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重逢恨晚 六一刚过,天然烤炉火热上线,尤其是大中午,骄阳烘烤着大地,人在太阳底下多站一秒都有被烤化的风险。 廖宴刚从樊市回来,还没有正式回局里报到,趁着假期清闲,打算把车验了,快到日子了。 为什么会选择大中午最热的时候去?还不是某人缺心眼的认为中午人少。 没错,是人少,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想不出这么自残的方式。 街上行人稀稀疏疏,廖宴也不着急,反正两点才办公。他听着车载音乐,嘴里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开着,沿途顺便欣赏一下滨市这一年多的变化。 其实没什么变化,路还是那些路,店还是那些店,人还是…… 正当他要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眼睛却被定在一个正要过马路的女人身上。 廖宴心里一震,下意识的踩了刹车,停在路边。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谁都像那个倒霉丫头?更何况,这个撑着炫目碎花太阳伞的女人,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路栩羽从快餐店买了套餐,准备过马路坐地铁回家,她现在不太方便一个人在外面吃饭。 今天天气预报有三十五度,可她还是不敢穿太少,此时有种在桑拿室裹着三层棉被的窒息感,再不“卸货”真要出人命了! 而路边还有个不长眼的,把车停在她跟前,挡了她好不容易等来的绿灯!是可忍熟不可忍! 路栩羽正要抬手敲玻璃,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缓缓拉下来,冷气扑面而来,一个戴着大黑超的男人探过头来,嘴角挂着笑,看着她说:“真巧,没想到碰见你了,送你一程?” 虽然这个男人的脸被大黑超遮了一半,但即便化成灰她都认得,只是没想到他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眼前,就像从天而降似的。 路栩羽的心狂跳,脸色变了又变,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可身体被那股凉爽的冷气俘虏,背叛了大脑,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廖宴只是随口一问,以他对这倒霉丫头的了解,她肯定甩都不甩他,转头就走。 今天怎么转性了? 廖宴想了想,大概归结于天气太热的缘故。 路栩羽上车就后悔了,为了掩饰尴尬,她扭头去拽安全带,由于肚子太大碍事,她想拽长点再扣上,可能是好久没人用过了,她拽了几下没拽动,却又不死心的用上蛮力。 廖宴实在看不下去,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丫头怎么还是老样子?永远都这么嘴硬,不肯服软,说句“帮我一下”会死吗? “我来吧。” 廖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帮她,他半个身子几乎要贴在路栩羽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猛然钻进她的鼻子,那是她最熟悉又最讨厌的味道,像一只轻盈的羽毛,撩绕着她的心,最后落在心底被封印的尘灰上。 路栩羽下意识的一偏头,把脸移开,防止可能会发生的脸部接触。 她现在更后悔上了这男人的车,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算了,忍忍吧,就当是打车了。 更况且她又是现在这个样子。 “行了,坐好吧。”随着一声清脆的安全带入鞘声,刚才那段暧昧的小插曲总算揭过去了。 “谢谢。”路栩羽松了口气。 廖宴等她坐好才启动车子,又按着她的习惯,把车载音乐声音关小,还把对着她吹的出风口换了方向。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又体贴,路栩羽看在眼里,抿着唇没有吭声。 廖宴扫了一眼她明显隆起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路栩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淡淡地说:“八个月。” “怀孕了还吃垃圾食品?”廖宴问。 这个问题如果问在别人身上,绝对是句关心,但对旁边这丫头来说,多少有点“狗拿耗子”了。因为他清楚得记得,她在他临走之前说过的那些狠话。 路栩羽:“想吃。” 没错,符合她的一贯作风,当年某人的确把吃一顿巨无霸当成改善伙食。想到这,廖宴不由得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包装袋,一个写着巨无霸的纸盒赫然在目…… 他忽的一笑,“这么久了,你的口味还没有变?” 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但确是话里有话。他戴着大黑超,堂而皇之的用余光观察路栩羽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路栩羽并没有乖乖等着让他看,而是扭头看窗外,给他一个后脑勺,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关你屁事。” “都快当妈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想说什么不过脑子就往外冒?”猫耳朵廖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其实他是要生气了。 廖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点心烦意乱,尤其是从听到那句不以为然的“八个月”开始。 路栩羽最讨厌他用这种训人的语气跟她说话,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忍住没吭声,不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廖宴自嘲的笑了笑,他和路栩羽,很少有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时候,都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路栩羽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往窗外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廖宴一怔,才意识到忘了问她去哪,自然而然的往她以前住的地方开。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就好像心里的小秘密被人无情的拆穿,他恼羞成怒地反问:“去哪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我要是把你卖了你也不吭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一连三问的连珠炮轰进路栩羽的耳朵,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当年两人一见面就互掐的场景又重现了。时隔一年,倒也没有陌生感,随时进入状态。 路栩羽难得被他噎住,又错过了最佳反击时机,无论再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于是脸一沉,“麻烦师傅把我放在路边吧。” 廖宴还没从噎住路栩羽的胜利果实中咂摸出滋味,转脸就被她泼了一身冰渣子。 这丫头生气了。 还把他当出租车司机了…… 往往风平浪静背后,是席卷而来的暴风雨,但今天没有暴风雨,只有三十五度的桑拿天…… 以前,他不怕路栩羽跟他吵架,就怕她像现在这样憋大招,他拿她一点辙都没有。 廖宴又懊恼又自责,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孕妇抬杠挺没劲的,可不知怎的,刚才就是没忍住,忽然就失控了。 于是,他迅速调整好心态,规规矩矩的给人赔礼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你住哪?我还是送你吧,你现在……” “海澜花园。”路栩羽不耐烦的打断他,不想听他后面的话。 廖宴一怔,诧异地看看她,“你是说承阜路上的海澜花园空中别墅?……有钱人啊!” 他斟酌了半天,试探性地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土豪吗?这么有钱?那小区一套房得半个亿吧?” “与你无关。” 廖宴嘴贱,又不长记性,明知道路诩羽是这个臭脾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往往他说一车话,她顶多赏他个四字成语,能把他噎到南极去。 如果吃一堑能长一智,恐怕廖宴从路栩羽那吃的“堑”有几吨了,也没见着他长几智。 这会儿终于学会闭嘴了,一路安静的开到路栩羽的小区。 海澜花园空中别墅是滨市象征性的高层建筑群,住得都是滨市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和一些土豪暴发户。小区安保森严,出入刷卡,还要人脸识别,闲杂人等一概不能入内。 廖宴挺想进去参观一下,没准儿还能碰见几个小明星,但某人是不可能邀请他进去的。所以,他知趣的把车停在小区入口的路边。 “谢谢。”路栩羽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廖宴忽然叫住了她,“栩羽……” ------------ 第二章 心沉谷底 廖宴很少叫路栩羽的名字,平时除了叫外号,就叫她倒霉丫头,上一次叫她的名字还是……一年前吧,就跟过了一个世纪似的,现在想起来都有点不太真实。 路栩羽也被他忽然的“一本正经”惊住了,扭头看看他,竟坐着没动。她低垂着眼,拿着快餐袋的手忽然收紧,发出吵人的“哗啦哗啦”声。 廖宴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想握上去,却又看到她那碍眼的肚子…… 这次回来,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还想问问她,这一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把他从微信好友里删除了?为什么屏蔽他的手机号?真这么恨他吗?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都快当妈妈了。 “那什么……外面热,你自己慢点。”廖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愣是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换成了干巴巴的道别。 路栩羽破天荒的没怼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下车走了。 廖宴目送路栩羽头也不回的走进小区,直到看不见她的人影才离开。 他开过两个路口,忽然把车停在路边,愣了一会儿神,掏出手机打给赵雨斌。 “老大,你可想死我了!啥时候归队?”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开会呢?”廖宴问。 “嗯,老黄给大家做季度总结呢,你说吧,什么事?”赵雨斌小声说。 廖宴揉揉眉心,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从头说吧,“我刚才……碰见路栩羽了。” 电话那头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老大,你等我出去跟你细说。”赵雨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声音也放开了,“老大,我跟你说,你走后没多久,路栩羽就请病假歇了。后来有一次听连骅说,在超市看见她一背影,……肚子挺明显的,好像是未婚……那啥。” 廖宴连忙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未婚先孕?” “咳!我有个大学同学在民政局,我让她帮我查了一下,路栩羽没领证。” 廖宴:“章局知道吗?” “知道呀,要不谁敢给她批假?”赵雨斌小心翼翼地问:“老大,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滚蛋!我他妈没上过她!”廖宴气得想把赵雨斌的脑袋拧下来,敢套他的话,真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赵雨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不等廖宴发作,赵雨斌赶紧换掉讨打的嘴脸,语重心长地劝他:“老大,你别生气,我觉得感情这事吧,不能强求,要看缘分,你生气也没用,你跟她就是有缘……没那啥。” 老子看上的玉白菜,不知被哪个王八猪拱了!能不生气吗! 廖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说:“今天问你的事别跟别人说,我下周一上班给你们带樊市特产。” 赵雨斌当然听得出这句话更深层次的意思——胆敢透露半个字,特产没得吃不说,胳膊腿非得被廖宴卸了不可。 他痛快地答应:“好嘞!等你上班了兄弟们给你接风洗尘,大家都特别想你……” 廖宴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说的什么,直接把手机挂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足有一分钟,还是不死心,又给章局打了过去。 “章局,我是廖宴,我刚回来,下周上班……章叔,我有件事想问问您,麻烦您跟我实话实说行吗?” “你想问路栩羽的事吧?”章局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栩羽现在不方便上班,歇了。有些事我也不方便问她,那都是她的私事,你最近不要去打扰她,等过段时间再说。”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基本跟赵雨斌说的一致,只不过章局说得更隐晦,一个“不方便”把所有话都省了。 “她……结婚了吗?”廖宴考虑再三,还是问了,他已经做好被章局喷的准备,但没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不知道。” 廖宴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刚要挂电话,章局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小子现在千万别给她添乱,听见了吗?” 廖宴听完忽的笑了,无奈地说:“章叔,我得有多不靠谱,才会去骚扰一个孕妇?” 挂了电话,廖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知是不是车里冷气开得太足了,他觉得全身冷得直冒寒气,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干脆下了车,点了一支烟站在太阳底下,想让太阳烤着回回暖。 身上的冷好暖,但心里的冷,怎么也暖不过来。 此时此刻,廖宴有种尘埃落定的失落感,本来还打算下周上班见了路栩羽,找她好好谈谈,现在看来,没那机会,也没那必要了。 有时他会想,其实路栩羽没他也一样会过得很好,但亲眼见了还是挺扎心的。而且万万没想到,她“效率”这么高,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他留,真他妈够狠的! 廖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有时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狠多了。 不过他还是想知道,那个拱了他家白菜的猪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怀孕了还不肯娶她? 难道是……她给土豪当小三了?不然未婚先孕又不肯领证,是为什么? 廖宴在心里骂了句娘,他宁愿相信路栩羽做试管婴儿,也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给人当小三。 如果……她爱那个人呢? 她那个性格,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以前不是没领教过。 廖宴一连抽了三根烟才上车,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至于下午验车的事,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 第三章 往事如歌 廖宴记得那天是五一放假的前一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让生活在北方的人们产生了活在南方的错觉,都盼着老天给五一个面子,让大家过个好节。 不过廖宴没那么多想法,下不下雨,晴不晴天对他没什么影响,反正他得来局里值班,他亲自排的班,打算放假这三天都泡在局里哪也不去。 倒不是因为他多么大公无私,多么爱岗敬业,还不是家里安排了相亲,他来局里躲清闲。 对于奔三未婚的单身男青年来说,周六日和法定节假日,是逃不过相亲的宿命的,廖宴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廖宴都认为相亲是对他完美人格和出众外表的极大侮辱,无论是家里长辈还是局里同事的好意,他都会委婉的以工作繁忙、还年轻再玩两年为由拒绝。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想法也会被残酷的现实动摇,就好比有些事你明知道是骗人的,别人说一两次你不信,说三五十次也许你就信了。 长辈们最擅长打“持久战”,从心理上瓦解你的意志力,不断给你渗透、暗示、洗脑……意志力薄弱的就此屈服,从此任由他们摆布。意志力坚定的,他们就变着法儿的给你施加压力,真正做到锲而不舍,千锤百炼! 去年,廖宴被母亲大人诓去相了一次,女孩长得挺小家碧玉的,性格也算开朗,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当时就明说了,作为补偿,还送了女孩一只国际知名品牌的口红。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那女孩天天给他发微信,还三天两头打电话约他出去。那段时间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破一个案子,刚开始没理她,后来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把女孩说哭了,从此再也没骚扰过他。为此,母亲大人跟他大吵一架,冷战了一个月才和好。 廖宴发誓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去相亲了! 相亲严重影响亲子关系! 他一直认为,缘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他无法接受两个陌生人被揪到一起,大眼瞪小眼,没话找话的应付差事,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所以,廖宴择偶的四项基本原则是:宁缺毋滥,顺其自然,知情知趣,心有灵犀。而基本标准是要美丽动人,如果再带点婉约,那就更靠谱了。 说白了,还不是某人认为自己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去相亲跌份儿! “小廖,五一给自己排了三天班,又躲相亲是吧?”吸烟室里,梁队手里夹着烟,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廖宴。 梁宗岚是市刑侦队的队长,从警三十多年,经验非常丰富,破过的案子不计其数,他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和敏锐。对年轻的晚辈,他和蔼可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能把自己这几十年的宝贵经验全部传授出去,好让年轻人少走点弯路,真真正正在刑警这条路上持之以恒的走下去。 廖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虽然在他手底下才干了七、八年,但悟性和能力都是最强的,挑得起刑侦队的大梁。他私底下里找章局谈过几次,等他年底一退休,就把廖宴的副队长扶正。其实现在队里的大事小事也都是廖宴去操持,他身上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太好,早就放权当“太上皇”了。 廖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以为然地说:“哪的话,梁队,兄弟们忙了快半年了不得好好放个假休息一下?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的卷宗一直没人整理,我不得以身作则?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啊,再说,我这样的还需要相亲?别寒碜我了。” 梁宗岚笑了笑,说:“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小子,要不是被家里安排上了,五一你早放飞自我了,少跟我来这套!你今年都28了吧?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该考虑了,别让家里人操心了!咱们局里年轻的小姑娘,你就没一个看上的?眼光别那么高,差不多就行……” “太上皇,您现在的任务就是保重龙体,等退休时您也荣升为姥爷了,安安心心在家给我萍萍姐看孩子,享受天伦之乐,我的事您就甭跟着操心了。”廖宴懒得听老头唠叨,掐了烟要溜。 “先别走,差点忘了,你去趟章局办公室。” “什么事?”廖宴问。 梁队:“好事!” ------------ 第四章 惊喜变惊吓 章子庚是市局的老领导,刑警出身,年轻时跟梁宗岚在一个队,参与破获过很多重案要案,逮捕过无数凶残的罪犯,立过几次大功,是市局的传奇人物。他为人低调,不苟言笑,训起人来不留情面,但又非常护短,体恤下属。 廖宴来到章局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章局正巧从里面把门打开要出去,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廖宴嘿嘿一笑,耍起嘴来,“呦!章局这么客气,还亲自给我开门,我诚惶诚恐啊!” 章局瞪了一眼没大没小的廖宴,本想轰他走,犹豫了一下,让他进了办公室,“我长话短说,今年警学院的毕业生里,有几个成绩特别优秀的,市里给我们局分配了几个,我看你们刑侦队这两年一直人手不够,这次给你们安排两个人。”章局回手从办公桌上拿了两份简历递给他,“你拿回去给老梁看一下,没什么问题,五一之后人就过来报到了。” 增加人手这事,廖宴已经找章局说了几十次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一句回信都没有,本以为没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这次不但给安排了,还给了两个人,简直是人品大爆发了! 廖宴咧着嘴傻笑,高兴地从章局手里接过简历,刚要给领导唱赞歌,一眼扫在简历上的一寸照片,顿时大惊失色,“不对呀章局!怎么是个女的?” 章局瞅了他一眼,脸一沉说:“女的怎么了?不是你天天嚷嚷着人手不够吗?给你安排了还挑三拣四的!” “章局,我们是刑侦队,不是隔壁经侦队,您给我个女警,出不了外勤,又跟不了现场,要她何用?当花瓶摆着?”廖宴仔细看了一眼简历上的照片,“嗬!还是个包子脸,您给我们送来个招财猫啊?” 章局被他气得血压有点高,厉声喝斥:“你小子嘴怎么这么损?今年这波毕业生里,成绩优秀的女警只有她一个,人家专业是学刑技的,是她自己主动要求要来你们刑侦队实习,局里尊重实习生的个人意愿,才给你们队多加个人,你以为人都是大风刮来的?人家技侦科还找我要人呢!你百吃馒头还嫌黑!” 廖宴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我们局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都能尊重实习生的个人意愿了?我毕业那时候,也没人问我想去哪啊。” 章局瞪了他一眼,说:“你这样的,有地方要就不错了!我问你最后一次,这个女警你们刑侦队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让她去技侦科,以后你们队别再找我撒泼要人!” 廖宴张了张嘴,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汉不吃眼前亏,招财猫就招财猫吧,总比没有强。 章子庚记得,当年廖宴刚分到局里时也就二十出头,那时他是个挺斯文,挺腼腆的小伙子,怎么这几年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憨皮赖脸了?难道是当年那件事受了刺激?要不是廖宴脑子灵活,办事靠谱,他早就找个茬把人打发了,也不会安排在老梁手底下悉心栽培。 看廖宴不吭声,章局接着说:“实习期半年,毕业之后还指不定分哪了,到时候你想留,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快滚吧!” 说完,章局把廖宴轰出办公室。 廖宴知道大局已定,多说不宜,只好认命。看着章局急匆匆的往外走,他多嘴问了句:“章叔,您这么着急干嘛去?” “上厕所!” 廖宴扑哧一笑,原来他刚才耽误领导办“大事”了,真是罪过!于是拿着简历,乖乖地回队里去了。 到了办公室,廖宴把简历往梁队桌上一放,抬腿坐在桌角,双手插肩,没好气地抱怨:“章局是不是老糊涂了?给我们刑侦队安排个女警,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五一之后人就来了,您看着给安排吧。” 梁队听了也颇为意外,戴上老花镜,认认真真的看起简历,“路栩栩,22岁……” “太上皇,第三个字是羽,没有木字旁。”廖宴无奈地给他纠正,心想戴着老花镜还看错。 梁队没搭理他那茬儿,接着看,“这姑娘各项成绩很优秀啊!难得啊!得好好培养培养,将来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行了!您老又要收徒弟了!回头我给她安排个拜师宴。”廖宴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水,就听梁队自言自语地说:“嗯!这丫头长得也不错!” 廖宴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心想这老花眼,还自带美颜功能! 赵雨斌从刚才就竖着耳朵听廖宴和梁队说话,尤其是听见“女警”两个字,眼睛亮得跟开探照灯似的,耗子似的“嗖”的一下蹿了过来,挤在梁队旁边一起看简历。 “梁队,您这是什么审美啊!这也叫好看?您对好看的要求也太那啥了吧。”赵雨斌“嗷”一嗓子,队里其他几只单身狗一拥而上,把梁队团团围住,争先恐后的要一睹芳容。 “哎哎哎!一个个没出息样儿!都围着干嘛?有什么好看的?干活去!不想放假了是吧?谁不想放假明天跟我一起值班来!”廖宴大尾巴狼似的叫嚣,大家正看在兴头儿上,谁也不理他,全当他在放屁。 “嘿!说还不听了是吧!”面对不服管教的小兔崽子们,廖宴只好亲自上阵,把他们一个个提溜开。大家回到座位上,一个个眼神如箭似的射向廖魔头。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恐怕此时廖魔头已经被满清十大酷刑杀死几轮了! “廖副队,你自己看够了,不让我们看,你想吃独食啊?” “滚蛋!看什么够!我吐够了!” “老大,你太不尊重女警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懂不懂啊?” “我们是刑侦队,不是插秧队,想随心配吃麦当劳去!” “小廖,你积点嘴德吧,当心打一辈子光棍!” “老黄,放心我陪你!” “嘿!你小子不想见着明天的太阳了是吧?” “没错!明天阴天没太阳。” …… 廖宴就像三国诸葛亮舌战群儒,那感觉真叫一个爽! 他耍嘴炮把几只单身狗轰得哑口无言,大家打不过他,又骂不过他,一个个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他:总有遭报应的那一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廖魔头没想到他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三天后,他的刑侦队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春天”。 ------------ 第五章 新人报到 滨市每年春天都会飞杨絮,一直要持续到五月底。尤其市局周围,道路两旁一排排的杨树,赶上大风天,漫天纷飞的白絮随风乱舞,如果再配两个持剑对峙的侠客,都可以拍古装玄幻剧了。 早晨,廖宴捂着鼻子从一团团白絮中穿行,经过市局门口时,一眼扫在路边的一辆粉色甲壳虫上,他好奇的绕着那车转了一圈。 一看车的颜色就知道,车主肯定是个年轻的女司机,而且还是个不长眼的,地上的黄线标得清清楚楚,她还敢往市局门口停,廖宴不得不佩服这位“孤胆英雄”,同时也狠狠鄙视这些不差钱的富二代,以为马路都是他们家的吗? 目无王法,等着贴条吧! 刚进办公大楼,廖宴就被对面走来的人叫住:“廖宴,怎么成白眉大侠了?” 廖宴闻声一看,是技侦科的胡广源。 胡广源比廖宴大三岁,方脸浓眉,显得少年老成。他跟廖宴站一起,活脱脱像个稳重成熟的中学老师,而廖宴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倒霉学生。 “早啊,胡队。”廖宴指指外面说:“你看咱局门口,这白毛雪下得都成灾了。年年这样,园林部门也不想想办法治理一下,粘在脸上、衣服上不说,弄得人大气都不敢喘,这要吸肺里还不得生根发芽!” “那你就带个口罩!”胡广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车限号了?” “可不,挤地铁过来的,下了地铁走这一路,我都快成圣诞老爷爷了。”廖宴把脸上和身上的白絮扑撸扑撸,又抬手指指手表,故意提醒他:“我今天可没迟到,踩着点进来的,你可别去章局那给我打小报告啊!” 胡广源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哪有那闲工夫!”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我听章局说,这次给你们刑侦队分了两个实习生?” 廖宴一怔,心想这消息传得够快的,马上就有人跟他这羡慕嫉妒了。 他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是啊,格外开恩。” 胡广源:“听说还有个女警?” 廖宴了然一笑,原来重点在这句话。他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想到那包子脸就发愁…… 胡广源看他这表情像是另有隐情,但又不好意思多问,拍拍他的肩膀说:“章局够照顾你们队的,回头等人来了给我们介绍介绍。” 廖宴懒得跟他讨论包子脸的事,正打算胡乱敷衍两句走人,忽然手机响了,是梁队。 “小廖,你在哪了?……正好,你去趟接待室,把那俩实习生接回来。” 梁队这“太上皇”越来越过分了!接个实习生谁去不行,非要副组长亲自出马吗?天天拿他当跑腿小弟,真是大材小用! 梁队说话声特别大,胡广源站旁边隔着手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朝廖宴一扬下巴,“走吧!正好参观一下你们刑侦队的第一位女刑警。” 廖宴:“我说胡队,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呢?一个实习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胡广源不管那套,推着廖宴往接待室走。离老远,他们就看见接待室门口堵着一帮人往里看,还交头接耳的。 廖宴一肚子坏水又往外冒,突兀地喊了一嗓子:“局长来了!” 大家被他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立正站好,一瞬后发现被戏弄了,像极了上学时倒霉孩子骗全班同学喊“老师来了”的场景,都差点撸起袖子要跟廖宴干架。 “廖宴你找死啊!” “廖宴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廖宴瞅瞅他们,一脸幸灾乐祸,“看你们一个个这怂样!就知道在领导面前装样子!不干活堆着干嘛呢?” 廖宴在市局是出了名的嘴贱又招欠!更气人的是,有时候他把人逗急了还打不过他……活脱一个欠揍的混世魔王。 为此,他没少被人打小报告,隔三差五还被请到局长办公室喝茶。挨骂写检查是常事,反正他脸皮八丈厚,挨骂时给个耳朵听着,检查让赵雨斌替他写,章局倒不会真把他这个副队长革职处理。 他深知自己的主要任务是破案,抓罪犯。章局之所以纵着他,还不是因为整个市局找不到第二个办案能力强,破案率高的刑警了!按着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实力! “有什么好看的?让我看看。”廖宴看热闹不怕事大,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一手扒拉开人群,往招待室里扫了一眼,没找到印象中的那个包子脸,心想不会是小姑娘后悔不来了吧? 站在门口的小联络员看到廖宴,连忙打招呼:“廖副队好。” 廖宴点点头,问:“分给我们队那个小姑娘怎么没来?” 联络员奇怪的看着他说:“来了呀!”又指给他看,“那就是!路栩羽,你过来。” 廖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不由得放大,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一个眉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孩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不卑不亢。 路栩羽:“你好。” 简单干脆,没有半句废话,没有故意套近乎,甚至连个微笑也没有。 卧槽!这不是高冷版的林青霞吗!一会儿得去趟章局办公室给他老人家赔礼道歉!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心理素质过硬的优秀刑警,面对眼前这个惊为天人的美女,即便内心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跑,表面上也会尽量装得波澜不惊。 廖宴当刑警七、八年,形形色色什么人都见过,甚至有人从他旁边走过,他都能闻出来是不是吸毒者和小偷,这都是经验。但他对美女脸盲,觉得她们千篇一律都是眼大肤白大长腿,并没有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他自认为见多识广,眼光挑剔,但今天孤陋寡闻了。 路栩羽给他的感觉不单单是漂亮,而是干净。他从没见过像路栩羽这么干净的女孩,她整个人就像是绿叶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没有沾染过一丝尘埃,又像是沐浴在晨光里的一朵百合花,让人不禁想呵护,不忍去触碰。 廖宴眼中的震撼一瞬即逝,心也渐渐沉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栩羽,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招财猫就变美女了?肯定有问题! 廖宴有个毛病,他有心事或者心情不好时,招欠的嘴就会切换到“惜字如金”模式。他压下心中的疑虑,言简意赅地说:“你好,走吧。” “等等!还有一个呢!”小联络员连忙拦住他,把一个存在感很低的小卷毛塞到他面前,笑着说:“廖副队,这是秦晓舟,也是你们刑侦队的实习生。” 秦晓舟有一头蓬松的自来卷,白白净净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瘦得像一只好欺负的弱鸡。他拘谨地看着廖宴,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就被廖宴打断了,“回队里再说吧。” 廖宴一回身,看见刚才被他戏弄嘲笑的围观同事,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那些奇怪的眼神。也难怪,像路栩羽这朵鲜花凭空插在刑侦队头上……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啊! 廖宴了然地笑了笑,大步流星的从他们面前走过,那得意扬扬的表情别提多欠揍了。两个倒霉的实习生颠颠儿地跟在后面。 ------------ 第六章 收人为徒 三个人赶火车似的回到刑侦队,廖宴一时兴起,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故意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把两个实习生挡在身后。 队里的兄弟们不明就里,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有人忍不住问:“老大,人没接来?章局又变卦了?” 廖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都把手头的工作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等他说完,几个眼尖的已经发现他身后站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大家一拥而上,野蛮的把他们敬爱的廖副队扒拉一边,像迎接偶像明星的狂热粉丝,簇拥着路栩羽占领了他们的办公室。 “你好美女!看你特别眼熟,像香港一个电影明星!欢迎你来我们刑侦队!” “你累了吧?快坐这歇会!” “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可乐?” “早就听说你要来,我们大家天天盼着,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廖宴双手插肩靠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底下这些没出息的小弟们丢人现眼。又是套近乎,又是搬椅子,又是端茶倒水,还有人拿把扇子……就差个按摩的了!这帮王八蛋别的没学会,慈禧老佛爷身边太监那套倒是学得挺像,真把刑侦队的脸都丢尽了!梁队也不管,净跟着看热闹! “我叫路栩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路栩羽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没有任何口音,说话的声音像泉水般清澈动听,沁人心脾。 她并没有被大家过度的热情吓到,好像司空见惯这种众星捧月似的待遇,从容大方的跟每个人握手打招呼,却又不愿意过多的亲近,保持着一种礼貌且疏远的距离。 廖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注意到,路栩羽的脸小小的,巴掌那么大,下巴尖尖的,白皙光滑的皮肤透着盈润的光泽,像精心雕刻而成的白玉。浓而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格外英姿飒爽,青春靓丽。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孩子太招人喜欢了! 可怜这帮傻小子被美色蒙蔽了眼睛,只顾着一厢情愿的献殷勤,看不出来人家姑娘根本不领这份情。 他看到路栩羽脚上那双鞋,竟然是全球限量版运动鞋,他也有一双同款,不过是莆田高仿版……当警察一个月挣那仨瓜俩枣,忙起来昏天黑地,没那闲钱和闲工夫进鞋圈,只是单纯的喜欢,实在买不到正版就买高仿过过脚瘾。路栩羽这款如果是正版的话,恐怕现在市面上已经炒到五位数。 廖宴悻悻地想,现在的小屁孩真舍得花钱,绕着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就玩命花,一双鞋至于这么讲究吗?弄脏了不心疼吗? 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廖狐狸全然忘了他才是盗版可耻!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漂亮的美女,而是照片上的包子脸,她会不会还有这种待遇呢?这帮小兔崽子还会是这副嘴脸吗? 他用小脚趾都能想出来,答案肯定是会!因为这帮王八蛋都是属单身狗的! “哎呀!小路,你太客气了!听说你可是警学院的高材生,我们还要向你学习呢!”赵雨斌一脸谄媚,全然忘了前几天是谁看完照片闹得最凶。 “你不知道,咱们刑侦队都是老人带新人,进了刑侦队先要认个师父,你看看想让……” 廖宴实在看不下去了,瞪圆了眼睛,扬声呵斥:“哎!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啊!局长都没这待遇!” “局长什么待遇?”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廖宴回头一看,竟然是章局,他赶紧给领导让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咧嘴一笑,“让领导见笑了,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看见美女就找不到北了。领导忽然驾到,有何贵干?” 屋子里的人看见领导赶紧立正站好,敛容屏气,不敢怠慢。章局背着手走进来,瞅瞅他们,最后把目光落在他们中间的路栩羽身上,他扭头对梁队说:“老梁,新人来了,多给他们锻炼的机会。既然选择了当刑警,就踏踏实实的好好干,别以为这是过家家,机会只有一次!” 章局唱的这是哪一出? 大家面面相觑,感觉领导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几个月不来刑侦队一趟,今天悄无声息的来,又甩下几句匪夷所思的警告,让大家胡思乱想。而且那后半句话明显是针对新人的,新人才来不到半小时,哪里得罪他了? 廖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天在章局办公室,他嫌弃女警时老头儿还护着呢,怎么今天就变脸了?难道是嫌这姑娘本人太好看了? 领导的心,海底的针啊! 廖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路栩羽,猛然想起还有个存在感很低的小卷毛,指指他说:“这也是咱们队的实习生,叫……你叫什么来着?” “秦晓舟。”小卷毛说话声跟蚊子叫似的,看得出有点紧张。 他对大家说:“从今天起,秦晓舟和路栩羽就是我们刑侦队的一员。刚才章局也说了,多给新人锻炼的机会,一会儿你们看着给他俩安排个座位,还得找人带着他们。” 终于说到大家关心的问题了!小兔崽子们一脸兴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赵雨斌更是给廖宴使眼色,期盼地看着他。 廖宴不吃他那套,看向路栩羽,问:“你想自己选个师父还是我给安排一个?” 廖宴早看出这帮兔崽子的心思,他猴精猴精的,才不做得罪人的事,干脆让路栩羽自己选,选谁他都不落埋怨。 路栩羽的瞳仁特别黑,黑不见底,眼神平静而深邃。她的目光从一个个期盼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廖宴身上。 路栩羽:“选你行吗?” 这个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廖宴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丫头挺有眼力,还知道挑个才貌双全的。 不过,自恋狂廖宴并不想收她为徒,他深知自己脾气急躁,说话没轻没重,压根不是代徒弟的料儿,更何况还是个小丫头,要是哪天他把人家惹哭了,队里这帮兄弟非跟他玩命不可。 廖宴抿嘴一笑,抬眼看看她,不以为然地说:“你还是跟梁队吧,他经验丰富,我都是他带出来的。” 路栩羽看着他,淡然一笑,并没有半点失望的表情,好像意料之中他会拒绝似的。她低下头,不再吭声,明亮乌黑的眼睛低垂着,睫毛浓密而纤长。 不知道是不是廖宴的疑心病又犯了,从第一眼见到路栩羽,他总感觉这姑娘说不上来哪怪怪的,这种感觉跟她漂不漂亮没关系,是她看他的眼神,和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梁队端着水杯慢悠悠地走过来,瞅瞅廖宴,一脸嫌弃地说:“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连个徒弟都带不了,说出来丢不丢人?”他又指指路栩羽和秦晓舟,“正好来了新人,你也锻炼锻炼,别成天给我找活儿!” 廖宴:“……” 是谁爱才如命,好为人师的!是谁说这姑娘各项成绩优秀,得好好培养培养了!这才几天就变卦了?敢情是让他培养啊! 廖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跟老头儿犯冲,章局和梁队,一个比一个反常!他一肚子牢骚无处发泄,只能自行消化。 廖宴一脸无奈,极不情愿地接下“太上皇”的“圣旨”。冷着脸,一本正经的对路栩羽和秦晓舟说:“我丑话说前面,我脾气可不好。脸皮薄,心理素质差的赶紧换人,别到时候后悔。” 路栩羽抬起头看看他,眼中掠过一丝的笑意,一瞬即逝。 终于如愿以偿了。 ------------ 第七章 安排任务 以前,廖宴跟梁队一样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后来因为会议室紧缺,他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办公室贡献出来,改造成了小型会议室和加班时的临时休息区。 他不拘小节惯了,平时也没有副队长的架子,搬到办公区跟兄弟们一起,正好方便工作交流,也方便跟大家耍嘴逗乐。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既隐蔽,视野又好的位置,不仅整个办公区的一举一动能尽收眼底,往窗外望还能看见市局大门口。 廖宴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路栩羽和小卷毛的座位已经安排好了,两个人无所事事的呆坐着。 他从旁边经过,回到自己的座位,往椅背上一靠,抬眼看看两个人,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只不过小卷毛被塞在不起眼的角落,而路栩羽被安排在离他最近,最显眼的位置,所有人一抬头都能看见她…… 这帮兔崽子真是煞费苦心! 廖宴瞅瞅冲着他一脸坏笑的赵雨斌,一猜就知道是这小子的鬼主意! 给两个实习生安排什么工作呢? 廖宴回想起自己刚当警察的时候,还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队里都是年纪和资历比他大很多的前辈,他虽然没有小卷毛这么拘束紧张,但也是整天谨言慎行,大气都不敢喘,哪像现在他手底下这帮小兔崽子一样没大没小的,都是他和梁队惯的。 那时,他整天做些端茶倒水,跑腿作报告的杂活,真正接触到案子,还是到了市局之后,梁队代着他和凌宇…… 想起凌宇,廖宴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身穿警服,冲着他温暖的一笑……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凌宇的祭日了,整整六年,时间过得太快了,那件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让廖宴刻骨铭心。 廖宴压下心中的痛楚,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朝两个实习生招招手,示意他两个人跟他去会议室。 廖宴很随意的坐在会议桌上,路栩羽和小卷毛站在他对面。他迟迟不开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那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也不吭声,三个人像玩木头人游戏似的,看谁坚持的时间最长。 过了好一会儿,廖宴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最近市里没有大案,大家都不太忙,不需要出外勤,都只做些案头工作。这周有两个任务交给你们,第一,把近五年的悬案和大案总结一下,做个分析报告给我。第二,从今年一月份到现在的卷宗整理好上传数据库,不知道怎么做去问赵雨斌。下周一之前完成,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人第一次见识廖宴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都不约而同的一怔,秦晓舟怯生生地说了句:“没有。” 路栩羽干脆只摇摇头没吭声,她低着头想:“记住任务,不会的问别人,看他这架势也不像有耐心再重复第二遍的样子。” 秦晓舟呆若木鸡,路栩羽冷淡漠然。 廖宴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本以为两个人会有一堆问题要问,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话少,干脆变哑巴了,都不给他显摆一下的机会,也不知道真明白了还是装明白。 他目光从两人青涩的脸上扫过,心想还是太年轻,觉得有必要再敲打一下。他绷着脸说:“刚才你们也看见局长都过来了,我不管他的话是不是针对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两个人能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给我找麻烦,出了事我不会替你们兜着,自己滚蛋走人。记住了吗?” 两个人点点头。 廖宴气结,感觉自己这个话痨要被这两个哑巴憋死了,呵斥道:“都哑巴了?说话!” “记住了。”异口同声,像商量好了似的。 廖宴鼻子里喷了口气,把目光移向一直不吭声的路栩羽,眼神冷若寒冰,“你留一下,晓……小卷毛先回去。” 路栩羽抬头看着他,眼神依然清淡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廖宴也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眼神冰冷犀利,不像是看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倒像是面对不配合的嫌疑人。 领他失望的是,路栩羽没有不知所措,也没有忸怩不安,他都怀疑这丫头可能是面瘫,要不就是心理素质太好,见过大风大浪。这要是换了其他小姑娘,早被他吓哭了,而她却跟没事人一样。 他本来想先用眼神给她施压,一会儿问问题好让她实话实说,没想到被她不攻自破,眼看没吓唬住这丫头,廖宴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问:“你简历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怀疑什么?”路栩羽不答反问。 廖宴不耐烦地一皱眉:“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路栩羽不理他的气急败坏,淡淡地说:“那是我的入学照,我平时不喜欢照相,没有别的照片。” ------------ 第八章 心悸 入学照?三年前的照片?开什么玩笑!廖宴其实更想知道照片上为什么是包子脸。 不等廖宴提问,路栩羽自觉做出了解释:“我十六岁时有150斤,后来减肥了。” 路栩羽说得云淡风轻,但廖宴心里的惊讶程度远远超过了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他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天天把减肥挂在嘴边,都是口号喊得响,装备备得齐,三分钟热度,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凤毛麟角。 其实下定决心想瘦很容易,节食、运动、吃减肥药都能在短时间内瘦下来,但常年保持又不反弹还是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自控力的,这些对廖宴来说都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考警学院,众所周知,报考警学院之前要通过严苛的体能测试和身体检查,这两项全部合格,才有资格填志愿,而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都快赶上清华北大了。 路栩羽说她16岁时150斤,廖宴目测她的身高有165公分左右,那么她至少要在高考之前瘦到110斤。既要学习成绩优秀,又要拼命减肥,锻炼身体,如果没有异于常人的毅力,是不可能办到的!这姑娘经历的绝对不是她一句“减肥了”这么简单。 廖宴又问:“你今年22岁?” “我高考复读一年。”路栩羽似乎总能猜到他想知道什么。 廖宴抿嘴一笑,心想:“她是有多大的决心,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现在越来越好奇一个问题了,于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这么想当警察?” 廖宴强调的是“这么”,路栩羽为了考警学院,两三年内减掉五十斤,复读一年,这里面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原因,绝不可能是“从小崇拜警察,想为人民服务”这种骗傻子的理由,她如果敢这么敷衍廖宴,他肯定让她滚出刑侦队,他绝不接收一个华而不实,谎话连篇的人! “因为……”路栩羽低垂着眼想了想。 廖宴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的等待她揭晓回答。 “我不想告诉你。”路栩羽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神清亮,脸上竟然溢出了一丝笑意。 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 廖宴被路栩羽噎得说不出话来,当对上她狡黠的目光时,心竟然漏跳了一拍,脑子也断了片。没想到有生以来还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戏弄! 不老老实实走高冷路线,干什么转型作古灵精怪! 廖魔头虽然平时在局里耀武扬威的,但在男女关系问题上,还处在社会主义的萌芽阶段,单纯的如一张白纸,严格遵守着自己的四项基本原则,跟女孩子从不胡乱挑逗撩拨,顶多开几句不带颜色的玩笑。好容易赶上一个主动示好的相亲对象,还被他一个电话说哭了…… 今天被路栩羽这么一闹,脸上竟然有点挂不住了,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劲头也发挥不出来了。他胡乱把人打发走后,自己在会议室闭门思过了好一会儿。 廖宴把自己释放出来之后,竟然看见路栩羽若无其事的坐着愣神儿,他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把火全撒在那帮小兔崽子身上,“都呆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干活!天天惯着你们了是吧!赵雨斌你别聊闲天了,好好教他们俩,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倒霉的赵雨斌躺着中枪,一脑门问号,竟然还不怕死的跑过来,想问问廖宴要教什么,结果一开口就跑了题,“老大,你耳朵怎么这么红?是饿了么?” 廖宴对他这种跳跃式的思维模式表示无语,耳朵红是饿的么!“滚蛋!这才几点就饿!” “十一点四十。”赵雨斌老老实实地回答。 廖宴抬手在他后脑勺上削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十一点四十了还在这耗着干嘛呢!吃饭去!” 亲爱的廖副队都被这帮小兔崽子气饿了…… 所有人一头雾水,不明白廖魔头为什么忽然犯起狂犬病,看见谁想咬谁!继章局、梁队之后又一个反常的!估计早晨出来都忘吃药了! 罪魁祸首路栩羽一声不吭的低头玩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表情,在大家的招呼下,她也跟着一起去了餐厅。 ------------ 第九章 餐厅趣事 去餐厅的路上,刑侦队的小兔崽子们生怕自己家白菜被别人拱了,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人形隔离带,把路栩羽众星捧月般的围在中间,那架势像极了护送明星的保镖,而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的廖副队意外客串了一把保镖头子,虽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段,是餐厅里人最多的时候,一眼望去,清一色的深色警服,个别几个穿便服的特别显眼,廖魔头当然就是其中一个。 他平时自由散漫惯了,都是一身休闲装,只有在很重要的正式场合才穿警服,今天穿了一身黑,配上他英俊潇洒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新俊逸。 路栩羽和小卷毛是实习生,不是正式的在编人员,没有警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 因为这个不可抗力的原因,路栩羽毋庸置疑又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身材高挑清瘦,长了两条模特的大长腿,又细又直,一眼望去,脖子底下全是腿。她从餐厅经过,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市局是盛产单身狗的摇篮,不光是刑侦队,其他部门也都面临着男多女少的现实问题。百年不遇一个漂亮小姑娘,还长得跟香港明星似的,傻小子们的目光都跟开了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投向她。 沾路栩羽的光,平时因为廖宴的卑劣行径,一直跟着吃瓜捞的刑侦队,也意外成为了受欢迎对象。其他科室的傻小子们都过来偷偷向他们打听这位美女,这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优越感,让几个小兔崽子有点飘飘然,嘴风紧得很,半个字都不透露,成功继承了廖魔头的衣钵,遭恨德行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广源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栩羽,笑着对廖宴说:“这就是你们新来的实习生吧?早晨没看见正脸,小姑娘还挺漂亮的,不给介绍介绍?” “技侦科的胡广源胡队,路栩羽。”廖宴的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你好,胡队。”路栩羽很有礼貌的向胡广源伸出手。 廖宴不由得把目光落在路栩羽白嫩的小手上,忽然反应过来,她跟刑侦队里所有人都握过手,现在还主动向别的人伸手,却从来没跟他握过手!不管怎么说,也是廖宴把她从接待室接回来的,还答应带着她,有这么不尊敬师长的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廖宴心里愤愤不平,心理年龄瞬间回到了学龄前,像个在大人面前不受宠的孩子,莫名的有点小失落和小妒忌,表面上却装得满不在乎。 市局的伙食非常丰盛,但不太适合路栩羽的口味,油大盐大酱油大,严重影响了她的食欲,她在窗口转了一圈,只盛了一些米饭和清炒小白菜。 刑侦队的小兔崽子们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还不忘用眼睛瞟着他们的美女吉祥物,生怕她会迷路似的。 “这呢!小路。”赵雨斌伸长脖子跟路栩羽招招手,看她走过来,趁人不注意在廖宴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大,你猜路栩羽有没有男朋友?” “关我屁事。”廖宴刚才那点小失落还没过劲儿。 赵雨斌胸有成竹地说:“我猜她没男朋友。” 廖宴嗤笑一声,抬头看看他,刚要给他来两句,正好看见路栩羽端着盘子往这边走。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蓝白相间的运动夹克,配上她纤长匀称的身材,就像一只绚丽多彩的花蝴蝶,从沉闷的深色制服中掠过,所过之处都被她带动起了一丝生机。 赵雨斌殷勤的帮路栩羽拉了把椅子,瞥见她盘子里的饭,惊讶地说:“小路,你怎么吃这么少啊!怪不得你这么瘦,多吃点!市局的伙食是出了名好吃,市领导每次过来视察工作,都得在我们食堂吃一顿,曾经还盛传一句话,不管多瘦的人,只要在市局食堂吃一年,保准让你胖十斤!” 路栩羽一脸惊悚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听见了史上最恐怖的鬼故事。 廖宴一口饭刚要往下咽,听见他这脑残的言论,差点没被噎死。心想在精明的狐狸也有犯傻的时候,赵雨斌这马屁拍错地方了。 他用筷子敲敲赵雨斌的头,提醒他:“你小子跟人家小姑娘说吃这的饭能胖十斤,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脑子被驴踢了吧?” 赵雨斌恍然大悟,赶紧在嘴上拍了一下,“瞧我这乌鸦嘴,太不会说话了!不过你再胖十斤也看不出来,你男朋友要是敢嫌弃你,我们给你拔闯!” ------------ 第十章 这是什么反应 廖宴在心里给赵雨斌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兔崽子脑子转得真快!套话的本事在哪都能派上用场。 在场的众人接到赵狐狸的暗号,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屏住呼吸,偷偷注意路栩羽的反应。 可惜,路栩羽只是微微一怔,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什么反应?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有没有男朋友的事吗? 此时的气氛有点小尴尬,阴谋没有得逞的赵雨斌被晾在一边,对路栩羽这个冷漠的反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应对,干巴巴的嘿嘿两声,不吭声了。 廖宴看戏都看饱了,他放下筷子,缓缓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路栩羽,觉得这姑娘就像开在雪山顶的一朵雪莲,冷艳孤傲,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却总能给他带来惊喜,就连无所不能的赵狐狸都被她破了阵,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了。 路栩羽像个没事人似的吃了一口菜,不禁皱皱眉。 难吃!又咸又油,实在难以下咽,这么难吃的饭还能胖十斤,这些人的味蕾是塑料做的吗? 她放下筷子,起身去了窗口,端来一碗热水。 白水涮菜,廖宴太熟悉不过了,他当初为了练腹肌也这么吃过一段时间。他刚想开口显摆几句,就看见路栩羽解开拉链,把上衣脱了,随手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件白色体恤,露出了她细嫩光滑的手臂,和一块让廖宴目瞪口呆的手表。 俗话说的好,穷玩车富玩表,无产阶级玩电脑。廖宴喜欢表,但也跟鞋一样,只是单纯的喜欢。最值钱的一块手表,还是当年他攒了一年的工资,拖朋友从国外捎回来的。 有一次追捕罪犯时,不小心把表盘磕掉一小块,把他心疼坏了,梁队还嘲笑他跟掉块肉似的,后来都不舍得戴了。现在习惯用手机看时间,偶尔心血来潮才戴块手表玩玩。路栩羽手上这块,乍一看平凡无奇,牌子也是让人看不懂的一串英文,但懂行的一眼能认出来,低调的奢华,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廖宴实在看不惯这些有钱人的教育方式,不老老实实把孩子送出国留学,竟然煞费苦心的送来当警察,这玩的是哪国的教育理论?还胆大包天的专门在人民警察面前炫富,真以为市局是自己家后花园,在这开party了! 吃完饭,廖宴让路栩羽先回去,他们几个男的去抽烟,大家凑在一起,聊的话题也都是路栩羽这朵雪莲花。 “我还是猜她没男朋友。”赵雨斌还不死心的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为什么?”大家问。 赵雨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哪个男人受得了?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可惜了。” “这就放弃了?”廖宴吐了口烟,一脸不屑地看看他,“刚才献殷勤那股劲哪去了?小兔崽子!” 赵雨斌失落地撇撇嘴,忽然眼前一亮,他看见秦晓舟了!这个一向存在感很低的小卷毛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赵雨斌一把把小卷毛拽过来,“兄弟,你跟路栩羽是一个学校的吧?跟我们说说她呗!” 秦晓舟抬手推了推眼镜,战战兢兢地说:“她是学刑技的,跟我不是一个系,我跟她不熟。” 众人大失所望,以为故事结束了。 接着,秦晓舟说:“她平时特别低调,喜欢独来独往。” “还有么?” “听说她家里很有钱。” 廖宴实在受不了秦晓舟这磨磨叽叽的脾气,忍不住吼了一声:“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跟挤牙膏似的!这点小破事还吊人胃口?” 秦晓舟冤得很,他不是成心想吊大家胃口,而是他跟路栩羽真的不熟,他也需要回忆才能想起来。可他不敢解释,他有点怕廖宴,觉得他有时候像个发疯的老虎,随时要咬人。 赵雨斌怕秦晓舟被廖魔头吓着,赶紧解释:“你别怕,老大就是急脾气,没别的意思,咱们都是一个队的,你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好。那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秦晓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廖宴对天翻了个白眼,忍着不去掐死这个小卷毛。 赵雨斌:“没有?” “不知道。”秦晓舟说:“不过,听说追她的人特别多。” 难怪傻小子们献殷勤的时候,路栩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敢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有颜又有钱的女孩子,没人追才怪! 赵雨斌还想问什么,被廖宴硬生生的打断:“那丫头有没有男朋友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们谁都养不起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赶紧回去干活!别再打听了!” 赵雨斌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一句:“说得就跟你养得起似的!” “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学会顶嘴了是吧!”廖宴抬脚朝赵雨斌屁股踢了一下。 回到办公室,他们看到路栩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单手支头翻看着资料。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额头的一缕碎发上,使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恬静的光芒,就像油画里的美丽少女,安静地犹如一滩幽深的湖水。 此情此景,让廖宴不禁想起朋友圈里的一句话:愿岁月静好,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 第十一章 恭喜你,中奖了! 下午,赵雨斌带着路栩羽和秦晓舟来到档案室,帮他俩办理提档查阅的手续。 “提档函带了吗?”档案室管理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慈眉善目的戴了个样式十分古朴的眼镜,眼镜片有啤酒瓶底那么厚,大家都叫她马姨。 “带了,马姨。”赵雨斌赶紧把手里的提档函交给她,笑着说:“我们梁队签了字的,您看一下。” 马姨推了下厚重的眼镜,眯着眼看了看,抬头问:“老梁这是又收徒弟了?” 赵雨斌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马姨,您太了解我们梁队了,都知道他一提档就是收徒弟。不过这次您只猜对了一半,不是梁队,是我们廖副队收徒弟了。” 马姨一怔,一脸惊讶,“小廖?他还能带徒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雨斌噗嗤一笑,心想那个混世魔王的英勇事迹都传到偏僻的档案室了。 “这不是我们梁队特意交代的嘛,让他锻炼锻炼。”说完,他指指身后的两个人。 马姨看到清新可人的路栩羽,眼前一亮,“哟!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呀!怪不得小廖这么积极呢。” 路栩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赵雨斌干咳两声,小声在马姨耳边说:“不是他积极,是迫不得已,太上皇下的圣旨。” 他回头对路栩羽和秦晓舟说:“一会马姨带你俩进去,你们先查着,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马姨,我把他俩交给您了,有什么事叫我,我先回去了。” “好。”马姨爽快地答应了。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路栩羽和秦晓舟还没回来。办公室里除了今天值班的赵雨斌,就剩下廖宴还没走,徒弟没回来,他这个当师父的哪能提前撤退。 廖宴看看时间对赵雨斌说:“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好嘞!”赵雨斌刚走到门口,就跟路栩羽和秦晓舟撞了个满怀。 “怎么才回来?还以为你俩被扣下了。”赵雨斌关心地问。 秦晓舟难为情地说:“没查完……” 赵雨斌一听笑了,摆摆手说:“咳!没查完没关系,明天可以接着去,梁队都签字了,这段时间你们可以随时过去查。时间不早了,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下班吧。”他压低了声音说,“老大等你们半天啦!” 路栩羽看到廖宴已经站在走廊等着他们,神情略带些许不耐烦,对他俩说:“走吧!” 三个人一起走到市局门口,一路无话。 廖宴觉得自己跟这两个木头在一起,也快变得失去语言能力了。 他在大门口站定,双手插兜,对他俩说:“五年的悬案和大案不是一个下午就能查完的,我希望你们两个用心去做这个报告,对以后你们接触案件会有很大的帮助。” 两个人点点头。 廖宴无奈地一笑,问:“你俩怎么走?” 秦晓舟说:“我离得不远,骑个小车就行。”说完,他一溜烟不见了。 廖宴心想,“这小子上班木木讷讷的,下班了跑得倒挺快。” 他又看看路栩羽,问:“你呢?” “我开车来的。”路栩羽看向路边那辆孤零零的小粉车。 原来这车是她的! 廖宴隔着八丈远就看见一张熟悉的小白条,他扬扬下巴,幸灾乐祸的一笑,对她说:“恭喜你,中奖了。” 路栩羽满脸莫名其妙,顺着廖宴的视线看去,发现她的小粉车上别着一张沾满杨絮的罚单。 她走过去默默的把罚单拿下来,看了看,刚要收起来,就被廖宴抻了去,“你没看见地上的黄线吗?还敢把车停这,不罚你罚谁。” “门卫不让进,我再找停车位就迟到了。”路栩羽随口解释了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廖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尚哥,我是小廖。呵…我麻烦你个事,我这新来个实习生,早晨把车停在市局门口被贴条了……” “哎!不用……”路栩羽刚要开口阻止他,被廖宴一抬手打断了。 他在为她求情。 路栩羽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睛盯着地上飘来飘去的杨絮,眉头微微皱着。 多此一举!该交罚款交就是了,没必要向别人刷脸,还欠份人情,真是多事! 她想着晚上回去查查附近的停车场,以后停别处,不用他操心。 廖宴的一片好心,被人家小姑娘当成了驴肝肺,可怜他还浑然不知。挂了电话,还一脸得意地对她说:“我跟交警大队说好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记住了吗?” 路栩羽无奈地点点头,不禁一笑,说:“谢谢你。”多管闲事的廖副队。 这个无奈的笑,竟被廖宴误会成了感恩戴德,他满不在乎的地说:“没事,你早点回家吧,我走了。” 廖宴跟路栩羽道别后,沿着路往地铁站走,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按喇叭,他回头一看,是路栩羽的小粉车。 她摇下车窗,问:“你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幼稚的廖副队以为路栩羽良心发现,想报答他。他了然一笑,低头往车里看,“我住东海区。” 路栩羽:“顺路,上车。” 路栩羽的语气简单干脆,让廖宴不由得一怔,倒像是命令他似的。 但廖宴分明从路栩羽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恬静的笑意,配上这辆少女感十足的粉色甲壳虫,使她整个人显得不那么冰冷刺人,还带了点俏皮可爱。 看来适当让她欠一些人情也是有好处的。 自作多情的廖副队盛情难却地上了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这么袖珍的小车,像坐碰碰车似的,感觉挺新奇的。 他人高腿长,窝在这么个“小昆虫”里,伸不开腿,坐不直腰,别提多憋屈了,但他也不想在路栩羽面前自毁形象,只能尽量保持着一个不那么窝囊的姿势。 他胳膊肘架在车窗边,抬眼扫了一下车里。这车很新,保养得也很好,没有零七八碎的装饰品,只有淡淡的车载香水味,倒很符合这丫头冷冰冰的性格。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样冷漠的性格,竟然开一辆这个小巧可爱的“小昆虫”,这丫头心里到底住着个什么样的小公主?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廖宴扭头看着聚精会神开车的路栩羽。 “把胳膊拿下来。”路栩羽瞥了他一眼,“我要关窗开空调了。” 廖宴这个话题还没开始,就生生的被路栩羽打断了,他觉得这丫头可能不想听他说话吧。 于是廖宴知趣的不再吭声,扭头看风景去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路栩羽的声音忽然传来。 廖宴微怔地看向她,嘴角不由得翘了翘,“我不明白,你这个富二代为什么非要当警察?” ------------ 第十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富二代?”路栩羽不悦地皱了下眉,“我简历上写着富二代了吗?” 廖宴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名表,懒洋洋地说:“单这一块表,就赶上刑侦队队长一年的工资了,脚上这双鞋也得上万了吧?能开这辆车的人,不一定家里特别有钱,但肯定不差钱。你还没毕业哪来的钱买这些?综上所述,我说错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路栩羽才开口:“没错,你说的这些,只能证明我家里是不差钱,并不代表我是富二代,请注意你的用词,廖副队。” 廖宴一挑眉,心想这丫头真够矫情的。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随口回了句:“说一句也不行?这么刺儿?” 也许是他满不在乎的语气,也许是他打心底对她的轻视,让路栩羽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刺耳难听。 她现在非常非常后悔让廖宴上车,忍着没把他踹下车,已经算对他格外开恩了。 廖宴挪动了一下,换了个坐姿,接着说:“行,不让说就不说。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想当警察了?” 廖宴看到她抿着嘴不吭声,好像没听见一样。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路栩羽已经快被他气炸了,还不知死活的往马蜂窝上捅。 忽然,路栩羽猛地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眼中略带怒意,眼睛亮得瘆人,直直盯着廖宴,像一把锋利的宝剑刺入廖宴眼中。 路栩羽一字一句地对廖宴说:“廖副队,我不想骗你,但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不是一个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吧?如果我不回答,你会把我怎么样?开除我吗?我是来作警察的,不是来市局开party的,请你不要因为我家庭条件优越,就误会我是个拜金的富二代。我只告诉你一句,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次机会,请你以后不要再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了,可以吗?” 这是路栩羽一天中说话最多的一次,确是因为这么不愉快的话题。她固执地看着廖宴,就好像廖宴不给她个回答,她就不放他离开似的。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都好像瞬间凝固了,给人一种冰冷的窒息感。 廖宴被路栩羽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 廖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平时飞扬跋扈的廖魔头,就好像舌头打了结一样理屈词穷。 那一瞬间,他分明从路栩羽漆黑的眼中,看到了盈盈泪光,甚至带着一丝委屈和怨恨。 他先是感到有些愧疚,紧接着又有些窝火。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是她的领导,他有权知道一切他心存疑虑的事,这再正常不过了。 即便是他用词不当,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他就纳闷了,这个问题到底有多难回答?比顶撞领导丢掉工作还重要吗? 今天,这个倒霉丫头一而再地给他下马威,让他频频失态,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恐怕以后更镇不住她了! 廖宴脸一沉,抿了一下嘴,缓缓开口说:“我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对你这么难以开口。你说你是来当警察的,好!我问你,你见过哪个警察出现场戴块这么贵重的表?哪个警察穿着限量版运动鞋去查案?哪个警察开个碰碰车追捕犯人?” 路栩羽刚要反驳,被廖宴的话打断:“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把当警察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吗?你真的认真对待了吗?警察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有没有想过?难道你当警察,只为了解决你心里那桩事吗!”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路栩羽心头一震,脸刷一下煞白,惊愕地看着廖宴,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廖宴抬眼打量着她,不屑地说:“丫头,记住了,姜还是老的辣,以后别在我面前抖机灵了,哥捉犯人的时候,你还在学几何方程式呢!话已至此,以后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廖宴看了看一脸愕然的路栩羽,确定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懒得再跟她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就算她要替父报仇,也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一天够糟心的了!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廖宴开门下车离开,这一系列动作,路栩羽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还在梦里一样。直到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她的意识才回到了现实。 他知道了吗? 不,不可能,他现在查不到她的档案,不可能知道她的事。他只是猜测,他在诈她,警察不是最擅长这么做吗? 路栩羽脑子里胡思乱想,身体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冷气开太足了,她觉得浑身发冷,身体像被裹了一层寒冰。她伸手把冷气关了,不由自主地双臂交叉抱住自己,蜷缩在座位上。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盛夏的夜晚,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黑暗阴冷的壁橱里。 忽然门开了,一束光照了进来,一个男孩出现在光束里,他笑着朝她伸出手:“小羽,原来你在这,把手伸过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 路栩羽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没有人握住她。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那个带她离开黑暗的男孩,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孤独无助地咬着手指,浑身不住地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个被封在心底的秘密,今天被人毫无征兆地撕开了一个带血的口子,那种锥心刺骨地痛又席卷而来。 路栩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来。 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了狰狞的血色,仿佛在宣告黑夜的来临。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一辆粉色的甲壳虫默默地汇入其中,加速驶去…… ------------ 第十三章 拿去喂狗 每个人发泄情绪的方式都不一样,路栩羽的方式则比较特殊。小的时候,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叫也不出来。长大后,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换着花样做很多好吃的,然后要么分给别人,要么全部扔掉。 今天,被廖宴狠狠刺激了一下的她,几乎一晚上都在蹂躏厨房。她正在分蛋清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就跟没听见一样,直到分完剩下的三个鸡蛋,她才接通,是视频通话,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我还以为你睡了,这么晚了在干什么?”男人未语先笑,一边说一边对着手机挤眉弄眼,英俊成熟的脸庞变换着各种角度,像是在玩自拍,又像是把屏幕当成了镜子。 他这些自恋又迷人的动作,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路栩羽根本没赏他一眼。她把手机立在一边,正在专心致志地打发蛋白,直到把淡黄色的蛋清打成雪白细腻的奶油状才停下。 “找我什么事?”她抬眼看了看手机里的男人,并没有要停下来陪他聊天的意思,又开始忙着筛面粉。 男人看到路栩羽脸色不太好,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于是关心地问:“没事,就是想你了。我看你今天情绪有点低落,发生了什么事吗?谁惹你了?” 路栩羽把面粉混入蛋黄液,想了想说:“一个跟你一样惹人嫌的男人。” “我?What?你有没有搞错?我惹你嫌了吗?世界上除了你爸和你妈,还有第三个人比我对你更好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把别人犯的错,栽赃嫁祸到我身上……”男人像是被路栩羽点了大穴,喋喋不休地说起来没完。 路栩羽伴随着男人的“控诉”,小心翼翼的把蛋白混入面粉,搅拌好倒入烤盘,放入烤箱。 她调好温度和时间,看男人还没有要闭嘴的意思,无奈的对天翻了个白眼,“好了,我冤枉你了还不行吗?说一句都不行?这么刺儿!” 路栩羽并没有意识到,她竟然把廖宴那句讨打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这个倒霉的男人。 男人听后果然炸了毛,“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长得帅不帅?欺负我们路大小姐,不想活了他!等月底我回国找他算账!” 路栩羽早猜出了他的小心思,故意逗他:“刑侦队副队长那个混蛋,长得……”她故意拉长声音,吊人胃口,“当然没有你帅了。” 后半句话成功取悦了男人,他一脸严肃的脸没绷住,笑了出来,“不错,会哄人了,有进步。” 路栩羽没有继续这个无聊话题,而是换了一个问:“你月底要回国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说:“当然,我再不回来,你非得相思病不可,我得回来英雄救美啊,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对吧宝贝儿?” 路栩羽被他逗笑了,“滚!别胡说八道了!” 男人看到她露出了笑意,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栩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栩羽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她垂着眼,不吭声,男人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就好像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 这时,烤箱“叮”地一声响,蛋糕烤好了,路栩羽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戴上棉手套,把蛋糕取了出来。 “烤得不错嘛!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跟米其林大师媲美了。我隔着手机都闻见香味了,等我回去了,你也要做给我吃!”男人说。 路栩羽笑着点点头,把蛋糕放一边冷着,又从冰箱里拿出切片面包,鸡胸肉和牛油果。 “你做这么多吃得下吗?” 路栩羽和颜悦色地看着蛋糕,意味深长地说:“当然吃不了,明天拿去喂狗。” 男人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她这笑有点瘆人,他干笑两声问:“什么狗这么有口福?你不会下了毒吧?” 路栩羽朝他挥了一下刀,警告式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切牛油果,她熟练的把牛油果切成宽度一样的薄片,整齐的摆在面包上。 “今天,那个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男人,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男人一听来了兴致,连忙问:“是你刚才说的副队长吗?他还挺厉害的!他怎么说?” “他说我是富二代,还逼问我为什么要当警察,后来就……”路栩羽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怒意。 男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栩羽,有些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为什么非要被那件事困住自己呢?其实你根本不适合当警察,不是吗?” “我知道,但如果我不做,就不会再有人做了。”路栩羽在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关掉了视频通话。 ………… 从早晨一睁眼开始,廖宴的起床气就没散,脸色一直阴郁着。他昨晚没睡好,做了一宿的梦。他梦见自己在追捕犯人,眼看就要逮着了,忽然场景一换,变成在路栩羽车里,他指着路栩羽鼻子破口大骂,把人家姑娘骂得嚎啕大哭,还要跳车自杀…… 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什么破梦,一点水准都没有! 廖宴顶着两个黑眼圈,开车经过市局门口时,特意扫了一眼马路两边,没发现那辆小粉车。 那丫头长记性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廖宴一眼就看到路栩羽的座位是空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晚那个荒唐的梦,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心不在焉的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无意中瞥见桌子上放着个牛皮纸盒。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香喷喷十分诱人的奶油蛋糕。 廖宴吃了一惊,他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这帮小兔崽子怎么忽然转性了?平时帮他捎早点,都是万年不变的大饼加一切,今天怎么这么有情调?不会是捅了什么篓子,提前贿赂他吧? 廖宴脸一沉,扬声喊道:“赵雨斌,你给我过来!” “怎么了?老大”赵狐狸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廖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犀利,直到把赵狐狸的脸盯得快抽筋了,才缓缓开口:“赶紧交代吧!又捅什么篓子了?” 赵雨斌一头雾水,不明白廖魔头又犯什么病了,小心翼翼地问:“什么篓子?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廖宴指指桌上的纸盒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雨斌低头一看,连忙松了口气,刚才被廖宴吓僵的脸,瞬间回了血,堆起了笑说:“这是路栩羽做的,大家一人一份。” ------------ 第十四章 晕车 廖宴一愣,重新低头端详这块香气扑鼻的小蛋糕,受昨晚那个不着边的梦影响,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不会被她下了毒吧?” 但嘴上确是另外一句:“你们都吃了吗?” 赵雨斌点点头,“吃了!特别好吃!老大,你要是吃完早点了,这块别浪费,我替你……”说着,他一边观察廖宴的反应,一边把狐狸爪子偷偷伸向纸盒。 廖宴“啪”一下拍在赵狐狸手背上,“滚蛋!”接着又问:“那丫头干嘛去了?” 赵狐狸揉揉手背,极不情愿地告诉他:“去档案室了。” 廖魔头犯了一早晨的疑心病,此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做贼心虚,虽然昨天从路栩羽那扳回一局,但显然是刺激到那丫头的神经了。回到家想起这事,还真有点后悔,生怕那丫头心情不好,开车再出什么事。 不过今天看到这枚可爱的小蛋糕,证明他那些胡思乱想都是多虑了。她可能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特意做了好吃的甜点请求他的原谅吧。 真是个又倔强又可爱的小丫头! 天真的廖魔头永远不会知道,他其实就是路栩羽眼中一只试吃的小狗…… 廖小狗美滋滋地拿起蛋糕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香软可口。 好吃得都想爆粗口了! ………… 路栩羽从档案室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去餐厅吃饭了。 她回到座位上,拿出昨晚做的三明治,忽然想起早晨放在廖宴桌上的蛋糕。 她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窗口,尽管此时周围没有一个人,但她还是以开窗通风为借口来到窗边,迅速瞟了一眼廖宴的桌子,发现纸盒还在。 路栩羽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心想:“可能是怕我想毒死他,不敢吃吧!” 她一转身,就看到廖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然后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廖宴先打破了僵局,他随口一问,语气轻松自然,就好像昨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路栩羽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看见他就来气,她故作镇定地回答:“我自己带了饭。” 廖宴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又匆匆往外走,经过路栩羽时忽然停住,表情奇怪地看着她,“蛋糕很好吃,谢谢!” 路栩羽抬头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由得一怔,她对廖宴这种自来熟的语气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要说,不用谢,那些都是我发泄情绪的产物,你们都是我要喂的小狗吗? 想到这,路栩羽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她朝廖宴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 廖宴难得看到这丫头乖巧可爱的一面,心不由得一软。他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时间不允许,甩下一句:“下班等我。”就匆匆离开了。 廖宴再次回来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除了值班的老黄,就剩下在写报告的路栩羽。 “你怎么还不走?”廖宴问。 路栩羽:“不是你让我等你嘛?” 廖宴一拍脑门,忽然想起自己中午说过的话,他看了眼手表,有点懊恼自己的多嘴。 他回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路栩羽,“这是办停车证的申请表,你明天填好了找梁队签个字,交给门卫,他会给你办个证,以后就能把车停在市局里了。” 路栩羽恍然大悟,原来他因为这事留下她。她接过申请表,并没有露出廖宴期待的惊喜表情,而是依旧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廖宴无奈的一笑,不知道这丫头会对什么事感兴趣,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早晨没见着她的车,“对了!你今天把车停哪了?” “我没开车。” 廖宴一愣,心想:“这丫头不会以后都不开车了吧!那我今天可多此一举了!” “我今天限号。” 说话大喘气! “正好我顺路,可以送你一程。”廖宴看见路栩羽迟疑的表情,不禁问:“怎么?怕了?” 路栩羽本想委婉的拒绝,但听他后面这句,又想起昨天他那副欠揍的表情,不由得脸一沉,“不用了,我晕车。” 廖宴嗤地笑了,想拒绝他,还找了个这么烂的理由。 “我自己开车没事,坐别人的车就会晕车。”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确实有这样的人。廖宴咧嘴一笑,“等你坐过我开的车就知道了。走吧!试试不晕车的感觉!” 路栩羽认为廖宴的过度自信可能是天生使然,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后天练不成他这么自然。 她极不情愿的跟着廖宴来到他车跟前,实在不想经历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想了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要不我来开吧?” 廖宴一挑眉,觉得路栩羽这句话是对他十年车龄的极大侮辱。极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少废话!上车!” 他看到路栩羽坐进来,慢吞吞地系好安全带,表情严肃,浑身紧绷。廖宴抿着嘴,忍着笑,慢悠悠说:“你现在这样子,让我看着特别眼熟。” 路栩羽:“什么?” “让我想起押赴刑场的犯人。” 路栩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廖宴嘿嘿一笑,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当警察的要是晕车,那你就老老实实在局里呆着吧,别想出现场追嫌疑犯了。遇到嫌疑犯开车逃跑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要用到高级别的车辆拦截和特技驾驶。警匪片看过吧?差不多就是演得那样,非常激烈!非把你肠子都吐出来不可!” “别的不说,就说最基本的蹲点吧,建议你先找个35度以上的天气,往车里一呆,不能开空调。不开空调是因为长时间着车又不动,容易引起怀疑,暴露你和同事。除了上厕所,至少要在车里呆八个小时以上,咱们刑侦队警力一直不够,有时候两个人出警,一呆就是十二个小时。你一个女孩子,要是赶上每个月那几天,出去一趟折腾坏了身子,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谢谢你的建议。” 路栩羽实在不想听他越来越不着边的长篇大论了,连女孩子来大姨妈的事都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实在是佩服此人的脸皮! 廖宴正说得起劲儿,被路栩羽突如其来一打岔,一时忘了说到哪了。 “那什么……你去哪?” “你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超市门口吧。” “没晕车吧?”廖宴把车在路边。 路栩羽微怔,她看到廖宴侧过身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清亮又得意的笑,使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意气风发。 ------------ 第十五章 公园事件 说来也奇怪,路栩羽这次坐廖宴的车,竟然真的没有晕车,胃里也没有翻江倒海,难道是他的喋喋不休专治晕车吗?还是因为她对他的反感,转移了注意力? 路栩羽一路都在思考这个让她匪夷所思的问题,直到到家也没有想通。 不过廖宴的那些建议,对路栩羽还是有很大启发的,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根本没仔细想过办案到底是个什么过程。从没想过最简单的蹲点,也要付出这么大辛苦。 今天只听廖宴简单说了几句,就觉得当刑警真得不是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背后付出的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如果有一天真要出现场查案,恐怕遇到的困难会更多。不过那又怎么样,都是迟早的事。 “迟早的事”果然发生得突如其来。早晨刚到办公室,梁队就召集大家开会,有案子了。 “最近一个月,两个辖区接连接到群众报案,嫌疑人晚上在公园猥亵单身的年轻女性。受害人都是在公园夜跑的女性,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关键是没有一个受害人看到嫌疑人的脸,事发地都是在偏僻黑暗的小路,案发时间只有短短一两分钟,嫌疑人突然袭击,又迅速逃离现场。” “嫌疑人还有其他特征吗?”廖宴问。 梁队把受害人的笔录递给他,廖宴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走到白板前,边说边写:“嫌疑人是男性,初步判断年龄在20至40岁之间,身高在170公分左右,身材偏瘦,案发时身穿黑衣黑裤,戴口罩和帽子,故意遮挡面部容貌。” “案发地有两个,分别是西河区的卢林公园和北湖区的红谷公园”廖宴在地图上找到两个公园的位置,分别做了标记。 赵雨斌从手机地图上查了一下,“两个公园相距有10公里。” 路栩羽问:“确定是同一个嫌疑人吗?” “从笔录上看,嫌疑人的外貌特征相同,初步判断是同一个嫌疑人。” “卢林公园的案发日期是4月5日,4月12日和4月19日。红谷公园的案发日期是4月26日。” “日期有规律。”老黄说,“都是相隔一周,都是星期一。” 廖宴说:“宋铠去联系一下调取两个公园的所有监控,包括周边道路的。老黄和连骅去趟卢林公园,赵雨斌和我去趟红谷公园,大家分头行动,实地勘察一下,注意细节,有事随时向我汇报。” 廖宴安排完任务,一转身看到路栩羽和秦晓舟,两个人眼神期盼地看着他,他想了想说:“秦晓舟跟老黄那组,路栩羽跟我这组,大赶紧出发吧。” 别看廖宴平时自由散漫,一到正经事上,立马换了一副雷厉风行的嘴脸,随时进入状态,都不带缓冲的。 路栩羽有些意外,没想到廖宴愿意把她带在身边,她也没有多想,跟着他们离开了办公室。 上车的时候,赵雨斌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安全带还没扣上,就被廖宴哄了下去,“你坐后面去,让那丫头坐前面。” 赵雨斌不解地问:“为什么?” 廖宴瞪了他一眼,“她晕车。” 赵雨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乖乖坐到了后排。 廖宴皱了皱眉,想喷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没心思搭理他的阴阳怪调。 他看着路栩羽系好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路栩羽发现廖宴今天的表情跟换了个人似的,格外的严肃,也不爱说话,一直皱着眉,心事重重的。 “老大,刚才老黄说日期有规律,按照这个规律判断,5月3日很可能还会发生一起。” 廖宴从鼻子里重重地喷了口气,担忧地说:“这正是我担心的。目前还没接到有人报案,但我判断嫌疑人在红谷公园再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什么?”路栩羽问。 廖宴抿着嘴,摇摇头,“现在不好说,一会儿到公园看看再说。” 他不想告诉她,那些都是他干刑警这么多年的直觉,有时候他更希望自己这些直觉不要应验。 “他为什么辗转两个公园?为什么一周作案一次?作案后的交通工具是什么?这些都是值得推敲的地方。赵雨斌,告诉大家,这几天做好加班的准备。一周之内必须把这案子破了,不能让这个死变态逍遥法外了!” 路栩羽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现在的廖宴,才真正像个刑侦队副队长的样子。她的心也不由得随之紧绷起来。 “笔录上的作案细节是什么?”路栩羽忽然问。 廖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搂抱,袭胸,亲吻。” 路栩羽问:“他不是戴了口罩吗?” 廖宴瞥了她一眼,“戴口罩就不能亲了?不要用常理去判断变态的行为,他们的作案动机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没事的时候,建议你多看一些有关变态犯罪心理的书,对以后分析案件会有帮助。” 路栩羽点点头,暗自记下了。 “我问你,夏季高发的案件有哪些?” 路栩羽很认真的想了想,“抢劫,性犯罪……” 不等路栩羽说完,廖宴自顾自地开了口:“入室盗窃,夏天人们大多开着窗睡觉,晚上还喜欢出去遛个弯,逛个夜市什么的,家里没人,容易给犯罪分子留下可乘之机。” “寻衅滋事,夏天路边都是露天的烧烤摊,一些人喝大了耍酒疯,容易发生口角,动手打架斗殴。” “街头抢劫,人们穿的少了,什么大金链子金手镯,名牌手表都露出来了,容易被犯罪分子盯上,实施抢劫。”说着廖宴还不忘往路栩羽手腕瞟一眼。 正好路栩羽也听出了廖宴的画外音,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我今天没戴表。” 廖宴干咳了两声,还得便宜卖乖,“我没说你!言归正传,还有就是性犯罪。夏天,小姑娘们穿得少了短了,又喜欢逛个夜店酒吧什么的,大半夜一个人回家,容易让人盯上。当然,也有好南风的……” 路栩羽以为廖宴在开不着边的玩笑,看他一脸严肃,就没吭声。 廖宴话音一转,“而近一两年,因为夜跑发生的案件也越来越多,所以这个案子必须赶紧破,防止夜长梦多!” ------------ 第十六章 飞起一脚 红谷公园位于北湖区西侧,与西河区相邻。公园中心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景观湖,北侧有一座用工程废土为填充物堆建而成的假山。 今天不是周末,公园里的游人不多,大多数都是晨练的老人。廖宴一行三人从公园正门进入,在公园的景观地图前停下了脚步。 廖宴掏出手机,对那两个人说:“把地图照下来,留作备用。” 他指指地图上的环形走道,“整个走道基本上都在比较明显的位置,只有一小段与山体相邻,位置比较偏僻,案发地应该就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 三个人沿着走道往山后走,沿途看到公园中心的景观湖中,接近岸边的位置长满了荷叶,赵雨斌指指那些荷叶说:“七八月份的时候,湖里开满了荷花,芦苇荡能长到两米多高,我去年来过一次,景色非常优美。” 廖宴一挑眉看向他,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你去年来这干嘛?” “我……我那啥,溜着玩呗。”平时伶牙俐齿的赵狐狸,此时嘴里拌了蒜。 廖宴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眼睛故意不看他,说:“行啊!你小子想脱单都不向组织汇报,等这件事完了再找你算账,一顿饭你是躲不过了,自己看着办吧!” 赵雨斌赶紧老实交代,“别别,老大,我那不是家里给介绍的嘛,又没成,不算脱离组织。” 廖宴哼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他看到路栩羽一直低头看手机,不禁问:“你干嘛呢?” 路栩羽抬头看看他,说:“这个公园周围有一片居民区,难得这里有这么大的公园,我查了一下地图,沿走道一周大概有五六公里,对喜欢运动的人来说非常难得。” 赵雨斌问:“小路,你平时也喜欢运动吧?” 路栩羽点点头。 “你都去哪?健身房还是……” “我不喜欢去外面,一般都在家。” “家里好,安全又省钱。” 路栩羽笑了笑,没吭声。 “对了,我之前看过你简历上的照片,觉得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廖宴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听着后面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谁知赵狐狸竟然不怕死地问了这个踩雷的问题,他抿嘴一笑,等着看赵狐狸的好戏。 果然,路栩羽冰冰的话音传来,“我没觉得那张照片不好看,也没觉得我现在有多好看。” 廖宴回头看看赵狐狸吃瘪的脸,朝他呲牙一笑。 活该!叫你小子多嘴! 看到赵狐狸也在同一个问题上栽了跟头,廖宴瞬间心理平衡了,原来路栩羽不是针对他,而是对谁都是这副臭德行,浑身带刺,毛病一大堆,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不过有时候,又莫名觉得她很可怜,总感觉她可能受过什么创伤,或是童年经历了什么不幸,才故意装成个讨人厌的刺猬。 廖宴才没那闲工夫管她的事,只要她别再招他,他保证井水不犯河水。 ---------- 三个人来到假山后面,发现这段路很窄,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 赵雨斌步测了一下距离,“老大,这段山路大概有两百米。” 廖宴插着腰环看四周,发现这段路有路灯和一个监控,但监控器却被树叶遮了一半,有跟没有一样。 路栩羽:“这段路是夜跑者的必经之路,除非有人跑到这里选择掉头回去,否则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这里。” 廖宴点点头,“去灌木丛看看。” “老大,这边!”赵雨斌朝他们招手。 廖宴和路栩羽跑过去看到,赵雨斌这边的灌木丛有比较严重的踩踏痕迹,廖宴对路栩羽说:“你蹲这。” “为什么是我?”路栩羽不动反问。 廖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一米八二,他一米八,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左右,体态偏瘦,你说谁蹲这里适合?” 路栩羽:“……” 她老老实实地蹲下,团作一团。 廖宴和赵雨斌模仿夜跑者,分别从山路两边跑过来,发现即便是白天,也不容易看到灌木丛里藏着人,更何况是夜晚,夜跑者匆匆而过,都想赶紧离开这段偏僻的小路,更不会分神注意周围的动静。 廖宴看到这个位置正好处在两个路灯之间,形成了一个隐蔽的死角。 如果这里真的是嫌疑人藏身的地方,那他是怎么袭击的呢? “你出来!”廖宴把路栩羽叫出来,自己蹲了进去,“你从那边跑过来我看看。” 路栩羽看到廖宴这一大坨蹲下来,确实比她要显眼多了,不过他今天也是穿了一身黑衣,长得嘛……也不像个好人,倒是符合嫌疑人的其他特征。 路栩羽听他的话,从远处快速跑过来,经过廖宴蹲坑的灌木丛时,忽然感觉耳边一阵急风拂过,一个黑影从身后窜出来,向她扑来。 她几乎条件反射似的往旁边一闪,迅速回身,飞起一脚踢在了那人脸上。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廖魔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挨了路栩羽这一脚…… 廖宴本来只想模仿嫌疑人的袭击动作,判断接下来的逃跑路线。他觉得没必要告诉路栩羽,她真实的反应更能体现当时的情形。而他也没想真的模仿嫌疑人的动作,只是象征性的展开双臂做做样子,没想到路栩羽的反应这么激烈,上来就是一脚,他一点防备都没有,闷声挨了一下。 廖宴当时脑子里嗡了一下,闪过一句话,我上辈子跟这倒霉丫头有仇! “老大!”赵雨斌惊叫一声扑了过来,“你没事吧?” 廖宴捂着半边脸,气得直想爆粗口,“你……”他妈的有病啊! 路栩羽踢完也懵了,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对……对不起!” 赵雨斌替廖宴仔细检查了伤情,“没事,没破相。老大,这事不能怪小路,你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她也吓了一跳,你俩谁也别怪谁,就算扯平了哈!” 廖宴气急败坏地说,“她踢了我,还扯平了?你瞎啊!” 有你这么和稀泥的嘛! 廖宴看看杵在一边的路栩羽,忍不住朝她吼道:“你就不能有点正常女孩子的反应吗?我还能真把你吃了?” “那说不准。” “你!” 当刑警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一个小丫头伤成这样,太他妈丢脸了! 廖宴半边脸火烧火燎的疼,他觉得这种疼度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拿出手机照了照,看到半边脸快肿成馒头了! 就知道赵狐狸没说实话! 廖宴压着心中的怒火,警告式的指指路栩羽,“我要是毁容了,你要对我负责!” ------------ 第十七章 同病相怜 廖宴挨了一脚后,脸上的疼痛严重影响了大脑的思维。他平时跟小姑娘从没说过一句过界的话,而“你要对我负责”这种话,绝对在他“过界”的黑名单里。 他刚要解释一句,就听路栩羽干脆利索地说了个:“好!” 廖宴和赵雨斌同时一愣,但看到路栩羽梗着脖子不在乎的表情,就知道事实不是他们误会的那样。 她想负责,廖魔头还不敢把自己交给她呢!搞不好会被她大卸八块! 廖宴捂着半边脸对俩人说:“受害人说,嫌疑人袭击之后往山里跑了,我们上山看看。” 路栩羽看见廖宴疼得龇牙咧嘴,她忽然有点内疚,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就是忽然很害怕,就出脚了。那一脚,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脸肿之后恐怕还会发青发紫,也许还会变形,没准真可能毁容! 她越想越害怕,忍不住问:“先去医院看一下吧?” “你给我闭嘴吧!”廖宴现在听见她说话脸更疼了。 三个人顺着山路一直走到山顶,发现只有一个凉亭和眺望台,并没有找到适合逃跑的路线。 “不可能到山顶,他作案后必须迅速逃离公园,往山上跑不合逻辑。”廖宴一说话扯得脸更疼,只能咬着牙慢慢说,尽量不动用脸部肌肉。 “也许他往山里跑,是有别的目的。”路栩羽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廖宴翻了个白眼,说跟没说一样。 三个人下山后绕到了公园的后门,发现后门虽然僻静,但晚上十点会落锁,案发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多,嫌疑人不可能从后门出去,不是后门,只能走正门,也不排除翻墙的可能性。 “回去吧!”廖宴脸疼得心烦意乱,只想赶紧找块冰敷上。 他回身没看见路栩羽,“倒霉丫头去哪了?” 他现在不想叫她的名字,觉得“倒霉丫头”这个称呼更符合她的所作所为,更解气。 “没注意,可能去厕所了吧。”赵雨斌四下看了看。 “赶紧给她打电话,让她别瞎跑了,去停车场集合。”廖宴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自顾自的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赵雨斌在身后喊:“老大,等等!” 廖宴不耐烦地回过头,刚要张口喷他,就看见路栩羽拿着三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还真有点渴了。 路栩羽递给赵雨斌一瓶,又递给廖宴一瓶,廖宴刚要接,又把手缩了回去,冷眼看着冻成冰坨子的矿泉水,面无表情地问:“你让我直接吞吗?” “敷脸!”路栩羽白了他一眼,又递给他一瓶常温的。 廖宴:“……” 好吧,误会她的一片孝心了…… 廖宴这个样子也没法开车了,他四仰八叉地歪在后排座椅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举着冰坨子敷脸,感觉比刚才好太多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被赵雨斌的急刹车惊醒,忽然想起路栩羽晕车的事。 他看到路栩羽把旁边的车窗全打开了,风呼呼的往里灌,她迎着风,单手支着下巴,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在赵雨斌踩急刹车的时候,才跟着晃动一下身子。 而那小子最擅长的就是踩急刹车,她就一直跟着晃…… 廖宴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 活该!谁让你把我伤成这样!晕死你! ---------- 回到市局,路栩羽直奔洗手间,而一向“作恶多端”的廖魔头则成为了刑侦队的笑柄。 “呦!老大,你脸怎么了?撞电线杆子上了?” “廖宴,遭报应了吧?以后嘴别那么欠啦!” “完了!你这回毁容了,更没人要你了。” 宋铠跑过来,像围观国宝大熊猫似的仔细欣赏他的脸,煞有介事地说:“老大,你这脸伤得挺有学问的,让我想起一句成语……半人半兽!” 廖宴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滚蛋!” 老黄:“是半青半黄。” 连骅:“半生半熟!” 可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廖宴抿着嘴,狠狠地指指这帮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警告他们,等我好了,非整死你们不可! 太上皇溜溜达达走过来,戴上老花镜,亲自察看伤情,“小兔崽子,你这半人半鬼的咋整的?” 廖宴气结,老东西也跟着起哄! “不小心撞了一下。”廖宴草草敷衍了一句。 “我还以为有人袭警呢!以后多注意吧!别整天慌里慌张的,都快三十的人了!” “知道了!您就甭跟着添乱了!” 廖宴让赵雨斌从餐厅拿了个冰袋,裹上毛巾绑在脸上,比直接敷冰坨子舒服些,不用举着了。 “那小丫头哪去了?”梁队问。 “吐去了。” 吐死她才好呢! 中午,为了避免成为市局的笑柄,廖宴决定在脸好之前,不去餐厅吃饭。他让赵雨斌把饭打包带回来,自己在办公室吃。 而罪魁祸首路栩羽却在这碍眼,严重影响他的食欲,他扬声问:“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路栩羽才坐下没多久,她刚才吐得死去活来,浑身瘫软,不想说话。她发誓永远不坐赵雨斌开的车!她甚至都怀疑赵雨斌是替廖宴报仇,故意整她! 路栩羽哼唧了一声,“带饭了。” 廖宴便不再理她,自己闷头吃饭。 等他吃饱喝足了,抬头一看,路栩羽还是刚才那个姿势,表情痛苦的跟她的午饭大眼瞪小眼。 吃饭不积极,纯属有问题! 廖宴脸上绑着个冰袋,晃晃悠悠来到路栩羽跟前,看看她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得发出感慨。 他伤在脸上,却吃嘛嘛香,而这倒霉丫头除了脸色发白,表面上一点事没有,却胃里翻滚,啥也吃不下。 老天真是公平啊! 自从昨天吃了路栩羽做的蛋糕,廖宴一直念念难忘,他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路栩羽带的午饭,“你做的这是什么?” “三明治。” “里面都有什么?” 路栩羽把三明治往廖宴跟前一推,转身去了会议室。 这可是你让我吃的。 廖宴拿起三明治,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看见里面有鸡肉,牛油果,番茄,煮鸡蛋,沙拉酱。 吃得挺健康,味道也不错! 不要脸的廖魔头又给自己加了餐,看在倒霉丫头做的三明治好吃的份上,他决定不再跟她计较了,但如果真毁容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又溜达到会议室门口,看到路栩羽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看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廖宴开始怜香惜玉起来,他全然忘了自己说过的那些狠话,愤愤地想,赵雨斌这个小兔崽子,对小姑娘这么狠!活该找不到对象! 他给赵雨斌打了电话,让他从餐厅捎一份小米粥回来,再去趟医务室给路栩羽拿点药。 ---------- 路栩羽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觉得胃里不那么难受了。她从会议室出来,发现办公室里没人,大家都在开会。 她轻轻敲了下门,推门进去,还没找地方坐下,就听廖宴说:“我让赵雨斌给你拿的小米粥和药,放你桌上了,你先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今天不用跟着了。” 路栩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起哄,“老大,头一次见你对姑娘这么体贴,被人踢了还不计前嫌,大气!”赵雨斌还不忘给廖宴竖起个大拇指。 “闭嘴!” 赵雨斌自知说错了话,乖乖窝在一边不敢吭声。 不过已经晚了,此时廖魔头的威慑力不足以遮掩事情的真相,小兔崽子们猴精猴精的,立马从赵狐狸说漏嘴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都跟着起哄架秧子。 廖魔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暗自又给这帮小兔崽子记上了一笔。 等我好了,咱们一笔一笔的算! ------------ 第十八章 女孩失踪 廖宴看看众人,说:“根据刚才老黄汇报的卢林公园的情况,结合红谷公园,大家有什么想法?” 老黄:“我简单说两句,两个公园的案发地相似,都是在一段偏僻的山路,显然嫌疑人对两个公园的地形非常熟悉,很可能住在附近。” 廖宴抿着嘴思索了一下,说:“我还是之前的问题,嫌疑人为什么辗转两个公园?为什么一周作案一次?”说到这,他看向宋铠,“监控拿到了吗?” “拿到了,老大。我上午把两个公园案发时现场的监控调出来,发现两个摄像头都不同程度被树叶遮挡,什么都看不到。” 廖宴重重地喷了口气,说:“案发地周围的监控也调出来,我就不信他长翅膀飞了!” 这时,梁队手机响了,大家屏住呼吸,看着梁队接通电话,随着梁队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大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梁队挂断电话,看向众人,“北湖区刚刚接到报案,一个女孩失踪,家人说她平时有夜跑的习惯。” 怕什么来什么! 五分钟之前还热热闹闹的会议室,此时陷入了一片沉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突如其来的女孩失踪事件,让人不由得和眼前的公园猥亵案联系起来,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这个女孩会不会就在红谷公园失踪? 梁队对廖宴说:“你带人去趟北湖区公安局,越快越好!我怕……” 梁队没把话说完,他有个不祥的预感,这个女孩恐怕凶多吉少! 廖宴:“宋铠跟秦晓舟留下,继续查监控,其他人跟我去北湖区!” 廖宴安排完任务,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外走,经过水房时,看见路栩羽端着小米粥从里面出来,她应该是刚加热完准备吃。看到他们经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廖宴没空搭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赵雨斌开着车,还没出市局,就看路栩羽迎面追了过来,“等一下!” 她气喘吁吁地敲敲车窗,“我也去。” 廖宴坐在副驾驶,他摇下车窗对她说:“你还敢坐他开的车吗?” 路栩羽看看主驾驶上的赵雨斌,犹豫一下,不吭声了。 廖宴嘴角一扬,说:“你别去了,一会儿我们也顾不上你,你留下和宋铠他们查监控,有任何发现随时向我汇报,咱们争取尽快破案。” 路栩羽一怔,心里莫名一暖,他说“咱们”,仿佛认定了她就是他们中不可缺少的一员,而不是被嫌弃的黄毛丫头。 路栩羽:“好!” ---------- 失踪女孩叫于薇薇,今年24岁,五江市人,在滨市读的大学,又留在滨市工作。她在北湖区向春小区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平时一个人居住,父母都在五江老家。 报警的是一个年轻男孩,廖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你和失踪女孩是什么关系?” 男孩情绪很焦急,但还是非常配合,直言不讳地说:“我是她男朋友。” 廖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 男孩犹豫了一下,说:“今天。” 廖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他说:“哥们,我没时间陪你玩一问一答的游戏,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越细越好,别跟挤牙膏似的俩字往外蹦!” 男孩点点头,“四号晚上,我们通完电话她就出去跑步了,五号一天没有联系我,晚上我给她打电话,发现她手机关机。今天上午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关机,我就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敲门一直没有人开,打开门之后发现,她一直没有回家,我就报警了。” 廖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五号一天都在哪?干什么了?有没有人证?” 男孩被他的问题问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廖宴:“我……你怀疑我?我可是她男朋友!” 廖宴一边往本上记,一边说:“这是例行的询问,谁来都得这么问,请配合一下。”他又补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越细越好,失踪的是你女朋友,晚找到一分钟,她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听到廖宴最后一句话,男孩的脸刷一下白了,老老实实地说:“以前都是我陪她一起夜跑,四号晚上我们通电话时吵架了,我就没有过来找她,我看她发朋友圈说自己去跑步了。五号白天我在上班没有联系她,平时吵架都是我主动联系她,她从不联系我,正好那天晚上我加班了,很晚才回家,联系她时她关机了,我以为她睡了。” “今天一早,我就给她打电话,还是关机,上午又打了好几个一直都是关机,我觉得不对劲,从公司请了假去家里找她,敲门没人开,我给她父母和朋友打电话问,都没联系过她,我打开门发现她不在家,跑步的衣服和鞋子也不在,我怀疑她四号晚上就没回来,所以我报警了。” 男孩说着说着忽然哭了起来,“她五一之前刚刚辞职,我们准备去西藏旅游,机票都买好了,就在九号。那天吵架只是因为旅游行程的意见不统一,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会因为这个……想不开自杀吧?” 廖宴嗤的一笑,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都怀疑是自杀,还说吵架不是什么大事。 “她平时夜跑都去哪?” “附近的公园。” “红谷公园?” “对。” 廖宴朝他一瞪眼,把笔一摔,“又挤牙膏了是不是!” 男孩被廖魔头吓了一跳,“只去红谷公园!” 廖宴平时询问的时候,态度虽说不温柔,但也不像今天这样凶神恶煞。他一上来就听出这小子没说实话,避重就轻,还吞吞吐吐的。当听说大晚上吵完架,放心让女孩一个人出去跑步,他都想替女孩父母揍这小子一顿。 人家放心把闺女交给你,你却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女孩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还他妈是男人嘛!更可气的是,他还天真的以为,女孩是因为这点小屁事想自杀,这小子不仅不是男人,还他妈是个蠢蛋! “行,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 在市局刑侦队的协助下,北湖区公安局迅速成立了专案小组,在专案组组长廖宴的指挥下,针对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决定兵分两路,展开寻查工作。 廖宴前脚把男孩打发走,后脚就嘱咐老黄:“你带两个民警跟着他,别看他是报警人,这小子也是嫌疑人之一。” 他又把从男孩那要的女孩的生活照,发到连骅和赵雨斌手机,“你们带人去女孩住的小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联系一下女孩父母和朋友,具体核查一下。”他不能只听男孩的一面之词。 人都派出去了,廖宴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工作。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女孩的照片,发现是一张自拍照。女孩长发披肩,比着剪刀手,甜美的笑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但凡看了照片的人,都会被女孩的笑所感染。 廖宴叹了口气,不禁想起男孩的话。 这么烂漫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会一时想不开自杀呢? ------------ 第十九章 锁定嫌疑人 下午,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乌云笼罩。风中夹杂着泥土的潮气,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廖宴带着北湖区公安局的民警,来到了红谷公园。这是他一天中,第二次来到这个让他不愉快的公园,但这次并不是勘察现场,而是直接找到了公园的负责人。而负责人提供的一个关键信息,让廖宴一行人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四号晚上九点到转天早晨九点,园里没有监控?”廖宴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思议地看着负责人。 负责人:“园里的监控每年五一之后都要进行检修,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这时,赵雨斌打来电话,“老大,我们走访了于薇薇的邻居和小区保安,邻居只知道她是租住户,平时没打过交道,见过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根据描述应该就是她男朋友。小区保安经常见她和她男朋友晚上出去跑步,这点没有问题。我们从小区保安那调取了四号晚上的监控,看到她是在晚上九点五十左右离开的小区。我发到你手机看一下。” 廖宴问负责人:“你们公园大门口的监控,四号晚上停了吗?” “大门口的没停。” “赶紧调出来!” 果然,在晚上十点十分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根据赵雨斌传过来的小区监控判断,那个女孩就是于薇薇本人。 廖宴心里暗暗地想,四号晚上公园监控检修,于薇薇在那天晚上却一个人来到公园跑步。他妈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这也太巧了吧! 廖宴手指在唇边蹭了蹭,眼神不定地想了想,对负责人说:“把你们园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保安,门卫,环卫工人都找来,我要挨个问话。” 负责人大惊失色,“全都找来?这……这么严重?” “我们现在怀疑夜跑女孩的失踪,跟你们公园的工作人员有关。请你配合一下,越快越好。”廖宴向旁边的两个小民警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负责人出去找人。 廖宴又给老黄打了电话:“你赶紧把于薇薇男朋友带回警局,让他老实交代四号晚上十点之后的行踪,让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在那个时间段没有去过红谷公园。否则,他就是嫌疑人之一!”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空中露出了一瞬狰狞的惨白,紧接着一声响雷,大雨倾盆而下。 ----------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这个案件蒙上了一层黑影,也给寻查工作带了了不小的难度。 经询问公园的人员得知,四号晚上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老黄那边也拿到了于薇薇男朋友的不在场证明,他居住的小区监控显示他四号晚上没出过小区。 不是公园的工作人员,也不是她男朋友,会是谁呢? 如果于薇薇还活着,她去了哪里?如果她已经遭遇不幸,尸体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有点线索,难道真的要把红谷公园封了搜查吗? 廖宴打着把伞,站在一个垃圾箱旁边,一边寻思着,一边抽着烟。 “老大,原来你在这啊!” 廖宴回头一看,是赵雨斌和连骅回来了。 赵雨斌问:“查得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廖宴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丢进垃圾箱里,“等雨小了,准备先在公园里搜查一下。你去在官网上发布一条通知,寻找五月四日晚上十点之后在红谷公园的目击者,看看那天晚上没有没人见过于薇薇,能提供点线索也行。” 赵雨斌转头就走,廖宴又把他叫住,犹豫了一下,说:“一会儿,你在跟门卫和保安聊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线索。”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廖宴无意中的一句嘱咐,竟然引出了一个重大线索。 赵雨斌带着公园的一个保安,找到廖宴,“这位师傅说今年三月份,他们有个保安辞职了,外形特征有点像……” 赵雨斌给廖宴使了个眼色,廖宴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是像公园猥亵案的嫌疑人。 “赶紧把这个人的信息调出来!” 辞职的保安叫刘永筑,水安市人,今年31岁,身高171公分。 当廖宴他们看到刘永筑的照片时,不禁狂喜,这个人跟之前公园猥亵案中的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十分相似,又瘦又黑。 保安介绍说:“小刘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见了面就打个招呼之类的,……在这干了一年多,三月份辞职了,……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工作,他辞职之后就没联系过。” 赵雨斌:“刘永筑登记的住址离卢林公园不远。” 这个刘永筑在公园做过一年的保安,对园里的地形一定非常熟悉,而且他肯定知道每年五一之后会检修监控器,那么…… 廖宴对赵雨斌说:“你带人去一趟,多带几个人,把这小子带回来!我现在怀疑他是重大嫌疑人!” ------------ 第二十章 看到聂小倩了吗? 路栩羽从官网上看到了失踪女孩的照片和信息,她就更坐不住了。下班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冒着大雨,开车去了红谷公园。 公园门口停了几辆媒体的车,因为女孩失踪事件在网上公布之后,受到了大众和媒体的强烈关注,所以各路媒体都派人蹲守,希望能获得一手动态。 公园大门紧闭,几个保安守着外面,闲人一律不得入内,路栩羽说明身份后,把车开进了公园。 才半天的功夫,公园里的景致随着这场大雨的来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上午是生气勃勃,那现在就是死气沉沉。 路栩羽打着伞从停车场走出来,她没有打电话问廖宴他们的位置,一是怕打扰他们工作,再有就是想自己顺着走道去后门看看。上午因为廖宴脸疼,后半段没好好看,怕漏了什么,但这场大雨来得真不是时候,可能很多证据都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 消息从网上公布后,有大量热心市民打来电话询问和提供线索,但真正有利用价值的线索微乎其微。廖宴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按部就班的先从公园周边入手,调取四号晚上公园周边道路的监控,一条路一条路的查。终于,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鸭舌帽,体貌特征酷似刘永筑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老大,你看他并没有走公园正门,而是骑着车绕到了后门附近。”连骅指指屏幕里的人。 “等等!绕到后门?”廖宴说:“倒回去我再看看。” “公园正门的岳康路拍到了他,他停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看手机,然后才绕到后门去了。” 廖宴看了一眼时间,是晚上十点零八分,他忽然想起于薇薇是十点十分左右进的公园,“把于薇薇从家里到公园门口的监控再调出来看一遍,注意她身后有没有可疑的人。” 果不其然,在于薇薇离开小区不久,便看见一个带着帽子身穿黑衣的人骑车经过,“就是他!这小子跟踪她!” 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直到把这段监控反复看了很多遍,才得出确切的结论。 廖宴打开地图,找到红谷公园的位置,放大到能看清周边每一条路,“首先,于薇薇出小区后,嫌疑人并没有跟踪她,而是无意中从她旁边经过,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认出了于薇薇,我怀疑他当保安的时候,经常见到于薇薇和男朋友去跑步,所以对她有印象。” “然后嫌疑人拐到了旁边的路上,从旁边这条路绕到了公园正门的岳康路。”廖宴指指地图,“他就停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于薇薇进入公园,之后他才绕到了后门。” 廖宴又把这段监控调出来,大家看到于薇薇进入公园的那瞬间,嫌疑人忽然起动,飞快地骑向后门的方向。 他忽然联想到森林里寻找食物的猎豹,当它们发现合适的猎物时,先会按兵不动,悄悄隐藏在周围,暗自观察猎物的动向,当猎物进入它们控制的地盘时,才会突然出击…… 公园的后门是一段僻静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一些底商,底商都是依附于公园而建,卖一些小吃和各种杂货。平时白天人流也不多,晚上天一黑就都关门了。 “道路监控只能看到嫌疑人来到后门附近,并没有真正拍到他进了后门。” 廖宴问公园负责人:“底商安监控器了吗?” “有的安了,大多数都没安。” “走,去趟后门。” 为了节省时间,廖宴带了几个民警坐公园巡逻的电瓶车去了后门,他让保安从山后的路绕过去,特意仔细看了看山后那边的围墙,也许是位置比较偏僻,平时鲜有人经过,这段围墙与前门的围墙相比简陋不少,一个成年男性能轻轻松松翻过。嫌疑人绝不可能从后门进入,那时后门已经落锁了,他只能从围墙翻进来,然后隐藏在灌木丛中,当女孩跑步经过时…… “老大,你看!” 廖宴的思绪被连骅忽然打断,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打着伞站在后门,一动不动地往外望。那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了很诡异的错觉,差点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仔细一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倒霉丫头。 路栩羽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保安的电瓶车,她正想找个人问问,便朝他们停车的方向走过去,忽然看见廖宴他们从车里跳了下来。 廖宴板着脸看着路栩羽,脸耷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你下班不回家,一个人溜达这来干什么?大雨天的站这里吓人,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什么叫“大雨天的站这里吓人”?她吓谁了?这人一见面就知道嗷嗷,不会好好说话! 路栩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让你想到聂小倩了吗?” 站在旁边的小民警噗嗤笑了,看看廖宴的表情,问:“廖哥,你们那来新人了?” “是啊是啊,五一之后新来的美女实习生。”还没等廖宴开口,连骅先显摆起来。 廖宴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没用的。 他又看向路栩羽,刚要开口数落她几句,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看到的一幕,她一个人打着伞,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下午就想跟着过来,是他连哄带骗没让她来,现在是下班时间,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她本可以回家舒舒服服地吃顿饭,躺在床上玩手机。但她却冒着大雨,来到这个可能是犯罪现场的公园,她以为她能帮上什么忙? 廖宴刚才的确被她吓到了,他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失踪女孩于薇薇,她们都是同龄人,却有着不同的命运,于薇薇至今杳无音信,而眼前这个女孩却执意要参与这个案子,撵都撵不走,也许……他之前的一些想法是错的。 廖宴把要数落的话咽了下去,语气平和地说:“你来后门干什么?” 路栩羽一愣,没想到他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没找她的茬,她还真有点不适应,“我……白天比较匆忙,没仔细在这边看。”说着她还瞟了一眼他没有消肿的脸。 “行,那你跟着吧,别乱跑,听指挥。” 这时,连站在旁边的连骅和小民警都一愣,廖哥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路栩羽本来挺高兴的,跟着还没走几步,就听廖宴对她说,“天不早了,你去给大家买点晚饭吧。”说着还塞给她一百块钱。 就知道他让她留下是另有目的!拿她当跑腿的了! 路栩羽看看手里的百元大钞,心想他给这么点钱,够买什么的? ------------ 第二十一章 早餐的约定 当路栩羽拎着两个大袋子返回公园时,廖宴正在给大家开会布置后续的工作。 “现在已经锁定刘永筑就是于薇薇失踪案的犯罪嫌疑人,刚才赵雨斌打来电话汇报,赵永筑五号凌晨两点多才回到居住的小区,凌晨四点多拎着行李箱又匆匆离开,直奔火车站,目前他手机关机,处于失联状态,很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大家兵分两路,第一小组配合赵雨斌追捕嫌疑人刘永筑,第二小组继续留在公园,寻找失踪女孩于薇薇。目前,从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于薇薇从四号晚上十点十分进入公园,一直没有离开。大家做好最坏的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几天大家辛苦点,争取尽快把人找到,给家属和公众一个交代。” 廖宴忽然又想起一茬,“连骅把赵永筑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发到官网上去,我们向公众征集嫌疑人的线索,这小子想逃没那么容易!逃到天边也得给他抓回来!” 安排完工作,廖宴忽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炸鸡味道。他看到桌上放着的两大袋子,不明白自己那一百块钱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先吃饭吧,吃完饭在……”话还没说完,一群饿狼也没客气,蜂拥而上,划分袋子里的食物。 “小路,你这是从哪个店买的全家桶?怎么给这么多啊?我记得之前买的都是半桶。” 路栩羽:“我让他们把两桶拼成了一桶。” “什么!你买的全家桶?”廖宴眼角忽然猛跳几下,跑过去扒开袋子一看,除了满满当当两大桶全家桶外,还有十来个汉堡和十几瓶饮料…… 这个倒霉丫头绝对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 廖宴咬着后槽牙问:“谁让你买这些了?” “你也没说买什么呀!”路栩羽理直气壮地说,“你给的那点钱什么都不够买的。” 廖宴:“……” 好吧,算他失误了…… “你刚才说,这一桶的量其实是两桶?” “对,这些其实是四桶。”路栩羽淡定地看着廖宴。 廖魔头没办法像她这么淡定了,他给了她一百,她却当成了定金!倒霉丫头是故意的! 廖宴揉揉眉心,觉得身心疲惫,他把路栩羽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不差钱,但也不能这么造啊。你刚来,可能还不懂我们的规矩,一般情况,我们的餐标都是一个人十五块钱,有时候临时加班,大家就凑吃点泡面或者大饼夹一切之类便宜又解饱的。你今天突然打破这个规矩,容易让大家产生不良的情绪波动。” 不良的情绪波动? 路栩羽看看那帮人狼吞虎咽,吃得乐不可支的样子,觉得廖宴是在说梦话。 廖宴叹了口气,拿出钱包,“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顿算我请。”她把廖宴之前给的一百块钱也还给了他,“算我对今天的过失,向你赔礼吧。” 过失? 廖宴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说踢他那一脚的事,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 嘶……还是挺疼的。 廖宴明白她的意思,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算有点良心,他抿嘴一笑,“这不行,一码归一码,你向我赔礼,怎么还扯上别人了?” 路栩羽认真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廖宴对上她漆黑明亮的眼睛,一时竟忘了词,他东看看西看看,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你要是真想向我赔礼,等这件事完了,给我做一个礼拜早点,呵…就今天中午吃的三明治就行。” 路栩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一瞬后点点头。 廖宴看路栩羽答应了,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塞给她,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扭头对那帮小兔崽子说,“今天这顿饭可是路栩羽请客,你们只顾着闷头吃,连声谢谢都不说一句吗?没良心的东西!” “谢谢美女!” “谢谢小路!”连骅凑过来小声跟路栩羽说,“你比廖哥大方多啦,廖哥请客就知道买大饼加一切!” “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耳聪目明的廖魔头伸手朝连骅脑袋拍了一下。 连骅一个闪身躲开了,还不忘偷偷向路栩羽竖起个大拇指。 路栩羽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顿饭原本是廖宴自掏腰包请大家吃的,而她擅自做主把餐标提高这么多,他是怕大家的嘴被她喂叼了,以后再“回到解放前”,少不了跟他抱怨。 路栩羽暗自一笑,这人心眼还挺多的,怪她今天让他破费了。 心眼挺多的廖副队,一时失策,一顿晚饭花了五百大洋!心里直滴血!他也不顾副组长形象了,多吃一口少亏一口,一个鸡腿两三口就刮干净了,又吃了两个汉堡……吃得那叫痛不欲生! ----------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尤其是这么丰盛的一顿晚餐,大家的劲头十足,都跟上满发条似的,整装待命,保证廖宴指哪他们打哪,绝不含糊! “在这么大公园里找一个人,我知道难度很大,我刚才已经请示了章局,他同意加派警力协助搜救工作。大家三个人一组,把重点放在后山附近,晚上多加小心,有事随时汇报!” 夜里雨停了,但山路泥泞湿滑,给搜救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还好章局安排的支援很快就赶到了。大家深一脚浅一脚顺着山路一点一点找。 路栩羽没有参加搜救工作,而是按照廖宴的吩咐,把群众提供的嫌疑人线索记录下来,筛选出有价值的部分发给赵雨斌,希望能尽快抓到嫌疑人。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廖宴才带着人回来,这帮人虽然穿着雨衣雨鞋,但一个个跟在泥塘里打了滚的泥鳅似的,浑身上下全都是泥。 廖宴把满身是泥的雨衣和雨鞋脱了,凉水洗了把脸,从桌上的袋子里扒拉出来一个鸡腿啃起来,又拿起一杯不知谁喝剩下的可乐灌了下去。 路栩羽走过去问:“怎么样?” 廖宴吸了一口可乐,摇摇头说:“山上没找到,等天亮了再去湖里看看,如果湖里再没有……那就只能挖地三尺了,或者等抓到嫌疑人,由他指认。” 廖宴看了眼手表,问:“你一直没睡?” “我刚才趴了一会儿。” “我眯一会儿,有事你叫我。”说完,廖宴把两把椅子一拼,蜷缩着躺下,外套往身上一搭,瞬间的功夫就睡着了。 路栩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红肿的半边脸,穿着刚才洗脸时弄湿了一大片的上衣,头发还湿漉漉的,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睡下了…… 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人,当年是不是也这样跟廖宴一样随便找口东西吃,随便找个地方就睡呢? 她一回身,看到七八个警察,什么姿势都有,也像廖宴一样囫囵着睡着了。 ------------ 第二十二章 发现一只鞋 路栩羽悄悄地绕过东倒西歪,睡得跟死猪似的民警们,走出屋子,轻轻把门关上。她接了杯热水,站在院子里捧着喝。 这一晚,她断断续续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两条腿跟绑着铅条似的发沉,头也胀得疼,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她不是一个善于熬夜的夜猫子,平时作息很有规律,除了当年高考,她还从没向昨晚这么拼过,现在看来,以后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了。 路栩羽忽然想起廖宴的话,他说今天要去湖里找,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湖的方向,一瞬后,便放下水杯,向湖边走去。 清晨的公园十分幽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蛐蛐叫。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青草夹杂着泥土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路栩羽一边走一边伸开胳膊,抻抻筋扭扭腰。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早来公园,而且又没有别人,感觉跟在自家后花园似的,难怪大爷大妈们喜欢早起来公园锻炼,也许就是享受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吧。 她来到湖边,看到湖面上水汽氤氲,微风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音,荷叶间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叫声,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路栩羽慢慢地顺着湖边走,仔细观察着湖里的动静。廖宴说山上没有找到,如果抛尸的话,湖里也是个合适的选择。从四号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而且昨天还下了那么大的雨,在加上荷叶和芦苇的遮挡,如果于薇薇真在湖里,恐怕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忽然想起昨天赵雨斌说过,湖里七八月份会开满荷花,芦苇能长到两米多高,但愿,今年的景色依旧。 忽然一只鸟从路栩羽身旁飞入湖中,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她顺着鸟儿飞过的方向看过去,鸟儿掠过荷叶,又跳到水里,平时很少见这种鸟,路栩羽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想用手机查查这是什么鸟,当她把照片放大时,愕然发现鸟儿脚下踩着的像是一只鞋。 路栩羽捂着嘴惊叫一声,赶紧给廖宴打电话。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保安开着电瓶车来到湖边,车还没有停稳,廖宴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鞋在哪?” 路栩羽指指湖中,刚才鸟儿蹦来跳去的位置,湖水被它惊得荡来荡去,一只白色的鞋若隐若现。 廖宴从旁边树丛里找了根树枝,奈何离得太远,够不到鞋子,他对保安说,“找你们的人,想办法把鞋捞上来,快!” 廖宴双手插着腰,面朝湖水静静地站着,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等着什么。路栩羽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她看得出了神,廖宴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忽然一转身,对上了路栩羽来不及闪躲的眼睛。 他先是一愣,然后一笑,“我们找了一晚上一无所获,没想到你到处溜达竟然真找到了线索,可惜只是一只鞋。”他看看路栩羽苍白的脸色说,“看你脸都吓白了,我说了女孩子不适合做刑警,你还不服气。” 我脸白是天生的!不是吓的! 路栩羽白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湖边,“于薇薇可能就在湖里。” “等把鞋捞上来,让他男朋友看看是不是她的再说,没准还是游人不小心掉的。” “你游公园掉了鞋不捞吗?光着脚走回去?”路栩羽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廖宴咧嘴一笑,“我们的鞋掉了,不要就不要了,反正也不值钱。”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路栩羽那双精贵的鞋,“你的鞋掉了,雇人也得捞上来,好几万呢。” 路栩羽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半人半兽的脸,心想她昨天不应该踢他的脸,应该踢他的嘴,踢歪了世界就安静了。 保安还挺能想办法的,他找了搜双人景观船,一个小民警跟他下了船,划到湖中间把鞋捞了上来。 “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廖宴在岸边喊道。 小民警扒开周围的水草和荷叶看了看,又拿根树枝捅捅水里,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划到岸边,把鞋递给廖宴。 廖宴从裤兜里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拿起这只鞋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这只鞋是这两年的爆款,36号,女款。” 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拨通了电话,“老黄,我在公园湖里找到一只鞋,你给于薇薇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局里确认一下是不是于薇薇的,尽快给我回复。” 连骅走过来说:“廖哥,我刚才问了环卫,他说这个湖里水草太多,人要是掉进去,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很可能被水下的水草缠着了。” “那怎么办?” “要么把湖水放干,要么下网捞,但水草太多,难度很大。” 廖宴抬手搓搓下巴,想了想问:“把湖水放干,需要几天?” “四五天吧。” “不行,还是下网捞吧。” “下网捞费时费力,放干湖水一目了然,为什么选笨方法?”路栩羽忍不住问。 “为了找人,不能破坏生态,放干水,湖里的动物和植物怎么办?如果她真在湖里,我们会找不到吗?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不到一个小时,老黄给了回信,于薇薇男朋友看到照片后,确认那只鞋是于薇薇的。 “也就是说于薇薇在湖里的可能性更大了?”路栩羽问。 廖宴点点头,他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一支,蹲在湖边默默地抽着。湖水因降雨涨了不少,已经接近岸边,廖宴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时,赵雨斌打来了电话,“嫌疑人刘永筑的位置已经基本锁定,顺利的话一半天就能逮着了。” 这可是迄今为止,最振奋人心的消息,廖宴把烟头往湖里一弹,站起身对大家说:“赵雨斌那边已经有眉目了,我们这边也不能示弱,争取在逮着嫌疑人之前找到于薇薇,一会儿岸上留两个人,其他人都给我下船找人去。” 廖宴回头看看路栩羽,朝她诡异的一笑,路栩羽马上警惕起来,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倒霉男人掏出一百块钱,对她说:“你去给大家买点早点,大饼加鸡蛋就行!别把满汉全席给我端来!” 路栩羽狠狠地瞪着他,从他手里拽过钱,转身走了。 ------------ 第二十三章 从此阴阳两相隔 两天后,犯罪嫌疑人刘永筑落网,但于薇薇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没找到被害人就没办法给嫌疑人定罪,案件陷入了僵局。 “赵雨斌说刘永筑被捕之后一直保持沉默,不吃也不喝。问他把于薇薇藏哪了,他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廖宴这两天熬得瘦了一圈,胡子也没顾得上刮,叔感十足,与之前阳光帅气的形象比简直判若两人。不光是他,其他七八个警察也都是胡子邋遢的,大家一筹莫展,正在开会商量后续的工作。 连骅:“山里找了,湖里找了,包括公园里所有的排水井也都找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藏哪里?如果刘永筑一直不开口,我们又找不到有利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那我们就太被动了,你们说会不会尸体就不再公园?” “不可能!”廖宴斩钉截铁地说,“监控我们都查了,人没出公园。群众提供的线索中,也没有看到于薇薇或者可疑物体离开公园。这件事,只要是人做的,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大家再想想还漏了什么。” “那小子四号晚上碰见一个人跑步的于薇薇,而且那天晚上公园正巧没有监控,转天又下了那么大雨,有痕迹也被雨水冲没了。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占了!太他妈可恶!这两天于薇薇的爸妈从老家赶过来,天天堵在公安局门口问进展,情绪非常激动。” 廖宴揉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对大家说:“我知道大家压力都很大,再坚持坚持,通过我们之前的分析,我还是认为人在湖里的可能性比较大。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把湖水放了。” 路栩羽:“你之前不是说,放水会影响湖里的生态平衡吗?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廖宴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说全都放了,先放一半看看。” 路栩羽无可奈何地看看他,希望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湖水刚降了半米,他们发现湖里有个闸岸,闸岸凹进岸边,非常隐蔽,一般不容易被发现,而闸岸里竟有一个通到湖底的井,于薇薇的尸体就藏在了井里。 “这下好了,尸体找到了,就不怕刘永筑不承认了!这小子太会藏了,前两天下雨,湖水上涨,闸岸被淹没了,怪不得我们没找到呢!”连骅高兴地说。 找到尸体,大家都松了口气。当初尸体是被蜷缩着塞到了井里,所以弄出来之后也是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用白布盖着,放在岸边,等待法医鉴定。 路栩羽站在几米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于薇薇的尸体,心里汹涌澎湃,这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只是想跑个步,却被坏人趁虚而入,夺走了生命,死后还被塞在井里,保持着这种委屈的姿势。这是路栩羽第一次接触尸体,竟会是这么触目惊心的样子。 “害怕吗?”廖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栩羽被他吓了一激灵,却嘴硬地说:“没有。” 意外的是,这次廖宴没有挖苦她,而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忧伤地看着白布的方向,缓缓开口:“之前于薇薇男朋友说,他们订好了一起去西藏旅游,就是今天,9号。” 路栩羽一惊,愣愣地看着他,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清明夜雨鸦悲啼,从此阴阳两相隔。从此,那个男孩再不能牵着女孩的手,带她走过天涯海角了…… 法医的验尸报告半天就出来了,于薇薇死于机械性窒息,头部有被硬物撞击的痕迹,身体有被侵犯的痕迹。 “也就是说,凶手先是把她打晕,侵犯了她,又勒死她,把她塞进井里。”老黄看着验尸报告,一边联想一边推断。 廖宴:“初步判断是这样,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凶手最清楚。明天赵雨斌把凶手带回来,审审他就知道了。” …………………… 时隔不到一周的时间,刘永筑又被带回这个城市,只不过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他绝食了两天后,今天又开始吃东西了,但依旧什么都不说,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面对凶手这种态度,你们都会怎么做?会严刑逼供吗?”路栩羽好奇地问。 “他这样的还需要严刑逼供?”廖宴瞪了她一眼,信誓旦旦地说,“我和赵雨斌配合,就没有不开口的犯人!等着瞧吧!” 两个小时后,廖宴和赵雨斌灰溜溜的从审讯室出来,还是一无所获。路栩羽发现廖宴特别喜欢把话说满了,然后再啪啪打脸。而他自己还满不在乎,就好像打的不是自己的脸似的,要不他的脸就是塑料做的,打起来不疼。 路栩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没开口,廖宴便看懂了她的意思,“刘永筑情绪非常低落,拒不配合交代事实真相。我和赵雨斌软硬兼施,就好像对牛弹琴一样,他就是破罐破摔了,看我们能把他怎么样。” “他是个变态?”路栩羽若有所思地问。 廖宴不明白她的意思,迟疑地说“是啊!猥亵了好几个姑娘了,这次玩大了,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命就交代进去了。” 路栩羽忽然说:“我能跟你们一起进审讯室吗?” “你?” 一个刚来的实习生想进审讯室审犯人?这不开玩笑嘛! 廖宴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路栩羽说:“我和死者于薇薇年纪差不多大,如果他看见我,会联想到死者吗?” “你是说……” 路栩羽点点头,“我进去,也许可以干扰他的意志力。” 出人意料的想法,又是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亏了她想得出来,竟想用自己做诱饵,让凶手开口,对于路栩羽这个大胆的想法,廖宴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好,可以试试。” ------------ 第二十四章 失魂落魄 路栩羽说服廖宴让她参与审讯,又说要准备一下,便去了洗手间。廖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心想可能她有点紧张吧,便没有多说,耐心地站在走道,一边抽烟,一边等她。 看到路栩羽出来,廖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把外套脱了,里面的白色T恤扎在了裤子里,腰板挺直,马尾束在脑后,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廖宴嗤的一笑,觉得她有点太过隆重了,其实没必要,反正她也就是个陪审,说不上话。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随她便吧。 廖宴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进垃圾箱,看着她问:“准备好了?” 路栩羽表情平静地点了下头。 廖宴一扬下巴,叫上了赵雨斌,“走吧!” 他们先来到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从屏幕里看到刘永筑愣愣地坐靠在椅背上,低着头待着,一动不动。 廖宴看向路栩羽,半开玩笑地问:“你有把握让他开口?” 路栩羽看着屏幕里的人,缓缓地摇摇头,“不知道。” 廖宴了然一笑,其实他也没对她抱太大希望,“走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路栩羽:“等一下,我有个建议。” ……………………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刘永筑意外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审第二轮,不过再审几轮,他都无所谓,反正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廖宴和赵雨斌,便没兴趣地移开了视线,保持刚才的姿势,低着头呆着。 廖宴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双手插肩,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永筑,始终没有开口。坐在旁边的赵雨斌用余光看看廖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连刘永筑都觉得有点奇怪,抬头瞟了廖宴一眼,他才缓缓开口:“刘永筑,男,31岁,水安市人,初中学历。你是三年前来到滨市,在西河区富家超市做了两年保安,又在红谷公园做了一年保安,今年三月份刚辞职。” 刘永筑低着头,沉默不语,就好像说的是别人,不是他。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为什么不开口?”廖宴问,“你就是想跟我们对着干,认为只要你不开口,我们就那你没办法,定不了你的罪是吗?” 廖宴忽地笑了一下,“你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已经在死者体内提取了你的DNA,但你可能会说,我只是强奸了她,并没有杀她对吧?” 这时,刘永筑忽然抬头看了看廖宴,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得意的笑。 廖宴深吸了口气,眼神冰冷地盯着这个无所畏惧的杀人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他看向墙角的监控器,就好像看向什么人,然后点了下头。 没过多久,路栩羽推门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到了廖宴旁边。 刘永筑闻声抬头望去,忽然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在了路栩羽的脸上。 廖宴看到刘永筑眼神的明显变化,扭头扫了一眼旁边的路栩羽,不由得皱起了眉。他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的美,对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她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但现在,她被这个变态杀人犯用这种贪婪、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让廖宴都感觉浑身不舒服,莫名地烦躁起来。而他发现路栩羽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保持着他认识她时冷静淡漠的态度,只不过她从进来始终低垂着眼,没兴趣看刘永筑一眼。 “嘿!看什么呢!问你话呢!”赵雨斌呵斥道。 刘永筑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视线,但表情显然比刚才的死气沉沉多了一些生气。 “能给我一支烟吗?” 廖宴和赵雨斌意外地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丫头一进来凶手竟然开口了。 廖宴掏出烟点了一根,准备让赵雨斌递给他。这时,路栩羽轻轻推推他的胳膊,朝他伸过手来。 廖宴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让路栩羽跟这变态有任何接触,光是让他看一眼,都觉得是对她的玷污。但显然刘永筑开口说话跟路栩羽有关,以大局为重,他便把烟递给了她。 路栩羽拿着烟,走到刘永筑跟前,他没想到会是路栩羽,有点意外的抬头看着她,当对上她冰冷锐利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颤。 刘永筑抽得很慢,心里像是盘算着什么,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路栩羽。 廖宴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有了数,便改变了策略,“咱先不说案子的事,先说说你这种……”他扫了路栩羽一眼,“你这种畸形的心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吧?” 廖宴不等刘永筑开口,便自顾自地说:“性格内向,又自卑,以前受过这方面的刺激,留下了心理阴影,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所以想出这招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我不是变态!”刘永筑的脸色骤地一变,狠狠地瞪着廖宴。 廖宴跟没看见一样,接着说:“大半夜不回家,在公园里蹲着,看见有姑娘跑过来就扑过去。我不明白,你之前都只是沾点便宜就跑,这次为什么要杀人?” “难道……”廖宴抬手蹭蹭下巴,试探性地问:“她认出你了?” 赵永筑手上的手铐“哗啦”响了一声,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唇紧闭,又开始装哑巴了。 路栩羽忽然开口,“你这个死变态,自己不正常还要祸害别人!你做过的事,她都告诉我们了,你别想赖账。” 赵永筑愕然看向路栩羽,眼中带着怒意,即将要爆发。廖宴和赵雨斌也被路栩羽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她是想激怒赵永筑,好让他方寸大乱,但是……廖宴担心会适得其反! 路栩羽忽然站起来,几步走到刘永筑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让刘永筑不禁心里一震,他忽然发现这个女孩的眼睛黑得吓人,一眼望去能被她掏空一切。她的声音无比冰冷,猝不及防刺入他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把我埋在山里?你以为我死了吗?我什么都看得见!死人眼睛里会留下凶手的影子,你不知道吧?你这个死变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刘永筑被路栩羽吓得炸了毛,以为她是恶鬼附身,惊恐地双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我明明把你扔到湖里,不是山里!” 路栩羽逼问:“你记错了吧?湖里只有鞋,尸体在山里。” 刘永筑再不敢看路栩羽的眼睛,失魂落魄地说:“我没有记错!那天我把你打晕,强奸了你,后来你醒了,看着我,你那双眼睛……然后我就把你掐死了,扔到湖里的井里。我没有记错!没有!不是山里,是湖里!你不要找我,不要!” 路栩羽抓住刘永筑的头发,强行让他抬起头,她举起于薇薇尸体的照片让刘永筑看,一字一句地说:“你杀死的人是于薇薇,五月四号晚上你跟踪她进了公园,藏在后山树丛里,看到她跑过来袭击了她,因为她认出你是公园的保安,你动手勒死了她,把她藏在湖里的井里。你看!她就这么蜷缩着在井里!你这个死变态!等着给她偿命吧!” 刘永筑看了照片后,当场崩溃,痛声大哭。 路栩羽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 第二十五章 问题严重了 路栩羽这一招出其不意,也把廖宴和赵雨斌吓出一身白毛汗,没想到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小姑娘,审犯人时这么刚烈,简直判若两人。索性被她连蒙带吓,让刘永筑开了口,还招出了那天的犯罪过程,结局算是皆大欢喜。 廖宴从审讯室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加班,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他经过洗手间时,看到路栩羽在洗手,本想等她洗完了出来跟她说两句话,没想到这丫头洗了十分钟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廖宴靠在门口,看着她白皙无暇的侧脸和这身打扮,忽然明白这丫头之前要准备一下的意思了。 于薇薇遇害那天穿的,也是白色体恤,深色裤子。 廖宴缓缓开口说:“你这么穿是故意让刘永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让他在之后被逼问时,混淆你和被害人,产生心理错觉,最后被你吓破了胆,全盘托出。” 路栩羽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真别说,你这装神弄鬼的演技还挺逼真,我和赵雨斌都被你那几句话,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要是去当演员,绝对能拿个金鸡百花奖的提名。” 廖宴讨人厌的劲儿又上来了,搓搓下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最佳灵异故事片女主角!回头我跟章局提议,以后有卧底的工作,可以想着点你,充分发挥你这方面的特长。” 路栩羽对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刚要开口怼他,就看廖宴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地说:“我有件事特别好奇,你当时怎么想起说那些话的?竟然还把刘永筑吓得屁滚尿流?” 路栩羽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电视剧里的台词,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真中招了。这么怕鬼,还要杀人……” 真是又愚蠢,又可恶! 审讯之前,路栩羽提议让廖宴把警方没有刘永筑杀人证据的事,故意透露给他,先给他希望,以为自己判不了死刑,然后再诈他的供,让他彻底绝望。这虽然是一步险棋,但却让她险中获胜了。 廖宴不禁感叹,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偶尔也会耍个小聪明,有点意思!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他没想到路栩羽刚一来刑侦队就成功协助破案,看来她还真是一只“招财猫”! 廖宴再受不了这只“招财猫”没完没了地洗手,不耐烦地催道:“从我进来这会儿功夫,你都洗了四遍了,不怕把手洗秃噜皮?市局这个月水费要是超标了,肯定因为你!” 路栩羽:“脏!” “不就是揪了一下刘永筑的头发嘛,至于的吗?又没让你碰尸体,法医要像你这样,天天什么都别干了,光洗手玩了。”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别洗了,回去开会!”说完,廖宴转身走开了。 路栩羽看看他离开的方向,终于不情愿地把水龙头关上了。 不一样!每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罪犯,都让她感到肮脏无比。他们轻而易举夺走了别人的生命,即使最后得到了法律的审判,顶多只是挨一枪。而那些死去的人,在死的时候经历了什么痛苦?遭受了什么虐待?他们体验不到!而活着的人,还要永远承受着失去亲人和爱人的痛苦!凭什么!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刑侦队全员再次聚在一起,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 廖宴对这个案子做了简短的汇报,“关于夜跑女孩被害一案,犯罪嫌疑人已经全部招供,后面还需要走一些流程和手续,老黄和赵雨斌跟进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刑没跑了。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前期找尸体时,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但都被大家克服了,而且这么快就破案,局里领导也挺高兴。在审讯刘永筑时,路栩羽功不可没,特此提出表扬,大家……” 廖宴看到有人在会议室门口晃了一下,仔细一看是章局。章局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而是对他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了,廖宴领会领导的意思,跟了出去。 廖宴:“章局,我刚还念叨领导,您就来找我了。这次案子破的这么快,社会舆论和受害人家属对我们滨市警方一片赞扬,领导不考虑考虑月底给大家发点奖金?” 章局还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面色深沉地瞅瞅廖宴,不答反问:“不发奖金就不破案了?” 廖宴:“不发奖金也行,那就批点经费,大家出去吃一顿。” 一般在领导有要发火的苗头时,大家都会选择乖乖闭嘴,不去触霉头,而廖宴这个没心没肺的泼猴,在章局面前从来没有这种眼色,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章局脸一绷,低声呵斥道:“你就知道吃!这案子虽然破了,但怎么破的你心里没数?我们警察破案是讲求事实证据的,不是连蒙带唬,装神弄鬼!这次算你们侥幸把案子破了,要是破不了呢?犯人就不定罪了?还有脸找我要奖金?你就是这么带新人的?这几年警察白干了?今天回去给我写检查,明天一早放我桌上,敢晚一步,你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章局走了半天,廖宴还愣在原地没缓过劲来。他本来以为领导过来时表扬他们的,没想到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一顿,还说他没把新人带好,走了歪门邪道。这都是哪跟哪啊! 老东西又犯更年期了,越来越教条!案子破了不就完了,较什么真!我就不信他以前破案没用过歪门邪道! 廖宴平复了一下糟糕的心情,重新回到会议室,看到大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事!领导过来问问情况,我们说到哪了?” 赵雨斌提醒:“说到特此表扬路栩羽。” 廖宴:“……” 小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刚因为她挨了批评,还得写检查! “没事了,散会吧!” 大家看廖宴脸色不善,都老老实实回去干活了。 廖宴耷拉着脸回到座位上,赵雨斌不声不响地飘了过来,“老大……” 廖宴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干嘛?” 赵雨斌小声在廖宴耳边说:“刚才我们都听见了。” 廖宴一挑眉,看看他,“所以呢?你是自告奋勇要替我写检查吗?” 赵雨斌拍拍胸口,大方地说:“没问题!今天晚上我值班,我替你写!” 事情不是写检查这么简单。 廖宴没弄清楚章局发火的真正原因,不敢找人代劳,万一再激怒了领导,连累了兄弟们就得不偿失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路栩羽,心里有了主意。 廖宴拍拍赵雨斌肩膀,和颜悦色地说:“不用了,这次我自己写,你回去忙吧。” 廖宴百年不遇一次对赵雨斌这么客气,他惊恐得像遭了雷劈。 廖宴一皱眉,“这是什么表情?” 赵狐狸眼珠一转,心里有了鬼主意,“老大,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小视频,你晚上写检查时可以参考一下。” “你还有这种视频?” 廖宴看他一脸坏笑,就知道没好事。不一会儿,收到一条赵雨斌的微信,打开一看,差点被这小兔崽子气晕过去! 是路栩羽在公园飞起一脚踢在他脸上的视频! 廖魔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活腻歪的赵狐狸,故意扯着嗓门喊道:“对了,赵雨斌,忘了告诉你了,今年再相亲别去红谷公园了,找尸体时,湖里的芦苇和荷叶都被连根拔了,七八月份不会再有两米多高的芦苇荡和满湖的荷花了,换个地方吧!” 廖魔头堂而皇之地把这个秘密广而告之,他手底下那几只单身狗都不是吃素的,迅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再相亲”! 瞬间掀起了千层浪…… “赵雨斌,你小子敢瞒着大伙偷偷相亲!” “请客!必须得请客!” 廖宴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忘煽风点火,“这问题严重了,不是一顿早点能解决了的!” 赵雨斌被廖魔头无情地出卖,看势头不对,拔腿就溜,被大家手疾眼快地捉了回来,堵在墙角狠狠“蹂躏”,无论他说什么好话都不管用,最后答应周末请大家吃烧烤,才勉强得以脱身。 路栩羽和秦晓舟就像是穿错了时空,冷眼旁观他们这些无聊的嬉戏打闹。 路栩羽被他们吵得实在受不了,看了一眼时间,谢天谢地终于可以下班了,她收拾好东西,默默地从他们旁边经过。刚走到门口,就被廖宴一嗓子喊住:“路栩羽,等一下!” ------------ 第二十六章 道歉 路栩羽面无表情地回头望着廖宴,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廖宴朝她走过来,一脸真诚地说:“我今天限号,能搭你的车吗?” 路栩羽一怔,对他突然的一本正经有点不知所措,木然地点点头。 廖宴又对她露出了一个一本正经地笑。 路栩羽心里的红灯立刻亮了起来,这人有点不对劲,绝不是想搭车这么简单! 介于上周那次不愉快的对话,两个人上车之后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安静祥和的气氛。 路栩羽若无其事地开着车,脑子里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看廖宴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不吭声,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他只是顺便搭个车,没有别的企图。 “你不问我去哪吗?” 廖宴冷不丁开口,吓了陆栩羽一激灵,“你去哪?” 廖宴看着她故作镇定的侧脸,缓缓开口:“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路栩羽微微一皱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给他答复,而是在心里反复斟酌后,才开口:“可以。” 廖宴不明白,他只是想跟她聊个天,她却如临大敌似的磨叽半天,这丫头心事太重! 被廖宴误会成心事太重的路栩羽,隐隐预感到他可能会问什么,反正她不想告诉他的,他别想打听出来。 廖宴:“你找个地方,我请你吃个饭,我们边吃边聊。” 他刚才本想在车上说,但看路栩羽警惕的样子,又想起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便想到吃饭聊,或许能让她放下戒心,坦诚相待。 路栩羽正好看到前面有个麦当劳,便开了过去。 请姑娘吃麦当劳?这也太跌份儿了!最差也得吃个披萨吧。 廖宴连忙说:“你别给我省钱!只要不吃满汉全席,我能请得起你!” “我想吃巨无霸。” 路栩羽确实没跟他客气,她很久很久没吃这口了,还挺想念的,趁这个机会过个嘴瘾。 廖宴记得自己上次跟姑娘吃麦当劳,还是上高中的时候,而且也不是带着一个姑娘,而是男男女女一大帮人,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端着托盘坐到路栩羽对面,自嘲地笑了笑,“我实在吃不惯巨无霸里面的酸黄瓜。” 路栩羽看到廖宴买的辣腿堡,“我刚开始也吃不惯,后来就喜欢上了。” “为什么忽然想吃这个?不会真的是给我省钱吧?”拿起他的辣腿堡,咬了一口。 “我以前……很胖,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后来决定减肥就不再碰了,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 廖宴惊讶地看着她,想象不到眼前这个身材苗条的姑娘,以前竟是个一百五十多斤的肉墩。 “为什么要下那么大决心减肥?”这个问题当初路栩羽已经回答过了,但廖宴还是忍不住想问。 路栩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为了考警学院。” “还有呢?”廖宴不信只有这么一个原因,而且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路栩羽低垂着双眼,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廖宴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或者是沉默。 “为了一个人。”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廖宴看到她眼里竟掠过一丝伤感,便试探性地问:“暗恋的男孩?想等瘦下来向他表白?” “我暗恋的人?”路栩羽莫名其妙地看他,眼里的伤感已经无影无踪了,露出个不屑的笑,说:“估计还没出生了。” 廖宴:“……” 这丫头就不能好好聊个天,跟他有仇似的! 既然她不愿意放下戒心,恐怕只能是他先抛出橄榄枝了。 廖宴边吃边说:“我爸以前是交警,他不想让我入他这行,想让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像他似的,加起班没个点。而我当初一心想当警察,但又没你这么大毅力,学习又不好,高考时连警学院的边都没沾上,最后上了警校。毕业之后在基层摸爬滚打干了一年,后来被朋友拉了一把,进了市局。” 路栩羽没想到廖宴竟然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没搭茬,静静地等他后面的话。 “进市局之后也是个打杂的毛头小子,那时候的我,按梁队的话说,就跟个腼腆的大姑娘似的,做什么事都一本正经的,不像现在这样。”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 “为什么变了?”路栩羽好奇地问。 “因为一个案子,我失去了最好的搭档,自己的命也差点丢了,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从那开始,我就变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路栩羽看到廖宴嘴角一直挂着笑,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有悲伤和酸楚。 他说的,她都懂。 他经历的,她也百倍的经历过。 路栩羽心里的伤感翻滚而出,她尽量把呼吸放缓,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蹦出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现在她的心情被他搞得一团糟,只想马上离开。 路栩羽不安地低头看了眼时间,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事,我想先走了。” 路栩羽刚要站起来,就被廖宴拉住,“你怕什么?我只是在说我的经历,并没有让你等价交换。” 路栩羽僵在座位上,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过了。 廖宴看着她反常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有时候人们像刺猬一样炸起身上的刺,并不是想伤害别人,而是想保护自己。你害怕我知道的那件事,除非你心甘情愿想告诉我,否则你放心,我不会逼问你。” 廖宴接着说:“五一之前,章局把你的简历拿给我看时,我曾强烈的拒绝过,并不是对你本人有什么意见,而是我对女警有一些想法,认为她们不适合做刑警,有时候还会拖后腿。你是学技侦的,大可以舒舒服服坐在办公室里研究技术,但你却选择来我们刑侦队,跟大家一起熬了好几天寻找证据,又为了让犯罪嫌疑人开口,想出那些办法……我忽然发现我以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那天我看到于薇薇的照片时,忽然想到了你。”说着,他低头笑了一下,“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同为同龄人,一个无辜的女孩被杀,而另一个女孩却选择当警察,为民除害。这些与你的家庭条件,你的名表,限量版跑鞋和甲壳虫车都无关,让我感动的是,即便你拥有了这样别人没有的东西,却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警察这份事业。所以,我要为我以前对你的偏见和说过的那些话,向你个道歉。” 路栩羽楞楞地看着他,表情像遭了雷劈,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但对上廖宴真诚的眼神时,又忽然被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