盖上,双手合拢叠插着,前胸微倾的抬头凝视我:“我要你?” 他的玩笑话猝不及防的丢来,我冷厉的审视他:“言焱,你生为一个公众人物,应该爱惜自己的羽毛,倘若今日你我共处一室的照片被记者拍到,那弥天的绯闻会对你的职业生涯有很大的影响。” 他又变换天真无邪的笑容看着我:“原来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我苦恼的扶着额角,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言焱,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不仅关乎着你的未来,也关系我的工作。” 我瞅他一脸疑惑,断定这应该是他个人的举动,心底也松了口气,若背后真有人指使,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接着又分析:“现在是代言签约的关键,我俩若被拍到进出一间房间,难免会被别有心思的人认为我徇私舞弊,这个“私”还见不得光,我也会因为人品问题而引发职业危机。” 他垂下头沉思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他自责的模样整的像个受害人一样,让我都产生种错觉是不是哪句话伤害到他。 “刚才的事,我当你是醉酒之举,出去吧!”我撇身去拉开房门,冷言冷语的示意送客。 他瞥头凝视着站在门口的我不语,神情里透着莫名的伤感,像是受极大的委屈似的。 ------------ 拾贰章 静默几分钟,他吁了一口气,扶膝起身,迟疑的从我面前走出。 我僵硬的快速关上门,重重的瘫在床上,脑子里如放灯片般闪现的全是将才的画面。 不行,要通通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盯着天花板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忘记这一切。 深夜的海风一波一波的打在身上,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赶紧起身关上玻璃门窗,捎着睡衣来到浴室。 我呆看着镜子里印出锁骨上未擦净的血迹,他…… 理智又告诉我不要多想,清算一下……这事就当两清了,他占我便宜,我咬伤他,公平公正互不相欠。 …… 海边清晨并没有出现我预想的阳光明媚,反而涌起了翻滚的风浪,幽深的呼啸声似乎在宣誓要吞掉一切。 电视声与呼啸声相融相交,我慵懒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瞟了眼时间,一看都快十二点了,心想不好,赶紧收拾了衣物准备打车返程。 刚办完退房手续,还没来的及走出酒店大堂,天空中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堂前聚集的出租车们随即离散。 我站在堂外的台阶上昂望着乌云密布,暴雨如注的天象,心想今天还回得去吗?可是今天不回公司商议,那形象代言优势权就抢不到了。 退房时跟前台打听到,谢云一群天微亮就已离开,估计现在都与总部接洽上了,还是我疏忽大意失了先机。 正当我望天自怨时,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我的面前,车门缓缓滑开,露出言焱温润如玉的笑容:“上车吧!送你回公司!” 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今天这…… “这雨下的厉害,是打不到车的,顺路捎你,没别的!”他又说。 如果现在赶回去的话,说不定有几率争取一下黎颖,想到这我撇开对言焱的偏见踏上了保姆车。 车内不止言焱一人,还有个年轻的男生和一个稍微年长的女人坐在后排。 我刚上车,那个年长的女人从后方递过来几张面巾纸示好。 “您好!叶总!我是言焱的经纪人,刘玲。”她微笑的向我自我介绍。 我撇身礼貌接过纸巾点头道:“您好!” “雨大,您的头发和衣服都溅了雨水,赶快擦擦吧,别感冒了!”刘玲商务的说。 “谢谢!”我浅笑道。 车内寂静一会儿,刘玲打破说:“叶总,您看这次的代言,是否能考虑下我们言焱,他的整体形象还挺适合您公司的品牌。” 果然这顺风车也不是白搭的,也说不定是专门在这等着我呢!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得先回公司同各部门经理商定商定!”我委婉的微咳着说。 “你感冒了?”他投来炙热的目光,急切的说。 我怕他的关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故意疏离的说:“没有,嗓子不舒服罢了!” 他又准备说什么时,我的电话震动打断了他。 我盯着屏幕上没有备注却熟悉的数字号码,眉头不由的紧皱。 因旁边那份炙热依然锁定着,我只能隐藏心中的不愿勉强接起。 “喂” “哟!你个死丫头还知道接电话啊!”电话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害怕声音过大让人听见,连忙避过身子挪向车窗外边,中指悄悄按下手机边缘的减音键。 “什么事?”我冷冷的小声说。 “哼!你大伯找你肯定是好事啊!”话音藏掖着不好预感。 “说吧!” “明天我给你安排了相亲,你去见一下!” “相亲?”我头皮一紧,不觉声音大了些。 “相亲?”言焱也跟着惊了一句。 “你旁边有人?”电话里疑问道! 我揪心的盯着车玻璃上的雨滴,避开前一个话题说:“我不去!” “好!你不去的话,我就跑趟医院问问你外婆的意思。”电话那头威胁道。 我落在腿上的掌心紧紧的被倦着的指甲剜紧:“好,我去,对方是谁?” 那边激动的道来:“这可是我们渔村大老板的侄子,他也在你们那打工呢,你要是跟他成了,家里的鱼就不怕没人收啦!哈哈……” 指甲的力道越来越重,快要陷入肉里,我不甘心的提:“沈阳……” 话刚开头就被电话里的不屑声打断:“沈阳那个窝囊废算个什么东西,你尽管去相亲,他那老妈子敢说半个不字看我鱼刀不给剁了。” ……嗯 我咬牙切齿的应着,正准备挂掉,里面又说:“对了!这个月你爹的钱赶紧打来。” ……嗯 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又应了声,直到挂完电话才将憋着的气以一阵狂咳舒缓。 咳咳咳…… “是不是真的感冒了?咳的这么严重。”言焱拍着我弯曲的后背。 刘玲见况扭开一瓶矿泉水递来:“叶总,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我喝了一口,缓了缓气的笑道:“谢谢!一点小着凉而已,我回去吃点药就行!” 刘玲见我推脱便不在说什么,言焱瞟了眼她也不在出声。 有他人在的时候言焱多少还是会顾及下影响。 我又喝了几口水,等呼吸完全平复便闭上眼睛装睡觉。 睡眠好像具有传染能力,静静匀匀的呼吸声在车内渐渐舒展开来。 听声音外面的雨好像小了很多,已经没了噼里啪啦的拍打声,我睁开眼瞅着玻璃上的一片迷糊, 时间快到了…… 因为天气缘故,到达公司时已经临近五点。 我按下开门键又撇身对刘玲和旁边的男生笑着点点头:“麻烦大家了!”又看向言焱:“明天周末,好好休息!” 他温和微笑:“嗯!好的。” …… 刚提着旅行包踏进办公室,邓丽后脚就跟着走了进来。 “什么事?”我把包搁在办公桌上转头问她。 “叶总,十五分钟前宣传部通知我,说其他公司都完成代言人合作,独剩下我们公司和言焱,没得选!” “动作够快的!”我叉着腰来回走了两圈,又吩咐邓丽:“通知各部门会议室开会!” “好的!” …… 会议室争论纷纷扰扰,我敲了敲桌面示意安静,开口道:“现在我们没得选,所以想听听大家有没有化腐朽为神奇建议。” 市场经理:“叶总,若按总部提供的人选来看,言焱的名气和热度都是最低的,恐怕影响力不够啊!” 销售经理附议道:“是啊!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还不如保持现有的形象。” ------------ 拾叁章 我按了按自动笔头,拧着眉盯着记事本上的记录问:“还有其他看法吗?” 会上鸦雀无声,我目视一圈后,摊牌宣布:“总部已经撤掉了现在的代言,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言焱。” 市场经理又说:“言焱没什么绯闻炒作,曝光率太低,引不了话题热度,成了形象代言人销售量很有可能会呈现下降趋势。” 我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按紧笔头,冷静而坚毅的说:“我们卖的是产品质量,不是形象代言人,两者区分开,明星效应只能是锦上添花,产品的使用效果才是根本核心,若我们发挥言焱身上最有特质的点与产品完美融合,效果还是有逆转可能。” 扭转的局势是唯一的办法就是产品,只有在产品上下功夫将特点放大凸出,稳住品牌的排名还是有可能的。 噤若寒蝉的空间里大家都纷纷低着头,我的一番话显然没起到鼓舞气势的作用,可就算如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下拍板下定的结束掉会议。 …… 下班后,公司空空荡荡万籁俱寂,我习惯的站在那面玻璃墙前望着百家灯火,“灯火”是多么有暖意的一个词啊!可我却视它如洪水猛兽。 独自站了近三个小时,脑子居然忘记了期间想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就这样淡淡的望着,看着,想着…… 短信声如掉进死谭中的一根针,刺破静态的画面激起动态的波浪。 我回身到桌前,滑开手机屏幕,那串熟悉的号码发来了明日相亲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指甲又不由自主的剜着掌心,胸口的微痛慢慢隐起,我忍不住的咳了咳,指尖还是不得已的打上“好的”二字发送出去。 为了平复心中的动荡不安,我连夜赶出了关于品牌形象的策划方案。 当雨后的第一缕阳光打在我憔悴的面庞上,是那样伤感,那样灰暗,那样凄凉…… 我拖着疲累的空壳回到了家,才倒在沙发里,手机震动音就阻挡了沉重的眼皮,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应该是哪位客户吧,我收拾起倦意接起:“您好!哪位?” “你好!老子就是你滴伯伯介绍滴相亲对象,我们等哈就在那个摊儿那见个面,你晓得吧!”一口浓重的乡音说语气极不礼貌。 我揉了揉眉头说:“好!” “对喽!你不要迟到哈,老子阔是很忙滴!一小时后就见哈!记得,我穿滴红衣服,带滴绿帽子。” 我隐忍的说:“好!” 挂完电话我呆滞的盯着天花板,有种被抽走灵魂的挫败感,能支撑活着就仅剩执着了。 我吃力的卸完妆,来到杂物间翻出那个陈旧的大箱子,里面放着不少十多年前的衣服,我选了件褪成锈黄的长袖T恤,还有一条褶皱不堪的麻布裤,最后提了双补丁球鞋往外走去。 这都是我刚来这里打工时在菜场边摊买的,现在穿起来更加宽松了,我从小就瘦,只不过现在更瘦。 浴室镜子里的我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清洁工,一个仅仅为了活着的空壳,呆看了一会儿,我打开水龙头往头上抹了些水,瞄看上去油油的,又手机卡重新装在一台老人机的上,最后拿着一个黑色塑料带就出了门。 我故意坐了一辆绕道最远的公交车来到工业区的一个小道上,道上停满了三轮车支起来的早点小摊,不少工人们排队购买着,我跟着一路向前,终于在前方拐角的树荫下找到了那身独特的红配绿,那点绿在通红里格外显眼。 我走到跟前问蹲坐在地上男子:“吴大强是吗?” 一个瘦如干猴的男子抬起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根褶皱不堪的烟头,像是被水侵湿过又晒干后的样子,他不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一番说:“你就是青儿?” “嗯”我点点头应了声。 他不耐烦的吐了口烟雾说:“你阔是迟到了半个小时咧!要不是我滴叔叔介绍滴,老子才懒得见你这婆子!” “不好意思,东家说我活没干完,不让走!所以就耽搁了……”我阴冷的盯着他说。 “坐吧!” 我利落的坐在离他不远的泥土堆上。 “听说你都二十八了?”他讥讽问。 “嗯” “年纪太老喽!” “嗯” “不过普通话说滴还阔以” “哦!东家让学的”,我小心敷衍着。 “渍渍~你咧头发油滴~哎呦!我滴个叔叔真是~”他突来的气愤,使劲的拍拍双膝浮起了不少尘灰。 他瞟了眼不堪入目的我,感觉被污了眼的转头看远处的大烟囱。 也许形象还没完全湮灭他期望,又说:“听说你在大企业里上班,咋看样子不像啊!” “嗯,专门负责公司滴厕所。”我为了保证每个字他都能听清楚,故意放慢了语速。 他惊叹:“啥子?原来是个扫厕所滴?” 我故意抓了抓发油的头发,傻笑的用油手拿过塑料袋递给他:“一次见面,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这偷拿个搋子送你。” 他嫌恶心的跳站了起来,冲我嚷嚷:“么子?你拿个通马桶滴送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算了!我会跟叔叔说我们不合适滴。你……你赶紧回去喽。” 我装着委屈巴巴的又抓了抓头,他一副快要吐出来的神情扬长而去,顿时消失在视线里。 松了口气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把塑料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无力拖着脚步按原路返回到公交车站。 初夏的日头照的让人有些发热,我刷起袖子蹲在路边,不时路过的私家车扬起阵阵风沙,不得不让我捂住口鼻轻轻的微咳着。 还没等来公交车,那串熟悉的号码就打了进来,我冷漠的接起:“喂!” “你是个什么意思?小伙说你是个邋遢不讲卫生傻子!”大伯怒吼。 我淡淡道:“嗯!他还说我太老!” “你说你,哎!算了!赶快把你爹滴钱打来。”随后就剩一阵忙音。 掌心下的嘴唇勾起了一抹阴森的笑,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好在这一幕没人看见。 滴~明亮的鸣笛声响起,一辆深灰色的越野停在我面前,我抬头看着车窗玻璃缓缓降下。 ------------ 拾肆章 “上车!”言焱头顶鸭舌帽,面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你跟踪我?”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 他弯起无公害的眸:“我只不过好奇你的相亲对象罢了,谁知……” “……”他的欲言又止似乎在告诉我,你的秘密被发现了。 他好像读懂了我的警惕又说:“上车吧!我没恶意,单纯的担心而已!” 我遥望远处依旧没有公交车身影,想了想,这满天灰尘的环境里等这不是办法,再加一宿没睡,身体的确又点支撑不住,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我撑起身来,脑子顿时供氧不足,差点栽倒在地,好在反应够快,一把抓住了车凸出的倒车镜。 吓的言焱正急切的准备推门下车,“没事!”我扶车身敲着引擎盖边走边说说。 他看我都快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处,只好收回推车门的手,但目光紧落在我身上,走近时,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车门,车门就先从内面推了开来。 我抬眼上车,那双皱着眉的眼像盯猎物的狮子紧紧不放,我落下眸倾身拉回车门,刚关上就听见车内自动上锁的声音,车窗也一并升了起来,我和他封闭在仅有的空间里。 经过周年会那晚,我对他总心存余悸,特别是单独的空间里。 言焱摘下口罩突然撇身前倾过来,我拧紧眉防备的说:“你干嘛?我……我” 他低笑的瞅着我的紧张样儿,捉弄的问:“你怎么?” 我默声不语 他靠的更近些,清香奶味直袭鼻腔,我吓的把后脑勺逼的贴在皮椅上,打幌子道:“浑身很脏,离远点。” 他对视的目光里含着丝丝讥笑。 咔嚓~安全带随着他的手指穿过肩头,胸口,最后插进大腿边的卡口里。 白润的脸停留在离我一指远距离浅笑的说:“我不觉得脏,反而觉得今天的你很干净。” 对比下他的脸明显比我白上几个度。 哼~我冷笑一声,临危不惧道:“开车!” 他看着我的执拗轻轻勾起唇角,顿了顿,才松散的倚回了身,系好安全带,踩着油门,驱动车离开。 困意来的急又快,车行驶了不到十分钟我就进入到深沉的睡眠。 在醒来,我就身躺在一张柔软又陌生的大床上,外面溢过敞开的门的微弱光芒,映着昏暗视线洞悉周围一切。 房间里是很具有代表性的男性装修风格,多数以黑灰色为主,只不过这个房间过于单调,单调的仅剩一张床。 正翻身下床时,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优雅的钢琴声,我赤着脚,往亮处走去,出来一看发觉这房子还挺大的,至少比我家大上一倍,估摸着也有近二三百平吧!装修也相当精致,只不过家具甚少了点。 到这我已经猜到这是言焱的住所,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我顺着音乐声来到一间房的门口,礼貌的敲了两声。 很快熟悉的声音从内传来:“进来吧!”音乐却没有停。 我按下门把手推开半道门缝,视线跟随纬度慢慢望去,见言焱身着白色T恤背对而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的跳动,柔顺发梢融合音律随音浮动,恰如一位翩翩公子展现着他温润儒雅的气质。 这样的画面太干净,干净的让我入了神,连帅字都敌不过半分。 “你醒了?”他停下舞动的手指,回眸笑甜的说。 登时我愣了愣,又立马垂下睫毛淡淡道:“嗯!谢谢,我身上太脏把你的床也弄脏了,需要清洗的话就告诉我,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番说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讲,是隐藏被他的样子所吸引的心思吗? “需要清洗!”他认真的说。 这本是客套说词,没想到他还真上杆子当了真,这可如何是好,说出的话,总不能反悔不认吧! 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好,我去换下来拿回家去,洗干净了再给你送回来!” “……”他笑着起身向我走来。 我们前后折回房间,按下开灯座,床上一个大大的人印规规矩矩摆在中间,还有一道拖沓的余灰残留着。 这……果真得洗……我无法推脱的着手去掏被褥。 “你还是先洗洗自己比较好,否则会越换越脏。”轻描淡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平静的回头凝视,见他捧着一套衣服倚在门口,含笑打趣着。 “那我先回去,明天过来拿,这样总可以吧!”我漠然置之道。 “不行!家里就这一套,我晚上没得睡!”他撅着嘴讲,话语里很坚定。 面对他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心里顿的犯起怒意,可我实属理亏只能顺他的意,另外他的身份我总觉得并没表面上那样简单,在没弄清楚前还是要保持良好的关系,总部的人不能得罪。 我重重抢过他手里的衣服,闷着愤愤不平走错了几个门才来到浴室,粗鲁洗了一通发泄完情绪,才穿着又肥又大的休闲服走出了浴室,刚踏出门就抵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即时一双大手揣着毛巾在我头上轻轻擦着。 我本能反应掀开头上的手臂,后避两步冷冷道:“别这样!” 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僵在那,我盯了他两秒便撇过身走到房间,麻利的掏出被套,床单,枕套,又一一折叠整齐,端着往外去。 他依然倚在门口默视未语,直到我快略过他时,被他一把扯住了肩膀,力道大的将被褥们散了一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垂下浓密的睫毛盯着地上的狼藉,冷冷道。 沉默良久,他的手才松开,透出伤感又悲凉的声音:“你回去吧!” 听到他这样说,我赶紧收拾地上一摊,又到浴室拿了换下的衣服一股劲的走出门外。 一出门,我始料未及发现这就是我家隔壁,他……居然……住我隔壁? 门未来的急关上,身后的人就已经倚在门沿上静静观赏我的诧异。 “你早就知道我住这。”我犀利的回眸质问。 “纯属巧合!”他淡然答道。 “我不信” “那就没办法喽!”他耸耸肩无辜的说。 “……” 哑口无言的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有意为之,只好吃下这粒黄莲,勉强接受这事实。 我恢复平静的去开自家门,刚拉开一条门缝,他就垂着头可怜巴巴的说:“晚上没得睡,肚子还好饿……” “饿了就点外卖,没得睡就去酒店。”我驳回他的苦肉计。 刚迈脚进门,他又说:“好心好意送你回来,床也让你睡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停!进来!”我不想在听他那酸不溜湫的含沙射影。 …… 四季套在洗衣机里来回翻滚着,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冰箱空的,没得吃,帮你点外卖吧!”我来到客厅对着玩游戏的言焱说。 他扔下手机馨甜一笑:“我家有,给你去拿!” 懵的我还没开口,他就快速溜了出去,片刻,就气喘吁吁的提了两大袋子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多?” “哦!中午在网上定的。”他很自然的讲。 很明显这都是他预谋好的,就是让我给他做饭。 “想吃什么?”我妥协的说。 ------------ 拾伍章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他又发出那种治愈的笑容。 我避开的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又瞅着袋里的挂面,索性决定做个西红柿鸡蛋面,简单既方便。 许久未用的炊具落满灰尘,距离上一次做饭已是很久的事,细致的清洗完锅铲瓢羹,在着手刀切煮煎。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刹间他突然说:“叶青,你好像隐藏着很多秘密!” 这句话使我僵硬的停住手里的刀,它僵在半空中,我极力自持道:“什么意思?” 他单手把玩着一个完整的西红柿,风淡云轻的分析道:“上次和你朋友一起吃饭时,她很明显不知道你是堂堂公司总监,反认为你只是收入颇低个小职员,今天了,你又故意打扮成村姑模样,这一切都说明……” 哐当~手里的刀跌在案板上,手指不停冒出鲜红的血,滴滴落在西红柿的果肉,晕成血红了小花。 “发什么呆呢?都流血啦!”他先反应过来,夺过我的手挪进水池里冲洗。 我被畏惧慌了神,完全顾不上手指的伤,紧忙抬头盯紧他,弱弱哀求:“不要在问,也不要想,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可以吗?”这是第一次恳求他。 他眸里泛起点点星光,立即把我拥入怀里:“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放心,以后在也不会说了!” 顷刻,清香奶味包裹了全部…… 许久,“面……还做吗?”我轻咳的问。 他松开我低头笑道:“哈哈……当然啦!肚子都饿瘪了!不信你摸……”说着就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腹肌上。 隔着一层衣服的肌肉依然能触摸出结实有型,我腼腆的低眸挣脱出手…… “咦!你脸红了!难得你还会害羞呢!”他反差的露出天使的笑容,嘴里说着暧昧的语调。 随即将落空的手转向捋了捋我耳畔半干的头发。 我歪头避了避,可以倾身去抽旁边的纸巾,卷成条的死劲按压伤口。又转身将染血的西红柿扔进垃圾桶里。 “点外卖吧!”我淡淡的讲。 他勾了勾唇角斜睨:“我来做,你赶紧处理下伤口。” 嗯……我捏住手撇身离开。 厨房里一顿规律的响声缓缓升起…… 片刻他端着两碗面排列的摆在茶几上,好奇问:“你家怎么连正经的饭桌都没啊?” 我盯着像模像样的碗里,诧异道:“没钱!” “那床呢?总不能一直睡床垫吧!”他拿起筷子搅了搅面又说。 我迟疑端起碗,有点不敢相信道:“没钱!” 顿时他斜睨看我道:“什么没钱,没钱的,你一个月工资应该也不少吧!嚎什么穷呢!” “花了!”我应了句,随口尝了下面,发现味道还蛮好吃的。 我隐藏雀跃的把碗稳在膝盖上,倾身够来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正演着热播剧的爱恨别离。 “哎!你的手怎么还在流血啊?”他瞅着我的食指问。 我直勾勾盯着屏幕,捧着碗津津有味的吃着,无心回答他的问题。 吃饭看电视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看的并不是故事情节,而是消磨殆尽的时间,仿佛这就是遗忘恐惧的一剂良药。 “晚上我要睡这!”他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咳咳咳……我惊讶的撇头看他。 他咧嘴的挂着几根面条,眼睛呼眨呼眨的笑着。 “不行”,我放下碗严肃的讲。 “晚上我那没法睡……”他嘟着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四件套,我借你。” “那……”他刚吐一个字又吞了回去,想必是没找到完美的借口而放弃反驳的机会,从而故作可怜的把嘴巴翘的老高。 我回头继续保持习惯,没在搭理他的荒谬理由。 一集剧播放完,我才动身收起茶几上的两副残渣的碗筷,厨房里的水池哗哗打出水泡,我带着手套用刷碗棉沾着洗洁精冲洗着碗上油渍。 腰间忽然被一双手从两侧抚摸到腹紧紧搂住,肩颈处挪来微扎的下巴不停的来回摩挲着,下颚还不停喷来不明气体。 言焱如同一根树藤死死缠绕着我。 这一瞬我全身僵硬的抗拒道:“言焱,你……你别这样!” 腰部的力量越来越紧,由摩挲变成亲吻,此刻的每秒我后悔着自己的愚蠢决定,这是典型的引狼入室。 挣脱无果之时,我当机立断道:“停,我答应你住这,可以放开了吗!”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不过好的是,他徒手捏完我的脸颊就松手折回了沙发,背着他的我,完全不清楚他是何用意。 …… 流水声一停广告声就占满了整个房子的寂静,我回到客厅时,他正一本正经的躺在沙发里认真的玩着游戏,嘴里还亢奋着唏嘘声。 瞧这架势,今晚定是赶不走这尊瘟神,我来到浴室慢悠悠的刷净牙齿,再出来就发现他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命悬一线的手机悬挂下巴口。 原本苦恼无奈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我蹑手蹑脚解救完那部岌岌可危的手机,又寻来一床薄毯帮他盖上,然后把老式的卡抽出,插入原有的手机里,又通过APP 给大伯转去这个月的费用,这才关掉灯后才自行回房躺在床垫上。 我听着客厅穿出的广告声,脑子里想着今日别有用心的相亲。 这样的相亲已经断断续续有十多次了,只要大伯觉得对自己有利的相亲,我都会被迫被他推上去,当然,今天定不会是最后一次,毕竟彩礼对他而言是笔天大巨款。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 青儿~ 好疼啊~ 青儿~ 这里太冷了,我害怕~ 青儿~ “啊……”我尖叫的吓坐了起来,满身冷汗侵湿了衣裳,以往的电视吵杂声消逝无声,黑暗里的一双无形鬼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使的我无法呼吸,常年隐忍的咳意瞬间托盘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 我使劲全力沙哑的嘶叫着,那双鬼手掐着我的脖子往深渊的水里拖去,死亡渐渐吞噬我的全部。 不能死,我绝不能在他们前面死去,意志告诉我坚持,再坚持一段时间,…… 噔~灯突然一亮,死而复生的我巨咳个不停,骤停的肺功能也得到动力的运转起来。 言焱惊跑进来单跪在地上大叫:“叶青!叶青!”他强力剥开我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牢牢固定在他的手掌内,抽出另一只手轻拍着我的背部,帮我缓过气来。 咳嗽如毒瘾发作一样,一直不停。 “快,我送你去医院!”他准备打横抱起我。 我掰开他的手指猛摇头,强制性逼自己顶住咳意,微弱的说:“不用了,老毛病,麻烦给我杯水,谢谢了。” ------------ 拾陆章 他想都没想连爬带跑的出去又谨慎的端着水进来,此时胸口隐痛顺利被我压抑下来。 “来!喝口水!” 他眼里透着的担忧,泛的我心底暖暖的,这种神色还是头次从别人眸里看到,恍惚间内心竟然起了贪恋,有霸占这份关心的冲动。 水淌进喉咙流进心窝,倒舒服了不少,我扶开杯子弱弱道:“谢谢!” 他把杯子搁在地上,手指捋着我凌乱的鬓发,真切的说:“你脸色苍白,还是去趟医院吧!” 我虚弱的岔开话题:“帮我把电视打开好吗?” 他先是疑惑的愣了愣,却还是起身速出到客厅。 吵杂声再次响起,倒让我心安不少,他折回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的说:“还是去趟医院吧?” 他的手好暖,暖的好像能融化掉我的冰冷一样,不知为何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过去。 我坚守理智,淡淡道:“没事,睡会儿就好了!”接着躺下身子,拉起被褥侧过身去,又着重提醒他:“电视别关。” 房间里的关灯声随即落下,可他脚步声一直未响,登时,他又站在不远处说:“你若真心不想去医院,我可以约医生到家里来?身……” “你过来”,我打断他的话。 脚步声临近到背部,我辗转翻过身,低吟:“陪我睡会儿,可以吗?” 昏暗的视线里他的脸模糊不清,静默几秒,床垫边才出现压塌感,我挪出位置腾给他,一个重力感平稳的躺在我旁边。 瞬间他温暖的手略过我的腰部贴入背部,额头覆来一片柔软,慢慢的滑到鼻梁,然后…… 也许是吓疯了,我才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眸子空洞的盯着昏暗里的某一处,听着比客厅里的嘈杂声还大的心跳声。 一番淋漓后,他温柔的抹着我发边的汗水,亲昵在眉心轻吻一下,又滑到耳畔道:“谢谢你的第一次是我。”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咳嗽不语。 “还是不舒服吗?”他低沉亲问。 “没有,不过有点紧张。”我平静的讲。 扑哧~额上拂来一阵暖流:“真正紧张的人是我吧!太害怕把你弄痛了。” “累了,睡了!”我淡然闭上眼。。 不久耳边便传来轻声:“叶青,我爱你。” 不久枕边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我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把腰部手挪开,掀起被子起身,在衣柜里寻了套睡衣轻手轻脚的来到浴室。 弥漫水雾被热腾腾的水蒲在空气中,花洒洒下的热水从头顶流淌顺下,不争气的眼泪默默溶到水里,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是因为之前的梦吗?还是因为恐惧这份温暖?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时间?偏偏这些是原因亦不是原因…… 漆黑的凌晨里,远方还闪烁着少数的灯火,我穿着干净睡衣站在阳台上,初夏的夜风微凉微凉的,顺着身上的沐浴香味一并烟散,我不自觉的倦起手臂搁在围栏上,下巴贴靠于手背,丝丝缕缕的飘发随着风意胡乱舞动。 良久,我呆滞转身背靠扶栏,缓缓不安的手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颤颤巍巍的把通讯录滑到最底部,那个黑暗号码还是进入了眼帘,拇指哆嗦点开编辑短信界面,迟疑的不安的输入内容,短短几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回回耗了半个多小时。才将“还剩多长时间”这六个字决断的发送出去…… …… 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洒满了整个大地,我冷眼俯视清晨的街道,稀稀落落的人群逐渐热闹的起来,不知哪家的豆浆油条味屡屡飘出,而我目视了这瞬息万变一切…… “大清早就站这会着凉的!”一件外套突然披在我的肩上。 一双白润又显出青筋的手臂从身后把我圈进弯里,轻轻吻着我额角。 我陌然冰冷的盯着远处说:“时间到了,回家去吧!” 话音未落就被他强制扳回了身,他紧皱眉头道:“为什么?昨晚……” “没有昨晚!”我无情的打断他。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呢?”他细心的问道。 “没有!”毅然决然往客厅走来。 “没有?没有为什么这么冷淡?没有为什么这么疏远?还是因为昨晚你……”他紧张的跟着我询问。 “没有,你想多了!”我转身冷着脸说。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说!昨晚我们明明都……” “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不过为了应你的要求罢了。”我直接打断他的话道。 “叶青!昨晚对你来说不过是个要求?”他怒吼松开我。 “是的” “你拿你的清白之身跟我说只是个要求?还是你后悔跟我……”他憋红的眼,蕴含泪花。 “你情我愿没有后悔之说,但也仅此而已!”嘴里的每一个字如刺冰,刀刀落在插在他心窝上。 他眼神转化成绝望,瞳孔似凝聚的一团冰焰,分秒的向我投来,僵持了几分钟后,他忽地卸了口气,连肩膀都跟着微微弯曲,声线极低的妥协道:“是我自作多情”随后只留下“轰”的关门声。 愤然离开的背影不禁的触动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弦,那根生锈的弦,原来,原来它还能颤颤巍巍波动…… 言焱走后,我望着阳光呆站了会儿,手握的手机里依然没有出现我想知道的答案…… …… 周一刚上班邓丽就告知我总部结束了言焱的实习期,问我是否要撤掉办公室的桌椅? 我沉默了会儿,心头顿时泛起了五谷杂粮的落差感,良久后才点头同意。注视那张座椅,告诫自己这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 “咦?叶总,您的包怎么在这?”邓丽从言焱的座位边走来,手提着我那五百元买的香奈儿的包说。 我盯着没有吭声,邓丽也没再多问,直接把包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吩咐安保员轻抬着座椅出办公室。 回想这个包还是和杨凌吃饭时遗忘在言焱那里的,我倾身拎来搁置在腿上,默默打开,发现里面搁着言焱上次送我又被我退回的口红礼盒。拆开一看,里面躺着那两只口红外,还放着一张纸条,写着:“你是我唯一的红唇!” ------------ 拾柒章 ……日子一如既往地忙碌,忙碌的以为他没存在过一样。 经过多次修改,终于形象代言的策划案顺利提交到总部,签约事宜我也委托由宣传部出面与言焱洽谈,而我只需要等待媒介发出的通稿和广告宣传即可。 我端着水杯正走到茶水间门口,几个女员工就热烈的聊着八卦啥的。 “唉!你知道吗!言焱好像在和那个女明星谈恋爱哦!” 听到这个名字握着杯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不是吧!拍戏而已!绯闻吧!” “哪有!网上都爆出来两人一起吃饭了。” “真的吗?假戏真做?” “是的!言焱来公司之前,他们就天天在一起拍戏,女方一直都有这个意思,肯定就……” “切,那个女的打的就是清纯玉女人设迷魂罢了!” “哎!男人啊!都喜欢这种类型……” 习惯的角落,习惯的停靠位置,听到不习惯的八卦,我拧眉轻咳了几声,驱散这些碎嘴的女员工们。 心底生出一丝异样,堵的胸口闷闷的,我理智调节气息并告诫自己这都与你无关,他能遇到对的人你应该高兴…… 极力自持时,竟忘了水壶里的水漫过了杯沿,导致沸腾的白开淌入指缝间,烫的我快速缩倦起手来。垂眼看,虎口到中指缝里通红一片。 胸口闷意还是引来了咳嗽,我边咳边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等有所缓和后才端着那杯漫掉的白开水走进办公室。 我从底部抽屉里的最深处掏出一瓶瓶盖落了星点灰尘且空空了了药瓶,再三犹豫还是倒出两片喂进嘴里,轻抿一口水顺服吞下,正将药瓶放回原处时,杨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按下咳意接道 “喂!” “叶青,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杨凌话语里有些紧张又带点愤怒。 我疑惑的问:“怎么了?” 她急迫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过来好吗?拜托了?” 我犹豫一会,怕她出了什么大事,还是选择答应了:“好吧!你把地址发我。” 片刻,一条含着地址的短信出现在手机浮窗里,点开一看,地址是郊外的一所酒店,心中不免疑惑起来。 可不管怎样还得跑这一趟,我先跟邓丽打好招呼请好假,在打车来到杨凌指定的酒店,刚踏进大厅就远远看到休息区的沙发里窝着杨凌的背影。 “什么事?这么急?”我走到她跟前问道。 她埋着头,弓起身躯,双手捂住眼睛遮挡了表情,良久才隐忍的说:“陪我上去趟,我自己怕是没那个勇气。”她沙哑的声音完全像换了个人。 这一听我大致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轻叹一声问道:“你确定?” 她终于抬起了头,黑红的眼圈煎熬的看着我,神情坚定的说:“确定以及肯定。” 我点了点头不想多劝什么…… 她步履维艰的站起,我倾身扶过,陪她乘上了电梯。 陌生的房门前,我俩立了半时,见她忐忑不安的模样,迟迟不敢下手敲门,我准备开口劝她在想想时,她簌簌发抖的手终究还是敲了下去。 噔噔噔…… “谁呀?”内面传来一声娇作女音。 瞬间,杨凌敲门的手就化成拳,紧紧握着,腮帮子的咬肌里发出牙齿的摩擦咯吱声,我知道她的怒火蓄势待发了。 忽地门开了条缝,一个眼看二十出头的稚嫩脸探了出来,顺带出裸露的肩,她不明的打量着我俩问:“你们找谁?” 杨凌还未来得及回答,房内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亲爱的,是谁呀?” 女孩赶不上杨凌的手速,还没出声就被推到墙边。 杨凌气势汹汹走了进去,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势必要见血封喉的架势。 我点到为止跟到玄关,撇了一眼缩在墙边女生,漠然的说:“赶快遮起你的一丝不挂。” 房间里更是兵戈相见,怒吼声,求饶声,撕打声,咒骂声,哭泣声……跌宕起伏着…… 等风浪平静后,我才迈步往里去,床上一片凌乱,被撕烂的枕头散落出大量羽毛,床上,地上,电视上都是…… 杨凌站在窗前,那个小她五岁的老公围着酒店的白床单跪在她脚前苦苦的哀求原谅。 不知何时那位二十出头的女孩裹着条酒店的浴巾站在我身旁,肩颈脖满是深深浅浅的淤痕。 杨凌哪见的了这番景象,随手拿起茶柜上的烟灰缸飞射过来,那女孩眼快脚快拉过我当挡箭牌,咚~重力冲击顿时砸在我的额头上。 鲜红的血漫过眉毛,透过睫毛,淌进眼里,视角里全部渲染成血红色…… 杨凌方寸大乱的跑到面前,手足无措大叫:“叶青?对不起,我……” 我抬手抹过遮住视线的血流,稳定杨凌的情绪说:“别叫,没事~你冷静点~” 杨凌哭个不停指着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骂:“你这个狐狸精,要是我朋友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是凶手,杀人凶手。” 那女孩估计没见过这样血腥场面,被杨凌一唬吓的也哭了起来。 本来流血不止的伤口就痛,被她们合着一哭就更痛了。 登时邓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指着杨凌懵掉老公道:“你赶紧管管。”又按下接听键:“喂!” “叶总?”我这边吵闹声太大,邓丽疑惑的问。 “邓丽,是我,什么事?”我扯着嗓子说。 “叶总,总部……” 一片嚎啕大哭中成功淹没通话声,我挂掉电话,给邓丽发去酒店地址并告知我受伤了,麻烦她过来一趟,毕竟眼下的几个人都无法抽身送我去医院,而只身前往,手续我一人也办不来。 血不停的滴在衣领和衬衣上,我倚在电视柜边用袖口连续的擦拭血迹,也不知道被染米色西装以后是否还能穿。 我头晕的瞅着三个瘫在地上的人,无奈的说:“别哭了,先起来吧!” 真不知道她们哭的是我还是自己,反正就是泪流满面,叫了几句我实在无力在叫,索性任他们鬼哭狼嚎。 可能是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有点晃晃悠悠的,好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我虚弱让杨凌老公开下门。 ------------ 拾捌章 我还擦着血看着地上的两泪人,外面就涌进一群,首当其冲的是那尊许久未见的面孔,他旁边的邓丽也被这凌乱的场面愣住了,吃惊唤:“叶总?您……” 除了言焱,邓丽后面还跟着刘玲,外加一位清秀的女孩,好像是演过哪部剧的明星来着。 “哭什么哭,这么大伤者不赶紧送医院,嚎什么呢!”言焱怒吼道。 被吓着杨凌和那女孩噎着气偷偷哽咽着。 我缓缓倒撑着电视柜站稳:“算了!别吼了,吼的我头晕”擦了一脸血又说“邓丽,送我去医院吧!” 邓丽刚来扶住我,言焱就抢先一步把我打横抱起。 我皱着眉有气无力的说:“言焱你赶快放我下来,若你这样抱着我出去被拍到,定能惹的绯闻满天。” “你都这样了还担心这”,他独断专行的准备往外走。 我略过他递给刘玲一个眼色,她默契领会的拉住言焱:“你这样也做会把叶总陷入困境里的。” 言焱总算是咬着牙把我放了下来,邓丽连忙上前扶住我,我挤出微笑对刘玲说:“麻烦你们先去公司等我,待我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在和你们详谈。” “好的,叶总。”她爽快的讲。 正出门,我停下脚步回头对地上的杨凌说:“杨凌,理智点,有事跟我打电话。” 杨凌含泪回眸对我点了点头。 ……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我坐在急诊室的屏障后,一位微胖的小护士边帮我洗着伤口边问:“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止都止不住?” 我淡淡告知她:“没事!我有点凝血障碍。” “哦!怪不得,等下我让医生帮你开点药”,小护士扔掉血满的纱布又换了块新的道:“咦!姐姐你好面熟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我的手不禁的握紧,镇定微笑道:“是吗?我第一次来,可能我较大众脸吧!” “哈哈,姐姐真是会说笑,你这样的面孔和身材放在大街上回头率那可是杠杆的,我羡慕都来不及呢!”被带偏的小护士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露出尴尬笑容不语。 虚惊的结束掉医院的一系列包扎问诊后,我和邓丽一同回了公司,刚踏进公司,前台的李珊珊瞠目结舌的站起来说:“叶总,您是出了车祸还是被绑架了?” 身旁邓丽连忙呵斥:“瞎说什么呢,工作去。” 被训的李珊珊吐吐舌头的垂下头去,不敢在乱说话。 我的一身血衣的确引来了办公室不少猜疑,穿过序列的格子间,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估计明天的办公室会传出多种多样版本的离奇故事。 步子刚踏进门口,就被沙发上的某束目光形影不离盯在身上,我淡然一笑的扶着沙发背落坐在三位对面:“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刘玲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向前倾身,以常见谈判坐姿的微笑道:“哪里的话!叶总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亲自赶来签合同,倒是我们还有点过意不去呢……” 我脱下染红的西装外套,淡笑说“不打紧,咋们谈谈合约吧!”点头示意邓丽让她将签约合同拿过来!” 邓丽默契的递来合同,又礼仪的倒来几杯咖啡,才恭敬的退出办公室。 我卷起被浸红的衬衣袖,露出瘦细小臂手把合同放在透明玻璃桌上,向前推到对面:“合同都是统一的,硬性方面肯定也改不了,既然你们没有爽快签约,想必是有所诉求的!那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刘玲欣然一笑:“叶总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我就有话直说了,您也知道这段时间言焱的热度因绯闻穿的沸沸扬扬,所以想借工作为由来压制八卦舆论。” 我黯然的瞅了眼言焱臂弯挂着那只肤皙白美的玉手,又默下眸去端起桌前的咖啡杯用细勺慢慢搅拌着,静几秒才说:“你的意思是假借CP 代言来撇开绯闻是吗?” 刘玲难为情的笑道:“确有其意!”停了停又说:“这件事已经经过颜总裁的同意了,所以……” 咖啡杯刚递到唇边,忽地想到医生的嘱咐,又将被子放回桌上,漫不经心的说:“既然得到总裁的首肯,又为何跑这一趟?” 刘玲抿笑言:“颜总裁的意思还是希望我们能得到叶总的同意,毕竟品牌负责人还是您呀!” 她话中的意思就是,反正你们老板都已同意,现在只需你这个小小负责人走个形势即可。 见我不语,对面的女星跳出来不客气的说:“哎呀!既然你们上层都同意了你还磨蹭什么呢,快签吧!” 眼前形势让我感觉言焱的背景远远超过我的猜想,他太得总裁优待了,完全可以在隐形下替我做决定。 我抬头一一对视了三人,然后失笑道:“已成定局,签约吧。” 手中的笔触在纸上沙沙写下名字,心里却泛着说不明的失落感。 合同刚签完,女星便挽着言焱起身,头边靠在他的肩头边撒娇的说:“焱哥哥,我订好那件刚开业的米其林餐厅,一起去吃吧!” 他凛然的看了眼我,又面带微笑的答应道:“好啊!” 古言:“眼不见为净”,真是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我此刻的心境,我保持微笑的伸出礼仪之手:“合作愉快!” 刘玲覆上掌心:“合作愉快!” 正收回时,言焱突然伸手过来,献上治愈笑颜说:“叶总,今后承蒙照顾啦。” 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迎上他掌心对视道:“客气了,合作愉快!” 熟悉的手温在覆合那刻,我的心脏不自觉加快速度的跳动,欲收回却被那只紧紧钳制住,我微微皱眉暗自使劲,几秒后才得以从停滞在半空的手中挣脱出来。 他神定自若的浅笑道:“叶总,回见。”随之双手插进裤兜里任凭臂弯里的手越勾越紧。 “叶总,您先忙,我们就告辞了!”刘玲客气的辞谢。 我漠然的目送三人离开,只不过在那高直挺拔的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 ------------ 拾玖章 虽然深受重伤,但堆积如山的工作还是要一一处理,我错开伤口的扶着额角,认真批阅着销售部提交的活动方案。 “叶总!”邓丽敲门走了进来道:“叶总,总部的宣传通知……”她有迟疑未把话说完。 我撩起眼帘,淡漠的问:“说什么?” “说……摄影室工作强度重,让我们与谢总那边后天同时进行拍摄,还说……”她又迟疑止住。 “直接说完”,我淡淡道。 “说让您自行跟言焱沟通,还说摄影室只会腾出那一天时间,过时不候。”邓丽原封不动的把话带到。 这种咄咄逼人的损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谢云在背后搞鬼,她社交能力强和总部的各个部门打的火热,稍微使点手段就达成目的。 “好,知道了”,我略略点头,顿了顿又问:“言焱的经纪人留了联系没?” 邓丽的目光聚在空处,停滞的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不过言焱的联系我到知晓。”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后半句说的挺像废话的。 我垂眼盯着桌上的文件,沉默不语,待邓丽离开后才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去言焱的电话。 嘟声一遍一遍持续着,始终未闻对方接通,正打算挂掉电话时,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什么事?”生意低沉而冷漠。 “有点事想找你谈谈”,我坦白直说。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一屡娇滴滴笑盈盈的轻浮声:“焱哥哥,你这是跟谁通电话啊?表情这样严肃?” 握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眉宇微敛低吟道:“对不起,打扰了!”然后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我有点情绪的把手机扔在桌上,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缓解一下头疼,此时手机响起短讯叮声。 我抬起疲态的眼皮,倾身拖来手机,点开看是言焱发来的一个陌生地址,结尾附加说明“今晚,准时。” 忙碌中门口传来邓丽提醒声:“叶总,下班了!” 我挪下扶着额角的手搁置在桌面上,抬眼轻轻朝她点头。 “需要我送您回家吗?”她试问。 “不用了,谢谢!”我扯了扯嘴角说。 待公司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了,我才起身归置着凌乱的桌面,把批阅好的文件放桌角,将医院开好的要塞进包里,臂弯里搭上血染的西装外套,手腹捎上手机往外走去。 出租车上,司机先生不停的通过后视镜观察我,开了一段路程忍不住问道:“你……这是遇到非法的事吗?要不要先去警局?” 从车窗外挪回视线的我,迷惑的愣了愣,随之顺着后视镜的目光低下眼帘扫视领口上的血,才恍然大悟解释道:“哦!谢谢!不小心摔的!” 显然这个借口很不符合实际情况,有谁摔一跤会流这样多的血,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明显含着怀疑,但涉及隐私也不好多问,只能就此打住的移开视线专心开车。 言焱给的地址是一处闹中偏静的独栋别墅区,这块地段比较隐蔽,住在此处的非富即贵,以前旁听八卦的员工们说,这里的房子不对外开放售卖,都是内部内定的,住户们的身份都比较神秘。 明星的收入我尚可不知,是否能购买的起这里豪宅就更不可知呢! 半晚,天气骤变刮起大风来,嗖嗖凉风唰唰吹来,为了御寒我穿上那件染红的西装外套,小跑到小区出入关卡处。 钢铁栅栏后的避雨亭里站着一位年轻小伙,他身穿深蓝色保安服,头顶佩戴同套帽子,笔直的站姿显的格外精神,他察觉到外来人的靠近,侧头抬手掌心向外做出禁止的手势,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你好,请问找谁?” 我礼貌的告知道:“你好!我是言先生邀约过来的。” “言先生?哪位言先生?”年轻小伙严谨的追问。 “言焱!”我坦言说,话刚落,天空就飘下芝麻大小的雨滴。 年轻小伙昂望了下天又扭头瞟我一眼,顿了顿,才转身去翻查房门窗口的信息簿。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突然又猛烈,耐心等待的我逐渐被雨水慢慢浸湿,片刻,小伙合上信息簿回身走到亭檐下说:“你好,我查阅所有住户信息,这里并没有叫言焱的住户。” 闻言我皱起眉,掏出手机查看短信详情,不放心的说:“麻烦你给17栋的住户通告一下,就说叶青找。” 小伙难掩不悦的背过身去走进里屋。 没一会儿,小伙隔着窗不耐烦的喊:“17栋无人接听!” 栅栏内距隔几米远的大型海豚喷泉在暗灰淋淋中显得格外滑稽,正如雨中的我一般,愚蠢,可笑……。 这就是他的恶作剧?是他不满那日早晨决绝的话?还是存心整我? 我隐忍着怒气,依然不甘心的给他拨去电话,可听筒里除了无限的忙音之外再无其他,几番反复拨打无果,终于坠下贴在耳畔的手。 “姑娘!回去吧!像你这样死缠烂打的我见得不计其数,不如拿点钱收手,何必在这伤身伤心呢。”年轻小伙无奈的走到亭檐劝说。 “什么意思?”我冷冷的盯着他问。 小伙叹息又说:“哎!看你浑身是血,定是被正主殴打的吧,别瞎闹了,赶紧回去养伤去。” 他的话我总算是听明白了,自己所言所举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第三者。 我压制嗓子眼的那堵异物,淡定的讲:“你弄错了,我不是闹事的小三。” 小伙不屑置辩的轻笑:“随便你,这门我是开不了的,爱咋咋滴!”说完就摇头晃脑的进到内屋。 雨水灌溉着每寸肌肤,西装上的鲜红血迹在洗礼下慢慢褪成杏色,寒冷重重包裹住我。 额头上的纱布因承重不起而缓缓滑落至眼皮,我狼狈不堪的随手一扯,原本凝结的血痂又裂开一条口子,鲜血再次溢了出来。 我悠悠的退了两步,转身向主干道走去,步子溅出的水花如昙花一现的溶进地面,顺入下水道。 ------------ 贰拾章 忽地,臂弯被某种力量扯住,被迫停下脚步的我木讷回头,只见言焱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面前,身着一身黑色家居服满脸歉意的站在伞下,眼中透着担忧道:“对不起,手机落在卧室里,我……” “有意思吗?你若不想见我可以直说的,识趣我很擅长。”我冷漠凌厉的打断他。 “不是……我真的……”他本想解释,可止住另说:“伤口又出血了,得赶快消毒处理,快,跟我回去!”他拉住我往别墅区里引。 我急忙刹住脚步,使劲曲弯手腕边挣脱边喊:“你放开我,我不去,不去……” 他把我钳的紧紧的,强力的挣扎间手腕扯生疼生疼,突然他丢开雨伞,回手把我抗在肩上大步走进别墅区内。 避雨亭的年轻小伙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哑口无言的任由言焱强行把我带了进去。 倒挂在肩的我来不及看别墅外貌就被扛进一片灯火阑珊的大厅里,他轻轻将我放在灰兮沙发上,因倒伏太久再顺起身来,嗓子里那团止不住的往外咳出。 咳咳咳……咳咳咳…… 言焱见我咳的厉害连忙往另一处跑去说:“等等~我给你倒杯水来……” 我捂嘴狂咳,喉咙里突然系出一屡热液覆盖在掌心,我掀开一看,一团赤红的血窝团在掌心中央,耳听言焱的脚步即将滑来,我迅速倾身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镇定自若的掩饰掉嘴角和手里的血。 “快,喝点水。”他大步跑到跟前,端着玻璃杯急切递上。 我把纸团掖在掌心的血液上颤颤巍巍的接过水杯,掺着口腔里的血腥味慢慢服下。 片刻,”我抖着手放下水杯,扶膝起身淡淡道:“我得回去了!”,话刚落便准备毅然迈步。 他控制不住愤怒的抓住我的肩膀吼道:“今日你若踏出这个门,后天的拍摄也就别怪我。” “你威胁我?”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盯着他,只见那深邃处暗含着决绝和坚定。 “是,我威胁你。”他肃穆凛冽道。 僵住脚的我,知道这场较量中自己没有任何优势,后天的拍摄如果没有正常进行,谢云定会添油加醋闹到总部,到时候…… 僵持不下的过了会儿,最终还是我泄气垂目的妥协:“你想怎样?”言语里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像是在平和的同他讲话。 “洗澡换衣服” 他眸里满是毅然决然。 静了几秒,我无可奈何道:“非要如此?” “是” “好吧!” 他勾起嘴角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过一道玻璃长廊,长廊左面是一个雅致的庭院,颗粒均匀白沙石铺满了整个地面,简约的绿植架齐摆在墙边,庭院中心耸立着一座凉亭,亭下搁着整套茶椅茶具;二长廊右面则是一片无际的湖泊,黑夜中寻不到任何事物。 他似乎怕我逃了去,手腕被抓的呲呲发疼,瞅眼瞟去,腕外围已经蔓延出一圈红印,可那湿透的黑色T恤勾勒出背部肌肉的线条显然不觉。 一天下来的失血过多,风吹雨淋,外加咳出的那口血,眼前的背影越发模糊,在我昏昏欲倒时,使尽最后一缕虚力,弱弱的晃动一线牵连的手,“言……” …… 在醒来时,自己就困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眼看去那张纯净无暇的脸正平稳绵长的呼吸着。 陌生的房间外隐约活跃着电视的吵杂声,可能是空间太大,距离太远,声音极小。 敞开的房门透来外面的微光,昏暗中把他轮廓映的更棱角分明,正准备翻身下床去找杯水喝时,额头上的伤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巴骨,疼的我呲出声来。 “怎么了?哪里疼?”他紧张的伏起身,手肘撑着床,又抬起搭在我腰间的手,抚了抚我的额,松口气道:“退烧了!” 我揪着被子一脸懵态的眨着眼睛,问:“我……是不是昏倒了?” 他沉默不语,俯身贴近笑看我,眼里都快溢出蜜来,抚额的手又搭回腰间有下没下的怕打节奏。 那炙热的眼神盯的我浑身不自在,我扭头闪避,抬手遮住侧脸,顾左言他的说:“我渴了!” “哈……”,他发出噗嗤一笑,含笑亲昵道:“行,不过前提是你得起床啊!” 我无心理会这若隐若现的密语,欲侧翻起身来,可腰上固定器还牢牢锁住着。 “别急,开了灯,慢慢走,免得又摔了跤。”他温声细语的在我耳旁讲。 “别这样”,我呵斥道。 噔~灯开关一响,卧室里顿时,灯火通明,我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眼睛,缓了会儿,才眯起眼透着指缝观察四周。 这里装修风格并无特别之处,同样以冷色调为主,除了家具装饰更为高端外,更多的透出生活气息。 放手回眸,发现床上方刊着一副大大照片,人物本主,毋庸置疑是言焱。 照片里的他,在灰暗的背景图下侧脸垂目,剑眉浓密,睫毛微翘根根分明,鼻峰挺直修立,略厚的唇瓣弯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无形里洋溢着治愈的笑容。 正观察的仔细,他媚笑扬起,“你知不知道,素颜的你,东张西望的模样特别像一个呆萌的小朋友。” 我微微一愣,呆几秒,恢复淡漠道:“喝水!” 他撩开散落在我胸前的长发,不急不慢的把我箍在怀里,抱着下床往外走。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伸手兜着欲露臀部的白色卫衣,反抗道。 “如果你不想搞砸后天的拍摄,这两天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他低头邪魅一笑,要挟道。 “你早就知道后天拍摄的事!今天让我来找你,就是个局,淋雨也是其中一环对不对?”我犀利的盯着他,质问道。 他没理会我的质问,直径向前走。 一会儿,我被搁置在一张乳白色高脚椅上,他弓腰伸手从同色系的吧台内面够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后,放在我面前的吧台上,瞥了眼我,道:“你要的水” 说完,便歪着身去拿酒架上的葡萄酒,边用开酒器开酒边和我解释:“拍摄的事是刘玲下午告知我的,因为后天还有另一档活动,所以她询问下我的意见。”停了停,又从头顶的杯架,取下一支酒杯和开酒器,漫不经心的边开酒边说:“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你打电话说要见我,这才让你来找我的不是吗!” ------------ 贰拾壹章 他将开好的酒缓缓倒入酒杯,放下酒瓶,捻着杯托轻轻摇晃道:“至于让你淋雨,真是我的无心之失,这栋房子的确不是我的,我也只不过暂住而已,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洗着澡,所以……” 还未解释完,他簇起皱眉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默了几秒后,才抬杯喝尽。 虽然不知他为何没有继续后面的话,但瞧他这急灌的节奏不免有点忧心,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晚上,喝什么酒啊!”我跳下椅子,拦下他欲要倒酒的手臂。 他抿笑斜睨,依着吧台,撑着腮,柔情蜜意的问:“你在担心我?”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稍许不妥,漠然缩回手,赤脚转身,走到椅前,慌张隔宽松的长袖拿起那瓶矿泉水,不假思索的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下。 这种潜意识的无心之举,让我又恼又气,本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保持距离,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定会引起他的误会,当真是晕过了头。 一只手突然抽开我嘴里的矿泉水瓶,惯性欲出的纯净水湿哒哒顺着嘴角流到喉颈在淌进领口内。 正抬手,就被他扳过身去,肩头的手指顺着锁骨肆无忌惮滑入进衣领…… 我猛的一怵,敏捷的按住领口里那不安分的手指,斥责的问:“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的抽离指尖,勾着湿润的水渍一路上抹到我的唇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能干嘛?帮你收拾涎兜子呢!” 我冷着脸掀开他的手,对着那副纯真干净的面孔翻白眼道:“瞎说,我哪有涎兜,你才有……” 忽的,鼻息里侵入浓浓的酒香,嘴里晕染开瑟瑟的酒味,他的吻,止住了我接下来的话。 我推桑撇开,憋着怒气,怒道:“言焱,你……” 他耸耸肩,开玩笑的模样,打断:“这个吻就当我帮你换衣服的报酬好了” 闻声一愣,我的脸颊不由自主的通红发热,齿贝咬着唇瓣,沉着脸幽深的盯着他,迟迟不语。 我深知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除了他帮我换衣服也别无他法,可现在,被他这样轻浮的说出来,不免使我无地自容,没错,我骨子里是个非常保守的女人。 他瞧我较真不悦,哼了哼声,尴尬的收起玩笑话,挠挠后脑勺,岔开话题问:“饿了吗?要不吃点东西?” 不知该不该生气的我,磨蹭了会儿,板着脸低吟的应了声“嗯” 他见我软了性子,就更加得寸进尺的打横抱起我,惊愕的我连忙勾住他脖子,生怕掉了下去。 “言焱,你自己可以走!”我冷声道。 “赤脚对身体不好!”他咧嘴笑着回,脚步走向楼梯口。 “那我穿鞋!” “家里只有一双!”一个极无语的答案向我丢来 …… 踏进饭厅,一张可容下十几号人的墨石餐桌进入眼帘,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餐桌,我环视了这奢靡的厨具,抬眸好奇的问:“当明星很赚钱吗?” 他低头瞄了眼怀中的我,不禁失笑,无奈的再三强调:“这房子是我叔叔的,我只是借住而已。” “哦~”我眨了眨睫毛,再次东张西望去。 他把我置在厨房的导台上,我扯了扯腿上的衣服,想把整个腿都拢了进去,几番尝试无果,只好紧握着台沿,垂头缩着脚丫。 他毫无不觉我的羞涩不堪,自行从橱柜里掏出一口平底锅,又从多开门的冰箱里拿出两块牛肉,熟练的进行解冻,除腥等多道工序。 听着噼里啪啦的煎炸声中,不断飘出浓郁的香味,旁坐的我顺着香味瞧去,看着柔软鲜滑的牛排,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连同胃都受不了诱惑,不停叫唤起来。 他斜睨了一眼,噗嗤笑道:“果真是饿了” 我不好意思的避眼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才又把眸子迁回锅内,不由的再次吞下口水。 他持着铲勺,冷不丁的道:“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比平常老成妆容多了些学生气”,话间,他颠起了锅,牛排飞跃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个面又跌回锅里,道:“我要占用你明天!” 我痴迷着这顺溜的操作,呆滞会儿,才迟缓的反应过来道:“不行!” 他的表情,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有变化,反之坦然的拿过胡椒磨碎器,咯吱咯吱的洒在牛排上,不急不慢的继续道:“咋们来谈笔交易,用你的明天换我后天的正常拍摄,怎么样?” 我冷漠的瞅着那英俊侧脸,淡淡搓破阴谋道:“交易?难道这不是威胁?” 他扯了扯嘴角,展开坏笑道:“好吧!你说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喽!那……威胁的交易还谈不谈?” 音刚落,两块煎好的牛排就分盘装好,他弯腰拉开消毒柜,拿出锯齿刀和食叉。 我故意把的注意力全落在香喷喷的牛排上,避开问题,殊不知,他拖着两个盘子后退几步,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切起牛排来。 寂静中只响刀叉相戈,空气里弥漫着肉香。 “……能……吃完再谈吗?”我抵不住美食的诱惑讨价还价道。 他依旧低头安静切着,丝毫不为我的话所动。 胃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唯诺道:“……不能有非分的举动,……行吗?” 他依旧不语,将盘中剩余的一点切完。 失血过多外加还滴米未进的我,看见食物难免有些冲动,正预备倾身跳下导台时,就被一声“别动”,阻止下来。 我瞪着大眼珠瞅他,一盘均匀的牛排块就展现在眼前。 忍不住开心的我,裂开嘴,挺直了腰,耍起长袖捧起他递来的盘子,徒手叼了一块放进口中。 他摸了摸我凌乱的头发,宠溺的笑道:“用叉子,手上细菌多。” 嘴角突的一僵,愉悦叠起的光脚丫,不自在的停下重新缩起了指关节,咬着唇瓣应了声“嗯” 他笑容不停,再次弯腰抽开消毒柜,拿过一把叉子递到我的面前。 ------------ 贰拾贰章 换好衬衣的我,裹着毯子站在门口,瞧着他焦虑的徘徊在床边行走,轻吟问:“有客房吗?” 他停下脚步,重拾往日温雅清隽的双眸,勉强的扯着嘴角,“没有” “哦!那你睡床,我睡沙发”,说完便转身向客厅走去。 “想听音乐吗?” 轻柔的嗓音止住了脚步,我惊讶的转身望去,只见他神情温和的看着我。 “音乐?”我不明所以的问。 “嗯”,他应了声迈步前来,推开客厅右侧的一扇门。 我茫然跟了过去,一架黑色钢琴立在落地窗前,玻璃外湖水拍打在岸的水花声隐隐泛起。 他倾身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翻起琴盖,随即普出一段优美的轻音。 “进来吧”,他似乎在唤着门口的我。 光脚踩在地上,只能微弱的听到脚底板粘粘吧嗒声。 我默站在他不远的后方,略过肩头,目不转睛盯着那矫健的手指舞动在每一个琴键上。 音律是我并不知晓的曲子,听起来温馨柔和,仿佛一支透明的画笔,绘图着一副田园牧歌。 他落下曲尾的琴键后,微微侧头昂望过来,拍了拍空余的琴凳软垫,“坐吧” 我犹豫了会儿,还是零星点头的坐了过去。 “还想听什么?”他温和的睨了眼问。 我抿着唇,蠢蠢欲试的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在选一个琴键上按下,“哆”的声,惊的我瞳孔一缩,尴尬抬眸笑道:“呵……都可以……” 治愈的笑容又重现他的脸上,另一首欢快的曲调悠长扬起。 旋律跟上曲完全不一样,他的指尖明显更用力些,指关节裸出淡淡的粉红色,酒后的脸颊渐渐褪下了绯红,润玉皙白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稚嫩。 曲尽再次落幕,他抚摸着黑白琴键,黯然神伤道:“你知道我为何会进入演艺圈吗?” 我怔一怔,疑惑的摇了摇头。 “一是为了某人,二是为我音乐。” “音乐?” 我理了理腿上的毛毯,扭头看去。 他缩回双手搭在膝上,微微惊讶道:“本以为你会问,那个人是谁呢!” 我捋起眼尾处遗落的一缕丝发别入耳后,淡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纵横万事都躲不过一个人字” 他无奈的哼笑一声,欲言又止“可是音乐……” 话间,他掌心拂在我白色长袖里手背上。 我轻挑眉,瞅着袖上的那只,正抽手时,低沉的嗓音又说:“音乐……我的音乐无人问津,起初以为踏进这个圈子就能绽放在音乐的海洋里,身处迷途后,才发现每天除了拍不完的广告,就是参演些索然无味的偶像剧,时间长了都快忘记最初的梦想!” 我攥了攥袖扣,任由他的掌心拂着,轻吟一叹:“能够在赖以生存的条件下,执着着喜欢的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的腰……”他不自觉的紧了紧掌心。 “小时候摔的,没事,习惯了”,我云淡风轻的讲。 …… 静了片刻,他突兀的抱起我走出琴房,回到卧室,拥着我平静躺在床上。 “我们……还是……” 我扭动着禁锢的双腿,支支吾吾的说。 “别动”,触在眉心的喉结,震出凌厉的严令。 毛毯两肢不受控的服从了他命令,乖乖的按兵不动。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电视声悄然而至,伴着催眠音,眼皮点点坠下。 睡梦中,仿佛有人在耳畔低沉道:“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 …… 雨后的阳光,明媚且刺眼,我慵懒的翻了个身,想继续馋睡,忽的,后背贴来一片温暖,腰腹搭着宽厚的掌心,指腹时不时的微微摩挲着肚上的肌肤。 我僵直了身体,缓缓回望,清凉的鼻巅不偏不倚的触在我的脸颊上,被压在鬓角的长发惹的他蠕动着眉梢,挂在我腿上的脚在我的膝盖上轻轻的蹭了蹭。 突然,床头柜上的电话震动而起,我微微抬头,看见亮屏上显示的是“杨凌”,正想悄悄起身,被压制在腿上的重量使我动弹不得。 我无奈的伸手拿过手机,声若细蚊的接起,“喂!杨凌!” “叶青,昨天……对不起,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抱歉的语调从话筒传来。 “没事,不用担心,额……你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人明显被讲电话的声音给吵醒,凑得我更近些。 电话里的杨凌继续说:“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心想反正今天去不了公司,吃个饭,听听杨凌的想法也挺好,最重要的是可以耗损点时间,免得与他尴尬的独处。 刚挂电话,“谁啊?”身后发出沙哑的懒音。 “起床吧,杨凌找我有事!” 这样的清晨的确不是我想看到的,只会让我们两人越缠越乱。 “她找你?昨天不就是因为她你才……” “不怪她”,我打断他怒气的指责。 “好吧!”他埋在我颈窝里,软下语气。 我掀开被子,瞅了瞅那根不肯松开的臂膀,浅浅的说:“起吧,饿了!” 沉静了一会儿,他终于脱开人肉牢笼,我理了理宽松的衬衣,缓慢下床,虽然把软骨折回原位,但周边的软组织多少也受了损伤。 这根人工软骨定在我的腰部已久,起初大伯为了省钱,选了价格最为便宜的材质植入,所以稍微受到重力撞击,都会导致错位。 最开始的几次总往医院跑,时间长了也懂得了医生的手法,往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忍痛自行处理了。 洗漱完,我返回卧室,正好撞见言焱在换衣服,暖阳的日光下打在他光溜的胸膛上,八块腹肌随着光线的折射,显得更加硕实有型。 我避目转身迈步离开,却被温润的嗓音顿住了脚步。 “腰,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 前脚刚踏出房门,背后的他又说:“难道你准备穿这身去见杨凌?” 这时我才意识到,得寻套正常的衣服才能出门,我回眸盯着穿好衣服的言焱。 ------------ 贰拾叁章 换好衬衣的我,裹着毯子站在门口,瞧着他焦虑的徘徊在床边行走,轻吟问:“有客房吗?” 他停下脚步,重拾往日温雅清隽的双眸,勉强的扯着嘴角,“没有” “哦!那你睡床,我睡沙发”,说完便转身向客厅走去。 “想听音乐吗?” 轻柔的嗓音止住了脚步,我惊讶的转身望去,只见他神情温和的看着我。 “音乐?”我不明所以的问。 “嗯”,他应了声迈步前来,推开客厅右侧的一扇门。 我茫然跟了过去,一架黑色钢琴立在落地窗前,玻璃外湖水拍打在岸的水花声隐隐泛起。 他倾身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翻起琴盖,随即普出一段优美的轻音。 “进来吧”,他似乎在唤着门口的我。 光脚踩在地上,只能微弱的听到脚底板粘粘吧嗒声。 我默站在他不远的后方,略过肩头,目不转睛盯着那矫健的手指舞动在每一个琴键上。 音律是我并不知晓的曲子,听起来温馨柔和,仿佛一支透明的画笔,绘图着一副田园牧歌。 他落下曲尾的琴键后,微微侧头昂望过来,拍了拍空余的琴凳软垫,“坐吧” 我犹豫了会儿,还是零星点头的坐了过去。 “还想听什么?”他温和的睨了眼问。 我抿着唇,蠢蠢欲试的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在选一个琴键上按下,“哆”的声,惊的我瞳孔一缩,尴尬抬眸笑道:“呵……都可以……” 治愈的笑容又重现他的脸上,另一首欢快的曲调悠长扬起。 旋律跟上曲完全不一样,他的指尖明显更用力些,指关节裸出淡淡的粉红色,酒后的脸颊渐渐褪下了绯红,润玉皙白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稚嫩。 曲尽再次落幕,他抚摸着黑白琴键,黯然神伤道:“你知道我为何会进入演艺圈吗?” 我怔一怔,疑惑的摇了摇头。 “一是为了某人,二是为我音乐。” “音乐?” 我理了理腿上的毛毯,扭头看去。 他缩回双手搭在膝上,微微惊讶道:“本以为你会问,那个人是谁呢!” 我捋起眼尾处遗落的一缕丝发别入耳后,淡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纵横万事都躲不过一个人字” 他无奈的哼笑一声,欲言又止“可是音乐……” 话间,他掌心拂在我白色长袖里手背上。 我轻挑眉,瞅着袖上的那只,正抽手时,低沉的嗓音又说:“音乐……我的音乐无人问津,起初以为踏进这个圈子就能绽放在音乐的海洋里,身处迷途后,才发现每天除了拍不完的广告,就是参演些索然无味的偶像剧,时间长了都快忘记最初的梦想!” 我攥了攥袖扣,任由他的掌心拂着,轻吟一叹:“能够在赖以生存的条件下,执着着喜欢的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的腰……”他不自觉的紧了紧掌心。 “小时候摔的,没事,习惯了”,我云淡风轻的讲。 …… 静了片刻,他突兀的抱起我走出琴房,回到卧室,拥着我平静躺在床上。 “我们……还是……” 我扭动着禁锢的双腿,支支吾吾的说。 “别动”,触在眉心的喉结,震出凌厉的严令。 毛毯两肢不受控的服从了他命令,乖乖的按兵不动。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电视声悄然而至,伴着催眠音,眼皮点点坠下。 睡梦中,仿佛有人在耳畔低沉道:“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 …… 雨后的阳光,明媚且刺眼,我慵懒的翻了个身,想继续馋睡,忽的,后背贴来一片温暖,腰腹搭着宽厚的掌心,指腹时不时的微微摩挲着肚上的肌肤。 我僵直了身体,缓缓回望,清凉的鼻巅不偏不倚的触在我的脸颊上,被压在鬓角的长发惹的他蠕动着眉梢,挂在我腿上的脚在我的膝盖上轻轻的蹭了蹭。 突然,床头柜上的电话震动而起,我微微抬头,看见亮屏上显示的是“杨凌”,正想悄悄起身,被压制在腿上的重量使我动弹不得。 我无奈的伸手拿过手机,声若细蚊的接起,“喂!杨凌!” “叶青,昨天……对不起,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抱歉的语调从话筒传来。 “没事,不用担心,额……你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人明显被讲电话的声音给吵醒,凑得我更近些。 电话里的杨凌继续说:“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心想反正今天去不了公司,吃个饭,听听杨凌的想法也挺好,最重要的是可以耗损点时间,免得与他尴尬的独处。 刚挂电话,“谁啊?”身后发出沙哑的懒音。 “起床吧,杨凌找我有事!” 这样的清晨的确不是我想看到的,只会让我们两人越缠越乱。 “她找你?昨天不就是因为她你才……” “不怪她”,我打断他怒气的指责。 “好吧!”他埋在我颈窝里,软下语气。 我掀开被子,瞅了瞅那根不肯松开的臂膀,浅浅的说:“起吧,饿了!” 沉静了一会儿,他终于脱开人肉牢笼,我理了理宽松的衬衣,缓慢下床,虽然把软骨折回原位,但周边的软组织多少也受了损伤。 这根人工软骨定在我的腰部已久,起初大伯为了省钱,选了价格最为便宜的材质植入,所以稍微受到重力撞击,都会导致错位。 最开始的几次总往医院跑,时间长了也懂得了医生的手法,往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忍痛自行处理了。 洗漱完,我返回卧室,正好撞见言焱在换衣服,暖阳的日光下打在他光溜的胸膛上,八块腹肌随着光线的折射,显得更加硕实有型。 我避目转身迈步离开,却被温润的嗓音顿住了脚步。 “腰,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 前脚刚踏出房门,背后的他又说:“难道你准备穿这身去见杨凌?” 这时我才意识到,得寻套正常的衣服才能出门,我回眸盯着穿好衣服的言焱。 ------------ 贰拾肆章 “常穿的衣服都在柜子里,没合适话就去斜对面的衣帽间,那儿的更多,我就先下去弄早餐!” 他顺了顺凌乱的黑发,停在我面前,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才拂身离去。 我失言的愣了愣,淡然一笑的来到衣柜前,梭开柜门全是黑白灰系的空松休闲装,出门实属不太合适,我转移的打开言焱所说衣帽间,这里的衣服真是多的数不尽,排排挂的整整齐齐。 放眼望去,最前排的一件粉色T恤很是显眼,我上前取下,随带旁边的牛仔裤也一并取了,衣服搭在臂弯里,准备转身出去时,发现与房门并排立着一面置物墙柜,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奖杯,还有些儿时的照片。 我迈步过去随眼默看,正觉得无趣离开时,搁置在柜子边缘的一副相框引起了我的注意。 十七八岁青涩男孩,抱着一把木质吉他,在阳光下笑的晴朗。 这张似曾相识面孔,在我脑海里翻滚识别,思了半响,才重合到多年的某瞬,他就是…… …… 男款铅笔裤穿在我身上正像休闲裤,粉色大款体恤扎进裤子内,多了几分复古的风格,我掩藏心底的忧缓慢下楼,还未走进饭厅,就看到奢华的长桌端头放着土司,鸡蛋,火腿等…… “哦!你选了这件衣服啊,这好像是……去年哪个品牌送的,不过很适合你的,整体看上去真像个在读的大学生!” 言焱端着两杯牛奶站在桌前,弯眼欢笑的说。 我微微扬起嘴角笑着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发怔的盯着桌上的食物。 “想什么?”他把牛奶放在我面前提醒的说。 “没什么,桌上太多,在想先吃什么好。” “先喝牛奶”,他笑着帮我拿定主意。 我乖乖捧起杯子随口应了声。 早餐的时光,多数是言焱一人自说,具体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张照片里的年轻男孩。 “叶青!” 我忽的晃过神来,慢半拍的答应:“嗯?” “牛奶都喝完了,还挂在嘴上干嘛?不会是昨晚一撞算带伤到脑子了吧!” 言焱拿过我手里的空杯又说:“帮你去热一杯去!” “不用了,吃这个就行!”我拿过一片面包拒绝道。 他娴熟的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亲昵起身,“冰箱里有橙汁,帮你倒杯去!” 眸子随着他身影慢慢移去,回想他之前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都是的隐隐暗示。 “来,橙汁!”他重坐在我旁边。 我垂着头,礼貌的道了句,“谢谢!” 早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看是杨凌便按下接听键。 “叶青,我们还是约在你公司楼下的川菜馆行吗?” 我瞅了瞅旁边的言焱,婉言道:“额……杨凌,我今天请假了,要不就约在中心商业街碰面吧!” “好的!”杨凌爽快答应。 挂完电话,言焱就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盘子,斜睨道:“等我会儿,咋们一起出门!” “一起?你要和我一起去?”我问。 “肯定啊!万一你又受伤了怎么办?”他端起盘子边走边说。 “不会的,昨天不过是意外而已”,我解释道。 他把餐盘放入水池转身走来,态度坚决的讲:“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陪同。” 眼见无法阻止,只好默同罢了。 言焱开着一台商务轿车把我送到中心商业街的街口,自己明显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 “这儿人太多,不太方便,你赴你的约,我会默默躲在角落监视的”,他瞥眼坏笑。 我无心理会他的戏悅,漠然推开车门,小心翼翼拖着腰,慢悠悠的走入人堆,穿过一个小型喷泉就看到杨凌站在泉池边,双手拎着方形小包,左顾右盼的瞻望着。 “杨凌~”,我试着提声唤着。 吵杂的环境里她没有回头,我碎步上前从后背拍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反应转身过来。 “叶青……你来啦!”原本愉悦的目光扫过我的额头瞬间变的深邃起来,又歉意的说:“昨天……对不起。” “没事,你别自责,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淡然的安慰她。 “我请你吃饭吧!”杨凌以表歉意道。 这顿饭我心知是杨凌为了弥补自己的误伤之举所请,为了让她心里好受点我自然应了下来。 她挽着我臂弯,一边踏进商场一边问:“想吃什么?” 思半响,我浅浅的讲:“清淡的吧,医生嘱咐!” 杨凌微笑的点头,带着我来到一家主打粥铺的餐厅,我们依然选择了靠边的餐位。 “你看看想吃点什么?”杨凌推来菜谱说。 我翻开大概巡视了一遍,点了味清淡的素粥,又将菜谱推回给杨凌。 她点完后,招来服务员下单,又捻起茶壶给我倒了杯,再次表示歉意,“昨天我真是气昏了头才……” “明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浅浅一笑,悠然的端起茶杯喝了口。 “叶青,我原谅他了!”杨凌埋着头,忽然说道。 “那很好!” 她的话,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不是那种很有傲骨的女子,对于多年与社会脱节的她,离婚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劝我离婚呢?”她抬头问我。 我微微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反问:“让你不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杨凌瞳孔一紧,一会儿又涣散开来,嗓音里含着无奈又藏着喜悦,“他说只要我们生个宝宝就好啦,他就会收心,就会全心全意顾家的。” 我盯着桌上被沁出的水渍,挪过指尖沾着水慢慢画圈,又问:“那女孩呢?” 杨凌明白我所指的是出轨的小三,从表情上观察,她正努力的压抑情绪,调息了片刻,才憋着湿润的眼睛说:“他跟我保证不会再见她了,所以我也不想继续揪住不放。” 水渍沿着桌面越画越大,直到挥发干净,我缩回手抬眸看去,平静的说:“你想的这样清楚,我劝你离婚有什么意义呢!” ------------ 贰拾伍章 杨凌轻轻一怔,苦笑道:“是啊!我都想的这样好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此时,服务员托着餐盘把菜摆到桌上,临走前恭敬的说了句,“请用餐!” 我惯性回了声,“谢谢” 早餐吃的太饱,看着这满大桌却激不起半点食欲。 “你吃啊!”杨凌狼吞虎咽的说。 “嗯”,我微笑应道,拿起汤勺在粥罐里盛过一瓢。 “咦!昨天闯进来的是不是明星言焱!”杨凌突然问。 手里的勺羹突然顿了顿,默了几秒,若无其事的“嗯”了声。 “哇!明星耶,居然看见活的啦!”杨凌犯花痴的惊奇道。 低头静静喝粥的我,又被杨凌冷不丁一问:“昨天……他们叫你叶总?” “销售的行业里,总的称呼不是最常见的吗!”我镇定答 “可言焱的出现……”杨凌坚持不懈的追问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回了公司才知道,是领导临时分配的任务,让同事带他去活动展柜,巧的是我刚告诉同事说我受了重伤,找她求救,所以他们就一起赶了过来……” 谎话好在编了整洁无缝,勉强糊弄过杨凌。 略过此话题,杨凌依旧抱怨着家里的琐事,貌似把昨日的出轨风波从脑子里删除似的。 淡然的看着她努力抹掉的样子,我能做的只有责无旁贷的配合好这出戏码。 饭后,杨凌笑盈盈的与送别,转身的孤影却格外悲凉,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原谅,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未来…… 一条短信跳到浮窗口,我点开一看,是言焱发来的定位地址,我顺着导航来到了一家隐秘的电影院,服务员见我,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便领着我进了一间包房。 清晰的4D荧幕正播放着经典大片“泰坦尼克号”,言焱坐在黑色皮沙发中央,手扶着额角专心致志的观看着。 我坐在离他不远处,靠在沙发背上,漠然的盯着那垂死的男主。 “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感慨的嗓音突然从旁飘来。 我装聋作哑的看着临近结尾的画面一幕一幕闪过,静静等待翻滚的名单表。 言焱突然移了过来,单手搭在我靠着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握住我的手又问:“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无奈的闭了闭眼,清冷的说:“悲剧乃人生常态,美满才是世间罕有!” “什么鬼啊!”他闹脾气往后一瘫。 “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公司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呢。” “不行,我们约定好的,今天的时间全部属于我一人,杨凌借的时间后期你得还我。”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幼稚的话。 沉默不语的我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板消炎药片,掰了两片丢进嘴里,又倾身拿过茶几上未开封的矿泉水,使劲扭开,咕噜吞下。 “去趟医院吧!”他说。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拒绝道:“不用,老毛病,吃点消炎就好。” 他正准备还说什么,我抢先起身说:“电影放完了!走吧!” 他愣了愣,暗叹一声,“走吧” 在我三番五次的游说下,终于与言焱达成协议,把剩余的十七个小时作为欠账,后期偿还。(计算单位包含睡觉的12小时) 今日的公司很是忙碌,由于代言的更换,都忙提前告知客户,为后面做好铺垫。 我刚缓慢入坐,翻开拍摄流程文件,邓丽就敲门走了进来,她先是惊讶一怔,才恢复理智的说:“叶总,我找总部要了刘玲的电话询问了,她说要考虑一下,所有明天的拍摄……” 我低头核对流程,淡然道:“没事,正常进行,我已经和言焱谈好了!” 邓丽含笑应允:“好的,不过叶总你今日的这身,的确……” 我掀开眼帘,瞧着邓丽欲笑强忍的模样,木然追问:“的确什么?” 邓丽噗呲笑了出来,掖着肚子说:“的确很可爱!” 我瞅了眼她,视线重新回到文件上,冷冷讲:“下午的工作会让你觉得不可爱” 悄然逃跑的声音,愔愔远去。 在忙碌依然抵消不了同僚们好奇心,不过短暂倒茶的功夫,办公室就展开了对我穿着的传说。 他们坚韧不拔的毅力,硬是把我身上一套扒了个底朝天,什么品牌,哪年上新男款,多少价位,一一摆了出来。 不过我这才知晓,这T恤就要近两千,更不说裤子了。 时间在工作和八卦中缓慢流逝。 …… 为了保证拍摄万无一失,我刻意提前到达摄影棚。 心有灵犀的谢云后脚跟着走了进来,她身着一件绿色露胸束腰款职业短裙,主动打来招呼:“哟!早啊!叶总!” “早!谢总!”我依旧微笑伪装。 她瞅着我额头纱布,讥笑讽刺道:“几日不见,没想到叶总倒是先破了像,不会被哪个正室太太追着打造成的吧!不过这死气沉沉的西装能勾的住男人魂,说明叶总本事不小了。” 我不屑一顾的反驳,“谢总的戒指摘的这样快,难不成是闪结闪离?” “好你个叶青,上次要不是你我至于被灌那么多酒吗?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谢云恼羞成怒道。 “谢总,您太瞧的起我了,当时在座敬的都是喜酒,何来灌这一说”,我轻笑的讲。 “嘿呦~谢总监来的这样早啊!来视察工作?”一位穿着随性的摄影师,拎着相机笑说着走了进来。 谢云闻声一变立马换成娇柔的嗲声,欲露的酥胸极为自然的蹭了过去,“宁哥,你终于来啦!我等你可等的好辛苦啊!” 并肩长发的摄影师下意识含笑躲避,调侃道:“谢总,我老婆可是个醋坛子,您可别害我啊!” 说完,他向不远处的我点了点头,试探的问:“这就大名鼎鼎的叶总吧!头次见面,幸会!幸会!” 我伸出礼仪之手,扯起嘴角的说:“您好!我是叶青!” “您好!摄影师杜宁!”他覆上手,轻握了两下便松开。 谢云见不得别人对我示好,马上插了进来,“哎呀!宁哥,今天你可一定要给我把黎颖拍漂亮啦!” ------------ 贰拾陆章 “谢总,那是当然”,杜宁应付道。 …… 我坐在角落的休息区里,淡然处之的拿过一本旧杂志搁在膝上,悠闲的翻阅起来。 半响,远处谢云咋呼的声音渲染整个摄影棚,“哎哟!黎颖来啦!这造型真是太完美,太适合你了!” 不少到岗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聚过去,凑热闹,看稀奇。 我清冷捻过一页,细细欣赏杂志里的欧美穿搭。 良久…… “叶总,你好!”黎颖突然走到我面前客气的招呼道。 抬头顿了顿,望着独特一格的精致脸型,描着浓淡相宜的妆容,着一身藕粉缎面拖尾礼裙,显现出玲珑有致的苗条身材,甚是漂亮。 我浅笑的闭合膝上的杂志起身,伸过手去说:“你好!” 黎颖露出标准的八颗齿贝,甜美的笑着伸过手来,轻轻触碰后又松开,露出稍许遗憾表情,说:“叶总,其实我挺看好您的品牌的,只不过……” 黎颖说的不过是官方的客套话罢了,毕竟在这个社会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纷乱繁杂的娱乐圈更是要懂得不能轻易树敌。 “谢谢!有机会在合作!”我含笑客套道。 “哟!叶总,现在抢人怕是来不及呢!”谢云的视线从未离开,她妖娆的扭着腰肢走到沙发边坐下,讥讽的说。 为了不伤及无辜,我给黎颖使了眼色,示意她先离开,聪明的黎颖以补妆为借口撤离了欲起的硝烟战场。 无心理会谢云的我,重新坐下,将刚才没看完的旧杂志再次覆膝翻阅起来。 “离开拍还有会儿,要不你给我传授一下你那百战百胜的技术手段?”谢云故意提高音量,含沙射影的唤着。 周围的目光都随着她的不可思议的话投射而来。 依然淡漠的我,静静的翻着一页一页,半响才说:“谢云,你我都是在职高位的人,在这闹出笑话,合适吗?” 谢云妩媚倾身靠来,咬牙切齿的挑衅道:“叶青,你配吗?” 我冷漠扯了扯嘴角,瞅着杂志里的一面,哼笑道:“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来评!” “自然由不得我来评判,你这初中都未毕业的文盲,能坐上总监的位置,当然要好好守住那恶心的狐媚法子,肯定怕我晓得去”,谢云边说边摆弄着自己皙白玉手,随后又瞟过眼来,打量着搭在杂志上我的手,再次嘲讽道:“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叶总你这皱皮的爪子得好好保养了,别等到关键时刻掉了链子,那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无动于衷的我,保持翻书的惯性动作,不温不恼的回:“谢总的谚语说的极好,不亏是高学历出生,我自愧不如!” “哎呀!在高的学历也比不过身体功夫厉害的人啊!叶总,你说是不是啊?”谢云越说越露骨。 “现在随意诋毁别人,都不用受法律制裁的吗?回去我得好好咨询咨询……”,言焱带着刘玲等人走了过来。 谢云不服输道:“呦!是言焱大明星啊!你这话说的像有双透视人的眼一样,难不成你亲身验过?” 言焱正恼怒的准备反驳时,旁边的刘玲扯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沉默看他微微摇头。 “谢总,泼我一身污水也就罢了,连同圈内的人都刻意栽赃,你这是在给总部壮大敌人,知道吗?”我起身犀利的看着谢云,暗示警告的说。 谢云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拿着喇叭喊“开拍”的杜宁堵了回去。 根据拍摄流程的制定,先是黎颖拍完,在拍言焱。 …… “你好!叶总,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可可!”前天出现在办公室的女星,依然挽着言焱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零星的对她点头微笑。 “叶总的伤好些了吗?”刘玲忽问。 “好多了,谢谢!”我安然浅笑。 这时,刘玲身边的男孩稍稍前倾,在刘玲耳旁小声提示,“玲姐,得去化妆了。” 刘玲微侧的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礼貌的讲:“叶总,我们先失陪了!” 我淡笑的应了一声,目送转身离开的一群。 …… 黎颖的拍摄时长远远超过原定时间,我拨开袖口,瞧了瞧眼腕上的手表,皱眉起身,往忙碌的杜宁处走去。 指手画脚的谢云,紧盯电脑上的成果图挑刺。 “这背景一点都不大气,彰显不出品牌的特质”,谢云提着意见的说。 “背景我们会后期制作的,这是毛片,还得修呢!”杜宁解释道。 “这姿势……也不好看啊!不高端,没气质!”谢云继续挑骨头。 静静站在一旁的我,默默观望。 最后打破争论的是黎颖,她捻尾群小心翼翼走到电脑旁说:“谢总,片子已经拍了不少了,您和宁哥慢慢选,我下午还有通告,必须先走了。” 还没等谢云开口,杜宁就率先应允放人。 黎颖刚走,可可就挽着言焱走了进来。 杜宁一瞅,连忙撇开谢云,拿着相机迎上两人,指引他们站在指定的位置。 满肚子气的谢云,自然不会放过一旁的我,她双手端在胸前,使本就丰盈的胸部挤压的更加饱满,我漠然看着被拍的两人,毫不在意她的靠近。 “叶青,这次我绝不会输给你”,谢云咬着唇瓣,较劲的说。 眸子随着远处更换拍姿他们微微浮动,沉了几秒,轻叹说:“我从未把你当过竞争对手,所谓的输也好,赢也好,我不在乎,也不必在乎!” 说此话的意思本是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料,谢云听了反起怒意,呲出獠牙,“你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对手?还是过于自信,以为胜券在握?告诉你,只要我们共处一家公司,必定是你死我亡!” 听得谢云说出这样血腥暴力的言语,想这是是非非的关系定成解不开的死结,既然解不开,又何必在解。 我不卑不亢,抿笑往杜宁处走去,淡泊的扔下一句:“既然如此,那大家各凭本事!” ------------ 贰拾柒章 我轻微的给杜宁提供了几处想法,他思考后,接纳了建议换了拍摄角度。 正当拍摄进行的比较顺畅时,我眼尖的发现谢云鬼鬼祟祟站在布幕的夹缝边,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疑惑的迈步移去,快临近她时,支架照灯突然斜线砸下,好在我对谢云有所防备,极步速退了几步,让照灯扑了空。 砰的一响,杜宁急忙跑来扶起灯架,透着哭腔惋惜的嚷嚷:“天啦!几万的灯啊!” 周围的人闻声也都聚拢的过来。 “你没事吧!”言焱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询问。 “没事”,我冷着脸,阴沉盯着谢云。 可她端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视我扯嘴一笑, 这是要致我于死地?,虽知她妒恨我,但不知妒恨的这样丧心病狂,而我也不会一忍再忍。 “宁哥,放心,这灯谢总会赔你的”,我隐晦的讲。 “啊?” 杜宁不明所以看了看我,又偏头看着谢云。 “你什么意思?”谢云语气强硬的质问。 我低头瞅着地上的玻璃渣,鞋尖在上面蹭了蹭,冷笑:“什么意思?要不携众人一同去观赏下监控录像?” 谢云脸色一变,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而在场的人也都齐刷刷的盯着她,似乎在她讨一个合适理由。 这样的绝境里,谢云别无选择,打起糊糊道:“嘿!……应该是我刚才不小心绊倒了,宁哥,这灯赔,稍后就转账给你啊!” 杜宁是个聪明人,而总部的活对他来说绝对是有利的,眼下得罪谁都不行,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说:“小小意外,作为合伙人的我,一个灯不碍事……不碍事!” “宁哥,谢总为人最讲诚信,说赔给你就一定会赔给你,是不是谢总?”我轻轻踢动脚下的玻璃碎,抬眼不依不饶的逼问。 杜宁左右为难的瞅着这僵持不下的战况,无能为力的泄了口气保持沉默。 默了几秒,谢云阴沉着脸,嘴里强硬的挤出几个字,“当然,定赔。” 我浅浅的挑了挑眉,轻笑:“谢总!果真诚信!” 杜宁瞧着意外落了定,轰着人群道,“别凑热闹,快,工作啦!” 人群散后,谢云向前踏在玻璃,阴狠的盯着我,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叶青,你有种” 谢云刚转身,我的话顿住了她的脚步,“就这点本事?生而为人还是善良点!” “你给我等着,我绝不放过你”,说完谢云气急败坏的离开了摄影棚。 经过这一闹,死结更上一层楼演变为仇结呢。 下午的摄影顺利的不能在顺利,除了那对甜蜜的姿态使我隐隐难受外,其他几乎完美。 拍摄结束后,我跟杜宁交谈完几句,准备打车回家。 “叶总,送您一程!”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面前,车窗缓缓缩下露出刘玲的脑袋。 我犹豫了会儿,坐上车系好安全带,礼貌偏过头道了句,“谢谢!” “叶总对我,总是很客气啊!”刘玲踩着油门,把方向盘打了个大弯往主干道驶去。 我笑而不语。 “上次您可是把我吓一跳呢!”刘玲又说。 “嗯?”我微簇眉头,疑惑的看着她。 她兜了一眼,笑道:“上次帮言焱验收装修成果时,您长发遮面的从门内探出头来,差点把我吓昏了去。” 我顿了顿,找回记忆,诚恳的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现在想起来也挺好笑的,第二天我劝言焱别住了,说这楼不吉利,闹鬼,可他怎样都不信。” 刘玲如同说段子般的讲着。 “这房子……”我迟疑着,想问又犹豫着该不该问买房的原因。 “你是想问言焱为什么要买这房子吧”,刘玲察觉到我的意图,无奈笑道,“这房子啊,买的迫不得已,从根源来说就是为了部戏,导演非要他体验生活才准演,这才阳差阳错去您那实习,为了方便就选了这所仅有的公寓,谁知成了您的邻居,出现了这等巧事!” 刘玲说的很是自然,可我并不相信巧上加巧的事,以前我就怀疑言焱是故意而为之,发现照片后又在添上刘玲天意无缝的解释,我更加笃定我的猜测。 “你怎么没跟着言焱他们?”我换了个话题问。 路口,刘玲在红灯亮起前踩下了刹车,长叹一声,“送剧组了,本应该今早儿就去的,为了这代言,废了不少口舌才得到剧组的通融,这时候他应该到机场了吧!” 我再次恳切道:“抱歉,时间紧迫,麻烦了!” 绿灯闪烁,刘玲扬起嘴角,换踩油门,“工作嘛!没什么麻烦不麻烦,反之今日叶总让我刮目相看呢!” 刘玲的话暗指白日我与谢云纷争。 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淡笑道,“不过是公司内部的小矛盾,见笑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非常欣赏叶总的为人处事!” 这话说的听不出是饱意还是贬意,我也不擅长揣度寓意不明的言语,索性按照习惯道了句“谢谢!” 刘玲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下车时,她特意对我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叶总,这次代言虽然是双向选择,但我觉得您可是捡了大便宜!” 这句话后几天我才懂其中的含义。 …… 多次的修改,排版等,终于定下选图,着意味全新的代言将全面投放。 坐在办公室静静签着各种单据的我,邓丽抱着平板电脑喜悦的走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叶总,您看看,言焱演电视剧一上线就颇受好评,热度一波一波的涨啊,过两天我们的广告一发布,销量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我瞟了眼平板里热搜词条顶端,淡定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邓丽瞧我反应平淡,忍不住的想问:“叶总……” 笔尖不间隙的在签字栏上重复的写着名字,附加说明道:“既然知道销量会呈持续上涨趋势,还不通知各个部门调整货源的储备!” “好的!”邓丽欣喜若狂的小跑的出去。 刘玲说的没错,这次我的确捡了个大便宜。 ------------ 贰拾捌章 广告投放的当天,销量就涨到空仓,公司全体员工都力助销售部,接受预定订单,前期有几个死磕不肯续约的客户也纷纷寄来了签约合同,利率一分未降。 忙碌中,谢云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漠然接起,语气平淡的说:“喂!谢总!” “叶青,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谢云毒辣的说。 我端起水杯,喝了口,道:“好的,我等着!” 电话里顿时响一阵忙音。 …… 言焱的明星效应持续两个多月,他树立的正面形象吸纳不少粉丝。 四季轮换,气温下降,我的咳嗽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没在出现咳血的状况,但频率越发多了起来。 这两个多月言焱时不时给我发来问候的讯息,我也偶尔在闲时回复个一两句。 …… 秋日里,难得出现明媚的大太阳,我坐在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干。 “叶总,不好了……”邓丽从门外慌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我抬头看她。 邓丽气喘吁吁的说:“商场的专柜有人闹事,说我们的产品打虚假广告,用着过敏烂脸,还有手机直播呢,现在有不少人在网上评论骂人。” 我快速合上文件,拧眉起身,镇定的说:“走,去商场看看。” 邓丽着急的驾车,我坐在旁边一边刷着评论一边安抚道:“别着急,安全第一” 匆匆浏览完页面,我短暂思考会儿,给上次互留号码的摄影师杜宁拨去电话,几声嘟响后,电话里传来“喂”声。 “宁哥,你好!我是叶青!”我礼貌的表明身份。 “你好!叶总!” “是这样,我有个视频需要麻烦你帮忙剪辑下,你看有时间吗?钱我按标准付,但是要快而且不得泄露,”我保持冷静口吻。 “没问题,叶总,您发过来吧!”杜宁爽快答应。 “谢谢,麻烦了!” 挂完电话,我凝重的侧头对邓丽说:“邓丽,你把闹事顾客的直播视频发给摄影工作室的杜宁,让他剪辑出是顾客无理取闹的样子,你盯着催他,最好在我调解前收到剪好的片子,此外在找个几个可靠的人全方位录影我调解的过程,以防万一你也一并录着,明白?” “明白,叶总!”邓丽坚定的答。 到达商场,我特殊装扮的站在远处观望,等待邓丽迅速安排好交代的事。 看到邓丽归来的身影,我问道:“片子收到了吗?” “收到了,就是剪辑有点粗糙,不过意思是那么回事!”邓丽描述的说。 “杜宁什么反应?有没有问其他什么的?” 邓丽想了想,说:“这到没有!” “好,各就各位!” …… 看热闹的人群把柜台围的水泄不通,我奋力拨开,挤了进去,只看见一位三十出头穿扮精致的女子手拿公司产品对着柜员吼的面红脖子粗,旁边还有专人负责录制直播。 “经理呢?叫你经理出来,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闹到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是怎样欺骗顾客的!” 柜员顶着压力,小心的赔着不是,“女士,我这边已经帮您处理了全额退款,至于您说的要向您证明产品天然无添加,这实属为难。” “怎么?广告敢这么打,货不敢这么卖啊!这不就是摆明骗人吗!”女子揪住广告词的漏洞不放。 柜员有些支撑不住场面,眼睛泛起红来。 “哭什么哭啊!叫你经理过来,快点!”女子霸道的怒吼。 一旁看的真真的我,淡然走上前去,把柜员护在身后,标准微笑道:“您好,我就是经理,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哦,你就是经理啊,还以为你准备当锁头乌龟呢,爬的也真够慢的!”女子上下打量着我。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我处变不惊的继续问。 “帮我?我要告你们!”女子又故意提起分贝。 “好的,请问是什么理由?” “你们贩卖虚假产品”,女子理直气壮的讲。 “虚假产品?怎么个虚假法?”我平静的问。 “买的时候你们柜员说是天然无刺激,面膜可以直接拿来食用,现在你看看我的脸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那您是要全额退款?还是让我带您去医院做过敏诊断呢?”我依旧不恼的问。 “已经退过款了”,柜员探出头,小声的提醒。 女子顿时语塞,静了几秒,又开大吼,“我要你们给我证明你们的产品是天然无添加,可以食用!” “我可以给您提供产品的质检报告,和相关合法证明”,我镇定自若的说。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造假的,大家说是不是啊!”,女子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又怂恿周围群众起哄。 “那您想怎么证明?” 所有正规解决途径都说完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摆着故意找茬的,只有她自己说出要求,我才能见招拆招。 “你们不是打着天然无添加可以直接食用吗?你给我吃个看看!”女子挑衅的讲。 此话一出,掀起周边的一阵哗然。 “怎么不敢啊,你不敢就说明你们的产品根本就是在骗人,大家以后不要再买了啊!”女子叫嚣逼迫着。 这样无理的要求倒真是我没想到的,起初以为赔点钱退款,或者去医院证明就可以了事,但现在…… 我暗叹气,漠然道:“您的意思是,我吃了就能证明我们公司的产品是天然无添加的是吗?” “那当然”,女子豪迈的答。 “既然这样,我们来定协议,我吃了,您不仅要多买一盒同款产品,还得在各大舆论平台上公开道歉,另外我们在公平公开的直播里去医院做过敏诊断如何?” 女沉默不语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您损坏公司的名誉,我们总要维护下立场不是,大家说对不对?”我学以致用的怂恿着。 “是啊!这不过分” “经理的要求不过分” “不过分” 我瞅她闷不出声,也挑衅的激她,“不敢吗?不敢就证明你是故意来找茬的,那就让大家来评评理!” “不答应,肯定是来碰瓷的” “是的,现在的人坏的很。” “对,对……” ------------ 贰拾玖章 女子无路可退的应了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来,吃吧!” 女子撑过一瓶用过半的乳白泥状面膜。 我抿了抿唇,克制抖动的手接了过来,暗自咬紧牙关,扭开瓶盖,清淡的香精气味从瓶内散发出来。 远处的邓丽僵着脸使劲的对着我摇头。 我浅浅一笑示意她没事。 人有时候就是被逼到墙角才能知道自己的弹跳力有多高。 意念总是在关键时刻推着我向前走,我合并食指与中指往瓶内挖出一坨,闭下眼的放入口中,四周的拍照声顿时疯狂响起。 口腔中满是粘稠,呕吐之感渐渐从胸口泛起,我强忍的吞了下去,坚毅的又掏进一口,周边鼓起不少掌声,我也不知道这是表达勇气之心还是表达怜悯之意。 这第二口极力吞下后,我淡然的对着女子说:“麻烦请您遵守承诺” 不少有心人插话进来,“放心,她若是没按约定的走,网上定会把她人肉出来。” “是的,我们在场的都可以给你作证!” “对……” 女子眼见形势不妙,准备开溜,我手快的拉住她,“麻烦请买单!” 众目睽睽下,女子只好交回退款的钱,再次掏钱买了瓶新的,临走前我还刻意提醒她,“请记得在各大舆论平台登道歉信,谢谢!” 女子落荒逃亡后,我公正的给在场的人群四十五度的鞠了一躬,畅言宣布,今日凡购买产品者均打七折。 人群高呼的蜂拥而上,不知是真的被我感动到,还是真的相信产品质量。 …… 车内邓丽向后递来一个黑色塑料袋,哽咽说:“叶总,车子开远了,您吐吧!” 我弓着身子躲着后座的踏板下,抓来邓丽递来塑料袋,对着一遍遍咳嗽呕吐。 从起初的白色异物,稍稍变成了红色,霎时胸口涌上一阵,猛的吐出,一口赤红的血液翻涌而出。 邓丽从后视镜看见这一幕吓的连忙靠边停车。 “叶总,咋们去趟医院吧!”她慌的拉开后车门,把我扶坐在座椅上。 我喘着气,有气无力的瞟了眼不远处的商店,说:“不用了,你帮我去商店买瓶水和纸巾。” 邓丽含泪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扔进路旁的垃圾桶,一路小跑的进了商店。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簇眉偏身的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是言焱,犹豫的按掉了挂断键。 一会儿,邓丽揣着一瓶矿泉水和大包纸巾拉开车门递给我,“叶总,我送你医院。” 我扭开水瓶,含了一口,迈步下车走到垃圾桶旁,把血水吐了出去,邓丽抽了一把纸巾流着泪给我。 瞅她梨花带泪的模样,一点都不想平时那个沉稳的邓丽,我拿过纸巾擦净血痕,安抚道:“我没事,干嘛哭啊,走吧,回公司。” 我擦着唇角坐回车里,邓丽止不住泪水坚持的讲:“还是去医院吧!” “丽姐,我就是嗓子上火,又用力过猛,所以才咯血的,你别大惊小怪的啊!”我呼悠着说。 “真的?” “嗯” 邓丽终于被我劝上了驾驶室,系上安全带的同时,翁着鼻音又提,“还是去趟医院吧!” 我无奈的咧嘴笑:“丽姐,回公司还需要你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起处理好这次公关哦,晚上下班了我自己会去医院的,放心。” “你只有嫌我的时候才叫我姐呢!”邓丽嘟囔着说。 我淡笑的摇了摇,又低头翻查事件发展情况。 果然网民的传播速度是极快的,早上的谬论瞬间推翻过来。 我又仔细查找了让杜宁剪辑的那条视频,果不其然在此之前这条视频曾风靡网络。 我冷峻拨过杜宁的电话,他也很快接起,没等他讲话我直接质问:“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装聋作哑道,“叶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故意微重的叹息一声,“好吧,你不说,那总部的订单也别想了,记住,谢云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她不能做我只会做的更决绝。” 手机刚离开耳畔,微弱的急促声就嚎了起来,“叶总,叶总,我说,我都说。” 我按下手机的录音键,淡漠道:“说” “是谢总,她威胁我,让我帮她散发视频,还有你跟我打电话她也在旁边,所以……” “好,知道了,我等下发段录音给你,你帮我转给她,顺便附加一句发去,就说明日道歉信不够诚恳不够真切,就别怪我请颜总裁亲自明鉴!” 正准备结束赤裸裸的威胁时,杜宁急着忏悔道:“叶总,真的对不起。” 我闭了闭眼,按掉了挂断键。 …… 踏入公司,众多双敬意的眼睛扑面拂来,我依然冷着脸回到办公室,吩咐邓丽处理好录的视频,挑一个角度最好的发布出去,还特意嘱咐她一定要掩饰我的真实身份。 临近下班,邓丽告知我言焱用自己的社交号也转发了视频,还声讨无良消费者,引的粉丝群体聚集的宣扬开来。 片刻,销售部又传来,今日销量又翻起了一波高潮。 好消息接踵而至,我却毫无喜悦之心,回到家中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一想到吃的两口,心口异物就袭上心头。 我跑进浴室,伏在马桶上,不停地咳嗽呕吐,口腔再次集满了血腥,近期频繁不断咳,我大致猜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 正发懵,门铃忽的响起,我按下冲马桶的按钮,盯着血迹随着水流消失不见,又微伏在洗脸台上轻轻漱口清洗,刚握着纸巾走出浴室,就撞见言焱身着一款卡其色的中长款风衣推门而入。 他头发长长了不少,漫过了眉毛,快遮住眼睛,相比两个多月前的他,现在多了几分成熟。 “你怎么……”后面的未说完,一个极速飞来的拥抱裹住了我,熟悉的清香奶味萦绕围堵。 “你能不能别做傻事?嗯?”温润里含着心疼的嗓音低低的从额顶传来。 我试着推了推他的胸膛,可我这轻薄绵力又哪能推得动,索性垂着臂膀,任由他拥着不语。 他见我久久不言,微松钳制的两肢,托着我稍稍后倾,温睨的问,“脸色这样苍白发青,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 叁拾章 我掀起眸子,无情绪的答非所问:“怎么突然回来呢?” “这样热的新闻,我能不担心吗?”他的话语里充满着焦虑。 “你不该来,也不该转发视频,这对你而言百害无一利”,我冷峻的说。 他的瞳孔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初见难掩的喜悦慢慢转变成复杂交错,后之满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想帮你伸张正义有什么不妥?” 我瞧着他愤怒欲起的模样,又冷冷的泼过去凉水,“你的粉丝们都是最爱你,最拥护你的人,你不该利用他们来为我伸张正义,知道吗?” “可是……”突然他的话匣子被锁住一样,眼珠苦恼的左右打转。 “回去吧,让人拍着了不好”,我垂眸避开他炙热的视线,平静的说。 “拍着了又怎样,那就大方的承认我们……”他无所畏惧准备说完胡言乱语。 “不可能!”我呵斥打断。 他受伤的表情难掩,被头发遮住的眸色更加深邃,放开怀里的我低沉的说:“两个多月不见,你的凉薄又多添了几分。” “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我漠然转身往沙发边迈去,再未看他半眼。 良久,怒火而出的关门声震耳欲聋。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曾经的一对爱恋的情侣再重逢的刻意回避与疏离,我静静的看着发呆,却有着女主那揪心难忍的感同身受。 正在游离之际,大伯的号码打了进来,我皱起眉头不情不愿的接起,“喂” “丫头,明天你回来一趟,你堂姐生二娃呢!”大伯窃喜的讲。 顿了几秒,我推脱道:“明天还要加班呢!” 大伯瞬间爆发他的臭脾气,“明儿周六,加什么班啊?不就是公司里一破洗厕所的吗,装什么装喽!你不回来,我就克你外婆那儿叨叨。” 我攥了紧未换下的西装一角,咬紧唇瓣默了几秒,妥协道:“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回。” “这才差不多,记得带滴份子钱回来,别想着白吃白喝”,大伯直接倒出贪婪的本性。 无奈闭了闭眼的我,麻木的听着电话里的忙音。 …… 清晨的秋风刮的格外大,未关紧的窗户遗漏出一指宽的缝隙,秋风乘机灌入,吹动着里层的淡青色纱幔,我缓缓伏起身来,弯指卷拳的靠在唇边轻轻咳嗽,心想定是昨晚吹了风受了凉。 简单的梳洗后,给自己冲了杯感冒剂,昂头喝完,再次换上符合形象的衣服,一张张核对着手头上仅有三千元现金的数目。 我弯腰拿起茶几底座的一卷黑色垃圾袋,扯来一只把钱卷成一捆裹入袋子里,微厚的一扎瞬间归纳成小小的一坨,我掀开老土的浅蓝碎花外套把钱揣进内面的暗兜里。 粗略束起凌乱的麻花辫,换上布鞋,捎着老人机,便推门而出。 门刚刚合上,身旁响起咔嚓声,言焱穿着上次借我的白色卫衣,外搭一件藏蓝外套,黑色的休闲裤边停着一个近二十四寸的行李箱。 我惊的心底一沉,目光忍不住悄悄斜睨过去,又快的闪了回来,陌然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你……去哪儿?”身后他问。 我侧过头淡笑,“吃喜酒!” 他耸了耸肩上的背包,清澈的眸子泛起了担忧,灵动想到了什么说:“要不我……” “出差吗?”我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即刻阻止道。 “嗯,回剧组,还有几个景拍完就杀青了。” 面对他的如实相告,我只能清冷的送上四个字,“一路顺风!” 电梯门叮的一响,我们先后的进入,狭小的空间里安静无奇。 “一楼已到达,出入注意安全”,人工智能声提示着,我迈步踏出,身后的手就拉住了我。 我蓦然转过身来疏离的问,“有什么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保温瓶放入我的手中,柔和的说:“今天风大,喝点热牛奶,对身体好。” 没来得及拒绝的我,看着他跑回电梯的背影呆滞的盯着,直到上方显示屏里的数字跳到负二。 良久,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保温杯,默默的扭开瓶盖,漫腾清甜奶味扑鼻溢出,我轻轻吹着白雾,浮嘴喝一下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淌进心窝。 …… 汽车站的长条椅上,坐着不少候车的人群,我坐在一角捧着保温杯静静发呆。 蓦然邓丽发来短信,告知昨日闹事的消费者写了一篇感人肺腑的致歉信发布到各个平台上。 正当我看的认真时,一位别着值日袖标的女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在不远处喊,“坐渔港班车滴旅客赶快上车,五分钟就开啦。” 闻声回神的我,起身走上班车,车上的人寥寥无几,我在倒数第二排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五分钟后,车子准时开动,缓慢的驶离繁华的都市,车子的轻微摇晃如同婴儿的摇篮,让我渐渐起了睡意,在醒来时,窗外就是一片暗灰的湖面,也记忆中的湖面。 “镇头马上要到啦,要下车的赶快下车啊!”最前排的售票员不耐烦的喊着。 我本能的低下头,紧握着手里黑色杯子,这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地方,哪怕分秒都不想看见。 车子短暂的停靠了一会又启程驶入下个站点,前前后后大致花了三个小时,我才到达的进渔村的小路口。 没有高楼大厦的庇护,冷风嗖嗖刮过,我紧了紧外套衣边,佝偻着身肢顺着小路往深处走去。 步行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二层小洋楼,那是大伯的家,一栋楼房曾经是村子里最气派的住宅。 路边立起了不少更为高大尚的洋房,它们依排而建,在鲜明的对比下大伯的房子越发显得年老色衰。 临近时,瞧着楼前门口贴着喜庆的红色字联,和右侧的那棵奄奄一息的枯老柚子树的光秃树枝上被逼无奈的缠绕着四到五个红色灯笼,窘迫的彰显着喜气的寓意。 踏立在门口的我淡漠的昂头望了望,暗下自嘲着这栋小洋楼,它曾经那样高傲骄横,现在抵不过岁月的凋零! 我垂下眼眸,把保温杯塞进荷包,凛冽的踏进堆满老式座椅的堂厅。 “哟!这不是青儿吗?”一位满脸斑点,烫着卷花的中年妇女从内堂走了出来,她穿着大红低领毛衣和崭新的布裤,声音尖锐的说。 ------------ 叁拾壹章 “大娘!”我礼貌的轻声叫了句。 “哟!这哪门子吹来滴风哦,居然把你这尊阿弥陀佛弄起来哒!” 大娘故作惊奇的嚷嚷,满脸的斑点也跟着大幅度触动的面部肌肉抖动起来,看上去甚是滑稽。 我卷手成拳的扶在嘴上轻轻咳嗽,眸光落在凌乱的一角,懒得搭理大娘的讥讽。 “是青儿来了吗?”内堂的楼道里传来清脆柔细的声音。 “堂姐!是我!” 我偏向声音的出处,答。 “快,快上来,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楼道里再次传来堂姐急切又蹩脚的普通话。 我应了一声,平静的回头对着旁边的大娘附了一句,“大娘,那我先上去了!” 她一言不发的瞟了我一眼,目光充满了不屑和嫌弃。 …… 楼道里刷满曾经风靡一时的绿漆,现已经斑驳阑珊,二楼,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去,堂姐的房间更是从未见过。 刚爬到楼梯转弯处,就看见堂姐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站在梯口等候着。 “快上来啊!” 她见我发愣望着她,笑盈盈的催促道。 我淡笑踏上楼去,堂姐亲昵的挽着我的臂弯,带我直接进了她的房间。 这是个充满怀旧风的房间,墙面上粘着不少七八十年代的港星海报,老式的实木家具也摆放在各个相应的位置。 “来,看看你的侄儿!”堂姐扯着到处乱看的我来到床边。 实木床中间裹着一个熟睡的婴儿,粉嫩的小嘴巴微微张合着,细嫩的眉眼间颇有堂姐的影子,我不经意的赞道:“很可爱!” “娃是生了,可是……”堂姐忽然惆怅的跌坐在床边。 见她忧愁的神情,我弯腰跟坐在身边,瞅了眼熟睡的侄儿又瞅了瞅堂姐苦恼的表情,淡然的牵过她搭在膝上手,问:“怎么了?” 这一问却把堂姐的眼泪问了出来,她抽泣的说:“娃是生了,可没钱养啊,今年的收成不好,鱼也卖不出好价钱,大娃下半年的学费都是借的。” 闻声,我沉默了半响,还是迟疑道:“既然生活如此艰难,又为什么要再生个孩子?” 堂姐被我问的一怔,顿了几秒才说:“政策开放了,村里各个又揣了个放肚里,所以我也一样,而且……婆婆想要个男娃。” 听到这,我竟然无言以对,脑子霎时冒出一个疑问,现在生孩子都是随波逐流? “姐夫呢?”我并不知道堂姐生孩子的细致过程,便岔开的另问。 “天天窝在县城的茶馆里打牌呢!”堂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 堂姐出嫁时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婚礼和大娃的出生我都没有参加,那时的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心知晓这个姐夫到底是何物种,今日听得堂姐随口一提,想必定是个玩物丧志之徒。 我拍着堂姐的手背以示宽慰,纵然起身去插好房门栓子,随后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那捆垃圾袋,悠悠的揭开里面的现金,我数了一千块钱塞进堂姐的手里,小声嘱咐:“这钱你收好,千万别让大伯知道,不然又被挖去贴补堂了。” 堂姐把钱推回到我的手中,拒绝道,“你赚钱不容易,照说爹这些年在你身上抠了也不少,我哪能再要你的钱!” “堂姐,拿着吧,小时候要不是你给我偷偷送吃的,也许我……” 痛心的话卡喉咙里,久久无法说出。 “青儿,终归是我们家亏待了你……” 说到这堂姐的眼泪汪汪流了下来。 我把钱硬塞堂姐的手里,瞅着睡的正香的小可爱,讲:“全当我给侄儿买吃的呢!” 堂姐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不在坚持的点点头。 看着她艰难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句嘴:“这两千块钱是随份子的,到时候你记得要大伯分点出来均给你,这样多多少少能缓解点经济压力。” 堂姐点点头,口中的“谢”才吐了一半,就被贯穿耳膜的拍打门声给打断。 “开门,快开门!”一个粗暴的烟嗓声愤然兴起。 “弟来了,快把钱收好。”堂姐焦急的掩着嗓子说。 我们快速收拾好后,堂姐才打开房门,一个瘦矮的男人穿着一件花里胡哨外套,染着一头黄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眼神不停的在我身上打量。 他夹着烟蒂的手伏在嘴角,眯着眼,深吸一口吐了下去,随之鼻孔中冒出一圈圈的烟雾,“娘打电话来,说青儿姐回来哒我还不信咧,没想到还是真滴!” 我冷漠的瞟了一眼他,咳了咳说:“房里有小孩,把烟掐了。” “哟!不亏是大城市回来滴,讲究还挺多咯,今儿老子就吸哒,你想么搞?”他蛮横的挑衅。 我犀利的看着他默几秒,扔下“随便”二字就起身绕过他往外走去。 “乡亲们都说青儿姐薄情寡义,果然滴哦!阳子(沈阳)为啦你跳楼自杀,你都要他死快滴嘎,咧个可是把村里传了遍咧!更不说这个没得滴嘎血缘关系侄儿子喽”,他讥笑的追了出来。 我闻声顿下脚步,冷着脸回过头继续呲眼瞪他,阴森的挑了挑眉,说:“哼!你这堂弟我都敢一把淹死你,其他?又算得了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的事我是干的出来的,听到我一字一句的出说来,还是免不得发怵。 瞧着被唬住纸老虎不在发威,我便打算转身走下楼去。 这时,堂姐唤了声“青儿”让我顿住身。 她欲言又止的脸上使我疑惑了片刻,想必是有隐秘的话要说,我领悟的换上锋利目光射向堂弟,隐隐的威胁道:“若你再不走,我不介意帮你重温垂死挣扎的记忆!” 说到这,堂弟肃然恐慌,畏惧又怨恨的眼神瞬时躲闪着我,识趣的他在离开时还不甘心的对我爆了句脏话。 等楼梯间没了脚步声,堂姐走到我跟前,叹息道:“弟弟,还是怕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他怕的不是我,他是怕死。” “小时候要不是他作弄在先,你也不会误把他推进河里,那……” “堂姐,就此打住,别说了”,我拧眉打断了堂姐的愤然讲诉。 堂姐哀叹的低下头,不在言语。 “有话要和我说吗?”我淡然提醒道。 “哦!对了,你最好抽个时间去趟县医院,你外婆的状况不是很好!” 堂姐的话顿时让我心脏一怵,默了半响才勉强挤出,“谢谢!” 我咬紧牙关,强作镇定的转身下楼。 刚迈下第一槛台阶,堂姐速的问了句多余:“明天的正席你会来吗?” “不了!” ------------ 叁拾贰章 堂厅里聚来了不少新旧面孔,其中当然包含了大伯的那张贪念的脸,他穿着渔民下水的连体背带裤,头发抝着发枯淤泥,开怀大笑的与人交谈,不时闪露着漆黑牙垢中唯一晃眼的金牙。 我阴沉着脸向他走去,同时也引来不少瞩目的眼光。 他被旁人提醒的朝我看来,脸上笑容瞬间凝住。 “大伯”我礼貌的喊。 他没答应,反而同几人吆喝,“你们看看啊,咧个就是我那不争气老弟滴幺儿。” “嘿!不就是瞅着要阳子死滴那个?” “是滴哦,就是咧个冰坨子的丫头” “……” 大伯瞧旁几人调侃很是开心,自己脸又挂不住面子,速的驱赶着我来到柚子树下。 “钱咧?”大伯叼着仅剩一点点烟的烟蒂,瞪着泛黄的眼睛向我讨要。 我漠然掏出内兜里两千元扔给了他。 他呲着牙撇了我一眼,又低头边数边说,“就这么点?” “就这么多!”我碾着地上的黄土,冷冷道。 “要不停了你外婆滴住院费?”他开着玩笑的讲。 “你敢!” “开完笑喽,当个么子真哦!我阔是巴不得她活久滴点,不然你咋会乖乖给我钱咧”,他厚颜无耻的笑道。 脚下的黄土被我碾出个坑,但我依旧不放过的继续使劲,瞅着大伯贪婪的嘴脸,我暗压厌恶感,平静的讲:“工资你是知道,份子钱随了,固定的就给不出多的了!” “咧不行!”他随手扔下嘴里的烟蒂,不可协商的大怒。 “大伯,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嘛,喜欢同归于尽!” 话一出,他那数钱的手指不自主的抖了抖,僵笑道:“那……咧个月就少一半,就一半哈!” 瞧他把钱装进裤兜,我立马冷漠的扔下一句,“走了”,独自佝偻着身躯往村口走去。 “酒不吃啦,哈哈……”大伯的虚伪无耻的笑声荡漾在身后。 …… 秋风萧瑟,吹落了不少树上的黄叶,小路上的野草也经不住季节更替,稀落发黄,我把自己捂的紧紧的,逆风行走。 好在时间尚早,每隔一小时都会有一辆去县城的班车,我蹲在路口,瑟瑟发抖,凌乱的杂发顺着风向无规律的贴脸颊上。 “哟!青儿姐要走喽!要不我带你一段?钱什么喽……”老旧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响,堂弟正支着两条胳膊粗的细腿,轻蔑的俯视着我。 我鄙视的瞟了他一眼后,充耳不闻的把双手交叉的掖在臂下,咳嗽的把目光重新落向车子将要驶来的远方。 忽的,摩托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我撇头瞅去,却发现后背夹上的麻花辫燃起了缕缕焦烟,不远处的堂弟靠在老款摩托车上把玩着手中打火机。 我速的捞来发辫,一把握紧火星,扑灭的余烟从指缝里轻轻飘出。 我忍着掌心的灼伤,投去仇视的眸子,狠狠的说:“七岁那年没烧死我,今日是要故技重施?” “么……么子重施不重施滴,老子就要找你报仇,”堂弟瞧着我欲起狠意的眼神,胆怯的说。 “报仇?”我不屑的轻笑一声,“我来你家不到一天,你趁我一人在灶房,就故意点火想烧死我,好在我逃了出来,一把没整死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青儿姐滴狠劲我可是晓得滴,你把老子骗到鱼塘口,一脚踹下去,不是一样滴要淹死老子。”他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你给我想清了,诬陷火是我点的是谁?,导致大伯强行卖了我家这才修建了你们的小洋房是谁?,区区想淹死一个你算得了什么!” 每一字插向他,同样也刺在我的心头上。 “死啦人滴房子,不卖留着搞么子哦!”他不屑的高昂着下巴。 “大伯大娘不就是为卖房子的钱才故意让你点的火,钱也到手了,房子也修了,怎么你们没死心还想要我的命?”我盯着他冷冷呵笑,像一朵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无形的想噬人鲜血。 “老……老子……”他瞅着我笑出那年一样的声音,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溺水的感觉体验过了,要不我也让你也体会体会火烧的滋味?”我笑的诡异,说。 堂弟被吓的连忙驾上了车,惊慌一边瞅着我一边使劲的蹬着起动杆,几番尝试才重新点着摩托,轰的逃之夭夭。 我松开被烧毁一半糊丝,它顺着风位散乱在空中,而掌心灼烧的一抹红肿,隐隐泛着焦烫感。 良久,远处一辆新旧适中的巴士缓缓驶来,我用备好的零钱购买一张去县城的车票。 黄沙浮满了透明的玻璃,迷糊外的风景显得更加灰暗,似乎有种错觉像是坐上一辆通往冥界的引渡车。 我不敢继续设想下去,随手掏出荷包里保温瓶,微微使劲扭开瓶盖,不在腾出氤氲热气,仅剩一半乳白色的液体随着车的浮动慢慢荡漾。 我嘴角莫名的扬了起来,抬手伏唇喝下一口,冰凉的牛奶含着淡淡的奶腥味一并入喉,口腔的余味让我想起了言焱的笑容,那份治愈的笑容。 …… 风雨前夕的夜幕如同一头饿坏的野兽,洞悉着可动的猎物,由于班车在路途中抛了瞄,直到晚上七点我才到达县城。 淳朴的司机为了表达歉意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我浅浅笑着道了声“谢谢”便下的了车。 寒风如针根根扎入着每寸肌肤,我把保温杯揣回该在呆的地方,缩着身子迈进医院大门。 夜晚的医院清冷空荡,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细菌的气味,布鞋走在冰冷瓷砖地上静如无声。 我寻着一年前的记忆走到似曾相识的病房门口,稍稍倾身贴在探视窗上,望着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呼吸罩艰难的运转肺部功能,瞬间,泫然欲泣的泪花覆满的整个眼周。 “您好,请问您找谁?”亲和温睨的柔声倏忽的在后方问起。 我眨了眨眼逼回泪腺,保持冷静的转身,看见一位小个子女生穿着白色护士服,推着辆送药车,好奇的打量着我。 “您好,我是这床的家属!”我低声的说明。 “哦?现在还有人乱认家属的?”小护士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疑心的说。 ------------ 叁拾叁章 我瞧她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平淡的向她验证道:“或许,你可以询问一下主治大夫赵凌宇医生,就说是叶青!” 小护士将信将疑的给赵医生打了电话,告知了我的名字后,她脸上露出更为诧异的表情。 愣几秒,她迟缓的挂掉电话,把手机重新放进衣袋里,尴尬的笑说:“呵呵!那个……赵医生说马上过来。”话还未落又提示道,“病房你先别进去,刚做了灭菌处理。” 我零星点了点头,道了句谢,移了几步,弯腰坐在长廊设有的长椅上。 小护士呆滞在原地未动,目光紧锁着我,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 我朝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轻问,“有事?” 她倒是不请自来的坐到我旁边,熟络的凑近我,问:“你和赵医生是什么关系啊?他听到你的名字好像很在意哦?” 我从容的答:“普通医患关系!” 小护士嘟起嘴巴,委屈的嘟囔,“才不相信呢,他平时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连碰到急诊大患都没慌过,可刚刚电话里的声音……” 虽然我自认为没有共情能力,但眼前小护士的爱慕之心展现足以明显。 “那可能是时间较长的普通医患关系的缘故吧!”我低声解释。 小护士撅嘴低头,醋意打翻的摸着护士服的衣角,顿了一会儿,她貌似像想到了什么,惊的撇过头来问:“我是说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呢,昨天热搜视频中的经理是不是你啊?” 我漠然对视到她两眼发光的眼睛,默了两秒,咳嗽的说,“你认错人了!” “不会啊!很像的,我开视频给你看。”小护士不依不饶的从新拿出衣兜里的手机,举在我面前播放昨日的精彩视频。 我坦然的指着视频中自己,引导着讲,“她应该三十几好几了,而且挺有气质的,我不过……” 小护士见我说的几分悲凉,玻璃心的不在刨根问底反而安慰道,“别呀,姐姐,你真的蛮好看的,虽然穿的寒酸了点,五官可是顶级的好呢!” “谢谢” 别人的夸赞,我向来只当玩笑话听听作罢。 “咦?你这头发……” 她的好奇还没说完,长廊里就回荡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小青!” 闻声,我微微向前倾身,只见尽头处有一个身材挺拔的影子大步走来,沉重又熟悉的脚步声贯穿在寂静的长廊里,并且颇有节奏。 随着身影慢慢移近,画面也变的逐渐清晰,许久未见的旧人,依然气宇轩昂。 蓝白条纹的衬衣搭配一件长款军绿色风衣,他由内而外抒发着俊冷的书香气息。 “小青!” 赵医生掩住喘气声稳步止于我面前又唤了我一句。 “赵医生,好久不见!” 我淡漠起身,对着他浅浅一笑。 “好……好久不见!” 冷静外表下的他目不转睛热切的盯着我。 小护士瞅着赵医生这番模样,更是醋意不止,“赵医生,旁边还有人呐,难道你看不见我嘛!” 我微避过头的轻咳了一下。 “感冒了吗?还是……” 赵医生担忧的问我,并未搭理小护士刚才说的话。 小护士的嘴嘟的更高些,为了避免误会,我故作疏离的说,“多谢赵医生关心,我没事!” 他洞悉到我不自然的语态,撇过头以领导的姿态询问工作进展,“晚间的体温测量都测完了?” 小护士被突然袭击问的一愣,顿了几秒,才底气不足的说:“啊?还……还没” “那你在等什么?”他严肃的训诫道。 委屈的小护士背负起白衣天使的职责垂头丧气的推着送药车迈步离开。 护士走远了我才率先询问病情,“外婆的身体……”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唏嘘道,“去我科室聊吧!”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咳咳咳…… 我忍不住的捂唇低咳,极力将声音降到最低度。 赵医生忧心的瞧着,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探问:“刚才察觉你脸色苍白发青,又强忍咳嗽,是不是病情恶化呢?” 我清了一嗓,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淡定的讲,“应该没事!” “你都说应该了,这病情定是达到后期阶段,小青!你怎能瞒我啊,我可是你的主治医生,也是你的……” 长廊尽头的楼梯间里,回声播放着他罕有的恳切。 “赵医生……” 我垂头盯着机械式爬楼的布鞋,无奈的唤了一声。 他重重的叹息,怅然若失的讲,“老师还在的时候你都是叫我凌宇哥的!” “别说了!”,我防备的语调重了几分。 进入冰点的气氛中,仅存着步调不一的脚步声,一双略显重些,一双飘飘轻落。 相同习惯沉默的我们,终归他先败下阵来,感叹的讲:“你还是这样,稍微提到往事就会躲避打断。” 我一言不发垂着头追随他的脚步,置若罔闻的屏蔽掉那些敏感的字眼。 赵医生带我来到一间独立的放射室,我刚走了进来,他霸道反锁住门。 我回头皱着眉的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都来了,就做个全身检查吧!”他放柔语气的讲。 “不行!”我拒绝的说。 “小青,你能不能别那生命开完笑,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可以……” “我根本就不想好好活着,活着对我来说很痛苦,若不是因为那点执念,这世上的每一秒空气我都不想呼吸……” 在他面前我的眼泪还是宣泄出脆弱,在这低声的咆哮中释放了长时间的压抑。 淡淡的消毒水味紧紧拥抱住我,任由泪水渗透他的衬衣。 “傻丫头,就算是为了执念,那也要维系生命啊,要不然你先倒下了,前面的坚持岂不都前功尽弃啦!” 他摸着我烧焦的头发,哄着说。 我靠着他的肩头嘤嘤的点着头。 “来,我们收住哭泣,调整呼吸,做个CT 扫描!” 小孩子般听话的我接受了一系列检查。 诊室里他拿着不知道多少拍片和单据,簇着眉头细微的琢磨观片灯上多张暗灰拍片。 他的表情告诉我,结果并不是很好。 良久不语的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筛查,像是在反复核对自己的判断。 “我饿了!”我从容坦然的打破这寂静,无心没理会结果好或是不好。 他展眉瞧了我一眼,低声嗯了声,然后手脚麻利的快速摞起桌上厚厚的一叠,“啪”的直接锁进了抽屉里。 ------------ 叁拾肆章 “想吃什么?” 他隐藏不安勉强笑着起身,装作没多大事的走过来问我。 “烧烤吧,好久没吃了”,我馋嘴提议。 “吃点清淡的比较好,烧烤不太卫生,对你……”他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改口道,“我的胃可承受不了那辣椒的味道!” 我瞅着他表面如无其事可锁门的手却微微颤抖,也只好故作轻松的说:“嗯,你定吧!” 有些出神的他把钥匙放进裤兜里,就与我肩并肩的走下楼去,完全忘记刚才讨论吃的问题。 “咦!赵医生”,楼道里恰巧碰到巡视的小护士,她亲昵的喊着赵医生。 我顿下脚步,浅笑问候,“还没下班?” 旁边心不在焉的赵医生,板着脸完全沉浸在自己纠结的世界中,无反应的继续向前走去。 小护士的眼睛紧紧贴了过去,随着移动,嘴巴还不忘敷衍我道,“今天值夜班。” “赵医生”,我助力的叫住前面行走的赵医生。 他晃过神来停下脚步,本能的回头“嗯”了声。 “护士叫你呢!” 我对小护士微微眨眼,暗示道。 赵医生折了回来,冷酷的看着小护士,问:“什么事?” “我……我……”小护士害羞的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什么说的就别说了”,他磁性的嗓音满是不耐烦。 小护士听后表情很是受伤,瘪着嘴,忍着泪,痴痴呆呆的看着他。 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怜惜道,“我们准备去吃饭,要不你一起吧!” 听闻,他立即假咳了两声,眼珠极不自然的到处打转。 有眼力劲的小护士瞧他一副不愿意的模样,极其委屈的找借口说,“值班期间不能擅离职守” 于心不忍的我正准备在劝导,劝导时,他却雪上加霜的催促来,“不是说饿了吗,赶快走吧!” 顿时,小护士的眼框布满了欲出的泪花,我未理睬他的催促,只是柔和的问小护士,“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打包回来。” 话刚落音,小护士忍不住的飙泪逃走了。 “这下可以走了吧!”旁边的他不以为然的嘟囔了句。 我淡然的瞧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不急不慢的随他一起走出医院。 秋风萧瑟,整个县城如同被黑暗包裹了一般,我缩着身子冷不丁的打了个颤。 “冷吧!”他斜睨的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我的肩上。 “别了,这样你会冻感冒的”,我顿下步伐将肩头的外套退还到他手里。 “傻丫头,我可是医生呢,病患当然要听医生的”,他坚持不懈的把外套按在我的肩头。 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推脱上,我便没在婉拒。 在恶劣的天气下,路边的小店们都纷纷紧闭,唯有不远处还尚有一盏亮光,我们走近了些,才知道是家面店。 “就吃面吧!”我卷着身子,望着那盏光,低声咳嗽道。 他瞟了眼破烂不堪的门店,迟疑的说,“要不去我的住处,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我淡淡的扬起嘴角,轻微摇头,“不了,就吃面吧,我还挺想尝尝的。” 无奈下,他妥协的与我面面相觑,坐在浮油满是的桌凳上,我侧身望去杂乱无章的厨房里忙活着一位年迈的老爷爷,我对着橱窗口轻声点了两碗简谱的清汤面。 “好嘞!”爷爷的声音洪亮从不远处应来。 半响,我左顾右盼的观睨着潮湿的环境,漠然开口问道,“外婆还有多长时间?” 他双手掌心不安的在膝盖上来回摩擦,心里排斥着话题也排斥就餐环境,磨蹭了半久才僵着脸唏嘘说道,“顶多撑不过两月!” 我反常的笑了,又问,“我呢?” 他身子愣的更加僵硬,牙关紧咬的崩着两颚的咬肌,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却说出一条我绝不答应的治疗通道,“小青,我带你出国治疗吧,把外婆也接了去,好吗?” 我的嘴巴咧的更加灿烂,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 这时,老板爷爷端着两碗面硬朗的走来,慈祥的问,“女娃娃笑的真好看,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我弯下眼,乖巧的回答,“哥哥给我讲了个笑话,很好笑!” “哦!原来是你哥哥啊!哈哈~快吃面,得热乎的吃”,老爷爷和蔼的把面各自搁置在我们面前,笑呵呵的未接着追问反而转身走进厨房。 “小青,我是认真的!” 我从容的看着桌子上的筷筒,伸手抽来两双,捋了捋将一双插进对面的面碗里,又自行把筷子托在虎口配合三指,翻匀着碗里的面条,假装没听到似的。 不急不慢的我倾身挑了一口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的抬起头来,对上赵医生执拗未动的眸光,淡然咽下的说:“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在这儿,回去吧,叔叔阿姨一直在国外等你。” “你都这样了,我能去哪儿?” 他严厉的低吼引来老爷爷关切的目光。 我朝老爷爷笑了笑,又看了眼赵医生,悠然自得的问:“我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他默默垂头盯着油渍桌上那碗完好无损的清汤面,咬紧唇瓣微微颤粟,良晌,才不忍的说:“药物控制勉强能维系到春节前夕。” 我笑着思索“时间恰好”,随之又俯身挑了一大口面,鼓着腮帮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他心疼的红着眼圈,无奈的闭了闭眼,暗叹气,问:“肺部受损部分感染严重,按常理早应该出现咯血症状,你……有吗?” 今天胃口极好的我端着碗喝了口面汤,唆着嘴想了想,不以为然的说:“算上昨天好像是二次还是三次来着,忘了!” “小青,你……你怎么现在才……” 瞅着他忧愁的脸,我含笑的打岔道,“刚刚的小护士喜欢你呢!” 他怵的一楞,不苟言笑批评我,“傻丫头,说什么呢!” 我知道他不爱听却依然浅笑规劝,“她是个好女孩,也适合你。” 他深邃的瞳孔里透出一丝炙热,许久,才开口直言道,“我有喜欢的人,占据了我很久很久的人!” 我一言不发的移开视线,透窗外看着路两边种植的梧桐树飘下凋零的黄叶。 忽然,面馆老爷爷磁性的走来,盯着对面的他问,“小伙子,是面不好吃吗?你咋不吃呢?” 他收回炙热,侧头望向老爷爷尴尬道,“额……不是,我今天胃不太舒服,有点吃不下。” ------------ 叁拾伍章 “哦~这样啊!年轻人得注意身体,这碗面……” “他不吃我吃,我正觉得没吃饱呢!” 我抢在老爷爷收碗前捧来那碗未动的面,呲溜的喝下一口汤。 笑颜如花的老爷爷瞧着我的吃香连连赞叹,“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哈哈……” 等老爷爷走开后,赵医生马上伸手按住暴饮暴食的我,小声呵斥道,“你疯啦!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容不得再糟蹋了。” 他愤怒的起身,隐藏情绪走到老爷爷的厨房口付完面钱便拉起我往外走去。 临着冷风,他拉着我走在湿漉漉的道路上,我拖着对抗不住的脚步,溅起星星点点的坑洼,皱眉唤道,“别走了,我还要回医院陪外婆!” 他霸道的固执前行,把我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赵凌宇!你再不停下,以后休想在见到我”,我无可奈何的低声威胁着。 顿然,他停下行走的步子,僵在原地,使劲捏住我的手腕,咯的我生疼,而肩上的风衣也经不住折腾落在满是污水的水洼里。 闪烁不明的路灯下,湿漉漉的地面拽的极长影子,凉风里吹动他单薄的衬衣,他用疲惫中泛着哽咽的嗓音,说:“小青,你活着是我最后的底线!” “放开吧,外婆还等着我呢!”我放软语调,恳求的说。 半晌,被扯在半空中的手臂终于解脱的落回到裤缝边。 “我回医院了”,我弯腰捡起污渍满满的风衣,清冷的抖了抖,把它搭到他的手腕间才转身往医院方向走去。 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倒来一道高大的影子,它重叠在我的脚下,这是他的影子,吧嗒吧嗒的走路声跟以前一样,总是踏的格外重。 走进医院栅栏,身后的吧嗒声突然停止,我缓下脚步,微偏头,用余光注视那一抹单薄的俊冷,低吟道:“早些休息!” 他一声不吭的站那儿,执拗的看着我走进医院里。 凌晨,医院里的长廊里幽深寂静,倏忽,一缕细细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气中,像极了恐怖电影中的画面,无所畏惧的我,平静的迈步走向病房。 经过导诊台时,“小青姐~”一声抽泣的呼唤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扭过头看去,就见小护士顶着一双臃肿的核桃眼悲伤的望着我。 “吃饭吗?”我平和的问道。 她连着点头,抽来搁在问诊台里纸巾盒的纸巾,抹着眼泪慢慢站起,哽咽的问,“小青姐,赵医生是不是特别烦我啊?” 瞅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淡然的安抚道,“别想太多,他不过是太为病患忧心罢了,跟你没什么关系!” “是奶奶吗?”小护士捂着擦完眼泪的纸巾,又擤了一把鼻涕的说。 我微微点头。 “赵医生最关注奶奶的病状了,每次都会在奶奶的病房里都会讲很久很久的话,他平时话很少的……” 小护士真挚的转述着他的日常。 “我能进病房吗?”我转问道。 “可以,你跟我去换套隔离服就可以进去!”小护士把纸巾丢进诊台下的垃圾桶里,又拿着消毒液往掌心喷了喷,才从诊台里绕了出来。 我掩着嗓子咳了咳,缓慢的跟在她身后。 “感冒了吗?”她侧身回头的柔和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淡漠的说,“外面风大,吹的口鼻发干而已。” 小护士微笑的带我来到了更衣室,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密封的隔离衣具转身递给我,说,“把这个换上就可以进病房呢!” “谢谢!” 小护士出去后,我按照医院规定换好了隔离的全套装备,刚打开更衣室的门就看见小护士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我。 她闻声回身,上下察视,看我穿的是否规范,睨了片刻才说“走吧!” 小护士蓦然向前走去,密不透风的我也从容的跟着。 “小青姐,赵医生他喜欢你,我看的出来”,前面的小身板忽然说。 这样的话限制我的语言屏障,顿了几秒,我抿了抿口罩下的唇,下意识摸着荷包里的保温杯,细细的解释:“你想多了,我们仅仅只是简单的医患关系,你不必担心。” “小青姐,真的吗?你不喜欢赵医生是不是?” 小护士兴奋的跳过身来,眸子里蹭蹭发亮的望着我问。 我无奈的弯了弯眼,应付的零星点点头。 突然,长廊尽头响起几声熟悉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消失。 我迁起目光,落在长廊尽头的空处,轻轻暗叹了一口气。 …… 外婆病房里呼吸机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我坐在家属椅上,望着她稀疏的白发和极不舒适的氧气罩,宠溺的说,“看着你乖乖睡觉的份上,下次一定早些来看你啊!” 我握起病床边上满是褶皱的枯手,悄悄把它包裹在双手的掌心里,小声的恳求,“外婆,快了,你在撑撑好吗?” 怯懦的我倾身趴在外婆的腰间,继续说,“两个月后,你也要记得慢些走哦,我会带着冰糖葫芦快些寻你,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争个是非对错呢!” “外婆要乖哦,要听话呢,青儿最最最喜欢你啦!” 眼角泪珠顺着鼻梁滑过另一只眼睛又低落在洁白的病床上,我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又说,“大伯他没来叨扰你吧,就算来了你也不要怕哦,青儿有办法,你别担心,嗯……” 一个人的诉说,两个人的话,慢慢的说,静静的听…… 医院的清晨格外热闹,病房外流窜着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被吵醒的我迟缓的抬起僵硬的脖子。 “醒了!”咔嚓的开门声,冒进低沉的嗓音。 我回眸望去,赵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和医用帽,手里还拿着问诊单走了进来。 他一如既往地以医生的身份,观察着各个仪器上的数据,又将数据一一填写在问诊单上。 我把外婆微凉的手搁进被子里,起身整了整褶皱的衣服,转身看着那埋头写字的背影,隔着口罩淡然的道别,“我走了,你保重!” 他颤抖着笔直的身躯,忍着不肯回头,我凝视了一会儿,毅然迈开步伐往外走去。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我隐约听到他饮泣吞声的呜咽。 …… 狂风后迎来的是骤雨,医院门前的天盖上滴滴答答的落着绿豆大小雨滴。 我遥望乌云密布中的密集线条,刚踏脚走下台阶,就被熟悉的声音给叫住。 ------------ 叁拾陆章 “小青~” 我缓缓回身,看着赵医生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快步走来,走到面前又沉默了。 良久,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伴着雨声迟疑道:“雨大,别淋着……还有……药,记得按时吃,一日三次,每次两片”,他边说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瓶内无数的颗粒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顿了顿,补充道:“哦……这药是进口的比较稀少,一般的医院买不到,我已经托国外的朋友帮忙买了,到时候寄给你,你……把收货地址发给我。” 听着满心爱护我的话,和他忧心忡忡的神情,我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这个非亲甚是亲的哥哥,而这个拥抱也仅表达着兄妹之情。 “谢谢!” 我伏在他的肩头由衷感谢的说。 他轻轻揉着我的脑袋,叹息的叮嘱着我:“药一定要按时吃,若有紧急状况一定要及时打给我,我好根据情况来调整药的剂量。” 我嘤嘤的点了点头,杂乱无章的头发因静电贴在他的白大褂上,他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者触摸着屡屡焦发,提议道,“找个美发店去把头发修剪一下,你这个样子总归让我放心不了。” 我松身拿过他手里的雨伞和药瓶,浅浅一笑,“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外婆……就麻烦你了,等我处理完工作就马上回来,毕竟最后的费用……”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会付的” 他不舍的看着我,补充我未说完的话。 我淡定的摇摇头,平和的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以我目前的工资还是能承担的起。” “你总是和我分的这样清,这些年来每笔医药费你都一分不少的转给我,其实你我之间无需锱铢必较。” 瞧着他簇眉感伤的模样,我婉言谢绝道,“我知道叔叔阿姨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你压根也没在乎过钱,但这些都是你们的,跟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医药费我会按时转账,你也别多想!” 话一落,我便撑开雨伞踏进雨中,未给他机会劝解,只是漠然的留下,“谢谢,再见!” 和他的见面次数开始了倒计时,也许下一次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夕。 …… 返程后,我随便找了一家小型美发店,剪了个齐肩中短发。 由于长期未打理外加被烧焦炸毛的长发,剪的过程中不免被店内唯一的发型师数落。 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惹的发型师连连夸赞。 “美女,真的是美女啊!” 我通过镜子反射的清冷的瞅着笑开花的发型师,见他沉浸在自己完美的作品中不可自拔,便果断的起身走向收银台。 “多少钱?”我淡淡的问。 发型师笑的绕进收银台,低头思索片刻,纠结的说道:“给……给二十块吧!” 我从碎花外套的内兜里掏出最后的五十元纸币放在台上,木然的等着他找零。 他拿过台上的钱,随意扔进抽屉,不急不慢的拿着三张十元在手里捋了捋,挑眉抬眼的找我商量,“美女,我能不能和你合拍张照片?”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话语不妥,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把你这个发型拍下来当做作品宣传宣传而已。” 我盯着他手里找零的钱,冷淡的送上两字,“不能!” 发型师愣在我残忍的拒绝中,缓了一会儿,立马变脸的小声抱怨,“都不忍按原价收你的费,拍个照都不肯,真是白长了一副好面孔。” 声音虽小,可句句我都听进耳里,我抬眸看着收银台后的墙面上挂着收费标准,剪发为五十元。 “不用找了,我按标准支付。” 在发型师窘迫的神情下,我平静的离开了美发店。 ……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点了个外卖,服了赵医生给的药…… 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嗜睡症状激发出来,从昨天中午开始一直睡到了早晨的闹铃响起,可身体依然疲乏。 我趴在枕头上迟缓的睁开沉重的眼皮,随着眼缝静听着窗外的风雨交加。 持续的风雨天气已进行了三天,我乏力撑着床垫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给赵凌宇拨去电话,想咨询下症状是否有什么不妥。 电话里很快就出现了磁性低沉的嗓音,“小青!” 我捂嘴咳了咳,问:“赵医生,昨日我只吃了一次药就困得不行,而且全身无力。” “没事,起初服药会出现附加反应,等身体适应后会有所好转,对了,记得准时服用,别断断续续的不然影响药效”,他叮嘱的说。 我暗自打了哈欠,结束道,“好,知道了,我先去上班。” 正想挂电话,电话里的他又追加嘱咐道:“想咳别忍着,还有地址发我。” “嗯~”我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话,把公司地址发给了赵医生。 梳洗一番,按照平时的正常流程化好妆容,在选口红的时候,我迟钝的盯着言焱送的那几支粉系,鬼使神差的选择其中最淡的一支涂在唇上。 平时的老成感多半来源口红和发型,当然和我的千年不变的表情也有很大的关系。 而今日中短发的我,淡雅的妆容更加多了些清新脱俗的感觉。 我选了一套淡青色的西装套,又取下几年前买的米色风衣,换好后来到客厅,弯腰捡起换回原位的手机扔进包里,正准备把药瓶也一并丢进去时,手上的动作停缓下来。 这药就这么带去公司不免会被人瞧见,我按照很久以前的习惯把药瓶上的标贴纸撕的干干净净,这才安心的丢进包中。 为了错开上班高峰期,我故意提早半小时出门,我悠闲的坐在公司楼下的茶餐厅里,默默的咀嚼着香浓的提拉米苏,熟面孔的店员端来一杯平时我几乎不怎么常点的纯牛奶放在桌上。 我微笑点头,道了句,“谢谢!”随后从包里拿出药瓶,扭开倒了两粒放进嘴里,端着牛奶抿了一口辅助吞下。 正当我合着瓶盖时,邓丽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瞧见我坐在角落,改变路线的向我走了过来。 ------------ 叁拾柒章 “叶总!”邓丽恭敬的叫着。 我连忙把手里的药瓶放进包里,镇定自若的对她微笑,礼貌的问候,“早啊!” “叶总,今天来的这么早?” 她下意识的捏了捏宽松的双面毛呢,手腕间晃出几束刺眼的光,仔细观睨去是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 据我所知,邓丽的家庭状况并非富裕,能带的起这样名贵的首饰的确使我有些惊讶。 我不露声色的说:“周一,雨又大,怕打车不方便就提前来了!” 她笑着附和,“说的是,那……叶总,我先去买早餐啦!” 我点了点头,端起纸杯又喝了一口热牛奶,眼瞅着窗外的雨小了些,我舍弃了还剩一小半的提拉米苏,拿着纸杯先行来到了公司。 好在我到的早,不然员工们又会将我全身上下讨论一遍。 我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随手将纸杯扔进垃圾桶里,纸杯触碰到桶底,发出砰的响声。 呆站在玻璃墙前俯瞰整个阴雨中的熙熙攘攘,忽然,手机响起邮件提示音,我掏出点开一看,原来是总部公告邮件,内容却让我瞬时诧异。 这是一条调职公告,也是一条变相性的撤离公告,其主人公则是谢云,她现职终止于本月底,次月则任命为新品研发总监。 这个职位是份苦差事,需要都在全国各地流浪,从我入职以来,这个岗位的更替频率不达一年,换句话说就是没人能在这个岗位做满一年。 “叶总!开会啦!”邓丽站在门口唤着发呆的我。 我稍微一愣,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揣进兜里,对着门口的邓丽点了点头,重新迈开步子。 …… 会议上各个部门经理简约的检讨着前天商场事件,而药物作用的我不停的打着哈欠,无心理会那些表面功夫。 半晌,大家由检讨转变成推脱大会,激烈中均没争出个所以然,这时,邓丽出面调和战乱,说:“此事乃突发事件,各部门都引以为戒,做好份内事情,至于广告词的漏洞问题我已经上报给总部,后期总部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我无精打采的看着邓丽紧急处理,眸子下意识的往她手腕瞅了瞅,早晨在茶餐厅所见的那条钻石手链浑然消失在她的腕间。 正疑惑着,邓丽突然问向我,“叶总,您还有要说的吗?” 我微微一愣,顿了几秒,漠然道,“没有,散会!” 回到办公室,我放下手里的记事本和手机,轻咳几下,这时,邓丽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我渡了两步转身看去。 邓丽递来手里的文件夹,恭敬说:“叶总,一年一度公益活动的时间公布了,总部定在下周一!” 我翻开文件夹,瞟了眼上面的条例明细,淡然问道,“下周一谢云也去?” 邓丽犹豫几秒,答:“是的!” 我合上文件夹,指甲无意识的抠了抠夹沿,应了句,“好,我知道了!” 谢云的调岗缘由虽然不清楚,但是下周一她定会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 在哈欠中我硬撑着完成了半天的工作,午休时间公司一般看不到几个人影,我端着水杯来到茶水间,没想到又碰到了八卦团体,习惯成瘾的我,靠在门沿边愿闻其详倾的听着。 “喂!你看到没,今天叶总完全像变了个人,早会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是啊!平时看她化着死气沉沉的妆,口红抹的贼红,外加冰块脸和N年不剪的长发外,能看的就剩几套偶尔换色的西装呢!不过今天……” “今天完全逆袭啊!咦~你们说叶总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会是吃面膜吃傻了吧!哈哈……” “嘿!吃面膜能吃的这么漂亮,让我吃五盒都没问题!” “也是!不得不说叶总美貌还真是女神级的……” “对了,你们知道吗?现在总部都在传谢总就是叶总使手段给弄走的,如果是真的咋们叶总可真不简单啊!” “对啊!以前一直有谣言传叶总和总裁有一腿么,如是真的,谢总实在冤枉啊……” “不会吧!叶总也不太像那种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憋了许久的咳意还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听到声响的员工们纷纷回过头来,各个满脸震惊的不敢动弹。 我皱眉的咳了咳,清了一嗓子说:“大家聊完了吗?聊完了就去吃午饭,别饿着!” 被抓包的几人依然愣着,不敢搭话。 困意未消的我又打了个哈欠,冷冷的说:“别愣着,吃饭去吧!” 发怵的几人下意识先后“哦”了一声,便匆匆逃走。 瞬间清净下来的茶水间,仅剩倒水的声音,我从西服兜里拿出药瓶,扭开倒出两片,没等喂进嘴里就被背后突闯的邓丽吓脱了手,茶面上,地板上撒的满是白色药片,我拧眉傻眼的看着一片狼藉…… “叶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药我重新给您在买一瓶!”邓丽深感歉意,连连说道。 我掩饰慌张,镇定的应着,“没事”,随意捡起茶面上的两片放进嘴里,端起水杯饮下一口,无所谓的昂头服药。 邓丽欲言又止的瞅着我不将就的服药,过意不去的说,“我还是给您买瓶新的吧,您把药名告诉我,这盒就别吃了!” 我扶起歪倒在茶面的药瓶,睨着里面不到十分之一药片,以不浪费为习惯,毅然将还算干净的粒粒捡进药瓶内。 刚捡起两三粒,茶面上的零碎就被邓丽抢先扫进了垃圾桶,她自责道,“叶总,这都污染了还怎么往肚里咽啊!我定给您买瓶新的,您就别捡了。” 我微微叹息,盯着手里的寥寥无几,婉言回绝道:“谢谢了,一瓶维生素而已,没多大事儿!” “嘿!维生素啊!药店多的是,明早我给您带两瓶来! 邓丽蹲着收拾地面的散落,安心的说。 我拧上寥寥无几的药瓶放回兜里,跟着蹲下身帮忙收拾道,“真心不用!” “吃点维生素挺好的,您老是面无血色,也是该补补呢!”邓丽不知所云的真挚说着。 我僵硬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笑容。 ------------ 叁拾捌章 茶水间收拾干净后,我借吃午饭为由先行离开。 我来到一处较远较安静的餐厅,依习惯坐在角落靠窗边,随意点了份意面后,便给赵凌宇打去电话,麻烦他帮忙解决药的问题。 几声嘟后,他接起一本正经的说:“今天一天的电话都快超过以往一年的量呢!” “嗯……那个……我不小心把药给弄撒了,只剩下几片,你看能不能……”我不好意思开口的说。 “明白,药我来想办法,明天就给你寄过去!” “麻烦了,药钱我会转给你的!”我平衡愧疚之意的说。 挂完电话,我空洞的望着窗外的一片葱郁,静静聆听雨后丛林里叽叽喳喳的欢雀声,这样的岁月静好我甚是喜欢。 下午的精神依旧困忍难耐,我以冲次的速度铲平办公桌上的堆堆小山,然后松懈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直到下班前才被邓丽叫醒。 今天准点下班的我,不禁引来同事们的观睨,电梯里邓丽关心的探问,“叶总,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她这一问,周围的员工都投来关切的眼神,我抿了抿唇,浅浅一笑:“没事,可能是天气变冷缘故,有些感冒吧!” 说完,电梯内瞬间寂静,大家都埋头尴尬的看着手机,片刻,智能声响起,杂乱的告别声抵不过他们飞窜的脚步。 没等我回应,电梯里就只剩我和邓丽两人。 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往外走去。 恰好一辆出租车正停在路边,我晃晃悠悠的走去坐了车,报完地址便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师傅三番五次叫唤才勉强把我叫醒,我睁开眼深感抱歉的下了车,又迷迷糊糊的往小区走去。 近达一米以内的可视环境,我飘飘然然向前走着,两眼发花的眸子完全用意念硬撑着。 正勉强走到电梯口时实在抵不过周公的召唤,别无他法的我想将就的靠墙稍作休息会儿。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润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忽然响起,“叶青,你怎么了?” 我无力眯起一条眼缝,喃喃细语道,“好困……睡……睡……觉……” …… 滴滴滴……手机设置吃药的闹铃不间断的响起,我慵懒的伸展开曲折的双腿,拨开挡住视线碎发,熟悉的清香奶味和俊俏的脸是笑非笑的欣赏着我的睡姿,而房外的电视吵杂声仍在。 “醒了?”他轻柔的说。 大脑缓冲着,我楞楞的盯着他看,一时半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不舒服的话,让同事送你回家,别一个人撑着,不然昏在路边怎么办!” 听他所言,我无暇顾及此时的距离和姿态,淡问情况道,“我昏倒了?” “额……这倒没有,不过你站在楼道里呼呼大睡,吓的我以为你昏了过去!”他虚惊的叙述道。 没昏倒就好,这药的后坐力实属让我猝不及防,我卸了口气,翻身下床,冷冽的说:“谢谢,我回家了!” “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做派呢。”他倾身坐起,瞅着我准备离开的背影说。 “忘恩负义?我哪忘恩负义呢?” 我理了理睡的满是褶皱的衬衣,不解的回眸问他。 “你看我救了你几次,收留了你几次,还给你做饭了几次,可你连一句像模像样的感谢都没说过!” 他任性赌气的神情如同天真小孩再和你掰哧着今天谁多吃了几颗糖的幼稚争论。 “救?若我的记忆没有偏差的话,能算的上救这个字眼不过今天一次吧!” 我欣然的把双手插进西裤兜里转过身来,一脸坦然自若的与他清算以往。 “好吧,你都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肯定要和你细细算上一算啦!”他愤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孩子气的跳在我面前,说:“第一次,陪你去喝酒;第二次,周年会;第三次,杨凌老公出轨;第四次,拍摄广告;第五次,就是今天……嗯……” 瞧他努力回忆的模样,我漠然的帮他补充道:“跟踪我那次算了吗?” “对对对,还有你相亲那次!” 言焱完全没听懂我言外的讽刺,自得其乐的计算着。 “还有吗?”我无表情的打了个哈欠问。 他思索半晌,才实诚的摇了摇头。 瞅着他傻里傻气的神情,我悠然的在他面前渡了几步,云淡风轻的拆解道:“喝酒是你硬跟着跑去,我已经提前让你待在车上,周年会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杨凌的事我更害怕的是闹出绯闻,拍摄广告咱们都是公平交易,等价筹码我已经付过,至于相亲是你跟踪的我,况且……” “况且什么……”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寻问着未说完的话,似乎想要我承认些什么。 瞬间凝固的我,面色骤变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忽视掉身后的叫唤,我直径出了卧室,路过客厅时恰巧瞟见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和外套,我移步拿过搭在臂弯里,正回身往门外走去就被言焱堵在玄关处。 我的双肩被他钳制的生疼,眼神充满无可奈何,他揪心的质问我:“你我的距离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我却怎么也抓不到你的心,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敞开心扉?”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本就生性凉薄!”尖锐的言语,无半分温度如冬日下凝结的冰棱子寒心刺骨。 他抿着嘴唇不言不语,只是执拗的盯着我,白净的皮肤衬的眼眶更加通红,他在克制,克制情绪也克制眼泪。 没有共情能力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肩头上的痛感越发强烈,我皱起眉冰凉的凝视,心底想挣脱他的魔爪却知抵不过他健硕的体格,只好任他使劲钳制。 我们一动不动的僵持不下,良久,他终于失望又无力的与自己和解,落下钳制我的双臂,埋头转身,颓废的扔下一句:“算了,你走吧,就当我自作多情。” 说完,他拖着垂头丧气背影走进琴房。 ------------ 叁拾玖章 他悲凉的背影让我的心底泛起了点点涟漪,我呆滞在原地未动,不知在等些什么,骤然,熟悉的音符从琴房内悠悠扬扬的流淌开来,房子各处都回旋着灵动的声韵。 忍不住脚步随着舒缓的旋律慢慢渡到门口,看着依门框为画的偏偏少年背对而坐,柔和肩膀随着音律跌宕起伏,心想着这一幕若能永久凝固,那该多好。 此时此景,我不由自主的心触悲凉,也许是命运的作弄,才使我们再次重逢,又或许这根本就不是重逢…… 至始至今,只学会勉为其难的活着的我,很难辨别真实情感。 曲落,他停下矫健的手指,缓慢起身,绕过琴凳默默向我走来,深邃的眸子落在我肩头的发梢上,逐渐靠近的他使我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这首曲子是送给你的!” 他揉了揉我清爽的发丝,又稍稍弯腰贴来耳边温润柔声讲着。 情绪触然转变的他,使我始料未及,我躲的往后倾了倾身,困惑的说,“送我?” 他双手往后别着,站直的身肢,温暖的笑了起来,似乎把刚才的种种忘得一干二净,他触摸着我锁骨坠落的发梢,发愣的说,“你的新发型,很漂亮,我挺喜欢!” 不知所措的我往旁渡了一步,迫使那只修长的皙白保持着捻发的手势,无准备的滞留在半空中。 “那个……今晚还是谢谢你了,若你想要什么答谢礼可以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他的搭救之恩,我还是记在心里的,虽然我全盘推翻了他的谬论,但也明白他所做为了我而已。 “真的可以提?”他惊讶的确认道。 我透过真诚的目光,肯定的嗯了一声。 “明天晚上有空吗?”他扬起嘴角,满怀期待的问道。 思索片刻,我还是迟疑的对他点了一下头。 “明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位特殊的小朋友” 瞧着他神秘的样子,我好奇的咳问:“特殊的小朋友?”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清澈明亮的眸光动容的看着我,仿佛承载着万丈光芒。 面对他所求的神秘礼物,我不在追问,简短的与他道了一句“晚安” 回到家,我遵从医嘱先将药服下,可是服下没一会儿,一股窒息感从喉腔翻涌上来,预计情况不妙的我,赶紧跑入浴室伏在马桶上,连药带血的全部吐了出来,洁白的陶瓷璧里被染的鲜红鲜红,血淋淋的红液融在透明的水槽里,形成一池红墨。 我诧异的看着这艳丽赤红,绝望的扬起嘴角…… 良久,我撑起身走到梳洗台前,缓慢的清洗下巴的沁满的血迹,透明的水流被鲜红溶解成淡浅色悠悠淌进下水道,哗啦啦的水响声像极了心底幽暗处的啼哭声,我抬头看着镜子中惨白的自己,漠然的抹掉下颚角即将落地的淡红水珠。 突发情况使我隐隐不安,我游魂式的抽来置物柜里的纸巾吸附着下巴残留的水渍,随后又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给赵凌宇拨出今日的第三个电话,“小青,你今天……” “我刚刚吐血了!” 我清冷的鼻音拦截住对方欲出的打趣。 “我明天就过来!”电话的那头传来毅然决然的六个字。 “别来”,听到磁性的低嗓,我倦怠的阖了阖眼,坚定的说,“千万别来!” “小青~”他隐忍颤抖的唤着我名字,语态发出极少的卑微。 我支着掌肘,紧皱眉头,喃喃细语的讲:“我没事,就想问下这个情况是不是说明……” 最坏的情况我早已做好迎接的准备,从未想它来的这样迅速,急切,丝毫没给我预留出时间。 “小青,我明天还是陪你再做个详细检查,毕竟县城的设备不够完善”,他无法置之度外,客观的建议。 “不用,医院的病患都需要你,别为了我擅离职守!”我平缓的提醒,一名医护人员的职责。 “傻丫头,你也是我的病患啊!而且是我最重要的病患!”他抑制情绪的保持冷静的说。 我依旧坚持的说:“真的没事啦,这样的症状有可能是药的副作用吧!” 话语间,拇指甲板不自觉的使劲杵着台面,嘣的掰断甲沟,丝丝痛意一阵一阵的刺激着脑神经,我咬紧唇瓣,漠然的盯着悬吊在半空的血迹指甲片。 “吐血症状应该是肺片功能出现……”他揪心发颤的说不出的尾话,平息了几秒才重新说道:“小青,你还是听我的话,在权威的医院重新做一次详细检查,好吗?” 我哑声咳嗽了一阵,别无他法的为难恳求道:“麻烦给我调整药的剂量,越大越好!” “小青~”我的名字被他唤的格外悲凉。 “凌宇哥,拜托了!” 这个称呼我知道它的重要性,也是他一直想听到的,它的分量足够逼他答应。 电话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听到他吐出简短的一个“好”字。 忙音中,我垂下手臂,心想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毫不顾忌的挂掉电话呢。 我苦笑的把手机装进裤兜里,忍痛的扯掉拇指悬吊的鲜红甲片,裹上纸巾弯曲的缩进掌心,厌烦的红色蔓延很快,指头的纸巾换了又换,好长时间才勉强止住。 快空瓶的药片我再一次服下,良久,困意再次席卷开来。 连续几天的风雨交加总算迎来了明媚的阳光,闹钟机械的响起,头脑昏沉的我,眯着眼下床走到窗前,我无力的拉开只遮了半边的窗帘缦纱,顿时,一抹橄榄色的朝阳柔和瞬间的打在我身上,使异常苍白的脸颊被映的微微绯红。 …… 新的一天照常忙碌,新月度的指标完成率上涨的并不明显,我汇聚销售和市场两个部门共同探讨新一轮的活动方案,最后敲定利用下周一的公益项目为品牌做一波曝光率。 时间总是在充实中流逝特别快,我刚好签完办公桌上的各类文件,就见邓丽敲门而入,她把我签完的文件摞在臂弯里,并含笑的说道,“叶总,看头条了吗?” ------------ 肆拾章 “头条?什么头条?”我轻微挑眉,不解的问。 她笑说,“您看看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我一头雾水倾身点开电脑里的浏览器,发现首页上滚动着醒目标题,“言焱首次发行原创单曲——《你的样子》”。 他喜欢的音乐终归为他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我蓦然的点击音乐播放链接,音乐缓缓响起,这旋律……不就是昨晚他弹的那首曲子吗?那首送给我的曲子! 正沉静在动听的曲调时,突然,邓丽敲门告知,“叶总,有人找,可是没有预约,您看……” 淡定处之的我轻点了一下鼠标,暂停歌曲,起身淡问,“人在哪?” “在前台” 我绕过办公桌往外走去,邓丽默默的跟在后面,正走到中央办公区,就看见不少人都堵在走道上窃窃瞻望。 “不上班,干嘛呢!”邓丽以一贯冷厉的作风训斥道。 人群闻声瞬时涣散,波开一个俊冷的身影直立在前台的不远处,他一身正装,双手插在黑色西裤兜里,随着散去的人潮稍稍偏过头来,目光很快的落在我的身上,原本俊冷的眸子忽然变的温和。 他侧身迈着沉重的步阀嗒哒的走来,额前的碎发轻微荡漾,还未等我开口询问,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就裹住了我,身边的八卦群体也纷纷发出惊讶唏嘘声。 他搂的紧紧的,似乎生怕我逃走似的,我闻着轻淡的消毒水味叹息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磁性的嗓音含着无比担忧的情绪。 我浅笑的拍了拍他宽淌的后背,别扭的提醒,“先去我办公室,这里……影响不太好!” 他哼笑一声,欣然松开禁锢,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后脑勺,含情脉脉不言不语,我镇定的侧身向邓丽吩咐,“麻烦倒杯水到我办公室,谢谢!” 邓丽波澜不惊的保持微笑,答:“好的,叶总!” 赵医生来到办公室,左顾右看的打量着我的办公环境,许久才感叹道,“小青,你努力终究没有辜负你!” 低头收拾杂乱的我,抿嘴笑道:“赵医生就别在挖苦我呢!” “你还准备延用赵医生这个称呼?”他笔直的站在玻璃墙边,回头蹙眉道。 忙活的双手顿时愣了两秒,假装漫不经心的解释,“习惯了,有点改不掉!” “我希望你以后就用小时候的称呼唤我……”他渡了两步站在我旁边,执拗的讲着。 我心知肚明今日的冲动之举不过是这个称呼起的催化作用,若持续纠结,又恐引来他的另一番惊人之举,索性我直接妥协的唤了一声“凌宇哥” 如愿以偿的他,开心浅笑,凌宇哥是个话不多又不爱笑的人,以前阿姨总在我面前吃醋,说,我的儿子只愿和你说话和你笑,对待别人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可爱。 “叶总!” 邓丽打破我的思维,尴尬的唤了一声。 瞅着她端着水杯站在门口不动,便示意道,“请进” 邓丽知分寸的把水放在桌角,对赵凌宇做了请的手势。 彬彬有礼的赵凌宇,低沉的点头道了声:“谢谢” “客气了”,邓丽礼貌回过,随之退了出去,余光里不免多打量着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这里两天我可能会一直呆在这!” 他漫不经心的端起水渡步到沙发边坐下。 我绕过办公桌,随着坐了过去,婉言道,“凌宇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他就冷冷的打断,“不是因为你,为了工作才来的!” “工作?有人知道你回国了?”我沉着脸犀利的质问。 他闪避我的目光,别扭的讲:“是我一个同学,请我帮忙会诊一个特殊病患,所以……” “什么交易条件?”我蹙眉的说。 他不自然的倾在沙发背上,躁动不安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忐忑的讲:“一种你急需的新药” 我皱眉静默了片刻,清冷的说,“三年前我就不该告诉阿姨,外婆的病况,这样你也不会回国……” 他放下水杯,勾起唇角,宽慰道,“傻丫头,外婆可是我妈的老师呢,也是老师的师姐,我回国从任何层面来说都是应该的!” 我不想回忆这些陈年的复杂关系,岔开道,“我家只有沙发,你不建议的话,这两天可以住我那儿” 也许是心有愧疚,想着弥补才提出此建议,不过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了。 “好的,今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可以吗?”他坐姿松弛富有气质,语气满怀期待的问。 我抿了抿唇,犹豫道,“我已经很久没下过厨了,味道未必好吃呢!” 他耸耸肩,打消我的后顾之忧,“放心,我是补救能手!” 聊天期间,门外不少员工鬼鬼祟祟的窥视赵凌宇,这种场景对我来说应是温习,小时候每每暑假期间外婆的大门都会被各种小女孩堵住,为的就是偷看自己的梦中情人。 视而不见的我忽而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犹豫几秒,扒开衬衣袖,瞟了眼腕上的手表,伏膝起身道,“中饭吃不了了,我得马上赶去中心医院参加会诊,要不你把你的住址发我,待我会完诊直接去超市买菜回家!” “嗯,也好!”我想都没想的起身应道。 赵凌宇走后,公司掀起一阵探索高潮。 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我给凌宇哥发送了住址和开门密码后,随之点一份简易的午餐,悠闲自在的吃了起来。 整个下午的空余,都被以我为中心话题的全部占满,什么赵凌宇是我男朋友的定论啦……又或者是我外养的小白脸啦……等等…… 谣言四起,可我依旧心如止水的埋头苦干。 …… 下班回家的我,神情疲倦的拉开家门,惊讶的画面瞬时凝固在眼前,我保持冷静的步子迈进,心里暗自懊恼,本和言焱约好去见什么特殊的小朋友,竟然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言焱一身浅灰色休闲套装坐在沙发上,指腹不停摆弄着双退上的笔记本电脑,而赵凌宇则脱掉黑色西装外套,卷起白色衬衣的袖口,清俊的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